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怀麓堂集卷三十五
　　　　　　　　　　　　　明　李东阳　撰
　文稿十五
　　　传
　　　　夏忠靖公传
公讳原吉字维哲姓夏氏其先会稽人后徙开化再徙德兴
祖希政元季为湖广行省都事国初占籍湘阴父时敏以布

衣被召授湘阴教谕母廖氏梦三闾大夫降其室实生公年
十三丧父学诗及春秋贫甚教里塾以资养选充县学生以
诗领乡荐升国子生例入禁庑书诰敕太祖幸书所见公字
格方正特赐绯衣一袭复遣人察诸生所为独公端坐正书
竟日色不惰上心念之二十五年书满有司奏当署部职上
曰夏原吉端厚特实授户部主事同官有疑事多就质独刘
郎中者耻其不能因事谮公云专尚书郁新柄上察其诬刘
坐死自是数遭危谮竟得无他二十九年公考绩陛引面乞

归省且云道远乏僮仆乞舆皂以行上特允之三十一
年廷荐擢户部右侍郎充采访使巡抚福建杨文敏公
荣为诸生公一见奇之曰必为解首杨自是起名郡有
明月楼多妖宿者多死公径往宿之妖遂息归镇蕲州
三十五年太宗入定大统以公旧臣负重望迁左侍郎
公辞疾不许寻进尚书凡贡赋役法悉命详定公酌古
今为经久计其所议多从厚曰不可使后难继困吾民
也又命公申明教什三十馀条榜示天下永乐初两浙

大水国用告乏三命公往治至则奏罢蠹民妨政数十
事诹访耆宿相度地势疏河导渠修筑堤堰俾水归于
海又奏发廪粟三十馀万石所活不可胜计乃分给牛
种督之耕种民忘其饥有干泽者奏水退田淤宜召民
佃耕以足国用公得报数曰民疲极矣可重役乎亟奏
云水不胜戽矧已后时劳且无益事始寝吴人至今怀
之三年还掌部事首请裁冗食节浮费又禁盐钞法诸
弊凡水旱必奏请蠲租税尝以府帑仓庾及丁户田赋

之数备书小帖置袖中时复检记一日上临朝问天下
粮储若干公历陈其数不失升勺上奇其才益亲信之
时录靖难功禄赐无虚日又大封亲藩累讨夷寇创制
宫殿增置百司财费以万万计悉取办于公公极力经
画无弗给者采木运饷之夫道壅不进命公巡视自龙
山抵北京律治怠事者给锦衣卫官校四十人许便宜
行事公于号令中寓矜恤意事乃大集上思公特召还
七年兼掌行在户礼二部及都察院事扈从车驾幸北

京复命兼掌刑部有二指挥冒支官粮上欲斩之公曰
罪自有律若真盗者何以加诸乃止八年上亲讨北边
仁宗为皇太子在南京命公辅皇太孙留守北京兼掌
行在诸部及都察院事谕之曰朕以房玄龄委卿矣公
日决庶政顷刻而毕凡北奏南启下令天下者惟公是
赖京师帖然上还宫慰赉有加冬还掌户部从太孙周
行乡落取民间齑黍以进曰愿知此味召见乡老令陈
风俗赐老给孤表著节义民皆感叹道有逸兔太孙欲

驰射之公谏而止有从卒犯令者指挥周敬以上命执
之太孙谕敬不得遂系敬公极谏以为不可因厚赐以
励其直从之九年公考绩上宴于便殿赐敕奖谕又谕
群臣曰原吉乃太祖皇帝养成贤德士尔等欲观古名
臣此其人也命同太子少师姚公广孝监修实录十一
年再扈北巡命辅太孙以行十四年太孙还南京又从
凡道所见必见咨问呼为先生而不名十五年再扈北
十八年宫殿成命驰召皇太子太孙于南京至则陈太

