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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 卷二 (自动笺注)
公元975年
 欽定四庫全書御批資治通鑑綱目卷二(起乙亥宋太祖開寳八年盡丁酉宋太宗至道三年)凡二十三年(乙亥)宋太祖神德皇帝開寳八年(是嵗江南亡唯北漢太平興國四年乃亡)春二月曹彬大敗江南兵于秦淮進圍金陵(連破江南兵于白鷺洲新林港遣田欽祚溧水江南統軍使李雄諸子曰吾必死于國難爾曹勉之父子八人皆沒于陳欽祚遂克溧水大軍進次秦淮江南水陸十萬陳于城下舟楫未具潘美率兵先赴令曰驍果數萬人戰勝攻取豈限此一衣帶水而不徑渡乎遂渉水大軍之江南兵大敗馬軍都虞侯李漢瓊所部取巨艦實以葭葦乗風縱火㧞其城南水寨又㧞關城守陴者争遁溺死千計)
   發明(宋建隆初曷為分注其年號而此大書天下未一宋亦列國耳故細書之今此大書者按凡例得天下頗𩔖唐故開寳八年大書武徳七年例是亦史外傳心之要法也)
 江南誅其將皇甫繼勲(初陳喬張洎江南主謀所在堅壁以老宋師江南主弗憂也日於後苑引僧及道士誦經講易髙談不恤政事軍書告急徐元楀等莫得通宋師駐城下累月江南主猶不知兵事屬神衛統軍都指揮使皇甫繼勲繼勲貴驕初無效死意但欲其主速降而口不敢𤼵每與衆言云北軍彊勁誰能敵之聞兵敗則喜曰吾固知不勝偏裨有募死士夜出邀宋師者繼勲必杖其背拘囚一日江南自出廵城見宋師列柵旌旗滿野知為左右所蔽始驚懼繼勲付獄殺之遣使召神衛軍都虞候朱令贇以上江兵入援)
   發明(春秋衛人殺州吁傳曰伐稱人責詞也殺州吁人衆詞也其殺州吁石碏之而使右宰醜蒞也變文稱人則是人人皆有欲討之心亦夫人所得討也繼勲職専統軍不能捍禦欺君蒙蔽縱敵圍城其罪甚矣然殺之者江南主之綱目取法春秋變文江南誅其將皇甫繼勲則是人人欲討見一國之人誅之也其討亂賊之㫖嚴哉)
  廣義(皇甫繼勲書曰誅者正其賣國之罪也雖噬臍無及矣)
三月契丹遣使通好(契丹涿州刺史耶律琮貽書宋知雄州孫全興通好全興以聞宋主命答書許之契丹遣使宋復遣人北漢通好于宋無妄侵伐北漢聞命慟哭出兵契丹宣徽使馬峯固諫乃止)
夏四月吳越王俶取江南常州(俶既受宋命以沈承禮權知軍務而自率兵五萬攻常州丞相沈虎子諫曰江南國之藩蔽大王自撤其藩蔽何以衛社稷乎不聽進兵㧞其關城又敗其軍于北界遣兵江隂宜興皆下之遂㧞常州江南主貽俶書曰今日無我明日豈有一旦天子易地酬勲王亦大梁一布衣耳俶不答以書上宋宋主優詔褒之)
   發明(取者收奪名聲伐人强奪土地者也錢俶是舉可謂不思之甚矣秦始皇欲滅六國厚賂齊王與之結好齊信之而不出兵以救五國偷安四十餘年厥後五國甫滅而齊亦為所虜矣江南呉越藩蔽共為唇齒之邦宋之先江南譬猶蠶食自近以及然而結好吳越誠心也恐其連師拒宋勢弗能支故耳江南既亡呉越孤立唇亡則齒豈有不寒者乎誠有愧於沈虎子之言矣故書江南常州非所以予之實所以譏之也此與春秋虞師下陽同意)
彗星東方秋七月朔日食
   發明(嚴恭寅畏所以夙夜畏威所以周太祖祗懼天戒無愧古人然而天變之屢形者兵戈未息民瘼未寜故也星日變天告戒勤矣其如天下未一何被弑而終國嗣未絶天亦莫如之何也已書之亦所以哀之也)
遣使契丹(呂中曰和非中國得已之計也然和出於彼則和可堅和出於我則和易敗太祖專任邊將来則拒之去則禦之且未甞一騎出境未甞一使通和必待其邉臣貽書而後邉臣以答之必待其来聘有禮而後通和之使以報之得中國之體矣)
  發明(前書契丹遣使通好則是契丹求通中國也古之王者逺邦必持大體侵軼則示之以畏服則接之以禮苟求通而不答之則是撫綏道曲在中國耳故太祖因其求通遣使以往得中國之體矣書以予之宜也)
冬十月江南主使徐鉉来乞緩師不許(江南都虞候劉澄潤州江南危迫學士承㫖徐鉉緩師至言于宋主曰李煜無罪陛下兵出無名小事大如子事父未有過失奈何見伐宋主曰爾謂父子兩家可乎不能而還踰月江南主復遣緩師全一邦之命見宋主論辨不已宋主按劍怒曰不須多言江南亦有何罪但天下一家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皇恐辭歸)
  發明(乞者卑屈請求之謂江南此舉技窮所謂竈突炎上燕雀不變不知禍之將及已也時宋削平諸國既及江南勢如破竹師焉肯緩正猶盗竊人財而謂之姑徐徐云爾盗豈舍之而他適哉據事直書自見矣)
  廣義(昔者孔子子貢不辱君命可謂士矣今徐鉉如子事父之言可謂辱君之命者也惟其辱君之命此所以父子無兩家之說耳當是時也唐之國勢危如一髮之引千鈞諛宋亦亡不諛亡為者則當曰我主無罪陛下兵出無名小事大從為然非今獨爾今陛下無名之師無罪之國後世必謂陛下利人土地不得令主也且興師問罪必有其辭昔管仲包茅不入責楚其辭可謂當矣然曰昭王南征不返所以致楚人之不服也今陛下加兵江南不知江南何罪陛下何辭若使江南罪狀昭彰陛下伐之又何辭焉若陛下無故伐人之國决意不肯班師則臣死於君君死社稷乃其分也今小國欲與陛下是非萬世奚暇計一朝之彊弱哉如此則宋主之語必為之塞而其師之還否非所計焉惜乎不及此而遽有如子事父之言見其卑矣)
曹彬王明大破江南兵于皖口獲其都虞候朱令贇(朱令贇自湖口入援衆號十五萬順流而下將焚采石浮梁聞之遣戰櫂都部署王明宻令人樹長木洲渚間若帆檣之狀令贇望見疑有伏逗撓不敢進明因移檄諸將犄角襲之令贇乗大航大將旗鼓至皖口合歩軍將劉遇急攻之令贇勢促縱火拒戰北風甚火反及之遂大潰遂擒令贇金陵獨恃此援由是孤城危蹙矣)
  發明(獲者賤詞也曷為賤之罪令贇也時江南危迫獨恃此援當委身拒戰麾衆争先以救君父之難可也夫何輕慮淺謀為彼所襲則令贇安能逃其失律之罪乎)
十一月曹彬金陵江南主煜降門下侍郎陳喬死之(遣人江南主曰事勢如此所惜者一城生聚耳若能歸命䇿之上也某日城必破宜早為之所江南不聽一日稱疾視事諸將皆来問疾曰余之疾非藥石所能愈惟須諸君誠心自誓以克城之日不妄殺一人自愈矣諸將許諾焚香為誓明日即稱愈又明日城陷陳喬張洎約同社稷實無死志至是徑入江南主曰今日國亡願加顯戮以謝國人江南主曰此乃歴數卿死無益曰縱不殺臣臣面目以見士人乎遂自經勤政殿學士鍾倩朝服坐于家兵及門舉族死之江南主率臣僚軍門請罪慰安之待以賔禮請煜入宫治裝以數騎待宫門左右宻謂曰煜入或不測奈何笑曰煜素愞無斷既已降必不能自引決煜治裝畢遂與其宰相湯悅四十五人汴京自出師至凱旋士衆畏服無敢輕肆克城之日兵不血刃凡得州十九軍三縣一百八十㨗至羣臣稱賀宋主泣曰宇縣分割民受其禍攻城之際必有横罹鋒刃者實可哀也命出米十萬賑䘏徐一䕫蘇軾有云正統者猶云有天下云爾宋太祖既受周禪平荆湖蜀漢江南吳越恐悚待命所未臣者獨河東一彈丸地可以謂之有天下朱子乃曰如以正統則秦晉隋初未可當必併六國滅呉陳而後之如夲朝亦必并河東而後可据朱子之說而以當時大勢度之六國之衆可以秦初之秦陳帝有江南可以晉初之晉隋初之隋區區河東而欲敵宋之宋以一敵九小大不敵昭然可見此葢一時答問云然非其終身不易定論也)
  發明(國君社稷在禮所當然春秋之法諸侯不生名失地則生而名之比同賤者絶之之詞也李煜坐致困憊不能一决金陵既破率衆迎降可愧之甚江南諸臣無一死節獨陳喬斷以大義從容就死盖亦難焉觀其對主之言曰今日國亡願加顯戮以謝國人至今凛凛猶有生氣獨無愧於心乎蜀之亡而死節髙彦儔江南之亡而死節陳喬亡國之善詞也故綱目全節予之垂法深爾)
  廣義(陳喬之死國君子固多其義焉臣則以為之死無益于國也歴觀李煜之嗣唐信浮屠忠良奢侈政事近習五者乃亡國大端皆溺而不止當是時也陳喬何不諭之於道而使令主昔者孫皓暴虐晉將伐之張華以為呉人更立令主江南未可圗也幸而李煜聽喬之諫而改弦易轍宋豈易圗哉諫而不從自當行已之志以盡大臣道考之於冊未甞進一諫疏出一忠言至此而死則亦徒死而已果何益哉昔豫讓之死智氏似矣君子謂智伯貪地不已讓無一言以止之而徒為之報仇亦非忠智之士况乎臣故於綱目予喬之死姑廣其義以與識者道豈喬之死不足以激勸人心也哉丙子)九年(十二月太宗皇帝太平興國元年)春正月曹彬振旅而還詔賜李煜違命侯(江南李煜還汴帝御明徳門甞奉正朔命勿宣露布止令君臣白衣紗㡌樓下待罪詔並釋之賜冠帶器幣鞍馬有差檢校太傅右千牛衛上將軍違命侯子姓從官錄用之因赦天下帝責張洎曰汝教降使至今日因出所草召上江援兵蠟丸書示之謝曰書實臣所為吠非其主此其一耳他尚多今得死臣之分也帝竒之以為太子中允史臣張洎初勸李煜勿降既而不能死之犬吠非主之對徒以辨舌僥倖得免厥後揣摩百端讒毁正直利口之士鮮不為反覆小人也)發明(書軍還多矣未有振旅而還者書振旅而還特筆也其特筆何嘉全師還師不亡一鏃所謂萬全之師矣特筆于策深嘉曹彬也)
二月曹彬樞宻使(初彬之伐江南也帝謂曰俟克李煜當以卿為使相潘美以為不然夫是行也仗天威廟謨乃能成事吾何功哉况使相極品何謂太原未平耳及還帝謂曰夲授卿使相劉繼恩未下姑少待㣲笑帝詰之實對帝亦大笑乃賜錢五十萬退曰人生何必使相好官不過多得錢耳未幾乃拜樞宻使)
   廣義(分注載人生何必使相好官不過多得錢耳是言也所謂前言戲之耳亦非名教中之說觀者以意逆志可也曾謂彬之廉而有是乎哉)
吳越王来朝(帝謂吳越使者元帥毘陵大功平江南可暫来與朕一相以慰延想即當復還朕三執圭幣以見上帝食言乎至是俶與妻孫氏子惟濬入朝帝賜禮賢宅以居親幸宴之賞賚甚厚賜俶劒履上殿書詔不名命與晉王敘昆弟之禮俶固辭止留兩月遣還賜以一黄封識甚固戒俶曰途中宜密觀及啓之則皆羣臣乞留俶章疏也俶益感懼)
  發明(春秋七年榖伯綏来鄧侯吾離来朝傳曰春秋之法諸侯不生名榖伯鄧侯何以名桓天下大惡之者無禁之者無罪榖鄧越國踰境相繼而来朝即大惡之黨故特貶而書名失地同姓者比焉錢俶輕棄社稷来朝宋邦幾致拘執者難乎免於春秋之責矣)
  廣義(觀宋祖待如此可以知其度之宏矣)
公元976年
 三月子徳芳為貴州團練使○帝如西京夏四月
大赦(帝以江表底定方内大同西幸以行郊禮三月西京鞏縣遂拜安陵河南今年田租之半奉陵戶復一年洛陽四月祭天地于南郊都民垂白相謂我輩少經亂離不圗今日復觀太平天子儀衛有泣下者祭畢大赦宴賜親王羣有差)
還宮(帝欲留都洛陽咸諫弗聽晉王光義言其非便帝曰遷河南未已終當居長安耳光義問其故帝曰吾欲西遷山河之勝以去冗兵循周漢故事安天下也光義在徳不在力請還汴帝不得已從之因嘆曰不出百年天下民力殫矣)
曹翰江州江南守將胡則(江南州郡皆降江州指揮使胡則刺史謝彦實集衆固守曹翰圍之四月餘則力屈被執殺之因縱兵取貲財而屠其民)
  發明(天之生人均稟同賦惻隱之心人皆有之故見孺子入井尚有怵惕惻隱之心屠戮千萬人胡則固守江州四月不下乃其臣職之當然既克城於胡則厚禮而釋之於百姓撫慰而安之斯為王者之師仁人之心也夫何甫得江州逞其私憤胡則百姓而元元生靡有孑遺江州之民奚罪焉嗚呼既亡惻隐安得為人厥後子孫丐乞於市此盖天道之昭報爾故綱目據事直書以著其殘暴之罪)
秋八月遣侍衛都指揮使党進率兵伐漢九月漢兵太原契丹救之(帝命党進潘美楊光牛思進文義率兵分五道以攻太原又遣郭進等分攻忻代汾沁遼石等州諸將所向克㨗敗北漢兵太原城北漢急求救於契丹契丹主遣其相耶律沙救之)帝幸晉王光義第(帝友光義數幸其第恩禮甚厚光義有疾親為灼艾光義覺痛帝亦取艾自炙毎對近臣光義龍行虎歩他日必為太平天子福徳非吾所及也)
冬十月帝崩晉王光義即位(癸丑帝崩甲寅晉王即位號宋后為開寳皇后遷之西宫李燾云上不豫夜召晉王以後左右不得聞但遥見燭影晉王時離席若有所遜避之狀既而上引柱斧地大聲謂晉王曰好為之已而帝崩顧命大事實録正史不能記惜哉○帝享年五十性孝友節儉質任自然不事矯餙一日罷朝便殿不樂乆之左右請其故曰爾謂天子容易為邪早作乗快誤决一事不樂宫中葦簾縁用青布常服之衣澣濯至再永康公主甞衣貼繡鋪翠襦帝曰汝服此衆必相傚禁之主一日勸帝以黄金肩輿帝曰我以四海之富宫殿餙以金銀力亦可辦但念我為天下守財耳豈可用初頗好獵一日逐兎馬蹶墜地因引佩刀刺馬殺之既而悔曰吾為天下主輕事田獵又何罪馬哉自是不復獵尤注意刑辟甞讀二典嘆曰堯舜之罪四凶止從投竄近代法網之宻邪故定為折杖法以逓減流徒杖笞之刑自開寳以来大辟情理深害者多得貸死贓吏棄市未甞史臣太祖得國視晉漢周亦豈甚相絶哉及其發號施令名藩大將俯首聽命四方列國次第削平建隆以来藩鎮兵權贓吏重法以塞禍亂之源州郡司牧下至幕職躬自引對務農興學慎罰薄斂與世休息迄於丕平治定功成制禮作樂之子孫世有典則遂使三代而降考論聲名文物治道仁義之風無讓於漢唐規模可謂逺矣)
