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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御纂詩義折中卷九
 曹風一之十四
  曹國名在兖州陶邱之北周武王以封其弟振鐸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憂矣於我歸處
 比也蜉蝣蟲也俗名浮生浮生之生為時甚暫其羽整潔衣裳楚楚以喻人之修飾衣裳有似蜉蝣君子心有憂焉欲其從我而得所庶乎可以久處也處安也得所歸則身安也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憂矣於我歸息
 興也采采華彩息静也得所歸心静
蜉蝣掘閱麻衣如雪心之憂矣於我歸說
 興也閱與穴通管子曰掘閱得玉是也掘閱本色無所謂楚楚采采於是悟性近習逺則可息處并可說駕矣
  蜉蝣三章四句
   蜉蝣閔世也玩細娱而忘逺慮非僅蚩蚩之氓為然矣其恃以不朽者何在孟子萬物皆備於我矣顧人各有我而迷者不悟矻矻窮年不得其所歸則至人之心憂何時已哉
候人兮何戈與祋彼其之子三百赤芾
 賦也候人道路迎送之人何與祋殳赤芾冕服之韠也大夫以上服之候人戈殳赤芾前導也言其榮也三百言其多也朱子晉文公入曹數其不用僖負覊而柔軒者三百人其謂是與
維鵜在梁不濡其翼彼其之子不稱其服
 比也鵜水鳥能入水以取魚在梁而不濡其翼以比人之在其位而不盡其職也不盡其職則不稱其服矣
維鵜在梁不濡其咮彼其之子不遂其媾
 比也咮喙遂稱媾寵也不濡翼魚在水中不入取也不濡咮魚在水面亦不啄也以比人之居其位而不事其事也如是則有負君之寵遇
薈兮蔚兮南山朝隮婉兮孌兮季女斯飢
 比也薈蔚盛多貌隮升也婉孌柔順季女少而未字朱子薈蔚朝隮小人衆多而氣燄盛也季女婉孌自保不妄從人而反飢困賢者守道而反貧賤
  候人四章四句
   詩序候人近小人也國家爵祿原以待君子非以予小人一予小人爵祿不足以為勸矣且小人進則君子必退小人之進者愈多則君子退者愈困朝廷用舍盡與草野好惡相反則其國可知矣魏之伐檀君子有其功而無其祿小人有其祿而無其功曹候人小人居其位而無其徳君子有其徳而無其位二國政令相同而其危亡相似於此可以鑒矣
鳲鳩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儀一兮其儀一兮心如結
 比也鳲鳩布榖含哺其子朝從而下暮從下而上均平如一淑善淑人君子以善養人君子儀禮鳲鳩而其子有七以比王者宅中御宇而衆建諸侯諸侯雖衆而王者相待禮儀均平如一鳲鳩之哺其子也夫儀之一者外飾王者之心視天下為一家視萬民一體治萬民者惟諸侯故其心與固結不解治本於禮禮本於仁心斯儀一儀一而天下定矣
鳲鳩其子在梅淑人君子其帶伊絲其帶伊絲其弁伊騏
 比也騏青黒色也鳲鳩而其子異處比王者居京師諸侯各居其國也美木也其子在喻國治也諸侯能治其國則天無為而治但見其帯絲弁騏恭已垂裳而已盖治戒其紛更心防驕泰無為所以無事之福而恭已者所以敬事之原也
鳲鳩其子在棘淑人君子其儀不忒其儀不忒正是四國
 比也棘惡木也忒差也其子在棘國難治也諸侯不能治其國亦不必遽有兵刑之加仍以禮治之而等威嚴而使不敢予奪當而使不敢天子之儀不忒諸侯各謹其度而四國正矣盖儀之一者非無别而槩施之也賞善罰惡使之同歸於正故其儀有時不一未嘗忒也不一不忒所以至一
