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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志 卷九十七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通志卷九十七
   右廸功郎鄭樵漁仲
 列傳第十
 前漢
  蒯通伍被江充息夫躬石奮衛綰
  直不疑周仁張敺賈誼爰盎鼂錯
  張釋之馮唐(魏尚)汲黯鄭當時賈山鄒陽枚乘(子臯)路温舒
公元303年
蒯通范陽人也本與武帝同諱楚漢初起武臣畧定趙地號武信君通說范陽徐公曰臣范陽百姓蒯通也竊閔公之將死故弔之雖然賀公得通而生也徐生再拜何以弔之足下為令十餘年矣殺人之父孤人之子斷人之足黥人之首甚衆慈父孝子所以不敢倳(側吏反)刃於公之腹者畏秦法也今天下大亂秦政不施然則慈父子將接刃於公之腹以復其怨而成其名此通之所以弔者也曰何以賀得子而生也曰趙武信君不知不肖使人候問死生且見而說之曰必將戰勝而後畧地攻得而後下城臣竊以爲殆矣用臣之計毋戰畧地不攻而下城傳檄千里定可乎彼將曰何謂也臣因對曰范陽整頓士卒守戰者也怯而畏死貪而好富貴欲以其城先下君先下君而君不利之則邊地之城皆將相告曰范陽先降而身死必將嬰城固守皆爲金城湯池不可攻也為君計者莫若具黄屋朱輪范陽使馳騖燕趙之郊則邊城將相吿曰范陽先下而身富貴相率而降猶如阪上走丸也此臣所謂傳檄千里定者也徐公再拜車馬以此武臣武臣以車百乘騎二百侯印迎徐公燕趙聞之降者三十餘城如策焉後漢韓信魏王趙代降燕定三國兵將東撃齊未度平原聞漢王使酈食其說下欲止通說將軍受詔撃齊而漢獨發間使下齊寧有詔止將軍何以得無行且酈生一士伏軾掉三寸舌下齊七十餘城將軍將數萬之衆乃下趙五十餘城爲將數嵗反不如一豎儒之功乎於是信然之從其計遂度河齊已聽酈生即留縱酒罷備漢守禦因襲歴下軍遂至臨淄齊王酈生為欺己而亨之因敗遂定齊地自立為齊假王漢方困於滎陽張良即立齊王安固項王亦遣武渉欲與連和蒯通天下權在欲說令背漢乃先微感曰僕嘗受相人之術相君之面不過封侯又危而不安相君之背貴而不可言何謂請間天下作難俊雄豪桀建號一呼天下之士雲合霧集魚鱗雜襲飄至風起當此之時憂在亡而已劉項分爭使人肝膽塗地流離中野不可勝數漢王數十萬衆距鞏雒山河一日數戰亡尺寸之功滎陽成臯還走宛葉之間此所謂智勇俱困者也楚人起彭城轉鬭逐北滎陽乗利席勝威震天下然兵困於京索之間廹西山不能三年於此銳氣挫於嶮塞糧食盡於内藏百姓罷極無所歸命以臣料之非天下賢聖其勢不能天下之禍當今之時兩主縣命足下足下為漢則漢勝與楚則楚勝臣願披心腹肝膽效愚忠恐足下不能用也方今足下莫若兩利而俱存之三分天下鼎足而立其勢莫敢先動夫以足下賢聖甲兵之衆據彊齊從燕趙出空虚之以制其後因民之欲西鄉百姓請命天下敢不足下齊國故有淮泗諸侯以徳深拱揖讓則天君王相率而朝齊矣蓋聞天與弗取反受其時至弗行反受其殃願足下熟圗之曰漢遇我厚吾豈可見利而背恩曰始常山王成安君相與刎頸交及爭張黶釋之常山王奉頭䑕竄以歸漢王借兵東下戰於鄗北成安君死於泜水之頭足異處二人相與天下之至驩也而卒相滅亡者何也患多欲人心難測也今足下忠信以交於漢王不能二君相與也而事多大張黶釋之事者故臣以爲足下漢王之不危足下過矣大夫存亡越伯勾踐立功名而身死語曰野禽走犬亨敵國謀臣亡故交友言之則不張王成安君忠臣言之則不大夫種此二者宜足以觀矣願足下深慮之且臣聞之勇畧主者身危功盖天下者不賞足下西河魏王夏說井陘成安君之罪以令於趙脅燕定齊南摧楚人之兵數十萬衆遂斬龍且西鄉以報此所謂無二天下畧不世出者也今足下不賞之功震主之威楚楚不信歸漢漢人震恐足下欲持是安歸乎夫勢在人臣之位而有髙天下之名竊為足下危之且休矣吾將念之數日通復聽者事之候也計者存亡之機也夫隨厮養之役者失萬乗之權守儋石之祿者闕卿相之位計誠知之而决弗敢行者百事之禍也故猛虎猶與不如蠭蠆之致蠚孟賁狐疑不如童子必至此言貴能行之也夫功者難成而易敗時者難値而易失時時不再來足下疑臣之計猶與不忍背漢又自以功多漢不奪我齊遂謝通說不聽惶恐狂為天下既定後信以罪廢為淮隂侯謀反被誅臨死歎曰悔不用蒯通之言死於女子之手髙帝曰是齊辯士蒯通乃詔齊召蒯通至上亨之曰若韓信反何也曰狗各吠非其主彼時獨知齊王韓信非知陛下也且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髙材疾足者先得天下匈匈爭欲為陛下所為顧力不能殫誅邪上乃赦之至齊悼惠王時曹参相禮下賢人請為客初齊王田榮項羽舉兵畔之刼齊士不與者死齊處士東郭先生梁石君在刼中彊田榮二人醜之相與入深隱居客謂先生之於曹相國拾遺舉過顯賢進能齊國莫若先生先生梁石君東郭先生世俗所不何不進之相國曰諾臣之里婦與里之諸母相善里婦夜亡肉姑以為盜怒而逐之婦晨去過所諸母語以事而謝之里母曰女安行我今令而家追女矣即束緼請火於亡肉家曰昨暮夜得肉爭鬭相殺請火治之亡肉家遽追呼其婦故里母非譚說之士也束緼乞火非還婦之道也然物有相感事適可請乞火於曹相國乃見相國婦人有夫死三日而嫁者有幽居守寡不出門者足下欲求何取曰取不嫁者然則求臣亦猶是也彼東郭先生梁石君齊之俊士隱居不嫁未嘗節下意以求仕也願足下使人禮之曹相國曰敬受命以為上賔通論戰國時說士權變亦自序其凡八十一首號曰雋永(雋音字兖反雋肥肉永長也言其論甘美而義深長也)初通善齊安其生安其生嘗干項羽不能用其策而項羽欲封此兩人兩人不肯
伍被楚人也或言其先伍子胥後也才能稱為淮南中郎是時淮南王安術學折節下士招致英儁百數冠首久之淮南王隂有邪謀㣲諫後王東宫欲與計事呼之將軍悵然王安得亡國之言乎臣聞子胥諫吳王吳王不用乃曰臣今見麋鹿游姑蘇之臺也今臣亦將見宫中荆棘露霑衣也於是王怒繫父母囚之三月王復將軍寡人小臣將為大王畫計矣臣聞聰者聽於無聲明者見於未形聖人萬舉萬全文王一動功顯萬世功列三王所謂因天心以動作者也王曰方今漢廷治乎亂乎曰天下治王不公何以言治也對曰竊觀朝廷君臣父子夫婦長幼之序也皆得其理上之舉錯遵古之道風紀綱未有所缺重裝富賈流天下道無不交易道行南越賔服羌僰貢獻東甌入朝廣長朔方匈奴折傷未及太平時然亦為治王怒死罪王又曰山東即有變漢必使大將軍將而制山東以為大將軍何如人也曰臣所善黄義從大將軍匈奴言大將軍士大夫以禮與士卒有恩衆樂為用騎上下山如飛材力絶人如此數將習兵未易當也及謁者使長言大將軍號令眀當勇敢常為士卒先須士卒休乃舍穿井得水乃敢飲軍罷士卒已踰河乃度皇太后賜金錢盡以賞賜雖古名將不過也王曰夫太子畧不世出非常人也以爲漢廷公卿列侯皆如沭猴而冠耳獨先大將軍乃可舉事王復曰公以爲舉兵非邪曰非也夫吳王賜號為劉氏祭酒几杖不朝四郡衆地方數千里采山以為煮海以為鹽伐江陵之木以為國富民衆珍寳諸侯七國合從舉兵西破大梁狐父奔走而還為越所禽死於丹徒頭足異處滅祀絶為天下戮夫以吳衆不能成功者何也誠逆天違衆不見時也王曰男子之所死者一言耳且吳何知反漢将一日成臯四十餘人今我令緩先要成臯之口周潁川兵塞轘轅伊闕之道陳定南陽兵守武關河太守獨有雒陽何足憂然此北尚有臨晉河東上黨河内趙國界者通谷數行人言成臯之道天下不通三川之險招東之兵公以為何如曰臣見其禍未見其福也後漢淮南王孫建繋治之王恐隂事泄謂曰事至吾欲遂發天下勞苦有間諸侯頗有失行皆自疑我舉兵西鄉必有應者無應即還畧衡山不得不曰畧衡山以撃廬江尋陽之船守下雉之城結九江之浦絶豫章之口彊弩臨江而守以禁南郡之下東保㑹稽南通勁越屈彊江淮可以嵗月壽耳未見其福也王曰左吳趙賢朱驕如皆以為什八九成公以為無福何大王之羣臣近幸素能使衆者皆前繋詔獄無可用者王曰陳勝吳廣無立錐之地百人之衆起於大澤奮臂大呼天下嚮應西至於戲而兵百二十萬今吾國雖小勝兵得二十萬公何以言有禍無福曰臣不敢子胥之誅願大王無為吳王之聽往者秦為無道殘賊天下術士詩書聖迹棄禮義任刑法海濵致於西河當是男子疾耕不足糧餽女子紡績不足於蓋形遣䝉恬長城東西千里暴兵露師常數十萬死者不可勝數僵尸滿野流血千里於是百姓力屈欲為亂者十室而五又使徐福入海求仙藥多齎珍寳童男女三千人五種百工而行徐福平原大澤止王不来於是百姓怨痛欲為亂者十室而六又使尉佗五嶺百越尉佗中國勞極止王南越行者不還往者莫返於是百姓離心瓦解欲為亂者十室七興萬乗之駕作阿房之宫収大半之賦發閭左之戍父不寧子兄不安弟政苛刑惨民皆引領而望傾耳而聽悲號仰天叩心上欲爲亂十室而八客謂髙皇帝時可髙帝待之聖人當起東南不一嵗陳吳大劉項並和天下嚮應所謂蹈瑕釁因秦之亡時而百姓願之若枯旱望雨故起於行陳之中以成帝王之功今大王髙祖得天下之易也獨不觀近世吳楚當今陛下臨制天下一齊海内汎愛蒸庶布徳施恵口雖未言聲疾雷霆令雖未出化馳若神心所懐威動千里下之應上猶景嚮也而大將軍材能非直章邯楊熊也王以陳勝吳廣諭之以為過矣且大王兵衆不能什分吳楚一天安寧萬倍秦時願王用臣之計臣聞箕子故國而悲作麥秀之歌痛不用王子比干之言也故孟子貴爲天子曾不匹夫先自久矣非死之日天去之也今臣亦竊悲大王千乗之君將賜絶命之書為羣臣先身死於東宫流涕而起後王復召問苟如公言不可以徼幸必不得已愚計王曰柰何當今諸侯無異百姓怨氣朔方之郡土地美民徙者不足以實其可為丞相御史請書郡國豪桀耐罪己上以赦令家産五十萬以上者皆徙其家屬朔方之郡益發甲兵急其㑹日又偽為左右都司空上林中都詔獄書逮諸侯太子幸臣如此民怨諸侯即使辯士隨而說之黨可以徼幸王曰此可也雖然吾亦不至若此専發而已後事發覺詣吏自吿淮南王謀反蹤跡如此天子伍被雅辭多引漢美欲勿誅張湯進曰首為王畫反計罪無赦遂誅
江充次倩趙國邯鄲人本名齊有女弟善鼓琴歌舞嫁之趙太子丹齊得幸於敬肅王上客久之太子疑齊以己隂私吿王與齊忤使吏捕齊不得収繫父兄按騐棄市齊遂絶迹西入更名詣闕太子與同産姊及至後宫姦亂交通郡國豪猾攻剽姦吏不能書奏天子怒遣使者詔郡發吏卒趙王収捕太子丹移繋魏郡詔獄廷尉雜治至死趙王彭祖異母兄也上書太子辠言逋逃小臣苟為姦譌激怒聖朝取必萬乗以復私怨後雖亨醢計猶不悔臣願選趙國勇敢從軍匈奴極盡死力以贖丹罪上不許竟敗趙太子召見犬臺宫請願以所常被服冠見上許之紗縠襌(音丹)衣曲裾後垂交輸冠襌纚(音史)歩摇冠飛翮之纓(鳥羽作纓)為人魁岸容貎甚壮望見而異之謂左右曰燕趙固多竒既至前問以當世政事上説因自請願使匈奴詔問其状對曰因變制宜以敵為師事不可豫圗上以謁者使匈奴還拜直指繡衣使者三輔盜賊禁察踰侈貴戚近臣奢僭舉劾奏請沒入馬令身待北軍匈奴奏可移書光禄勲中黄門逮召近臣侍中諸當詣北軍移劾門衛禁止無令入宫殿於是貴戚子弟惶恐皆見上叩頭求哀願得入錢贖罪上許之各以秩次輸錢北軍凡數千萬上以忠直奉法不阿言中出逄舘陶長公主馳道呵問公主曰有太后曰獨公主得行車騎不得盡劾没入官後上甘泉太子家使乗車馬行道中屬吏太子聞之使人曰非愛車馬誠不欲上聞之以教敕亡素者唯江君寛之不聽白奏上曰人臣如是矣大見信威震京師遷水衡都尉宗族知友多得其力者久之坐法免㑹陽陵朱安世告丞相公孫賀大僕敬聲為巫蠱連及陽石諸邑公主父子坐誅語在傅後上幸甘泉疾病上年老恐晏駕後為太子所誅因是為姦奏言上疾祟在巫蠱於是使者巫蠱将胡巫掘求偶人(胡言不與華同言故任使之)捕蠱及夜祠視鬼染汚有䖏(詐以酒酹地也)輒収捕驗治鐵鉗灼彊服之民轉誣以巫蠱輙劾大逆無道坐而死者前後數萬人是時上春秋髙左右皆為巫蠱祝詛有與亡莫敢訟其寃者既知上意因言宫中蠱氣先治後宫希幸夫人以次皇后掘蠱太子宫桐木人(使胡巫作而薶之)太子不能自眀自臨斬之罵曰趙虜前亂乃國王父子不足邪乃復亂吾父子太子由是敗語在戾園後武有詐夷三族
