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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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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尚书全解卷二十七
            宋 林之奇 撰
大诰        周书
 此篇乃管叔及其群弟倡为无根之言挟殷之馀孽
 以紊王室周公将与天下共诛之而外之邦君与夫
 内之御事徇目前之安惮于劳苦不肯为之协谋同
 心讨乎僭叛周公历陈其所以征之之意盖奉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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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而继宁考之功虽欲已之而有不可已者其言丁
 宁反覆将以晓其未悟之情此大诰之所以作也篇
 名以大诰者汉孔氏曰陈大道以诰天下遂以名篇
 孔氏徒见篇首有猷大诰尔多邦之言以猷训道故
 以大为陈大道也使猷之一字果如孔氏之训以为
 道然经先言猷而后曰大诰尔多邦又安以大为陈
 大道乎又况猷之一字实非训道也然则以大诰名
 篇者盖以篇中有猷大诰尔多邦之言故摄取此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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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以为简编之别耳其曰诰者犹汤诰所谓诞告盘
 庚所谓历告也泰誓之篇有大会于孟津之言而其
 书则誓体也故谓之泰誓此篇取于大诰尔多邦之
 言故谓之大诰非有他义也薛氏曰以新造之周而
 三监叛则其事大矣应天顺人以征奸慝而宁区夏
 则其义大矣命之曰大诰其意盖出于此其失又甚
 于孔氏矣
武王崩三监及淮夷叛周公相成王将黜殷作大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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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孔氏曰三监管蔡商商盖指武庚也汉地理志云
 周灭殷分其畿内为三国诗风邶鄘卫是也邶以封
 纣子武庚鄘管叔尹之卫蔡叔尹之以监殷民谓之
 三监孔氏之说正与此同然案孟子曰周公使管叔
 监殷管叔以殷叛谓之监殷则以武庚乃商纣之元
 子恐其痛社稷之陨灭时伺我家国之便以逞其志
 也故使管叔监之若以武庚预三监之数则武庚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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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所监哉故知三监从郑康成之说谓管蔡霍也蔡
 仲之命曰惟周公位冢宰正百官群叔流言乃致辟
 管叔于商囚蔡叔于郭邻以车七乘降霍叔于庶人
 三年不齿以此观之则康成之说信矣夫武王之封
 武庚而乃使三叔监之是乃有疑之之心矣疑之而
 遂封之者盖武王之不得已也汤之伐桀桀舍其社
 稷窜于南巢汤于是置之而不问而夏之都邑无复
 桀之子孙故于汤诰之序曰汤既黜夏命也武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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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伐纣也其心亦无以异于汤之于桀非有杀之之意
 也不幸而纣之前徒倒戈自相屠灭并及于纣此岂
 其本心哉故不得已而封其子于故都旧地以示天
 下及武庚既叛而自绝于周于是始有黜殷命之志
 焉故此篇曰周公相成王将黜殷也以周之所以建
 三监以监武庚者实出于武王之不得已而亦不敢
 保武庚之必不叛也武王使三叔监而三叔当王室
 之大变乃挟殷以叛淮土之夷亦与之同恶相济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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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逞其志故周公于是相成王将灭殷之后而伐之也
 言三监及淮夷叛盖谓其挟殷以叛也故继之曰周
 公相成王将黜殷非殷预三监之数也周家之基业
 肇兴于邠岐集勋于丰镐化行于江汉之域故西南
 夷最先服而东夷之服也为最后庸蜀羌髳微卢彭
 濮人与于牧野之战及既克商而通道九夷八蛮则
 西旅底贡厥獒是服于周者皆西夷与南夷彼东方
 之夷既周家声教之所未及则其助于武庚之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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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盖其势然也方东夷之狼子野心未能慕义以奉周
 家之命而适有武庚之变焉安得不相挻以为肱髀
 之势淮夷汉孔氏曰徐奄之属然案閟宫之诗曰保
 有凫绎遂荒徐宅至于海邦淮夷蛮貊春秋昭四年
 书楚子蔡侯陈侯郑伯许男徐子滕子顿子胡子沈
 子小邾子宋世子佐淮夷会于申既有徐又有淮夷
 则淮夷与徐当各为种落不可以合而为一也逸书
 之序于成王政将蒲姑但言践奄而周官之序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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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灭淮夷则奄似是淮夷之一种此言淮夷叛而多士
 则曰昔朕来自奄则淮夷之为奄可见矣
王若曰猷大诰尔多邦越尔御事弗吊天降割于我家
不少延洪惟我幼冲人嗣无疆大历服弗造哲迪民康
矧曰其有能格知天命已予惟小子若涉渊水予惟往
求朕攸济敷贲敷前人受命兹不忘大功
 当管蔡挟武庚以叛也周公摄政天下之事皆决于
 公则夫合邦君御事于朝而告之以黜殷之意者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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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之任也然政虽总于周公而成王在上为天子号
 令虽由已出而必称王命以告之此经所以称王若
 曰而序则言周公相成王以相𤼵明也郑康成曰王
 周公也周公居摄命大事则权称王此言实害教之
 大者唐孔氏既已辩之矣此篇曰王若曰猷大诰尔
 多邦微子之命曰王若曰猷殷王元子多士曰猷诰
 尔多士多方曰王若曰猷诰尔四国多方孔氏皆以
 猷训道于此篇及多士多方则皆曰以道告之于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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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之命则曰顺道本而称之此篇及多方先言猷而
 后言诰其曰以道诰之犹可为说至微子之命上言
 猷而下言殷王元子而以为顺道本而称之尤为无
 义郑康成王子雍则皆移猷于告字之下王莽之作
 大诰改猷字为道亦在诰字之下其言大诰道诸侯
 王颜师古注曰言以大道告诸侯以下其说大抵牵
 强而费力某窃意所谓猷者皆𤼵语之辞也尧典曰
 咨汝羲暨和舜典曰咨十有二牧甘誓曰嗟六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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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胤征曰嗟予有众曰咨曰嗟皆𤼵语之辞盖咨之
 为字至夏时变而为嗟此类是也猷字正与咨嗟同
 窃意至于周时其𤼵语之辞且复变而为猷矣案尔
 雅猷之诂训最为不一或曰言也或曰已也或曰可
 也或曰图也岂但训道而已哉此所以知其或为𤼵
 语之辞也然既久远虽意其为𤼵语之辞然亦不敢
 指言其何训也越及也御事治事之臣也将大诰多
 邦之君及御事之臣以黜殷之意故𤼵语而告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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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吊者当作相吊之吊读言为天之所恤此篇曰弗
 吊天降割于我家不少延多士曰弗吊昊天大降丧
 于殷君奭曰弗吊天降丧于殷孔氏皆以吊训至节
 南山之诗曰弗吊昊天乱靡有定郑说亦然案春秋