鳲鳩其子在淑人君子正是人正國人胡不萬年
 比也衆木也其子在如常者也諸侯不必有竒才但安分守職則宣天子之徳以臨其民而四國之人皆歸於正矣正是四國所謂百辟其刑之也正是國人所謂四方其訓之也至於四國之人皆沐天子之仁則普天之下同祝一人之壽君子萬年保其家邦必然
  鳲鳩四章六句
   鳲鳩聖王曹叔振鐸太姒少子也親承文王后妃之訓習武王成王之政而深識治化原意曹之人猶有聞而知之者鳲鳩之所言與二南無異也心如結所以正心也帶絲弁騏所以修身正是四國則家齊國治而天下平矣心結一所明明徳也正是國人所以新民胡不萬年新命蜉蝣大道之要鳲鳩至治之澤三代以上之學猶可想見讀者不可不盡心
冽彼下泉浸彼苞稂愾我寤歎念彼周京
 比也冽寒也浸漬叢生苞稂莠屬周京周西京也周自東遷之後王命不行於諸大國虐政侵害小國寒泉之浸苞稂不滋其生而反傷詩人有感於此愾然寤歎周在西京之時未嘗有此事也案曹共公之時晉侯初伯執曹伯畀宋人又分其田後乃以賄免四國有王豈至此
冽彼下泉浸彼苞蕭愾我寤歎念彼京周
 比也蕭蒿也稂猶害榖蕭則野生而已寒泉亦浸之以比當時小國有罪無罪不免侵削京周西京之周也西京之周不同東遷之周也
冽彼下泉浸彼苞愾我寤歎念彼京師
 比也蓍筮草也利用前民勝稂蕭逺而亦被浸以比當時小國亦有賢君而終不得免也京大師衆也念西京大衆足以鎮服四國
芃芃黍苗隂雨膏之四國有王郇伯勞之
公元前290年
 比也芃芃美盛貌郇文王之後左傅曰畢原豐郇文之昭也郇本侯爵稱伯者為州伯竹書昭王六年王錫郇侯是以郇伯召伯也言西周之時天下之民咸被王澤芃芃黍苗又有隂雨以膏之也其所膏澤下逮者由四國諸侯皆知有王無敢自專而王又命郇伯旬宣勞來是以大國虐政不行小國咸樂其生而傷今不然也不召伯而思郇伯是時郇入於晉矣以見晉侯郇伯之地而不能郇伯之業也故曰五伯三王罪人春秋之作傷天下之無王與詩人同心
  下泉四章四句
   詩序下泉思治程子曰易剝之為卦諸陽消剝已盡獨有上九一爻尚存碩大之果不見食將有復生之理上九變則純隂矣然陽無可盡之理變於上則生於下無間可容息也隂道極盛之時其亂可知極則思治故衆心願戴於君子君子得輿也詩匪風下泉所以變風之終也陳傅良曰亂極而不治變極而不正則天理滅矣聖人變風之末係以思治之詩以示循環理言亂之可治變之可正也
  曹風四篇十五章六十八句
 豳風一之十五
  豳國名在雍州岐山之北棄為后稷於邰其子不窋失官而竄於戎狄之間不窋之孫公劉能復修后稷之業乃相土地之宜而立國於豳周公成王未知稼穡艱難后稷公劉之化作七月之詩謂之豳風後人又取周公所作及凡為周公作者附焉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發二之日栗烈無衣無褐何以卒嵗三之日于耜四之日舉趾同我婦子饁彼南畝田畯至喜
 賦也火心星六月昏中七月則流而西也九月霜降天始寒婦功成授衣之候也一之日一月之日也周正建子之月為一月也變月言日以别於夏時觱發風寒烈氣寒褐毛布也于往耜田器饁餉之也田畯勸農之官也此章言豳先公之教其民也衣食者民之本令則上之所授也故以時儆其民曰七月流火涼風至矣九月霜降授衣子月風寒丑月氣寒不止授衣并宜授褐若不預為之謀何以禦寒卒歲寅月往修田器卯月舉足而耕丁壯田家長同婦子而往餉之老㓜男女盡力南畝田畯至而喜之焉蓋教以不不寒之計也朱善大寒之候在於丑月而謀之於建申之時收穫之候在於酉月而慮之於建寅之日豫之至也張子曰民生本乎衣食禮義所以孝弟所以王化所以成也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載陽有鳴倉庚女執懿筐遵彼㣲行爰求柔桑春日遲遲采蘩祁祁心傷悲殆及公子同歸
