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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志 卷八十八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通志卷八十八
   右廸功郎鄭樵漁仲
 列傳第一
  孔子孔子弟子老子列子莊子申不害韓非司馬穰苴孫武(孫臏)吳起孟子(鄒忌鄒衍)淳于髠慎到鄒奭荀卿
公元前551年
孔子生魯昌平鄉陬邑其先宋人也曰孔防叔防叔伯夏伯夏叔梁紇叔梁娶顔氏少女徴在因禱於尼邱孔子魯襄公二十二年孔子生生而首上圩頂故因名曰云字仲尼姓孔氏丘生而叔梁紇死葬於防山防山在魯東由是孔子疑其父墓處失識之也孔子兒嬉常陳爼豆設禮孔子母死乃殯五父之衢蓋其慎也陬人輓父之母誨孔子父墓然後合葬於防焉孔子要絰季氏饗士孔子與往陽虎絀曰季氏饗士敢饗子也孔子由是退孔子年十七魯大夫孟釐子病且死誡其嗣懿子孔丘聖人之後滅於宋其祖弗父何有宋而嗣厲公正考甫佐戴宣公三命兹恭故鼎銘一命而僂再命而傴三命而俯循牆而走亦莫敢余侮饘於是於是以餬余口其恭如是吾聞聖人之後不當世必有達者孔丘年少好禮其達者歟吾即沒若必師之及釐子卒懿子魯人南宫敬叔往學禮焉是嵗季武子卒平子代孔子貧且困及長嘗為季氏料量平嘗為司職吏而畜蕃息由是司空已而去魯斥乎齊逐乎宋衛困於陳蔡之間於是反魯孔子九尺六寸人皆謂之長人而異之魯復善待由是反魯魯南宫敬叔言魯君曰請與孔子適周魯君與之一乗車兩一豎子俱適周問禮見老子云辭去老子送之曰吾聞富貴送人以財仁人送人以言吾不能富貴仁人之號送子以言曰聰明深察近於死者好議人者也博辨廣大危其身者發人之惡者也為人子者毋以有已為人臣者毋以有已孔子自周反于魯弟子益進是時晋平公六卿擅權東伐諸侯楚靈王兵彊陵轢中國齊大而近於魯魯小弱附於楚則晋怒附於晋則楚來伐不備於齊齊師侵魯魯昭公之二十年孔子年三十齊景公晏嬰來適魯景公孔子曰昔秦穆公國小處辟其霸何也對曰秦國雖小其志大處雖辟行中正身舉五羖爵之大夫纍紲之中與語三日授之以政以此取之雖王可也其霸小矣景公孔子年三十五而季平子郈昭伯鬭雞得罪魯昭公昭公率師平子平子與孟氏叔孫三家共攻昭公昭公敗奔於齊齊處昭公乾侯其後頃之魯亂孔子適齊為髙昭子家臣欲以通乎景公齊太師語樂聞韶音學三月不知肉味人稱景公問政孔子孔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景公善哉如君不君不臣父不父子不子雖有吾得而食諸他日又復問政孔子孔子曰政在節財景公將欲以尼谿田孔子晏嬰進曰夫儒者滑稽不可軌法倨傲自順不可以為下崇喪遂哀破産厚葬不可以為俗遊説乞貸不可以為國自大賢之息周室既衰禮樂有間孔子盛容飾繁登降之禮趨詳之節累世不能殫其學當年不能究其禮君欲用之以移齊俗所以細民也後景公敬見孔子不問禮異景公孔子曰奉子以季氏不能季孟之間待之齊大夫欲害孔子孔子聞之景公曰吾老矣弗能用也孔子遂行反乎魯孔子年四十二魯昭公卒於乾侯定公立定公立五年夏季平子桓子嗣立季桓子穿井土缶中若羊問仲尼得狗仲尼曰以所聞羊也聞之木石之怪䕫罔閬水之龍罔象土之怪墳羊吴伐㑹稽骨節專車吴使使問仲尼何者最大仲尼曰禹致羣神㑹稽山防風氏後至禹殺而戮之其節專車此為大矣吴客曰誰為神仲尼山川神足綱紀天下其守為神社為公侯皆屬於王者客曰防風何守仲尼汪罔氏之君守封禺之山為釐姓在虞汪罔於周為長翟今謂之大人客曰人長幾何仲尼僬僥三尺短之至也於是吴客曰善哉聖人桓子嬖臣仲梁懐陽虎有隙陽虎欲逐懐公山不狃止之其秋懐益驕陽虎執懐桓子陽虎因囚桓子與盟而釋之陽虎由此益輕季氏季氏亦僭於公室陪臣國政是以魯自大夫以下僭離正道孔子不仕退而修詩書禮樂弟子彌衆至自逺方莫不受業定公八年公山不狃不得意季氏陽虎為亂欲廢三桓之適更立庶孽陽虎所善者遂執季桓子桓子詐之得脫定公九年陽虎不勝奔于齊是時孔子年五十公山不狃以費畔季氏使人孔子孔子循道彌乆溫溫無所試莫能已用曰蓋周文武豐鎬而王今費雖小儻庶幾乎欲往子路不說止孔子孔子曰夫召我者豈徒哉如用我其為東周乎然亦卒不行其後定公孔子中都一年四方皆則之由中都宰為司空司空大司冦定公十年春及平夏齊大夫犂鉏於景公曰魯用孔丘其勢危齊乃使使告魯為好㑹㑹於夾谷魯定公且以乗車好往孔子攝相事曰臣聞有文事者必有備有武事者必有文備古者諸侯出疆具官以從請具右司馬定公曰諾具右司馬㑹齊夾谷為壇位土三等㑹遇禮相揖譲登獻酬之禮畢有司趨而進曰請奏四方之樂景公曰諾於是旍旄羽袚矛㦸劍撥鼓譟而至孔子趨而進厯階而登不盡一等舉袂而言曰吾兩君好㑹夷狄之樂何為於此請命有司有司却之不去左右晏子景公景公心怍麾而去之有頃有司趨而進曰請奏宫中之樂景公曰諾優倡侏儒為戲而前孔子趨而進厯階而登不盡一等匹夫熒惑諸侯者罪當誅請命有司有司加法手足異處景公懼而動知義不若歸而大恐告其羣臣曰魯以君子道輔其君而子獨以夷狄道教寡人使得罪於魯君為之奈何有司進對君子有過則謝以質小人有過則謝以文君若悼之則謝以實於是齊侯乃歸所侵鄆汶陽龜隂之田以謝過定公十三年夏孔子言於定公曰臣無藏大夫百雉城使仲由季氏宰將墮三都於是叔孫氏先墮郈季氏將墮費公山不狃叔孫輙率費人襲魯公三子入于季氏之宫登武子之臺費人攻之弗克入及公側費人北國人追之敗諸姑二子奔齊遂墮費將墮成公斂處父孟孫墮成齊人必至北門且成孟氏之保障無成是無孟氏也我將弗墮十二月公圍成弗克定公十四年孔子年五十六由大司冦攝相有喜門人曰聞君子禍至不懼福至不喜孔子曰有是言乎不曰樂其以貴下人於是魯大夫亂政少正卯與聞國政三月羔豚者弗飾賈男女行者别於塗塗不拾遺四方之客至乎邑者不求有司皆予之以歸齊人聞而懼曰孔子為政必霸霸則吾地近焉我之為先并矣盍致地焉犂鉏曰請先嘗試之沮之而不可則致地庸遲乎於是選齊國中女子好者八十人皆衣文衣而舞康樂文馬三十駟遺魯君陳女樂文馬魯城南髙門外季桓子微服往觀再三將受乃語魯君為周道游往觀終日怠於政事子路夫子可以行矣孔子曰魯今且郊如致膰乎大夫則吾猶可以止桓子卒受齊女樂三日不聼政郊又不致膰爼大夫孔子遂行宿乎屯而師已送曰夫子非罪孔子曰吾歌可夫歌曰彼婦之口可以出走彼婦之謁可以死敗優哉游哉維以卒嵗師已反桓子孔子亦何言師已以實告桓子喟然嘆曰夫子罪我以羣婢故也夫孔子遂適衛主子路妻兄顔濁鄒衛靈公孔子居魯得禄幾何對曰奉粟六萬衛人亦致粟六萬居頃之或譖孔子靈公靈