 左传成七年吴伐郯季文子曰中国不振旅蛮夷入
 伐而莫之或恤无吊者也夫引诗弗吊昊天以为證
 则吊之训恤其亦尚矣又如鲁吊宋灾曰若之何不
 吊臧孙纥出奔邾曰敢告不吊王子朝告于诸侯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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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不吊周皆言其不为天所吊恤先儒之训失其义
 矣周公之诰多方以谓我不为天之吊恤者以天降
 凶害于周家盖武王遽丧而不少延其命也案史记
 武王有疾不豫群臣惧太公召公缪卜周公于是乃
 自以为质欲代武王明日武王有瘳其后王崩徐广
 据封禅书以谓武王克商二年天下未宁而崩此所
 以曰不少延也班孟坚据文王世子之言谓文王十
 五而生武王受命九年而崩后四年乃武王克殷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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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年八十六后七年而崩其年数虽同然以理推则
 有未安者周公祷于三王虽武王翼日有瘳矣然意
 以是岁崩也故此曰弗吊天降割于我家不少延使
 其克商七年而崩则亦可谓少延而天下既定于周
 矣武庚岂复有反鄙我周邦之望哉先儒以不少为
 绝句以延字属于下句其曰不少者谓三监及淮夷
 并作难也据此篇之意先言周家新造而武王遽丧
 成王以幼冲之资缵承先业恐其弗克负荷慄慄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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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惧期以保前人之基绪而已而三叔武庚乃为此举
 以觊所非望故自越兹蠢而下然后言三监及淮夷
 之作难所谓不少延者但言武王之即世也王氏苏
 氏皆以延字属上句读盖得之矣无疆大历服正犹
 舜禹所谓在躬之历数也言我周家膺天命而享其
 历数绵绵延延无有穷已也武王既丧矣故大惧成
 王以幼冲之资而继周家之历数以配天作君其智
 识未达尚不能造于知人之哲分别邪正遴简贤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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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迪民而使之安其居况其能至于知天命者乎孔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
 十而知天命自不惑而积之然后至于知天命弗迪
 哲则非不惑矣其于知天命之不能至盖可知也既
 不能至于知天命则天之聪明明畏必不知所以顺
 而宪之者其于履至尊之位继无疆大历之事不亦
 难乎故我小子之志兢兢业业惕然危惧惟恐其弗
 克负荷若涉深渊之中惟往求我之所以济难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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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敷贲敷前人受命兹不忘大功此则言其所以往
 求朕攸济以缵承文武之丕烈守之而不敢忘也然
 敷贲敷前人受命其说不明白如孔氏以贲为大则
 读为扶云反与宏兹贲之贲同敷贲者言布行大道
 敷前人受命者布陈文武受命也然经但言敷贲又
 以为陈大道其说迂曲苏氏林子晦则皆以贲为饰
 读为被义反苏氏谓我之所敷者以饰敷前人受命
 而不忘其功也林子晦谓敷贲者修明典章以敷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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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贲饰于天下也其与孔氏虽音训不同而其义之不
 明白则一也惟王氏疑其有脱误而不可知者宜阙
 之此为得体薛博士增广王氏之说尤为详备曰敷
 贲敷前人受命兹不忘大功殷小腆诞敢纪其叙天
 降威若兄考乃有友伐厥子民养其劝弗救越天棐
 忱尔时罔敢易法矧今天降戾于周邦凡此皆书义
 疑有脱误不可知者学者阙焉王氏解经每不合于
 义者不旁引曲取以为之说至阙之此王氏之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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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鸱鸮之诗周公所以贻于成王之言也大诰之书
 其所谓诰于多邦御事之言也金縢之册则其所以
 祷于三王之言也此三者虽不同而其意则未尝或
 异盖皆以闵武王之既丧惧周室之将亡而奋不顾
 身以当社稷宗庙之忧责也鸱鸮大诰之言成王非
 不之见也然而未之行者盖其心惑于流言而未谅
 夫周公之心果如是也及其启金縢之册见其所以
 祷于冥冥之中与其所以宣言于昭昭之际者曾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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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异然后信其果如鸱鸮大诰之言而其心之忠于
 王室无复可疑者向微金縢之册则成王之疑无自
 而释矣而周公之心亦终无以见于天下后世矣
予不敢闭于天降威用宁王遗我大宝龟绍天明即命
曰有大艰于西土西土人亦不静越兹蠢殷小腆诞敢
纪其叙天降威知我国有疵民不康曰予复反鄙我周
邦今蠢今翼日民献有十夫予翼以于敉宁武图功我
有大事休朕卜并吉肆予告我友邦君越尹氏庶士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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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曰予得吉卜予惟以尔庶邦于伐殷逋播臣尔庶邦
君越庶士御事罔不反曰艰大民不静亦惟在王宫邦
君室越予小子考翼不可征王害不违卜肆予冲人永
思艰曰呜呼允蠢鳏寡哀哉予造天役遗大投艰于朕
身越予冲人不卬自恤义尔邦君越尔多士尹氏御事
绥予曰无毖于恤不可不成乃宁考图功已予惟小子
不敢替上帝命天休于宁王兴我小邦周宁王惟卜用
克绥受兹命今天其相民矧亦惟卜用呜呼天明畏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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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丕丕基
 前既云天以大命佑我周家虽使武王自百里而兴
 伐暴戡乱拯斯民于涂炭之中以奄有九有之众然
 而不使之享国家长久使得以创业垂统措天下于
 泰山之安为万世无穷之基而遽丧于克商之后以
 新造未集之国而幼冲之主实当是责故惴惴然唯
 恐患难之来乘间投隙肆其不轨以堕我祖宗传受
 之大业矣于是遂言武庚之叛其征与不征实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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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社稷安危之所系故上稽天心下顺人意知其不
 可以不征也予不敢闭于降威者言武王之丧是天
 下其威于我国家而我不敢闭拒之也传曰君天也
 天可逃乎不敢闭者以其天命之不可逃也亦顺受
 之而已矣此云天降威即上文所谓天降割也惟天
 威之不可拒当此之时欲审其吉凶以为避就之谋
 者亦不过质诸鬼神而已于是用我考宁王所遗我
 之大宝龟灼而卜之以观吉凶之所在继天之明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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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其命也绍天明言龟可以继天之明也盖天之吉
 凶示人甚明然其道玄远无绍介以传其意惟卜之
 以龟则天之明晓然可见矣此所以即命也宁王即
 武王也序言武王崩三监及淮夷叛则此篇所称考
 宁王宁考宁人皆是武王也先儒以宁王为文王殊
 失经意然以宁考为文王则亦不可此篇之辞虽出
 于周公而其辞则指成王为主曰予冲人曰予小子
 是也成王不可谓文王为考先儒已知其说之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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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于宁考则曰宁祖圣考以宁为宁祖以考为圣考