 賦也載始也倉庚鳥名深美㣲行小徑柔桑穉桑蘩菜名用以祭祁祁衆也公子公女也孔頴達諸侯之女稱公子是也同歸同時于歸也此承上章而言九月所授丁壯布衣也若老者衣帛則其功更豫矣當春日始和倉庚初鳴之候女皆執筐采桑以飼蠶將為帛以衣其父母也又采蘩供祭婦職也為女子不言而心有傷悲知其將與公子同時于歸則不得久事其父母也男無不耕女無不蠶教以勤也布以衣少帛養老教之以儉且知孝也采桑采蘩莫不躬親教之以誠能敬婚姻時貴賤同之而又以逺其父母為悲得性之正然則二南之化所從來者逺矣
七月流火八月萑葦蠶月條桑取彼斧斨以伐逺揚猗彼女桑七月鳴鵙八月載績載玄載黄我朱孔陽為公子裳
 賦也萑葦蒹葭蠶月治蠺之月也條桑枝之而取其葉也斨斧屬逺揚高枝也取葉存條曰猗女桑也鵙伯勞也績緝麻也朱赤色陽明也此又承上章而言蠶事不始於今當上七月流火之時已念及之故於八月即以萑葦曲薄至於今年蠶月大采或伐條而取其葉或取葉而存其條曲薄具在取而用之至便也朱善蠶事既成又於鳴鵙之候而績其麻以為布蓋蠶之所成者可以老疾婚嫁君上而已績麻以為布則無以為少壯者之衣也朱子曰凡蠶績之所成者皆染之或元或黄而其朱者尤為鮮明故用以為公子之裳言勞於其事而不自愛以奉其上是也蠶績分功元朱辨色老少衣上殊服物采等威已開周禮之先矣
四月秀葽五月鳴蜩八月其穫十月隕蘀一之日于貉取彼狐狸為公子裘二之日同載武功言私其豵獻豜于公
 賦也不榮而實曰秀葽苦菜蜩蟬也穫收禾也實墜曰隕葉落曰蘀于貉往取貉也同竭作以狩也纉習而繼之也豕一歲曰豵三歲曰豜此章因衣食之助而及武功天地陽極隂生國家治久而亂伏四月純陽㣲隂已胎故葽感之而五月陽盛一隂已生故蜩應之而鳴至八月禾黍刈收至十月草木黄落隂盛陽衰必然也觀天地之化而人事可知矣故兵可百年不用不可一日不備聖人又恐養兵費民之財也習武而妨民之事也故纉武功於衣食之間夫老者衣帛即可卒歲君公之貴又必衣裘故於子月觱發時往而取貉又取狐狸為公子裘而取獸時廵伺捕逐禦寇緝奸之法已習於此矣於丑月栗烈日使丁壯同出合圍羣獲習為戰陣又使私其獸之小者為養老之需獻其大者以充祭祀賔客及君庖之用而愛親敬長之道又習於此矣蓋聖人農桑之間教兵戎又於兵戎之間教忠孝故民從其化而不知國享其福而不覺
五月斯螽動股六月莎雞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牀下穹窒熏䑕塞向墐戸嗟我婦子曰為改歲此室
 賦也斯螽蝗屬動股以股鳴也雞蟲振羽以翅鳴也宇簷下在野在宇在戸入牀下者皆蟋蟀也穹空隙窒塞也向北牖墐塗十月而曰改歲以建子之月為歲首也此承上文裘褐禦寒意而宫室之制也萬物出入作息與天地之隂陽寒暑相應五月隂生斯螽動股感其氣也六月盛暑莎雞振羽涼風七月暑平故可在野八月露寒故宜在宇九月霜降故宜在戸十月雨雪故入牀下物性通於天道聖人觀物以宜民一夫五畝之宅其半在田其半在春令民畢出如在野而動股振羽冬令民畢入如在宇在戸而入牀下也豳民習此久矣故當十月隂盛之時其家長修理在邑之室彌其漏隙去其鳥䑕塞向以當北風墐戸禦寒氣而語其婦子曰歲將改可以此室處矣蓋舊歲耕桑事畢宜隩處而息勞新歲㣲陽初生安静養之也觀天之行察物之化驗民之情協張弛之宜而順性命之理所以為王道
