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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百六 (自动笺注)
列傳九十三
曹一士李慎修李元直陳​​法胡定仲永檀
柴潮生儲麟趾
公元1729年
曹一士字諤廷江蘇上海人
雍正七年進士,改庶吉士散館授編修
十三年考選雲南道監察御史
高宗即位,諭群臣更番入對
一士疏言:「敬讀諭旨,曰'百姓安則朕躬安',大哉王言,聞者皆感涕
臣愚以為百姓之安,其要莫先於慎擇督撫
督撫者守令之倡。
其中皆有賢者、有能者,賢能兼者上也,賢而不足於能者次之能有餘而賢不足者又其次也。
督撫之為賢為能,視其所舉而瞭如。
督撫舉守令,約有數端:曰年力富強,曰治事勤慎,曰不避嫌怨
其實跡,則錢糧無欠,開墾多方,善捕盜賊
果如所,洵所謂能吏也。
未幾而或贓汙著,或以殘刻聞,舉所謂貪吏酷吏者,無一不出能吏之中,彼誠有才以濟其惡耳。
夫吏之賢者悃愊無華惻怛愛人事上不為詭隨吏民同聲謂之不煩
今世不少其人,而督撫薦剡未及此,毋亦輕視賢而重視能之故耶?
抑以能吏賢吏耶?
臣恐所謂能者非真能也,以趨走便利而謂之能,則老成者為遲鈍矣;以應對捷給而謂之能,則木訥者為迂疏矣;以逞才喜事而謂之能,則鎮靜者為怠緩矣;以武健嚴酷不恤人言而謂之能,則勞於撫字、拙於鍛鍊者謂之沽名釣譽才力不及,而摭拾細故罷黜之矣。
至於所取者潰敗決裂,則曰臣不合誤舉,聽部議而已
夫有誤舉必有誤劾,誤舉如此,則誤劾者何如
誤舉者猶可議其罪,誤劾者何從問乎?
以為今之督撫,明作有功之意多,而惇大成裕之道少;損下益上之事多,而損上益下義少;此治體所關也。
皇上於凡丈量開墾割裂州縣改調牧令一切紛更煩擾,皆行罷革。
為督撫者,度無不承流宣化,所慮者,彼或執其成心飾非自護;意為迎合姑息偷安
臣敢請皇上特頒諭旨剖析開導,俾於精明嚴肅之中,布優游寬大之政。
所屬守令,敕於保題薦舉時,分列賢員、能員然後條疏實事於下。
能員敗行,許自行檢舉;賢員著劣跡,則從重處分
倘所舉皆能而無賢,則非大吏正己率屬之方,即賢者有壅於上聞之患。
督撫賢否,視所舉而瞭如矣。
」疏入,上為通諭督撫
一士又請寬比附妖言之獄,並禁挾仇誣告,疏:「古者太史采詩觀民風,藉以列邦政治得失風俗美惡,即虞書在治忽以出納五言之意,使下情之上達也。
降及周季子產不禁鄉校之議。
惟是行僻而堅,偽而辨,雖屬聞人聖人亦必有兩觀之誅誠恐惑眾也。
往者造作語言,顯有悖逆之跡,如罪人戴名世汪景祺等,聖祖世宗因其自蹈大逆而誅之,非得已也。
若夫賦詩作文,語涉疑似,如陳鵬年蘇州知府,遊虎丘作詩,有密奏大逆不道者,聖祖明示九卿以為'古來誣陷善類大率如此'。
如神之哲,洞察隱微,可為萬世法。
比年以來小人不識兩朝所以誅殛大憝之故,往往睚眥之怨,借影響之詞,攻訐詩文指摘字句
有司見事風生多方窮鞫,或致波累師生株連親故破家亡命,甚可憫也。
臣愚以為井​​田封建不過迂儒常談不可以為生反古述懷詠史不過詞人習態不可以援古刺今
有序跋偶遺紀年,亦或草茅一時失檢,非必果懷悖逆敢於明布篇章
使以此悉皆比附妖言,罪當不赦,將使天下告訐不休士子以文為戒,殊非國家義以正法、仁以包蒙之意。
伏讀皇上諭旨,凡奏疏從前避忌一概掃除
仰見聖明廓然大度,即古敷奏采風之盛。
臣竊謂大廷章奏尚捐忌諱,則在野筆札焉用吹求