  發明(顧命是非論者多矣然宋史通鑑備載之至綱目一切削去止存李燾之說又按凡例或事有可疑正史不載而傳聞彰著者畧述於目之末以圈隔之此疑以傳疑也然顧命大事實錄正史不能是必當時諱之也胡為綱目不敢正名其事耶夫使太祖有疾太子諸王用事大臣皆當入侍萬一帝崩而傳位大臣亦當相率同列稱領遺詔推戴晉王則是真偽瞭然在目授受明矣既不能然乃悉聽羣閹所為何謂耶且顧命天下大事也以顧命大事尚莫能明則天下之事更有大於此者乎不然綱目何不書傳位而書之若此春秋隠弑鍾巫而桓立禮之正也而傳且曰桓公與聞故而即位著其弑立之罪深絶之也美惡不嫌同詞用是觀則雖信傳信而疑傳疑按以春秋法則晉王不能桓公之責矣此綱目是非之斷也)
  廣義(臣甞以宋太祖傳弟之事失有三人一失於杜后之不公二失太祖不明三失太宗不義何也盖位者天之位非人所得私也苟以人而不以必將起釁召禍盖有不可勝言者矣尚何以安厥位為望哉觀夫杜后有曰國有長君社稷之福也斯言也杜氏閔周之亡於幼主故也使其不賢其如長何信斯言也則古人委裘遺腹之事謬矣至若太祖承母之訓似矣獨不思自傳之後必以傳子為正間有傅於子而傳於弟者未聞其有不亂也况婦人無專夫死從子乃其職也太祖何獨於此及夫太宗則又不顧禮義而為之耳當夫兄之禪已也盍曰徳昭嫡長且賢未聞其有過也况陛下創業垂統傳子為宜臣功徳敢冐居此位乎雖違母后言正所以葢其愆也至於不得已掉臂而為泰伯夷齊之事不亦可乎嗚呼杜氏患得患失而保天位太祖曲謹小廉而傳天位太宗褊急奸貪而攘天位天位一壊於三人之手其不幸孰甚焉大抵天下與人天下大事彼其傳子之常法尚有顧命大臣而為之證佐况傳弟之異事邪噫傳子而有顧命之臣者豈古人得已無非天位而除厲階禍源立此樞機宻之法耳今而普雖出守豈無一二顧命大臣邪無顧命之臣而獨召晉王者是太祖有其弟而不有其子也使太祖誠有其弟矣安知後日光義能庇徳昭不乎使太祖不有其子矣又安知徳昭能無觖望以生亂乎誠使太祖知有其弟可傳而其子之不可傳一以公天下孰若不欺孤寡以取天下為美乎然權其輕重而論之則杜氏之失為最太祖失次之而太宗之失為不足道也)
以弟廷美開封尹封齊王兄徳昭武功郡王德芳興元尹(廷美光美也尋詔太祖廷美子女並稱皇子皇女以示一體)
盧多遜同平章事楚昭輔樞宻使○十一月進劉鋹衛國公李煜隴西郡公○十二月大改元
  發明(踰年改元乃古今不易常禮苟或不幸而遇篡弑之事邊陲之警如漢之光武晉之元帝則不踰年改所以中國之統未絶以安天億兆之心此盖應變常道也今太宗十二月改元肆赦又非漢光晉元之比姑徐一月是為明年汲汲殘年元年大赦天下忍心害理莫此為甚原其心欲誇示海内以為太平我之所啟興國我之所基其無兄之心於斯見矣故綱目特書十二月大赦改元不惟之而有以誅其心也)
  廣義(抑考宋太祖崩於開寳九年十月壬子夜甲寅太宗遂即位况纔二月而遽改元不過一月則是明年丁丑矣於丁丑改元無乃不可乎今於十二月而改元則是上冒太祖開寳九年而為太平興國之元年也何忍為之語曰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且崩年改亂世事也太宗甘心不顧邪盖太宗急於得國譬則饑者甘食渇者甘飲故於飲食雖失其正而不暇擇也由是觀之則其授受是非不待辨而自明矣)
○詔羣臣論列即時引對(富弼太宗求治之切故詔羣臣論事靣奏即時引對言路所以無壅自後臣僚差遣合上殿者不得對亦有朝臣上殿敷奏邊事踰月不得邊事尚拘常例邊事乎)
  發明(治天下者莫病於上情不能下達下情不能上通是故乾上坤下天地不交則為否坤上乾下天相交則為泰舜好問好察禹拜昌言良以此太宗詔羣臣論列即時引對下情上達言路庶幾無壅太宗求治之切何其至哉故綱目掲而書之所以不沒其善耳)
初詔諸道轉運使察官吏○罷河東
  發明(察官吏則勸懲法行河東兵則撫字道著為國善政也故備書予之丁丑)太宗皇帝太平興國二年春二月禮部進士吕蒙正及第(初太祖洛陽張齊賢布衣獻策條陳十事四說稱㫖齊賢堅執其餘䇿皆善太祖怒令武士拽出之及還語帝曰我幸西都得一張齊賢我不欲爵之以官異時可使輔汝為相也是齊賢亦在選中有司失於掄擇寘於下第不恱一榜吕蒙正以下賜及第)
公元977年
  發明(按書法綱目元年不書號此二年曷為書之改元去年去年分注甞細書太宗皇帝太平興國元年而此復書太平興國二年既正其始復誅其心也唐文宗太和二年綱目親䇿舉人不言所得之人示其不滿之意今而直書其所得之所以太宗求才得實用耳夫豈文宗棄其才而不用者哉此綱目進士書人之意也後皆倣此)
二月更名炅夏四月永昌陵(契丹耶律㑹葬尋遣辛仲甫報謝契丹主問曰聞中朝党進者真驍將仲甫名將甚多鷹犬之材何可勝契丹主頗欲留之仲甫曰信以成命不可留有死而已契丹厚禮遣還)
秋九月容州初貢珠(初南漢媚川都令人入海五百尺採珠無日溺死嶺南太祖詔廢之仍禁民採珠未幾官復自採容州海渚亦産珠置官掌之至是始貢珠百斤負擔銀帶衣服)
冬十月初𣙜酒酤
  發明(凡善政書初美創始弊政書初譏作俑也古之帝王貴異不作無益不邇聲色不殖貨利故恭已南靣垂衣裳而天下治唐文宗禁獻竒巧綱目予之矧帝號英明之主受貢珠榷酒酤繼書于䇿則其貽厥孫謀豈不卑且陋哉特書曰初深譏之也)
○十一月朔日食
  發明(春秋桓三年壬辰朔日有食之既榖梁曰既盡也言日言朔食正朔胡傳日者衆陽宗人君之象而有食之既則其變大矣先儒以為荆楚僣號鄭拒王師應然當時四年宋伐契丹師徒撓敗則其應迨與春秋無異矣故併及之戊寅)三年春二月崇文院(初置三舘于長慶門北謂之西舘臨幸惡其陋命有司昇龍門東剏立三舘至是成賜名崇文院西舘書貯焉凡八萬卷)
公元978年
夏四月陳洪進漳泉二州洪進為武寜節度使(洪進来朝因獻漳泉二州縣十四詔授洪進武寜節度使同平章事留之汴京諸子皆授要郡遣之官)
五月吳越王俶以其地来歸封俶為淮海國王(俶朝于汴會陳洪進納土而懼上表乞罷所封吳越國王解天下兵馬大元帥書詔不名之命歸其兵甲求還帝不許其臣崔仁冀朝廷意可知矣大王不速納土禍且至俶左右争言不可仁冀厲聲曰今已在人掌握去國千里惟有羽翼乃能飛去耳俶遂決䇿上表獻其境内十三州一軍八十六縣俶朝退將吏始知之皆慟哭曰吾王不歸矣詔封俶為淮海國王弟儀信並觀察使惟濬惟治並節度使惟演惟灝及族屬僚佐授官有差又授其將校孫承祐沈承禮崔仁冀並為節度使賜賚待遇冠絶當時尋令兩浙緦麻以上親及管内官吏悉至汴京凡千四十四艘以范旻權知兩浙諸州軍事上言在國日徭賦繁苛乞盡蠲其弊從之)
  發明(孟子有曰子噲不得與人燕子不得受燕於子噲盖以土地受之天命傳之先君雖尺寸不可擅以與人故死社稷國君之正洪進錢俶相率獻地其惡甚矣昔者奉宋命攻取江南其主貽書曰今日無我明日豈有一旦天子易地酬勲王亦大梁一布衣耳今破唐未幾其所豈非有愧於李煜乎或以為天下一洪錢俶蕞爾地勢不可安得不降於戲與其偸生而降曷若守地而死苟力不及而失之亦當同死社稷庶幾無愧何况宋人未有征伐二國遽懐獻地之策耶春秋之法諸侯失地則絶之矧獻地者哉故直書以著其罪)
定難節度使李克叡卒子繼筠嗣○秋七月隴西公李煜卒(初曹彬治裝方以亡國為念不及多取留汴貧不自給帝命增給月俸賜錢三百餘萬至是卒追封吳王)
孔宜襲封文宣公(星子縣回獻所為文帝召問孔子世嗣遂命襲封因言歴代聖人之後不預庸調周顯徳中遣使均田遂抑為編戸詔特復其家)
  發明(尊事黄耉家所師賢崇祀先哲家所師聖夫子刪詩定禮樂贊周易春秋天地立心為生立極為徃繼絶學為萬世太平百王師表也夫子雖没子孫猶存太宗特召孔宜襲封爵革編戸尊崇先聖之後可謂至矣厥後文運大亨真儒繼出雖垂亡之際敵人咸以衣冠禮義之國稱之豈非祖宗遺澤有以及之也歟大書于册深予之也)
  廣義(周之亡也編大聖之後宋之興也復之而又有襲封後昆之美雖然編之復之固無加損聖道然而尊奉之者奉聖人也奉天也非奉天也奉乎理也故曰順天者昌逆天者亡豈不信哉)
冬十月内藏庫(帝幸左藏庫薛居正曰此金帛如山用何能盡先帝每焦心勞慮以經費為念何其過也詔改為内藏庫并以封椿庫屬焉己卯)四年春正月潘美北路招討使(帝議伐漢薛居正等多以為不可曹彬力贊之帝意遂决乃以潘美北路招討使崔彦進李漢瓊劉遇曹翰米信田重進軍分四靣太原城又以郭進太原石嶺闗都部署以斷燕薊援師契丹遣塔瑪長夀来言曰何名而伐漢也帝曰河東逆命所當問罪北朝不援和約如故不然惟有戰耳)
初以石熈載僉書樞宻院事○新渾儀成(司天監生張思訓唐李淳風梁令瓉之法創式以獻製於禁中日月行度成於自然不假人運比舊制尤為精妙命置文明殿東南鼓樓思訓渾儀丞)
公元979年
二月自將伐漢(帝欲以齊王廷美留務開封判官吕端言於廷美曰上櫛風沭雨以申弔伐地處親賢表率扈從若掌留務非所宜也廷美請行帝許之以沈倫東京留守王仁贍大内都部署)
  發明(利用行師以征不服三代盛時不可免者然為天子自將伐人非禮矣故直書以譏之)
三月契丹救漢都部署郭進邀擊白馬嶺大敗之(漢求救契丹契丹耶律沙都統廸里為監軍帥師赴之至白馬嶺郭進欲阻澗以待後軍廸里不從渡澗迎戰未成列進薄契丹大敗廸里等皆死會耶律色珍兵至進引師退得免田欽祚石嶺屯軍恣為姦利不能禁屢形于言欽祚憾之武人剛烈戰功欽祚數加陵侮不能堪遂縊而死欽祚卒中風眩聞帝悼惜良久安國節度使左右皆知無敢言者尋詔以牛思進代之)
夏四月行營都監折御卿取漢苛嵐軍(御卿分兵攻苛嵐軍下之遂取嵐州)
  發明(救者善之之詞取者收奪之名宋人恃强伐漢久役大衆非所有其罪著漢人土地祖宗所有先君所傳不能保有而失之而漢亦無君也故契丹書救以善之善契丹所以宋人矣)
石熈載樞宻副使漢城隆州威勝軍使解暉攻破之(漢人隆州依險築城以拒帝遣解暉折彦贇等先發兵圍之繼遣尹勲往城遂䧟)
帝至太原諸軍圍城五月漢主繼元降詔賜爵彭城郡(潘美等屢敗漢兵進築連城太原矢石交下如雨外援不至餉道又絶城中大懼帝至督戰益急城無完堞帝慮城陷殺傷者衆詔諭繼元使者城守陴者不納帝親督諸將士進薄城下列陣于前蹲甲交射矢集城上蝟毛五月指揮使郭萬超踰出降繼元親信之臣多亡城中危急帝復詔諭繼元速降當保終貴富詔雖入城而諸將銳攻不可遏帝猶慮城陷良民麾兵少却繼元夜遣客省使李勲奉表乞降詔許之因至城北張樂從臣於城臺明日繼元官屬縞衣紗㡌待罪臺下帝釋之賜襲衣玉帶召使升臺繼元叩首謝罪詔授特進檢校太師衛上將軍彭城郡賜賚甚厚命劉保勛太原府凡得州十軍一縣四十一帝作平晉詩命從臣和又授漢相李揮以下有差)
太原民于并州(詔毁太原舊城改為平晉縣榆次縣并州遣使分部太原民居縱火太原廬舍老幼城門不及焚死者甚衆)
  發明(徙者不宜徙也盖安土重遷民情之常太原既下則當反其旄倪止其重器命官以撫之發以賑之使其民歸市不變耕者不止斯為王者弔伐之師也今而徙民并州焚死甚衆則是殺其父兄係累子弟毁其宗廟遷其重器非所以慰億兆之意矣漢氏不競宗社邱墟君臣方以偷生苟免為榮豈不可歎直書于冊交譏之也)
劉繼文契丹封為彭城郡王
  發明(秦始皇韓國張良復讐之心趙襄子殺智伯而豫讓全忠之志繼文漢室之胄英名素著不能號召豪傑恢復舊疆獨不能舍生取義同死社稷如漢之北地王諶乎却乃奉頭䑕竄奔歸契丹詩曰伐木丁丁鳥鳴嚶嚶出自幽谷遷于喬木未聞下喬木而入於幽谷於乎繼文者亦可謂不知義命匹夫矣故特書奔以深絶之)
帝發太原六月遂伐契丹幽州秋七月契丹耶律休格大戰于髙梁河敗績乃還(帝既滅漢欲乗勝幽薊諸將以師罷餉匱不欲行崔翰獨曰所當乗者勢也不可失者時也取之易帝意决遂太原六月次東易州契丹刺史劉宇城降千兵守之涿州判官劉原徳亦以城降進次幽州城契丹耶律希達軍于城北帝攻走之命宋渥崔彦進劉遇孟玄喆分兵四面攻城圍之三周潘美幽州行府契丹將多降七月契丹順州薊州皆降耶律學古時守燕悉力禦之不能城中大懼契丹耶律休格救燕時帝契丹耶律沙大戰髙梁河沙敗將遁休格兵適至與耶律色珍分左右翼進復戰帝大敗死者萬餘人帝引師南還休格追至涿州帝急乗驢車走免䘮資不可勝計乃命孟玄喆定州崔彦進闗南劉廷翰李漢瓊真定而還石守信劉遇從征失律貶之自是契丹之好遂絶)
  發明(五代周契丹綱目予之宋太宗可謂英武之君矣伐北漢契丹皆親履行陣俱有成功至是薄伐玁狁涿易州有如反掌使宋主果能自强幽燕之地可以坐復惜乎不勝而遽止此固盛衰大機綱目於此書伐契丹幽州既致其喜之之意書大戰髙梁敗績還又致其惜之之意然則綱目之情盖可見矣)