六月食鬱及薁七月亨葵及菽八月剝棗十月穫稻為此春酒以介眉壽七月食瓜八月斷壺九月叔苴采荼薪樗食我農夫
 賦也鬱棣屬薁蘡屬葵菜菽豆也剝擊也穫當作濩煑也煑稻米釀酒冬釀春熟故曰春酒助也壽則眉長故曰眉壽也叔拾苴麻子也荼苦菜惡木也此又承上文而言衣裘具矣宫室安矣則飲食之需宜有以助之且别之也果酒嘉蔬以佐梁肉所以養老備矣瓜壺苴荼以佐疏食所以農夫者裕矣植果於園藝蔬於圃種瓜壺於場畔采苴荼於原野周於所務而人皆習勤矣荼苦之菜惡木薪安於其分而俗皆尚儉矣養老者厚則人皆知孝矣自奉者薄則人皆知弟矣勤儉孝弟教民之道莫要於此故曰禮始諸飲食其所以為養即其所以為教也
九月築場十月禾稼黍稷重穋禾麻菽麥嗟我農夫我稼既同上入宫功晝爾于宵爾索綯亟其乗屋其始播百榖
 賦也場圃同地物生之時則耕治以為圃物成之際則堅築以為場也榖連藁秸曰禾秀實在野曰稼先種後熟曰重後種先熟曰穋同聚也宫功官府之役也于往取索綯以索絞也在邑之屋冬處之故墐其戸所以禦風也在田之屋夏居之故覆以所以禦雨也乗升也播種也此章終始農事而極道其憂勤之意也言自于耜舉趾以來黍稷重穋禾麻菽麥無不播也至九月以後納之於場同之於倉亦可以休矣而不能私事而公事興矣又當上都邑而執宫功宫功既畢似可以少休矣而又不能今年之事甫畢而明年之事又興矣於是晝往夜以索綯之升在野之屋而覆蓋之以明歲始當出而播百榖今年蠶事預計上年明年農事預計於今年之不惟終年休暇之日抑且終身放逸心念及此所以役民之力用民之財者宜何如珍惜之也
二之日鑿氷沖沖三之日納于凌隂四之日其蚤獻羔祭韭九月肅霜十月滌場朋酒斯饗曰殺羔羊躋彼公堂稱彼兕觥萬壽無疆
 賦也沖沖鑿氷之聲凌隂藏氷之室蚤初旬韭菜四月上旬以羔祭司寒之神而啓氷也肅嚴也滌埽也朋衆也饗鄉飲躋升稱舉兕觥大爵也此因飲食極言功化之盛以見王道之成也天地之化隂陽而已四月莠葽陽極隂生十月改歲極陽隂陽盛寒暑往來聖人為裘以禦寒藏氷禦暑隂盛藏之陽極而出之而燮理道行日用日在北陸祭司西陸朝覿獻羔神嗜飲食其時物而祭祀禮明上下矣霜肅氣寒宜有以和之場滌勞息宜有以慰之聚衆飲酒教以饗禮使尚齒貴爵孝弟道達里黨饗禮既畢一飲食而不忘君也於是羔羊躋堂春酒兕觥忠愛之忱通於上下羊酒之物有限忠愛之心無窮相率而祝之願君壽於萬年蓋天生物心君仁民職人君能仁愛民則民皆祝君之壽欲長為其所愛也天必錫君以壽使長其所生也書曰欲王以小民受天永命此之謂也七月八章章十一句
   詩序七月王業也周自后稷農事開基公劉克篤前烈王業本實於此周公成王未知稼穡艱難故陳后稷公風化所由使矇瞍朝夕諷誦以教之其詩大義衣食本農為經而婚姻祭祀田獵宫室之類錯緯於其際至於衣尊卑異製食則老少異糧孝親敬長之道無處隐寓孟子之言王道也期於老者衣帛食肉以為此即孝弟之實庠序之教不過取其義而申明之耳是故莫大農桑不外孝弟先聖後賢其揆一也又於其中極道農夫紅女勤勞惡衣菲食而常有飢寒之患乃已無元黄為公子裳狐狸為公子裘已無食而取大豜獻公羔羊祝壽忠敬之心無所不至使此詩者知物力艱難而深撙節之思感民心忠敬而生愛養之意則所以謀其衣食教之孝弟經營婚姻祭祀田獵宫室之類者自無不精且詳所謂天徳以行王道仁厚之氣積為嘉祥百姓躋於仁壽君公於萬年王業成矣孔子曰於七月周公所以造周也