請敕下直大吏,察從前有無此等獄案現在不准援赦者,條列上請,以俟明旨欽定
嗣後凡有舉首文字者,苟無的確踪跡,以所告之罪依律反坐以為挾仇誣告者戒。
文字之累可蠲,告訐之風可息矣。
」上亦如其議。
雍正間各省開墾督撫以是為州課最,頗用以厲民
一士:「開墾所以慎重曠土勸相農夫本非為國益賦起見也。
臣聞各省開墾奉行未善,其流弊有二:一曰以熟作荒
州縣上司意旨並未勘實荒地若干預報畝數,邀急公之名。
明知荒地不足,即責之現在熟田,以符報額。
小民畏官,俯首而從之,咸曰:此即新墾之荒地而已
一曰以荒作熟。
荒地河壖者,地低水溢,即成沮洳;在山麓者,上土下石,堅不可掘;州縣悉入報墾之數。
貧乏食,止貪官給牛種草舍,餬旦夕之口,不顧地之不可墾也。
十年之後,民不得不報熟,官不得不昇科
幸而薄收,完官不足
稍遇歲歉,卒歲無資逃亡失業之患從此起矣。
然且賦額一定州縣不敢懸欠督撫不敢開除飛灑均攤諸弊,又將以熟田當之。
是名為開墾,有墾之名無墾之實也。
茲二弊者,緣有司但求地利,罔惜貽害大吏惟知慮始不暇圖終是以仁民之政,反啟累民之階。
臣請敕下直督撫,凡開墾地畝無論已未昇科,俱令州縣官覆勘,內有熟田混報開墾舉首除額,免其處分如實為新墾,具印結存案少有虛偽發覺從重治罪:則以熟作荒之弊可免矣。
新墾應昇科督撫遴員覆勘磽確瘠薄,即與免賦;倘因報在先,必令起賦,以貽民累發覺從重治罪;則以荒作熟之弊亦可免矣。」
公元1736年
乾隆元年,遷工科給事中
故事,御史遷給事中,較資俸深淺
一士入台僅六月出上特擢。
尋疏劾原任河東河道總督王士俊,疏未下,語聞於外。
上疑一士洩之召對詰責下吏議,當左遷,仍命寬之。
一士复疏請復六科舊職,​​專司封駁巡視城倉、漕鹽等差,皆不當與。
又疏論各省工程報銷諸弊,請敕凡有營造開濬,以所須物料工匠遵例估定,榜示工作地方
又疏論州縣官讞獄胥吏上下其手竄改獄詞,請飭申禁
又疏論鹽政諸弊,請毋令商人公捐,禁司鹽官吏商人交結小民肩挑背負,戒毋苛捕;大商以便鹽船通行水道,戒毋堵截
下部議行
一士哽噎,即以是年卒。
一士晚達,在言官未一歲,而所建白皆有益於民生世道朝野傳誦
聞其卒,皆重惜之。
公元1712年
李慎修字思永山東章丘人
康熙五十一年進士,授內閣中書
主事,出為浙江杭州知府
雍正五年,入為刑部郎中,歷十餘年,治獄多所平反
有侵帑獄,初議以挪移末減慎修不可;或諷以上意,亦不為動。
乾隆初,出為河南南汝光道,移湖北武漢黃德道,以憂去。
服除,授江南驛鹽道
引見高宗曰:「李慎修老成直爽,宜言官
特除江西道監察御史
戶部變亂錢法苛急煩碎
前代利害,並言錢值將騰貴窮極其弊。
上元夜,賜諸王大臣煙火慎修上疏諫,以為玩物喪志
上喜為詩,嘗召對,問能詩否,因進言:「皇上一日萬幾,恐以文翰政治,祈不以此勞聖慮
」上韙之,載其言於詩。
嘗謂慎修曰:「是何眇小丈夫,乃能直言若此
慎修對曰:「臣面陋而心善
」上為大笑
復出湖南衡郴永道。
十二年乞病歸,卒。
高密李元直御史在其前,以剛直著。
慎修齊名,為「山東二李」。
京師稱元直「戇李」,慎修短李」。
公元1713年
元直字象山
康熙五十二年進士,改庶吉士散館授編修
雍正七年考選四川道監察御史,八閱月,章數十上。
嘗歷詆用事大臣,謂:「朝廷都俞多,籲咈少,有堯、舜,無皋、夔。
」上不懌,召所論列大臣大學士硃軾張廷玉輩並及元直,詰之曰:「有是君必有是臣。
果如汝所言無皋、夔,朕又安得為堯、舜乎?