子承诏勿亟今乃速来盖以陛下慈注之深故孝思之
情不得不切也上善其对公因言营造民疲多至失业
宜悉听复业而蠲其税十九年三殿灾复请蠲矿税停
采办赈饥馑以回天意诏皆行之初大臣科道多言南
北建都便利不同上御午门楼令廷辩密遣中使问公
言孰是公对曰臣等罪也科道言是上两宥之或尤公
背初议公曰吾辈历职久言虽失幸上怜之若言官得
罪所损不细矣众始叹服复命掌工部事交趾平上问

公升赏孰便公对曰赏费有限禄费无穷于是多从赏
格西域法王来朝或请亲劳之公曰夷人慕义宜示以
伦义若万乘一屈下必有走死而不顾者矣上曰尔欲
效韩愈邪乃不出劳他日法王入见上命公拜公曰王
人序诸侯上况夷人乎长揖而已山东俘逆贼唐赛儿
之党三千馀人上属公与都御史李庆公审其胁从者
悉原之陜西有伪称金轮王者廷议将发兵公言乱止
数人不宜重费但遣人禽其首恶自定矣已而果然或

言周王有异谋公奉命往诇之复命曰王实无他但恃
陛下友爱之笃故少肆耳上然之谷庶人逆谋既彰上
问公曰长沙人通谋否公请以百口保之遂免穷诘太
孙冠礼有司以尚书蹇义方宾名进上特命公行之上
元节张灯许臣民纵观公奉母太夫人往上宴群臣顾
问公曰闻尔母来观灯尚在此否公曰已归矣命彻御
案暨宝镪赐之公弟原启至京上召见赐酒馔濒归遣
人送之见舟中惟米二石问公曰卿弟贫盍少赠之公

对曰臣所遗俸赀已寄之无以为赠上笑曰朕当助卿
赐异布数匹十九年上议亲讨北边群臣莫敢言公曰
吾受上恩厚不可不死争之约尚书方宾同諌入独言
曰频年师出无功戎马储积十丧八九灾𤯝间作内外
俱疲况圣躬少安尚须调护勿烦六师上命公治边储
于塞北宾惧自缢死遂获罪并籍公家惟赐钞千贯馀
皆布衣瓦器命锦衣官尅日召公还公方治粟使者趣
甚急公曰姑少俟不尔虑有侵渔死吾安之不以相累

也上御午门问征敌得失公历陈往鉴谓当内治不宜
勤远略执不变坐系内官监太孙屡奏请宥公上察公
忠间访国事公敷对如平时二十二年车驾至榆木川
不豫顾左右曰夏某语未了若谓其爱朕者八月杨荣
以凶问至皇太子亲临公系所与共哭令出视事公叩
首曰臣先帝罪人未闻遗诏强之乃受命给尚方笔札
咨以国事公首陈东南民力困于漕运请幸南以省供
亿继请抚流民罢西洋宝船止云南交趾采办金宝数

事上即阼首复公官赐章服器张咸备公始闻太夫人
丧辞归襄事上曰国事方艰卿以丧辞则朕亦未当在
此特遣官护送归葬太孙既正东宫加公太子少傅时
吕震为太子少师班在公上上引震次公进公少保褒
职如故兼给三俸公辞太子少傅俸尚宝少卿袁中彻
以言语获罪且不测公谏以为先朝所爱乃止罢官洪
熙元年上以天不雨雪制忧民吟公𢋫和称旨翰林进
公诰辞上亲增二语曰勿畏崇高而难入勿以有所从

违而或怠因召公至扆前赐银印一其文曰绳愆纠缪
俾有封奏则以此识之三月上敕公等除脔割鞭背及
妖言诽谤等刑公赞行之寻命兼掌礼部赐象印一文
曰正直以便处分上欲禁西山樵采云犯者死公曰材
木固可惜人命尤重乃命如律上赐田五顷于城南又
建两京甲第以旌其功李忠文公时勉以言事获重谴
公从容劝释请下法司徐拟定之是夕预受顾命时宣
宗在南京中外汹汹昭皇后命襄王监国悉以军国委