公使公孫余假一出一入孔子獲罪焉居十月去衛將適陳過匡顔刻為僕以其策指之曰昔吾入此由彼缺匡人聞之以為魯之陽虎陽虎嘗暴匡人匡人遂止孔子孔子狀類陽虎拘焉五日顔淵後子曰吾以女為死矣顔淵曰子在何敢匡人孔子益急弟子孔子文王既沒文不在兹乎天之將喪斯文後死不得於斯文也天之未喪斯文匡人其如予何孔子使從者寗武子臣於衛然後去去蒲月餘反乎衛主蘧伯玉靈公夫人南子使人孔子四方君子不辱欲與寡君兄弟者必見寡小君寡小君願見孔子辭謝不得已而見之夫人絺帷孔子入門北面稽首夫人帷中再拜環珮玉聲璆然孔子曰吾鄉為弗見見之禮答子路不說孔子矢之曰予所不天厭天厭之居衛月餘靈公夫人車宦者雍渠參乗出使孔子次乗招揺過之孔子曰吾未見好徳如好色者也於是醜之去衛曹是嵗魯定公孔子去曹適弟子習禮大樹下司馬桓魋欲害孔子㧞其樹孔子弟子可以速矣孔子天生徳於予桓魋其如予何孔子適鄭與弟子相失孔子獨立郭東門鄭人或謂子貢東門有人其顙似堯其項類臯陶其肩類子産自要以下不及三寸纍纍喪家之狗子貢以實告孔子孔子欣然笑曰形狀未也而似喪家之狗然哉然哉孔子遂至陳主於司城貞子嵗餘吴王夫差伐陳取三邑而去趙鞅朝歌楚圍蔡蔡遷于吳吳敗越王勾踐㑹稽隼集于陳廷而死楛矢貫之石砮長尺有咫陳湣公使使問仲尼仲尼曰隼來逺矣此肅慎氏之矢也昔武王通道九夷八蠻使各以其方賄貢使無忘職業於是肅慎貢楛矢石長尺有咫先王欲昭其令徳肅慎矢分大姬配虞胡公而封諸陳分同姓珍玉展親分異姓以逺方職使無忘服故分陳以肅慎矢試求之故府果得孔子居陳三嵗㑹晋楚爭彊更伐陳及吳侵陳陳常被冦孔子曰歸與歸與吾黨小子狂簡進取不忘其初於是孔子陳過蒲㑹公叔氏以蒲畔蒲人孔子弟子公良孺者以私車五乗孔子為人長賢勇力謂曰吾昔從夫子遇難於匡今又遇難於此也已吾與夫子罹難寜鬭而死鬭甚疾蒲人懼謂孔子曰苟毋適衛吾出子與之盟出孔子東門孔子遂適衛子貢曰盟可負邪孔子要盟也神不聼衛靈公孔子來喜郊迎問曰蒲可伐乎對曰可靈公曰吾大夫以為不可今蒲衛之所以待晋楚也以衛伐之無不可孔子曰其男子有死之志婦人有保西河之志吾所伐不過四五人靈公曰善然不伐蒲靈公老怠於政不用孔子孔子喟然嘆曰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三年有成孔子佛肸中牟趙簡子攻范中行中牟佛肸使人孔子孔子欲往子路曰由聞諸夫子身親不善君子不入也今佛肸親以中牟畔子欲往如之何孔子曰有是言也不曰堅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湼而不淄吾豈匏瓜也哉焉能繫而不食孔子擊磬有門者有心哉擊磬乎硜硜乎莫已知也夫而已孔子鼓琴襄子十日進師襄子可以益矣孔子已習其曲矣未得其數也有間曰已習其數可以益矣孔子未得其志也有間曰已習其志可以益矣孔子未得其為人有間若有所穆然深思焉有所怡然髙望逺志焉曰得其為人黯然而黑幾然而長眼望羊如王四國文王其誰能為此也師襄子辟席再拜曰師蓋云文王操孔子不得用於衛將西見趙簡子至於河而聞竇鳴犢舜華之死臨河而嘆曰美哉洋洋乎不濟此命也夫子貢趨而進曰敢問何謂孔子竇鳴犢舜華國之賢大夫趙簡子未得志之時須兩人而后從政及其已得志殺之乃從政聞之也刳胎殺夭騏驎不至郊竭澤涸漁則蛟龍不合隂陽覆巢毁卵鳳皇不翔何則君子諱傷其類也夫鳥獸之於不義也尚知辟之而況乎哉乃還息乎陬鄉作為陬操以哀之而反乎衛入主蘧伯玉他日靈公兵陳孔子爼豆之事則嘗聞之軍旅之事未之學也明日孔子語見蜚鴈仰視之色不在孔子孔子遂行復如陳衛靈公卒立孫輙是為衛出公六月趙鞅太子蒯聵于戚陽虎使太子八人衰絰自衛迎者哭而入遂居焉蔡遷于州來是嵗魯哀公三年孔子年六十矣齊助衛圍戚以太子蒯聵在故也魯桓釐廟燔南宫敬救火孔子在陳聞之曰災必於桓釐廟乎已而果然季桓子病輦而見魯城喟然嘆曰昔此國幾興矣以吾獲罪孔子不興也顧謂其嗣康子曰我即死若必相魯相魯必召仲尼後數桓子康子代立已葬欲召仲尼公之魚曰昔吾先君用之不終諸侯笑今又用之不能終是再為諸侯康子然則誰召而可曰必召冉求冉求將行孔子魯人小用之將大用也是孔子曰歸乎歸乎吾黨小子狂簡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子貢孔子思歸冉求因誡曰即用孔子為招云冉求既去眀年孔子自陳遷于蔡蔡昭公將如吳吳召之也前昭公欺其臣遷州來後將往大夫懼復遷公孫射殺昭公眀年孔子自蔡如葉葉公問政孔子曰政在來逺附邇他日葉公孔子子路子路不對孔子聞之曰由爾何不對曰其為人學道不倦誨人不厭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云爾去葉反于蔡長沮桀溺耦而耕孔子以為隠者使子路問津長沮曰彼執輿者為誰子路曰為孔丘曰是魯孔丘與曰然是知津桀溺子路曰子為誰曰為仲由曰子孔丘徒與曰然桀溺悠悠天下皆是也而誰以易之且與其辟人之士豈若辟世之士哉耰而不輟子路以告孔子孔子憮然鳥獸不可與同天下有道不與易也他日子路行遇荷蓧丈人曰子見夫子丈人四體不勤五榖不分孰為夫子其杖而芸子路以告孔子隠者也復往則孔子遷于蔡三嵗吴伐陳楚救陳軍于城父孔子在陳蔡之間使人孔子孔子將往拜禮蔡大夫謀曰孔子賢者刺譏皆中諸侯之疾今者乆留陳蔡之間諸大夫設行仲尼之意今大國也來聘孔子孔子用於則陳蔡用事大夫危矣於是相與徒役孔子於野不得絶糧從者病莫能興孔子講誦絃歌不衰子路愠見曰君子亦有窮乎孔子君子固窮小人斯濫子貢色作孔子爾以予為多學而之者與曰然孔子也予一以貫之孔子知弟子有愠心乃召子路而問曰詩云匪兕率彼曠野吾道邪吾何為於此子路意者吾未仁邪人之不我信也意者未知邪人之不我行孔子曰有是乎由譬使仁者而必信安伯夷叔齊使智者而必行安王子比干子路出子入見孔子賜詩匪兕率彼曠野吾道邪吾何為於此子貢夫子之道至大也故天下莫能容夫子夫子盍少貶焉孔子良農能稼而不能為良工能巧而不能順君子能修其道綱而紀之統而理之而不能為容今爾不修爾道而為容而志不逺子貢顔淵入見孔子詩云匪兕率彼曠野吾道邪吾何為於此顔回夫子之道至大天下莫能容焉雖然夫子推而行之不容何病不容然後君子夫道之不修也是吾醜也夫既已大修不用是有國者之醜也不容何病不容然後君子孔子欣然而笑曰有是哉顔氏之子使爾多財吾為爾於是使子貢楚昭王興師孔子然後得免昭王將以書社地七百孔子令尹子西曰王之使使諸侯有如子貢者乎曰無有王之輔相有如顔回者乎曰無有王之將率有如子路者乎曰無有之官有如宰予者乎曰無有且楚之祖封於周號為子男五十孔丘述三五之法眀周召