  廣義(昔者光武甞曰人苦不自足得隴復望蜀至今以為名言况遼素號勍敵非子陽之比今太宗以罷師勞卒而攻遼豈知所謂天道惡盈而滿之招損哉涿州之追其危也已)
定難留後李繼筠卒弟繼捧嗣○八月皇子武功王德昭自殺(初徳昭從帝征幽州軍中夜驚不知帝所在有謀立徳昭者帝聞不恱及還以征北不利久不行太原之賞徳昭以為言帝大怒曰待汝自為之賞未晚徳昭退而自刎帝聞之驚悔徃抱其尸哭曰癡兒何至此耶追封魏王諡曰懿)
  發明(自殺未有不書故者不書故何無故無故曷為自殺必有任其責者矣徳昭從征幽州帝聞有謀立之事心不恱嫌疑之意迄今未釋徳昭太原之賞而太宗非語詰之抑鬰弗伸捐生自刎然則太宗安能逃其責哉以誅心之法論之太宗可謂上負其母下負其兄者耳)廣義(觀太祖甞曰有天命者任自為之不汝禁也何其心之公邪今太宗一聞徳昭之事不問真偽遽爾不恱以不行功何其心之私邪他人不可皇姪然則以怒而激徳昭之死其有負於太祖也深矣)
九月契丹鎮州都鈐轄劉廷翰合擊大破之(契丹南京留守韓匡嗣耶律沙耶律休格侵鎮州報圍燕之役軍于滿城西方官軍詐降匡嗣欲納之休格曰彼氣甚銳疑誘我也可整衆待之匡嗣不聼俄而劉廷翰陣于前崔彦進潛師其後李漢瓊崔翰趙延進繼至合擊契丹軍大潰追至遂城斬獲萬計匡嗣旗鼔遁去獨休格整兵而退)
 以楊業代州刺史(夲漢建雄節度使繼業帝克太原聞其勇召見復楊姓以其老於邊事代州刺史善戰楊無敵)
冬十月進封齊王廷美秦王(論平漢功也文武諸臣進秩有差庚辰)五年春二月差役法(太祖前代之制以衙前官物里正戸長鄉書手課督賦稅耆長工手壯丁逐捕盗賊以承人力散從官給使令後有貧富隨時升降至是從京西轉運使程能請定諸州戸為九等四等充役下五等免之)
公元980年
三月魏公劉鋹卒(鋹有口辯帝之將伐北漢也宴近臣禁中進言朝廷威靈及逺四方僭偽之主今日在坐中旦夕平太原劉繼元至臣率先来朝願得執梃為諸國降王長大笑至是卒追封南越王)
  廣義(分注載劉鋹之言則知之在國其飾非拒諫之事何所不有然卒至於亡國非不幸也孟子曰人不可以無恥無恥之恥無恥其有昧焉)
楊業契丹鴈門殺其將蕭卓琳(契丹兵十萬抵鴈門麾下百騎自西徑出至鴈門北口南向擊之契丹兵大敗殺其節度使馬侍中蕭卓琳自是契丹望見旌旗引去主將多嫉之或潛上謗書帝皆不問封其書付)發明(為臣莫難得君之專為君莫難於任將之篤得君専則浮言不奪任將篤則大事可成此古今通論楊業之守代州出竒設伏屢敗契丹太宗之用楊業委任責成謗書封付可謂得君專而任將篤矣邉鄙何由不寧哉備書于册交予之也)
交州秋七月蘭州團練使孫全興將兵討之(交州丁部領及其子璉相繼死璉弟璿權行軍府事年尚幼大將黎桓幽璿别舘代領其衆時知邕州侯仁寳趙普女弟之夫也盧多遜有隙仁寳於邕九年不代仁寳因循嶺外上言交州可以偏師取之願乗傳詣闕而陳其狀帝喜將驛召仁寳多遜遽奏曰交州内擾此實天亡但先召仁寳其謀必泄蠻宼預為之備未易取也不如宻令仁寳經度其事發兵長驅勢必萬全以為然以仁寶交州水陸轉運使孫全興劉澄賈湜等並為部署將兵討之全興等由邕州澄湜等由亷州進桓聞乃遣使為璿上表襲位帝不許)
冬十月契丹侵瓦橋闗十一月自將禦之次于大名契丹軍退乃還(契丹主賢圍瓦橋闗耶律休格帥精騎渡水而戰官軍大敗休格追至莫州十一月自將禦之時闗南諸將已破契丹帝次大名諸將復戰于莫州敗績契丹引去帝欲遂取幽州李昉力陳其未可乃詔曹翰部署諸將而還帝既還京議者皆言宜速幽薊張齊賢上疏聖人舉事動在萬全百戰百勝不若不戰而勝自古疆場之難非盡由外侮多邊吏擾而致之若緣邊諸軍撫御得人但使峻壘深溝畜力養銳以逸自處邊鄙寕而河北之民獲休息矣臣又聞家六合者以天下為心豈止尺寸之土角勝負之勢而已是故聖人先夲而後安内以養外堯舜王道無他推恩天下之民爾民既安利逺人斂袵而至矣吕中齊賢之論其知夲矣然徒知遼未可伐而不知燕薊在所當取豈惟齊賢趙普田錫王禹偁亦不之知也蓋燕薊之所當取者有二一則中國之民䘮其故土一則中國之險以資敵人燕薊不收則河北之地不固河北不固河南不可髙枕而卧也特太宗時未有其機耳)
公元1415年
  發明(漢文十四年匈奴入㓂遣兵擊之出塞而還綱目美之去年契丹鎮州劉廷翰等敗之楊業又敗于鴈門是年書㓂瓦橋闗帝自將禦之契丹軍退乃還殆與薄伐玁狁至於太原如出一轍夫侵邊犯境敵情之常耳出師禦之盡境而止此盛徳事也窮兵黷武犂庭掃穴何謂特筆于䇿盖美之也)
公元980年
十二月契丹耶律休格為裕恱(裕恱契丹貴之職也休格智畧宏逺料敵如神每戰勝讓功諸將故士卒樂為之辛巳)六年春三月皇子興元尹徳芳卒(贈中書令岐王)
罷交州兵孫全興棄市(交州行營破賊白藤江口戰艦二百於是邕州侯仁寳率軍先進全興頓兵不行仁寶戰死會炎暑軍士多死轉運使許仲宣以聞詔班師劉澄賈湜于軍徴全興棄市)
  發明(凡書棄市者罪詞也全興受命征討頓兵不行不為無罪故削其官然頓兵不行不過逗撓之責耳初非叛逆也貶其秩足矣遽以棄市政刑濫焉故又不著其罪此綱目是非斷案也)
公元981年
夏六月薛居正卒(居正輔相十八年寛簡苛察衆論賢之因服丹砂遇毒方奏事疾作輿歸遂卒帝親臨其䘮為之流涕居正惟吉素無行帝存問其家因曰不肖子安在改節不克負荷先業何惟吉伏䘮側懼赧不敢自是革故讀書親賢脩飭為善其後帝數委以大藩所至稱治)
 秋七月遣使渤海(渤海髙麗别種契丹甞取扶餘城為都木達府帝將大舉契丹遣使賜其王詔書令發兵應約滅遼之日幽薊土宇復歸朝朔之外悉與渤海渤海無至者)
九月朔日食○罷左拾遺田錫(時盧多遜專政羣臣章奏必先多遜然後敢通又必於閤門署狀云不敢妄陳利便希望恩榮貽書多遜乞免署狀多遜不恱河北南路轉運副使錫入辭直進封事朝廷大體四其一乞修徳以来逺宜罷交州屯兵二言諫官不聞廷諍給事中不聞封駁左右史不聞升陛記言御史不敢彈奏中書舍人未甞訪以政事集賢院雖有書籍無職祕書省雖有職官而無圗籍願擇才任之使各司其局其三言邇者㝢縣平寜京師富庶軍營馬監不恢佛寺道宫悉皆輪奐又闢西苑廣御池而尚書省湫隘郎官無夲局尚書無聽九寺三監天街兩廊貢院武成王是豈太平制度邪願别修省寺用列職官四言按獄官令枷杻鉗鎻皆有定式今以鐵為枷於法所無去之可也帝覽疏優詔褒答賜錢五十萬)
  發明(君子為政喜同己而惡異己小人為政喜同己而惡異己君子之同己者君子異己小人小人之同己者小人異己君子在乎人君察之何如耳時盧多遜專政田錫忤之因而罷出君子小人不容並立也及入辭陳時政帝知其賢而縱之出外謂之何哉太宗剛明之君尚不能察况中材之主其能免小人之惑者㡬希田錫多遜所罷而綱目書之若太宗罷者責有所歸矣)
 以趙普司徒侍中(奉朝請累年盧多遜益毁之謂初無立上意鬱鬱不得志會晉邸舊僚柴禹錫趙鎔楊守一秦王廷美驕恣將有隂謀竊發帝疑以問言願樞軸以察姦變且自陳曰臣忝舊臣為權倖所沮遂備道預聞昭憲太后顧命前朝上表自訴等事帝發金匱誓書及覽前表因召見謂曰人誰無過不待五十已知四十九年非矣乃拜司徒侍中封梁國公)
京朝官差遣院(舊制京朝官吏部國初以来皆出中書至是詔京朝官奉使從政外受代而歸者並令中書舍人考校勞績品量材器中書所下闕員引對而授之謂之差遣院)
 以石熙載樞宻使冬十一月楚昭輔罷○女眞遣使
来貢(帝欲伐契丹以詔定安國王令張犄角之勢定安馬韓之族也其王烏玄明亦怨契丹侵侮不已欲依中國以攄宿憤得詔大喜女真遣使朝貢道出定安附表上帝優詔答之付女真使者令齎以賜焉壬午)七年春三月朔日食○罷秦王廷美西京留守
公元982年
 四月柴禹錫樞宻副使(或又告廷美欲因帝幸西池為亂遂罷廷美開封尹以上變進禹錫樞宻副使楊守一樞宻都承㫖趙鎔東上閣門使初昭憲太后遺命太祖傳位于帝意欲傳之廷美以及徳昭故帝即位之初命廷美開封徳昭徳恭等皆稱皇子徳昭不得其死徳芳相繼夭沒廷美始不自安他日帝以傳國意訪之趙普對曰太祖已誤陛下豈容再誤廷美得罪)
   發明(春秋比事之書韓愈其筆謹嚴先儒韓愈得春秋之㫖廷美羣姦所譖無故而罷綱目何不秦王廷美罷而書罷秦王廷美一以明廷美之無辜二以誅帝之心也盖至親者莫如兄弟太宗一弟不能容於所厚者薄無所不薄矣原太宗之情初無踐金匱之盟故一聞流言更不加察即罷廷美意可見然上譖者柴禹錫綱目上書廷美下書禹錫樞宻副使則其義不待辨說自明矣)
  廣義(嗚呼太宗傳子之意雖萌而實决于趙普一言也夫趙普始為滁州判官受知太祖卒至富貴極名君臣情猶兄弟其曰太祖已誤則是明知其誤矣夫何阿諛苟容不肯一言正救背恩忘義何人似焉若者真憸人也烏可以負乗相位哉書曰國則㒺有立政用憸人天下不可不慎)
竇偁郭䞇參知政事(初帝尹開封偁為判官推官賈琰佞諛於坐叱之曰賈氏子巧言令色豈不愧於心哉衆皆失色帝因重偁直至是謂曰賞卿之叱賈琰也)
秦王廷美就第盧多遜崖州(趙普復相多遜自安諷令引退多遜貪固權位不能决會廉得多遜交通秦王事帝大怒責授兵部尚書越二日下御史獄命翰林承㫖李昉雜治多遜具狀累遣中書守當官趙白以機事宻告廷美且云願宫車晏駕盡力事大廷美亦遣小吏樊徳明報多遜承㫖正會我意因遺之弓箭多遜受之獄上詔文集議王浦等奏廷多遜詛呪顧望大逆不道宜正章詔削奪多遜官爵崖州并徙其家屬期親逺裔趙白樊徳明等悉斬于都門廷美勒歸私第復其子為皇姪女落皇女公主之號)
  廣義(秦王之寃多遜之逐皆趙普懐奸肆謟之所致厥後京惇秦檜侂胄彌逺之徒排斥忠良操戈王室者謂非作俑可也)
沈倫罷(坐與盧多遜同列不能覺察降授工部尚書清介謹厚車駕出必令居守然為相十餘年無所建明縉紳少之)
五月秦王廷美涪陵縣公安房州(趙普又以廷美西京非便諷知開封府李符上言廷美不悔過而怨望乞徙逺郡以防他變詔降封廷美涪陵縣房州安置以閻彦進房州袁廓通判州事伺察又恐言泄乃坐他事寜國司馬)
  發明(鄭伯克春秋譏之秦王太宗之弟太宗秦王之兄遽惑姦言屢為貶謫何謂前書罷為西京留守次書勒就第此書貶為涪陵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太宗一弟不能容則天下之事安能之者耶然綱目一書再書而不言有罪則其權衡審矣)
  廣義(趙普之於秦王必欲置諸死地而後已抑不知秦王何負於忍為若是哉噫之此謀為身非為也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嗚呼秦王之事君子奚可獨咎哉杜后太祖失之於初也末流之弊至於兄之得以殺弟况可以傳位望之邪人宋朝家法過漢唐臣不信也)
定難留後李繼捧朝獻銀夏綏宥四州六月繼捧弟繼遷叛走地斤澤(夏州李思恭以来未甞親朝中國至是繼捧率其族入朝嘉之賜賚甚厚繼捧其諸昆弟多相懟怨乞納其境内夏綏銀宥四州留京居之帝為遣使夏州緦麻已上親赴闕以曹光實四州都廵檢使繼捧族弟定難軍都知蕃落使繼遷留銀州聞使至乃詐言乳母死出葬于郊遂與其數十人入地斤澤出其祖像以示戎人戎人拜泣從者日衆澤距夏州東北三百里)
  發明(觀此可以知宋室邊患之始也何者併列天下一統中國之地所未復者闗北幽燕闗西銀夏幸而繼捧仗義朝獻地繼遷䟦扈逃匿窮荒厥後浸强而不可制遂為子孫西顧之憂詎不深可惜哉故綱目繼捧則書入朝繼遷則書叛走逆順情見褒貶法嚴雖然自繼遷叛走而釀成西夏之禍是亦氣數之適然夫豈人謀也邪綱目書此亦謹㣲之意云)
秋九月契丹耶律賢死子隆緒立(契丹雲州焦山有疾韓徳讓耶律色珍受遺詔立長子王隆緒而卒小字文珠努生十二年矣既嗣位孝成皇帝景宗尊母蕭氏太后專國復國號曰大契丹改元統和后以徳讓為政事令兼樞宻使宿衛兵巴固濟總領山西諸州事耶律休格為南面行軍都統)
  發明(周衰吳楚僭號王春秋因變文起例於其卒則不書其葬者避其號也綱目四夷君長皆從其國俗之號至其死則書死者盖呉楚以諸侯僭王者也契丹各君其國非僭王可比生前從其國俗之號易世則據事直書之耳)
冬十月竇偁卒○十一月以李繼捧彰徳節度使(帝甞問繼捧曰汝在夏州何道以制諸部對曰𦍑人鷙悍覊縻而已非能制也)
 十二月朔日食(癸未)八年春正月樞宻使曹彬王顯弭徳超樞宻副使(酒坊使弭徳超有寵于帝覬代曹彬之位乃自鎮州乗傳急變聞曰秉政久得士心將為不利且誣以事為徴帝信之郭贄極言救解不聽遂出天平節度使而以顯徳超並為副使)
  發明(甚矣君子之正道難明小人邪言易惑也曹彬開國元勲忠厚亷慎太宗之所目擊者兹因弭徳超之誣遽信而罷出郭贄極言救解剛愎不聽何哉盖由其中無主蔽固已深弗克加察焉耳安有開國元勲一旦信䜛罷出有如厮役尚可論治道乎他日徳超事敗太宗始悟曹彬之誣嗚呼晚矣觀綱目之所書則其義為可見)
  廣義(曹彬不能居寵思危太宗又能嬖昵信䜛均之為失也)