 是以宁字为一人考字为一人非立言之体也以宁
 云者谓武王去残贼以安天下之民也曰宁王曰宁
 考曰宁人正如盘庚曰先后曰高后曰先神后但变
 其文耳非有异义也宁王遗我大宝龟者盖古者将
 欲决嫌疑定犹豫以通幽明之情使其应如响无有
 毫釐抄忽之差者而必有藉于灵龟故其得之也则
 珍而藏之以为国之宝俟有事而用之世世以是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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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不失也楚语曰龟足以宪臧否则宝之公羊传曰
 宝者何龟青纯何休注曰千载之龟青髯明于吉凶
 谓之宝世世保用之辞左传吴王之弟蹶由曰国之
 守龟其何事不卜谓之守龟盖世之所守以为宝故
 也者卫之昭兆臧氏之偻句皆所谓宝龟也故成王
 将卜龟以绍天之明而即命而其所用者乃武王所
 以遗之者也曰有大艰于西土西土人亦不静此则
 龟所告之辞也周官太卜掌三兆之法其经兆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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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皆百有二十其颂皆千有二百颂即春秋所谓繇也
 唐孔氏春秋正义曰兆颂旧有此辞非卜人始为之
 也则知颂者盖古者卜筮之书既灼龟而得此兆体
 矣又以此兆体而玩其辞也晋献公之卜而其辞曰
 专之渝攘公之羭庄公之卜而其辞曰如鱼窥尾衡
 流而方羊裔焉此皆兆颂旧有此辞因卜而适得之
 耳然不知其辞出于何代也至于汉时亦有此书如
 汉文帝之占曰大横庚庚余为天王夏后以光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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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王以武王既丧之故灼龟启书以占周家之休咎
 而其繇辞曰有大艰于西土西土人亦不静言将有
 大艰之事及于西土西土之人亦为之扰而不安也
 方是时三叔之流言未作武庚之叛未兴而龟兆之
 言已云尔也中庸曰国家将与必有祯祥将亡必有
 妖孽见乎蓍龟动乎四体祸福将至善必先知之不
 善必先知之故至诚如神是时周家将有不率厥典
 之人唇齿相依以危王室其为祸也大矣此所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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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卜龟而其辞云尔也故于今三监淮夷果蠢蠢然
 而动则龟之所告信其验也自殷小腆而下则方言
 其越兹蠢之事以明龟之有知也殷小腆诞敢纪其
 叙者汉孔氏曰殷后小国腆腆然之禄父大敢纪其
 王业之叙而欲兴复之苏氏以腆为厚言殷小富厚
 乃敢纪其既亡之叙案左氏曰不腆弊邑则腆之字
 固当训厚孔氏以为腆腆然固不如苏氏以为殷小
 富厚然其说亦不明白盖经既云殷小腆诞敢纪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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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叙必欲从而为之说则其言当如是云尔要之此两
 句乃是成王既言卜辞然后以事应继之其所言者
 必殷人背叛之事然其语则聱牙难通必欲字字而
 为之说则非多闻阙疑之义故当以意逆志而阙其
 辞之不可知者天降威知我国有疵民不康曰予复
 反鄙我周邦言天降威于我国家武王既弃天下而
 继有三叔流言之疵民将不安武庚知之故其言曰
 我将绍我汤之业而光复之殷既复则反以我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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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鄙矣武庚以叛亡之馀而有反鄙我周邦之言则
 其志不小矣纵之一日则有一日之患此所以不可
 不征也然其征之也必上得天心下得人心而后可
 以胜故成王于是又陈其得天人之应而有胜之之
 理也今蠢今翼日言当此武庚蠢动之明日民之贤
 者有十夫来助予往征以抚安宁考武王所图之功
 也民献与益稷所谓黎献同将兴师动众以讨不逞
 之武庚而十夫以贤能之才为我左右之助则我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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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之大事固为休矣及其灼龟以卜师之胜负则三
 龟又皆并吉民献有十夫予翼则得人心矣朕卜并
 吉则得天心矣天人俱应则我周家有必胜之理而
 武庚有必亡之势如之何而不征也汉孔氏于予不
 敢闭于天降威用则言我不敢闭绝天所下威用而
 不行将欲伐四国其于宁王遗我大宝龟绍天明即
 命则言武王遗我大宝龟疑则卜之以继天明就命
 而行之言卜不可违夫孔氏以用字属上句读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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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矣而以其遗大宝龟为卜伐四国则是其意谓此
 所言朕卜并吉者即上文用大宝龟而卜也盖孔氏
 既以天降割与天降威为四国之叛则安得不以遗
 大宝龟为征伐之事乎苏氏虽以天降割为武王之
 丧至于天降威则亦以为三监叛也但于其有大艰
 于西土西土人亦不静则以为龟所告之辞此则与
 孔氏异耳果如苏氏之意则天降威为三监之叛所
 谓用大宝龟与夫朕卜并吉者其止一事而重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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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乎抑其当时之再卜乎若此二者只一事而再言之
 则其卜兆之辞但曰有大艰于西土西土人亦不静
 成王何从而知其吉乎若其始卜之其兆体之辞如
 此而其再卜则吉无乃渎乎春秋左传曰晋赵鞅率
 师伐齐大夫请卜之赵孟曰吾卜于此起兵事不再
 令卜不袭吉信也渎龟之卜赵鞅尚不肯为而谓周
 公为之乎此其为说盖由于以天降威为三监之叛
 故其牴牾必至于此殊不知用大宝龟者当武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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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丧而卜也朕卜并吉者卜伐武庚也成王当嬛嬛
 在疚之时而占国之灾祥乃得此兆既而武庚作乱
 则不静之言验矣乃将征之而又以其胜负卜之于
 龟则得吉兆也如此则其义上下相属方为明白周
 之兴师也庶邦御事皆有难色独此十夫者为之辅
 翼而遂以为我有大事休者盖十夫为之助则得民
 之心矣晋楚之兵遇于桑隧赵同赵括欲战知庄子
 范文子韩献子皆不欲于是军帅之欲战者众或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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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栾武子曰圣人与众同欲是以济事子之佐十一人
 其不欲者三人而已欲战者可谓众矣武子曰善钧
 从众夫善众之主也三卿为主可谓众矣从之不亦
 可乎周公既得十夫之助则虽邦君御事皆以为未
 可而民之心自可见矣此正栾武子之意也汉周亚
 夫伐楚得剧孟若一敌国夫剧孟者特一游侠之雄
 耳亚夫得之尚赖之为重况此十人谓之民献则其
 得之而以卜人之心岂不可哉此十夫者周公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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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其喜如此则其人必非琐琐者惜其名氏不见于
 后世扬雄曰昔者齐鲁有大臣史失其名其于十夫
 亦云惟其十夫予翼以得人之助朕卜并吉以得天
 之助故今我告尔邦君诸侯之相亲友者与尹氏之
 官以至众士御事之臣曰我既卜之于龟而得吉矣
 我当与尔众邦仗义兴兵以伐殷之逋亡播荡之臣
 武庚也尹氏与牧誓之师氏同洪范所谓师尹惟日