鴟鴞鴟鴞既取我子無毁我室恩斯勤斯子之閔斯
 比也鴟鴞鳥攫鳥子而食者也室鳥自名其巢也恩愛勤勞鬻養閔憂也武玉克商使弟管叔鮮蔡叔度暨霍叔監武庚國成王嗣周公相之三叔以殷叛流言於國曰公將不利孺子周公於是東征成王之疑已也故賦此詩託為鳥言鴟鴞鴟鴞爾既取我之子矣無更毁我之室以比武庚既誘三叔不可更亂王室也又言恩勤鬻子者蓋追念文考文母子之哀而痛三叔之見取且以傷天倫有變而已無道以善全不怒而深悲之聖人用心
迨天之未隂雨徹彼桑土綢繆牖戸今女下民敢侮
 比也迨及徹取也土與杜通桑根綢繆纒綿之意牖巢之通氣處戸其出入處也下民巢下之人也言室之毁多由於隂雨設能於未雨之前桑根以固牖戸則人孰得而毁之以比武庚叛亂將毁王室成王於未毁之先君同心圖國政則内疑既釋外患自消三監雖叛無能為也
予手拮据予所捋荼予所蓄租予口卒瘏曰予未有室家
 比也拮据以爪挶草也捋取荼萑苕也蓄積卒盡瘏病也蘓轍曰以手捋荼至於拮据以口蓄租至於卒瘏予所以勤勞病瘁不辭者以予未有室家故也輔廣當時流言以周公平日勤勞皆為已謀非為王室故公此以成王之疑非自誇其功也
予羽譙譙予尾翛翛予室翹翹風雨漂摇予維音嘵嘵
 比也譙譙殺也翛翛敝也翹翹危也嘵嘵急也朱子曰羽殺尾敝以成其室未定風雨又從而漂摇之則其哀鳴安得不急哉以比已既勞瘁王室又未安而多難乗之則其作詩以喻王亦不得不汲汲
  鴟鴞四章五句
   詩序鴟鴞周公救亂也成王沖齡踐祚未知周公之心三監皆叛流言四起王室之危如巢將覆矣夫肉必先腐也而後蟲生之人必先疑也而後䜛入之羣叔流言亦乗成王危疑而起設王之疑不釋則周之為周未可知也故鴟鴞之詩憂外侮之意少而弭内患之意多蓋所以啟牖王心救亂之所由生也劉瑾曰公以貴戚大臣柄國宗社安危係於一身成王既惑於流言故自言其功而不為誇謂王室為予室而不為嫌其嘵嘵之音皆出於忠愛之誠惟欲悟王心安王並非一已禍福計也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我東曰歸我西悲制彼裳衣士行蜎蜎者蠋烝在桑野敦彼獨宿亦在車下
 賦也東山所征之地也慆慆久也零落濛雨裳衣平居之服也士事枚如軍士所啣以止語者蠋桑蟲也烝發語詞獨處不移之貌周公東征三年而歸作此詩以勞歸士故代之言曰我徂東山久而不歸既已勞矣幸而得歸中途遇雨則又苦也東歸宜喜而西悲軍務未畢不暇内顧得生還則思家念切也衣履敝垢爰製歸裝新冠裳不事戰陣矣蓋行間苦身親嘗之故願勿復為此旋車言邁經歴田間見蠋之在桑野悲人之在車下覩物傷懐古者車戰行載衣糧止為營衛從軍之士以車為家玩獨宿車下之詞而生還之喜離家之悲三年從軍况瘁長途露處蕭條皆如繪矣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果臝之實亦施于宇伊威在室蠨蛸在戸町畽鹿場熠燿宵行亦可畏也伊可懐
 賦也章首四句備述往來之苦故重言之以見感念之深也果臝栝樓也施蔓延果臝野生今施于宇者室久無人閑寂如野故蔓草旅生伊威䑕婦也室不掃則有之蠨蛸蜘蛛也戸無人出入結網當之町畽舍旁隙地無人藝種故鹿以為熠燿螢火院落無人終夜羣飛田間茅屋荒蕪幽隂亦可畏矣乃不畏而懐之者生長於斯極敝陋常縈夢想也此皆其雨車下夜闌不寐懸想之境蓋軍士在外神遊於其家而有如目覩聖人在上神通於其心而有如身受非周公其孰能之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鸛鳴于垤婦歎于室灑埽穹窒我征聿至有敦瓜苦烝在栗薪自我不見于今三年