元直抗論不撓,上謂諸大臣曰:「彼言雖野,心乃無他
次日,復召入,獎其敢言
廣東荔枝至,以數枚賜之。
未幾,命巡視台灣,疏請增養廉、絕饋遺,併條上​​番民利數十事。
台灣海外巡視御史至,每自視如客,事一聽道府
元直悉反所為時下所屬民疾苦。
欲有所施措督撫劾其侵官,遂鐫級去。
家居二十餘年,卒。
世宗嘗曰:「元直可保其不愛錢,但慮任事過急。
」又嘗諭諸大臣曰:「甚矣才之難得
元直豈非任事人?
剛氣逼人太甚
元直晚年言及知遇,輒泣下。
初在翰林,與孫嘉淦謝濟世陳法交,以古義相勗時稱四君子
嘉淦總督湖廣,治濟世獄,徇巡撫許容意,為時所不直,元直遂與疏焉。
字定齋貴州安平人
康熙五十二年進士,自檢討官直隸大名道
講學硃子,著明辨錄,辨陸、王之失。
蒞政教養為先,手治文告辭意懇摯
既久,人猶誦之。
公元1733年
胡定字登賢廣東保昌人
雍正十一年進士,改庶吉士,授檢討
乾隆五年考選陝西道監察御史
七年湖南巡撫許容糧道謝濟世,下湖廣總督孫嘉淦按治,將坐濟世罪,八年二月陳容濟世嘉淦容狀,錄湖南揭帖,謂布政使張璨按察使王玠長沙知府張琳衡州通判方國寶、善化知縣德貽指,朋謀傾陷;並述京師民諺,目為媼,謂其妒賢嫉能婦人陰毒
疏入,上命戶部侍郎阿里袞湖南嘉淦覆勘,並令定從往。
湖南嶽常道倉德密揭都察院,發請託私改文牘狀,阿里袞湖南,雪濟世枉。
上奪嘉淦等職,諭謂:「為言官,言事不實,自有應得罪譴
既實矣,若止為濟世冤抑,其事尚小;因此察出督撫挾私誣陷徇隱扶同使人人知所儆戒,此則有裨於政治,為益良多。
諸行督撫舉劾必悉秉公心,方為不負委任,若以愛憎舉劾,如嘉淦居心行事豈不抱媿大廷負慚夙夜
督撫當深自儆省,以嘉淦為戒
」定於是敢言名。
公元1757年
兵科給事中巡視西城
居民善惡著稱者,皆榜姓名於衢。
民有訟者,即時傳訊判結。
西山臥佛寺被竊,同官誤以僧自盜奏,定廉得真盜,僧得雪
旋以母老乞歸養
服除复授福建道御史
疏論內務府郎中某朘民為私利按治不實奪職刑部久之讞定罷歸
二十二年,上南巡迎駕杭州復原銜。
卒,年七十九。
著有雙柏文集
公元1736年
仲永檀字襄西山東濟寧人
乾隆元年進士,改庶吉士,授檢討
五年考選陝西道監察御史
疏請酌減上元燈火聲樂,略言:「人君一日萬幾一有暇逸之心,即啟怠荒之漸。
歲上前後燈火聲樂,日有進御
酌量裁減豫養清明之體。
上降旨,謂:「書云'不役耳目',詩云'好樂無荒',古聖賢垂訓,朕所夙夜兢兢不敢忽者。