 是也尔庶邦君至于御事之臣今乃无不以言复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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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将帅以伐殷其势难而其事大不可以轻动也西
 土之人所以不静者虽武庚之叛天下为之骚动不
 宁而其源则在于王之宫邦君之室则不可以不自
 反也故我小子当成其敬以修己而已未可征也王
 何不违卜而必欲从之乎害与害浣害否之害同王
 莽曰予害敢不于祖宗安人图功而终颜师古曰害
 读曰曷正此类也汉孔氏曰王室有害固宜从卜王
 氏曰王其咎之害在于不违卜也皆误矣尔庶邦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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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之言既如此故我冲人长以此艰难而思乃𤼵叹
 曰四国之叛而我征之信蠢动天下使其无妻之鳏
 无夫之寡不得安居而乐业是诚可哀也我非忍于
 此也盖以我继世以有天下为天之所役使而天之
 所遗我者大所投我者艰谓其𦕈然以幼冲之资而
 负祖宗之托以嬛嬛在疚之初而当变故之兴我当
 赫然𤼵愤讨平僭叛以系固周家之业非我之自恤
 也尔庶邦君而下当以义而安我曰无拘于所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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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畏缩而不之决也惟当张皇六师往而灭殷以成
 武王所图之功盖武王既克商而有天下矣今乃使
 之遗孽绝而复续岂不丧武王所图之功乎尔之所
 以安我之义当如此今乃欲舍武庚而不治岂义也
 哉盖邦君御事既以亦惟在王宫邦君室咎成王又
 以考翼而勉成王故成王自责以为我以一身而负
 艰难之责则其毒民以兴师者岂为一己之故哉我
 之兴师既非徇一己之私忧凡欲聿追来孝以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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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人也则尔群臣其可以徇私意臆之见而不念天
 下之大谋与我合谋同心共底安平乎故成王以此
 而责之也夫以周家新造而管蔡以叔父之尊挟殷
 之馀孽以间王室此固天下之所共怒者也尔邦君
 者列周之爵分周之土以为周之藩而尹士庶士御
 事又皆食周之禄任周之职以效其才能则武庚之
 乱宜其协一心以与天下共诛之也今乃倡为不可
 征之言者盖其志苟目前之安而不虑身后之患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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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庚之叛有以服其心则自可不动干戈而平之矣
 何必老师费财交锋接刃而后为得计哉昔汤伐夏
 以救民亳之民以为夏罪其如台故咎汤以为不恤
 我众舍我穑事而割正夏夫汤之兵为应天顺人而
 举也今亳人徒以桀灭德作威以敷虐于万方而亳
 邑未被其祸故惮于行役战斗之事而出此言也庶
 邦御事之不肯致讨于武庚其意亦若是而已矣殊
 不知自古有天下之祸常起于一隅而其蔓延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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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则遍于天下祭仲曰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
 可除况君之宠弟乎今管蔡以叔父之亲武庚以殷
 家之裔又与淮夷同恶相济使其一旦滋蔓群方响
 应虽竭天下之力亦未如之何也已矣汉景帝之时
 吴楚七国作乱于山东其声燄甚炽惟汉遣周亚夫
 将三十六将军之兵倍道而进故一鼓而灭之不然
 不独关东非汉有也自关以西亦将有累卵之危矣
 晋武帝既死惠帝以昏童而即祚当是时八王以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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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腑之亲更相屠灭戎羯乘之中夏鼎沸历数百年而
 后定管蔡武庚之乱而又挟淮夷以为重此其为变
 盖不减于八王与五胡也使成王信邦君御事之言
 置而不问惟欲考翼以服之未必无晋之祸故予谓
 当武王之丧而卜之以龟也其繇辞已曰有大艰于
 西土西土人亦不静管蔡丧乱于东土则西土之人
 宜无所预也而龟辞以为西土之人亦为之不静者
 盖天下之势然也晋八王五胡之事盖可见矣西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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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亦不静则宁考之图功将败坏而不立矣虽成王
 所以处已者固未尝不敬然管蔡商奄之顽愚非文
 教之所能遽服故欲成宁考之图功则不可以不征
 也成王既谓欲成宁考之图功则管蔡商奄在所必
 征不可以邦君御事之所不欲而遂置之也况天之
 吉卜又不可以有违苟违卜而不征则吉将转而为
 凶虽欲考翼以终宁王之功岂可得哉故我之所以
 不违者是乃所以成宁考之图功也如之何而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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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违卜为非哉故我小子不敢废上帝之命而违卜
 其所以不敢废上帝命者则以上帝专美文王之德
 使之自百里邦而兴遂有天下亦惟卜之用而不敢
 替也故能受天命以传于我小子视武王誓师之言
 曰朕梦协朕卜袭于休祥戎商必克则是武王之所
 以克商者惟以不违卜故也使其违卜则获罪于天
 而无所祷矣故曰予不顺天厥罪惟钧以武王之圣
 德尚不敢废上帝之命而况小子乎武王之克商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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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获仁人又加之梦卜之协其天人之应不期而同所
 以遂克商而有天下今十夫予翼则是天助我民矣
 况又卜之吉哉天人之应亦如武王之世则我之征
 武庚不独成宁考之功亦所以述宁考之事也洪范
 之稽疑汝则从龟从筮从卿士从庶民从是之谓大
 同至于谋及卿士庶民之或从或违而龟筮并从则
 亦不失其为吉盖以定天下之业断天下之疑惟卜
 筮之信故也成王之伐武庚虽邦君庶士御事有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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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然周公之心既以不疑而卜筮又吉是亦洪范之
 所谓吉也况又十夫之予翼以十夫为主则卿士大
 夫盖不尽逆也何为而不可征哉此所以亦惟卜之
 用也呜呼天明畏弼我丕丕基此又嗟叹而申言之
 也言天道无私甚明而可畏今以吉卜而畀我则欲
 我讨平僭叛以光大周室是天之意其于国家之积
 累基业欲弼而成之也天既弼我之基业而我乃不
 从卜以征是我自弃其基业矣则天之明畏必将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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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祸以延于我邦矣如此则非天之弃周乃周之自
 弃也然则如之何而不可征哉邦君庶士御事之人
 其不知天命如此周公之所以谆谆反覆而告之也
王曰尔惟旧人尔丕克远省尔知宁王若勤哉天閟毖
我成功所予不敢不极卒宁王图事肆予大化诱我友
邦君天棐忱辞其考我民予曷其不于前宁人图功攸
终天亦惟用勤毖我民若有疾予曷敢不于前宁人攸
受休毕王曰若昔朕其逝朕言艰日思若考作室既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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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厥子乃弗肯堂矧肯构厥父菑厥子乃弗肯播矧肯