公车驾至郊首问公所在群臣莫能对上不怿有顷召
公慰曰比见太后谕所以留卿意卿当以皇祖事朕凡
丧礼及即位之仪皆公一二人所预定命令诏教多主
公言或命坐赐茶或退立殿庑少休复至凡章疏批拟
未毕者或携出至家进之先是命公监修太宗实录未
成遂并修仁宗实录国朝三预监修惟公及英国公张
辅为然宣德元年汉庶人谋反诬辅臣乱政杨文敏公
密劝亲征上顾公公曰兵事贵速荣言是从征还赐阍

者三人令扶掖出入公辞曰旧制非勋臣不敢用上曰
卿辅导心勤非勋而何尚书弊敦以廉直得谮公力救
释之交趾复叛王师屡失利二年请降廷议勿许公与
二杨公言民罢财竭不可再举如痈伏于身未溃则忧
不测已溃则宜缓治兵乃得息三年公与蹇公入对称
旨上留侍宴令尽醉将退上顾公有欲言状就问之公
造膝以建储请上曰朕当白太后行之寻召至便殿赐
范金银印八其一曰含弘贞靖尝侍游西苑以骑随复

命登御舟游太液池上射凫获之既烹割以啖公复遣
中官偕玩奇石恣所欲取公取尤小者数枚有郎中还
自河南言山西饥民流徙南阳诸郡至十馀万有司遣
人捕逐之多至死公即以闻上下令赈恤且禁捕者民
赖以宁扈从巡边上取公等糗糒尝之曰卿亦食此乎
公曰臣等得食此足矣随营将士尚多馁者遂撤上供
物赐公等且遍赐将士上还京念公等四人春秋高不
欲烦以庶政特赐敕辍部院务俾专论道而顾问益亲

又从狩至兔儿山诸将有违令者上命褫其衣以辱之
公言天寒甚不可因微罪至杀将臣上不应起入帐内
公随之上顾见公曰卿且休公曰陛下怜臣恩甚至诸
将濒死矣上笑曰特为卿赦之上元侍宴赐紫瑛砚龙
香墨公诞辰御制寿星图及诗赐之自是宠赉稠叠不
可殚记上尝制玉冠二枚以其一赐公曰使卿子孙知
吾君臣一体也五年两朝实录成赐宴赉明日入谢归
得末疾犹执笔拟旨以进是夜卒年五十六上早朝闻

讣震悼遂辍朝垂涕还宫左右感恸莫能仰视公卿大
夫下及闾巷兵民莫不叹息有流涕者赠特进光禄大
夫太师谥忠靖赐祭殡葬皆越常典官其子瑄为尚宝
司丞命户部蠲户役后瑄官至南京太常少卿孙崇文
举进士今为南京吏部郎中皆贤而有文世其家论曰
昔在祖宗朝多用旧臣以成治理惟蹇忠定夏忠靖杨
文贞及杨文敏四公者皆受知太宗仁宣三朝托以心
膂佐遇隆重礼绝群僚蹇夏虽分部任事实以三孤参

决机务而夏公辅宣宗监国之功为多盖是时车驾在
北仁宗监国南京务颇简又有蹇杨诸人在天下大政
皆属太孙而时方冲幼公独领庶政定危疑镇浮惑不
动声色而根本正固可谓难矣至亲征一事独以身谏
濒死而不变有古大臣之风焉仁宗亲阅利害故委任
尤切至宣宗时廷降手敕受寅亮天工之寄庶几与古
宣麻者比是时蹇重厚多谋文敏明达有为文贞博古
守正而公含弘能断故事涉民社则多出公涉人才则

多从蹇涉军旅则多从文敏涉礼仪制度则多从文贞
而可否相济期于至当自馀诸阁老尚书皆各领厥务
而已公之德量功业天下皆熟其名而惠泽所被犹有
不尽知者其晚出乡郡以不及见为憾尝伏读累朝实
录退考二杨所著碑志得其大者又徵诸其子太常君
及其孙郎中所手录者加详故撮而书之惟监国时所
兼署家乘以为六部都察院大理寺皆在而墓志止书
吏礼及察院不知何据姑并存之以俟典型君子

