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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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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尚书全解卷三十六
            宋 林之奇 撰
周官        周书
成王既黜殷命灭淮夷还归在丰作周官周官惟周王
抚万邦巡侯甸四征弗庭绥厥兆民六服群辟罔不承
德归于宗周董正治官王曰若昔大猷制治于未乱保
邦于未危曰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内有百揆四岳外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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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牧侯伯庶政惟和万国咸宁夏啇官倍亦克用乂明
王立政不惟其官惟其人今予小子祇勤于德夙夜不
逮仰惟前代时若训迪厥官
 周官于每篇之首皆曰惟王建国辨方正位体国经
 野设官分职以为民极当周公之摄政既以洛水之
 地居天下之中四方诸侯之朝觐贡赋道里为均故
 建以为都以居九鼎而朝诸侯于此矣当其营洛也
 召公先至于洛而卜之既得吉卜则经营以攻其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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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公续至则达观之而用书以命庶殷则所谓建国
 而辨方正位体国经野者是也若夫设官分职则见
 于此篇焉武王虽灭纣而犹以其故都封纣子武庚
 则是命未黜也及武庚挟管蔡以叛周公讨而平之
 犹封微子于宋以存汤之祀而殷之故都无复汤之
 子孙是谓黜商命也灭淮夷者逸书序所谓成王东
 伐淮夷遂践奄成王既践奄将迁其君于蒲姑是也
 武庚之乱淮夷与之同恶及成王既即政而又叛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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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以其恃远不宾故屡叛命既讨平之乃迁其君于
 中国之地故谓之灭也黜殷命与灭淮夷非一时之
 事而序连言之者盖周兴于西土而其化自北而南
 故西南夷最所先服而东夷之服也为最后观其封
 建诸侯以太公居齐周公居鲁此二人者亲贤之最
 而其分土乃在乎青徐之境去周为最远者欲以控
 御东夷故也则是周家之所虑惟在于东夷东夷未
 平则天下未为太平官制虽欲董而正之倥偬有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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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暇也观武王之封武庚而使三叔监之盖已恐其
 有不轨之心矣岂得已而封之哉且使天下无变则
 武庚虽欲举事无由而发不幸武王之即世而成王
 幼冲此武庚之所以藉口而反淮夷既未服于周必
 与之相挻而为乱周公讨平之矣而犹不悛即政之
 后又复犯命方其始伐之也犹冀其回心而向善故
 未迁之及其再乱也则是不可复化矣故必迁之而
 乃能绝其后患焉既迁之矣则四方无倔强不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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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邦以干天诛天下大定然后可以讲明官制此所以
 作此篇自黜商命灭淮夷则连言之也先儒所谓事
 相因是也还归在丰者自灭淮夷而归也丰文王之
 都故有文王之庙丰镐相去二十五里武王虽迁镐
 而丰都犹存其在丰而作此篇者陈少南曰发册以
 告庶官且为一代之大典故必于丰是也召诰序曰
 成王在丰欲宅洛邑使召公先相宅盖宅洛者亦是
 朝廷之大事故至于丰以告庙也抚万邦巡侯甸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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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士以为抚万邦则其仁足以怀巡侯甸则其智足
 以察林子和之说又以远近而分之薛博士又曰若
 周公之所以抚邦国此之谓抚巡守殷国此之谓巡
 虽然此一时之事不必若行人之数盖抚万邦则或
 使人焉然巡侯甸不及其远则远者遣人抚之故也
 曾博士林子和固为凿矣薛博士以行人之所载为
 證所谓抚之巡之虽其字偶合然非书之本意盖书
 之本意只言成王抚安万国而巡守之也不可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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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说则凿矣万邦者总言其多也如左传曰禹合诸
 侯于涂山执玉帛者万国亦是举其大数郑氏引益
 稷州十有二师之言以为每一师领百国州十有二
 师每州千二百国畿外八州总九千六百国其馀四
 百国在畿内此毋乃泥乎言万国则必计之以为诚
 有此数如言兆民万民亦将计之可乎诸家之说盖
 泥于万邦侯甸之言则以为或远或近盖此言抚万
 邦巡侯甸正犹易言建万国亲诸侯云尔不必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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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直也师直为壮曲为老彼既不直则我伐之也为
 有名故四征之而可以绥兆民也盖王之君万邦而
 抚之也必以时巡守而巡之也则择其不庭而讨之
 既讨之矣则兆民得以安堵故曰绥厥兆民说者亦
 多以此两句对说亦非自此抚万邦而下皆是指伐
 淮夷事唐孔氏曰此言巡行天下其实只巡向淮夷
 之道所过之诸侯尔未是用四仲之月大巡守也以
 抚诸侯巡守是天子之大事因即大言之尔惟伐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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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夷非四征也言四征亦是大言之尔是也侯甸即下
 六服是也言侯甸者略言之耳上下互言也当成王
 之时六合为周声教所暨率皆臣服独淮夷未平尔
 淮夷未平则当时六服之君固虽洗心涤虑以奉承
 天子之德而行之然谓之莫不承德则不可也惟灭
 淮夷而迁以化之则是莫不承德矣如舜之世声教
 所暨迄于四海惟三苗不服必至于苗民之格然后
 为至治也周官有九服而中国五康诰曰侯甸男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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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卫是也此言六者王氏以为近中国之夷狄意谓
 并蛮服数之唐孔氏亦以六服不数夷镇藩与之同
 苏氏则曰禹贡五服通畿内周五服在王畿千里之
 外并畿内为六服夫禹之畿内谓之甸服故可以服
 言之周之王畿在九服之外不名曰服安得谓之六
 服乎观大行人载侯服岁一见自此降杀至于要服
 六岁一见要服即蛮服也注曰此六服去王畿三千
 里五服相距方七千里公侯伯子男封焉至于夷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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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服蕃服则总言曰九州之外谓之蕃国世一见正
 此所谓六服盖指九州之内也王氏谓近中国之夷
 狄承德则国家閒暇可以脩政刑之时此盖强为之
 说也宗周镐京也毕命曰王朝步自宗周至于丰则
 宗周非丰矣序曰还归在丰而此曰归于宗周故多
 异说薛博士以宗周即丰非也唐孔氏则曰周为天
 下所宗王都所在皆得称之故丰镐与洛邑皆名宗
 周不如陈少南曰史言归于宗周董正治官是归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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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审订官号而正之者也序言还归在丰作周官是
 官号已正发册以告之之时也治官者凡治事之官
 也董督也督正也循名责实之谓也若者发语之辞
 若昔犹曰在昔也言昔之有大猷所以制治于未乱
 保邦于未危者也即下文唐虞稽古而下是也盖治
 乱安危之势相为消长若循环然乱而制之不若未
 乱而制之为愈也将危而保之不若未危而保之为
 愈也或曰奔垒之车沈流之航可乎曰否或曰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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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智曰用智于未奔沈故必制于未乱保于未危而后