惟是歲時宴賞慶典自古有之,況元正獻歲,外籓蒙古朝覲不可缺之典禮
朕踵舊制而行之,未嘗有所增益
至於國家政事,朕仍如常綜理並未略有稽遲
永檀胸有所見直陳無隱,是其可嘉處,朕亦知之。」
公元1741年
京師民俞君弼者,為工部鑿匠,富無子。
既死,其戚許秉義謀爭產。
內閣學士許王與同族,囑招九卿會其喪,示聲氣,且首君弼藏鏹
步軍統領鄂善以聞,詔嚴鞫秉義論罪如律,並奪王猷職,旨戒飭九卿
六年永檀奏:「風聞鄂善受俞氏賄萬金禮部侍郎家駒赴吊得其貲;又聞赴吊不僅九卿大學士張廷玉以柬往,徐本、趙國麟俱親會,詹事陳浩奔走,謹據實密奏,備訪查
」又言:「密奏留中事,外間旋得消息,此必有私左右暗為宣洩者。
權要耳目朝廷不復耳目矣。
」疏入,上疑永檀妄言,命怡親王,和親王大學士鄂爾泰張廷玉、徐本,尚書訥親來保按治,摘永檀宣洩密奏留中何事,又謂權要私通左右此時無可私通左右,亦無能私通左右權要,詰何所見,命直陳
鄂善僕及居間納賕者,皆承鄂善得俞氏賄,和親王等以聞。
上召和親鄂爾泰訥親來保鄂善入見,上溫諭導其言,鄂善乃承得白金千。
上諭鄂善曰:「汝罪於律當絞。
汝嘗為大臣不忍棄諸市。
然汝亦何顏復立於人世乎?
汝宜有以自處
」既又下和親王等會大學士張廷玉福敏、徐本,尚書海望侍郎舒赫德詳議如上諭。
乃命訥親來保王大臣奏示鄂善鄂善乃言未嘗受賕
上因怒責鄂善欺罔奪職刑部,又命福敏海望舒赫德會鞫,論絞,上仍令賜死
家駒奪職
永檀答上詢宣洩留中事,舉吳士功密劾史貽直以對。
親王等諮察大學士趙國麟等赴俞氏會喪雖無其事,然語有所自來。
上乃獎永檀摘姦發伏直陳無隱,擢僉都御史
國麟獨奏辨,言:「永檀風聞言事,以蒙恩坐論崇班,而被以跪拜細人醜行
事有流弊,宜防其漸。
數有往復,當保其終。
明季言路政府各分門戶互相擠排綱紀浸以大壞
今日無旁撓,言無偏聽,寧為未然之慮,不弛將至之防。
乞特降諭旨明示天下,以超擢永檀為獎其果敢,宥其冒昧
嗣後詆斥大臣之無實者,別有處分
功過相掩,而賞罰無偏曲。
如以臣言過戇,乞賜罷斥,或容解退,以全初心
上手詔謂:「超擢永檀,亦欲長、惡惡欲短之意,大學士所云,老成遠慮,朕甚嘉納
入閣視事毋違朕意。
」而國麟求去益力,給事中盧秉純劾國麟,謂:「上詢國麟嘗會俞氏喪否,出以告其戚休光祿寺卿劉籓長,語無狀
」上召籓長,令鄂爾泰張廷玉、徐本、訥親來保按其事,因謂籓長市井小人國麟與論姻,又嘗奏薦,事非是