公元983年
二月朔日食○以宋琪參知政事○三月宴進士瓊林苑(帝親試禮部貢士講武殿始分三甲錫宴于瓊林苑寵之以詩遂為定制)
夏四月弭徳超有罪瓊州(徳超以不樞宻使怨望居常怏怏一日王顯柴禹錫曰我言國家大事有安社稷功止得綫許大官汝等何人在吾上我實恥之言頗侵帝奏之詔鞫問徳超具伏奪官禁錮瓊州而死帝始悟曹彬之誣待之加厚徳超始因李符得事上符寕國司馬徳超屢稱其寃徳超貶帝惡其朋黨令徙嶺表盧多遜之貶崖州趙普瓊州雖近至者必死不若多遜處之不答至是以嵗餘卒)
  發明(小人之心殊無厭足其未得之也患得之得之患失之苟患失無所不至徳超前欲代位而譖罷之此不得樞使怨望之此固小人患得患失常態太宗知人之明而使之得售其姦耳故綱目削其官而直書有罪所以深貶之也)
  廣義(分注云帝悟曹彬之被誣惡徳超之朋黨可以邪正未甞無所别也大易无妄之九五曰无妄之疾勿藥有喜曹彬之謂也至於剝之上九小人剝廬徳超之謂乎)
五月河決滑州(河大決滑州之韓村汎澶濮曹濟諸州壊民田廬東南流彭城入于淮詔發丁夫十餘萬塞之)
六月王顯樞宻使(帝語顯曰卿世家夲儒少遭兵亂失學今典機務無暇博覽羣書熟讀軍戒三篇亦可免於面牆因取賜之)
秋七月大水(江河漢睢榖洛瀍澗水溢溺死者以萬計)
  發明(和氣不能致祥而祥自生乖氣不能致異而異自至非緣氣數實乃人為帝自即位八年于兹日食河決大水繼書于䇿然帝徳英明又非昏庸之比所以災異者盖由兄弟叔姪之間慙徳頗多君子小人之際不能盡別西夏叛賊萌蘖已形薄伐契丹王師敗績得非此之應歟是以人君兢兢業業欽崇道永天命無危溢之行也)
郭贄免以李昉參知政事(甞因論事奏曰臣遭不次之遇誓以愚直上報帝曰愚直何益于事對曰雖然猶勝姦邪是以入對宿酲未解出知荆南府)
八月石熈載罷○冬十月姚坦為益王府翊善(王帝第五子元傑也甞為假山召僚屬置酒衆皆褒美俛首王彊使視之曰但見血山安得假山王驚問故田舍時見州縣督稅上下相父子兄弟鞭笞苦楚血流滿身假山皆民租所出非血山而何時帝為假山未成聞之亟毁焉王每有過盡言規正左右王稱疾帝憂甚召乳母問狀乳母曰王夲無疾徒以姚坦檢束不得自便耳帝怒曰吾選端士輔王為善今乃欲使我逐正人年少豈解此也必爾輩教之杖乳母後園慰諭之)
  發明(王府翊善未甞書此何以書錄賢也姚坦忠良正直畧無隠諱擢為翊善得其宜矣故書)
趙普罷(罷為武勝軍節度使作詩餞之賜宴長春殿奉詩泣曰陛下賜臣詩當刻石與臣朽骨同葬泉下為之動容翌日帝謂宰相有功國家朕昔與游今齒髮衰矣不欲煩以樞務善地處之因詩以導意感激泣下朕亦為之墮淚宋琪對曰昨中書執御涕泣謂臣曰此生餘年無階上答庶希来世効犬馬力臣昨聞言今復聞宣諭君臣始終可謂兩全)
  廣義(趙普輔相兩朝可謂君臣相遇者矣然以失節之醜而䧟君於不義大惡自可見而其功過不足言綱目於其罷而去其官者惡之也)
十一月宋琪李昉同平章事李穆呂蒙正李至參知政事張齊賢王沔僉書樞宻院事(初與盧多遜多遜屢譖人或以告曰盧與我厚不當爾帝嘗語及多遜頗為解釋帝曰多遜居常毁卿不直一錢昉始悟帝由此益重之遂與並相帝又謂蒙正曰古所謂君臣道合者情無間凡士未達當世之務戾于理者則怏怏于心及列于位得以獻可替否當盡其所藴言或未中亦當僉議而更之俾協于道朕固不以崇髙自恃使人不敢言也蒙正初入朝堂朝士指之曰此子亦參政蒙正徉為不聞而過之同列不能平詰其姓名蒙正遽止之曰若一知其姓名終身不能不若弗知之為愈時人服其量)
  廣義(觀綱目備載此條則太宗得人之盛可見矣其泰之初九乎)
呂文仲翰林侍讀王著侍書(帝勤于讀書自已至申然後釋卷史舘太平御覽一千卷日進三卷宋琪勞瘁諫帝曰開卷有益不為勞也朕欲周嵗讀遍是書耳每暇日則問文仲經義筆法甲申)雍熙元年春正月遺書(時三舘所貯遺帙尚多乃詔募中外有以書来上及三百卷當議甄錄酬奬餘第卷帙之數等級優賜不願送官者借其夲寫之由是四方之書間出矣)
  發明(行政善否人君一心君心溺乎聲色玩好則所求於天下者皆聲色玩好之事君心樂乎賢才典籍則所求於天下者皆賢才典籍之圗太宗三舘之書遺帙尚多乃詔募中外定賞營求可謂垂情古典好學之心篤矣然求書之事一見太祖再見太宗繼志述事者也綱目二帝之篇大書于䇿所以深美之耳)
涪陵廷美以憂卒(廷美房州憂悸成疾薨年三十追封涪王諡曰悼以其子徳恭徳隆為刺史)
  發明(天子天下父母四海之攸尊崇髙富貴大寳爵位發號施令人必欽之動作舉措史必記之是以兢兢業業罔敢怠遑豈有尊為天子而背倫棄禮者乎何則天倫中兄弟為重怡怡友愛禮之當然假使兄居富貴處貧其如心之惻隠何其如義之虧歉何縱有怒怨亦不藏宿古之人有行之者吾於大舜見之矣孟子仁人之於弟也不藏怒不宿怨焉親愛之而已矣親之欲其貴也愛之欲其富也封之有庳富貴之也身為天子弟為匹夫可謂親愛之乎用是觀象之常欲殺舜舜處之如此矧廷美未有殺兄之心而太宗何待弟之若是哉故綱目廷美之卒特書以憂所以著其不滿意而深罪太宗也則其扶天理於將亡遏人欲於既肆而背倫棄禮者始無駐足之地矣故曰麟經絶筆綱目作)
  廣義(趙普秦王涪州陛下豈容再誤之言踐矣噫忍人也哉)
李穆卒(帝臨其䘮哭侍臣曰穆操履純正真不易得朕方倚用遽爾淪沒穆之不幸乃朕之不幸也)
公元984年
夏四月羣臣請封禪許之五月乾元文明殿災六月詔求直言封禪(帝既詔以十一月有事泰山翰林學士扈蒙詳定儀注五月元文明二殿災詔求直言遣使按察淮浙蜀廣獄遂罷封禪睦州田錫上疏畧曰給事中不得其人左右補遺不舉其職致陛下朝令夕改舍近謀逺之事又言時久平天下混一故左取右奉致陛下功業自多臨御九年四方雖寧而刑罰未甚措水旱未甚調陛下謂之太平誰敢不謂太平陛下謂之至理誰敢不謂至理言宰相不得用人委員差遣近臣不專受責令錄封章又言聽用太廣則條制繁條制既繁則依從者少自今凡有奏陳當令大臣議而行之毋使垂之空言示之寡信言宰相若賢當信而用之宰相非賢當擇而任之何以置之為具臣而疑之若衆人也)
公元684年
  發明(封禪清朝令典衰世妄為堯舜禹湯時治隆俗美天下寧謐然未聞其封禪而致是也漢晉隋唐之世生民塗炭四海安然未聞其不封禪而致是也太宗繼體天下小康而羣臣遽有封禪之請可謂逢君之惡者矣迨夫乾元文明相繼被災乃始求言而寢前詔則帝之心庶㡬不惑焉耳故書羣臣請封禪所以惡其佞書許之所以著其惑書乾元文明殿災以見天變之告戒書詔直言封禪以美太宗警省詳書于䇿美惡自見)
公元984年
冬十月華山隠士陳摶入朝(帝之即位也召入見待之甚厚至是復至帝謂宰臣獨善其身不干勢利方外之士也遣中使送至中書宋琪從容問曰先生玄黙養之可以教人山野之人於時無用不知神仙黄白之事吐納養生理非有方可傳假令白日上升亦何益于世今聖上龍顔秀異天日之表博達古今深究治亂真有道神聖之主也正君臣協心同徳興化致治勤行修煉無出于此等以聞帝益重之賜號希夷先生華山尋卒)
  發明(非偽𨼆沽譽仕宦㨗徑者故特以華山𨼆士書之觀其對宋琪等之深切義理是誠抱道自樂不求聞達者乎)
夏州尹憲李繼遷破走之(曹光實繼遷地斤澤大破之斬首五百級焚四百餘帳繼遷與其弟繼冲遁免𫉬其母妻而還)
十二月立妃李氏皇后(后淄州刺史處耘之女)賜京師大酺三日
  發明(綱目凡書賜酺譏也其曰賜京師大酺三日則甚譏之諸葛武侯治世大徳不以小惠賜酺與否何預然則治天下者仁以結民心義以固民志欲與聚所惡勿施其或嵗之饑饉必𤼵倉廩以賑之民之窮困薄稅斂以䘏之則惠之所及者衆而徳之所感者深賜酺京師烏可徧及天下耶)
○封陳洪進岐國公(乙酉)二年春二月李繼遷誘殺都廵檢使曹光實遂襲銀州據之(繼遷自地澤敗轉徙無常漸以彊大西人李氏世著恩徳多歸之於是率衆麟州使人紿都廵檢曹光實曰我數奔北𫝑窘願講甥舅之禮期日㑹于葭蘆納降光實信之且欲擅其功故不與人謀至期繼遷設伏止領數十人近城迎光實光實百騎赴之繼遷前導北行至其地忽舉手揮鞭伏兵盡起光實被害襲據銀州)
  發明(繼遷之叛朝廷初無弔伐之舉尹憲之知夏州光實之為廵檢保境䘏民訓兵禦㓂乃其分也今乃擅兵生事違命邀功何為者故前書李繼遷襲者輕行掩之之詞譏不正光實輕信妄動賊計中執而殺之如狐兎致使銀州之城復為賊有雖建寸功得不償失豈不可惜哉故綱目不書之而書殺所以深罪之也識者可以觀矣)禁增置寺觀(京城外有積薪自焚帝聞之惡其惑衆配流惡處仍毁其所居因謂宰相曰近多請建置寺觀屋才十數間輙求名大抵誑惑閭閻藏𨼆姦弊耳詔天下寺觀非籍所存無得建置)
  廣義(僧之害人家國先儒論之詳矣然能不流俗毅然剷除元魏周世宗而已其他則未聞焉今也宋之太宗新服厥命此舉當矣然而去草而存其根者曾謂良農有是乎)
公元985年
遣知秦州田仁朗將兵李繼遷夏四月江南饑(遣使賑之)
公元986年
  發明(榖不熟曰饑志災也古者三年耕必有一年之蓄九年耕必有三年之蓄故民無菜色國以富饒綱目不書其地而槩曰江南則是江南諸郡皆饑者也民之憔悴益甚矣然帝能遣使賑之亦可謂遇災而懼勤恤民隠之心著焉較之恝然不顧豈可同日而語哉故分注存之以備考也)
宴羣臣于後苑(先是帝召宰相近臣賞花後苑謂之曰春風暄和萬物暢茂四方無事朕以天下之樂為樂宜令侍從詞臣賦詩至是召輔臣三司使林樞宻直學士尚書省四品兩省五品以上三舘學士宴于後苑賞花釣魚命羣臣賦詩因習射水心殿賞花曲宴自此始)
  發明(按劉氏書法凡書宴譏也然君臣同樂固云美矣太宗四海底寧縱酒為樂不亦過乎是時江南饑饉民不聊生西夏用師殆無虚日宋之君臣正當嚴恭寅畏講求治理尚慮弗及太宗四方無事賞花曲宴謂之何哉綱目上書江南下書宴羣臣於後苑其義自見矣)
公元985年
田仁朗五月副將王侁李繼遷走之銀麟夏州内附(繼遷既殺曹光實遂圍三族砦砦將折裕勒宻殺監軍使繼遷仁朗行及綏州請益留月餘俟報時繼遷乗勝進攻撫寧仁朗聞之喜曰戎人常烏合宼邊勝則進敗則走不可窮其巢穴繼遷嘯聚數萬盡鋭以攻孤壘撫寧小而固非旬浃所能破我俟其困以大兵臨之分遣彊弩三百邀其歸路成禽部署已定仁朗欲示閑暇縱酒摴蒱等因媒蘖之帝聞三族已䧟大怒仁朗還下御史獄劾問請益兵及䧟三族仁朗對曰銀綏三州兵皆以城守為辭不遣三族綏州逺非元詔所救也臣已定繼遷䇿會詔至不果因言繼遷羌戎情願優詔懐来或以厚利部落酋長令圗不爾他日大為邊患帝愈怒特貸死商州是月等出銀州北破實哩諸砦梟其代州刺史折羅裕勒麟州諸蕃納馬贖罪助討繼遷遂與所部兵入濁輪川斬賊首五千級繼遷及裕勒宻遁時郭守文同領邊事守文與知夏州尹憲鹽城諸番千餘由是銀麟三州番百二十五族悉内附戸萬六千餘)
秋九月楚王元佐庶人(元佐長子聰警類帝鍾愛廷美房州元佐嘗力救及廷美死遂發狂疾至以小過梃刄侍人少間帝為赦天下重九諸王宴射苑中元佐以新瘥不預諸王歸暮元佐元佐曰若等侍上宴我獨不預是棄我也因發忿被酒縱火焚其宫帝大怒廢為庶人均州安置宋琪百官三上請留京師帝許之行至黄山召還居于南宫)
  發明(秦王之死不厭衆心五尺童子皆知其枉也元佐初無大惡特因秦王之死發狂疾乃秉彛好徳之良心太宗君徳不明而以縱火焚宫之事輙加廢黜雖以羣臣力諫其意稍解而終以不免故綱目不書楚王元佐廢而書廢楚王元佐所以太宗昏蔽之失雖其親子尚不能隠而致廢黜云爾嗚呼儲貳之重宗祧所係近在官庭之内而曖昧若此四海之廣匹夫之賤欲望察情寛宥盖亦戛戛乎其難矣宜乎書法如此譏其不明也)
  廣義(元佐之廢豈其罪哉皆太宗不孝不友不慈所以致之也使太宗能念昭憲顧命安忍處弟處子若是耶噫趙普逢君之惡流毒一至於此可惡也已)
右羽林統軍周保權卒○遣使髙麗(時議契丹髙麗與之接壤數為所侵命韓國華詔諭發兵西㑹髙麗遷延未即奉詔國華移檄督之得報發兵乃還)
冬十二月朔日食宋琪柴禹錫免(初詔廣宮城禹錫別第表識上言易官邸帝不恱禹錫隂結盧多遜舊第帝亦鄙之廣南轉運使王延範髙氏親也將謀不軌廣州林復奏之帝因禹錫入對延範何如禹錫未知其端盛言延範彊明忠幹帝意其交通不欲暴其狀詔詼諧大臣體罷守刑部尚書禹錫左驍衛大將軍延範及其黨與伏誅)
南康軍大雨江水氷(雪厚三尺江水氷合可勝厚載)
  發明(庚辰大雨春秋謹之盖大雨雪者隂沴之發江水氷者隂氣之凝不曰雨雪而必曰大雨雪言大則所以志其盛而異之也不曰水氷而必曰江水氷言江則所以舉其難而異之也隂陽運動有常無忒凡失其度人為感之也今陽失節而隂氣西夏之亂兆矣契丹之抗萌矣綱目災異必書雖不言其事應而事應具存惟明於天人相感之際響應理則君子所書之意矣丙戍)三年春正月曹彬田重進潘美等為都部署將兵契丹(初賀懐浦將兵三交好議邊事與其子知雄州令圗上言契丹主少母后専政寵倖用事請乗其釁以取燕薊帝信之以曹彬幽州道行營都部署崔彦進副之米信西北都部署杜彦圭副之出雄州田重進定州路都部署飛狐潘美為雲應朔等州都部署楊業副之出鴈門)