 为古之大猷也唐虞之建官惟百夏商之官倍所谓
 大猷庶政惟和万国咸宁亦克用乂所谓制治于未
 乱保邦于未危也先儒以若训顺言当顺古大道此
 言若昔正吕刑言若古有训以若昔大猷为顺古大
 道则可以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尚可为说吕刑
 言若古有训而下文曰蚩尤惟始作乱亦以为顺古
 之训可乎唐虞之建官止于百数而其建之也盖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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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之制斟酌其宜而为之在内之官则有百揆及四
 岳在外之官则有州牧及侯伯百揆者揆度百事之
 职犹后世之宰相也尧之世盖舜为之舜既受禅则
 禹代为之焉四岳者汉孔氏曰即上羲和之四子分
 掌四岳之诸侯故称焉案国语以四岳为四伯盖各
 为一方以总诸侯诸侯来朝则率其方之诸侯以见
 于天子天子巡守则亦率其诸侯以见于方岳之下
 舜典云既月乃日觐四岳群牧班瑞于群后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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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巡守至于岱宗肆觐东后五月南巡守至于南岳
 如岱礼八月西巡守至于西岳如初十有一月朔巡
 守至于北岳如西礼孔氏之言盖本于此州牧者所
 谓十有二牧也侯伯者侯也伯也盖言诸侯也诸侯
 而言侯伯者犹六服而言侯甸也侯伯各以其州而
 属所牧州牧各率其方之诸侯而属于四岳四岳而
 下则百揆兼总之也四岳虽掌四方之诸侯然其职
 任则在于内也国以有政而理政以有人而治故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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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惟百则庶政惟和庶政和则万国宁也夏商官倍
 盖二百也亦克用乂盖庶政亦和而万国亦宁史省
 文也亦者因前之辞不惟其官者言明王之立政不
 徒多其官而惟在于其人之如何也夫唐虞百夏商
 倍周三百六十其多寡如此之不同盖其人才自有
 优劣若唐虞之世百人足以致治至夏商之天下亦
 唐虞之天下也然非倍官则不可以为治周之天下
 亦夏商之天下也而其官之数遂至于三百六十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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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之三百六十仅足以比夏商之倍夏商之倍仅足
 以当唐虞之百故曰不惟其官惟其人也夫周之官
 既多于夏商而尤多于唐虞盖以其人才之不若既
 人才之不若则虽其官数之盛而其治效亦将有所
 不如矣故今我虽小子致敬而勤于德力行而不怠
 朝夕之间惟恐不及仰是前代而顺之以之而训迪
 厥官也成王之夙夜不逮仰惟前代时若此正如颜
 子之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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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
 虽欲从之末由也已虽自知其不及而其战战兢兢
 之心未尝少怠也董正者立太师太傅以下是也训
 迪者凡我有官君子以下是也董正之而后训迪之
 也观立政之篇周公以成王即政之初选用人才之
 始而邪正两途自此分故谆谆以用人为戒今观此
 篇成王知夫人才之不如前代故建官虽多而惟恐
 其不及既董正之而又训迪之则孰有瘝官旷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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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哉于此不独见成王之贤亦足以见周公启沃之有
 素也
立太师太傅太保兹惟三公论道经邦燮理阴阳官不
必备惟其人少师少傅少保曰三孤贰公弘化寅亮天
地弼予一人冢宰掌邦治统百官均四海司徒掌邦教
敷五典扰兆民宗伯掌邦礼治神人和上下司马掌邦
政统六师平邦国司寇掌邦禁诘奸慝刑暴乱司空掌
邦土居四民时地利六卿分职各率其属以倡九牧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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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兆民六年五服一朝又六年王乃时巡考制度于四
岳诸侯各朝于方岳大明黜陟
 上既言夏商之官倍于唐虞盖以人才之优劣而为
 是多寡之数使夏商而必为唐虞之百官数固同矣
 而其职必不举故不得不倍夏商既不得不倍则我
 周当如之何是以其数至于三百六十比之夏商又
 为多也其多寡之不同者盖以后之不如昔故仰惟
 前代而惟恐其不及祗勤于德以训迪百官不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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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怠自此以下则董正其官职而后训迪之也周之设
 官分职比之前代最为详而其大槩盖准唐虞之制
 唐虞之百官内有百揆四岳外有州牧侯伯此其百
 官之中所谓要重者也夏商虽倍于唐虞其数可得
 而见之而其职号统属无所传闻故汉表有曰夏商
 亡闻焉虽无所传闻要之比于唐虞虽閒有增损而
 其大槩亦不外是观之周自可以见矣三公三孤者
 百揆之任六卿者四岳之任九牧五服与夫朝觐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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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之礼则所谓州牧候伯者也建官之制至于周室
 至纤至备无以复加而其源流则自唐虞以来历夏
 历商或损或益而后大备也太师太傅大保此天子
 三公之官也三公者皆是教导天子之职其曰师曰
 傅曰保者所以别之也贾生曰保保其身体傅傅之
 德义师导之教训应劭汉书注曰师训也傅覆也保
 养也颜师古则曰傅相也汉孔氏则曰师天子所师
 法傅傅相天子保保安天子于德义者此皆是缘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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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生义盖必欲释其名则其义当如此然要之三公
 之职同皆是王者之师既有三人则必立名以寓其
 尊卑之等而王氏曰师道严傅道亲保则尤亲尤亲
 则几于亵而不严故师尊于傅傅尊于保此盖强以
 其尊卑之等而为之说观此篇自冢宰以下各有所
 掌其职不同而于三公同曰论道经邦燮理阴阳于
 三孤同曰贰公弘化寅亮天地弼予一人则其职无
 有异安得以其名有尊亲之义以分其差等哉汉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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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曰太师太傅太保是为三公盖参天子坐而议政无
 不总统故不以一职为官名既谓不以一职为官名
 则安得以其名而区别之哉夫天位乎上地位乎下
 而人主位乎天地之间则其心术盖与天地通天地
 之气行而有愆阳伏阴者以人主之心术不正也故
 必以三公与王论道也以经纬邦国而其心术正则
 阴阳无有不和理者矣考工记曰坐而论道谓之三
 公正所谓论道也盖其朝夕之所启沃以格君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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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者无非道也故其精神之所感通可以和理阴阳
 为是官也自非道全德备可以为王者之师者不足
 以称其职故无其人则不必备建宁阙之可也盖尤
 不可以非其人也若六卿之职各有所掌一职不建
 则必有一事之不举故无司徒则何以敷五典无宗
 伯则何以治神人其他皆然故不得不备三公既不
 下掌有司之职故可以不必备也三孤者三公之副
 也故曰贰公观三公谓之太师太傅太保而三孤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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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师少傅少保曰太曰少则其为副贰可知矣此犹
 六卿有大司徒又有小司徒有大宗伯又有小宗伯
 曰大曰小是其贰也惟六卿之长贰其职同则三孤
 之于三公其职岂有异哉故三孤之所以洪大道化
 以敬明于天地之道而辅翼予一人者皆以贰公也
 盖洪化寅亮天地弼予一人指三公言之而三孤为
 之贰焉既曰燮理阴阳又曰寅亮天地唐孔氏曰和