之業王若用之則安得世世堂堂方數千里乎夫文王豐武王在鎬百里之君卒王天下孔丘得據土壤賢弟子為佐楚之福也昭王乃止其楚昭王卒于城父楚狂接輿歌而孔子鳳兮鳳兮何徳之衰已而已而今之從政者殆而孔子下欲與之言趨而去弗得與之言於是孔子反乎衛是嵗也孔子年六十三而魯哀公六年其眀年吴與魯㑹鄫徴百牢太宰嚭季康子康子使子貢然後得已孔子魯衛之政兄弟也是時衛君不得在外諸侯以為譲而孔子弟子多仕於衛衛君欲得孔子為政子路曰衛君待子而為政子將孔子必也正名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何其正也孔子曰野哉由也夫不正則言不順不順則事不成不成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言之必可行君子於其言無所而已其眀年冉有季氏將師與齊戰於郎克之季康子曰子於軍旅學之乎性之乎冉有曰學之於孔子季康子孔子何如人哉對曰用之有名播之百姓質諸鬼神無憾至於此道雖累千社夫子不利康子曰我欲召之可乎對曰欲召之則毋以小人之則可矣而衛孔文子將攻太叔問䇿仲尼仲尼不知退而命載而行曰鳥能擇木豈能擇鳥乎文子止㑹季康子逐公華公賔公林以幣迎孔子孔子歸魯孔子之去魯凡十四嵗而反乎魯魯哀公問政對曰政在選臣季康子問政曰舉直錯諸枉則枉者直康子患盗孔子曰苟子之不欲雖賞之不竊然魯終不能用孔子孔子亦不求仕孔子時周室微而禮樂廢詩書缺追迹三代禮序書傳上紀唐虞之際下至秦繆編次其事曰夏禮能言之杞不足徴也殷禮能言不足徴也足則吾能徴之矣觀殷損益曰後雖百世可知也以一文一質周監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故書禮記自孔氏孔子魯太師樂其可知也始作翕如縱之純如皦如繹如也以成吾自衛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古者三千餘篇及至孔子去其重取可施於禮義上采后稷中述殷周之盛至幽厲之缺始於衽席故曰闗雎之亂以為風始鹿鳴小雅文王大雅清廟為頌始三百五篇孔子絃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頌之音禮樂自此可得而述以備王道成六藝孔子晚而喜易彖繫象説卦文言讀易韋編三絶曰假數年若是易則彬彬孔子詩書禮樂弟子蓋三千焉身通六藝者七十有二人顔濁鄒之徒頗受業者甚衆孔子四教文行忠信四無無必無我所慎齊戰疾子罕言利命與仁不憤不啓舉一隅不以三隅反則弗復也其於鄉黨恂恂不能言者其於宗廟朝廷辯辯唯謹爾朝上大夫誾誾也與下大夫侃侃如也入公門鞠躬如也趨進翼如君召使擯色勃如也君命不俟駕行矣魚餒肉敗割不正不食不正不坐食於有喪者之側未嘗也是曰哭則不歌見齊衰瞽者童子必變三人必得師徳不修學之不講聞義不能不善不能改是吾憂也使人歌善則使復之然後和之子不語怪力亂神子貢夫子文章可得聞也夫子言天道性命弗可得聞也已顔淵喟然嘆曰仰之彌髙鑽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然在後夫子循循善誘人愽我以文約我以欲罷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爾雖欲從之蔑由也已達巷黨人童子大哉孔子愽學無所成名子聞之曰何執執御乎執射乎執御矣牢曰子云不試故藝魯哀公十四年春狩大野叔孫氏車子鉏商獲獸以為不祥仲尼視之曰麟也取之曰河不出圖不出書吾已矣顔淵孔子曰天喪西狩見麟曰吾道窮喟然嘆曰莫知我夫子貢曰何為知子子曰不怨不尤下學而上達知者其天乎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齊乎謂栁下惠少連降志辱身矣謂虞仲夷逸隠居放言中清中權則異於是無可無不可子曰弗乎弗乎君子沒世而名不稱吾道不行矣吾何以自見後世哉乃因史記作春秋上至隠公下訖哀公十四年十二公據魯親周故殷運之三代約其文辭而指博故吳楚之君自稱王而春秋貶之曰子踐土之㑹實召周天子春秋諱之曰天王狩於河陽推此類以繩當世貶損之義後有王者舉而開之春秋義行則天亂臣賊子懼焉孔子在位文辭有可與人共者弗獨有至於春秋筆筆削則削子夏之徒不能措一辭弟子春秋孔子後世知丘者以春秋而罪者亦以春秋眀嵗子路死於衛孔子子貢請見孔子負杖逍遥於門曰汝來何其晚也孔子因嘆歌曰太山壊乎梁柱摧乎哲人萎乎因以涕下謂子貢天下無道乆矣莫能宗夏人殯于東階周人於西階殷人兩柱間昨暮夢坐奠兩柱之間殆殷人也後七日孔子年七十三以魯哀公十六年四月己丑哀公誄之曰旻天不弔不憗遺一老俾屏余一人在位煢煢在疚嗚呼哀哉尼父自律子貢曰君其不沒於魯乎夫子之言曰失則昬名失則愆失志為昬失所為愆生不能用死而誄之也稱余一人非名孔子魯城泗上弟子皆服三年三年心喪畢相訣而去則哭各復盡哀或復留唯子貢廬於冢上凡六年然後弟子魯人往從冢而家者百有餘室因命曰孔世世相傳嵗時奉祠孔子冢而諸講禮鄉飲大射孔子孔子大一故所堂弟子内後世因廟蔵孔子衣冠車書至于漢二百餘年不絶高皇帝以太牢祠焉諸侯卿相至常先謁然後從政孔子生鯉字伯魚伯魚年五十先孔子伯魚生伋字子思年六十二嘗困於子思中庸子生白字子上年四十七子上字子家年四十五子家生箕字子京年四十六子京生穿字子高年五十一子髙生子慎年五十七嘗為魏相子慎生鮒年五十七為陳王渉愽士死於陳下鮒弟子襄年五十七嘗為孝文帝愽士遷為長沙太守九尺六寸子襄生忠年五十七忠生武生延年安國安國為孝武帝愽士臨淮太守蚤卒安國卭卭生驩
孔子弟子顔回魯人字子淵孔子三十嵗顔淵問仁孔子曰克已復禮天下歸仁孔子賢哉一簟一瓢飲在陋巷不堪其憂不改其樂也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也不愚用之則行捨之則蔵唯我爾有是夫年二十九盡白蚤死孔子哭之慟曰自吾有門人益親魯哀公弟子孰為好學孔子對曰有顔回好學不遷不貳過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則
閔損子騫孔子十五嵗孔子曰孝哉閔子騫人不間於其父母昆弟之言不仕大夫不食汙君之禄如有復者必在汶上
冉耕伯牛孔子以為有徳伯牛惡疾孔子往問之自牖執其手曰命也夫斯人也而有斯疾命也夫
冉雍仲弓仲弓問政孔子出門如見大賔使民如承大祭在國無怨在家無怨孔子仲弓為有徳行也可使南面仲弓賤人孔子犂牛之子騂且角雖欲勿用山川其舍諸