  發明(聲罪致討曰伐契丹前拒宋師勢成逼處然且中國地乆割裂禮宜克復變文而書伐下書諸將進取有功皆喜之之意也)
李至罷(至上疏諫伐契丹固請機務帝許之)
公元986年
二月李繼遷契丹(契丹以為定難節度使都督夏州諸軍事)
三月曹彬涿州(涿州先鋒李繼隆破契丹兵固安新城二縣進攻涿州克之殺其相和卓敵兵復集米信獨以麾下三百人接戰被圍數重大刀大呼突圍出會遣兵至遂敗契丹兵新城東北)
田重進敗契丹兵飛狐(重進飛狐南遇契丹兵擊破契丹西南靣招安使大鵬率衆来拒重進陣于東勝未决部將荆嗣出其西乗暮薄崖以短兵接戰丹兵投崖而下衂散甚衆居數日復遣騎挑戰勢頗張重進以五百騎禦之契丹兵二萬餘力不敵譚延美屯小沼延美列隊平川別遣二百人白幟道側所部疾驅徃鬪契丹兵旗幟綿亘大軍繼至欲遁去重進乗之契丹兵奔潰生擒大鵬飛狐靈邱皆降)
潘美取寰朔應雲州(自西徑入與契丹兵遇追至寰州破之刺史趙彦章城降進圍朔州節度副使趙希賛亦舉城降轉攻雲州克之)
岐公陳洪進卒○夏四月田重進蔚州○五月曹彬引兵退與契丹耶律格戰岐溝敗績(初諸將陛辭帝謂曰潘美但先趨雲朔卿等以十萬衆聲言幽州持重行不得貪利敵聞大兵至必悉衆救范陽不暇山後矣及乗勝前所克㨗每㨗奏聞帝訝其進軍之速既次涿契丹南京留守耶律休格兵少不敢出戰夜則令輕騎掠其單弱以脇餘衆晝則以精銳張其勢又設伏林莽以絶糧道居涿旬日食盡退師雄州以援糧餉帝聞之曰豈有敵人在前退軍以援芻糧失䇿之甚也亟遣使勿前急引師緣白溝河與米信軍接潘美盡畧山後地會重進東下合勢以取幽州部下諸將聞重進累㨗恥握重兵不能有所攻取謀議蜂起不得已裹糧米信復趨涿州休格聞之以輕兵来薄伺蓐食則擊離伍單出由是軍士自救不暇方陣地兩邊而行時炎暑渇乏井漉淖而飲凡四日始得至涿士卒困乏糧又將盡會契丹主隆緒與其太后自駞羅口大兵應援涿州引退休格因出兵躡之戰于岐溝敗走無復行伍夜渡拒馬河休格引精兵追及溺者不可勝計南趨易州方頻沙河而㸑聞休格引兵復至驚潰死者過半沙河為之不流戈甲邱山休格請乗勝畧地至河為界太后不從引兵還燕封休格為宋國王帝聞之召信及崔彦進還令田重進定州潘美代州雲應朔寰四州吏民吐谷渾部族分寘河東京西帝悔謂張齊賢等曰卿等共睹朕自今復作如此事否)
  發明(宋自用所向克㨗曹彬涿州之勝田重進飛狐之勝潘美有寰朔之勝田重進蔚州之勝使岐溝之師不敗則幽薊之地可指日而復也曹彬名將而有退軍援糧之失遂致王師敗衂肝腦塗地此固彬之失䇿然亦天數非人所及太宗親征自髙梁之敗而無成功諸將弔伐岐溝之敗而事中輟幽薊地從不可復矣於乎惜哉綱目書此皆惜之之意也)
  廣義(中國之與夷狄開闢以来興廢不一要皆各守其土字各保其人民者也帝中國者惟在慎固封守綏撫得宜邊圉而外患弭若自守不足與之争則未獲其利先受其敝抑嘗考其所自矣其在唐虞也有曰葷粥淳維在商曰鬼方在周曰玁狁秦曰匈奴漢曰冐頓唐曰突厥五代宋則契丹其部不異而名殊者世代也是秦皇漢武無如之何矣今太宗出師屢㨗將以太宗屈指可殲何其用意差別措置乖方哉觀其對齊賢等之語殆亦噬臍無及者矣易曰不利為㓂利禦㓂若太宗可謂占者也)
契丹復陷蔚寰州(契丹耶律色珍將兵十萬至定安西賀令圗遇之敗績南奔色珍追及戰于五臺死者數萬人明日攻䧟蔚州令圗潘美帥師往救與色珍戰于飛狐又敗於是渾源應州皆棄城走色乗勝入寰州殺其守城吏卒千餘)
潘美副將楊業進兵契丹敗績轉戰至陳家谷死之契丹復陷雲應諸城(潘美既敗于飛狐引兵雲應寰朔吏民内徙耶律色珍已陷寰州兵勢甚盛楊業欲避其鋒但領兵出達實路直石碣䕶軍王侁以為畏懦欲從鴈門北川而徃不可侁曰君侯素號無敵逗撓不戰得非他志非避死盖時有未利徒殺士卒而功不立今君責以不死當諸公先引兵出實特廸路趨朔州將行泣謂曰此行必不利太原降將分當死上不之殺寵以連帥授之兵柄縱敵不擊盖欲伺便以立尺寸報國家耳今諸君避敵尚敢自愛乎因指陳谷口諸君於此張歩兵彊弩相援轉戰至此夹擊不然無遺類遂與侁帥麾下陣于谷口珍聞且至遣副部署蕭達伏兵於路至色珍擁衆戰勢麾幟而進色珍佯敗伏兵四起色珍還兵前戰大敗退趨狼牙村侁自寅至已不業報使登托囉克台望之無所見以為契丹敗走欲争其功即領兵谷口不能制乃緣交河西南進行二十里聞敗即麾兵却走賀懐浦敗沒且戰且行自午至暮果至谷口望見無人拊膺大慟再率麾下力戰身被數十士卒殆盡手刄數十百人重傷不能進匿深林耶律希達望見影射墮馬被擒其子廷玉死焉業因太息曰上遇我厚期討賊捍邊以報而反為姦臣所迫致王師敗績面目求活耶乃不食三日死業既敗麾下百餘人謂曰汝等各有父母妻子與我俱死無益也可還報天子感激皆戰死無一生還者於是雲應朔州諸城將吏死悉棄城走色復䧟其地事聞帝深痛惜詔贈太尉三任除侁名)發明(楊業之死非戰不善非謀不深也非力之不勇也所恨者以寡敵衆而為姦臣所䧟耳夫以潘美之為主將不能制一王侁去留任意無如之何獨不記臨行之言乎然則潘美不能逭其責矣使谷口之兵少駐楊業安得敗亡哉故綱目直書死之以著其節)
 六月朔日食○以辛仲甫參知政事秋七月曹彬
右驍衛上將軍(治其違詔失律罪也崔彦進米信以下貶官有差米信軍潰獨李繼隆所部成列而還田重進全軍不敗詔以重進馬歩軍都虞候繼隆馬軍都虞候定州)
   發明(前書曹彬敗績固有罪矣然是時諸將争功謀議蜂起使他人處此必歸罪偏裨自解曹彬直任違詔之責故綱目正名書之若曹彬者亦可謂之賢矣如唐郭子儀左僕射其義亦同)
 以張齊賢代州(帝以楊業死訪近臣可知代州者時齊賢以言争頗忤帝意因請行乃命與潘美領緣邊兵馬)
 八月王沔張宏樞宻副使冬十二月契丹隆緒大舉入宼瀛州部署劉廷讓戰敗契丹誘執知雄
賀令圗遂掠邢深德州(契丹主隆緒及蕭太后帥衆南下耶律休格為先鋒都統劉廷讓帥師數萬並海而北與李敬源合兵將燕休格聞之以兵扼要逆戰君子天方盛寒士卒不能彀弓弩會隆緒兵大至廷讓數重廷讓先分精兵李繼隆為後援而繼隆退保樂夀廷讓不敵一軍盡沒以數騎脫走李敬楊重進皆死之先是休格諜紿賀令圗曰我獲罪夲國旦夕願歸南朝令圗信之私遺重錦十兩廷讓敗休格宣言願見雄州賀使君令圗意其来降欲擅其功即引數十騎逆之既至帳下休格據胡牀罵曰汝常好經度邊事今乃送死来耶令左右殺其從騎而執之自是河朔戍兵無復闘志契丹乗勝長驅而南遂陷深邢徳三州官吏士民金帛而去魏博之北民尤苦焉帝聞之下詔自悔而釋敗潰將士之罪且蠲河北逋租給復三年令圗貪功生事輕而無謀與其懐浦首謀北伐一歳中父子皆敗天下笑之)
  發明(隆緒斥名貶之之辭也入宼外之之辭也賀氏父子首謀北伐一歳之中相繼敗沒果何益乎後之邀功生事開邊釁者可以鑒矣)
張齊賢契丹代州(契丹代州城副部署盧漢贇畏懦保壁自固齊賢廂軍二千出禦之誓衆感慨無不當百契丹少却先是齊賢遣使潘美以并師来會戰使為契丹所執俄而使至云師出至柏井得宻詔東路王師敗衂并之全軍不許出戰已還州矣時契丹兵塞川齊賢曰敵知來而不知退乃閉使室中夜發二百人持一幟負一束芻距州西南三十里列幟然芻契丹遥見火光中有旗幟意謂并師至駭而北走齊賢先伏歩卒二千於土鐙掩擊大敗之殺其國舅詳衮塔爾噶宮使蕭達哩斬首數百獲馬二千器械無筭)
  發明(自南北搆兵邊郵騷擾宋之健將銳卒敗績屢矣齊賢一書俎豆之事則甞聞之軍旅之事未之學也乃能以微弱之兵抗方張之敵運籌帷幄决勝千里苟非文武全才出人意表者曷克臻此此太宗所以任用得人齊賢亦能不負所託也)
  廣義(齊賢之列幟虞詡之增竈也隨機應變而能臨敵取勝齊賢智者歟)
李繼遷請婚契丹契丹以女歸之(繼遷率五百騎欵契丹言願大國永作藩輔契丹王子節度使耶律襄女號義成公主歸之丁亥)四年夏四月張宏免以趙昌言樞宻副使(時河朔用兵循黙備位御史中丞趙昌言上邊事乃免宏左遷御史中丞而以昌言代之王偁御史之職在觸邪中丞位號執法事之利害人之忠佞得言之其責豈不重哉而使循黙之人充其位可乎)
遣使募兵于諸州(帝將大發兵討契丹遣使募兵河南北四十餘郡凡八丁取一以充義軍京東轉運使維清曰若天下不耕矣三上疏争之李昉等亦相率河南之民罔知戰鬪或慮人情揺動因而為盗非計之得乃詔獨選河北而諸路悉罷)
公元987年
  發明(甲午治兵春秋譏之况募兵報怨逺夷乎昔唐玄宗募兵以禦祿山尹氏譏其武備之弛至募市人為兵太宗此舉則異於彼何為募兵于諸州乎盖幽薊地近接宋境固中朝之所當取然而異代之事取之不得則亦已矣争城以戰殺人盈野王者之心哉曾子曰戒之戒之出乎爾者乎爾者也故直書募兵不惟譏其武備之弛抑且譏其黷武之失戊子)端拱元年春正月親耕籍田
  發明(漢文親耕籍田綱目美之今而書親耕籍田則帝之導民務為何如哉海内殷富不亦宜乎)
○二月改補闕拾遺司諫正言(舊制臺諫有名不得行其職帝以失建官意故更以新名)
  廣義(太宗此舉是雖成湯從諫弗咈髙宗輔徳納誨何以過之書之于冊美可知矣)
李昉罷(布衣翟頴性險誕知制誥胡旦為作大言使頴上之且改頴名曰馬周以為唐馬周復出於是頴擊登聞鼓訟昉居宰相位當北方有事之時不為邊備徒知賦詩宴樂由是厭昉遂罷為右僕射和厚多恕在位小心醇謹每有求進用者雖知其材可取正色絶之已而擢用不足用必和顔温語待之子弟問其故昉曰用賢人主之事若受其請是市私恩也故峻絶之使恩歸于上若不用者既失所望又無善辭取怨之道也)
趙普太保侍中呂蒙正同平章事(帝欲相呂蒙正以其新進趙普舊徳為之表率籍田入朝帝遂留為太保侍中蒙正質厚寛簡重望正道自持遇事敢言每論時政有未允者必固稱其不可帝嘉其無隠故與並命開國元老蒙正以後歴官一紀進同相位雅重之)
  廣義(書稱知人之難太宗之相蒙正庶幾矣)
改封錢俶鄧王(俶雍熈中改封漢南國王未幾南陽固讓國王之封乃改封許王至是復封鄧王)
王沔參知政事張宏樞宻副使楊守一僉書樞宻院事趙昌言有罪貶為崇信行軍司馬(昌言鹽鐵副使陳象輿知制誥胡旦度支副使董儼右正言梁顥善日會語翟頴既訟罷李昉相得頴益肆誕毁斥時政上書自薦且歴舉所善數十人公輔令昌言内應事覺頴流海島昌言行軍司馬象輿團練副使旦司戸參軍)
  發明(昌言前因上邊事而得樞副宜乎有徳者有言名稱其實胡為朋奸合計誣善類耶雖然有徳者有言有言未必有徳孔子曰惡利口覆邦家者詎不於斯而益信故綱目特書有罪以深絶之因以戒後之人君謹於用人反覆小人終不可任也)
  廣義(昌言之貶厥罪當矣故削其官者所以姦佞之戒也易所謂鳴豫者其昌言之謂與)
公元988年
夏五月秘閣(詔就崇文院中堂秘閣三舘書籍其中吏部侍郎李至秘書監帝謂至曰人君淡然無欲勿使嗜好形見於外則奸佞無自入朕無他好但喜讀書多見古今成敗善者從之不善者改之如而已矣至每與李昉王化基觀書閣下帝必遣使賜宴且命三舘學士皆預焉)
 以李繼捧為定難節度使賜姓趙保忠(李繼遷侵擾日甚趙普請命繼捧夏州召見加賜而遣之且謂曰若繼遷歸欵當授以官也呂中曰保忠之再入夏臺故地趙普之謀也後保忠反與保吉合大邊患能知符彦卿不可兵權不能知保忠之不可復歸其州邪)
  發明(古人族類最明宗法最謹故郭崇韜郭子儀塚妄認宗裔君子譏之歴考三代以降賜姓絶無漢髙西都闗中以婁敬為郎中賜姓劉氏嗣是因襲弊久不能於乎尊寵臣下綏逺人在乎豐其廩祿厚其忠信如斯而已矣賜其姓名奚足齒哉太宗繼遷叛命繼捧復鎮夏州固已失䇿况賜以姓名尤為可恥厥後繼遷請降賜姓名則帝待李氏兄弟可謂至極宜乎赤心以報帝也未幾相繼叛亡卒為邊患太宗無如之何然則天子貴之而下叛逆之人寧不有愧於心乎及其䟦扈不服始命削其姓名噫亦晚矣後之君子合前後書觀之始足以書法深意云)
公元989年
  廣義(賜姓之義雖本於唐虞封建說然為人臣者能以忠義自許異姓垂名可也不然父子兄弟反有操戈之毒烏有賜其姓之同於己而即能使其忠於己哉太宗繼捧之姓曰趙者欲其為一家之人也賜其名曰保忠者欲其保此忠而始終不渝明年冬十月保忠降于契丹則其忠果可保乎其家果可一乎書之所以著其失也)
鄭州團練使侯莫陳利用有罪賜死(利用幻術得幸驕恣不法居處服御僣擬乗輿趙普按其十罪既命配商州力請誅之帝曰豈有萬乗之主不能一人陛下不誅則亂天下法法可惜一豎何足惜哉帝不得已命誅之已而遣使貸之使至新安旋濘而踣及出濘易馬商州已磔于市矣聞者快之)
  發明(利用狎邪小人進身不正僣罔不法分注備載之矣然太宗一利眷眷然而不忍舍雖趙普反覆曉告其心未釋無他徳其以幻術教已也嗚呼君子近小人此中材庸主通患太宗不幸而類是可勝歎哉故綱目正名書之以示貶若曰不去其官又以譏太宗不明之失也)
公元988年