 賦也鸛水鳥蟻封穹窒七月天將隂雨穴蟲先知蟻出垤而鸛就食之遂鳴於其上也行人遇雨其苦尤甚鸛鳴於垤則婦歎於室憂其夫之未至而遇雨也洒埽庭内穹窒牆垣冀其夫之將至而接待也冀其至憂其不至我行忽至則其喜可知也行人初至覩物傷懐因見苦瓜繫於栗薪之上而曰自我不見於今三年矣夫苦瓜栗薪㣲物尚且感歎如此父母子之團聚喜其見而悲其久不見者又當何如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倉庚于飛熠燿其羽之子于歸皇駁其馬親結其縭九十其儀其新孔嘉其舊如之何
 賦也倉庚婚姻時也熠燿鮮明人心喜則物有光輝也黄白曰皇駵白曰駁誇其馬也悦其人則馬亦可愛也縭婦人之帨也母戒女而為之施衿結帨筐篚之儀或九十言其多也此皆新婚之禮也男女及時各遂其願其新婚者固甚美矣其舊有室家逺歸聚首喜慶又當何如離别之憂上亦憂其憂懽㑹之樂上亦樂其樂所謂惟君子為能通天下之志也
  東山四章章十二句
   東山歸士詩序一章言其完也二章言其思也三章室家之望汝也四章男女之得及時也君子之於人序其情而閔其勞所以説也説以使民忘其勞其惟東山朱子曰完謂全師而歸無鋒鏑苦思謂未至而思有悽愴之懐至於室家望汝男女及時亦皆其心之所願不敢言者上之人乃先其未發而歌詠勞苦之則其懽忻感激之情為何如哉蓋古之勞詩皆如此上下之際情志交孚家人父子相語無以過之其所維持鞏固數十百年而無一旦土崩之患也
既破我斧又缺我斨周公東征四國是皇哀我人斯亦孔之將
 賦也隋銎曰斧方銎曰斨樵蘇之用也四國四方之國也皇匡也將大也周公東征三年而歸軍士諒其心而不怨故作此詩言斧破斨缺勞亦甚矣然周公非為已也蓋將使四方歸於正則其哀我人也亦大矣朱善曰戮一人天下服則向之不正復反於正矣正四國所以我人蘇轍曰使周公潔身而退以避二叔之難則其亂將及於四方如是周公清矣未免於小也惟不嫌自救斯人不治管蔡以正四方而後可以大也
既破我斧又缺我錡周公東征四國是吪哀我人斯亦孔之嘉
 賦也錡斧屬吪化也皇者正其事吪則化其心也嘉有禮也以禮化之也
既破我斧又缺我銶周公東征四國是遒哀我人斯亦孔之休
 賦也銶木屬嚴粲不言弓矢戈矛而專言斧斨東征之役不尚殺戮除道蘇則斧斨之用為多也遒聚而固之也既已化之又固結之使不變休息也化而固之則兵可不用矣故曰休也
  破斧三章六句
   詩序破斧美周公朱子管蔡流言以謗周公而公六軍之衆往而征之使其心一有出於自私不在天下則撫之雖勤勞之雖至而從役之士豈能不怨也哉今觀此詩固足以周公之心大公至正天下信其無一毫自愛之私抑又以見當是之時雖披堅執銳之人亦皆能以周公之心為心而不自為一身一家之計蓋亦莫非聖人之徒學者於此熟玩有得焉則其心正大而天地情真可見
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何匪媒不得
 比也柯斧也克能也媒通二姓言者管蔡啟商以間王室欲定管蔡之亂此如伐柯不材之木也欲和庶殷之心此如娶妻二姓之好也伐柯則匪斧不克戡亂用兵也取妻則匪媒不得比合好必用禮