 理敬信义亦同耳以孤副贰三公故其事所掌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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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异此说得之王氏曰化待道而后立天地待阴阳而
 后立论道而不谕然后弼本在于上末在于下故公
 论道孤洪化公变理阴阳孤寅亮天地公论于前孤
 弼于后此意谓三孤之职不若三公果如是说则以
 阴阳为本以天地为末可乎以此一节观之则其说
 皆凿矣王氏又曰号曰公者容乃公之谓大臣之义
 当特立而无朋故曰孤此亦缘名以生义夫天子之
 臣其上为公其次为孤其次又为卿其次又为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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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次又为士亦犹五等诸侯曰公曰侯曰伯曰子曰
 男皆假其名以别之不必求其义也后世于九州十
 二牧之类皆求其义于名非也少师少傅少保曰三
 孤盖卑于公而在九卿之上汉表曰立三少是孤卿
 与六卿为九卿此其为说本于礼记天子立六官三
 公九卿郑氏注以此夏时制亦不可得而见然经言
 三孤六卿则孤与卿异而乃为九卿既谓之孤又谓
 之卿可乎且当以书为正冢宰而下则六卿也曾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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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士曰先王建官分治未尝不以正名为先名既正矣
 然后分职以听于上而事各有所系焉自冢宰以至
 司空则所正之名也自掌邦治以至掌邦土则所分
 之职也自统百官以至时地利则事各有所系也此
 说是也然冢宰之职虽其与六卿分掌有司之事不
 若三公之专以教导天子为务然又不若司徒而下
 但掌一事而已盖冢宰为六卿之首故凡有司之事
 又冢宰总之观其所正之名则自司徒而下各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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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而名之曰司徒者以其掌徒役之事也林子和曰
 徒众也众则必有所从故士从其所教谓之徒卒从
 其所将谓之徒司徒者主教之官也曾博士曰有戎
 曰师无戎曰徒名教官以司徒则以其所司之众无
 事于戎故也此说泥于教字以为说殊不知先王之
 名官但取其所掌之一事以为之别耳故教官而曰
 徒也不必以徒有教义也宗伯者楚语观射父曰使
 名姓之后能知四时之生牺牲之物玉帛之类采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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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仪彝器之重次主之度屏摄之位坛场之所上下
 之神氏姓之出而心率旧典者以为之宗以其为名姓
 之后故曰宗也惟以名姓之后而曰宗不可以谓之
 司宗故曰宗伯言其为长也司马者主戎马之事也
 司寇者主寇贼也司空者唐孔氏曰冬官既亡不知
 其本礼记王制记司空之事云量地以制邑度地以
 居民此所以谓之司空考工记曰国有六职百工居
 一焉郑氏曰百工司空事官之属司空掌营城郭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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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邑立社稷宗庙车服器械监百工者以此观之则
 名曰司空者亦其一事若司徒然也皆取其一事以
 为之别惟冢宰则名曰宰不以一事目之也冢者郑
 氏周礼注曰尔雅曰冢大也冢宰太宰也盖冢宰太
 宰一也其所分之职则司徒掌邦教宗伯掌邦礼司
 马掌邦政司寇掌邦禁司空掌邦土而冢宰则掌邦
 治自教至土皆一事而治则兼教礼政刑土而言之
 不以一事目之也其所系之事则掌邦教者敷五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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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扰兆民敷五典者教也掌邦礼者治神人和上下治
 神人者礼也以至政也禁也土也皆然无非系之以
 所主也事至冢宰则曰统百官均四海而已不以一
 事系之也观太宰虽同为六卿而其掌建邦之六典
 则一曰治典二曰教典三曰礼典四曰政典五曰刑
 典六曰事典六典无不掌也小宰虽同为六卿之贰
 而以其官府之六属举邦治则一曰天官二曰地官
 三曰春官四曰夏官五曰秋官六曰冬官其属各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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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无不统也以官府之六职辨邦治则一曰治职二
 曰教职三曰礼职四曰政职五曰刑职六曰事职无
 不主也此其所以为统百官平邦国欤苏氏曰冢宰
 必三公兼之馀卿或特命盖冢宰虽不若三公之为
 尊然其要重如此故必以三公兼之观周成王世周
 公以太师兼之周公没召公则以太保兼之春秋书
 宰周公亦是以公兼冢宰之任惟其以无所不统故
 也均四海者先儒曰均平四海之内邦国是也周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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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亦曰以佐王均邦国而王氏曰为其以赋式理财为
 职故曰均夫九赋敛财贿九式均节财用此特其一
 事而已若夫均四海则所言者大非指此也王氏谓
 周官一书理财居其半故以理财为冢宰之职王氏
 置制置三司条例议者皆讥其以天子之宰相而下
 行有司之事此言盖自为地尔敷五典即舜之命契
 敬敷五教也扰安也夫民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
 其能一朝居乎故敷五典者所以安之也宗伯以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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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事邦国之鬼神示所以治神也凶宾军嘉所以治
 人也和上下则神祇无不安其位而人无不当其分
 也六师平居无事则属于司徒为六卿及其有事则
 为六师司马统之以战伐叛讨罪则邦国无有倔强
 之人此所以平也诘治也奸慝言诘暴乱言刑驳文
 也居四民若管仲制法令士农工商四民不杂之类
 是也时地利者使人顺天时以脩地利也司寇不言
 刑而言禁司空不言事而言土曾博士以为言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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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于无刑言土者期于无为此盖凿也刑即禁也事
 谓百工之事土即百工之事变刑言禁变事言土而
 以为有深义存于其间皆求之之过程氏曰古之时
 分职主察天时以正四时遂居其方之官主其时之
 政在尧谓之四岳于周乃六卿之任统天下之治者
 也盖周之六卿本于羲和之四子羲和四子分主四
 时之政周之六卿则不然矣然本自准四子而为之
 故以六卿之故加天地二字而曰天官地官春官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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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秋官冬官也盖虽不主四时之政而其名犹有唐
 虞之遗意如诸家之说必求其如是而为天官如是
 而为地官皆有义焉余恐非古人之本意也分职即
 上文是也各率其属者六官之属各六十共三百六
 十以倡九牧者为九州州牧之倡率此亦唐虞州牧
 侯伯统于四岳之遗意阜成兆民亦所谓庶政惟和
 万国咸宁也六年五服一朝者更六年而五服各一
 朝也舜典曰群后四朝盖不巡守之间四年四方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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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分来朝于京师亦是各一朝也周官大行人云侯
 服一岁一见甸服二岁一见男服三岁一见采服四
 岁一见卫服五岁一见要服六岁一见如此则侯服
 于六年之中六朝甸服三朝男服二朝采服计六岁
 之二而三朝卫服计六年之五而六朝惟要服六年
 一朝与经文不同唐孔氏虽引岁聘以志业间朝以
 讲礼再朝而会以示威再会而盟以显昭明为与此
 经相当然左氏之言是三年一朝六年一会十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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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盟计一十二年之中诸侯之朝不止于二此则十