息夫躬子微河内河陽人也少為博士弟子春秋通覽記書容貎壮麗為衆所異哀帝初即位皇后特進鄉侯傅晏與躬同郡友善由是以為援交逰日先是長安孫寵亦以游說顯名汝南太守與躬相結上書待詔是時哀帝被疾即位而人有吿中山王太后祝詛太后及弟馮参自殺其罪不眀是後無鹽危山有石自立開道躬與寵謀曰上無繼嗣體久不平關東諸侯心争隂謀無鹽大石自立邪臣往事以為太山石立先帝龍興東平王雲以故與其后日夜祠祝詛上欲非望而后舅伍宏反因方術以醫技得幸出入禁門霍顯謀将行於杯杓荆軻之變必起於帷幄事勢若此告之必成察國奸誅主讎取封侯之計也躬寵乃與中郎右師譚共因中常侍宋弘上變事吿焉上惡之下有案驗東平王雲雲后謁及伍宏等皆坐誅上擢寵為南陽太守潁川都尉躬皆光禄大夫左曹給事中是時侍中董賢愛幸上欲侯之下詔云躬寵因以聞封髙安侯寵為方陽侯躬為宜陵侯邑各千戸賜譚爵關内侯食邑丞相王嘉内疑東平獄事爭不欲侯等語在固言董賢盛寵躬皆傾覆佞邪材恐必撓亂國家不可任用以此得罪矣躬既親近進言論議無所衆畏其口見之仄目上疏歴詆公卿大臣方今丞相王嘉健而蓄縮不可御史大夫賈延墯弱不任左将軍公司𨽻鮑宣外有直項之名内實騃不暁政事諸曹下僕不足數卒有彊弩圍城長㦸指闕陛下誰與備之如使狂夫嘄謼東崖匈奴飲馬渭水邊竟雷動四野風起京師雖有武蠭精兵未有能窺(與跬同)左足先應者也軍書交馳輻湊羽檄重迹狎至小夫愞臣之徒憒眊不知所為其有犬馬之決仰藥伏刃雖加夷滅之誅何益禍敗之至哉躬又言秦開鄭國渠富國彊兵京師土地肥饒度地水泉溉灌之利天子使躬持莭領護三輔都水立表欲穿長安城引漕大倉下以省轉輸議不可成廼止董賢貴幸日盛丁傅害其寵孔鄉侯晏與躬謀欲求居位輔政單于當来遣使言病願朝眀年躬因是而上以為單于當以十一月入塞後以病為解疑有他變烏孫昆彌弱卑爰㚄彊盛居彊煌之地擁十萬之衆東結單于遣子往侍如因素彊之威循烏孫就屠之迹舉兵南伐烏孫之勢也烏孫并則匈奴盛而西域危矣降胡詐為卑爰㚄使者上書所以遣子侍單于者非親信之也實畏之耳唯天子哀吿單于歸臣侍子願助戊巳校尉保惡都奴之界因下其章將軍令匈奴客聞焉則是所謂上兵伐謀其次伐交者也書奏引見召公将軍大議左將軍公以為中國常以忠信懐伏夷狄躬欲逆詐不信之謀不可許且匈奴先帝之徳保塞稱藩單于疾病不任奉朝遣使自陳不失臣子之禮臣祿自保殁身不見匈奴邊竟憂也躬掎祿曰臣為國家計幾先謀将豫圗未形萬世慮而祿欲以犬馬齒保自所見臣與祿異議未可同日語也上曰善乃罷羣臣獨與躬議躬因建言往年熒惑守心太白髙而芒光又角星茀(茀與孛同)於河鼓其法為有兵亂是後訛言行詔籌經厯郡國天下騷動恐有非常之變可遣大将軍行邊兵敕武備斬一郡守立威四夷因以厭應變異上然之以問丞相對曰臣聞動民以行不以應天以實不以下民微細不可况於上天神眀可欺哉天之見異所以敕戒人君覺悟反正推誠行善民心說而天意得矣辯士一端或妄以意傅著星厯虚造匈奴烏孫西羌之難謀動干戈設為權變應天之道也守相有罪車馳詣闕交臂就死恐懼如此談説云云動安之危(之往摇動安全往就危亡)辯口快耳其實未可議政者苦其讇諛傾險辯慧深刻也讇䛕則主徳毁傾險下怨恨辯慧則正道深刻則傷恩恵秦繆公不從百里奚蹇叔言以敗其師悔過自責詿誤之臣思黄髪之言名垂於後世陛下觀覽古戒反覆参考無以先入之語為主不聽将軍中二千石眀習兵法大慮者各一人将軍二人(將軍二人将軍二人中二千石一人耳)詣公車就拜孔鄉侯大司馬衞将軍陽安侯丁眀大司馬驃騎将軍是日日有食之董賢用此沮躬晏之䇿後數日収衛将軍印綬丞相御史奏躬罪過由是惡躬等下詔免躬寵官遣就國躬歸國未有第宅寄居邱亭(邱空也)姦人以為侯家富常夜守之躬邑人河内賈恵往過躬教以祝盜方東南指枝為七畫北斗七星於其上躬夜自髪立中庭北斗持七招指(招指謂或招或指所以求福排禍也)祝盜人有上書言躬懷怨非笑朝廷進候星宿天子吉凶與巫同祝詛上遣侍御史廷尉監逮躬繋洛陽詔獄欲掠問躬仰天大呼僵仆吏就問云咽已絶血鼻耳食頃死黨謀議相連下獄百餘人躬母聖坐祠竈祝詛大逆不道棄市漢與家屬合浦同族親屬素所厚者皆免廢錮哀帝有司奏方陽侯寵及右師譚等皆造作姦謀罪及主者骨肉䝉赦不宜爵位在中皆免寵等徙合浦郡初躬待詔危言髙論自恐遭害絶命辭其文悽愴數年乃死如其其文焉
公元前157年
萬石君石奮其父趙人也趙亡徙温髙祖東撃項籍河内年十五為小吏侍髙祖髙祖與語愛其㳟敬曰若何有對曰有母不幸失明家貧有姊鼓琴髙祖曰若我乎曰願盡力於是髙祖召其姊為美人中涓受書謁徙其家長安戚里以姊為美人故也(上之姻戚居之故名其戚里)積功孝文時官至太中大夫文學恭謹無與東陽侯張相如太子太傅免選可為傅者皆推太子太傅孝景即位九卿廹近憚之徙諸侯長子建甲次乙次慶皆以馴行孝謹官至二千石於是景帝石君四子二千石人臣尊寵乃舉集其門凡號萬石君孝景季年萬石君上大夫歸老于家以嵗時朝臣宫門闕必下車趨見路馬必軾焉子孫小吏来歸萬石君朝服見之不名子孫有過失不誚讓便坐對桉不食然後諸子責因長老肉袒固謝罪改之乃許子孫勝冠者在側雖燕必冠申申如也僮僕訢訢如也唯謹上時賜食於家必稽首俯伏而食如在上前執䘮哀戚子孫遵教亦如之萬石君以孝謹聞於郡國齊魯諸儒質行皆自以為不及建元二年郎中令王臧文學獲罪皇太后太后以為儒者文多質少今萬石君不言躬行乃以長子建郎中令少子慶為内史白首萬石君無恙五日洗沐歸謁親入子舍竊問侍者取親中帬厠牏(牏音投厠中受糞者)身自澣洒復與侍者不敢萬石君知之以為常建奏事上前即有可言屏人乃言極切廷見不能言者以是親而禮之萬石君徙居内史慶醉歸入外門不下萬石君聞之怒不食慶恐肉袒請罪不許宗族及兄肉袒萬石君譲曰内史貴人閭里里中長老走匿内史坐車自如固當乃謝罷慶慶及諸子里門趨至家萬石君元朔五年哭泣哀思杖乃能行嵗餘亦死諸子孫咸孝然最甚甚於萬石君郎中令奏事讀之驚恐曰書馬者與尾而五今乃四不足一獲譴死矣其為謹慎雖他皆如是慶為太僕出上車中㡬馬慶以䇿數畢舉手曰六馬慶於兄弟最為簡易猶如此出為齊齊國慕其家行不治而齊國大治為立石元狩元年上立太子選羣臣可傅者慶自沛守選太子太傅七嵗御史大夫元鼎五年趙周丞相封牧邱侯是時漢方南誅兩越東撃朝鮮北逐匈奴西伐大宛中國多事天子廵狩海内修上神祠封禪興禮公家用少桑弘羊等致利王温舒之屬峻法兒寛等推文學九卿進用事事不關决於丞相醇謹而已在位九嵗無能有所匡言嘗欲請治上近所忠九卿(音減姓也)不能服反受其過贖罪元封中關東流民二百萬口無名數者四十萬公卿議欲請徙流民於邊以適之上以為慶老不能與其議乃賜丞相告歸而按御史大夫以下議為請者慶慚不任職乃上書相印乞骸骨天子以書責之或勸慶宜引決慶懼不知所出復起視事慶為丞相文深審謹無他大畧後三嵗餘薨諡曰恬侯慶中子徳慶愛之上以徳為嗣代侯後為太常坐法免國除方為丞相諸子孫為小吏二千石十三人死後稍以罪去孝謹益衰矣
衞綰大陵人也以戲車為郎事文帝功次遷中郎将醇謹無他孝景為太子時上左右飲稱病不行文帝謂豫有二心太子文帝且崩時屬孝景長者善遇之及孝景嵗餘孰何日以謹力景帝上林中郎将参乗還而問曰君知所以参乗曰臣代戲車幸得功次待罪中郎將不知也上問曰吾為太子時召君不肯来何也對曰死罪實病上賜之劒賜臣劔凡六不敢奉詔上曰劒人所施易獨至今乎(施讀曰易換之也)具在上使取六劒劍尚盛未嘗服也即官有譴常䝉其罪不與他将争有功常讓他将上以為亷忠實無他膓乃拜河間王太傅吳楚反詔將将河間兵撃吳楚有功拜為中尉三嵗軍功封為建陵侯年上太子卿之屬上以長者不忍乃賜吿歸而使郅都治捕既已上立膠東王太子拜為太子太傅久之遷為御史大夫五嵗桃侯劉舍丞相朝奏事如職所奏然自初官以至丞相終無可言景帝以為敦厚少主尊寵賞賜甚多丞相三嵗景帝武帝建元中天子以景帝病時諸官囚多坐不辜者而君不任職免之後薨諡曰哀侯子信嗣坐酎金國除
公元1年
直不疑南陽人文帝時為郎其同舍告歸誤将持其同舍郎金去已而同舍郎覺亡意不疑不疑謝有之買金償後告歸者至而歸金亡金郎大慙以此稱為長者稍遷中大夫朝廷見人或毁不疑不疑状貎甚美然特毋奈其善盜嫂何也不疑聞曰我乃無兄然終不自明吳楚反時不疑二千石将撃之景帝元年拜為御史大夫天子吳楚時功不疑塞侯武帝即位丞相俱以過免不疑老子其所臨為官如故惟恐人之知其為吏迹也不好立名稱為長者薨諡信侯傳子至孫彭祖酎金國除
周文名仁其先任城人也以醫見景太子時為舍人積功遷至太中大夫景帝初立拜仁為郎中令為人隂重不泄常衣弊補衣溺袴不為㓗清以是得幸卧内後宫秘戲常在傍終無所言上時問人仁曰上自察之然亦無所毁如此景帝再自幸其家家徙陽陵上所賜甚多然終常譲不敢受也諸侯羣臣賂遺終無所受武帝立為先帝臣重之仁乃病免二千石歸老孫咸大官
張叔名敺(音驅)髙祖功臣安邱侯說少子也敺文帝時以治刑名侍太子然其人長者景帝時尊重常為九卿武帝元朔中韓安國御史大夫歐為吏未嘗案人剸(與專同)以誠長者處官官屬以為長者不敢大欺上具獄事有可郤郤之不可不得已涕泣面而封之其愛人如此老篤請免天子寵以上大夫歸老家家陽陵孫咸大官
公元前139年