公元前484年
冉求子有孔子二十九嵗為季氏季康子孔子冉求仁乎曰千室之邑百乗之家也可使治其賦仁則吾不知也復問子路仁乎孔子對曰如求問曰聞斯行諸子曰行子路問聞斯行諸子有父兄在如之何其聞斯行諸子華怪之敢問問同而答異孔子退故進之由也兼人故退哀公十一年國書帥師伐魯及清季孫冉求曰齊師在清必魯故也若之何一子二子從公禦諸竟季孫不能曰若不可則君無出一子帥師背城而戰不屬者非魯人也魯之羣室衆於齊之兵車以室敵車優矣子何患二子之不欲戰也宜政在季氏當子之身齊人伐魯而不能戰子之耻也大不列於諸侯矣季孫使從於朝俟於黨氏之溝武叔呼而問戰焉對曰君子有逺慮小人何知懿子彊問之對曰小人慮材而言量力而共者也武叔曰是謂我不成丈夫也退而蒐乗孺子洩帥右師顔羽御邴洩為右冉求左師周父樊遲為右季孫也弱冉求曰就用命季氏之甲七千冉有武城人三百為已徒卒老㓜守宫次於雩門之外五日右師從之公叔務人見保者而泣曰事充政重上不能謀士不能何以治民吾既言之矣敢不勉乎師及齊師戰于郊齊師自稷曲師不踰溝樊遲非不能也不信子也請三刻而踰之如之衆從之師入齊軍右師奔齊人從陳瓘陳莊渉泗孟之側後入以為殿抽矢䇿其馬曰馬不進也林不狃之伍曰走乎不狃曰誰不如曰然則止乎不狃曰惡賢徐歩而死冉求用矛於齊師故能入其軍獲甲首八十齊人能師宵諜齊人冉有請從三季孫弗許
公元前481年
仲由子路卞人也少孔子九嵗子路性鄙好勇力志伉直雄雞佩猳豚陵暴孔子孔子設禮稍誘子路子路後儒委質門人請為弟子子路問政孔子曰先之勞之請益無倦子路問君子尚勇乎孔子曰義之為上君好勇無義則亂小人好勇無義則盗子路有聞未之能行唯恐有聞孔子片言可以折獄者其由也與也好過我無所取材若由也不得其死衣敝縕袍與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也與由也升堂未入於室也季康子仲由仁乎孔子千乗之國可使治其賦不知其仁子路從游長沮桀溺荷蓧丈人子路季氏季孫問曰子路可謂大臣孔子可謂具臣哀公十四年小邾射以句繹來奔曰使季路要我吾無盟矣使子路子路季康子使冉有謂之曰千乗之國不信其盟而信子之言子何辱焉對曰魯有事于小邾不敢問故死其城下可也不臣而濟其言是義之也由弗能後去魯適衛為蒲大夫孔子孔子蒲多壯士難治吾語汝恭以敬可以執勇寛以正可以比衆恭正以靜可以報上十六年陳瓘過衛仲由見之曰天或者以陳氏為斧斤斲喪公室他人有之不可知也其使終饗之亦不可知也若善魯以待時不亦可乎何必惡焉子玉曰然吾受命子使告我弟(陳成子也時執齊政)魯及齊平子路故也初衛靈公寵姬南子靈公太子蒯聵得過南子懼誅出奔靈公卒而夫人欲立公子不肯亡人太子之子在於是衛立輒為君是為出公出公立十二年其父蒯聵居外不得子路衛大夫孔悝邑宰蒯聵乃與孔悝作亂謀入孔悝家遂與其徒襲攻出公出公奔魯而蒯聵入立是為莊公孔悝作亂子路在外之而馳往遇子羔將出曰門已閉矣子路曰吾姑至矣子羔不及莫踐其禍子路曰食焉不避其難子髙出子路入及門公孫闔門曰毋入為也子路曰是公孫利而逃其難由不然利其禄必救其難有使者出子路乃得入曰太子焉用孔悝雖殺之必或繼之且曰太子無勇若燔臺必舍孔叔太子聞之懼下石乞盂黶敵子路戈擊之割纓子路君子死冠不免結纓而死孔子聞衛亂曰嗟乎也其來乎由也其死矣孔子嘗言自吾得仲由惡言不入於耳是時子貢為魯使於齊
公元前479年
端木賜衛人字子貢孔子三十一嵗子貢利口巧辭孔子黜其辯問曰汝與回也孰愈對曰何敢回回也聞一以知十也聞一以知二子貢既已受業問曰何人孔子汝噐也曰何噐也曰瑚璉也(瑚璉盛黍稷噐曰瑚殷曰璉周曰簠簋宗廟貴噐也)陳子禽問於子貢仲尼焉學子貢文武之道未墜於地在人賢者識其大者不賢者識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夫子不學又問曰孔子適是國必聞其政之與抑與之與子貢夫子温良恭儉譲得之夫子之也其諸異乎人之子貢問曰貧而無謟富而無驕何如孔子可也不如貧而樂道富而好禮定公十五年邾隠公來朝于魯子貢觀焉邾子執玉髙其容仰公執玉卑其容俯子貢曰以禮觀之二君者皆有死亡焉夫禮死生存亡之體也將左右周旋進退俯仰於是乎取之朝祀喪戎於是乎觀之今正月相朝而皆不度心已亡矣嘉事不體何以能乆髙仰驕也卑俯替也驕近亂替近疾君為主其先亡乎是嵗定公其後魯哀公之七年伐邾克之執隠公以歸仲尼不幸言中是使賜之多言哀公吳王于鄫吳徴魯百牢魯使子服景伯周禮拒之將致十二牢吳人弗聼景伯曰吳將亡矣棄天背本不與棄疾於我乃與之語具景伯傳中吳太宰嚭召季康子康子使子貢太宰嚭國君道長大夫不出門此何禮也對曰豈以為禮畏大國大國不以禮命於諸侯苟不以豈可量也寡君共命焉其老豈敢其國太伯端委以治周禮仲雍嗣之斷髪文身以為飾豈禮也哉有由然也(太伯周太王長子仲雍太伯之弟)反自鄫以吳為無能為也十二年公㑹吳于橐臯子使太宰嚭尋盟公不欲使子貢對曰盟所以周信故心以制之玉帛以奉之言以結之明神要之寡君以為苟有盟焉弗可改也若猶可改日盟何益今吾子曰必尋盟若可尋也亦可寒也(尋温也寒歇也)乃不尋盟是嵗吳徴㑹于衛初衛人殺吳行人且姚(且子餘反)而懼謀於行人子羽子羽曰吳方無道無乃辱吾君不如止也子木曰吳方無道無道棄疾於人吳雖無道猶足以患衛往也長木之斃無不摽也國狗之瘈(吉世反)無不噬也而况大國衛侯㑹吳于鄖哀公往㑹卒辭吳盟吳人以且姚之故藩衛侯之舍子服景伯子貢夫諸侯之㑹事既畢矣侯伯致禮地主歸餼以相辭也今吴不行禮於衛而藩其君舍以難之子盍見太宰束錦以行語及衛故太宰嚭寡君願事衛君衛君之來也緩寡君故將止之子貢曰衛君之來必謀於其衆其衆或欲或否是以緩其欲來者子之黨也其不欲者子之讎也若執衛君是墮黨而崇讎也夫墮黨者得其志矣且合諸侯而執衛君誰敢不懼墮黨崇讎而懼諸侯或者難以霸乎太宰說乃舍衛侯十五年子服景伯如齊子貢為介見公孫成曰人皆臣人而有背人之心况齊人雖為子役其有不貳子周公之孫也多饗大利猶思不義不可得而喪宗國將焉用之善哉不早聞命陳成子館客寡君使告曰寡君願事君如事衛君景伯子貢而進之對曰寡君之願也昔晋人伐衛齊為衛故伐冠氏喪車五百因與衛地自濟以西禚媚以南書社五百吳人敝邑以亂齊因其病取讙與闡寡君是以寒心若得視衛君之事君也則所願成子病之乃歸成欲作亂於齊憚髙國鮑晏故移其兵欲以伐魯孔子聞之謂門弟子曰夫魯墳墓所處父母之國國危如此二三子何為出子路請出孔子之子張子石請行孔子弗許子貢請行孔子許之遂行至齊説田曰君之伐魯過矣夫魯難伐之國其城薄以卑其地狹以泄其君愚而不仁大臣偽而無用