 二年止于二朝然后王巡守亦不得为相当唐孔氏
 又以大行人所云见者皆言贡物或可因贡而见何
 必见者皆是君自朝乎案周官朝觐宗遇会同皆其
 君自行故皆言见至于问与頫则其臣故曰时聘殷
 頫而已不言见也以见为遣使亦非周官之本意盖
 虞氏五年一巡守故一巡守之前而诸侯朝于京师
 者各一是六年各一朝此曰一朝与舜典曰四朝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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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一也当以书为正不可以周礼之言而混之然此
 篇所载六卿与周礼同而惟六年五服一朝一句与
 周礼异此当阙之以俟知者言五服者唐孔氏曰要
 服路远外逼四夷故不数义或然也此言五服而大
 行人所言者六服则其事不同尤可以见也又六年
 王乃时巡者十有二年也大行人曰十有二岁王巡
 守殷国是也五服两朝而王一巡守也时巡者亦如
 舜典岁二月东巡守五月南巡守八月西巡守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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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月朔巡守各以其时而巡其方也考制度者即虞
 书所谓协时月正日而下是也于四岳者就方岳之
 下也各朝于方岳即舜典所谓肆觐东后是也大明
 黜陟者王制所谓不敬者君削以地不孝者君黜以
 爵不从者君流畔者君讨有功德于民者加地进律
 是也亦舜典所谓车服以庸也盖此皆斟酌舜之事
 而行之惟五年之与十二年异舜则各以其方而朝
 以其不巡守之间有四年故也周则各以其服而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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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其不巡守之间有十一年故也此亦为异耳案文
 中子叔恬问曰舜一岁而巡四岳国不费而民不劳
 何也文中子曰兵卫少而徵求寡也周之时兵卫日
 多徵求日众故不能五年而以十二年也案此篇而
 见周之不如唐虞者二设官数倍而人才不逮巡守
 浸简而主势愈尊然自秦汉以来官愈多而事愈不
 治巡守之礼不讲而下情不通则其视成周不啻成
 周之视唐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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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曰呜呼凡我有官君子钦乃攸司慎乃出令令出惟
行弗惟反以公灭私民其允怀学古入官议事以制政
乃不迷其尔典常作之师无以利口乱厥官蓄疑败谋
怠忽荒政不学墙面莅事惟烦戒尔卿士功崇惟志业
广惟勤惟克果断乃罔后艰位不期骄禄不期侈恭俭
惟德无载尔伪作德心逸日休作伪心劳日拙居宠思
危罔不惟畏弗畏入畏推贤让能庶官乃和不和政庬
举能其官惟尔之能称匪其人惟尔不任王曰呜呼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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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暨大夫敬尔有官乱尔有政以佑乃辟永康兆民万
邦惟无斁
 此篇之立言叙事与尧典体制相似尧典篇先言羲
 仲羲叔和仲和叔各主其一方之政凡日月之运行
 星辰之伏见晷刻之长短人民之作息鸟兽之生育
 既已区分而详陈之矣然后总结之曰咨汝羲暨和
 期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闰月定四时成岁允釐百
 工庶绩咸熙此则教戒之辞也此篇既言三公三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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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所以正人主之心术者遂继之以六卿官各有职
 职各有事又继之以九牧五服朝觐巡守之礼自凡
 我有官君子而下而总结之以教戒之辞所谓训迪
 厥官也此正尧典之意舜典于四岳十二牧九官既
 已各随其职而命之矣则又总告以咨汝二十有二
 人钦哉惟时亮天工亦此篇之意也凡我有官君子
 者总称而遍告之也如齐威公葵丘之盟曰凡我同
 盟之人曰凡者皆总称而遍告之谓君子者有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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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称也钦乃攸司者官各有司不致其钦则瘝官旷
 职之责有所归矣孔子尝为委吏矣曰会计当而已
 矣尝为乘田矣曰牛羊茁壮长而已矣所谓会计当
 牛羊茁壮长者钦也慎乃出令说命曰王言惟作命
 不言臣下罔攸禀令令虽臣下之所禀然其发号施
 令皆朝廷之上君臣相与图维而后出之故有官君
 子于出令不可不慎也其所以慎于出令者盖以令
 之出惟在必行不可改也夫不善之令非不可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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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始以为可而行之既而以为不可而反之夫何不可
 乎而以反为戒者盖令所以示信也今日出之明日
 反之则民将玩弛而不之信后虽有令孰不以为欺
 之哉其曰令出惟行弗惟反者欲于其出而慎之也
 慎之则无可反者以汉文帝除田之租税者十一年
 盖自度其可以除之而除之也故虽其后水旱相仍
 疾疫继作而租税不复元帝罢盐铁官不自度其可
 以罢而罢之也故才四年以用度不足而复既患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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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度不足则勿罢可也既罢而又复其何以示信哉故
 刘向曰今既善令未能踰时而反是反汗也惟以其
 不慎故尔以公灭私民其允怀公之与私若权衡然
 此首重则必彼尾轻矣故公则不私私则不公人之
 所以不能尽其公者私欲有以胜之也惟以公而胜
 己之私则民其怀之矣子曰公则悦民其允怀者所
 谓悦也学古入官左传曰侨闻学而后入政未闻以
 政学者也然所谓学者岂所谓章句文采云乎哉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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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曰学于古训乃有获成王曰学古入官盖尧舜之
 所以帝禹汤文武之所以王稷契皋陶伊傅周召之
 所以事君无非学古之效也故成王以是戒有官君
 子议事以制政乃不迷苏氏曰左氏曰郑子产铸刑
 书晋叔向讥之曰昔先王议事以制不为刑辟其言
 盖取诸此也先王人法并任而任人为多故律设大
 法而已其轻重之详则付之人临事而议以制其出
 入故刑简而政清此言尽之矣盖惟学古入官乃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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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酌古今之宜而议事以制也其尔典常作之师无以
 利口乱厥官自古治安之世上恬下嬉君臣无为足
 以为治矣而小人之喜功利者不能安于无事于是
 奋其私辩以前世之常法为卑陋狭浅欲尽取而更
 张之则天下之乱萌矣如汉武帝唐明皇非不知守
 祖宗之旧惟以张汤宇文融之徒进其邪说从而变
 乱之故耳故成王戒之欲其以典常为师不可以利
 口而乱其所居之官也盖以利口而变更典常则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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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乱耳伊尹曰君罔以辩言乱旧政周公曰古之人
 胥训告胥保惠胥教诲民无或胥诪张为幻此厥不
 听人乃训之乃变乱先王之正刑至于小大伊训所
 谓辩言周公所谓诪张为幻此曰利口一也蓄疑败
 谋凡谋事者隐之于心而不安皆疑也疑则必谋于
 众以决其是非可否蓄而不决未有不败者也怠忽
 荒政凡为政者不可以怠心持之亦不可以忽心视
 之以怠心持之则将以不能为而厌之矣以忽心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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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则将以不足为而轻之矣此政之所以荒坠而不
 立也不学墙面学者欲其有所见也知所学则古今
 之宜治乱之变无不备知者若坐于堂上而廓然见
 四海虽万事之来纷纷沓至而吾有以应之岂至于
 烦哉不学则如正墙面而立墙之外有所不见矣以
 之治事如瞰回流不知其所以裁处此其所以烦也
 昔汉昭帝时有一男子诣阙自谓卫太子诏使公卿