賈誼雒陽人也年十八以能誦詩書屬文稱於郡中河南守吳公聞其秀才召置門下幸愛孝文帝初立河南吳公治平天下第一故與李斯同邑而嘗學事焉徴以為廷尉廷尉乃言年少頗通諸家書文帝召以為博士是時年二十餘最為少毎詔令議下諸老先生未能言盡為之對人人各如其意所出諸生於是以為能文說之超遷嵗中太中大夫以為漢興二十餘年天下和洽宜當正朔服色制度官名興禮樂乃草具儀法色尚黄數用五為官名悉更奏之文帝謙譲未遑也然諸法令更定列侯就國其說皆發之於是天子議以任公卿之位絳灌東陽侯敬之屬盡害之廼毁雒陽之人年少初學專欲擅權紛亂諸事於是天子後亦踈之不用其議以長沙王太傅既以適去意不自得及渡湘水為賦以屈原屈原賢臣也被䜛放逐離騷賦其終篇已矣亡人莫我知也遂投江而死追傷之因以自諭其辭曰恭承嘉恵竢罪長沙仄聞屈原兮自湛汨羅造託湘流兮敬弔先生遭世罔極兮乃隕厥身烏虖哀哉兮逄時不祥鸞鳳伏竄兮䲭鴞翺翔闒茸尊顯䜛諛得志賢聖逆曵方正倒植随夷溷兮謂跖蹻莫邪為鈍兮鉛刀為銛于嗟黙默生之亡故斡棄周鼎寳康騰駕罷牛蹇驢兮驥垂兩耳服鹽車章父薦屨不可久兮嗟若先生獨離此咎兮誶曰已矣國其莫吾知兮予獨壹鬱其誰語鳳縹縹其髙逝兮夫固自引而逺去襲九淵神龍兮沕淵潛自珍蟂獺隱處兮夫豈從蝦與蛭螾貴聖神徳兮逺濁世而自臧使麒麟可係而覊兮豈云異乎犬羊紛紛其離此郵兮亦夫子之故也歴九州而相其君兮何必懐此都也鳳凰翔于千仞兮覽徳輝而下之見細徳之險微兮遥増撃而去之彼尋常汚瀆兮豈容吞舟之巨魚横江湖鱣鯨兮固将制於螻螘既為長沙三年有服飛入舍止坐隅服似鴞不祥鳥也既以適居長沙長沙卑濕自傷以為不得長乃為賦以自廣其辭曰單閼之嵗四月孟夏庚子日斜服集余舍止坐隅状甚閑暇異物来崪私怪其故發書占之䜟言其度曰野鳥入室主人将去問於子服余去何之吉乎告我㐫言其災淹速之度語余其期服太息舉首奮翼不能請對以意(意合音當作臆)萬物變化固亡休息斡流而遷或推而還形氣轉續變化而嬗沕穆亡間胡可勝言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憂喜聚門吉凶同域彼吴彊大夫差以敗粤棲㑹稽句踐覇世遂成卒被五刑傅說胥靡相武丁夫禍之與福何異紏纒命不可孰知其極水激則旱矢激則逺萬物回薄震蕩相轉雲蒸雨降紏錯相紛大鈞播物坱北無垠不可與慮道不可與謀遲速有命烏識其時且夫天地為鑪造化為工隂陽為炭萬物為銅合㪚消息安有常則千變萬化未始有極忽然為人何足控揣(音團)化為異物何足小智自私賤彼貴我達人大觀物亡不可貪夫徇財烈士徇名夸者死權品庶每生怵廹之徒或趨西東大人曲意變齊愚士繫俗僒若囚拘至人遺物獨與道俱衆人惑惑好惡積意真人恬漠獨與道息釋智遺形超然自喪寥廓忽荒與道翺翔乗流則逝得坎則止縱軀委命不私於己其兮若浮其死兮若休澹乎若深淵之靚汜乎若不繫之舟不以故自保養空而浮徳人無累知命不憂細故蔕芥何足以疑後嵗文帝思誼徵之至入見上方受釐坐宣室上因鬼神事而問鬼神本誼具道所以然之故至夜半文帝前席既罷曰吾久不見賈生以為過之不及也乃拜為梁懐王太傅懐王少子愛而好書故令傅之數問以得失是時匈奴彊侵邊天下初定制度踈濶諸侯王僭儗地過古制淮南濟北王皆為逆誅上書政事多所欲匡建大略曰臣竊惟今之事埶可為痛哭一可流涕者二可為長太息者六若其背理而傷道者難徧以䟽舉進言者皆曰天下已安已治矣臣獨以為未也曰安且治者非愚則諛皆非事實治亂之體者也夫火厝積薪之下而寢其上火未及燃因謂之安方今之埶何以異此本末舛逆首尾衡決國制搶攘非甚有紀胡可謂陛下何不一令臣等孰數之於前因治安䇿試詳擇焉夫射獵之娛與安危之機孰急使為治勞智慮苦身體乏鐘鼓之樂勿為可也樂與今同而加之諸侯軌道兵革不動民保首領匈奴賔服四荒鄉風百姓素朴獄訟衰息大數既得則天下順海内氣清理生明帝沒為明神名譽之美垂於無窮禮祖有功而宗有徳使頋成之廟稱為太宗上配太祖與漢無極久安之埶成長治之業以承祖以奉六親至孝也以幸天下以育羣生至仁也立經陳紀輕重同得後可以萬世法程雖有愚幼不肖之嗣猶得䝉業而安至明也以陛下明達使少治體者得佐下風致此非難也其具可素陳前願幸無忽臣謹稽之天地之往古按之當今之務日夜念此至孰雖使禹舜復生陛下亡以易此夫樹國固必相疑之埶下數被其殃上數爽其憂甚非所安上全下也今或親弟謀為東帝親兄之子西鄉而擊今吳又見吿矣天子春秋鼎盛行義未過徳澤有加焉猶尚如是莫大諸侯權力十此者乎然而天下少安何也大國之王㓜弱壮漢之所置傅相方握其事數之後諸侯之王大抵皆冠血氣方剛漢之傅相稱病賜罷彼自丞尉以上偏置私人如此有異淮南濟北之為此時而欲為治安堯舜不能黄帝日中必熭(音衞)操刀必割今令此道順全安甚易不肯早為己乃墮骨肉之屬而抗頸(工鼎反)之豈有異秦之季世乎夫以天子之位乗今之時因天之助尚憚以危為安以亂為治假使陛下居齊桓之處将不合諸侯而匡天下乎臣又知陛下有所必不能假設天下曩時淮隂侯尚王楚黥布淮南彭越王梁韓信王韓張敖王趙貫髙為相盧綰王燕陳豨在代令此六七公者皆亡恙當是時而陛下天子位能自安乎臣有以陛下不能天下殽亂髙皇帝諸公併起非有仄室之埶以豫席之也諸公幸者廼為中涓其次得舍人材不逮至逺也髙皇帝明聖威武天子位割膏腴之地以王諸公多者百餘城少者乃三四十縣徳至渥也然十年之間反者九起陛下之與諸公非親角材而臣之也又非身封王之也自髙皇帝不能以是一嵗安故臣知陛下不能也然尚有可諉者曰疏臣請試言其親者假令悼恵王齊元王王楚中子趙幽王淮陽共王梁靈王王燕厲王淮南六七貴人亡恙當是陛下即位能為治乎臣又知陛下不能若此諸王雖名為臣實有布衣昆弟心慮亡不帝制天子自為者擅爵人死罪甚者或戴黄屋法令非行也雖行不軌厲王者令之不肯聽召之安可致乎幸而来至法安可得加動一親戚天下圜視而起陛下之臣雖有悍如馮敬者適其口七首已䧟其匈矣陛下雖賢誰與領此故䟽者必危親者必亂已然之效也其異姓負彊而動者漢已幸勝之矣又不易所以然同姓襲是跡而動既有徵矣其埶盡又復殃旤之變未知所移明帝處之尚不能以安後世如之何屠牛坦一朝解十二牛而芒刃不頓者所排撃剝割衆理解也至於髖(音寛)髀(音陛)之所非斤則斧夫仁義恩厚人生芒刃權埶法制人主斤斧也今諸侯王皆衆髖髀也釋斧斤之用而欲嬰以芒刃以為不缺則折胡不用之淮南濟北不可也臣竊跡前事大抵彊者先反淮隂王楚最彊則最先韓信胡則又反貫髙因趙資則又反陳豨兵精則又反彭越則又反黥布淮南則又反盧綰最弱最後長沙乃在二萬五千户耳功少而最完埶䟽而最忠非獨異人也亦形埶然也曩令樊酈絳灌數十城而王今雖已殘亡可也信越倫列徹侯而居雖至今可也然則天下大計可知已欲諸王之皆忠附莫若令如長沙王臣子之勿葅醢莫若令如樊酈等欲天下治安莫若衆建諸侯少其力力少則易使以義國小則亡邪心海内之埶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制從諸侯之君不敢異心輻凑並進歸命天子雖在細民且知其安故天下陛下之明割地定制令齊趙楚各為若干國使悼恵幽王元王之子孫畢以次各受祖之分地地盡而止及燕他國皆然分地衆而子孫少者建以為國空而置之須其子孫者舉使君諸侯之地其削頗入漢者為徙其侯國及封其子孫所以數償之一寸之地一人之衆天子亡所利焉誠以定而已天下陛下之廉地制一定宗室子孫莫慮不王下無倍叛心上誅伐之志故天下陛下之仁法立而不犯令行而不逆貫髙利㡬之謀不生柴竒開章之計不萌細民鄉善大臣天下陛下之義卧赤子天下之上而安植遺腹朝委裘而天下不亂當時大治後世誦聖一動五業陛下誰憚而久不為此天下之勢方病大瘇一脛之大如要一指之大如股平居不可屈信一二指慉身慮亡聊失今不治必為錮疾後雖有扁鵲不能為己病非徒瘇也又苦𨂂盭(𨂂古蹠字盭古戾字言足蹠反戾可行)元王之子從弟也今之王者從弟之子恵王之子親兄子也今之王者兄子之子也親者或亡分地安天下䟽者或制大權以偪天子臣故曰非徒病瘇也又苦𨂂盭可痛哭者此病是也天下之埶方倒縣天子天下之首何也上也蠻夷天下之足何也下也今匈奴嫚娒侵掠不敬也為天下患至亡已也而漢嵗致金絮采繒以奉之夷狄徵令是主上之操也天子共貢臣下之禮也足反居上首顧居下倒縣如此莫之能解猶謂國有人乎非亶(讀曰但)倒縣而已又類辟(足病音璧)且病痱(風病)夫辟者一面病痱一方痛今西邊北邊之郡雖有長爵不輕得復五尺以上不輕得息候望烽燧不得将吏被甲胄而睡臣故曰一方病矣醫能治之而不使可為流涕者此也陛下何忍以帝皇之號為戎人諸侯埶既卑辱而禍不息長此安窮進謀者率以為是固不可解也亡具甚矣臣竊料匈奴之衆不過漢一大縣天下之大困於一縣之衆甚為執事者羞之陛下何不試以臣為屬國之官以主匈奴行臣之計請必係單于之頸而制其命伏中行而笞其背舉匈奴之衆唯上之令今不獵猛敵而獵田彘不摶反宼而摶畜莵細娛不圗大患非所以為安也徳可逺施威可逺加而直數百里外威不信可為流涕者此也今民賣僮者為之繡衣絲履偏諸縁(服䖍曰如牙條以作履縁師古偏諸若今之織成以為要襻及褾領者也古謂之車馬裠其上為乗車騎從之象)内之閑中是古天子后服所以廟而不宴者也而庶人得以婢妾白縠表薄之裏緁以偏諸美者黼繡是古天子之服今富人大嘉㑹召客者以被牆古者以奉一帝一后節適庶人屋壁得為帝服倡優下賤為后然而天下不屈者殆未有也且身自皁綈富民牆屋文繡天子之后以縁其領庶人㜸妾縁其履此臣所謂也夫百人作之不能一人天下亡寒胡可得也一人耕之十人聚而食之欲天下亡飢胡可得也飢寒切於民之肌膚欲其亡為姦邪不可得也國已屈矣盜賊直須時耳然而獻計者曰毋動為大耳夫俗至大不敬也至亡等也至冒上進計者猶曰毋為可為長太息者此也商君遺禮義棄仁恩并心進取行之二嵗秦俗日敗故秦人家富子壮則出分家貧子壮則出贅借父耰鉏有徳色母取箕箒立而誶語抱哺其子與公併倨婦姑不相說則反脣相稽其慈子耆利不同禽獸亡㡬耳然并心赴時猶日蹷六國兼天功成求得矣終不知反廉愧之莭仁義之厚并兼之法遂進取之業天下大敗衆掩寡智欺愚威怯壮陵衰其亂至矣是以大賢起之威震海内從天下曩之為秦者今轉而為漢矣然其遺風餘俗猶尚未改今世侈靡相競而上制度棄禮義捐廉恥日甚可謂月異而嵗不同逐利不耳慮非顧行也今其甚者父兄矣盜者剟(音輟)寢户之簾搴(音騫)兩廟之器白晝大都之中剽吏而奪之金矯偽者出十萬石賦六百餘萬錢乗傅而行郡國此其亡行義尤至者也而大臣特以簿書不報期㑹之間以為大故至於俗流失世壊敗恬而不知怪慮不動於耳目以為適然耳夫移風易俗使天下回心鄉道非俗吏之所能為俗吏之所務在於刀筆筐篋不知大體陛下又不自憂竊為陛下惜之夫立君臣等上下使父子有禮六親此非天之所為人之所設也夫人之所設不為不立不植則僵不修則壊筦子禮義廉耻是謂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使筦子愚人也則筦子而少知治體則是豈可不為寒心秦滅四維而不張故君乖亂六親殃戮姦人並起萬民離畔凡十三嵗而社稷為虚今四維猶未備也故姦人幸而衆心疑惑如今經制令君君臣上下有差父子六親各得其宜姦人無所幸而羣臣衆信不疑惑此業壹定世世常安而後所持循矣若夫經制不定是猶度江河維楫中流遇風波船必覆矣可為長太息者此也天子十有餘世而殷受之殷為天子二十餘世而周受之周為天子三十餘世而秦受之秦為天子二世亡人性甚不相逺也何三代之君有道之長而秦無道之暴也其故可知也古之王者太子固舉以禮使士負之有司齊肅端冕見之南郊見於天也過闕則下過廟則趨孝子之道也故自赤子而教固已行矣昔者成王幼在襁抱之中召公太保周公太傅太公太師保保身體傅傅之以徳義師道教訓三公之職也於是為置三少上大夫也曰少保傅少師是與太子宴者也故乃提孩有識三公三少固明孝仁禮義以道習之逐去邪不使見惡於是皆選天下端士孝悌博聞有道術者衞翼之使與太子居處出入太子見正事聞正言正道左右前後正人也夫習與正人居之不能毋正猶長於不能不齊語也習與不正人居之不能不正長於楚之地不能不楚言也故擇其所必先受業得嘗之擇其所必先有習乃得為之孔子少成天性習貫自然太子少長妃色則入于學學者所學之官學禮東學上親而貴仁親踈有序恩相及矣南學上齒貴信長㓜有差而民不誣西學上賢貴徳聖智在位而功不遺北學上貴而尊爵貴賤有等而下不隃矣太學承師問道退習而考於太傅太傅罰其不則而匡其不及則徳智長而治道得矣此五學既成上則百姓黎民化輯於下矣及太子冠成人免於保傅之嚴則有記過之史徹膳之宰進善之旌誹謗之木敢諫之鼓瞽史誦詩工誦箴諫大夫進