秋八月鄧王錢俶卒(輟朝七日追封秦國王忠懿中使䕶䘮洛陽自鏐至世有吳越任太師尚書令中書令者四十年為天下兵馬大元帥者三十五年既以歸朝四徙大國善始令終窮極富貴福履之盛近代無比)
九月楊守一卒○契丹復陷涿州冬十一月遂入祁州(契丹主隆緒攻涿州帛書城中不聽縱兵四面攻之城破乃降遂進長城士卒潰圍南走隆緒邀擊殺獲殆盡因攻滿城祁州新樂皆陷之)
  廣義(太宗開邉起釁致䘮失地兵連禍結者皆賀懐浦有以導之也易曰開國承家小人勿用信哉己丑)二年春正月契丹易州遷其民于燕(時契丹屢侵邊詔羣臣上備戎䇿張洎言中國禦戎惟恃險阻今自飛狐以東皆為契丹所有失地利而河朔列壁皆具城自固莫可出戰此又分兵之過也請於沿邊三大鎮各統十萬之衆鼎峙而守仍命親王出臨魏府以控其要則契丹雖有精兵豈敢越而南侵制敵之方盡于此宋琪國家取燕於雄霸直進非我戰地如令大軍易州孤山涿水桑乾河安禮寨則東瞰燕城纔及一舍周徳威取燕之路下視孤壘浃旬克山八州薊門不守必盡歸降使然也然兵凶聖人不得已而用之若選使通好弭戰息民此亦策之得也李昉王禹偁亦多以脩好為言嘉納之)
  發明(契丹侵逼至是極焉上書涿州祁州此書陷易州遷其民恣其攻掠如蹈無人之境宋之武備踈畧矣故綱目一書再書不惟惜之抑且譏之也)
公元989年
二月不雨至于夏五月(詔錄繫囚遣使分諸路决獄)
公元990年
  發明(春秋三年正月不雨夏四月不雨傳曰閔雨有志乎民者也歴時而總書不憂雨者也不憂雨者無志乎民者也太宗因不雨而錄繫囚决疑獄是豈弭災之道乎况内政不脩外侮常作其無志乎民審矣故春夏不雨歴時而總書于策所以著其慢也綱目取例春秋故其書法如此然則較之僖公不逮逺矣)
公元989年
秋七月張齊賢樞密副使張遜僉書樞密院事(齊賢復入樞宻趙普薦之也)
彗星東井八月赦(司天妖星為滅契丹之象趙普上疏謂此邪佞之言不足信避殿減膳大赦)
公元983年
開寳寺塔(藏佛舍利也髙三百六十尺費億萬計踰八年始成知制誥田錫上疏云衆謂金碧熒煌以為塗膏釁血帝亦不怒)
  發明(作不宜作也分注言作開寳寺塔藏佛舍利則惑佛之念蠱矣書不雨書彗出東井則忽災之意著矣太宗號為剛果所為若此况前禁增寺觀而此寺塔何朝令而夕改耶由其聖學不講素無禮義養心外物足以移之耳凡此末流若此躬自之而躬自蹈之然則天下國家可不戒哉分注載田錫上疏切中時弊綱目削而不書者言既不聽書之何益此筆削之深意焉)
公元985年
   廣義(抑考太宗雍熙二年增置寺觀其詔有曰寺觀非籍所存無得建置則是病根未能㧞去也故至此詔墨未乾殆觸事而發莫之禁焉噫儒者好獵之心尚不能保况太宗乎故曰其要只在於謹獨)
都廵檢使尹繼倫契丹耶律休格于徐大敗之(朝廷契丹復至遣李繼隆鎮定兵萬餘䕶送糧餽千乗威虜休格聞之帥精騎數萬邀諸途北靣都廵檢使尹繼倫領兵徼廵路遇之休格不顧而南繼倫曰敵蔑視我耳彼㨗還則乗勝而驅我北去不㨗亦且洩怒於我將無遺類矣為今日計當卷兵銜枚以躡之彼銳氣前趨不虞我之至力戰而勝足以自樹縱死猶不失為忠義豈可泯然異地鬼乎衆皆憤激從命繼倫秣馬俟夜人持短兵潛躡其後數十里至徐河天未明休格去大軍四五里㑹食訖將戰繼隆方陣于前以待繼倫從後急擊契丹大將衆皆驚潰休格方食失箸短兵中其臂創甚乗善馬先遁餘衆引去契丹為之奪氣自是不敢大入邊每相戒曰當避黑面大王繼倫面黑故云)
   發明(徐河之㨗或者以為倖勝臣獨以為不然自宋師再伐契丹屢為挫衂敵勢益張而三軍之氣久屈不伸繼倫以寡敵衆契丹奪氣苟非忠於所事者曷克臻此固雖倖勝然亦少振懦弱委靡之習矣故特掲而書之亦予之之意也)
公元989年
大旱(自徂冬不雨田錫上言此實隂陽失和調爕倒置上侵下之職而燭理未盡下知上之失而規過未能疏入帝及宰臣不恱出錫知陳州)
  發明(不曰旱而曰大旱志其甚也自徂冬恒𤾉不雨民滋病矣是誠隂陽失和調爕倒置上侵下之職而燭理未盡下知上之失而規過未能者也太宗正宜勞心焦思訪求直言省己責躬以答天譴庶幾得矣夫何田錫上疏反遭怒黜太宗聽徳亦少虧焉後之有國家不可以災異為玩而忽之焉耳庚寅)淳化元年春正月趙普罷(自再相帝每優禮之免朝謁止日赴中書視事大政召對是以疾力致仕不得已太保中書令西京留守)
公元990年
夏四月詔貸江州義門陳兢(陳宜都王叔明之後九世同居長幼凡七百口不後九世同居長幼凡七百口不畜僕妾上下婣睦人無間言每食必羣坐廣堂未成無間言每食必羣坐廣堂未成人者別一席有犬百餘共一牢一犬不至羣犬亦皆不食唐僖宗南唐時旌其門開寳初徭役子姪益衆常苦乏食知州康戩言于朝詔本州每歲貸二千石)
  發明(九世同居之事一見張公藝再見陳兢嗣是而後寥寥無聞盖亦鮮矣世有異姓同居争長競短分門割戸骨肉相殘比比皆然風俗之益偷也夫公藝同居忍也陳兢同居公也忍則無嫌心公無私意能忍而能公則治家良法備矣九世同居復何難哉故綱目義門所以陳兢書貸所以太宗也其為世勸切矣)
  廣義(嗚呼世家大族著姓于各代者非不多也間有籍沒者有遭兵燹者有僅盛于一二世者何也由其本不固枝葉易凋也彼陳氏立孝弟以固其夲推信義以達其枝故自唐而五季五季趙宋其間物故變遷者何可勝回視同時巨室槿花之於朝露曾不為之興感耶獨陳氏嶷然不動又屢沭君貺光昭簡册豈非根夲固而枝葉茂哉易曰積善之家必有餘慶其陳氏之謂乎)
冬十二月致仕官半俸契丹李繼遷夏王(辛卯)二年春旱蝗(時連嵗旱蝗是年尤甚禱雩無應帝手詔宰相曰朕將自焚以答天譴翌日大雨盡死)
  發明(土膏初動農事方殷連嵗旱蝗是年尤甚民之塗炭不亦甚乎太宗昏懵之主其值此者必有舛政逆令干天地之和者也分注言帝將自焚以答天譴翌日大雨而蝗盡死是知天心仁愛人君災異頻數正欲其警愓而為善由此觀之則天人感應之理㨗如影響可畏也後之人君天變者當以是為鑒)
閏二月朔日食辛仲甫罷○夏四月張齊賢陳恕參知政事張遜温仲舒宼準樞宻副使(初樞宻直學士奏事殿中不合帝怒起輙引帝衣請復坐事決乃退帝嘉之及旱蝗帝召近臣問以得失衆以天數對準洪範天人之際應若影響大旱之證盖刑有所不平也帝怒起入禁頃之復召以不平狀曰願召二府至臣即言之二府乃曰頃者祖吉王淮侮法受賕贓少乃伏誅參政沔之弟盗主守財至千萬止杖之仍復其官非不而何帝以問沔沔頓首於是切責沔而以為可大任遂有是命)
張宏罷○五月以謝泌左司諫(上修正殿頗施綵繪右正言因對陳其事即日命代赭堊金紫左司諫泌入謝陛下從諫如流故臣得以盡誠如唐孟昭圗朝上諫疏不知所在如此安得不亂動容久之)
置諸路提刑官○六月忠武節度使韓公潘美卒(諡武惠)
   發明(自建隆以来諸臣之卒鮮有書其官爵者至是卒而書其官爵則其予之之意盖可見矣)
 秋七月李繼遷請降以為銀州觀察使賜姓趙保吉(先是趙保忠夏州繼遷悔過歸欵詔授繼遷銀州刺史實無降心也至是與保忠戰于安慶繼遷中流矢遁去轉攻夏州保忠乞師禦之乃遣翟守素帥兵徃援守素繼遷歸欵奉表謝罪遂有是命且以其子徳明為管内蕃落使行軍司馬)
   發明(按分注繼遷歸欵奉表謝罪遂有是命然綱目不書奉表繼遷無降意姑以是欵兵耳况前書繼遷叛遣田仁朗討之未聞舉正其罪今乃無故官之故綱目直書加官賜姓見天不能威令不復振之意然繼遷未甞請降而書請降猶為宋人文其詞云爾如唐田承嗣入朝同意)
 八月審刑院(帝慮大理刑部吏舞文巧詆乃置審刑院禁中李昌齡知院事詳議官六員凡獄上奏先達院印訖付大理刑部斷覆以聞乃下院詳議申覆裁决訖以付中書省行之其未允者宰相覆以聞始命論決)發明(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徳齊以禮有恥且格盖刑以弼教不可以不用而又不可以濫用要當詳審精宻勿使有偏枉之失可焉觀此太宗重刑意可見矣在京師則大理刑部外郡則置提刑官今又置審刑院以革舞文巧詆之姦可謂詳審精宻特書于册蓋予之也)
九月王沔陳恕吕䝉正罷(吕蒙正首相寛簡居位政事多决于聰察敏辯適時材然性苛刻少誠謁見者必㗖以甘言既而進退非允人胥怨之又素與張齊賢陳恕不協二人參知政事不自安慮僚屬有以中書舊事齊賢者㑹司諫王禹偁言宰相樞宻不得於夲㕔見客許於都堂延接以杜私請喜即奏行之司諫謝泌以為如此是疑大臣以私也疏駁之帝追還前詔遂罷見帝涕泣不願左右未幾髮鬚皆白時帝怒戸部使樊知古所部不治聞宻以語之覬其脩舉知古訴于帝帝怒漏言坐免度支判官宋沆伏閤奏疏請立太子詞意狂率帝怒貶䝉正妻族也遂罷蒙正吏部尚書三日之間連罷三相因有奏毁者帝語之曰蒙正大臣明敏毁者慙而止)
 以李昉張齊賢同平章事賈黄中李沆參知政事(初黄中典貢部多㧞寒畯及掌吏部選除精當甞侍曲宴目送之曰風度凝真貴人也至是並拜)
王顯免以張遜知樞宻院事溫仲舒宼準同知院事(知樞宻院同知樞宻院自此始)
冬十月趙保忠叛降契丹契丹封為西平王
  發明(防患於未然則事易就緒防患已然勞而無功故曰凡事豫則立李氏兄弟反覆之情至是見矣然綱目不曰李繼捧而曰趙保忠所以譏帝賜姓名之失也然保忠特書叛降契丹所以著其負恩背主之罪為萬世亂臣賊子之戒耳於保忠乎何誅綱目一字之貶其嚴矣哉)
彭城公劉繼元卒(追封彭城郡王)
女眞請伐契丹不許(自是不復入貢遂屬契丹)
   發明(或以太宗不許女真之請有失綏懐逺夷之心曰是不然是時屢伐契丹王師失利悔過責躬之時苟從其請則兵連禍結何時已乎過而不改是謂過矣故夫不許所以嘉其悔過之心深予之爾若以綏懐逺夷之心疑之是豈綱目貴義貴功之意哉雖然強者弱之漸衰者盛之極女真偏隅小國契丹積累大邦女真有請契丹之舉則其盛强之勢固不待宣靖可見是以幾㣲之際聖人所謹明乎此然後論綱書法深意焉)
十一月畢士安翰林學士(先是翰林學士承㫖蘇易簡續翰林志二卷獻帝嘉之賜詩二章飛白書玉堂之署四字令榜於㕔額曰永為翰林美事於是知制誥范杲獻玉堂記請備其職帝惡其躁競出知濠州乃以士安學士執政欲用諫議大夫張洎帝曰文學資任不下士安徳行不及壬辰)三年春二月朔日食夏六月常平倉京師(先是大蝗遣使决諸州獄五月雨蝗盡殪至是京畿穀賤帝遣使增價糴貯之俟嵗饑減價糶名曰常平倉遂為永制)
  發明(常平云者豐凶一價而無過不及之弊也太宗頻年荒旱賑貸恒缺創置倉廨號曰常平年豐榖賤增價糴之嵗歉民饑減價糶之其思患豫防䘏民之心可見矣故綱目大書以著其善)
公元992年
秋七月趙普卒(卒年七十一帝聞之震悼近臣能斷大事盡忠國家社稷臣深沉岸谷少習吏事寡學術及為相太祖勸以讀書手不釋卷每歸私第闔戸啓箧取書誦之竟日次日臨政處決如流既卒家人發箧視之論語二十篇史臣陳橋事人普及太宗先知其謀理勢或然定之未甞勲舊自伐及其當揆獻可替否惟義之從偃武修文慎罰薄斂以立宏規其功大矣廷美盧多遜之獄大為太宗之累豈其學力有限而猶有患失之心歟君子惜焉)
  發明(不具官削之也曷為削之陳橋之事預謀罪一為政而有患得患失之心其罪二也秦王盧多遜之獄實尸之其罪三也此所以特削其官以示貶嗚呼綱目書法之㫖則夫後之人臣亦當勉於為善不可竊祿位而行名虧闕也)
  廣義(嗚呼趙普見道不明者也其輔相兩朝無非從君之好尚史氏謂其習吏事寡學術斯言得之然則於其卒而不銜者何著其失節也)
終南隠士种放不至(洛人沉默好學隠居終南講習為業從學者衆資以養母母亦能樂道薄滋味不喜浮屠甞裂佛經以製帷帳所著有蒙書及嗣禹說轉運使宋惟幹言其才行詔使召之其母恚曰甞勸汝勿聚徒講學身既隠矣何用文為果為人知而不得安處我將棄汝深入窮山稱疾不起其母盡取其筆硯焚之與轉居窮僻人跡罕至帝嘉其節命有司時加存問)
  發明(凡書隠士予之也其曰不至則尤美焉种放躬逢盛世抱道自樂重違命終不仕易曰不事王侯高尚其事种放以之回視一才一藝嘵嘵自鳴奔趨桃李之門希求進用豈可同日語哉觀綱目之所書則其予之之意盖可見矣)
  廣義(古之隠士被召不至其間必有所處始終執守之堅也今太宗治朝庶可以行君臣之義而也召猶不至然則孔孟汲汲者非與今也既髙其行矣何於真宗之世數朝京師而又晚節不謹杜鎬北山移文尚誰譏之若沽名之士也癸巳)四年春二月朔日食○置審官院(初帝慮中外官吏清濁混淆命官考課磨勘院至是改為審官院掌審京朝官幕職州縣官别置考課院主之)
公元973年
交州黎桓入貢封為交阯郡王(桓遣使来貢并上丁璿讓表朝廷孫全興之敗許之以桓為静海節度使交阯郡進封南平王)發明(所貴乎天子者以其奉行天命誅亂討逆而已交州乃丁氏所據開寳六年丁璉入貢受命為王則是子孫承襲之正丁璉既卒弟嗣位部將黎桓欺制其主遂執國政是誠亂臣賊子王法之所必討兹因来貢亦加王爵則是交阯之王可以勢取而不可以義受也使桓之臣亦效而尤之將何以制哉於乎討伐不行亂賊無所懲戒綱目上書黎桓入貢下書詔封為王則是中國外夷均以利為利不以為利公道何由而伸乎)