士民又惡甲兵之事此不可與戰君不如吳城髙以厚地廣以深甲堅新士選以飽重噐精兵盡在其中又使眀大夫守之此易伐也田忿然作色曰子之所難人之所易子之所易人之所難而以教何也子貢曰臣聞之憂在内者攻彊憂在外者攻弱今君憂在内吾聞君三封而三不成大臣不聼者也今君破魯以廣齊戰勝驕主破國以尊臣而君之功不與焉則交日疎於主是君上驕主心下恣羣臣以成大事難矣夫上驕則恣臣驕則爭是君上主有郤下與大臣交爭如此則君之立於齊危矣故曰不如伐吳伐吳不勝民人外死大臣内空君上無彊臣之敵下無民人之過孤主制齊者唯君也田曰善雖然吾兵業已加魯矣去而之吳大臣疑我奈何子貢曰君案兵無伐臣請往使吳王之救魯而伐齊君因以兵迎之田許之使子貢南見吳王説曰臣聞之王者不絶世霸無彊千鈞之重加銖兩而移今以萬乗之齊而私千乗之魯與吳爭竊為王危之且夫魯顯名也代齊大利也以撫泗上諸侯誅暴齊以服晉利莫大焉名存亡魯實困智者不疑吳王曰善雖然吾嘗與越戰棲之㑹稽越王苦身養士有報我心子待我伐越而聴子子貢曰越之勁不過魯吳之不過齊王置齊而伐越則齊已平魯矣且王方存亡繼絶為名夫伐小越而畏非勇也夫勇者不避仁者不窮智者不失時王不絶世以立其義也今存越示諸侯以仁救魯伐齊威加晋國諸侯相率而朝吳霸業矣且王必惡越臣請東見越王出兵從此實空越名諸侯以伐也吳王大悦乃使子貢之越越王除道郊迎身御至舍而問曰此蠻夷之國大夫何以儼然辱而臨之子貢曰今者吾説吳王救魯伐齊其志欲之而畏越曰待我伐越而後如此破越且夫報人之志而令人疑之拙也有報人之意使人知之殆也事未發而先聞危也三者舉事大患句踐頓首再拜曰孤嘗不料力乃與吳戰困於㑹稽痛入於骨髓日夜焦唇乾舌欲與吳王接踵而死孤之願也遂問子貢子貢吳王為人猛暴羣臣不堪國家敝於數戰士卒弗忍百姓上大内變子胥以諫死大宰用事順君過以安其私是殘國之治也今王誠發士卒佐之以徼其志重寳以説其心卑辭以尊其禮其伐齊也彼戰不勝王之福也戰勝以兵臨晋臣請北見晋君令共攻之弱吴矣其銳兵盡於齊重甲困於晋而王制其敝此滅吳越王大說許諾子貢百鎰劍一良矛子貢不受遂行吳王曰臣敬以大王之言報越王越王大恐曰孤不幸少失先人不自量扺罪於吳軍敗身辱棲于㑹稽國為虚莽頼大王使得爼豆修祭祀死不敢忘何謀之敢慮後五日越使大夫頓首言於吳王東海役臣句踐使者臣種敢修下吏問於左右今竊聞大王將興犬義誅救弱困暴齊而撫周室請悉起境内士卒三千人孤請自被堅執銳以先受矢石因越賤臣奉先人藏噐甲二十領鈇屈盧之矛歩光之劍以賀軍吳王大說告子貢曰越王欲身從寡人伐齊可乎子貢不可夫空人之國悉人之衆又從其君不義君受其幣許其師而辭其君吳王許諾謝越王於是吳王乃遂九郡兵伐齊子貢因去之晋謂晋君曰臣聞之慮不先定不可以應卒兵不先辯不可以勝敵今夫齊與吳將戰彼戰而不勝越亂之矣與齊戰而勝以其兵臨晋晋君大恐曰為之奈何子貢曰修休卒待之晋君許諾子貢去而之魯吳王果與齊人戰於艾陵大破齊師獲七將軍之兵而不歸果以兵臨晋與晋人相黄池之上吳晋爭晋人擊之大敗師越王聞之渉江襲吳去城七里而軍吳王聞之去晋而歸與越戰五湖三戰不勝城門不守越遂圍王宫夫差而戮其吴三年東向而霸故子貢一出存魯亂齊破吳晋而霸越子貢一使使勢相十年之中五國各有變子貢廢舉與時轉貨貲(廢舉謂停貯也與時謂逐時也夫物賤則買而停財值貴即逐時轉易貨賣取資利也)喜揚人之美不能匿人之過魯衛家累千金終于
言偃吳人子游孔子四十五嵗子游既已受業武城宰孔子過聞弦歌之聲孔子莞爾而笑曰割雞焉用牛刀子游昔者偃聞諸夫子君子學道愛人小人學道則易使孔子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戲之耳孔子以為子游習於文學
卜商子夏孔子四十四嵗子夏巧笑倩兮美目盻兮素以為絢兮何謂也子曰繪事後素曰禮後乎孔子曰商始可與言詩已矣子貢問師與商孰賢子曰師也過商也不及然則師愈與曰過猶不及子謂子夏曰汝為君子儒毋為小人儒孔子既沒子夏西河教授魏文侯師其子死哭之失明
顓孫師陳人子張孔子四十八嵗子張干禄孔子多聞闕疑慎言其餘則寡尤多見闕殆慎行其餘則寡悔寡尤寡悔禄在其中他日在陳蔡間困問行孔子曰言忠信篤敬蠻貊之國行也言不忠信行篤敬州里乎哉立則見其參於前也在輿則見其倚於衡也夫然後子張書諸紳子張問士何如可謂達矣孔子何哉所謂達者子張對曰在國必聞在家必聞孔子曰是聞也非達也夫達者質直好義察言觀色以下人在國及家必達夫也者色取仁而行違居之不疑在國及家必聞
宰予子我利口辯辭受業三年之喪不已乆乎君子三年不為禮禮必壊三年不為樂樂必崩舊榖既沒新榖既升鑽燧改火期可已矣子曰於汝安乎曰安汝安則為之君子居喪食旨不甘聞樂不樂故弗為也宰我出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懐三年之喪天下通義宰我晝寢子曰朽木不可雕糞土之牆不可圬宰我五帝之徳子曰子非其人也宰我臨菑大夫田常作亂以夷其族孔子耻之
曾參武城人字子輿孔子四十六嵗孔子以為孝道故授之業作孝經死
澹臺滅明武城人字子羽孔子三十九嵗狀貎甚惡欲事孔子孔子以為材薄既已受業退而修行行不由徑非公不見卿大夫南游至江從弟三百人取予去就名施乎諸侯孔子聞之曰吾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貎取人失之子羽
宓不齊子賤孔子四十九嵗孔子子賤君子哉魯無君子斯焉取斯子賤單父反命孔子曰此國有不齊五人不齊所以治者孔子曰惜哉不齊所治者小所治者大則庶幾
原憲子思子思問耻孔子國有道榖國無道榖耻也子思克伐怨欲不行可以為仁乎孔子可以為難矣仁則吾弗知也孔子原憲在草澤中子貢相衛而結駟連騎藜藋窮閻謝原敝衣冠見子貢子貢耻之曰夫子豈病乎原憲曰吾聞之無則謂之貧學道不能行者謂之病若貧也非病也子貢不懌而去終身耻其言之過也
公冶長齊人子長孔子可妻也雖在縲紲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
南宫括子容孔子曰羿善射盪舟不得其死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孔子弗答容出孔子君子若人上徳若人國有道不廢國無道免於刑戮三復白珪之玷以其兄之子妻之
公晳哀字季次孔子天下無行多為家臣仕於都唯季次未嘗
曾蒧孔子孔子曰言爾志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孔子喟然嘆曰吾與