謀士傅民語習與智長故切而不愧化與心成中道若性三代之禮春朝朝日秋暮夕月所以明有春秋入學國老執醤而親餽所以有孝也行鸞和歩中采齊趣中肆夏所以明有度也其於禽獸見其不忍其死聞其聲不食其肉故逺庖所以長恩且眀有仁也夫三代所以長久者以其輔翼太子有此具也及秦而不然其俗固非辭譲所上告訐固非貴禮義也所上刑罰也使趙髙胡亥而教之獄所習者非斬劓人則夷人三族也故胡亥今日即位明日射人忠諫者謂之誹謗深計者謂之妖言其視殺人艾草菅然豈惟胡亥性惡彼其所以之者非其理故也鄙諺不習為吏視已成事又曰前車後車誡夫三代所以長久者其已事可知然而不能從者不法聖智也秦世之所以亟絶者其轍跡可見然而不避是後車又将覆也夫存亡之變治亂之機其要在是矣天下之命縣於太子太子之善在於諭教與選左右夫心未濫而先諭教化易成也開於道術之指則教之力也若其服習積貫左右而已胡粤人生同聲耆欲不異及其長而成俗累數譯而不能相通行者有雖死而不相為者則教習然也臣故曰選左右諭教急夫教得而左右正則子正矣太子正天下定矣書曰一人有慶兆民賴之此時務也凡人智能已然不能将然夫禮者禁於将然之前而法者禁於已然之後是故法之所用易見而禮之所為難知也若夫慶賞勸善刑罰懲惡先王執此之政堅如金石行此之令信如四時據此之公無私天地豈顧不用然而曰禮云禮云者絶惡未萌而起教於㣲眇使民遷善逺辠不自知孔子聽訟猶人也必也使毋訟乎為人主計者莫如先審取舍取舍之極定於内而安危之萌應於外矣安者非一日而安也危者非一日而危也皆以積漸不可不察也人主之所積在其取舍禮義之者禮義刑罰之者積刑刑罰積而民怨背禮義積而民和親故世主欲民之善同而所以使民善者或異或道之以徳教或敺之以法令道之以徳教徳教民氣敺之以法令法令極而民風哀哀樂之禍福之應也秦王之欲尊宗廟安子孫者與湯武同然湯武廣大徳行六七百嵗而弗失秦王治天下十餘嵗則大敗無他故矣湯武之定取舍審而秦王之定取舍不審矣夫天下大器今人主之置器置諸安處安置危處危天下之情與器亡以異在天子之所置之湯武天下仁義禮樂徳澤禽獸草木廣裕徳被蠻貊四夷累子數十世此天下所共聞也秦王天下法令刑罰徳澤一有怨毒盈於世下憎惡之如仇讎旤㡬及身子孫誅絶天下之所共見也是非其明效大驗邪人之言曰聽言之道必以其事觀之則言者莫敢妄言今或言禮誼不如法令教化不如刑罰人主胡不引殷周秦事以觀之也人主之尊譬如堂羣臣如陛衆庶如地故陛九級上亷逺地堂髙陛亡級廉近地堂卑者難攀卑者易陵理埶然也故古者聖王制為等列内有公卿大夫外有公侯伯子然後有官師小吏延及庶人等級分明天子加焉故其尊不可及里諺欲投䑕而忌器此善諭也䑕近器尚憚不投恐傷其器况於貴臣之近主乎亷耻節禮以治君子故有賜死而亡戮辱是以黥劓之辠不及大夫以其離主上不逺也禮不敢齒君之路馬蹵其芻者有罰見君之几杖則起遭君之乗車下入正門則趨君之寵臣或有過刑戮之辠不加其身者尊君之故也此所以為主豫逺不敬所以體貎大臣而厲其莭也今自王侯三公之貴皆天子之所改容而禮之也古天子之所謂伯父伯舅也而令與衆庶黥劓髠刖笞傌(音罵)棄市之法然則堂不亡陛乎被戮辱者不泰廹乎亷耻不行大臣無乃握重權大官而有徒𨽻亡耻之心乎夫望夷之事二世見當以重法投䑕不忌器之習也臣聞之履雖鮮不加於枕冠雖敝不以苴履夫甞己在貴寵之位天子改容而體貎之矣吏民俯伏敬畏之矣今而有過令廢之可也退之可也之死可也滅之可也若夫束縳之係緤之輸之司宼編之徒官㓂小吏詈罵而榜(音彭)笞之殆非所令衆庶見也夫卑賤習知尊貴者之一旦吾亦廼可以加此也非所以習天下也非尊尊貴貴之也夫天子之所甞衆庶之所甞寵死而死耳賤人安宜如此頓辱之哉豫譲中行之君智伯伐而滅之移事智伯及趙滅智伯豫釁面吞炭必報襄子五起不中人問豫子豫子曰中行衆人畜我故衆人事之智伯國士遇我我故國士報之故此豫譲也反君事讎行若狗彘已而抗莭致忠行出乎列士人主使然故主上遇其大臣遇犬馬彼将犬馬自為也如遇官徒将官自為頑頓亡耻□詬(□胡結反詬音后謂無志分)亡莭廉耻不立且不自好苟若而可故見利則逝見便則奪主上有敗則因而挻之耳主上有患則吾苟免而已立而觀之耳有便吾身者則欺賣而利之耳人主将便於羣下至衆則主上至少所託財器職業者粹於羣下也俱亡耻俱苟妄主上病故古者不及庶人不至大夫所以寵臣之節也古者大臣有坐不亷而廢者不謂不廉簠簋不飾汚穢淫亂男女亡别者不曰汙穢帷薄不修罷軟不勝任者不謂罷軟下官不職故貴大臣定有其辠矣猶未斥然正以謼之也尚遷就而為之諱也故其在大譴大訶之域者聞譴訶白冠氂纓盤水加劒造請室而請辠耳上不執縳係引而行也其有中罪聞命而自弛上不使人頸盭而加也其有大罪者聞命北面再拜跪而自裁不使捽抑而刑之也曰子大夫自有過耳吾遇子有禮矣遇之有禮故羣臣自憙嬰以廉耻故人矜莭行上設廉耻禮義以遇其臣而臣不以節行報其上者則非人類也故化成定則為人臣者主耳忘身國耳忘家公耳㤀私不苟就害不苟去唯義所在上之化也故父兄之臣誠死宗廟法度之臣誠死社稷輔翼之臣誠死君上守圄扞敵之臣誠死城封疆故曰聖人金城者此物此志也彼且為我死故吾得與之俱彼且為我亡故吾得與之俱存彼将為我危故吾得與之俱安顧行而忘利守節伏義可以託不御之權可以六尺之孤此厲亷耻行禮所致主上何喪焉此之不為而顧彼之久行故曰可為長太息者此也是丞相絳侯周勃免就國人有告謀反逮繫長安獄治卒亡事復爵邑賈誼以此上上深納其言養臣下有莭是後大臣有罪自殺不受刑至武帝時復入獄自寗成始初文帝代王即位後分代為兩國立皇子武代王参太原王小子勝則梁王矣後又徙代王武淮陽王太原王参代王盡得故地居數年梁王死亡上䟽陛下不定如今之埶不過一傳再傳諸侯猶且人恣而不制豪植而大疆漢法不得行矣陛下所以蕃扞皇太子所恃者唯淮陽二國代北匈奴與彊敵為隣能自完足矣淮陽之比大諸侯厪如黒子之著面適足以餌大國不足以有所禁禦方今制在陛下制國令子適足以為豈可謂工哉人主之行異布衣布衣者飾小行小亷自託鄉黨人主天下社稷固不耳髙皇帝瓜分天下王功臣反者如蝟毛而起以為不可故蔪(音芟)去不義諸侯而虚其國擇良日諸子雒陽東門之外以為王而天下安故大人者不牽小行以成大功淮南地逺者或數千里諸侯而縣屬於漢其吏民繇役往来長安者自悉而補中道衣敝錢用諸費稱此其苦屬漢而欲得王至甚逋逃而歸諸侯已不少矣其埶不可久臣之愚計願舉淮南地以益淮陽而為梁王立後割淮陽北邊二三列城東郡以益不可者可徙代王而都睢陽梁起新郪(于移反)以北著之河淮陽包陳以南揵(鉅偃反)之江則大諸侯之有異心破膽不敢足以扞齊趙淮陽足以吳楚陛下髙枕終無山東之憂矣此二世之利也當今恬然適遇諸侯之皆少數之後陛下且見之矣夫秦日夜苦心勞力以除六國之旤今陛下力制天下頤指如意髙拱以成六國旤難言智身亡事畜宿旤熟視不定萬年之後傳之老母子将使不寧不可謂仁也唯陛下財幸文帝於是計廼徙淮陽王武梁王北界泰山西至髙陽大縣四十餘城徙城陽王喜為淮陽王撫其民時又封淮南厲王四子皆為列侯知上必将復王之也上䟽諫曰竊恐陛下接王淮南諸子曽不與如臣者孰計之也淮南王悖逆無道天下不知其辠陛下幸而赦遷之自疾而死天下孰以王死之不當奉尊人之子適足負謗天下耳此人少壮豈能㤀其父哉白公勝所為報仇大父伯父叔父白公為亂非欲取國代主也發忿快志剡手以衝仇人之匈固為俱靡而已淮南雖小黥布甞用之矣漢存特幸耳夫擅仇人足以危漢之資於䇿不便雖割而為四四子一心也予之衆積之財此非有子胥白公報於廣都之中即疑有剸諸荆軻兩柱之間所謂賊兵虎翼者也願陛下少留計梁王墜馬自傷為傅無狀哭泣後嵗餘亦死賈生之死年三十三矣後四嵗齊文王亡子文帝賈生之言廼分齊六國悼恵王子六人為王又遷淮南王喜城陽而分淮南三國厲王三子以王十年文帝景帝立三年吳楚趙與四齊王合從舉兵西鄉京師王扞之卒破七國武帝時淮南厲王子為王者兩國亦反誅孝武初立賈生之孫二人郡守賈嘉最好學世其家
公元前179年
爰盎其父楚人也故為羣盜徙安陵髙后時吕禄舍人孝文即位兄噲任郎中絳侯丞相朝罷趨出意得上禮之恭常目送之進曰丞相何如人也上曰社稷臣絳侯所謂功臣社稷臣社稷臣主在與在主亡與亡方吕后時諸吕用事王劉不絶如帯是時絳侯太尉本兵柄弗能正吕后大臣與共誅諸吕太尉主兵適㑹成功所謂功臣社稷臣丞相如有驕主陛下謙譲臣主失禮竊為陛下弗取也後朝上益荘丞相益畏已而絳侯吾與汝兄善今兒乃毁我不謝絳侯國人上書以為反徵繋請室諸公莫敢為言絳侯無罪絳侯得釋頗有絳侯乃大與結交淮南厲王朝殺辟陽侯居處驕甚諫曰諸侯大驕必生患可適削地上弗用淮南王益横謀反發覺上徵淮南王遷之蜀檻車傳送時為中郎将諫曰陛下素驕之弗稍禁以至此今又暴摧折淮南王為人有如霜露行道陛下竟為以天下大弗能容有殺弟名奈何上弗聽遂行淮南王至雍病死聞上輟食哭甚哀頓首請罪上曰以不公言至此曰上自寛往事豈可悔哉且陛下髙世行三不足以毁名上曰吾髙世三者何事陛下居代時太后甞病三年陛下交睫不觧衣湯藥陛下口所嘗弗進夫曽參布衣猶難之今陛下親以王者修之曽参逺矣諸吕用事大臣顓制陛下從代乗六乗傳馳不測之淵賁育之勇不及陛下陛下代邸西鄉天子者三南鄉天子者再夫許由一譲陛下五以天下譲過許由四矣且陛下淮南王欲以苦其志使改過有司宿衞不謹病死於是上乃解曰将奈何淮南王三子唯在陛下文帝三子皆為王由此名重朝廷常引大體忼慨宦者趙談以數幸常害患之兄子種為常侍騎諫曰君衆辱之後雖惡君上不復於是上朝東宫参乗車前曰臣聞天所與六尺輿者皆天下豪英今漢雖乏人陛下奈何刀鋸餘人共載於是上笑下車上從覇陵上欲西馳峻阪並車㩜轡上曰将軍言曰臣聞千金之子垂堂百金之子騎衡聖主不乗危不徼幸陛下六飛馳下峻山有如馬驚車敗陛下縱自輕奈太后何上乃止上幸林皇后慎夫人從其在禁中同席坐及坐郎署布席引却慎夫人夫人不肯坐上亦怒前説曰臣聞尊卑有序上下和今陛下既已立后慎夫人乃妾妾主豈可與同坐哉且陛下幸之即厚賜之陛下所以慎夫人適所以禍之陛下獨不見人彘於是上乃入語慎夫人慎夫人金五十斤然亦以數直諫不得久居中調隴西都尉仁愛士卒士卒皆争為死遷齊徙為吳辭行種謂吴王驕日久國多奸今劾治不上書吿君則利劒刺君矣南方卑濕君能日飲亡何時説王曰毋反而如此幸得用種之計吳王厚遇吿歸道逄丞相申屠嘉下車拜謁丞相從車上謝還愧其吏乃之丞相上謁求見丞相丞相良久而見之因跪曰願請間丞相使君所言公事之曹與長史掾議之吾且奏之即私邪不受私語曰君為自度孰與絳侯丞相曰吾不如曰善君即自謂不如絳侯輔翼髙帝定天下将相而誅諸吕存劉氏君乃為材官張遷隊率積功淮陽守非有竒計攻城野戰之功且陛下從代来每朝郎官上書未嘗不止輦受其言言不可用置之言可受采之未嘗不稱善何也則欲以致天下賢士大夫上日聞所不聞益聖而今君自閉箝天下之口而日益愚夫聖主責愚相君受禍不久丞相再拜鄙人不知将軍幸教引與入坐上客不好鼂錯所居輒避所居亦避兩人未嘗同堂語及景帝即位鼂錯御史大夫使吏案吳王財物抵罪詔赦以為庶人吳楚反聞鼂錯丞史袁盎多受吳王金錢専為蔽匿不反今果反欲請治宜知計謀丞史曰事未發治之有絶今兵西鄉治之何益且不宜有謀猶豫未決人有告夜見竇嬰為言所以反願至前口對入言上上乃召入見竟言吳所以反獨急斬以謝吳吳兵乃可罷上拜太常竇嬰大将軍兩人素相是時諸陵長安中賢大夫争附兩人車騎随者日數百乗鼂錯已誅太常使吳吳王欲使将不肯欲殺之使一都尉五百人圍守軍中為吳時有從史盗私侍兒知之弗泄遇之如故人有告從史言君知爾與侍者通乃亡去驅自追之遂以侍者賜之復為從史及袁盎使吳見守從史適在守校為司馬乃悉以其装齎二石醇醪天寒士卒飢渇飲醉西南卒卒皆卧司馬夜引曰君可以去矣吳王旦日斬君公何為者司馬曰臣故為從史盗君侍兒乃驚謝曰公幸有親吾不足以公司馬曰君第去臣亦且亡避吾親君何患乃以刀决張(音帳)道從醉卒直出司馬分背節麾懐之屐歩行七十里明見騎馳去遂歸報吳楚破上更以元王子平陸侯禮為楚王楚相上書不用病免家居閭里浮湛随行鬭雞走狗雒陽孟甞善待安陵富人有謂曰吾聞劇孟博徒将軍何自通之劇孟愽徒然母死客送葬千餘乗此亦有過人者且緩急所有一旦叩門以親為解不以在亡辭天所望者獨季心劇孟今公陽從數騎一旦緩急寧足恃乎遂罵富人弗與諸公聞之皆多居家時時使人籌策梁王欲求為嗣進說其後語塞梁王以此使人刺者至關中稱之皆不容口乃見曰臣受梁王金来刺君君長者不忍刺君然後刺君者十餘曹備之不樂家又多恠乃之棓(音桮)所問占還刺客曹果遮刺安陵郭門