穫厥考翼其肯曰予有后弗弃基肆予曷敢不越卬敉
宁王大命若兄考乃有友伐厥子民养其劝弗救王曰
呜呼肆哉尔庶邦君越尔御事爽邦由哲亦惟十人迪
知上帝命
 当周之初基其所以固结民心而维持社稷者未久
 也武王遽弃群臣而传于童孺之成王焉大位奸之
 窥也幼主邪之伺也则当时已有岌岌之势矣而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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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蔡以兄弟之亲而肆其无根之言武庚以殷商之
 孽而怀其克复之志淮夷以介鳞之种而逞其吞噬
 之心三恶相济兴兵而西民心一摇则周之社稷其
 存亡盖未可知也如是则岂武王之所望于后人以
 建立纲纪而巩固基业之本志哉龟繇之辞谓西土
 之大而亦将不静其言非不验也而邦君御事乃怀
 其臆见谓西土之所以不静者惟在夫王宫邦君室
 有以致之耳苟自反而考翼则所谓大艰者不足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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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何事兴干戈然后能胜之哉殊不知武庚挟管蔡
 淮夷以叛其志不细也如纵之而不诛则犹养疽囊
 焉不知将溃而𤼵也御事邦君既不肯从周公以征
 而徇其私见以苟一时之安使周公驱之以势胁之
 以威夫谁敢有异议哉然而周公之心则不忍劫其
 不服之心而彊使之以事其所以告喻之者反覆宛
 转欲以晓其未悟之情使其释然而醒然后与之东
 讨不义故自弼我丕丕基以上所以陈述其东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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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盖将从吉卜以服上天之命而继武王之成绩非
 我之好大喜功而为是举也其言详而明严而尽固
 无馀蕴矣然周公之心犹以为未也又从而告喻之
 凡言王曰者皆语之更端也盖所以晓譬未悟者不
 得不然此古人忠厚之心也尔惟旧人者言尔邦君
 御事皆旧有位之人事武王者也周家之业自后稷
 公刘以来至于太王王季文王积德累功以肇造区
 夏武王继之又能兢兢业业夙夜匪懈以致其勤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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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克商而有天下尔既先世之旧人当大能远省前
 事岂不知宁王若是之勤哉而今也有武庚之变苟
 舍而不治则宁王之勤劳以遗后人者将无所继而
 卜世三十卜年八百之历于我而殄绝矣盖武庚之
 叛是天之闭塞以使我毖慎盖欲其操心危而虑患
 深养其德慧术智于疢疾之中此正我戡定祸乱以
 成功之所也我其敢不极尽而使无遗力以终宁王
 所图之事乎尽力以终其所图之事则宁王之勤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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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遗我后人者乃为有所待也尔既知天胡不为我
 而扇为此异论哉故我今谆谆然反覆论难使汝之
 心信然以为如此故曰肆予大化诱我友邦君也孟
 子曰有如时雨化之者颜子曰夫子循循然善诱人
 化诱者有优游不迫之意盘庚曰盘庚敩于民此篇
 云肆予大化诱我友邦君曰敩曰化诱皆先王忠厚
 之道也天棐忱辞言空言无实者不足以感天之所
 以辅我惟以我有至诚之辞非矫伪饰以诬天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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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不言胡为而知天之辅我哉惟考之于民而已十
 夫以民献而来助于是则民助之矣民助之则天助
 之也盖可见矣天既辅我予何敢不讨平僭叛以安
 周室使前宁人所图之功于是而有所终乎武庚之
 乱非天弃周而复商也盖以此而勤劳毖慎我民使
 其忧畏之心未尝暂替若人有疾则其谨起居节饮
 食尝药石以去斯疾者其心当如何也则我何敢不
 奉顺天意以从吉卜使于前宁人所受之美命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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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有终乎卒宁王图事于前宁人图功攸终者盖欲
 绍隆基业以继前人之成绩也于前宁人攸受休毕
 者盖欲永膺历数以继武王之美命也唐孔氏曰三
 者文辞略同义不甚异大意推言当终文王之业须
 征逆乱之贼丁宁以劝民耳此说是也但不当以宁
 王为文王耳或者于此之类皆必从而为之说锱铢
 而较之皆凿说也王曰若昔朕其逝孔氏曰顺古道
 我其往东征矣王氏亦曰顺古之道以朕其往而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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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也然上文但言前人之烈待我而后成不可不顺
 天命以征之初无有顺古道之事则与上文不接苏
 氏曰如我本意则昔者已往矣所以至今者以言艰
 而日思也此说是也盖当武庚之乱周公遂欲举天
 下之兵以征之其所以迟迟而未行则以邦君御事
 之言谓其艰大而不可轻动我以此言隐之于心而
 日日在念也虽以艰大之言而日思之然上考天心
 下稽人事则其势盖所必征不可以其艰大而不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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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当其责也故以作室耕事而喻焉人之作室其父
 已审其向背定其高下而致法矣其子乃不肯为之
 堂基况肯缔构一屋乎人之耕田其父既已反土而
 菑其子乃不肯为之播种况肯俟成熟而穫之乎夫
 作室耕田非是父既底法而其堂架必委之于子父
 既菑田而其播种必委之于子盖设为此论故也武
 王初基而遽即世犹父之底法菑而未能成效也今
 武庚之乱我尚不能讨而灭之以安社稷于几危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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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敢望周家之世世享祚而不绝乎厥考翼其肯曰予
 有后弗弃基盖父之底法菑田是钦其事也父钦其
 事而子无以继之则其父岂肯曰我之有后弗弃基
 业乎必自以为不幸而无后也武王克商而成王不
 能殄灭商之遗孽则武王在天之灵当以为如何哉
 故我今不敢不于我之身持循宁王之大命而平定
 凶逆以定国家之基业也王氏曰于我者不敢以诿
 后人也武庚之叛在成王即位之初周公摄政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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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则夫平定凶逆以奠国家之基业者正成王周公之
 责也使其不以此自任则岂足以为武王之子乎尔
 邦君御事之不肯从我以征无乃为不足以堪前人
 所付托之重乎故成王以此而自勉也若兄考乃有
 友伐厥子民养其劝弗救汉孔氏曰若兄弟父子之
 家乃有朋友来伐其子民养其劝弗救者以子恶故
 以此四国将诛而无救者罪大故也苏氏之说与此
 亦不甚相远夫古人之取譬虽假设言亦必近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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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父之底法而子不肯堂父之菑田而子弗肯播盖
 子之弗祗厥父事而弗负荷则其至于此者盖有之
 矣未有父子兄弟之家至于朋友伐其子而不之救
 者夫兄弟阋于墙外禦其侮同室之人斗被发缨冠
 而往救可也盖其情之所在有不期然而然者岂以
 不救为是乎孔氏之说为不近人情矣而诸家之说
 大抵迂曲惟王氏阙之为得于是又嗟叹而言曰肆