鄂爾泰諭意,令請退
居數日,國麟不至,乃特詔左遷,留京師待缺。
秉純語過當,籓長刺探何緣被譴,不謹,皆奪職
公元1742年
又擢永檀左副都御史
貴州甕安羅尚珍詣都察院家居原任四川巡撫王士俊侵其墓地,命永檀貴州總督張廣泗按治士俊論罪如律
河南巡撫雅爾圖劾永檀貴州京師,道南陽,縱其僕撻村民下部議罰俸。
七年十二月,命如江南會巡撫週學健治賑,未行,永檀密奏留中事告大學士鄂爾泰鄂容安
上命奪職,下內務慎刑司,令莊親王履親王,和親王平郡王大學士張廷玉、徐本,尚書訥親來保哈達哈按其事。
鄂容安永檀自承未奏前商謀,既奏後照會。
王大臣等用洩漏機密事務論罪,上責其結黨營私,用律不合,令會三法司覆讞
王大臣等因刑訊,並奪大學士鄂爾泰逮問,上謂鄂爾泰受遺大臣不忍深究下吏議,示薄罰。
永檀鄂容安不必刑訊永檀受恩特擢,乃依附師門,有所論劾無不豫先商酌,暗結黨援,排擠異己,罪重大鄂容安罪亦無可逭,但較永檀末減
命定擬具奏,奏未上,永檀卒於獄。
鄂容安論戍,上寬之,語在鄂容安傳。
公元1724年
柴潮生字禹門浙江仁和人
雍正二年舉人,授內閣中書,充軍機處章京
累遷工部主事
乾隆七年考選山西道監察御史
歲旱上降詔求言。
潮生疏言:「君諮臣儆,治世休風益謙虧盈檢身至理
臣伏上諭有云:'爾九卿中能責難於君者何人
善閉邪者何事
'此誠我皇上虛懷若谷從諫弗弗之盛心也。
今歲入春以來,近京雨澤未經霑足宵旰焦勞無時或釋。
惟是天時雨暘難以窺測;而人事修省不妨過為責難
修省事為者,一動一言,純雜易見;修省隱微者,不聞不見朕兆難窺。
君心為萬化之源,普天率土百司萬姓,皆於此託命焉。
皇上萬幾餘暇,豈無陶情適興之時?
但恐一念偶動,其端甚微,而自便自恕之機,或乘於不及覺,遂致潛滋暗長而莫可遏。
俄頃間之出入,即為皇功疏密所關。
伏乞皇上百爾臣工所不及見,左右近習所不及窺,朝夕愈加劼毖豈特隨時修省感召休徵已哉?」
公元1743年
八年天津河間二府大旱
九年潮生復疏言:「河間天津二府經流之大河三:曰衛河,曰滹沱河,曰漳河
其餘河間分水之支河十有一,瀦水之淀泊十有七,蓄水之渠三;天津分水之支河十有三,瀦水之淀泊十有四,受水之沽六:水道至多
向若河渠深廣蓄洩有方,旱歲不能全收灌溉之功,亦可得半
不然,而平日蓄積,亦可支持數月,以需大澤之至。
何至拋田棄宅,挈子攜妻,流離道路哉?