公元前157年
鼂錯潁川人也學申韓刑名於軹張恢所與雒陽及劉帯同師以文學太常掌故為人陗直刻深孝文時天下亡治尚書獨聞濟南伏生秦博士尚書年九十餘老不可徵乃詔太常使人往受之太常尚書伏生所還因上書稱説以為太子舍人門大夫博士上書人主所以尊顯功名揚於萬世之後者以知術數也故人主知所以臨制臣下而治其衆則羣臣畏服矣知所以聽言受事則不欺蔽矣知所以安利萬民海内必從矣知所以忠孝上則臣子行備矣此四者臣竊為皇太子急之人臣之議或曰皇太子亡以知事為也臣之愚誠以為不然竊觀上世之君不能奉其宗廟刼殺於其臣者皆不知術數者也皇太子讀書多矣而未深知術數不問書說也夫多誦而不知所謂勞苦不為功臣竊觀皇太子材智髙竒馭射伎藝過人絶逺然於術數未有所守者以陛下也竊願陛下幸擇聖人之術可用今世者以賜皇太子因時使太子陳明於前唯陛下裁察上善於是太子家令以其辯得幸太子太子家號曰智嚢是時匈奴彊數宼邊發兵以禦之上言兵事曰臣聞漢興以来胡虜數入邊地小入則小利大入則大利髙后時再入隴西攻城屠邑敺略畜産其後復入隴西吏卒㓂盜竊聞戰勝威民百倍敗兵之卒没世不復髙后以来隴西三困於匈奴民氣破傷亡有今兹隴西之吏賴社稷神靈陛下明詔和輯士卒底厲其節破傷之民以當乗勝匈奴用少擊衆殺一王敗其衆而有大利隴西民有勇怯乃将吏之制巧拙異也故兵法曰有必勝将無必勝之民繇此觀之安邊立功名在於良将不可不擇也臣又聞用兵臨戰合刃之急者三一曰得地形二曰卒服習三曰器用利兵法曰丈五之溝漸車之水山積石經川邱阜屮木所在歩兵之地也車騎不當一土山邱曼衍相屬平原廣野車騎之地也歩兵十不當一平陵相逺川谷居間仰髙臨下弓弩之地也短兵百不當一兩陣相近地淺草可前可後此長㦸之地也劍楯不當萑葦竹蕭艸木䝉籠支葉茂接此矛鋋之地也長㦸不當一曲險阸相薄劍楯之地也弓弩不當一士選練不服起居不精動静不集趨利弗及避難不畢前擊後解與金鼓之音相失不習勒卒之過也百不當十兵完利空手同甲不堅宻與袒裼同弩不可以及逺與短兵同射不能中與亡矢同中不能入與亡鏃同此将不省兵之過也五不當一故兵法器械不利以其卒予敵也卒不可用以其将予敵也将不知兵以其主予敵也君不擇将以其國予敵也四者兵之至要也臣又聞小大異形彊弱異勢險易異備卑身以事彊小國之形也合小以攻大敵國之形也以蠻夷蠻夷中國之形也今匈奴地技藝中國上下山阪出入溪澗中國之馬弗與也險道傾仄且馳且射中國之騎弗與風雨罷勞飢渇不困中國之人弗與也此匈奴長技若夫平原易地輕車突騎匈奴之衆易撓亂勁弩長㦸射疏及逺則匈奴之弓弗能格堅甲利刃長短雜逰往来什伍前則匈奴之兵弗能當也材官騶發矢道同的則匈奴革笥木薦弗能支也下馬地鬭劍㦸相接去就相薄匈奴之足弗能給也此中國之長技以此觀之匈奴長技中國長技陛下又興數十萬之衆以誅數萬之匈奴衆寡之計以一擊十之術也雖然兵凶器戰危事也以大為小以彊為弱在俛仰之間耳夫以人之死争勝跌而不振悔之亡及帝王之道出於萬全今降胡義渠蠻夷之屬来歸義者其衆數飲食長技匈奴同可賜之堅甲絮衣勁弓利矢益以邊郡良騎明将能知其習俗和輯者以陛下眀約将之即有險阻以此通之平地通道則以輕車材官制之兩軍相為表裏各用其長技衡加之以衆此萬全之術也傳曰狂夫之言而眀主擇焉臣愚陋昧死狂言陛下財擇文帝嘉之乃賜璽書寵答焉曰皇帝太子家令上書言兵三章聞之書言狂夫之言而明主擇焉今則不言者不狂而擇者不眀國之大患在於此使夫不眀擇於不狂是以萬聽而萬不當復言守邊備塞勸農力本當丗急務二事曰臣聞秦時北攻胡貉築塞河上南攻揚粤置戍卒焉其起兵而攻胡粤者非以衛邊地而救民死也貪戾而欲廣大也故功未天下且夫起兵不知其勢戰則為人禽屯則積卒死夫胡貉地積隂之處也木皮三寸冰厚六尺食肉而飲酪其人宻理鳥獸毳毛性能揚粤地少隂多陽其人疏理鳥獸希毛其性能暑秦之戍卒不能水土戍者死於邊輸者僨於道秦民見行如往棄市因以讁發之名曰讁戍先發吏有讁及贅壻賈人後以甞有市籍者又後以大父母父母嘗有市籍後入閭取其左發之不順行者深怨有背畔凡民守戰至死而不降北者以計為之也故戰勝守固則有拜爵之賞攻城屠邑則得其財鹵富家室故能使其衆䝉石矢赴湯火視死如生今秦之發卒也有萬死之害而亡銖兩之報死事之後不得一算之復天下眀知禍烈及己陳勝行戍至於大澤天下先倡天下之如流水者秦以威刼而行之之敝也胡人衣食之業不著於地其勢易以擾亂邊境何以眀之胡人食肉飲酪衣皮毛非有城郭田宅歸居也如飛鳥走獸放於廣壄美草甘水則止草盡水竭則移以是之往轉徙時至時去此胡人生業中國所以離南畮也今使胡人數處轉牧行獵塞下或當燕代或當上郡北地隴西以候備塞之卒卒少則入陛下不救邊民絶望而有降敵之救之少發則不足多𤼵逺縣纔至則胡又已去聚而不罷為費甚大罷之則胡復入如此連年中國貧苦而民不安陛下幸憂邊境遣将吏發卒以治塞甚大恵也然今逺方之卒守塞一嵗而更不知胡人能不如選常居家室田作且以備之為便為之髙城深塹藺石渠答復為一城内城間百五十歩要害之處通川道調城邑毌下千家為中周虎落先為室屋田器乃募罪人免徒復作令居不足募以丁奴贖罪及輸奴婢欲以拜爵不足募民之欲往者皆賜髙爵復其家予冬夏衣廩食能自給而止郡縣民得買其爵以自増至卿其亡夫若妻者縣官買予之人情非有匹敵不能久安其處塞下之民禄利不厚不可使久居危難之地胡人入驅而能止其所驅者以其半予之縣官為贖其民如是邑里救助胡不避死非以徳上也欲全親戚而利其財也此與東方戍卒不習地埶畏胡者功相萬也以陛下之時徙民實邊使逺方屯戍之事塞下之民父子相保係虜之患利施後世名稱聖眀其與秦之行怨民相去逺矣上從其言募兵塞下復言陛下募民徙以實塞下使屯戍之事益省輸将之事益寡甚大恵下吏誠能稱厚恵奉明存䘏所徙之老弱善遇壮士和輯而勿侵刻使先至者安樂不思故鄉貧民募而勸往矣臣聞古之徙逺方以實廣虚也相其隂陽之和嘗其水草之味審其土地之宜觀其屮木之饒然後營邑城制里割宅田作道正阡陌之界先為築室家有一堂二内門户閉置器物焉民至有所居作有所用民所以輕去故鄉而勸之新邑也為置醫巫救疾病以脩祭祀男女昬生死相墳墓相從種樹畜長室屋完安所以使民樂其處而有長居也臣又聞古之制邊縣以備敵也使五家為伍伍有十長一里里有假士四里一連連有假五百十里一邑邑假候皆擇其里之賢材有䕶習地形知民者居則習民於射法出則教民應敵卒伍内則軍政定於外服習以勿令遷徙幼則同遊共事夜戰相知足以相救晝戰相見足以相識愛之足以相死如此則勸以厚賞威以重罰則前死不還踵矣所徙之民非壮有材力但費衣糧不可用也雖有材力不得良吏猶亡功也陛下匈奴不與和親臣竊意其冬来南也壹大治之則終身創矣欲立威者始於折膠来而不能使得去後未易服也愚臣亡識陛下財察後詔有司賢良文學在選中上親策對曰臣聞古之賢主莫不求賢為輔翼故黄帝力牧而為五帝大禹得咎而為三王祖齊桓得筦子而為五霸陛下講於大禹髙皇帝之建豪英退託不眀求賢良讓之至也臣竊觀上世之傳若髙皇帝建功陛下徳厚得賢佐皆有司之所覽刻於玉版藏於金匱歴之春秋之後世為祖宗與天終今平陽侯臣窟等乃以臣充賦不稱明詔求賢之意臣草茅亡識昧死上愚對曰詔䇿曰明於國家大體愚臣竊以古之五帝明之臣聞五帝神聖其臣莫能及故自親事處於法宫之中眀堂上動上配天下順地中得人故衆生之類亡不覆也根著之徒亡不載也燭以光眀偏異也徳上及飛鳥下至水蟲草木諸産皆被其澤然後隂陽調四時節日月光風雨時膏露五榖妖孽賊氣息民疾疫河出圗出書神龍鳳鳥徳澤滿天下靈光施四海此謂配天地治國大體之功也詔策曰通於人事終始愚臣竊以古之三王明之臣聞三王臣主俱賢故合謀相輔安天莫不本於人情人情莫不欲夀三王不傷人情莫不欲富三王厚而不困也人情莫不欲安三王扶而不危也人情莫不欲逸三王節其力而不盡也其為法令也合於人情而後行之其動衆使民也本於人事然後為之取人以己内恕人情之所惡不以人情之所欲不以禁民是以天下其政歸其徳望之若父母從之若流水百姓和親國家安寧名位不失施及後世此明於人情終始之功也詔䇿直言極諫愚臣竊以五伯之臣明之臣聞五伯不及其臣故屬之以國任之以事五伯之佐之為人臣也察身而不敢奉法不容盡心不敢遭患不避見賢不居上受不過其量不以亡能居尊顯之位自行若此可謂方正之士矣其立法也非以苦民傷衆而為之機陷也以之興利除害尊主安民而救暴亂也其行賞也非虚取民妄予人也以勸天下忠孝而明其功也故功多者賞厚功少賞薄如此民財以顧其功而民不恨者知與而安己也其行罰也非以忿怒妄誅而從暴也以禁天下不忠不孝而害國者也故辠大者重辠小者罰輕如此民雖伏罪至死不怨者知罪罰之至自取之也立法如此可謂平正之吏矣法之逆者請而更之不以民主行之暴者逆而復之不以傷國救主之失補主之過揚主之美眀主之功使主無邪僻之行外無騫汚之名事君如此可謂直言極諫之士矣以五伯所以徳匡天下威正諸侯功業美名聲章明舉天下賢主五伯與焉此身不及其臣而使得直言極諫補其不逮之功也今陛下人民之衆威武重徳恵之令行禁止之勢萬萬於五伯而賜愚臣䇿曰匡朕之不逮愚臣何足以識陛下髙明奉承詔策曰吏之不平政之不宣民之不寧愚臣竊以秦事明之臣聞秦始并天下之時其主不及三王而臣不及其佐然功力不遲者何也地形便山川財用足民利戰其所與並者六國六國者臣主皆不肖不輯不用故當此之時秦最富彊國富彊而隣國亂者帝王之資也故秦能兼六國天子當此之時三王之功不能進焉及其末塗之衰也任不肖䜛賊宫室過度嗜欲無極民力罷盡賦斂不節矜奮自賢羣臣恐諛驕溢縱恣不顧禍患妄賞以随喜妄誅以快怒心法令煩憯刑罰暴酷輕絶人命身自射殺人天寒心莫安其處姦邪之吏乗其亂法威獄主斷生殺自恣上下瓦解各自為制秦始亂之時吏之所先侵者貧人賤民也至其中節所侵者富人吏家也及其末塗所侵者宗室大臣也是親疏皆危内外怨離逋逃人有走心陳勝先倡天下大潰絶祀亡世為異姓福此吏不平不宣不寧之禍也今陛下配天象地覆露萬民絶秦之迹除其亂法躬親本事廢去淫末除苛解嬈寛大愛人肉刑不用辠人亡奴非謗不治鑄錢者除通關去塞不孽諸侯賓禮長老愛䘏少孤辠