伐柯伐柯則不逺我覯之子籩豆有踐
 比也則法也我東人自謂也之子周公也籩竹器木器踐行整齊貌言伐柯者必執柯以伐之彼柯長短之則在此柯耳是合伐與則為一物周公之東本以兵來而舉動一凖於禮故東人之覯周公不見干戈維揚而但見其籩豆之有踐是合兵與禮為一事也蓋周公雖以兵振其威而實以禮行其教故東人之畏其威者固衆而服其教者尤深是陳師鞠旅之中即有過化存神之道也
  伐柯二章四句
   詩序伐柯美周公不尚兵而以禮為則也衛靈公問陳於孔子孔子對曰爼豆之事則嘗聞之矣軍旅之事未之學也夫孔子之果未學也以為安上治民善於以禮為國軍旅可不也是故以止亂可以去兵不得已用兵兵亦有禮果能以禮行兵則徳威惟畏不戰而屈人孔子爼豆軍旅之先以禮止兵也周公籩豆軍旅之際以禮行兵也故曰先聖後聖其揆一也
九罭之魚鱒魴我覯之子衮衣繡裳
 興也九罭九囊之網也鱒魴皆魚之美者衮衣上公之服繪山龍雉火宗彛於衣藻采黼黻於裳也言布九罭之網而能獲鱒魴是漁人之幸也因三監之叛而得覯周公東人之幸也極言衣裳美者徳與服稱愛其人並愛其服也
鴻飛遵渚公歸無所於女信處
 興也遵循也渚小洲也鴻依水草故以遵渚得所也女東人相謂再宿曰信成王禮迎周公東人知其將歸也故相謂鴻飛遵渚矣公歸豈無所乎今特於女信處而已
鴻飛遵陸公歸不復於女信宿
 興也高平陸鴻離渚而遵陸北向季本雁北向則經時不復矣言周公歸將留相王室而不復來東也
是以衮衣無以我公歸兮無使我心悲兮
 賦也朱子曰承上二章周公信處信宿於此是以東方有此衮衣之人願其且留於此無遽迎公以歸歸則將不復來而使我心悲也
  九罭四章一章四句三章三句
   九罭周公也夫東方非公久居之處也東人非不之而又心悲者則其情有所不能已也聖人之於人也徳化有以動其性禮教有以服其心先得其所同然故人見而莫不悦之亦不能言其所以然後世循吏所居民愛所去民思亦何以異此
狼跋其胡載㚄其尾公孫碩膚赤舃几几
 比也跋躐也胡頷下肉載則㚄跲也孫讓碩大膚功赤舃朱履几几安重之貌狼性奸貪前高胡以張望則後挟其尾以助力以比管蔡欲窺神器乃挟武庚以為助也公因此被謗大功避居東方危疑之至矣而赤舃仍几然不改其安重之度也以赤舃為言人心有感足容易動懼則喪屨喜則折屐故觀赤舄几几寵辱不驚可知
狼㚄其尾載跋其胡公孫碩膚徳音不瑕
 比也徳音令聞瑕疵也言狼既㚄尾以得力則益跋胡進取以比管蔡既得商奄之助則愈起跋扈之心乃流言四起而公令聞未嘗少有所損蓋盛徳之至而天下皆信之也程子周公之處已也䕫䕫然存恭畏之心其存誠蕩蕩然無顧慮之意所以不失其聖而徳音不瑕
  狼跋二章四句
   詩序狼跋美周公處變不失其常也范處義凡有欲之類莫不可制惟聖人無欲故天地萬物不能易也富貴貧賤死生寒暑晝夜相代乎前吾豈有二其心乎哉順受之而周公逺則四國流言近則成王未知赤舄几几不改其度非元聖其孰能若是
  豳風七篇二十七章二百三句
   程元問於文中子敢問豳風何風也曰變風也曰周公之際亦有變乎曰成王周公則風遂變矣非周公至誠其孰能正之哉故終之以豳風言變之可正也變而克正危而克扶始終不失其本其惟周公乎係之豳逺矣哉
 
 
 
 
 御纂詩義折中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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