 将军中二千石杂识视至者莫敢发言夫一奸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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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妄此甚易辨而朝臣皆惆然手足失措莫分是否况
 事有大于此者乎惟其不学故也惟隽不疑后至遽
 使收缚盖以春秋之义可以决之故不若他人之烦
 扰也学如不疑犹可以决事况其上者乎洪范曰王
 省惟岁卿士惟月左传曰郑武公庄公为平王卿士
 注曰王卿之执政者则卿士大臣也王氏曰卿士职
 业异于士大夫故别为之戒不如先儒曰此戒凡有
 官位但言卿士举其掌事者其为说简易功崇惟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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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业广惟勤志所以极高明故致其志者功之所以崇
 勤所以致广大故尽其勤者业之所以广盖无志则
 所期者卑陋而已何自而崇乎不勤则所成者浅近
 而已何自而广乎必其高明如天然后可以谓之功
 崇必其广大如地而后可以谓之业广卿士不可不
 勉也惟克果断乃罔后艰猛虎之犹豫不如蜂虿之
 致螫孟贲之狐疑不如童子之必至此言贵能行之
 也盖临事者当勇于必为其心如捧漏囊以沃焦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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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惟恐不及乃可以无后艰苟为因循而不为乃曰岂
 无他日乎偷目前之安可也其遗患于后必矣故不
 可以不果断位不期骄禄不期侈位之崇高者易以
 骄故虽不与骄期而骄自至禄之厚者易以侈故虽
 不与侈期而侈自生盖处高位者多以势而陵物享
 厚禄者多以傲而败度也史曰卑不学恭贫不学俭
 非人性分然也势使然耳惟卑不学恭故位不期骄
 惟贫不学俭故禄不期侈是亦势使之然位不期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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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不可以不恭禄不期侈故不可以不俭然其为恭
 为俭又当惟在于德不可载其伪而行之孟子曰恭
 俭其可以声音笑貌为哉以声音笑貌为之是伪也
 王莽爵位益尊节操愈谦外交英俊内事诸父曲有
 礼意唐尊短衣小袖牝马柴车藉藁瓦器又以历遗
 公卿非不恭俭也然皆非其情正所谓伪也以伪为
 之其与不恭不俭者何以异哉作德者谓恭俭以德
 行之君子之恭俭虽对妻子如对君父虽居室家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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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朝廷不以有人而作无人而辍也故心逸惟其行
 之以为常则始终如一曾无间断德之所以日新故
 日休也若夫小人之作伪者则不然大学曰小人閒
 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掩其不善而
 著其善人之视己如见肺肝夫厌然掩其不善而著
 其善岂不劳乎然君子视之如见其肺肝则日拙也
 盖彼之阴为不善而阳为善自以为巧矣而莫见乎
 隐莫显乎微其为伪未有不发露暴白于世是乃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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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夫以小人之情度君子之心必以君子之恭俭为
 劳而不知其逸也必以为拙而不知其休也作德者
 其逸如此其休如此而作伪者非徒曲为之防而又
 不可以欺人则作伪者果何益哉而世之人多舍此
 而趋彼何也孟子言自反而仁自反而礼乃继以自
 反而忠盖欲仁与礼皆本于中心之诚而非伪正此
 言位不期骄禄不期侈而继之以恭俭惟德无载尔
 伪之意也居宠思危罔不惟畏弗畏入畏四时之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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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功者去日中则昃月满则亏人臣之贵宠未有不
 危者也惟居之而思危则可以保其禄位而守其宗
 庙矣盖常有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之志则
 维贵宠之愈固岂至于危哉所以思危者常无所不
 畏故也不以宠为可畏则入于可畏矣祸患之来其
 可不畏哉不畏者入于可畏则无所不畏者必无可
 畏之祸也易曰亡者保其存者也乱者有其治者也
 盖自以为存者必至于亡自以为治者必至于乱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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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以为不足畏者必至于可畏观鲁季孙自以为亡
 无日君子曰知惧如是斯不亡矣正此之谓推贤让
 能庶官乃和夫争名者于朝朝廷之上爵禄之高下
 乘閒抵巇凡可以相陷害者无所不至故己之才惟
 恐不若他人人才惟恐其胜于己蔽贤嫉能者多矣
 此所以不和也不和则不能同心以共政政安得而
 不乱哉惟推贤让能则争端何自而萌此庶官之所
 以和刘向曰舜命九官济济相逊和之至也左氏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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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曰范宣子让其下皆让栾黡为汰弗敢违也晋国以
 平数世赖之盖让则不争争则不让和不和之所分
 其让也犹能使栾黡不违则其效为何如哉举能其
 官惟尔之能陈子昂曰鸾隼不接翼薰犹不同器以
 德并凶势不相入以正攻佞势不相利以廉劝贪势
 不相害以信质伪势不相和此趋向之反也故贤者
 则必举贤不肖者惟以不肖荐于上各以其类故也
 孟子曰观近臣以其所为主欲知尔之能惟观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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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举者能其官而已欲知尔之不任惟观所称非其人
 而已盖惟有能而称能其人未有不任而举能其官
 也三事三公也诗曰三事大夫是也或曰凡我有官
 君子或曰三事暨大夫或特曰卿士其实一也但其
 言有详略异同耳王又嗟叹而言凡三公及大夫能
 敬其所居之官以治其政如上之所云者则可以佐
 佑其君安其民永有誉于天下天下乐推之而无厌
 斁也曾博士曰成王之训厥官可谓至矣推原其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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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则以祗勤于德故也传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
 正虽令不从不知出此而恃其喋喋之烦亦难于丕
 应矣此说是也然观成王中才之主耳惟其周召为
 之师保优游黡饫以成其德而其立言有曰作德心
 逸日休作伪心劳日拙则慎独之学成王盖得之于
 心故发之于言其涵养岂浅浅哉苏东坡说命篇有
 曰史佚曰无始祸无怙乱孔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
 颜渊曰无伐善无施劳此所谓立言者也譬之药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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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粟天下后世皆以藉口今傅说之言皆散而不一
 一言一药皆足以治天下之公患其独以训武丁哉
 人至于今诵之也予窃谓成王之言是亦散而不一
 一言一药皆足以治天下之公患而王氏之说以其
 文意相续虽其说之不至于此者亦求其所以为说
 殊不知其言散而不一也
成王既伐东夷肃慎来贺王俾荣伯作贿肃慎之命周
公在丰将没欲葬成周公薨成王葬于毕告周公作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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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陈        周书
周公既没命君陈分正东郊成周作君陈君陈王若曰
君陈惟尔令德孝恭惟孝友于兄弟克施有政命汝尹
兹东郊敬哉昔周公师保万民民怀其德往慎乃司兹
率厥常懋昭周公之训惟民其乂我闻曰至治馨香感
于神明黍稷非馨明德惟馨尔尚式时周公之猷训惟
日孜孜无敢逸豫凡人未见圣若不克见既见圣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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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由圣尔其戒哉尔惟风下民惟草图厥政莫或不艰