人有期後宫出嫁尊賜孝悌農民不租眀詔軍師士大夫求進方正廢退姦邪除去隂刑害民者誅憂勞百姓列侯就都親耕節用視民不奢所為天下興利除害變法故以海内大功數十上世所難陛下行之道純徳厚元元之民幸矣詔䇿永惟朕之不徳愚臣不足以當之詔䇿曰悉陳其志毋有所隠愚臣竊以五帝賢臣明之臣聞五帝其臣莫能及則自親三王臣主俱賢則共憂之五伯不及其臣則任使之此所謂神眀不遺賢聖不廢也故各當其世而立功徳焉傳曰往者不可及来者猶可待能明其世者謂之天子此之謂也竊聞戰不勝者易其地民貧窮者變其業今以陛下神明徳厚資財不下五帝臨制天下至今十有六年民不益富盜賊不衰邊境未安其所以然意者陛下未之躬親待賢臣也今執事之臣皆天下之選也然莫能望陛下清光譬之五帝之佐也陛下自躬親而待不望清光臣臣竊恐神明之遺也日損一日嵗亡一嵗日月益暮盛徳不及究於天下以傳萬世愚臣自度量竊為陛下惜昧死狂惑屮茅愚言陛下財擇賈誼已死對策百餘人髙第繇是中大夫又言宜削諸侯事及法令可更定者凡三十篇孝文不盡聽然竒其當是太子計䇿爰盎諸大功臣不好景帝即位内史請間言事輒聽幸傾九卿法令多所更定丞相申屠嘉弗便力未有以傷之内史府太上廟堧中門東出不便乃穿門南出鑿廟堧垣丞相大怒因此過為奏請誅錯聞之即請間上言丞相奏事因言擅鑿廟垣為門請下廷尉上曰此非廟垣乃堧中垣不致於法丞相罷朝因怒謂長史吾當先斬以聞乃先請固誤丞相發病以此愈貴御史大夫諸侯罪過削其支郡奏上上令公卿列侯宗室集議莫敢難獨竇嬰争之繇此有隙所更令三十章諸侯讙譁父聞之從潁川来謂曰上初即位為政用事侵削諸侯别疏骨肉人口議多怨公者何也曰固也不如天子不尊宗廟不安父曰劉氏安矣而鼂氏危吾去公歸矣飲藥死曰吾不忍見禍及吾身死十餘日吳楚七國俱反以誅錯為名上與出軍令上自将兵而身居守竇嬰爰盎詔召入見上方調兵食上問曰君嘗為吴相知吳臣田禄為人乎今吳楚反於公意何如對曰不足憂也今破矣上曰吳王山鑄煮海為鹽天下豪桀白頭舉事此其計不百全豈發乎何以言其無能為也曰吴銅鹽之利則有之安得豪桀而誘之誠令吴得豪桀亦且輔而為不反矣吳所誘皆亡賴子亡命鑄錢姦人誘以亂䇿之善上問曰計安出對曰願屏左右屏人曰臣所言人臣不得知廼屏趨避東廂甚恨之上卒問對曰吳楚相遺書髙皇帝王子弟各有分地賊臣鼂錯擅適諸侯削奪之地以故反名為西共誅錯復故地而罷方今獨有錯發使赦吳楚七國復其故地則兵可毋血刃而俱罷於是黙然良久曰顧誠何如吾不愛一人謝天愚計出此惟上熟計之廼拜太常密装治行後十餘日丞相翟中尉廷尉劾奏吴王反逆亡道欲危宗廟天下所當共誅今御史大夫議曰兵數百萬獨屬羣臣不可陛下不如自出臨兵使居守徐僮之旁吴所未下者可以予吴不稱陛下徳信欲疏羣臣百姓欲以城邑予吴亡臣子禮大逆不道當要父母妻子同産少長棄市臣請論如法制曰殊不知乃使中尉紿載行市朝衣東市已死謁者僕射鄧公校尉吴楚為将遂上書軍事上上問曰道軍所来聞鼂錯吳楚罷不鄧公吴王為反數十年矣發怒削地誅錯為名其意非在也且臣恐天下之士拑口不敢復言矣上曰何哉鄧公曰夫鼂錯諸侯彊大不可制故請削之以尊京師萬世之利也計畫始行卒受大戮内杜忠臣口外諸侯報仇臣竊為陛下不取於是景帝喟然長息公言善吾亦恨之乃拜鄧公城陽中尉鄧公成固多竒建元中上招賢公卿鄧先(鄧先猶云鄧先也)鄧先時免起家九卿一年復謝病免歸其子章以脩黄老言顯諸公
公元前170年
張釋之字季南陽堵陽人也與兄仲同居以貲為騎郎(貲五百萬得為常侍郎也)事文帝十嵗不得調亡所知釋之曰久官減仲之産不遂免歸袁盎知其賢惜其去乃請徙釋之謁者釋之既朝畢因前言便宜事文帝曰卑之毋甚髙論令今可施行於是釋之言秦漢之間事所以失漢所以興者文帝稱善拜為謁者僕射從行上登虎圈上林禽獸簿十餘問尉左右視盡不能虎圈嗇夫從旁代尉對上所問禽獸簿甚悉欲以觀其能口對嚮應亡窮文帝曰吏不當若是亡頼釋之嗇夫上林釋之前曰陛下絳侯周勃何如人也上曰長者又復東陽侯張相如何如人也上復長者釋之曰夫絳侯東陽侯稱為長者兩人言事不能出口豈效此嗇夫喋喋利口㨗給哉且秦以任刀筆之吏争以亟疾苛察其敝徒文具惻隠之實以故不聞其過陵遲至於二世天下土崩陛下嗇夫口辯超遷之臣恐天下随風靡靡争為口辯亡其實且下之化上疾於景舉錯不可不察也文帝曰善乃止不拜嗇夫就車釋之驂乗徐行釋之秦之敝具以質言宫上釋之公車令頃之太子梁王共車入朝不下司馬門於是釋之追止太子梁王毋入殿門遂劾不下公門不敬奏之薄太后聞之文帝免冠謝曰教兒子不謹太后乃使使承詔太子梁王然後得入文帝繇是釋之拜為中大夫頃之中郎将從行霸陵居外臨厠慎夫人上指慎夫人新豐道曰此至邯鄲道也使夫人鼓瑟倚瑟而歌意悽惨悲懐顧謂羣臣曰嗟乎北山石為槨用紵絮斮陳漆其間豈可動哉左右皆曰善釋之前曰使其中可欲錮南山猶有隙使其中可欲雖亡石槨又何戚焉文帝稱善其後釋之廷尉頃之上行中渭橋有一人從橋下走乗輿馬驚捕屬廷尉釋之治問縣人来聞蹕匿橋下久以為行過既出見車騎即走耳釋之奏當人犯蹕當罰金上怒曰此人親驚吾馬馬賴和柔令他馬固不敗傷我乎而廷尉乃當之罰金釋之曰法者天子所與天下公共也今法如是而更重之是法不信於民也且方其時上使使誅之則已今已下廷尉廷尉天下也壹傾而天下用法皆為之輕重民安所措其手足陛下察之良久上曰廷尉當是其後人有盗座前玉環文帝怒下廷尉治按律盜宗廟服御物者為奏當棄市上大怒曰人亡道乃盜吾屬廷尉者欲致之族而君以法奏之非吾所以承宗意也釋之免冠頓首謝曰法如是足矣且罪等(俱死罪也)然以逆順為基今盗宗廟器而族之有如萬分一假令愚民長陵一抷(歩侯切掬也)土陛下何以加其法乎久之文帝太后言之乃許廷尉當是時中尉條侯周亞夫梁相山都侯王恬釋之持議乃與結為親友張廷尉由此天下之後文帝景帝釋之稱病免去大誅至欲見謝則未知何如用王生計卒見謝景不過也王者善為黄老言處士嘗召居廷中三公九卿㑹立生老人曰吾韤解顧謂張廷尉為我結(音係)韤釋之跪而結之既已人或讓王曰獨奈何廷辱張廷尉乎曰吾老且賤自度終亡益於張廷尉廷尉方今天下名臣吾故聊使結韤欲以重之諸公聞之賢王而重釋之釋之景帝嵗餘淮南猶尚以前過也年老卒子摯字長公官至大夫以不取容當世終身不仕
公元前179年
馮唐祖父趙人也父徙代漢興安陵以孝著為郎中署長文帝輦過父老何自為郎家安在具以實言文曰吾居代時吾尚食監袪數為我言趙将李齊之賢戰於鉅鹿下吾每飲食未嘗不在鉅鹿父老知之乎對曰齊尚不如亷頗李牧之為将也上曰何已曰臣大父在趙為官帥将善李牧臣父故為代相李齊知其為人也上既聞亷頗李牧為人良說拊髀嗟乎吾獨不得亷頗李牧為将豈憂匈奴陛下雖得亷頗李牧弗能用也上怒起入禁中良久召譲曰公衆辱我獨亡間處乎謝曰鄙人不知忌諱當是匈奴新大入朝那北地都尉卬上以胡宼為意乃卒復問公何以知吾不能曰臣聞上古王者遣将也跪而推轂曰闑以内寡人制之闑以外将軍制之軍功爵賞皆决於外歸而奏之此非空言也臣大父為趙将居邊軍市之租皆自用饗士賞賜决於外不從中覆委任責成功故李牧得盡其智能選車千三百乘彀騎萬三千匹百金之士十萬是以北逐單于東胡澹林西抑彊秦南支韓魏當是時趙㡬霸後㑹趙王其母倡也乃用郭開䜛而誅李牧顔聚代之卒為秦所滅今臣竊聞魏尚雲中守軍市租盡以給士卒私養錢五日一殺牛饗賓客軍吏舍人是以匈奴逺避不近雲中塞虜一入車騎擊之所殺甚衆夫士卒家人子起田從軍安知尺籍伍符(吏卒斬首尺籍下縣移郡令人故行不行奪勞二嵗伍符什伍符要莭度也家人子庶人家子也)終日力戰斬首捕虜上功莫府一言不相文吏法繩之其賞不行奉法用臣以為陛下法太明賞太輕罰太重雲中守坐上功首虜差六級陛下下之吏削其爵罰作由此言之陛下雖得弗能用也臣誠愚觸忌諱死罪文説是日令唐持節魏尚以為雲中守而拜車騎都尉中尉郡國車士十年景帝楚相武即位求賢良舉唐時年九十餘不能為官乃以子遂為郎遂字王孫竒士魏尚槐里人
公元前141年
汲黯長孺濮陽人其先有寵於古之衛君也至十世世為卿大夫父任孝景時太子洗馬以荘見憚武帝即位謁者東粤攻上使往視之至吳而還報曰粤攻固其俗不足以天子使者河内失火千餘家上使往視還報家人失火屋比延燒不足憂臣過河内河内貧民傷水旱萬餘家或父子食臣謹以便持節河内倉粟以賑貧民臣請歸節矯制上賢釋之遷為滎陽恥為令稱歸田上聞乃召為中大夫以數切諫不得久留内遷東海太守黄老之言治官理民清静丞史任之責大指而已細苛多病卧閨閤内不出嵗餘東海大治稱之上聞召為主爵都尉列於九卿治務無為而已大體不拘文法為人性倨少禮面折不能容人之過合己者善待不合己者弗能忍見士亦以此不附焉然好游任氣行脩潔其諫犯主之顔色常慕傅伯袁盎為人灌夫鄭當時宗正劉棄疾亦數以直諌不得久居是時太后武安侯田蚡丞相中二千石拜謁弗為禮未甞拜揖天子方招文學儒者上曰吾欲云云對曰陛下多欲而外仁義奈何欲效唐虞之治乎上怒變色罷朝公卿皆為懼上退謂左右曰甚矣汲黯之戇也羣公或數天子公卿輔弼之臣令從承意䧟主於不義乎且已在其位愛身奈辱朝廷多病病且滿三月上賜告者數終不瘉最後嚴助請告(賜吿去官歸家也)上曰汲黯何如人也曰使任職居官無以然至其輔少主守成招之不来麾之不去雖自謂賁育不能奪也上曰然古有社稷之臣至如汲黯近之矣大将軍侍中踞厠視之丞相燕見或時不冠至如上不冠不見也上甞坐武帳前奏事上不冠望見帷中使人可其奏其見敬禮如此張湯更定律令廷尉質責上前曰公為正卿不能先帝功業不能天下邪心安國富民使囹圄空虚何空取髙皇帝約束紛更之為而公以此無種時與論議常在文深小苛憤發罵曰天下刀筆吏不可為公卿果然今天重足而立仄目而視是時漢方征匈奴招懐四夷務少事間甞言與胡和親起兵上方鄉儒術公孫弘及事益多吏民上分文法等數奏决讞以幸而常毁儒面觸等徒懐詐飾智以阿人主取容刀筆之吏專深文巧詆於罔以自為功上愈益心疾雖上亦不說也欲誅之以事丞相乃言上曰右内史界部中多貴人宗室難治素重臣弗能任請徙右内史數嵗官事不廢大将軍青既益尊姊為皇后亢禮或説曰自天子欲令羣臣下大将軍大将軍尊貴誠重君不可以不拜大将軍揖客不重大将軍聞愈賢請問朝廷所疑遇加於平日淮南王謀反好直諫守莭死義至說公孫弘等如發䝉耳上既數征匈奴有功言益不用九卿矣而公孫弘張湯小吏稍貴與同位非毁已而弘至丞相封侯御史大夫丞史與同列或尊用過之褊心不能無少望見上言陛下用羣臣如積薪耳後来者居上罷上曰人果不可以無學汲黯之言日益甚矣居無何匈奴渾邪王帥衆来降發車二萬乗縣官亡錢從民貰馬民或匿馬馬不具上怒欲斬長安長安亡罪獨斬臣民乃肯出馬匈奴畔其主降漢漢徐以縣次傳何至天下騷動中國甘心夷狄乎上黙然渾邪王賈人與市者坐當死五百餘人請間髙門匈奴當路塞和親中國舉兵之死不可勝計而費以鉅萬百數臣愚以為陛下胡人以為奴婢從軍死者鹵獲因與之以謝天下塞百姓之心不能渾邪帥數萬之衆来虚府庫賞賜良民侍養若奉驕子愚民安知市買長安中而文吏以為闌出財物邊關陛下不能匈奴之贏以謝天下又以㣲文無知五百餘人臣竊為陛下不取也上弗許曰吾久不聞汲黯之言今又復妄發矣後數坐法免官隐於田園者數年㑹更立五銖錢民多盗鑄錢者楚地尤甚以為淮陽楚地之郊也召拜為淮陽太守伏謝不受印綬詔數彊予然後奉詔上殿泣曰臣自以為填溝壑不復陛下不意陛下収用之臣常有狗馬之心病力不能任郡事臣願為郎中出入禁闥補過拾遺臣之願也上曰君淮陽邪吾今召君矣顧淮陽吏民不相得吾徒得君重卧而治之既辭過大行李息棄逐居郡不得朝廷議矣然御史大夫張湯足以拒諫足以飾非肯正天下言專阿主主意所不因而毁之主意所欲因而譽之好興舞文内懐詐以御主心外挟賊吏以為重公列九卿不早言之何公與之俱受其戮矣終不敢言居郡如其故治淮陽政清上聞息言罪令諸侯秩居淮陽淮陽十嵗卒卒後上以故官其弟仁至九卿子偃至諸侯姊子司馬安少與太子洗馬文深巧善官四至九卿河南太守昆弟安故同時二千石十人濮陽段宏葢侯信信官亦再至九卿然衛仕者皆嚴憚汲黯出其下