 哉汉孔氏以叹今伐四国必克之故以告诸侯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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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治事者孔氏之意以肆训今故为此言尔雅曰肆
 今也则肆之训今固有此理然经但言肆传遂以为
 今可也又以为今伐四国必克之岂肆之一字而道
 理如此其多其说蔓衍不足取也王氏以肆为涉危
 难而无所毖苏氏以肆为过亦皆迂曲不如颜师古
 之说王莽之作大诰亦曰呜呼肆哉而师古曰肆劝
 也劝令陈力盖当武庚之叛邦君御事与国同其休
 戚者固宜投袂而起赴功趋事以致其协赞之力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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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有异议而不肯从我以征则其心必迁延龃龉而
 不陈力矣故嗟叹而欲其陈力以戡难也其所以告
 谕邦君御事之众而劝之陈力者则以爽邦由哲故
 也爽与用爽厥师同盖当夫朝廷有大议论国有大
 利害彼以为是此以为非彼以为否此以为可互相
 矛盾纷纭交错而不决焉非有大过人之智足以决
 断定大计则安能使邦之爽明而无疑谋哉此爽邦
 所以由哲人也武庚之乱神人之所共怒周公相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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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固有必征之意而邦君御事乃以为不可周公成
 王亦以此之故为之迟回而不决既此十人惠然而
 来而皆以为可征则我得其左右之助而国论自此
 定矣则夫十人者盖哲人也十人之所以为哲人者
 以其能迪知上帝之命故也故天之眷顾于我周家
 其情盖未艾也既使之克商而有天下矣虽然遗孽
 乘间而起而天之心未庸释也彼天之于人君其去
 就从违之间不容毫釐之差顺之则吉逆之则凶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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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凶相承殆反覆手耳自非迪知天命者不能奉而顺
 之也天之于周既示吉卜矣而邦君御事乃怀其臆
 见循其私欲以为不可征欲王违卜而不用是不能
 知上帝之命也惟此十人知天命之固如此遂奋不
 顾身以来助其谋则成王之心自此判矣安得而不
 爽哉既爽邦由哲则尔邦君御事不可以不陈力也
越天棐忱尔时罔敢易法矧今天降戾于周邦惟大艰
人诞邻胥伐于厥室尔亦不知天命不易予永念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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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丧殷若穑夫予曷敢不终朕亩天亦惟休于前宁人
予曷其极卜敢弗于从
 汉孔氏曰于天辅诚汝天下是知无敢易天法况今
 天下罪于周使四国叛乎盖始既言越棐忱尔时周
 敢易法矧今天降戾于周邦则孔氏从而训释之不
 得不如此云云也其意谓天所辅者惟至诚不欺之
 人故天下无敢变易法度以自绝于天今四国之叛
 是易法也然王氏以此为不可知而阙之盖亦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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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义也大艰人谓三监也三监以兄弟手足之亲挟
 武庚之叛间衅王室以是大近相伐于其室家之中
 室家之人至于有相吞灭之志而不利于国家则于
 大义不可以不征也盖三叔虽周公之兄弟然既挟
 武庚以叛则是周公之雠矣正犹石厚助州吁不轨
 之谋则石碏当举大义以灭之而尔邦君御事反以
 为不可征是尔不知天命之不易也天之命无常可
 谓难矣今有吉卜而不用则安知其不为凶乎此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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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易也尔不知天命之不易则邦无自而爽安可不
 从我以征哉唐孔氏曰管蔡导武庚为乱此篇略于
 管蔡者犹难以伐弟为言故专说武庚罪耳此说虽
 是而未之尽也盖三叔之于武庚雠也其于周公兄
 弟也今乃舍其兄弟而挟武庚以叛其恶播于天下
 矣邦君御事必知其为可诛不以兄弟而疑之也其
 所以为不可征者第以祸𤼵于东土而西土无预焉
 故贪目前之安不肯从事于干戈欲成王考翼而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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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服也殊不知纵之而不诛则其祸必浸淫于西土
 其何以继前人之业而举上天之命乎故其兆之辞
 以为西土亦将不静周公既举此以告之矣又谓其
 诞邻胥伐于厥室其可以贪日前之安而不讨之哉
 故其所诰之辞略于管蔡也予永念曰予曷敢不终
 朕亩言管蔡之所以叛则以殷之遗孽犹有存者必
 以此藉口也故我之长念则谓天以纣之暴虐而改
 命我周其于殷人也若穑夫治田去其稂莠必芟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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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蕴崇之绝其本根勿使能植而后已今也有遗种焉
 则我何敢不如田亩之终而毕其事乎盖武庚之叛
 不去则为不终朕亩矣武王之伐纣也其誓师曰除
 恶务本正如此终朕亩之谓也盖纣不克则其本不
 除武庚不除则其本不终然武王既以务本为言周
 公既以终亩为言则其于殷盖疾之甚矣至其灭纣
 则封武庚诛武庚则封微子者盖武王之所欲诛者
 纣而已武庚何罪焉成王之所欲诛者武庚而已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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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何罪焉盖恶之止于其身者圣人之忠厚也与夫
 恶相而恶木边之姓恶解而恶水中之蟹其迁怒也
 有间矣天以吉卜锡我周家使我周家仗大义以灭
 殷者亦惟休美于前宁人使长享天下也我今何以
 极卒宁王之图功哉惟从吉卜则可矣故卜不敢不
 从也而邦君御事乃以不违卜为非何哉
率宁人有指疆土矧今卜并吉肆朕诞以尔东征天命
不僭卜陈惟若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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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天下之疆理莫非王者之土皆前人之指意者我
 但率循谨守之而已矣今三监之叛使欺王略固不
 可不征以奠其疆界况于卜龟而并吉则其胜之也
 必矣故今我大以尔邦君御事东向征之夫命之于
 天无有差忒卜之所陈既已若是可以无疑矣王氏
 曰武庚所择以为商臣三叔周所任以商事者也其
 材似非庸人方主幼国疑之时相率而为乱非周公
 往征则国家安危存亡殆未可知然承文武之后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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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众多而迪知上帝以决此议者十夫而已况后世
 之末流欲大有为者乃欲取同于污俗之众人乎王
 氏此言假之以为新法之地也故每于盘庚迁都周
 公东征以傅会其说而私言之以寓其意焉殊不知
 已之所为与盘庚周公之事相近而实不侔也盘庚
 之迁都将以奉上天之命而复先王之业也不迁则
 有垫溺之患周公之东征亦将以奉上天之命而终
 前人之功也不征则有割据之祸而当时邦伯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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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邦君御事玩一时之安而不虑他日之忧故扇为异
 论以摇其上盘庚周公于此惟不忍以利驱而势迫
 之故丁宁反覆至于再三必使之心悦诚服而后已
 非是诰之而不从则遂胁之以刑威而有所不恤也
 盖必使其心皆信其所为而后与之共事使其诰之
 而不从而遂有所不恤则其与不诰也何以异哉故