有废有兴出入自尔师虞庶言同则绎尔有嘉谋嘉猷
则入告尔后于内尔乃顺之于外曰斯谋斯猷惟我后
之德呜呼臣人咸若时惟良显哉
 逸篇亳姑之序曰周公在丰将没欲葬成周汉孔氏
 注以在丰为致政老归然此序则曰周公既没命君
 陈分正东郊成周则是周公没而君陈乃代之以监
 商民周公未尝致政而告归也此序既于周公既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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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下言命君陈知周公未没之前犹为商民之司牧
 先儒以周公为致政老归者盖以序言在丰二字故
 耳亳姑之篇既亡其事迹不可得而考先儒致政老
 归之言未敢以为然周召之在周盖一体也召公当
 成王之将崩犹以太保居冢宰之任率诸侯以相康
 王而周公当成王之世乃已致政而去可乎此深有
 可疑者故不敢信先儒之说唐孔氏曰周公迁殷顽
 民于周顽民既迁周公亲自监之周公既没成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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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陈代周公监之此言是矣但唐孔氏于洛诰之迪
 将其后监我士师工既不以为成王留周公于后在
 洛以镇抚殷民其于在丰又信之以为去离王朝老
 归于丰则其曰君陈代周公者特顺序文为之说耳
 其实自相违戾也洛诰之命周公后盖成王将自洛
 而归镐京命周公于王既归之后留抚之也君奭序
 曰召公为保周公为师相成王为左右盖又周公在
 朝廷之上为天子之三公也意者监殷民于洛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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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于镐京周公两兼其任往来乎二都之间也殷民
 之心术丕变于纣之恶为已深所以迪屡不静历数
 世而馀风未殄将欲作其愧耻之心而革其暴戾之
 习以驯致于士君子之域非一朝一夕所能也故当
 其初迁则周公以大德为王师保及公既没又择君
 陈而命之继其后也君陈汉孔氏但曰臣名郑康成
 注礼记坊记曰君陈盖周公之子伯禽弟也案左传
 有周公黑肩周公阅周公忌父周公楚盖周公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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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禽则封于鲁继世为诸侯又其一子则食采于畿
 内继世为王朝之臣召公之后亦然郑康成以君陈
 为伯禽弟意者盖指此也苏氏陈少南俱以郑氏为
 非而陈少南为详明谓周公命康叔成王命蔡仲父
 子之苗裔见于告戒之辞如是之审况周公叔父有
 大勋劳于成王今命其子以继父事何无懿亲之语
 若言他人然决无是理此说是也但苏氏谓君陈命
 于毕公之前必周之老臣陈少南谓观君陈毕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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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篇其辞轻重不同不得以命之先后而分老壮此既
 无所考据或老或壮阙之可也曰君陈者尊之之称
 君奭君牙皆是也东郊成周唐孔氏曰郑玄曰天子
 之国五十里为近郊今河南洛阳相去则然是言成
 周之邑为周之东郊也盖周公营王城以迁九鼎营
 成周以迁顽民是王城为别都所在故成周为其东
 郊成周在王城之东也分正者唐孔氏曰分别殷民
 善恶所居即毕命所云旌别淑慝表厥宅里是也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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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者即篇中曰尹兹东郊也作君陈者成王使之监殷
 人此皆命之之言若后世之有制书史官记之以为
 此篇言君陈之所以为令德者惟孝恭而已孝经曰
 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君陈之令德孝恭可
 谓得其本矣孝于父母者必友爱于兄弟未有孝而
 不友者也父母兄弟之间既尽其孝友之道则可以
 施之政也孝经曰圣人之教不肃而成其政不严而
 治其所因者本也盖圣人非能强人以为善亦因其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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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之良心顺以导之而已故必孝而后可以施之政
 然孝可以施之政而君陈之德本于孝恭此我之所
 以命尔为东郊殷民之正长尔不可以不敬也传曰
 孝子之有深爱者必有和气有和气者必有愉色有
 愉也者必有婉容盖其德积于中则其辉光发见于
 外也如此以此临民则孰不畏而爱之则而象之乎
 想夫虽殷民之顽睹其形容者暴慢鄙诈之气自消
 迁善远罪而不自知矣此所以命之尹兹东郊也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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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舜父顽母嚚象傲克谐以孝故尧禅以天子之位君
 陈令德孝恭友于兄弟故成王命之尹兹东郊继周
 公之政盖德本既立于此则举而措之天下无难矣
 周公之监殷民也师以教之保以安之师保者盖为
 父母也故民莫不慕其德而怀之今尔往继周公之
 后当谨其所司然谨其所司者岂可以他为哉惟循
 常道而行之勉于明周公之遗训以示民则民其治
 矣周公惟以是训而民怀之则君陈亦以是训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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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师保民岂不乂乎汉曹参为相举事无所变更一
 遵萧何之约束惠帝问之曰陛下自察圣武孰与高
 帝上曰朕安敢望先帝又曰陛下观臣孰与萧何贤
 曰君似不及也曰高皇帝与萧何定天下法令既明
 今陛下垂拱参等守职遵而勿失不亦可乎上曰善
 百姓歌曰萧何为法讲若画一曹参代之守而勿失
 夫曹参所以守萧何之法者惟其以才不如何而其
 法既明无事于更张也君陈虽贤必不及周公则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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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周公之训能懋昭之遵而勿失民安得而不乂哉
 我闻者如泰誓我闻吉人为善多士我闻曰上帝引
 逸皆是古人之言我闻而知之故今以告汝也馨香
 者香之远闻也夫物之精华发见于外则为馨香不
 然则为臭腐人非狂惑未有厌馨香而乐臭腐者德
 之吉凶亦然故传曰国之将兴其君齐明忠正精洁
 惠和其德足以召馨香神享而民听国之将亡其君
 淫佚其政腥臊民怨神恫无所依怀盖德之善恶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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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于中则其发见于外有不可掩馨香则神将佑之
 而况于民乎如其臭腐则神亦将弃之而于民可知
 也故至治之世其馨香之发见可以感于神明而其
 所以为馨香者非黍稷也盖以德之昭明故发而为
 治其馨香如是也如黍稷可以为馨香则随之粢盛
 丰备虞之享祀丰洁亦可以感于神明矣成王言此
 者盖谓君陈欲商民之感慕惟在于德德之馨香可
 以感于神明岂商民之难化哉王氏之说分神明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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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谓言神则知明之为人言明则知神之为幽观杨
 子曰心之潜也天地神明犹将测之而况于人乎况
 于事伦乎此言神明而又言人则不当分为二也尔
 当用是周公之猷训以教迪商民惟日致其孜孜之
 心无为逸豫盖以周公之猷训尽善尽美可为万世
 之常法苟非专心致志自勉自励惟恐不及则终无
 所及其何以用之以教迪商民哉常人之情未见圣
 人则如不能见之及其既见则乃不能由之以其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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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而贵耳贱近而贵远故也诗曰彼求我则如不我
 得执我仇仇亦不我力正此意也惟既见之后而其
 心常如未见之前则其进也岂可量也如颜渊之于