鄭當時陳人其先鄭君甞為項籍籍死而屬漢髙祖令諸故項籍名籍鄭君獨不奉詔詔盡拜名籍者為大夫而逐鄭君鄭君孝文時任俠自喜張羽於戹聲聞梁楚孝景時太子舎人五日洗沐置驛諸郊請謝賓客夜以繼日至明旦常恐不徧黄老言其慕長者如恐不稱自見年少官薄然其知友大父行天下有名之士也武帝稍遷魯中尉濟南太守江都九卿右内史武安其時貶秩詹事遷為大司農大吏門下客至亡貴賤留門者執賓主之禮以其貴下人性亷又不治産卬奉賜以給諸公然其饋遺不過具器食(猶今言一盤食)每朝上間未甞不言天下長者推轂士及官屬丞史有味其言也常引以為賢於己未嘗名吏與官屬言若恐傷之聞人善言進於上唯恐後山諸公以此翕然鄭荘使視決河自請治行五日上曰吾聞鄭荘千里不齎糧治行者何也然當時在朝趨和承意不敢甚斥臧否漢征匈奴四夷天下費多財用屈荘大司農任人賓客僦(子就反謂受顧賃載運保任賓客司農載運)入多逋負司馬安淮陽太守發其事以此陷罪贖為庶人頃之守長史遷汝南太守數嵗以官卒昆弟故至二千石六七人汲黯列為九卿内行修潔兩人中廢賓客益落死家亡餘財先是下邽翟公廷尉客亦填門及廢門外設爵羅後復為廷尉客欲往翟公大署其門曰一死一生知交情一一富知交一貴一賤交情乃見
公元前1110年
賈山潁川人祖父祛故魏王時博士弟子受學祛所言渉獵書記不能為醇儒給事潁隂侯為騎孝文時言治亂之道借秦為諭名曰至言其辭曰臣聞為人臣者盡忠竭愚以直諌主不避死亡之誅者臣是也不敢久逺諭願借秦以為諭唯陛下加意布衣韋帯之士脩身於内成名於外而使後世不絶息至秦則不然貴為天子富有天下賦斂重數百姓任罷赭衣半道群盜滿山使天下戴目而視傾耳而聽一夫大呼天下嚮應陳勝是也非徒如此也起咸陽西至雍離宫三百鐘鼓帷帳不移而具又為阿房之殿殿髙數十東西五里南北千歩從車羅騎四馬馳騖旌旗不橈宫室之麗至於此使其後曾不得聚廬而託處焉為馳道天下東窮燕齊南極楚江湖之上瀕海之觀畢至道廣五十歩三丈而樹厚築其外隐以金椎樹以青松馳道之麗至於此使其後曽不邪徑託足焉死葬乎驪山吏徒數十萬人曠日十年下徹三泉采金冶銅其内漆塗其外被以珠玉飾以翡翠中成觀遊上成山林葬薶之侈至於此使其後曽不蓬顆蔽冢而託葬焉秦以熊羆之力虎狼之心蠶食諸侯并吞海内而不篤禮義天殃已加矣臣昧死以聞陛下少留意而詳擇其中臣聞忠臣之事也言切直則不用而身危不切直則不可以明道切直言明主所欲急聞忠臣所以䝉死而竭知也地之磽者雖有善種不能生焉江臯河瀕雖有惡種無不猥大昔者商之季世雖關龍逄箕子比干之賢身亡而道不用文王之時豪俊之士皆得竭其智芻蕘採薪皆得盡其力此周之所以興也故地美者養禾仁者養士雷霆之所擊無不摧折萬鈞之所壓無不糜滅今人主之威非特雷霆勢重非特萬鈞開道而求諫和顔色而受之用其言而顯其身士猶恐懼而不敢自盡又乃况於縱欲恣行暴虐惡聞其過乎震之威壓之以重則雖有堯舜之智孟賁之勇豈有摧折者哉如此人主不得聞其過失矣弗聞則社稷危矣古者王之制在前過失工誦箴諫誦詩公卿比諫傳言諫過庶人謗於道商旅議於市然後得聞其過失也聞其過失而改之見義而從之所以永有天下天子之尊四海之内其義莫不為臣然而三老太學親執醤而餽執爵而酳祝䭇(古饐字)在前祝鯁在後公卿奉杖大夫進履舉賢以自輔弼脩正之士使直諫故以天子之尊尊養三老視孝也立輔弼之臣者恐驕也置直諫之士者恐不得聞其過也學問至於芻蕘者求善無饜也商人庶誹謗已而改之從善無不聽也昔者秦政力并萬國富有天下六國以為郡縣長城以為關塞秦地之固大小之勢輕重之權其與一家之富一夫之彊胡可勝計也然而兵破於陳渉地奪於劉氏者何也秦王貪狼暴虐殘賊天下窮困萬民以適其欲也昔者周盖千八百國以九州之民養千八百國之君用民之力不過嵗三日什一君有餘財民有餘力而頌聲秦皇帝以千八百國之民自養力罷不能其役財盡不能求一之身耳所以自養馳騁弋獵之娛天下弗能共也勞罷不得休息飢寒不得衣食亡罪而死傷不得告訴人與之為怨家與之為讎故天下壊也秦皇帝身在之時天下已壊矣而弗自知秦皇帝東廵狩至㑹稽琅邪刻石著其功自以為堯舜縣石鐘虡篩土築阿房之宫自以為萬世天下古者聖王作謚三四十世耳堯舜禹湯文武累世廣徳以為子孫基業無過二三十世者也秦皇帝曰死而以諡法是父名號有時相襲也以一至萬則世世不相復也故死而號曰始皇帝其次二世皇帝欲以一至萬也秦皇帝計其功徳其後嗣世無窮然身死纔數月耳天下四面而攻之宗廟滅絶秦皇帝滅絶之中而不自知者何也天下莫敢告也其所莫敢告者何也亡養老之義亡輔弼之臣亡進諌之士縱恣行誅退誹謗直諫之士是以道䛕媮合苟容比其徳則賢於堯舜課其功則賢於湯武天下已潰而莫之吿也詩曰匪言不能胡此畏忌聽言則對譖言則退此之謂也又曰濟濟多士文王以寕天下未甞亡士也然而文王獨言以寕者何也文王好仁則仁興得士敬之則士用用之有禮義故不致愛敬則不能盡其心不能盡其心則不能盡其力不能盡其力則不能成其功故古之賢君於其臣也尊其爵禄而親之疾則臨視之亡數死則往弔哭之臨其小斂大斂已棺塗而後為之服鍚衰麻絰而三臨其䘮未斂不飲酒食肉未葬不舉樂當宗廟之祭而死為之廢樂故古之者於其臣也可盡禮服法端容正顔色然後見之故臣莫敢不竭力盡死以報其上功徳立後世令聞不㤀也今陛下念思祖考術追厥功圗所以昭光洪業休徳使天下賢良方正之士天下訢訢焉曰将興堯舜道三王之功矣天下之士莫不精白承休徳今方正之士皆在朝廷矣又選其賢者使為常侍諸吏與之馳敺射獵一日再三出臣恐朝廷解弛百官之墮於事也諸侯聞之又必怠於陛下即位親自勉以厚天下食膳不聽樂减外徭衛卒嵗貢厩馬以賦縣傳去諸苑以賦農夫出帛十萬餘以振貧民髙年九十者一子不事八十者二算不事天下子爵大臣至公卿發御府金賜大臣宗族亡不被澤者赦罪人憐其亡髪賜之巾憐其衣赭書其背父子兄弟相見也而賜之衣平獄緩刑天下莫不說喜是以元年膏雨五榖登此天所以陛下也刑輕於他時犯法者寡衣食多於前年盜賊少此天下所以陛下也臣聞山東吏布詔令民雖老羸癃疾扶杖而往聽之願少須臾毋死思見徳化之成也今功業方就名方昭四方鄉風今從豪俊之臣方正士直與之日日射獵擊兎伐狐以傷大業天下望臣竊悼之詩曰靡不有初鮮克有終不勝大願願少衰射獵二月明堂太學先王道風行俗成萬世之基定然後唯陛下所幸古者大臣不媟故君不常見其齊嚴之色肅敬之容大臣不得宴逰方正脩絜之士不得射獵使皆務其以髙其節則羣臣莫敢不正脩行盡心以稱大禮如此陛下道尊功業施於四海垂於萬世子孫矣誠不如此則行日壊榮日滅矣士脩之於家而壊之於天子廷臣竊愍之陛下衆臣宴逰大臣正朝廷論不失樂朝不失禮議不失軌事大者其後文帝除鑄錢令上書以為先帝非是又訟淮南王無大罪宜急令反國又言柴唐子不善足以戒章下詰責以為錢者亡用器也而可以富貴富貴人主操柄也令民為之是與人主共操柄不可也其言多激切指事意然終不加罰所以諫争之路也其後復禁鑄錢云
公元前157年
鄒陽齊人漢興諸侯王自治聘賢吳王濞招致四方游士與吳嚴忌枚乗俱仕皆以文辯著名久之吴王太子怨望稱疾不朝隂有邪謀奏書諫為其事尚隐惡指斥言故先引秦為諭因道胡越齊趙淮南難然後乃致其意其辭曰臣聞秦倚曲臺宫縣衡天畫地不犯兵加胡越至其晚節末路張耳陳勝連從兵之據以叩函谷咸陽遂危何則列郡不相萬室不相救也今胡數北河之外上覆飛鳥不見伏莵鬭城不休救兵不止死者随輦相屬轉粟流輸千里不絶何則責於河間六齊望於恵后城陽顧於盧博三淮南心思墳墓大王不憂臣恐救兵不專胡馬遂進窺於邯鄲越水長沙還舟青陽雖使梁并淮陽之兵下淮東越廣陵以遏越人之糧漢亦折西河而下北守漳水以輔大國胡亦益進越亦益深此臣之所為大王患也臣聞交龍首奮翼則浮雲流霧雨咸集聖王底節脩徳游談之士歸義思名今臣盡智畢議易精極慮則無國不可奸飾固陋之心則何王之門不可以曵長裾乎然臣所以歴數王之朝背淮千里自致者非惡臣國而樂吴民也竊髙下風之行尤說大王義故大王之無察聽其志臣聞鷙鳥累百不如一鶚全趙之時武力鼎士袨服叢臺下者一旦成市不能幽王湛患淮南連山東之死士盈朝不能厲王之西也然而計議不得諸賁不能守其位亦明矣故願大王審畫而已孝文皇帝據關入立寒心銷志不明求衣自立天子之後使東牟朱虚東襃義父之後深割嬰兒王之壌子梁代益以淮陽卒仆濟北囚弟於雍者豈非新垣平等哉今天子新據先帝遺業左規東右關中變權易埶大臣難知大王弗察臣恐周鼎復起於漢新垣過計朝則我吴遺嗣不可期於世矣髙皇帝燒棧道水章邯不留行収弊民之倦東馳谷西楚破水攻則章邯亡其城陸擊則荆王以失其地此皆國家不㡬者也願大王熟察吳王不内其言是時景帝少弟梁孝王貴盛得士於是鄒陽枚乗嚴忌知吳不可說皆去之梁從孝王為人智略忼慨不苟介於羊勝公孫詭之間等疾惡之孝王孝王下陽吏将殺之客游以䜛見禽恐死而負累乃從獄中上書曰臣聞忠無不報信不見疑臣以為然徒虚語耳昔荆軻燕丹之義白虹貫日太子畏之衛先生為秦畫平之太白食昴昭王疑之變天地而信不諭兩主豈不哀哉今臣盡忠竭誠畢議願知左右不明從吏訊為世所疑是則荆軻衛先生復起燕秦不寤也願大王熟察之昔玉人獻寳楚王誅之李斯竭忠胡亥極刑是以箕子接輿避丗恐遭此患也願大王察玉人李斯意而楚王胡亥之聽毋使臣箕子接輿所笑臣聞比干剖心子胥鴟夷臣始不信乃今知之願大王熟察少加憐焉語曰有白頭如新傾盖如故何則知與不知也故樊於期逃秦之燕藉荆軻首以奉丹事王奢去齊之魏臨城自勁以郤齊而存魏王奢樊於期非新於齊秦而故於燕趙所以二國兩君者行合於慕義無窮也是蘓秦不信天下燕尾白圭戰亡六城取中何則有以相知蘓秦惡之燕王燕王按劍而怒食以駃騠白圭顯於中山惡之魏文侯文侯賜以夜光之璧何則兩主二臣剖心析肝相信豈移於浮辭哉故女無美惡入宫見妒士無賢不肖入朝見嫉昔司馬臏腳於宋卒中山范雎拉脅折齒於魏卒為應侯二人者皆信必然之畫捐朋黨之私挟孤獨之交故不能免於嫉妒之人也是申徒狄蹈雍之河徐衍負石入海不容丗義不苟取比周於朝以移主上之心故百里奚乞於道路繆公委之以寗戚飯牛車下桓公任之以國此二人者豈素官於朝借譽左右然後二主用之哉感於心合於行堅膠漆昆弟不能離豈惑於衆口哉故偏聽生姦獨任成亂昔魯聽季孫之說逐孔子任子冉之計囚墨翟孔墨之辯不能自免䜛諛二國以危何則衆口爍金積毁銷骨秦用由余而伯中國越人子臧而彊威宣此二國豈係於俗牽於世繫竒偏浮辭公聽並觀垂名當世故意合則胡越兄弟由余子臧是矣不合骨肉讎敵朱象管蔡是矣今人誠能用齊明後宋魯之聽則五伯不足侔而三王易也是聖王覺寤捐子之之心而不說田常之賢封比干之後孕婦之墓故功業覆於天下何則欲善亡厭也夫親其讎彊伯諸侯齊桓用其仇而一匡天下何則慈仁