水利之廢,即此可知矣。
甘霖一日不足,則賑費固不可已。
臣竊以為徒費之於賑恤不如大發帑金,遴遣大臣經理畿輔水利,俾以濟饑民、消旱潦,且轉貧乏之區為富饒
救時急務籌國遠謨,莫以易此。
臣考漢張堪漁陽太守,於狐奴稻田八千頃,狐奴今"昌平也。
北齊裴延俊為幽州刺史修古督亢坡,溉田萬餘畝,督亢涿州也。
宋何承矩河北制置使,於雄、霸州興堰六百里田。
明汪應蛟天津巡撫,捐俸開二千畝,畝收四五石。
東西二淀,即承矩塘濼天津十字圍,即應蛟水田遺址
國朝李光地巡撫,請興河間水田,言涿州水占之地,每畝售錢二百,開成水田畝易銀十兩
上年總督高斌請開永定河田,亦云查勘所至眾情欣悅
臣聞石景山莊頭姓,自引渾河田,比常農收數倍。
蠡縣亦有富戶自行鑿井,旱歲能收其利。
霸州知州硃一蜚勸民開井二十餘口,民頗賴之。
證之近事,复確有據,則水利之可興也決矣。
今請特遣大臣帑金數十萬兩,往河間天津二府,督同道府牧令,分委佐貳雜職,除運道所關,及滹沱流水性暴急,慎勿輕動,其餘河渠淀泊,凡有故跡可尋者,皆重加疏浚
又於河渠淀泊之旁,各開小河;小河之旁,各開大溝:皆務深廣度水不及則止。
節次建立水門遞相灌注
旱則引水入溝以溉田,潦則放閘歸河以洩水
其離水遼遠之處,每田一頃掘井一口十頃大塘一口,亦足供用
其中有侵及民田,並古陂廢堰為民業已久者,皆計畝均分撥還,即將​​現在賑饑民及外來流民,停其賑給,按地分段,就工給值,酌予口糧,寧厚無減
一人在役,停其家賑糧二口二人在役,停其家賑糧四口
其餘口及一戶不能執役者,仍如例給賑。
疏濬之處,有可耕種,即藉予工本分年徵還。
更請別簡大臣,齎帑金分巡直隸各府,一如河間天津二府次第舉行
或曰:'北土高燥不宜稻種土性沙鹼,水入即滲,挖掘民地,易起怨聲
前朝徐貞明之而立敗,怡賢親王大學士硃軾經理垂成坐廢,可為明鑑
'臣按九土之種異宜,未聞冀州之產,玉田豐潤秔稻油油
且今第為之興水利耳,固不必強之為水田也。
或疏或浚,則用官資,可可禾,聽從民便。
不疑者一也。
土性沙鹼,是誠有之,不過數處耳,豈遍地皆沙鹼乎?
即使沙鹼,而多一行水之道,比聽其衝溢不猶愈於已乎
不疑者二也。
若以溝渠為捐地,尤非知農事者。
力田者,務盡力而不貴多墾。
今使十畝之地,捐一畝蓄水,而九畝倍收,較十畝皆薄入孰利?
況捐者又予撥還。
不疑者三也。
前人屢行屢罷,此亦有由,貞明所言百世之利其時御史王之棟參劾,出於奄人勳戚之意。
其疏亦第言滹沱不可開,未嘗水田不可行也。
但其募南人開墾​​,即以地予之,又許佔籍。
左光斗屯學亦然
是奪北人之田,又塞其功名之路,其致人言也宜矣。
營田四局成績具在
當日效力差員,不無舉行未善,所以賢王一沒遂過而廢之,非深識長算者之所出也。
非常之原,黎民所懼,所貴持久乃可有功
秦開、白之渠,利及百世,而當時至欲殺水工鄭國
河東太守番系汾水田,河渠數徙,田者不能償種。
唐長孫恕复鑿之,畝收十石
始事難,成事易。
賡續以終之則是中道而棄之則非。
不疑者四也。
水利既興,招募農師造作水器逐年何經理,俾永無湮塞,應聽在事大臣詳加籌畫
皇上視民如子凡有賑恤,千萬帑金亦無可惜
即如開通京師溝道,估費二十餘萬,以視興修一省水利輕重較然
此舉乃以阜財,非以費財
天災國家代有,荒政未有百全何如擲百萬於水濱而立收國富民安之效?