青神王小波作亂(初蜀亡其府庫之積悉輸汴京後任事者競起功利常賦更置博買務商賈不得私市布帛地狭民稠耕稼不足以由是小民貧困兼并者益糴賤販貴以規利青神王小波聚衆為亂且曰吾疾貧富不均今為汝均之貧者争附遂攻青神彭山縣令元振剖其腹實之以錢惡誅求無厭賊黨由是愈熾旁邑響應)
  發明(王小波盗耳曷不書之以盗而書之以民耶原情也盖民富則君不致貧民貧則君不能獨富兩川民牧競起功利横征暴斂民不聊生無恒産而無恒必然之理也故綱目書曰青神民以見民之困於重斂不得已而起之所以罪宋也然罪及於上則亂賊無所懲戒故又書作亂以著其悖逆之罪此綱目輕重權衡耳)
公元993年
三月何承矩河北屯田制置使(初承矩至雄州即建屯田之議㑹黄𢡟亦請於河北興水田乃以承矩為使懋為判官發河北諸州戌兵萬八千人給其役開塘泊種稻田民賴其利)
  發明(河北屯則且耕且守軍有餉而民安居矣是亦奠安土宇長策故書)
夏五月錢若水翰林學士(帝謂侍臣學士之職親切貴重非他可比朕常恨不得為之又曰士之學古入官遭時得位紆朱拖紫足以為榮矣得不竭誠報國若水對曰髙尚之士不以名位光寵忠正之士不以窮達志操其或以爵祿位遇故而效忠上中以下者之所為也帝然之)
六月張齊賢罷以吕端參知政事(殿中丞朱貽業與李沆姻婭甞為其同僚王延徳求補郡言于齊賢齊賢以聞帝以延徳甞事晉邸怒其不自陳而干執政召見詰責延徳未甞有請齊賢不欲援為證即自引咎遂坐免)
  廣義(張齊賢不欲援李沆賢可知矣故書張齊賢罷若齊賢有罪則當書曰罷張齊賢矣餘倣此)
向敏中張詠同知銀臺通進司(二司舊𨽻樞宻院至是始以敏中同知司事𨽻門下主視章奏案牘以稽出入給事中之職也)
張遜宼準免以柴禹錫知樞宻院事劉昌言同知院事(遜素與不協一日溫仲舒並轡晚歸有狂民迎馬首萬嵗街使王賔與遜雅相厚因奏民迎拜呼萬嵗自辨云實仲舒同行而遜令獨奏臣因互發其私帝惡之乃左降遜為右領軍衛將軍青州既罷帝念之不置左右宼準青州樂乎左右揣帝意且復召用因對曰陛下思準不少忘聞縱酒未知亦念陛下否帝默然)
  廣義(嗚呼宼公無罪左遷太宗念之不置者是亦天鑒所在然而卒沮於左右近習孟子所謂泄栁申詳無人乎繆公之側則不能安其身者與)
秋八月朔日食○九月大冬十月河决澶州
  發明(春秋災異不書祥瑞外傳心之要法也太宗謀國頗臧求治頗切而日食大水河決繼書于策者言日食陽道衰㣲大水河決則隂道浸盛隂陽失常其徴可知矣夫乃西蜀擾亂夏州逆命之應)
李昉賈黄中李沆溫仲舒罷(自七月雨至不止京城廬舍多壊陳潁宋亳間盗賊並起商旅不行帝以隂陽愆和罪由公府切責昉等曰卿等盈車受俸豈知野有餓莩乎昉等慚懼拜伏遂並罷之)
  廣義(上天災變所謂天心仁愛人君欲其改過自新太宗歸罪臣下其與大雨退熒惑者異矣人君苟以天變罪其臣而不責已而求天之所福者難矣哉)
公元983年
呂䝉正同平章事蘇易簡趙昌言參知政事趙鎔向敏中同知樞宻院事(䝉正甞因召對論及征伐帝曰朕比年征討盖為民除暴好功武則天下之人𤏖亡盡矣蒙正對曰治國之要在内脩政事則逺人来歸自致静帝然之易簡翰林八年待之賔友舊制欲授台輔必使天下稔其名望而後正位易簡以親老急於進用因亟言時政得失遂入政府自是不復欵接意但正色吏事而已易簡悔之時西北用兵樞機之任專主謀議敏中明辨有才遇事敏速二邊路斥堠走集之所莫不周知帝器之)
公元993年
閏月陳恕三司總計使(時復三司使而罷鹽鐵戸部度支三司天下郡縣十道河南河東闗西劍南淮南江南東西浙東西廣南以京東左計西為右計恕為總計使魏羽左計使董儼右計使中分十道以𨽻焉而各道則署判官以領其事凡渉計度三使通議之恕言官司各建政互出難以經久不聽)
 周太后符氏卒
   發明(符氏者周太宗后也亡國之君未有書卒者此其書何美存厚也於是周亡宋興餘三十年矣然則曷為不書殂周失天下也是故失天下帝書卒失天下之后書卒此同諸侯大夫之列欲使有國者戰戰兢兢無驕泰之行耳綱目一字權輿矣哉)
○十二月王小波死其黨李順蜀卭州永康軍(西川都廵檢使張玘小波戰于江原射中小波已而小波所殺小波病創死其黨推小波妻弟李順為帥宼掠州縣至數十萬甲午)五年春正月李順成都宦者王繼恩兩川招安使討之(李順攻䧟彭州乗勝攻成都轉運使樊知古知府郭載官屬斬關出奔梓州入城據之僭號蜀王遣其黨四出攻刼州縣兩川大震帝議遣大臣撫諭趙昌言請發兵急討無使滋蔓帝從之遣繼恩等分路進討以雷有終為陕路轉運使)
   發明(唐肅宗李輔國綱目譏之書以宦者王繼恩兩川招安使文無貶詞然以一宦者而為招安之使親率六軍以行則宋室之卑從可知矣貽是禍者非太宗乎然李順悖逆法所必討故不嫌其人之美惡而以討予之綱急於討賊之意深矣)
趙保吉靈州李繼隆河西都部署討之(保吉綏州民于平夏部將髙文等因不樂反攻敗之保吉復圍堡砦居民積聚遂攻靈州繼隆帥師討之)
饑(先是京西饑浙饑民相率持杖投劵富室取其皆坐强盗棄市秦州張榮獨取為首杖脊餘衆悉杖以其事聞帝感悟下詔褒之至是遣使十七人分詣諸道廵撫帝謂之曰彼皆平民因饑取餱糧以圗活命爾宜悉從末減不可强盗同科)
  發明(魯宣十四年饑春秋譏之盖古者三年耕餘一年之蓄九年耕餘三年之食雖有凶旱民無菜色太宗為國務華去實虚内事外而不敦其本府庫竭矣倉廩匱矣天降饑饉亦無以振業貧乏綱目所以書饑以示後世為國不可不敦夲也)
公元994年
二月李順劒州都監上官正大敗之(分遣萬衆劒門監門都監麾下有疲卒數百因勉激以忠義勇氣百倍力戰以守會成都監軍宿翰至正與之迎擊賊衆大敗斬馘幾盡餘衆三百奔還成都怒其驚衆盡斬之自此氣沮時朝廷聞盗甚盛深以棧道為憂孤軍力戰破賊於是閣道無壅王師得以長驅而進)
李順梓州(初知梓州張雍王小波起即練士卒募强勇城守計輦綿州金帛以實帑藏官屬治戎守械悉備至是遣其黨帥衆二十萬圍梓城中兵纔三千智力禦之凡八十日王繼恩遣石智顒来援賊兵潰去)
三月李繼隆夏州趙保忠京師(保忠聞繼隆至先挈其母與妻子野外上言保吉解怨獻馬乞罷兵帝覽奏立遣中使繼隆進軍及師壓境保吉夜襲保忠營欲併其忠方聞難單騎走還城其指揮使趙光嗣閉之别室開門繼隆繼隆執保忠送汴保吉遁去)
夏四月趙保吉姓名夏州城(帝以夏州深在沙漠奸雄因以竊據欲墮其城吕蒙正曰自赫連築城以来頗為闗右之患若遂廢之萬世利也乃詔墮之遷其民于綏銀)
  發明(觀太宗李氏兄弟盖由明察有餘而剛果不足弗克謹始慮終必徴於色發於然後喻耳然李氏兄弟反覆之虜必非屈服於宋者太宗既知其狀當欵誘京師禁錮終身不使之徃自如可也何前保吉叛命保忠徃鎮夏州遂使兄弟連衡邊患日甚其謀亦末矣及保忠雖執保吉遁去厥後屢降屢叛卒為子孫西顧之憂太宗啟之也於乎是時媒蘖已成而乃削其姓名其城邑曾是以為弭盗之計耶不過逞其私忿云爾保吉何預綱目直書以著其失)
起居院(右諫議大夫張佖請置起居院左右史之職為起居注時政記逐月終送史館以偹脩日歴上嘉之乃置院于禁中梁周翰等掌其事周翰請以所撰先進御後付史舘從之起居注進御始此)
五月王繼恩成都李順誅之其黨張餘復嘉戎諸州(王繼恩師過綿州潰走追殺溺死者甚衆遂復綿州遣曹習破賊于老溪進復閬巴蓬劒等州五月成都破賊十萬衆斬首三萬級獲李順遂復成都其黨張餘復攻䧟八州開州監軍秦傅序死之詔磔等于鳳翔市降成都府益州)賜趙保忠宥罪侯(保忠至汴帝詰責而釋之責授右千牛衛上將軍封宥罪侯)
  發明(侯乃至貴之爵而加於叛逆之人則宋之是非紊矣壊國家名器者非太宗故書以譏之)
秋七月李繼遷遣使来貢(繼遷獻馬謝罪又遣弟延信入覲違叛事出保忠帝召見慰諭之)
髙麗請伐契丹詔諭止之(髙麗數為契丹侵掠請擊之帝以北邊甫寜不欲為外夷開隙撫諭自是不復入貢)
八月王繼恩宣政使(中書繼恩討蜀宼功欲除宣徽使帝曰朕讀前代史不欲令宦官預政宣徽使執政之漸也止可授以他官宰相力言繼恩大功非此不足以賞帝怒深責之乃命學士張洎錢若水議別立宣政使以授之)發明(繼恩宦者以之帥兵猶為清朝之恥縱有平宼之功但當優之以金帛不當任之爵位當時宰相阿諛苟容䧟君不義少有人心於焉而變矣夫何力陳繼恩之功欲除宣徽之使噫長君之惡罪小逢君之惡其罪大必擬以春秋法宰相誅首綱目書此文無貶詞所以深貶之爾)
   廣義(分注載太宗曰朕讀前代史不欲使宦官預政宣徽使執政之漸也止可授以他官何其言之當與既而宣政使其又謂之何哉且政者正也所以正人不正烏有刀鋸之賤而能正人不正邪既拒宣徽復與宣政所謂慮盗入室而又開之以塗也噫欲求不入室而資之不䘮者萬無是理也太宗其失之矣)
 以張詠益州(王繼恩上官正宿翰總兵討賊有成頓師不進専務飲博其下恣横剽掠宼勢張大至勉等親行臨發舉酒屬軍校爾曹蒙國厚恩此行當平蕩醜類老師曠日即此地還為爾死所矣正由是決行深入大致克㨗宼掠之際民多脇從諭以恩信使各歸田里且曰前日李順脇民為賊今日吾化賊為民不亦可乎有諜訴者灼見情偽立為判決人皆厭服為政恩威並用蜀民畏而愛之先是城中屯兵三萬人半月之食知民間舊苦鹽貴而廩有餘積乃下其估聽民以米易鹽未踰月得米數十萬斛度有二嵗備乃奏罷陕西糧道帝聞之喜曰此人何事不能了吾無憂矣)
趙昌言為川峽都部署尋罷知鳳翔府(王繼恩在蜀不能衆士闘志郡縣多叛帝意頗厭兵昌言謂曰西川夲自一國太祖平之今三十年矣昌言知帝指即前畫攻取之策帝喜命昌言為川峡招安行營都部署繼恩以下並受節制昌言既行或奏昌言反相不宜握兵入蜀恐後難制乃詔昌言鳳翔時昌言已至鳳州詔追及之因留候館不復進尋罷知鳳翔府)
  發明(昌言反覆小人不宜帥蜀與其慮之於終曷若謹之於始帝因人言而即罷可謂從善者矣特書以予之宜也)上官正雲安軍張餘敗走(先是賊攻䕫州白繼贇大敗之于西津斬首二萬獲舟千餘上官正復連破賊廣安嘉陵合州進攻陵州又為知州張旦所敗至是正大敗餘復雲安軍)
九月罷𣙜酤○以襄王元侃開封尹進封夀王(在位儲貳未立馮拯上疏言之怒斥嶺南中外無敢復言宼準青州召還入見曰朕諸子可以神器陛下天下擇君謀及婦人中官不可也唯陛下所以天下望者俛首乆之左右襄王可乎知子莫若父聖意既以可願决定遂以元侃開封尹進封夀王元侃第三子也吕中東漢李唐所以女主宦官外戚之禍者以立天子之權盡出其手雖李固杜喬裴度鄭覃之徒不能正之準之一言萬世法也)
宼準參知政事冬十二月朔日食(是日隂雪羣臣以不食稱賀)
  廣義(分注云是隂雪羣臣以不食稱賀抑觀朝廷司天以察天象不可毫髮差忒日食天變大者乎故尚書先時者殺無赦後時者殺無赦今宋廷之臣以隂雪而遂誣日之不食欺君孰甚焉如果不食則當書曰冬十二月朔日當不食綱目正書于綱復反書于目者一以著羣臣欺君罪一以正太宗受欺之失也)
 以陳恕鹽鐵使(總計使不便乃罷之復以三司兩京十道三部置使以恕為鹽鐵使時帝留意金榖召三司吏李溥等詢以計司利害等上七十一事詔以四十四事付有司行之餘下恕等議賜金錢悉補侍禁殿直帝語恕等曰等於錢穀利病自幼長寢其中周知之卿等但假以顔色引令剖陳有所益復賜三司錢百萬募吏能言夲司不便者令恕等量事大賞之恕將立茶法茶商數十人俾各條利害恕閱之第為三等副使宋太初曰吾觀下等滅裂無取上等取利太深不可行于朝廷中等公私皆濟吾裁損可以經久於是始為三法行之貨財流通有心計釐去宿弊深器之親題殿柱眞鹽陳恕便殿奏事帝或未察至形誚讓踧踖退至殿壁俟帝意稍解復進慤執前論終不易帝亦多從乙未)至道元年春正月觀燈乾元樓(帝以上元御乾元門樓觀燈賜宴京師繁盛近臣五代之際生靈凋䘮周太祖自鄴南歸士庶皆罹剽掠下則火光上則彗孛觀者恐慄當時無復太平之日矣朕躬庶政萬事粗理每念上天之貺致此繁盛乃知理亂在人吕䝉正避席乗輿所在士庶走集繁盛如此臣甞見都城不數饑寒死者甚衆願陛下親近以及蒼生之幸也帝變色不言蒙正侃然復位同列咸多其伉直)
  發明(隠五年觀魚于棠傳曰隠公慢棄國政逺事逸遊縱欲不能自克以禮特書觀魚譏之也太宗觀燈乾元自託太平其志陋矣饑饉相仍兵戈靡戢而太宗恬不之慮却乃縱情逸樂粉飾太平難乎免於吕蒙正之譏也綱目直書觀深譏之耳有天下不可不鑒)
  廣義(漢文帝時可謂承平富庶矣而賈傅尤有積薪厝火之憂當太宗之世蜀宼未平繼遷未殄况乎契丹方熾不許求成何時也乃以盛滿為言有以蒙正剛直之說也噫若蒙正可謂頽波之洪陂者歟)
劉昌言免以錢若水同知樞宻院事契丹府州永安節度使折御卿擊敗之(契丹大將韓徳威率衆萬騎党項埓里等族自振武入邊御卿邀擊敗之于子河汊埒里等乗亂反擊徳威殺其將突厥哈里等徳威僅以身免)
  廣義(契丹書曰犯者別疆域邊防也)