顔無繇顔回父子嘗各異時孔子顔回顔路貧請孔子車以葬孔子曰材不材亦各言其子也鯉也死有棺而無椁吾不徒以為之椁以吾從大夫之後不可以徒行
商瞿子木孔子二十嵗孔子易於瞿瞿傳楚人馯(音寒)臂子弘弘傳江東人矯子庸疵疵傳燕人周子家豎豎傳淳于光子乗羽齊人田子莊何東武王子中同菑川楊何元朔中治易為漢中大夫
髙柴子羔孔子三十嵗子羔不盈五尺受業孔子孔子以為子路使子羔為費郈宰孔子賊夫人之子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何必讀書然後為學孔子是故惡夫佞者
漆雕開子開孔子使開仕對曰吾斯之未能信孔子
公伯寮字子周周愬子路季孫子服景伯以告孔子夫子固有惑志也吾力猶能肆諸市朝孔子曰道之將行命也道之將廢命也公伯其如命何
司馬耕子牛多言而躁問仁於孔子孔子仁者其言也訒曰其言也訒斯可謂之仁乎子曰為之難言得無訒乎問君子子曰君子不憂不懼曰不憂不懼斯可謂君子乎子曰内省不疚夫何憂何懼
樊須子遲孔子三十六嵗樊遲學稼孔子曰吾不如老農學圃曰吾不如老圃樊遲孔子小人樊須上好禮則莫敢不敬上好義則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則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四方之民襁負其子而至矣焉用稼樊遲仁子愛人問智曰知人有若孔子四十三嵗有若曰禮之用和貴先王之道斯為美小大由之所不知和不以禮節之亦不可行也信近於義言可復也恭近於耻辱也因不失其親亦可宗也孔子既沒弟子思慕有若狀似孔子弟子相與共立師師之如子時他日弟子進問曰昔夫子當行使弟子雨具已而果雨弟子問之曰夫子何以知之夫子曰詩不云乎月離于畢滂沱矣昨暮月不宿畢乎他日月宿畢竟不雨商瞿年長無子其母為取室孔子使之齊母請之孔子無憂年四十後當有五丈夫子已而果然敢問夫子何以知之有若黙然無以弟子起曰有子避之此非子之座也
公西赤子華孔子四十二嵗子華使於齊冉子為其母請粟孔子曰與之釡請益曰與之庾冉子與之五秉孔子之適齊也乗肥馬衣輕裘吾聞君子周急不繼
巫馬施子期孔子三十嵗陳司敗孔子魯昭公知禮孔子知禮退而揖巫馬期曰吾聞君子不黨君子亦黨乎君娶吳女為夫人命之為孟子孟子姓姬諱稱同姓謂之孟子君而知禮不知禮施以告孔子子曰丘也幸有過人必知之臣不可言君親之惡爲諱者禮也
梁鱣字叔魚孔子二十九嵗
顔幸子栁孔子四十六嵗
冉孺子魯孔子五十嵗
曹䘏子循孔子五十嵗
伯䖍字子折少孔子五十嵗
公孫龍子石孔子五十三嵗自子石已右三十五人顯有能名受業聞見書傳其四十有二人無年不見書傳者紀于左
冉季字子産(鄭元魯人)公祖句兹字子之
秦祖字子南(秦人)漆雕哆(赤者反)字子斂(魯人)
顔髙子驕漆雕徒父
壤駟赤子徒商澤(家語曰字子季)
石作蜀子明任不齊字選(元曰楚人)
公良孺字子正(元曰陳人)后處字子里(元曰齊人)
秦冉開公夏首字乗(元曰魯人)
奚容箴字晳公肩定字子中(元曰魯人或曰晋人)
顔袒字襄鄡單字子家(徐廣一云鄡單鉅鹿鄡縣太原鄡縣)句并疆(元曰衛人)
罕父黑字子索(家語罕父黑字索)秦商字子丕(元曰楚人)
申黨顔之僕字叔(元曰魯人)
榮旂子旗縣成字子祺
左人郢字行(元曰魯人)燕伋字思
鄭國子徒秦非字子之
施之常子恒顔噲字子聲(元曰魯人)
歩叔乗字子車(元曰齊人)原亢籍(家語曰名抗字)
樂欬子聲亷潔字庸(元曰衛人)
叔仲㑹字子期(元曰魯人)顔何字冉(元曰魯人)
狄黑邽巽字子斂(元曰魯人)
孔忠(家語子蔑孔子之子)公西輿如字子上
公子葴字子上(元曰魯人)
老子者楚苦縣鄉曲仁里人也姓李氏名耳字伯陽諡曰聃周守藏室之史也孔子適周將問禮老子老子曰子所言者其人與骨皆已朽矣獨其言在耳君子其時則駕不得其時蓬累而行吾聞之良賈深蔵若虚君子徳容貌若愚去子之驕氣多欲態色淫志是皆無益子之身吾所以告子若是而已孔子去謂弟子鳥吾知其能飛魚吾知其能游獸吾知其能走走可以為罔游者可以為綸飛者可以為矰至於龍吾不能知其乗風而上天吾今日老子猶龍老子修道徳其學以自隠無名為務居周乆之見周之衰廼遂去至闗闗令尹喜子將隠矣彊為我著書於是老子著書上下言道徳之意五千餘言而去莫知其所或曰老萊子亦楚人也著書十五篇言道家之用與孔子同時云蓋老子百有六十餘嵗或言二百餘嵗以其修道養夀也自孔子之後百二十九年而史記周太史儋秦獻公曰始秦與周合離離五百嵗而復合合七十嵗而霸王者出焉或曰老子或曰非也世莫知其然老子隠君子老子之子名宗宗為魏將封於段干宗子注子宫宫元孫假假仕於漢孝文帝假之子解為膠西王卬太傅因家于齊焉世之學老子者則絀儒學儒學亦絀老子道不同不相為謀豈謂是邪李耳無為自化清淨自正
列子者鄭人名禦冦與鄭繻公同時其學以黄帝老子為宗自言師壺邱子林而友伯昬瞀人列子窮居饑色有言鄭子陽者曰列禦冦有道之士也居君之國窮君無乃不好士乎鄭子陽即令官遺之列子出見使者再拜而辭使者列子入其妻望之拊心曰妾聞有道者之妻皆色佚樂今有饑色君過而遺先生先生不受豈非命哉列子笑曰君非自知我也以人之言而遺我至其罪我也又且以人之言此吾所以不受也其年果難作而殺子陽列子書舊二十篇劉向重復存者八篇列子蓋先莊子莊子著書各取其言二子之道一
莊子者䝉人也名周周嘗為䝉漆園吏梁惠王齊宣王同時其學無所不闚然其要本歸於老子之言故其著書十餘萬言大抵寓言也作漁父盗跖胠篋詆訿孔子之徒以明老子之術畏累虚亢桑子之屬皆空語無事實然屬書離辭指事類情剽剝儒墨當世宿學不能自解免也其言洸洋自恣以適已故王公大人不能噐之楚威王莊周賢使使厚幣迎之許以為相莊周笑謂使者千金重利卿相尊位也子獨不見郊祭犧牛養食之數嵗衣以文繡以入太廟當是之時雖欲為孤豚豈可得乎子亟去無汚我我寜游戲汚瀆之中自快無為有國者所覊終身不仕以快吾志焉
申不害宋人也故鄭之賤臣學術以干韓昭侯昭侯用為相内修政教外應諸侯十五年終申子之身國治兵彊無侵韓者申子之學本於黄老主刑名著自命號曰申子