 盘庚之迁周公之征虽其始也有异同之论而其既
 已诰之矣则莫不改心易虑惟上之是听不独民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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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夫以为可征也如王氏之说则是周公之东征决
 其议者十夫而已其馀无预也苏氏曰盘庚大诰皆
 违众自用者所以藉口盖为王氏而𤼵也
微子之命      周书
成王既黜殷命杀武庚命微子启代殷后作微子之命
微子之命
 微子之篇曰诏王子出迪孔子曰微子去之则微子
 当纣之时盖处可疑之地不可以谏而去商矣虽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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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商然亦遁于荒野而已未适他国也及武王既克
 纣痛社稷之无主于是始抱祭器以归周左氏传曰
 许僖公见楚子面縳衔璧大夫衰绖士舆榇楚子问
 诸逄伯对曰昔武王克商微子启如是武王亲释其
 缚受其璧而祓之焚其榇礼而命之使复其所史记
 宋世家亦曰武王克商微子启乃持祭器造于军门
 肉袒面缚左牵羊右把茅膝行而前以告武王乃释
 微子复其位此二说皆谓微子虽去商而其归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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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乃在于武王克商之后但史记既谓其面缚而又称
 其牵羊把茅此其为异同耳唐孔氏所以辟其失也
 微子既归于周但以殷之封爵居其旧位而已左传
 所谓复其所史记所谓复其位是也苏氏曰武王将
 立殷后必以箕子为首微子次之而卒立武庚者必
 二子辞焉某窃以谓不然夫武庚之不肖固不如箕
 子微子使武王之命殷后择其贤而立之则必以箕
 子微子先于武庚矣然其所以立武庚以为商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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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者非二子之让而后立之也以其势不可以不立武
 庚也汤之放桀必建立夏之子孙以奉其祭祀然后
 更择土地以封之而已桀之故都则不使其子孙因
 而都也故其自夏而归之亳则已谓之黜夏命矣武
 王之伐纣其志亦欲如汤之放桀苟其自窜放遐荒
 之地而不复居庶人之上以罹其凶害则应天顺人
 之义毕矣不幸殷人倒戈之师自相屠灭并及于纣
 武王之本志无以自明也于是使其子武庚因殷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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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都奉其祭祀以致其不忍之心惟其因故都以立
 商后而致其不忍之心则当是时也武庚以纣之嫡
 子幸脱于倒戈之后舍武庚而不立尚谁立哉某窃
 谓武王之立商后盖属意于武庚矣非二子辞而不
 受然后及之也然则武王之立武庚盖出于不得已
 也夫灭其父而立其子又使因其好草窃奸宄之徒
 而君之则其乘间而肆乱也必矣故命三叔以懿亲
 而监之苟三叔不挟之以叛则武庚虽动得乎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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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动则必将享其富贵以终其身传之子孙而未艾
 也如此则何由而黜其命乎故洪范之序但言胜殷
 而不曰黜殷命如汤诰之所言也惟武庚忘我国家
 之大造而与三叔同恶窃𤼵周公既已东征而诛之
 矣则朝歌不复可以立商家之子孙虽不可不择其
 贤子孙以为汤王之后然遂不封之于商丘矣则殷
 命自此而黜焉此序所以先言成王既黜殷命而杀
 武庚然后继之曰命微子启代殷后也启微子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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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武王之择殷后也微子以帝乙之长子纣之庶兄
 而又有贤德故以宋封之盖武王之立商后则因其
 故都至成王之封微子则始国于宋乐记曰武王克
 殷既下车立殷之后于宋此说为误矣唐孔氏曰微
 子初封于宋不知何爵此时因旧宋命之为公令为
 汤后此盖顺乐记之言而文致之耳未必有所据也
 其封微子也则为书以命之盖陈其所以封之之意
 而勉以所当为之事后世之命官则必以制书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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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此然如说命毕命则不加之字而此则加之字者
 盖说命毕命二字足以成文而此言微子命则非文
 辞之体故必加之字也微子者殷圻内之爵也既已
 封之宋则当曰宋公今不曰宋公之命而以微子之
 命名篇犹称殷爵者箕子微子虽已归于周而以商
 爵称者盖殷臣之客于周者也微子虽封于宋徒以
 武庚既死而无后不可使先王之祀自此而绝也乃
 若其志则未尝有臣周之意也故虽爵为上公尹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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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夏而以殷爵圻内之封为称号此其所以命篇曰
 微子之命至于后世子孙亦皆以微子称之非有他
 爵谥也箕子之于朝鲜非就封也意其引遁而去不
 食周粟如伯夷之隐于首阳也武王访而得之于朝
 鲜然后因而封之虽封于朝鲜而犹称箕子也箕子
 既已遁矣则其代殷后者非微子而何惟二子虽归
 于周而未尝臣周此其所以与比干并称而为仁也
王若曰猷殷王元子惟稽古崇德象贤统承先王修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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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物作宾于王家与国咸休永世无穷
 猷者𤼵语之辞也微子帝乙之长子也故谓之殷王
 元子殷王指帝乙也其母未立为后而生微子既立
 而生纣故以微子为庶而纣为嫡纣立而微子不立
 其实微子为长子又在所当立者也成王将封微子
 于宋故𤼵语曰猷而以殷王元子呼之自此而下则
 言其所以封之之意也盖微子箕子之于周不惟其
 身有不为臣之义而周家之于二子亦以宾礼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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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责其为臣也故武王访洪范则曰呜呼箕子成王
 命微子曰猷殷王元子皆尊之之辞也其曰猷殷王
 元子正洪范呜呼箕子之类也王氏以元为善之长
 此盖泥于易之言谓微子为纣之诸子故从而为之
 说耳其实微子者帝乙之首子当从史记之说也惟
 稽古崇德象贤此则总言其所以封之之意也林子
 和曰立微子以为殷后以周室言则为稽古本成汤
 而言之则曰崇德自微子而言则曰象贤此说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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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帝王既以膺天之历数以君临万国虽其后世
 绝灭不复履天下之籍亦必建之一邦使之宗庙世
 世血食者非特不忍绝人之祀亦所以存一代之制
 也中庸曰王天下有三重焉郊特牲曰天子存二代
 之后犹尊贤也尊贤不过二代此皆古之道也故成
 王稽而考之以立微子而代殷后也其代殷后者则
 以成汤之有德故也此之谓崇德其立微子者则以
 微子之贤克肖其祖也此之谓象贤盖非成汤之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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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有奕世之馀庆则何以使其爵土之不绝非微子
 之贤则何以继先人之绪而修其制度乎自统承先