縱有堯災湯旱,亦可挹彼注茲,是謂無弊之賑恤
連年米價屢廑聖懷,盡停採買豈可久行
捐監輸倉,亦非上策
小民收穫素裕,自然二鬴有資。
訪問直隸士民,皆云:'有水之田較無水之田,相去不啻再倍
』是謂不竭常平
近畿八旗莊地直隸京兆股肱,皆宜致之富饒,始可居重馭輕
漢武帝豪民關中明成祖富家帝里固非王政不失深謀
若水利既興,自然軍民兩利,是謂無形帑藏
且雨者水土之氣所上而下澤也,土氣太甚,則水氣受制
直隸近年以來閔雨者屢矣。
但使水土均調自可雨暘時若,是謂有驗調燮
水性分之則利,合之則害;用之則利,棄之則害。
周用有言:'人人治田之人,即人人治水之人。
張伯行亦主此論。
陸隴其靈壽,督民濬衛河
其始頗有怨言,謂水之河以病民既而水潦大至,獨靈壽宣導歲竟有秋
貨殖者旱則資舟,為國者備斯無患,是謂隱寓河防
生齒日繁民食漸絀。
臣愚以為盡興西北水田,闢東南荒地,則米價自然平減。
事體至大,請先以直隸為端,行之有效次第舉行
樂利萬年,庶其在此!
公元1745年
十年疏陳理財三策,言:「治天要務,惟用人理財兩大事。
承平日久供億浩繁損上益下,日廑宸衷;而量入為出,似尚未至計
禮曰:'財用足故百志成。
'若少有窘乏,則蠲徵平賦、卹災厚下大政不得施。
遲之又久,則一切苟且之法隨之以起。
此非天下小故也。
頃見台臣請定會計疏,言每年所入三千六百萬,出亦三千六百萬。
今日計之,所入僅供所出
異日計之,所入殆不足所出
皇上仁明國家之閒暇,而不籌一開源節流之法,為萬世無弊之方,是為失時
臣等荷恩備官台省不能少竭涓埃協贊遠謨,是為負國
以臣之計,一曰邊外屯田以養閒散,一曰給數年之俸餉散遣漢軍一曰改捐監之款項充公費,三者行而後良法美意可得而舉也。
滿洲蒙古漢軍各有八旗丁口蕃昌,視順治時蓋一衍為十,而生計艱難,視康熙時十不及五,而且仰給於官而不已
局於五百里之內而不使出,則將來上之弊必如北宋養兵,下之弊亦必如有明之宗室,此不可不通變者也。
臣聞奉天沿邊諸地,水泉肥美,請遣幹略大臣分道經理
視可屯之處,發帑建堡墩,起屋廬,置耕牛農具,令各旗滿洲除正披甲在京當差其次丁、餘丁力能耕者前往居住
所耕之田,即付為永業分年完工本,更不昇科
惟令農隙操演,數年之後皆成勁卒
逐年發往軍台之人,令其分地捐貲效力此後有原往者,令其陸續前往
安頓滿洲散之法也。
漢軍八旗已奉聽其出旗之旨,以定例太拘,故散遣寥寥
今請不論出仕與否,概許出旗。
其家現任居官者給三年俸餉,無居官者給六年俸餉
家產許之隨帶,任其自便
則貧富各不失所,而五年以後國帑節省無窮
一時不能盡給,分作數以次散遣都統以下章京以上各官,改補綠旗提鎮將弁
安頓漢軍之法也。
臣又按耗羨歸公天下大利,亦天下之大弊也。
康熙間法制寬略州縣地丁外私火耗,其陋規匿稅亦未盡釐剔。
耗羨歸公一切弊竇悉滌而清之,是為大利
向者本出私徵,非同經費,其端介有司不肯妄取上司不敢強,賢且能者則以地方之財治地方之事,故康熙間循吏實績可紀,而財用亦得流通
耗羨歸公輸納比於正供出入操於內部地丁公費除官養廉無餘剩;官吏養廉,除分給幕客家丁修脯工資及事上接下之應酬輿馬蔬薪之繁費,亦無餘剩。
地方應行之事、應興之役,一絲一忽公帑有司上畏戶、工二部駁詰,下畏身家賠累,但取其事之美觀無實濟者,日奔走以為勤。
故曰天下之大弊也。
生民之利有窮,故聖人之法必改。