殷勤誠加於心不可以虗辭借也至秦用商鞅之法東弱韓魏立彊天下車裂之越大夫種之謀禽勁吳而霸中國遂誅其身是以孫叔敖三去不悔於陵子仲三公為人灌園今人誠能驕傲心懐可報之意披心腹見情素堕肝膽施徳厚終與之窮達無愛於士則桀之犬可使吠堯跖之客可使刺由何况萬乗權假聖主之資乎然則荆軻七族要離燔妻子豈足為大王道哉臣聞明月之珠夜光之璧以暗投道衆莫不按劍眄者何則無因而至前也蟠木根柢輪囷離竒而為萬乗器者以左右先為之容也故無因而至前雖出隋珠和璧祗恐怨而不見有人先游枯木朽株樹功而不忘今夫天下布衣窮居之士身在貧羸雖䝉堯舜之術挟伊管之辯懐龍比干意而素無根柢之容雖竭精神欲開忠於當世之君則人主必襲按劍眄之迹矣是使布衣之士不得枯木朽株之資也是聖王制世御俗獨化陶鈞之上而不牽乎卑亂之語不奪乎衆多之口故秦皇帝中庶子䝉之言以荆軻七首竊發周文王涇渭吕尚歸以王天下左右而亡周烏集王何則以其能越攣拘之語馳域外之議獨觀乎昭曠之道也今人主沈謟諛之辭牽帷廧之制使不羈之士與牛驥同皁鮑焦所以憤於世也臣聞盛飾入朝不以私汙義底厲名號不以利傷行故里名勝曽子不入邑號朝歌墨子還車今欲使天下寥廓之士籠於威重之權脅於位埶之貴回面汙行以事諂諛求親近於左右則士有伏死堀穴巖藪中耳安有盡忠信而趨闕下者書奏孝王孝王立出之卒為上客詭欲使王求為漢嗣王又嘗上書願賜容車之地徑至長樂宫自使國士築作甬道太后袁盎等皆建以為不可天子許梁王令人刺殺上疑梁殺之使者冠盖相望梁王梁王始與詭有謀以為不可故見䜛枚先生嚴夫子不敢諫及梁事敗詭死孝王恐誅乃思陽言深辭謝之齎以千金令求方略解罪於上者素知齊人王先生年八十餘多竒計即往見語以其事王先生曰難哉主有私怨深怒欲施必行之誅誠難觧也以太后之尊骨肉之親猶不能止况臣下乎昔秦始皇有伏怒於太后臣諫死者十數廓大義(云陛下車假父嫉妒心嚢兩弟不慈之名遷母咸陽不孝之行臣竊為陛下危之言訖觧衣趨鑊始皇下殿手接之曰先生起矣即迎太后遂為母子如初)始皇非能說其言也乃自彊從之耳茅蕉亦厪脫死毛氂故事所以難者也今子欲安之乎鄒魯守經齊楚多辯韓魏時有竒節吾将歴問王先生曰子行矣還過我西陽行月餘莫能為謀還過王先生曰臣将西矣為如何王先生曰吾先日欲獻愚計以為不可盖竊自薄陋不敢道也若子行必往見王長君無過此者發寤於心曰敬諾辭去不過梁徑至長安因客見王長君長君王美人之兄也後封為盖侯鄒陽留數日乗間而請曰臣非為長君使令於前故来侍也愚戇不自料願有謁也長君跪曰幸甚曰竊聞長君得幸後宫天下無有長君行迹多不循道理者今袁盎事即窮竟梁王恐誅如此太后怫鬱泣血無所怒切齒側目貴臣矣臣恐長君危於累卵竊為足下憂之長君懼然将為奈何長君誠能精為上言得毋竟梁事長君必固自結太后太后厚徳長君入於骨髄長君之弟幸於兩宫金城之固也又有存亡繼絶功徳天下名施無窮長君自計昔者舜之弟象日以殺舜為事及舜立為天子封之於有庫仁人之於兄弟無藏怒無宿怨親愛而已是以後世稱之魯公慶父使僕人子般獄有所歸季友不探其情而誅焉慶父親殺閔公季子緩追免賊春秋以為親親之道也魯哀姜薨于夷孔子齊桓公法而不譎以為過也以是說天徼幸梁事不奏長君曰諾間入而言之及韓安國亦見長公主果得不治吴王濞七國謀反發齊濟北兩國城守不行漢既破吳齊王自殺不得立嗣濟北王亦欲自殺幸全其妻子齊人公孫玃謂濟北王曰臣請試為大王明說梁王通意天子說而不用未晚公孫玃遂見梁王濟北地東接彊齊南牽吳越北脅燕趙四分五裂之國不足以自守不足以扞㓂又非有竒怪云以待難也雖墜言於吳非其正計昔者祭仲許宋人立公子宇以活其非義春秋記之以生死以存亡也鄉使濟北見情實示不從之端則吳必先歴齊畢濟北燕趙總之如此東之從結而無隙矣今吳楚王練諸侯之兵敺白徒之衆西與天争衡濟北獨底莭堅守不下使吳失與而亡助跬歩獨進瓦解土崩破敗不救未必濟北之力也夫區區濟北而與諸侯争彊是以羔犢之弱而扞虎狼之敵也守職不橈可謂誠一矣功義如此見疑於上脅肩低首累足撫衿使有自悔不前之心非社稷之利也臣恐藩臣守職者疑之臣竊料之能厯西山長樂未央攘袂正議者獨大王耳上有全亡之功下有百姓名徳淪於骨髓恩加於無窮大王留意惟之孝王大説使人馳以聞濟北王得不徙封淄川枚乗淮隂人也為吳王濞郎中吳王之初怨望謀為逆也奏書諫曰臣聞得全者失全者亡舜亡立錐之地以有天下禹亡十户之聚以王諸侯湯武之土不過百里不絶三光之明下不傷百姓之心者有王術也故父子之道天性忠臣不避重誅直諫則事無遺功流萬世披腹心效愚忠唯大王加意惻怛之心於臣一縷之任千鈞之重上縣無極之髙下不測之淵雖甚愚之猶知哀其将絶也馬駭鼓而驚之係絶又重鎮之係絶於天不可復結入深難以復出其出不出間不容髪能聽臣之忠言百舉必脫必若所欲為危於累卵難於上天變所欲為易於反掌安於泰山今欲極天命之夀敝無窮之樂究萬乗之埶不出反掌之易以居泰山之安而欲累卵之危上天之難此愚臣所以大王惑也人性有畏其景而惡其跡者郤背而走迹愈多景愈疾不知就隂而止景滅迹絶欲勿聞莫若勿言勿知莫若勿為欲湯之凔一人炊之百人之無益也不如絶薪止火而已不絶之於彼而救之於此譬猶抱薪而救火養由基楚之善射者也去楊葉百歩百發百中楊葉之大加百中可謂善射矣然其所止乃百歩内耳比於臣未知操弓持矢也福生基禍生有胎納其基絶其胎禍自何来泰山霤穿單極之䋁斷幹水非石之鑽索非木之鋸漸靡使之然也夫銖銖而稱之至石必差寸寸而度之至丈必過石稱丈量徑而寡失十圍之木始生如蘖足可掻而絶手可擢而㧞據其未生先其未形磨礱底厲不見其損有時而盡種樹畜養不見其益有時大積累行不知其善有時棄義背理不知悪有時而亡臣大王熟計身行之此百世不易之道也吴王内乗等去而之梁從孝王景帝即位御史大夫鼂錯為漢定制度損削諸侯吳王遂與六國謀反舉兵西鄉誅錯為名漢聞之斬以謝諸侯枚乗復說吳王昔者秦西舉胡戎之難北備榆中關南距𦍑筰之塞東當六國之從六國信陵蘓秦之約厲荆軻之威并力一心以備卒擒六國滅其社稷而并天下是何也則地利不同而民輕重不等也今漢據全秦之地兼六國之衆戎狄之義而南朝𦍑筰此其與秦地什而民大王之所眀知今夫䜛諛人為王計不論骨肉義民輕重國之大小以為吳禍此臣所以大王也夫舉吳兵以訾於漢譬如蠅蚋之附羣牛腐肉之齒利劍鋒接必無事天子聞吳率失職諸侯願責先帝遺約今漢親誅其三公以謝前過大王威加天下而功越於湯武也夫吳有諸侯之位而實富於天子隐匿之名而居過於中國漢并二十四郡十七諸侯方輸出軍行數千里不絶於道其珍恠不如東山之府轉粟西鄉陸行不絶水行滿河不如海陵之倉脩治上林雜以離宫積聚玩好圈守禽獸不如長洲之苑游曲臺上路不如朝夕之池深髙壘副以關城不如江淮之險此臣之所以大王樂也今大王還兵疾歸十半不然漢知吴之有吞天下之心也赫然加怒遣林黄循江而下大王之都魯東海絶吳之饟道梁王車騎習戰積粟固守以備滎陽待吳之飢大王雖欲反都亦不得已三淮南不負其約齊王殺身以滅其跡四國不得出兵其郡邯鄲不可掩亦已明矣大王已去千里之國而制於十里之内矣張韓将北地弓髙宿左右不得下壁軍不得大息臣竊哀之願大王熟察吳王不用卒見禽漢既平七國由此知名景帝召拜弘農都尉既久為大國上賔英俊並游得其所好不樂郡吏病去官復游梁梁客皆善屬辭尤髙孝王淮隂武帝自為太子名及即位年老乃以安車蒲輪道死詔問無能為者後乃得其孽子臯臯少孺梁時母為小妻乗之東歸不肯随乗怒分千錢留與母居年十七上書梁共王得召為郎三年王使冗從争見䜛悪遇罪室家沒入亡至長安㑹赦上書北闕自陳枚乗之子得之大喜入見待詔因賦殿中詔使平樂舘善之拜為郎使匈奴不通經術談笑俳倡賦頌嫚戲以故媟黷貴幸東方朔郭舍人等而不得嚴助等得尊官武帝春秋二十九乃得皇子羣臣喜故東方朔皇太子生賦及立皇太子禖祝受詔所為不從故事皇子也初衛皇后奏賦以戒終臯為賦善於從行甘泉河東東廵狩封泰山塞决河宣房游觀三輔離宫臨山弋獵射馭狗馬蹵鞠刻鏤上有所感輒使賦之為文疾受詔輙成故所賦者多司馬相如為文而遲故所作少而善於臯臯賦辭中自言為賦不如相如又言為賦乃俳見視如倡自悔類倡也故其賦有詆娸(音欺)東方朔又自詆娸骫骳(骫古委字骳音被猶言屈曲也)曲随其事皆得其意頗詼笑不甚閑靡凡可讀者百二十篇其尤嫚戲不可讀者數十篇
路温舒長君鉅鹿東里人也父為監門使温舒牧羊温舒澤中蒲截以為牒編寫書習善求為獄小吏因學律令轉為獄史縣中疑事皆問焉太守行縣見而異之署决曹史又受春秋大義舉孝亷為山邑丞坐法免復為郡吏元鳳中廷尉光以治詔獄温舒署奏曹掾廷尉史㑹昭帝昌邑王賀宣帝初即位温舒上書言宜尚緩刑其辭曰臣聞齊有無知之禍而桓公興晉驪姬之難而文公近世趙王不終諸吕作亂孝文太宗由是觀之禍亂作将以開聖人也故桓文扶微興壊文武之業澤加百姓功潤諸侯不及王天下歸仁文帝永思至徳承天崇仁省刑關梁一逺敬賢大賔愛民赤子内恕情之所安而施之於海内是以囹圄空虚天下太平變化之後必有異舊之恩此賢聖所以天命往者昭帝即世而亡嗣大臣憂戚焦心合謀皆以昌邑尊親而立之然天不授命滛亂其心遂以自亡深察禍變之故乃皇天所以至聖也故大将軍受命武帝股肱漢國披肝膽大計黜亡義立有徳輔天而行然後宗廟安天咸寧臣聞春秋即位大一統慎始陛下初登至尊與天合符改前世之失正受命之統滌煩文除民疾存亡繼絶應天意臣聞十失其一尚存治獄之吏是也時羞學好武勇仁義之士貴治獄之吏正言者謂之誹謗遏過者謂之妖言盛服先生不用於世忠良切言皆欎於胷譽諛之聲日滿於耳虗美熏心實禍蔽塞此乃所以天下今天下賴陛下厚恩金革之危飢寒之患父子夫妻戮力安家太平未洽者獄亂之也夫獄者天下大命死者不可復生㡭(㡭古絶字)者不可屬書與其不辜寧失不經治獄則不上下相敺以刻為明深者獲公名平者多後患治獄之吏皆欲死非憎人自安之道在之死是以死人血流離於市被刑之徒比肩而立大辟計嵗萬數仁聖所以傷也太平未洽以此也夫人情安則樂生痛則思死棰楚之下何求而不得囚人不勝痛則飾辭視之吏治利其然指道明之上奏畏郤則鍛煉而周内之奏當之成雖咎繇聽之猶以為死有餘辜何則成鍊者衆文致之罪明也是獄吏專為深刻殘賊亡極媮為一切不顧國患此世之大賊也故俗語曰畫地為獄不入刻木為吏不對此皆疾吏風悲痛之辭也故天下之患莫深於獄敗法亂正離親塞道莫甚乎治獄之吏此所謂尚存者也臣聞烏鳶之卵不毁而後鳳凰集誹謗之罪不誅而後良言進故古人有言山藪藏疾川澤納汙瑾瑜匿惡國君含詬(音垢)唯陛下誹謗以招切言開天下之口廣箴諫之路埽亡秦之迹尊文武法制刑罰以廢治獄太平之風可興於世永履和與天亡極天下幸甚上善其言遷廣陽私府史舉温舒文學髙第右扶風丞時詔書令公卿選可使匈奴温舒上書願給厮養暴骨方外以盡臣節下度将軍范明友太僕杜延年問状罷歸故官久之臨淮太守治有異迹卒於官温舒從祖父歴數天文以為漢厄三七之間上封事以豫戒成帝時谷永亦言如此王莽簒位欲章代漢之符著其語焉温舒子及孫皆至牧守大官
 
 
 
 
 
 
 
 
 
 
 
 
 
 通志卷九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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