韓非者韓之諸公子也喜刑名法術學而歸本黃老為人口吃不能道説而善著書李斯俱事荀卿以為不如見韓之削弱數以書諫王韓王不能於是韓非治國不務修明法制執勢以御其臣下富國强兵而以求人任賢反舉浮淫之蠧而加之於功實之上以為儒者用文亂法而俠者以武犯禁寛則寵名譽之人急則用介胄之士今者所養所用所用所養亷直不容邪枉之臣觀往者得失變故孤憤五蠧内外儲說說難十餘萬言韓非知説之難為説難書甚具終死於秦不能自脱説難曰凡説之難非吾知之有以説之難也又非吾辯之難能明吾意之難也又非吾敢横失盡之難也凡說之難在知所説之心可以吾説當之所説出於為名髙者也而説之以厚利則見下節而遇卑賤棄逺所説出於厚利者也而説之以名髙則見無心而逺事情不取所説實為厚利而顯為名髙者也而説之以名髙陽收其身而實疏之若説之以厚利隂用其言而顯棄其身此之不可不也夫事以密成而以泄敗未必其身泄之也而語及其所匿之事如是者身危貴人過端而説者明言善議以推其惡者則身危周澤未渥也而語極知説行而有功則徳亡説不行而有敗則見疑如是身危貴人得計而欲自以為功説者與知焉則身危彼顯有所出事廼自以為也故説者與知焉則身危彊之以其所不為止之以其所不能已者身危故曰與之論大人以為間已與之論細人以為鬻權其所愛則以為借資其所憎則以為嘗已徑省其辭則不知而屈之汎濫博文則多而乆之順事陳意則曰怯懦不盡慮事廣肆則曰草野倨侮此説之難不可不知也凡説之務在知飾所説之所敬而滅其所醜彼自知其計則無以其失窮之自勇其斷則無以其敵怒之自多其力則無以其難概之規異事與同計譽異人與同行者則以飾之無傷也有與同失者則飾其無失大忠無所拂辭悟言無所擊排廼後申其辯知焉此所以親近不疑盡之也得曠日彌乆周澤既渥深計不疑交爭不罪明計利害以致其功直指是非以飾其身以此相時此説之成也伊尹為庖百里奚為虜所由干其上也故此二子者皆聖人也猶不能役身渉世如此其汙也則能任之所設也宋有富人天雨牆壊其子曰不築且有盗其鄰人之父亦云暮而果大亡其財其家甚知其子而疑鄰人之父昔者鄭武公欲伐胡廼以其子妻之因問羣臣曰吾欲用兵誰可伐者闗其思曰胡可伐廼戮闗其思曰胡兄弟之國也子言伐之何也胡君聞之以鄭為親己而不備鄭鄭人襲胡取之此二説者其知皆當矣然而甚者為戮薄者見疑知之難也處知則難矣昔者彌子瑕見愛於衛君衛國之法竊駕君車者罪至刖既而子之病人聞往夜告之彌子矯駕君車而出君之而賢之曰孝哉為母之故而刖罪與君游果園彌子食而甘不盡而奉君君曰愛我忘其口而食我及彌子色衰而愛弛得罪於君君曰是嘗矯駕吾車又嘗食我以其餘故彌子之行未變於初也前見而後獲罪愛憎之至變也故有愛於主則知當而加親見憎於主則罪當而加疏故諌説之士不可不愛憎之主而後説之矣夫龍之為蟲也可擾狎而騎也然其喉下有逆鱗徑尺人有嬰之則必殺人人主亦有逆鱗之者能無嬰人主之逆鱗則幾矣人或傳其書至秦秦王孤憤五蠧之書曰嗟乎寡人得見此人與之游死不恨李斯曰此韓非之所著書也秦因急攻韓韓王不用及急廼遣使秦秦王悦之未信用李斯姚賈害之毁之曰韓非韓之諸公子也今王欲并諸侯終為韓不為秦此人之情也今王不用乆留而歸之此自遺患不如過法誅之秦王以為下吏李斯使人藥使自殺韓非自陳不得秦王後悔使人赦之已死矣申子韓子著書傳于後世學者有余獨悲韓子説難不能自脫司馬穰苴者田完之苗裔齊景公時晋伐阿鄄而燕侵河上齊師敗績景公患之晏嬰乃薦田穣苴穣苴田氏庶孽然其人文附衆威敵願君試之景公穣苴與語兵事大説以為將軍將兵扞燕晋之師穣苴曰臣素卑賤君擢之閭伍之中加之大夫上士未附百姓不信人微權輕願得君之寵臣國之所尊以監軍乃可於是景公許之使莊賈穣苴既辭與莊賈約曰旦日日中㑹於軍門穣苴先馳至軍立表下漏待賈驕貴以為將已之軍而已為監不甚急親戚左右送之留飲日中不至穣苴則仆表決入行勒兵申明約束約束既定夕時莊賈乃至穣苴曰何後期謝曰不佞大夫親戚送之故留穣苴曰將受命之日則忘其臨軍約束忘其援枹鼔之急則忘其身今敵國深侵邦内騷動士卒暴露於境君寢不安席食不甘味百姓之命皆懸於君何謂相送乎召軍正問曰軍法期而後至者云何對曰當軒莊賈使人馳報景公請救既往未及於是遂斬莊賈以徇三軍三軍之士皆振慄乆之景公使者持節賈馳軍中穣苴將在軍君令有所不問軍正曰軍中使者云何正曰當斬使者大懼穣苴曰君之使不可殺之乃斬其僕車之左駙馬左驂以狥三軍使者還報然後士卒次舍井竈飲食問疾醫藥身自拊循之悉取將軍資糧士卒身與士卒平分糧食最比其羸弱三日而後勒兵病者皆求行爭奮出為之赴戰晋師聞之為罷去燕師聞之度水而解於是追擊之遂取所亡邦内故境引兵歸未至國釋兵解約誓盟而後入邑景公與諸大夫郊迎勞師成禮然後歸寢既見穣苴尊為大司馬田氏日以益尊於齊已而大夫鮑氏髙國之屬害之譖於景公景公退穣苴發疾而死田乞田豹之徒由此怨髙國等其後及田恒殺簡公盡滅髙子國子之族至恒曾孫和自立齊威王用兵行威大放穣苴之法而諸侯朝齊齊威王使大夫追論古者司馬兵法而附穣苴其中因號曰司馬穣苴兵法
孫子齊人也以兵法見於吳王闔廬闔廬子之十三篇吾盡觀之矣可以小試勒兵乎對曰可闔廬曰可試以婦人乎曰可於是許之出宫中美人百八十人孫子分為二隊以王之寵姬二人各為隊長皆令持㦸令之曰汝知而心與左右手背乎婦人曰知之孫子前則視心左視左手右視右手後即視背婦人曰諾約束既布乃設鈇鉞三令五申於是鼓之婦人大笑孫子約束不明申令不熟將之罪也復三令五申鼓之婦人大笑孫子約束不明申令不熟將之罪也既已明而不如法者吏士之罪也乃欲斬左右隊長吳王䑓上觀見且斬愛姬大駭趣使使下令曰寡人已知將軍用兵寡人二姬食不甘味願勿斬也孫子曰臣既已受命將將在軍君命所不受遂斬隊長二人以徇用其次隊長於是鼓之婦人左右前後跪起皆中規矩繩墨無敢出聲於是孫子使使報王曰兵既整齊王可試下觀之唯王所欲用之雖赴水火猶可吳王將軍罷休寡人不願下觀孫子曰王徒好其言不能其實於是闔廬孫子用兵以為西破彊楚入郢北威齊晋顯名諸侯孫子有力孫武既死後百餘嵗有孫臏生阿鄄之間孫武之後世子孫也孫臏嘗與龎涓俱學兵法龎涓既事魏得為惠王將軍而自以為能不孫臏隂使孫臏龎涓恐其賢於己疾之則以法刑斷其兩足而黥之欲隠勿見齊使者如梁孫臏刑徒隂見説齊使齊使以為竒竊載與之齊齊將田忌善而客待數與齊諸公馳逐重射孫子見其馬足不甚相逺馬有上中下輩於是孫子田忌曰君第重射臣能令君勝田忌信然之與王及諸公逐射千金臨質孫子曰今以君之下駟與彼上駟君上駟與彼中駟取君中駟與彼下駟三輩畢而田忌不勝而再勝卒得王千金於是孫子威王威王兵法以為其後魏伐趙趙急請救於齊齊威王欲將孫臏辭謝刑餘之人不可於是乃以田忌為將而孫子為師居輜車中坐計謀田忌引兵之趙孫子曰夫解雜亂紛糾者不控捲救鬭者不搏撠批亢擣虚刑格勢自為解耳今梁趙相輕兵鋭卒必竭於外老弱罷於内君不若引兵疾走大梁據其街路衝其方虚彼必釋趙而自救是我一舉解趙之圍而收弊於魏也田忌從之果去邯鄲與齊戰於桂陵大破梁軍後十五年魏與趙攻韓韓告急於齊齊使田忌而往直走大梁魏將龎涓聞之去韓而歸齊既已過而西矣孫子田忌曰彼三晋之兵素悍勇而輕齊齊號為怯善戰者因其勢而利導兵法百里趣利者蹶上將五十趣利者軍半至使齊軍入魏地為十萬竈明日為五萬竈又明日為二萬竈龎涓三日大喜曰我固知齊軍怯入吾地三日士卒亡者過半矣乃棄其歩軍與其輕鋭倍日并行逐之孫子度其行暮當至馬陵馬陵道陜而旁多阻隘伏兵乃斫大樹白而書之曰龎涓于此樹之下於是令齊軍善射萬弩夾道而伏暮見火舉而俱發龎涓夜至斫木下見白書鑽火燭之讀其書未畢齊軍萬弩俱發魏軍士相失龎涓自知窮兵敗乃自剄遂成子之名齊因乗勝盡破其軍虜魏太子申以歸孫臏以此名顯天下世傳兵法