　　　赵节妇传
赵节妇宋氏陜西咸宁人也父讳翚尝知归德州赵琳
者归德卫千户也故节妇归之琳少负气与范指挥者
交恶范计倾琳琳怒不能下宣德庚戌琳以代赴京伍
至两河口暴得狂疾夜乘马径去家人物色无所得筮
之曰死矣节妇乃为位发丧以其衣冠葬焉时节妇年
十九子一曰逊始晬馀节妇誓与儿存亡逊长而荫教
之曰汝知吾所以不死者乎尔负我我无以见尔父于

地下平居不假辞色虽壮犹加箠挞或解之曰儿无父
将恃而骄骄必败吾鬼不食矣逊卒克自立拓产增业
有四男六女虽屡干公于外慄慄如在膝下节妇亦自
饬严甚别其母胡久迓之郊至则曰寡妇不敢野见请
见于车中及堂而后拜有异姓遗女育于宋节妇弟之
家既而三嫁间往省节妇骂曰汝玷我家纵不能死尚
戴面来邪驱而出节妇事姑谨姑周老病疽甚节妇日
一舐濯之竟愈姑季子狙节妇之财辄予之姑问所畜

节妇重怒其姑则曰固在实不存一钱姑死葬称子事
成化丙戌有司上其节诏旌其门今年六十有七矣初
千户之病而亡也泅于河而苏鬻油者张氏奇其貌馆
而饮之酒酒作复病去后十年霸州人云有狂男子时
能自言我宦家子及问之辄失度求者至霸则又传之
保定保定盖其支族在焉至亦无所得自是遂绝又二
十馀年有僧寄归德尝乞斋马牧寺为里人所嗤曰毋
咄我我官也弃不为奚独我哉如赵千户者亦僧也赵

党有刘八者亟报逊使诘之僧曰予指挥徐忠中山王
裔也土木之乱逃为僧于香山求有道者师久不值至
徐闻有名僧在寿州始造焉其徒数十人予问及家故
师怒以觚击予曰汝俗累故在恶吾从吾亦归德赵千
户也惟闻此而已然师自为此言已悔之曰吾秘此三
十年不觉妄发吾不能久居此矣盖将去也问其齿貌
性度质其母其母曰噫是也逊诸父俟即率二老卒至
寿访之则已发矣后归德有九僧入赵东邻殷指挥家

索饭中一老者甚怪伟问殷曰西邻者谁乎殷具以告
僧顾其绰楔笑曰嘻乃树此乎遂亟去比逊追又不及
人皆意其为琳也徐僧者居无何其五子来自凤阳请
归之不可则彊之去竟逃还马牧犹能道赵千户事云
太史氏曰节妇之行高矣当其夫亡时非不能死饮泣
抱孤凡赵氏之祀之绝是惧其律身教子皆能以义自
胜图于厥终虽烈丈夫岂复过哉千户之事其亦矫诡
务脱絷缚之流未足深论独人之情有甚于死别者于

是盖益重节妇之哀天其或者矜节妇之心使赵果不
死万有一于后亦未可知彼节妇者固可以无愧也已
节妇于予外姑岳夫人兄弟也予每闻其事未尝不敛
祍而作重为之痛叹而不能已故传之而千户之事亦
附见焉
　　　刘益斋传
刘益斋名毓字德美其先金陵人有曰定夫者徙苏之
长洲传五世至益斋以医名于苏益斋生弥月而孤族

无期功之亲鞠于母氏蒙其姓曰徐母没复刘姓然乡
之人犹称为徐益斋初业儒为举子既成不忍违养去
学医医成不求荐祗以事母及其乡之人既老郡大夫
荐之朝礼部都察院下御史刻日趣上道𨽻太医籍居
岁馀太医长又荐之入直内殿时益斋年六十馀矣益
斋之为医也不奓辨不幸劫不偏任用据蛙守经重培
养慎攻击鲜不中者中则喜形于色疾有弗可治虽未
剧必蹙然戚之人或谓之迂已而果然或谓益斋曰今