耗羨歸公法勢無可改,惟有為地方別一公項,俾任事者無財用窘乏之患,而後可課以治效之成。
臣請將常平倉儲仍照舊辦理捐監一項留充各省公用除官兵餉動用正項,餘若災傷拯卹孤貧養贍河渠水利興修貧民開墾當借給工本壇廟祠宇橋樑公廨修治採買倉穀價值不敷,皆於此動給,以地方之財,治地方之事。
如有大役大費,則督撫合全省而通融之;又有不足,則移鄰省而協濟之。
稽察司道核減督撫內部不必重加切核,則經費充裕節目疏闊,而地方之實政皆可舉行
設官分職,付以人民,只可立法以懲貪,不可因噎而廢食。
唐人劉晏之船料,而漕運不繼明人周忱耗米歸為正項,致逋負百出,路多飢殍
大國不可以小道治,善理財者,固不如此
捐監宜充公費也。
三法既行,則度支有定,經費有資,當今要務,無急於此者
伏乞皇上留睿慮,敕公忠有識大臣詳議施行。」
尋遷兵科給事中巡視北城
乞歸侍母,孝養肫至。
貧,以醫自給
久之,卒。
公元1739年
儲麟趾字履醇江南荊溪人
乾隆四年進士,改庶吉士,授編修
進諸經講義援據儒先責難陳善辭旨醇美
十四年考選貴州道監察御史
編修硃荃大學士張廷玉有連,督四川學政,母死發喪緩。
麟趾疏劾,語不避廷玉高宗以是知其伉直
大旱麟趾應詔上疏,略言:「臣聞天道若持衡然。
雨暘寒燠無時不得其平;而氣化偶偏,必於亢陽伏陰示其像。
往來推行,久而必復其常者,天道之無私也。
君道法天,亦若持衡然。
喜怒刑賞無事不得其平;而意見偶偏,必於用人行政露其機。
斟酌損益,終必歸於大中至正者,君德極盛也。
漢臣董仲舒曰:'善言天者,必有驗於人,天人相應,捷於桴鼓
春秋所以詳書災異也。
'皇上至聖極明,豈復有纖芥之事足以召祲而致災者?
愚臣蠡測管窺以為自古人主不明,惟皇上患明之太過自古人主不斷,惟皇上患斷之太速。
即如一官、點一差,往往出人意表,為擬議所不及。
此則皇上意見之稍偏,而愚臣所謂聖明英斷太過者也。
史臣之贊堯曰:'乃聖乃神。
'宋儒硃子曰:'聖人神明不測之號。
'夫所貴乎不測者,錯綜參伍與時偕行,而非於彼於此不可思議之謂也。
此雖不足上累聖德萬分之一,然臣尤原皇上開誠佈公太和翔洽,要使天下皇上用人至當不必徒使天下驚皇上用人之甚奇。
若云防微杜漸不得不爾,則國法具在試問諸臣行事邪正,又誰能欺皇上洞鑑者?
抑臣又聞之,唐臣韓愈曰:'獨陽為旱,獨陰為水。
君陽臣陰,有君無臣,是以久旱。
'今皇上宵衣旰食焦勞法宮之中,而王公大拱手備位,不聞出其謀畫上贊主德,輔宣聖化。
是君勞於上,臣逸於下,天道下濟地道不能上行
其於致旱,理或宜然
區區之忱,原皇上虛中無我一切用人行政不改鑑空衡平之體。
又於一二純誠憂國大臣時賜召對清宴之餘,資其輔益
必能時雨時風消殄旱災矣。」
麟趾累遷太僕寺卿,移宗人府府丞
引疾歸,家居十餘年。
卒,年八十二。
論曰:諫臣之益人國,最上匡君德,次則綢繆軍國,洞百年利害
若夫擊邪毖患,岳岳不避權要,固亦有不易言者
高宗嗣服虛己納諫
一士慎修潮生麟趾其所獻替,合陳善責難之誼。
潮生論理三策閎遠,惜不能用也。
定劾許容永檀鄂善,皆能舉其職者。
永檀乃以漏言敗,異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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