吳起者衛人也好用兵嘗學於曽子事魯君齊人攻魯魯欲將吳起吳起取齊女為妻而魯疑之吳起於是就名遂殺其妻以眀不與齊也魯卒以為將將而攻齊大破之魯人或惡吳起曰起之為人猜忍人也其少時家累千金游仕不遂遂破其家鄉黨笑之吳起殺其謗已者三十餘人東出郭門與其母訣齧臂而盟曰不為卿相不復入衛遂事曽子頃之其母死終不歸曽子之而乃之魯學兵法以事魯君魯君疑之殺妻以求將夫魯小國而有戰勝之名則諸侯圖魯矣且魯衛兄弟之國也而君用則是棄衛魯君疑之謝吳起吳起於是魏文侯欲事文侯李克吳起何如人哉李克貪而好色用兵司馬穣苴不能過也於是魏文侯以為將擊秦㧞五城起之為將與士卒下者衣食卧不設席行不騎乗親裹贏糧士卒勞苦有病疽者為吮之卒母聞而哭之人曰子卒也而將軍自吮其疽何哭為母曰然也往年吳公吮其父其父戰不旋踵遂死於敵吳公今又吮其子妾不知死所是以哭之文侯吳起善用廉平盡能得士心乃以為西河守以拒秦韓魏文侯既卒起事其子武侯武侯西河而下中流顧而謂吴起美哉山河之固此魏國之寳也對曰在徳不在險昔三苗氏左洞庭彭蠡徳義不修禹滅之夏桀居左河濟泰華伊闕在其南羊腸在其北修政不仁湯放之殷紂之國孟門太行常山在其北大河經其南修政不徳武王殺之由此觀之在徳不在險若君不修舟中之人盡為敵國武侯曰善即封吳起西河守甚有聲名魏置田文吳起不悦田文曰請與子論功可乎田文曰可曰將三軍使士卒樂死敵國不敢謀子孰與不如曰治百官萬民實府庫子孰與不如曰守西河而秦兵不敢東鄉趙賔從子孰與不如曰此三者子皆出吾下而位加吾上何也主少國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方是之時屬之於子乎屬之於我乎黙然良乆曰屬之子曰此吾所以子之上也吳起自知弗如田文田文死公叔為相尚魏公主而害吳起公之僕易去也公叔何其僕曰吳起為人節亷自喜名也君因先與武侯言曰夫吴起賢人也而侯之國小又與彊秦壌界臣竊恐起之無留心武侯即曰柰何君因謂武侯曰試延以公主起有留心則必受之無留心必辭以此卜之君因召吳起而與歸即令公主怒而輕君吴起公主之賤君也則必辭於是吴起公主之賤魏果辭魏武侯武侯之而弗信也吳起得罪遂去即之楚楚悼王素聞賢至則明法審令不急之官公族䟽逺者以撫養戰鬭之士要在彊兵破馳説言從横者於是南平百越北并陳蔡却三晋西伐諸侯患楚之彊故楚之貴戚盡欲害吳起悼王宗室大臣作亂而攻吳起吴起走之王尸而伏之起之徒因射刺吳起并中悼王悼王既葬太子立乃使令尹盡誅吳起而并中王尸者坐射夷宗死者七十餘家
孟軻騶人受業子思門人道既通游事齊宣王宣不能梁惠王不果所言則見以為迂逺而濶於事情當是之時秦用商君富國彊兵楚魏吳起戰勝弱敵齊威王宣王孫子田忌之徒而諸侯東面朝齊天下方務於合從連衡攻伐為賢而孟軻乃述唐虞三代之徳是以所如不合退而與萬章之徒序詩書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其後有騶子之屬齊有三騶子其前騶鼔琴威王國政封為成侯相印孟子其次騶衍孟子騶衍睹有國者益滛侈不能尚徳若大雅整之於身施黎庶矣乃深觀隂陽消息作怪迂之變終始大聖之篇十餘萬言其語閎大不經必先小物推而大之至於無垠先序今以上黄帝學者所共術大並世盛衰因載其禨祥度制推而逺之至天地未生窈冥不可考而原也先中國名山大川通谷禽獸水土殖物類所珍因而推之海外人之所不能睹稱引天地剖判以來五徳轉移治各有宜而符應若兹以為儒者所謂中國者於天下乃八十一分居一分中國名曰赤縣神州赤縣神州内自有九州禹之序九州是也不得為州數中國外赤縣神州者九乃所謂九州於是禆海環之人民禽獸莫能相通如一區中者乃為一州如此者九乃有大瀛海其外天地之際焉其術皆此類也然要其歸必止乎仁義節儉君臣上下六親之施始也濫耳王公大人初見其術懼然顧化其後不能行之是以騶子重於齊梁惠王郊迎賔主之禮趙平原君側行襒席燕昭王擁彗先驅請列弟子之座而受業碣石宫身親往師之作主運其游諸侯尊禮如此豈與仲尼菜色陳蔡孟軻困於齊梁乎哉武王仁義伐紂而王伯夷不食周粟衛靈公問陳而孔子不答梁惠王謀欲攻趙孟太王去邠此豈有阿世苟合而已哉持方枘欲内圜鑿其能入乎或曰伊尹負鼎而勉湯以王百里奚飰牛車下繆公霸作先合然後引之大道騶衍其言雖不軌儻亦有牛鼎之意乎自騶衍與齊之稷下先生淳于髠慎到環淵接子田駢騶奭之徒各著書治亂之事以干世豈可道哉
淳于髠齊人愽聞彊記無所主其諫説晏嬰為人然而承意觀色為務客有見梁惠王惠王左右獨坐再見之終無言也惠王怪之以讓客子之稱淳于先生管晏不及寡人寡人未有得也寡人不足為言何故哉客以謂曰固也吾前見王志驅逐後復見王王志音聲是以黙然客具以報王王大駭嗟乎于先生聖人也前淳于先生來人獻善馬者寡人未及視㑹先生後先生來人有獻謳者未及試亦㑹先生寡人屏人私心在彼有之後淳于髠見壹語連三日三夜無倦惠王欲以卿相待之因謝去於是送以安車駕駟束帛加璧黄金百鎰終身不仕
慎到趙人田駢接子齊人環淵楚人皆學黃老道徳之術因發明序其指意慎到著十二論環淵上下篇而田駢接子皆有所論焉
騶奭者齊諸騶子頗采騶衍之術以紀文於是齊王嘉之自如淳于髠以下皆命曰列大夫開第康莊之衢髙門大屋尊寵之覽天下諸侯賔客言齊能致天下賢士也
荀卿趙人年五十始來游學於齊騶衍之術迂大閎辯文具難施淳于髠乆與處時有得善言齊人頌曰談天雕龍炙轂過田駢之屬皆已死齊㐮王時荀卿最為老師齊尚列大夫之缺而荀卿三為祭酒齊人或讒荀卿荀卿乃適楚而春申君以為蘭陵令春申君死而荀卿廢因家蘭陵李斯嘗為弟子已而相秦荀卿濁世之政亡國亂君相屬不遂大道而營於巫祝禨祥鄙儒小拘如莊用等滑稽亂俗於是儒墨道徳行事興壊序列著數萬言而卒因葬蘭陵而趙亦有公孫龍堅白同異之辯劇子之言魏有李悝地力之教楚有尸子長盧阿之吁子焉自如孟子至于吁子世多有其書故不論其傳云蓋墨翟宋之大夫善守禦節用或曰孔子時或曰在其後
 
 
 
 
 
 
 
 通志卷八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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