 孔子喟然而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
 然在后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
 之末由也已此则既见之后而其心常如未见之前
 者也夫其既见也而其心之切如此则未见之时可
 知也已此其所以为亚圣也君陈之于周公既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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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矣则其猷训当奉以周旋罔敢失坠不可因循偷怠
 而不自勉也孟子曰鸡鸣而起孜孜为善者舜之徒
 也鸡鸣而起孜孜为利者蹠之徒也惟孜孜为善者
 遂可以为舜之徒则君陈能惟日孜孜而不为逸豫
 自可以式周公之猷训而无不克由圣之失尔不可
 以不戒也尔惟风苏东坡尝曰天地之化育有可以
 指而言者有不可求而得者日皆知其所以为暖雨
 皆知其所以为润雷电皆知其所以为震雪霜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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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所以为杀至于风悠然布于天地之间来不知其
 所自出去不知其所入故曰天地之化育有不可求
 而得者盖风之于物鼓舞摇荡而不知其所以然君
 子之化民似之至于草则其势柔弱惟风是从民之
 于上亦如之尧舜率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桀纣率天
 下以暴而民从之是也成王谓君陈尔既监殷民则
 殷民之从化与不从化其本皆由于尔如风之于草
 则尔之图厥政不可不知其难也盖以为易则难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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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以为难则易将至尔苟知其难而不敢少忽则殷
 民不难化矣然政有废有兴自古之为政因时而已
 故有行于古而戾于今则可废拂于古而宜于今则
 可兴既有废兴则其出入取舍之际不可以自任也
 必与众共度苟众言之同则又当细绎其可否而断
 之于己盖谋之贵同断之贵独谋之不同则不能合
 天下之视听以度其是非断之不独则又将依违牵
 制政无自而立矣孟子曰左右皆曰贤未可也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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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皆曰贤未可也国人皆曰贤然后察之见贤焉然
 后用之左右皆曰不可勿听诸大夫皆曰不可勿听
 国人皆曰不可然后察之见不可焉然后去之此之
 谓庶言同则绎绎与绎之为贵之绎同尔有嘉谋嘉
 猷此又戒之以事君之道也夫人臣之事君进则思
 所以尽忠退则思所以补过有嘉谋嘉猷匿而不以
 告非人臣之道也既知展尽底蕴以入告于君矣其
 出也则又顺行之于外以为如此嘉谋如此嘉猷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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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之德非我所得而预盖善则称君过则称已人臣
 之道然尔夫君之德必本于臣之朝夕纳诲而后成
 成王命君陈入告可也至于归美于上此则在人臣
 之心欲如何非人君所当知而成王亦以是命之非
 成王欲掠美以为已有也盖臣之不忠者必持禄保
 位视君之有过而不肯强谏至于不善之迹布于天
 下则必将自解曰非我不谏君不我用也为阿谀之
 计者必引谤以归于君则忠蹇之臣其引善以归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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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必矣故成王谓君陈尔苟以忠言启沃于我则尔
 将必不自居也非成王欲掠臣之美盖以苟为良臣
 者其心必若是故继之曰臣人咸若时惟良显哉言
 人臣能若是则良臣之名显矣魏郑公曰良臣身荷
 美名君都显号子孙传训流祚无疆盖能以嘉谋嘉
 猷优游餍饫以格君心则为良臣矣君陈监殷民于
 外而成王勉之以此者盖忠臣之事君身虽在外心
 不可以忘君惓惓之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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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曰君陈尔惟弘周公丕训无依势作威无倚法以削
宽而有制从容以和殷民在辟予曰辟尔惟勿辟予曰
宥尔惟勿宥惟厥中有弗若于汝政弗化于汝训辟以
止辟乃辟狃于奸宄败常乱俗三细不宥尔无忿疾于
顽无求备于一夫必有忍其乃有济有容德乃大简厥
修亦简其或不修进厥良以率其或不良惟民生厚因
物有迁违上所命从厥攸好尔克敬典在德时乃罔不
变允升于大猷惟予一人膺受多福其尔之休终有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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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永世
 周公既迁殷之顽民于成周而自监之则其教化之
 所渐渍政令之所鼓舞优游不迫固可以揉其不善
 之习而纳之于善然而治乱民犹治乱绳不可急也
 惟缓之而后可治以殷民染纣之大恶盖几于与肺
 腑俱生牢不可破虽以周公为之司牧亦岂一朝一
 夕之所能变哉是必持之以久待之以宽使其易直
 子谅之心油然而生然后旷然而大变非刑罚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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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强遏也是以自周公至于君陈毕公而殷民心术
 乃能一归于正复其所固有者焉周公始监殷民其
 所以创立规模以训其民者盖尽善尽美无以复加
 继周公者夫何为哉亦因周公之所以训之者而训
 民也故成王之命名陈既曰懋昭周公之训又曰式
 时周公之猷训此又曰尔惟弘周公之丕训丁宁反
 复至于再至于三盖谓君陈尹兹东郊不必有所建
 立惟能遵周公之旧则可矣尝闻之真宗朝王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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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为相以李及代曹南院守秦州以任中正代张乖
 崖
守成都众论皆不以为宜文正公之意盖以张乖
 崖
之治蜀曹南院之治秦其所处画已尽其宜惟李
 及任中正之重厚乃能谨守二人之规模故使代之
 也成王之于君陈其意亦以守周公之旧而不少变
 望之故其言谆谆如此或曰懋昭或曰式或曰弘或
 曰猷训或曰丕训其实一也王氏皆从而为之辨其
 异同宁能免于凿乎自无依势作威而下皆所以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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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公之丕训也夫酷吏则依势作威聚敛之臣则倚
 法以削观汉武之世如张汤杜周之徒其所以严刑
 峻罚以残民之命者莫不依上之势自以为势当然
 也聚敛之臣如桑弘羊之徒其所以厚赋毒敛以削
 民之财者莫不倚上之法自以为法当然也夫国有
 酷吏与夫聚敛之臣虽皆其逢君之恶以求其所欲
 而斯民怨怼之情独归于上者亦其依势倚法故耳
 故戒君陈以不可为也夫以君陈之令德孝恭则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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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势以作威倚法以削此固其所万万不为而犹以
 之为戒者自古君臣之相警戒其爱之之心切故其
 言所以深防之也如舜之德岂犹有逸乐之怀哉而
 益之戒且曰罔游于逸罔淫于乐此亦成王告君陈
 之意也宽而有制从容以和夫欲殷民之易心也化
 固不可以不宽然宽者多失之懦弱而不能自立故
 宽必有制有制则无懦弱之失矣洪范曰沈潜刚克
 高明柔克刚克者刚胜柔也不沈潜之则失之太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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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克者柔胜刚也不高明之则失之太柔有制者所
 谓高明也宽而有制则其从容动作之间无不和矣
 孔子曰政宽则民慢慢则紏之以猛猛则民残残则
 施之以宽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政是以和盖和如和
 羹焉咸太胜则知其为咸酸太胜则知其为酸惟酸
 咸适中则不可得而名言之矣此和之谓也殷民在