公元995年
二月四川都監宿翰獲張餘于嘉州蜀盜平(先是四川行營衛紹欽楊瓊破賊衆復蜀卭等州帝以蜀盗漸平下詔罪已畧曰朕委任非當燭理不明致彼親民之官不以惠和為政管榷之吏唯用刻削為功撓我烝民起為狂宼念兹失徳是務責躬永鑒前非無貳過聞者感恱至是餘攻眉州擊敗之餘走嘉州為軍士所獲翰等至函餘首送行營其黨悉平)
公元993年
  發明(自淳化四年青神王小波作亂至是三年李順張餘相繼而起攻䧟城邑殺掠民財其禍益慘然横征暴斂者果何益哉雖然蜀盗烏合之衆縱横兩川官軍屢敗垂三年始平之則宋之武功不振亦可見矣故書蜀盜平既喜之復譏之也)
公元995年
夏四月吕䝉正柴禹錫蘇易簡罷(帝甞欲遣人使朔方中書選可責以事者蒙正以名上帝不許他日三問三以其人對帝怒曰卿何執蒙正對曰臣非執臣不欲用媚道隨人主意以害國事因稱其人可使餘人不及同列竦息不敢動帝退謂左右蒙正氣量不如既而卒用其人果稱職至是罷相河南)
吕端同平章事張洎參知政事趙鎔知樞宻院事(初帝欲相或曰為人糊塗帝曰小事糊塗大事不糊塗决意用之持重識大體慮與宼準同列而已先正台揆恐不平乃請參知政事宰相同升政事堂時同奏對異議罕所建明一日内札戒諭自今中書事必經呂端參酌乃得聞奏愈謙不敢當博渉經史善持論翰林學士帝嘗謂近臣張洎富有文藝至今苦學江東士人之冠也甚見寵遇初為宼準官屬恭謹每為規畫心伏以兄事之極薦其才遂與同列奉之謹政一决無所參預専修時政記甘言善柔而已)
契丹雄州何承矩禦郤之(承矩條子河汊之㨗諭州民且掲于市契丹諜知媿忿襲取承矩雪恥引數千騎城下承矩整兵出拒遲明契丹酣戰契丹敗走帝聞敵入邊之由謂承矩輕脫生事守禦體罷之)
開寳皇后宋氏崩貶翰林學士王禹偁滁州(后疾甚遷于故燕國長公主第崩權殯普濟佛舍諡曰孝章皇后羣不成禹偁對客言后甞母儀天下遵用舊禮不恱謗訕責知滁州禹偁立朝敢言直躬行道己任不為流俗所容故屢見斥)廣義(嗚呼太宗之於宋氏以家人言則嫂也以國人言則后也今其死也而待之薄則其未死待之不厚也可已夫太宗之薄宋后非薄宋后也薄太祖歴觀太祖之於太宗無所不厚何太宗之於太祖無所不薄邪且宋后母子俱託官家之說言猶在耳太宗何忍為哉向使太祖若唐之太宗宋太宗不能保厥躬矣况望有天下乎噫宋太祖仁人也而太宗忍人也與)
六月李繼遷鄜州節度使繼遷奉詔(繼遷押衙張浦以良馬槖駞来獻帝令衛士射于後園俾浦觀之士皆兩石弓有餘力帝笑問浦曰羌人敢敵否對曰羌部弓弱矢短但見此長鉅人則已遁矣况敢敵乎乃以浦為鄭州團練使京師遣使持詔拜繼遷鄜州節度使繼遷不受)
  發明(書不奉詔著其逆命之罪也太宗繼遷来貢不能拒之以義而乃授之以爵使朝廷名器倒行逆施輕如鴻毛豈不謬哉及加之節鉞繼遷不受其損朝廷之威取逆豎之侮莫此為甚矣據事直書交譏之也)
秋八月立元侃為皇太子更名大赦(自唐天祐以来中國多故立儲之禮廢及百年至是始舉而行中外胥恱太子既立廟見還宫京師擁道喜躍少年天子也帝聞之不懌宼準謂曰人心遽屬太子欲置我何地再拜賀曰社稷之福也帝悟入語后嬪宫中皆前慶帝喜復出極醉而罷以李至李沆並兼太子賔客太子師傅禮事太子毎見必先拜至不敢當上表辭謝不許)
  發明(立太子以固國夲此固當時盛事揆之於義則未安焉太宗所居之位太祖之位也所治之民太祖之民也所享之富貴太祖富貴太祖母后之命發堯舜之心慨然傳禪畧無疑沮太宗得位欺心遽生誣累弟姪不得其死此固千載遺恨太宗苟有念兄之情曷不求兄之子而立之則母命兄倫兩無所歉今乃急立己子誇越天下太宗孝友心果安在春秋之法美惡不嫌同詞其義自見)
  廣義(嗚呼子賢而父恱天理人情之至也分注備載太宗不恱其子之賢則其得國之非斷可識矣)
李繼遷清逺軍○冬十一月王繼恩還以上官正雷有終西川招安使○十二月契丹府州折御卿禦之卒于軍(契丹韓徳威諜知御卿有疾帥衆府州報子河汊之役御卿力疾禦之徳威聞其至不敢既而疾甚母宻召之歸御卿曰世受國恩邊患未靖御卿罪也今臨敵安可棄士自便死於軍中乃其分也為白太夫人無念忠孝豈得兩全言訖泣下翌日卒詔以其子惟正知府州事)
  發明(凡書卒于軍嘉死事御卿心宋之誠可謂切矣前書契丹府州折御卿敗之此書契丹府州折御卿禦之雖云有疾奮不顧身觀其對母之言其君臣之義曉然諸葛武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御卿無愧焉)
  廣義(凡書卒于軍者所以死國事也丙申)二年春二月李昌齡參知政事以太祖孫惟吉閬州觀察使(惟吉魏王徳昭長子太祖崩時惟吉六嵗即位猶在禁中日侍中食太平興國八年出居東宫未幾左驍衛大將軍至是授閬州觀察使邸第供億車服賜與皆與諸王埒)
  發明(太宗之官惟吉或者皆以存厚為言臣獨以為不然太宗所得太祖天下所襲者太祖鴻基太宗當思太祖之心以報太祖斯無歉焉彼徳昭徳芳太祖之子既而夭亡無可推立幸而徳昭長子惟吉尚在則當册為儲嗣不食前盟可也夫何隠而不發必待既立己子然後舉而官之嗚呼然其以為觀察使固非夲心特欲鉗天下之舌意以我之不負太祖云爾殊不知人之視已如見其肺肝然則何益矣故綱目特舉太祖惟吉書之所以太祖之心深譏之也)
公元996年
夏四月李繼隆等分道討李繼遷(初白守榮䕶芻粟四十萬赴靈州李繼遷邀擊于浦洛河守榮衆潰運餉盡為繼遷所奪帝怒命李繼隆環慶等州都部署將兵討之㑹曹粲河西還言繼遷衆萬方圍靈武城告急使為繼遷所得頓兵不去吕端請發兵由麟府鄜延環慶三道以擣平夏襲其巢穴靈武之圍解矣或云盛夏旱海水泉糧運艱辛不如靜以待之不聽部分諸將命繼隆出環丁罕出慶范廷召延王超出張守恩出麟五路進討直趨平夏)
秋七月陳靖京西勸農使未行而罷(帝務興農事詔有司議均田法太常博士陳靖乞先命大臣兼屯田制置令京東西檢責荒地及逃民産籍之募民耕作賜以牛種室器俟田成然後度地均稅量田授人約井田之利為定法頒行天下乃詔勸農使皇甫選何亮副之等言其功難成陳恕以為不可遂出婺州而罷其法)
  廣義(此雖不及三代井田之制亦庶幾焉耳為之不猶愈於豪強兼并而賦無定法乎奈何不能成人之美君子惜焉)
宼準免(是嵗郊祀中外官皆進秩素所喜者多得臺省清要官所惡及不相知者即序進之廣州通判馮拯上疏極陳擅權條上除拜不平數事帝不懌張洎揣知帝嫉一旦同罷乃奏誹謗帝益不悦廣東轉運使康戩上言吕端張洎李昌齡所引故得以胸臆經制帝怒召等責之對曰性剛自任臣等不欲數争慮傷國體再拜請罪入對帝語及力争不已持中書簿曲直於帝前帝因歎曰鼠雀知人意况人乎遂罷知鄧州)
  發明(剛直有餘而行事未必皆出於公論宜乎有以誨羣吠之紛紜也故綱目削其官而以可免例書者其亦徇名責實之意耳其亦責備賢者之意耳)
丁惟清知西凉府(凉州回二千里領姑臧神烏番禾昌松嘉麟五縣久不内屬至是請帥從之)
八月李繼隆副將范廷召李繼遷于烏白池擊敗繼隆不見而還(諸將分道並進期抵烏白池繼隆遣其弟繼和馳奏以環州道迂欲自清岡峡直趨繼遷巢穴不及靈武上怒曰汝兄必敗吾事矣因手札切責使未至而繼隆發兵丁罕合行十日不見引軍張守恩見敵不擊獨廷召王超至烏白池與賊遇時敵鋭甚持重不進其子徳用年十七為先鋒請乗之轉戰三日敵遂却徳用歸師遇險必亂乃領兵先絶要害下令亂行者斬一軍肅然敵見其師整不敢廷召大小數十戰雖頗克㨗而諸將失期士卒困乏終不能擒賊)
  發明(繼隆不能無逗遶之責矣主憂臣辱主辱臣死理之必然是時繼遷䟦扈太宗旰食繼隆親承上命復受方畧徳音在耳不可忘也為繼隆者當勉勵諸將戮力同心直𢷬巢穴擒其亂賊則不君命矣夫何虚行十日不遇而還其罪可勝誅乎故書副將范廷召擊敗所以偏禆之能立功繼隆不見而還所以主將之違君命美在廷召則罪在繼隆矣此曲直繩墨也)
九月秦晉諸州地震大有年
公元999年
  發明(宣十六年書大有年穀梁五穀大熟大有年胡傳曰程氏謂大有年記異也旱乾水溢饑饉荐臻者災也山崩地震彗孛飛流者異也景星丼露醴泉芝草百穀順成者祥也大有年上瑞何以為記異乎盖太宗享國二十二年獨此書大有年他年之歉可知也而天理不差信矣此一事也在不修目則慶祥君子筆之則為變異綱目取法春秋其所如此其㫖深哉丁酉)三年春正月張洎罷(險詖巧於將順尤善宦官甞引唐故事内供奉藍敏政為學士帝曰此唐弊政安可覆轍卿言過矣慙而退未幾以病罷尋卒)
  發明(張洎故唐之臣賣國降讐苟焉無恥况性險詖巧於將順是乃小人魁桀也宋不能誅而復用之雖有文藝之末亦無足取矣故於罷而削去其官)
  廣義(分注載太宗張洎之說可謂獨見明者也易曰牽復吉太宗庶㡬矣)
温仲舒王化基參知政事李惟清同知樞宻院事○葬孝章皇
公元995年
  發明(自至道元年開寳皇后崩至是踰三年而始克葬則太宗棄禮悖義而無兄之心益著矣故特書以著其失)
○分天下州軍為十五路(京東京西河北河東陕西淮南江南荆湖南兩浙福建川陕廣南東西凡十五路各置轉運使)
三月帝崩太子即位(帝不豫宣政使王繼恩太子英明隂與參知政事李昌齡知制誥胡旦等謀立楚王元佐帝崩皇后繼恩吕端知有變即紿繼恩書閣鎻閉之亟入宫后問曰宫車晏駕立嗣長順也今將如何先帝立太子正今日豈容更有異議黙然乃奉太子福寧殿即位垂簾引見羣臣平立殿下不拜請捲簾升殿審視然後降階率羣臣拜焉史臣太宗沉謀英斷儉勤自勵農事考治慎刑納諫争遇災知懼有過知悔故能削平海内功業炳然若夫太祖之崩不踰年而改元涪陵武功不得其死宋后之不成後世不能無議焉)
  廣義(端之處繼恩若獵猛獸而置諸穽天下大事不動聲色而定于頃刻之間是誠所謂大事不糊塗者也)
公元996年
夏四月皇后皇太后赦○以李至李沆參知政事○五月李昌齡有罪忠武行軍司馬(討謀立楚王之罪貶昌齡司馬王繼恩右監門衛將軍均州安置胡旦除名長流尋州)
  發明(昌齡交結内侍將謀廢立其罪已甚苟非吕端諸賢維持調䕶弘濟艱難姦黨之計成而儲嗣之位易矣嗚呼小人之心利於立昬者以其欲售在已之姦而擅竊威福耳故曰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綱目特書有罪則其貶而絶之之意深矣)
立郭氏爲皇后(后宣徽南院使守文之女)
六月追復涪王廷美秦王復封兄元佐為楚王
  發明(廷美不得其死元佐之無廢棄公議不容也帝即位之初首行此舉是亦天理人心不可冺沒焉耳大書特書深予之也)
錢若水請罷許之(初太宗劉昌言罷問左右昌言涕泣否及吕蒙正罷又曰望復位目穿矣若水因歎曰上待輔臣如此盖無秉節髙邁進退之道以感動之者耳即欲移疾西邊用兵不敢言至是以母老請解樞務章再上乃罷為集賢院學士若水入謝便殿帝問近臣大用若水中書舍人王旦對帝曰此固朕所屬也)
  發明(書請罷恬退也盖功名之際得之為難失之甚易是以祿位而保令名人心同然求其輕富貴如浮雲功名敝屣急流勇退考槃山澗谷口清風釣溪邊之明月飄然物外幾何人哉太宗之時劉昌言罷官有涕泣之譏吕䝉正去位而有目穿之誚若水喟然發歎惻然動心以為上待輔臣如此盖無秉節髙邁進退之道以感動之者耳今以母老上章乞解樞務是誠泥塗軒冕見幾而作者矣其髙尚之心何加焉故綱目特書請罷所以深嘉而樂予者也)
秋八月趙鎔李惟清罷以曹彬樞宻使向敏中夏侯嶠副使冬十月永熙陵○十二月追尊太宗賢妃李氏皇太后(帝生母也)
李繼遷請降以為定難節度使復姓趙保吉(繼遷表求蕃任帝雖察其變詐方在諒隂姑從其請又以夏綏銀宥静五州與之張浦亦遣還)
  發明(書以李繼遷鄜州節度使奉詔又書宼清逺軍又書削姓名分道進討則是繼遷叛逆罪不可赦也書李繼隆都部署又書繼隆不見而還則是繼隆違命之罪不可也夫繼遷背叛不能繼隆失律不能誅此固太宗之失少帝雖居諒隂正宜賞罰明决兹既繼遷復官繼隆付之不問真宗謬政如此不自知玩法然則書復繼遷姓名加其官爵不知前日削之也何為而削今日復之何為而復參考觀之義自見矣)
公元974年
  廣義(抑甞考繼遷中國人四世祖思忠討黄巢立功唐因以李賜姓遂有西夏之地開寳七年以定都知蕃落使叛乍臣乍叛無如之何姓名與削耳噫削亦叛亦叛於賜與削果何益哉曰然則何為而可曰於其降也則羈縻之而處以必死之方庶乎可也豈可既受其降而又縱之邪曰于時繼遷正倚契丹聲援朝廷邊患莫此為甚能處以必死之方哉曰既不能是但當修徳謹守而已惡在姓名賜與削哉)
 
 
 
 
 
 
 
 
 
 
 
 
 御批資治通鑑綱目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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