 王至与国咸休永世无穷此则言其所以稽古者当
 如是也自呜呼乃祖成汤至德垂后裔此则言汤之
 德不可不崇也自尔惟践修厥猷至尹兹东夏此则
 言微子之贤不可不立也礼记大传曰立权度量考
 文章改正朔易服色殊徽号异器械别衣服此其所
 谓与民变革者也夫三代之兴既已受命矣则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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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之制如正朔服色之类莫不更张而一新之既已
 立一代之制矣然三王之道若循环终而复始前代
 之制岂可遂使之湮没而不传乎然必立二王之后
 使之各承其先王之统而修其一代之礼物礼物即
 服色正朔之类是也惟其立二王之后使之各承其
 先王之统而修一代之礼物其于天子盖有不臣之
 义故作宾于王家也振鹭之诗曰我客戾止有客之
 诗曰有客有客皆言其为王家之宾也左氏传曰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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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代之后也于周为客天子有事膰焉有丧拜焉有
 事而膰有丧而拜其宾之礼盖若此之类也然其作
 宾也岂特一再传而已哉盖将与国皆美上下同享
 其庆以至于永世无穷也
呜呼乃祖成汤克齐圣广渊皇天眷佑诞受厥命抚民
以宽除其邪虐功加于时德垂后裔尔惟践修厥猷旧
有令闻恪慎克孝肃恭神人予嘉乃德曰笃不忘上帝
时歆下民祗协庸建尔于上公尹兹东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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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言稽古以立先代之后其道当如此于是言汤之
 德存则有以泽斯民没则有以裕后昆此其所以立
 其后而奉其祀也故嗟叹而言曰尔之先祖成汤有
 齐圣广渊之四德故为上天之所眷顾佑助大受其
 命以代桀而有天下也史记曰幼而徇齐裴絪曰齐
 速也左传曰齐圣广渊杜预曰齐中也苏氏则以齐
 训肃后世以齐为谥盖出于此谥法曰整肃笃庄曰
 齐苏氏所谓肃盖谓此也渊深也汤既受天之命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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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伐夏救民故其抚绥斯民则以宽仁之德而桀之灭
 德作威以敷虐于万方百姓者一朝而除矣夫兵凶
 器也战危事也而汤之十一征乃使斯民望之若大
 旱之望云霓也其未至也则曰胡为后我其已至也
 则曰徯我后后来其苏盖桀以邪虐汤以宽仁故斯
 民引领而望之汤以仁义之师拯民于涂炭则其除
 残去暴之功加于一时而其德之盛馀庆所逮可以
 及其后世之苗裔故虽更纣之虐武庚之叛而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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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卒立微子以代其后屡绝而复续也汤之德固可以
 庇覆于后人而使之有爵土然非微子之象贤亦何
 以无忝厥祖而为汤之子孙乎故遂言尔惟践修厥
 猷盖谓汤之道尔能践而修之无所越焉践与修身
 践言之践同谓履而行之也既能率由尔祖之道则
 其令闻之播于天下其来也旧矣非始于今日也既
 旧有令闻而又俨恪戒慎尽其孝道以肃恭神人此
 盖指其抱祭器以归周之事也夫微子不忍商家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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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绪之坠于是持其祭器以归周使殷之先后复享其
 禋祀传之子孙而不绝其可谓恪慎克孝肃恭神人
 矣故我一人谓汝之德实笃厚而不可忘也非特予
 一人之嘉之也上帝亦嘉汝之德而无不歆享下民
 亦嘉汝之德而莫不敬和尔之德既合于予一人又
 合于天又合于民则宜其列爵分土以九命之公而
 正兹东夏之民也宋在王室之东故谓之东夏王者
 之后称公故曰建尔于上公也王氏曰微子为商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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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郊故称其上帝时歆上帝时歆然后许之郊宜矣
 此说是也王者之后得用郊天之礼礼记曰杞之郊
 也禹也宋之郊也契也是也微子之德既为上帝之
 所歆则其祀帝于郊也神其吐之乎
钦哉往敷乃训慎乃服命率由典常以蕃王室弘乃烈
祖律乃有民永绥厥位毗予一人世世享德万邦作式
俾我有周无斁呜呼往哉惟休无替朕命
 自此而下则戒敕之辞言不可不敬其事言尔之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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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就国当布汝之教训以迪斯民也宋为二王之后
 则成汤之庙得用天子之礼乐而微子身为诸侯则
 惟当循上公九卿之礼此二者之间不可以毫釐差
 僭之故又戒之曰慎乃服命率由旧章盖偪生于僭
 僭生于疑非疑无僭非僭无偪能慎之而以典常自
 守则安有僭偪之过哉如鲁实侯爵乃以天子礼乐
 祀周公既不慎矣其后遂用于群公之庙于是季氏
 僭八佾三家僭雍彻以至有二国逐君之祸盖其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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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开则其末流无所不至鲁虽僭天子之礼乐以祀
 周公故其后则用之于群公之庙又用之于三家之
 庭宋既用天子礼乐于成汤之庙则其于服命可不
 慎之哉成王之于宋其慎之如此则其于鲁必不赐
 之以天子之礼乐也意者周室既衰而鲁僭天子之
 礼遂设为此辞谓本成王之时伯禽受之非我之罪
 也唐孔氏尝谓周礼所载公侯伯子男土地之制乃
 诸侯自以国土宽大皆违礼义乃除去本经妄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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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予于鲁用天子礼乐亦云既能慎其服命以率由
 典章以谨其侯度而无不尽其道矣故上则可以藩
 屏王室以维持其社稷远则可以光大烈祖而𤼵挥
 其道德下则可以整齐斯民而率循其法度如此则
 高而不危满而不溢永安于上公之位以辅我一人
 虽世世可以享其德以保其邦家至于万邦之广亦
 将以汝而为式则使我有周于宋永无厌斁之情矣
 盖立二王之后欲其统承先王故勉之以洪乃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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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其修其礼物勉之以慎乃服命欲其永世无穷故
 勉之以世世享德欲其作宾于王家与国咸休故勉
 之以俾我有周无斁有周无斁即有客之诗所谓在
 此无斁是也呜呼者又嗟叹以重其言也言我之所
 以命汝者其言丁宁反覆如此则尔之往即尔封惟
 无废我所命汝之言服膺而勿失则其体莫大于此
 矣苏氏曰方武庚叛后而封微子微子盖处可疑之
 地而命之曰上帝时歆又曰洪乃烈祖又曰万邦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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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式此三代之事非后世之所能及诚哉是言也
唐叔得禾异亩同颖献诸天子王命唐叔归周公于东
作归禾周公既得命禾旅天子之命作嘉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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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书全解卷二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