 辟予曰辟尔惟勿辟予曰宥尔惟勿宥惟厥中言殷
 之顽民有以罪戾丽于刑辟者我或曰刑之汝无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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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我之故而遂加之法我或曰赦之汝无得以我之
 故而遽释其罪惟以其法之中正者决之也夫法者
 所与天下共也苟轻重不丽于法而以人主之指意
 为出入则何以法为哉如张汤之为廷尉所治即上
 意所欲罪予监史深刻者即上意所欲释予监史轻
 平者及杜周为之大抵放张汤上所欲挤者因而陷
 之上所欲释久系待问而微见其冤状是皆专以人
 主之旨意为狱曰辟则辟曰宥则宥者也不以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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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意为狱者法所当辟则或从而宥之法所当宥则
 或从而刑之惟厥中则法之所在人主不可得而出
 入矣张释之为廷尉犯跸者上欲诛之则以为当罚
 金盗镮者上欲族之则以为当弃市惟厥中故也有
 弗若于汝政弗化于汝训言君陈之于殷民政以正
 之固欲其顺从训以迪之固欲其丕变今乃不然则
 是刑之所宜加者矣然刑之用也岂得已哉盖刑一
 人而使千万人莫不畏皆将迁善远罪惟恐蹈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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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覆辙如此则刑可措矣故君陈之以弗若弗化之
 故而加之以辟者其意将以止辟也如此乃可以致
 辟焉狃于奸宄败常乱俗三细不宥此则辟以止辟
 之道也狃习也奸宄不可以斯须为而乃习之常者
 国之旧法而乃败之俗者众情之所安而乃乱之此
 三者虽细亦不可以宥盖细而宥之则必复陷于大
 恶以其无所惩艾故也鞭笞而见宥将成劓则劓刵
 而见宥将成宫辟惟细而不宥则必痛自悔过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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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大戮矣此正忠厚之至也尔无忿疾于顽无求
 备于一夫天下之所谓不善者惟自暴自弃者不可
 与有为有言故虽民之顽仁人君子必有哀矜之心
 从而教之教之不改则诛之可也益稷曰庶顽谗说
 若不在时侯以明之挞以记之书用识哉欲并生哉
 工以纳言时而飏之格则承之庸之否则威之是也
 苟为不能哀矜而徒忿疾之使不善之人自新无由
 非宽裕之道也故孔子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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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范阳之民安于悖逆至谓禄山思明为二圣其顽
 甚矣张弘靖为节度使不知大体其诟责士皆曰反
 虏此其所以乱故不可以忿嫉之也人非上圣盖未
 有能备道全美者故其材皆有所偏苟因其偏而器
 使之则聋者之耳瞽者之目与夫戚施蘧蒢之徒咸
 能以其所长自见于世而况其上乎故不可以求备
 于一夫也伊尹之称汤曰与人不求备周公谓鲁公
 曰无求备于一人人固不可以求备况殷民之顽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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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使革心向化以归于善已为多矣其可责备之哉必
 有忍其乃有济王氏以为此刚柔相济仁义并行之
 道忍所以为义故能济容所以为仁故能大盖王氏
 之解经多以忍为义亦多以仁义对说如今立政篇
 容德义德亦曰言义则知容之为仁言容则知义之
 为忍故龟山辩之曰仁人之安宅也义人之正路也
 大人之事居仁由义是也二者不可偏废夫有不忍
 人之心者仁也以为义忍则正与仁相反矣无是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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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此言深有补于名教盖忍者先儒以为含忍是也
 苏氏曰有残忍之忍有容忍之忍近世学者乃谓当
 断不可以不忍忍所以为义是成王教君陈果于刑
 杀以残忍为义也夫不忍人之心人之本心也故古
 者以不忍劝人以容忍劝人则有之矣未有以残忍
 劝人者也此盖指王氏以为言如以忍为义此申韩
 之言岂六经之训哉盖以商民之顽自非豁达大度
 之人未有能含忍之也亦未有能包容之也含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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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则不以其顽而怒之包容之则不以其顽而弃之此
 其所以能有济也此其所以为大也夫容忍二字虽
 同然别而言之如勾践之于吴太王之于狄所谓忍
 也使其不忍则趣亡也其何以济如汤之于葛文王
 之于昆夷所谓容也不以其顽而包之于度量之内
 殆若天地焉孰得而测度之非大而何简厥修亦简
 其或不修进厥良以率其或不良此所谓分正东郊
 也毕命曰旌别淑慝彰善瘅恶亦此耳殷之民虽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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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纣之恶然亦已薰陶于周公之训故有修者亦有
 不修者有良者亦有不良者以其或已化或未化故
 也修者简之则不修者莫不自奋而修饬良者进之
 则不良者莫不自新而向善盖其已化者旌而表之
 则其未化者亦将耻其不如遂翕然而丕变矣此鼓
 舞天下之道也惟民生厚因物有迁汤诰曰惟皇上
 帝降衷于下民烝民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此所谓
 厚即汤诰所谓衷烝民所谓则也盖人之性始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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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万物皆备固皆厚矣惟其内为血气之所使外为
 风俗之所移故至于陷溺其良心放僻邪侈靡所不
 为非性本然也因物有迁故耳殷之顽民固自弃于
 小人之途然原其良心未丧之前与周公君陈岂有
 异哉然则君陈所以训之者惟顺以导之使之归厚
 而已非推我之所有以予之也亦非强彼之所无以
 为之也君陈既尽其道于上则孰不感而化之于下
 哉故曰违上所命从厥攸好盖上有所好下必有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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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焉尔上好之则下从之如风之偃草虽号今之峻刑
 罚之严驱之使不违未有不违者也上者下之表表
 曲而欲其影之直无是理也观古之君其身之所履
 者虽违义悖理而其所以播告于下者岂亦以是诱
 之哉盖未有不出于正者然民未有从之者以身不
 正则虽令不从也以是观之所好正者令未有不正
 而好不正者其令亦未有能正违上所命者自其所
 好不正者言之耳则君陈之所好不可以不谨也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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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敬典以导之其所行惟在于德则无有不变而信
 其能升进于大道矣殷民丕变则普天之下人人有
 士君子之行无有一倔强不率教之人我一人乃可
 以持盈守成游于岩廊之上垂衣拱手无为而治是
 为膺受多福然其所以能变之者乃自于汝则汝之
 休美永有誉于天下后世英声茂实传之不朽也不
 独我享多福而已敬典者即康诰所谓敬典也成王
 命君陈与命康叔之言大槩不异盖殷之顽民其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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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成周者周公君陈尹之其留居于故都者康叔君
 之故成王命之之言欲其待之以宽持之以久惟以
 优游不迫之道渐染而使之迁善不可以暴戾之刑
 驱迫之其语虽殊而其意则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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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书全解卷三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