人利速效一投剂已冀其验再则惑三则易矣子胡不
少贬以徇人乎益斋曰我本儒也习闻其道道可贬乎
彼弗吾任者吾亦弗为之用也故称良医者往往不胜
辄大败至殒灭不复可救人亦饵速利甘不为悔及论
其极卒不能舍益斋焉益斋医虽工然不自衒向学如
不及尝慕古人开卷有益之说书门屏以自警斋是以
名或疑益非谦称曰吾固以求益也益斋朴厚简雅不
媟语不侮笑雅慕好士大夫多不取直有窭者尤悯恻

不置必卒事乃已人以是多之中书舍人周宗勉苏人
也序其事授予请为传以传其乡及其后之人故书之
太史氏曰苏之医多出丹溪朱氏朱氏之门有王仲光
氏韩复阳氏二氏之传为盛启东氏益斋盛学也予闻
吴太史原博言益斋来京师予实见之益知其言不诬
益斋诚良医哉自丹溪阐为湿热相火之说人不能尽
信其信之者又一切屏去温热之剂至死不为变夫五
行并运五方错禀五病异发五药殊气古人之所不能

废经云阴不足阳有馀不言无阴诸家云湿热相火为
病甚多不言凡病皆热而世所言若是岂非矫枉过之
正邪予与益斋论及此其言曰有是病服是药惟其所
当予谓之善学丹溪者且丹溪以母病学医遂成名家
后之为医者莫之或过宋太史论之以为其人非啻医
也益斋事母孝母没而后赴荐其处与仕非无所据者
无乃近是矣乎
　　　止善刘公传

公刘姓讳必弘字崇道号止善斋岳之华容人其先东
平人也少失怙自强问学慷慨有大节遭元季乱海内
分裂乃游武昌下九江盘旋吴越间有所接见辄与议
论议不合辄叹曰是非足与有为者拂衣去如是者数
岁翻然归其乡时盗贼蜂起里闬无宁岁郡县吏皆弃
印绶以走民无所归命公与乡民约结义兵为保障战
不废耕倪文俊之党有蘧某者攻其乡急公一战擒之
由是贼不敢犯元行省参政泼张者据岳州檄公治奸

民所告变事有祁毛王十三之语皆邑大姓连结甚众
公托以五字为人名号斩死罪囚一人报之事乃定张
屡遣人致公欲与俱竟不可得然犹重公甚每令其部
人曰慎勿犯刘氏乡众皆赖之太祖高皇帝定江南公
籍兵内附还乡里洪武四年上亲录若干人姓名下诏
徵之公以名当赴至金陵系狱月馀复诏遣归寓于南
门外鬻鞍者齐氏得疾遂卒年四十有一其友严伯霖
者属公骸于齐氏携其箧以归有纪行诗若干存焉后

数年公子孙遣人迎葬则其主已易数姓竟莫知所在
初纲纪久坏淫风恶俗遍天下公乡居每集耄稚谕彝
理明利害多所变革无赖民愧公者或徙处他邑终其
身不敢归公日所与论议倡和惟乡儒徐执中辈三数
人自馀皆却立趋候无敢与抗礼者其严如此公既没
子行简亦不仕至其孙仁宅为广西按察副使曾孙大
夏为兵部职方郎中世其家赞曰予闻刘氏宋南渡时
有都统制宝者从岳飞平杨么屯田岳鄂间为恢复计

飞死失志遂隐于华容以死公每论及此未尝不感恨
泣下此其志决非腆于乱世者观其历览形胜蛙视
群雄待时委命以成效顺之绩有马新息之风焉当天
下未定虓呼而猘走者皆肆其凶暴争搏噬吞齧之利
以召祸取僇近及其身远则及其子孙无足怪者公材
足以得地力足以驱民黾勉自守进不昧于所托而退
不失其身始终之迹有足观矣顾其德庇乡邑而禄不
逮躬仅脱械系卒困于道路以死是固时命之不相为

偶者抑将以遗其后人乎
　
　
　
　
　
　
　怀麓堂集卷三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