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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百三十五 列传第一百九十四 儒林五 (自动笺注)
范冲
公元1127年
范冲字元長,登紹聖進士第
高宗即位,召為虞部員外郎,俄出為兩淮轉運副使
紹興中,隆祐皇后誕日,上置酒宮中從容語及前朝事,後曰:「吾老矣,有所懷為官家言之。
吾逮事宣仁聖烈皇后聰明母儀古今未見其比。
曩因姦臣誣謗,有玷聖德建炎初下詔辨明,而史錄未經刪定無以傳信後世,而慰在天之靈也。
」上悚然,亟詔重修神、哲兩朝實錄》,召宗正少卿直史館
父祖禹元祐中嘗修《神宗實錄》,盡書王安石之過,以明神宗之聖。
其後安石婿蔡卞惡之,祖禹坐謫嶺表
至是復以命,上謂之曰:「兩朝大典,皆為姦臣所壞,故以屬卿。
因論熙寧創置,元祐復古,紹聖以降弛張不一本末先後,各有所因。
極言王安石變法度之非,蔡京誤國之罪。
上嘉納之,遷起居郎
俄開講筵,陞兼侍讀
雅好左氏春秋》,命朱震專講。
敷衍經旨,因以規諷,上未嘗不稱善。
皇子建國公瑗出就傅,首命徽猷閣待制提舉建隆觀,為資善翊善,而朱震贊讀
詔曰:「朕為宗廟社稷大計不敢私於一身,選於屬籍,得藝祖七世孫鞠之宮中
茲擇剛辰出就外傅,宜有端良之士以充輔導之官博觀在廷無以易汝德行文學為時正人
乃祖發議嘉祐之初乃父納忠元祐之際,敷求是似,尚有典刑
資善之開,史館經筵,姑仍厥舊。
朕方求多聞之益,爾實兼數器之長,施及童蒙,綽有餘裕。
蔽自朕志,宜即安之。
」時張浚長沙,亦薦可備訓導
一時名德老成極天下之選,上命建國公見翊善贊讀,皆納拜
俄遷翰林學士侍讀冲力辭,改翰林侍讀學士,用其父故事也。
尋以龍圖閣直學士奉祠
卒,年七十五。
冲之修《神宗實錄》也,為《考異一書明示去取舊文墨書刪去者以黃書,新修者以朱書,世號「朱墨史」。
及修《哲宗實錄》,別為一書,名《辨誣錄》。
好義樂善司馬光家屬皆依所,撫育之。
編類記聞十卷奏御,請以光之族曾孫宗召主光祀。
又嘗薦尹焞自代云。
朱震
朱震字子發荊門軍人
政和進士第,仕州縣廉稱
胡安國一見大器之,薦於高宗,召為司勳員外郎稱疾不至
江西制置使趙鼎入為參知政事,上諮以當世人才曰:「臣所知朱震學術深博廉正守道,士之冠冕,使位講讀,必有益陛下
」上乃召之。
既至,上問以《易》、《春秋》之旨,具以所學對。
上說,擢為祠部員外郎,兼川、陝、荊、襄都督府詳議官
因言:「荊、襄之間,沿漢上下膏腴田七百餘里,若選良將領部曲鎮之,招集流亡務農種穀,寇來則御,寇去則耕不過三年兵食自足
給茶鹽鈔軍中,募人中糴,可以下江西之舟,通湘中
觀釁而動,席捲河南,此以逸待勞萬全計也。」
公元1005年
祕書少監兼侍經筵,轉起居郎
建國公出就傅,以贊讀,仍賜五品服。
中書舍人翊善
時郭千里將作監丞言:「千里侵奪民田曾經按治,願寢新命
」從之。
給事中直學士院,遷翰林學士
是時虔州民為盜,天子以為憂,選良太守慰撫之。
將行曰:「使居官者廉而不擾則百自安,雖誘之為盜,亦不為矣。
願詔新太守到官之日,條具本郡及屬縣官吏貪墨無狀者,一切罷去,聽其自擇慈祥仁惠之人,有治效者優加獎勸
上從其言。
故事當喪無享廟之禮。
徽宗祔廟太常少卿吳表臣奏行明堂之祭。
因言:「《王制》:『喪三年不祭,惟天地社稷越紼行事
』《春秋》書:『夏五月乙酉,吉,禘於莊公』,《公羊傳》曰:『譏始不三年也。
國朝景德二年,真宗居明德皇后喪,既易月除服明年遂享太廟合祀天地圜丘
當時未行三年之喪專行以日易月之制可也,在今日行之則非也。
」詔侍從臺諫禮官參議,卒用御史趙渙禮部侍郎陳公輔言,大饗明堂
七年謝病丐祠,旋知禮部貢舉,會疾卒。
經學深醇,有《漢上易解》云:「陳摶以《先天圖》傳种放傳穆修,穆修傳李之才之才邵雍
以《河圖》、《洛書》傳李溉,溉傳許堅許堅范諤昌,昌傳劉牧
穆修以《太極圖》傳周惇頤,惇頤傳程顥程頤
是時張載講學二程邵雍之間。
著《皇極經世書》,天地五十有五之數,惇作《通書》,程頤著《易傳》,造《太和》、《參兩》篇。
臣今以《易傳》為宗,和會、載之論,上采漢、魏、下逮有唐及今包括異同庶幾道離而復合
」蓋其學以王弼盡去舊說,雜以莊、老,專尚文為非是,故其於象數加詳焉。
其論《圖》、《書》授受源委如此,蓋莫知其所自云。
胡安國
公元1097年
胡安國字康侯建寧崇安人
太學,以程頤之友朱長文潁川靳裁之為師。
裁之論經大義,深奇重之。
三試禮部,中紹聖四年進士第
初,廷試考官定其策第一,宰職以無詆元祐語,遂以何昌言冠,方天若次之,又欲以宰相章惇子次天若
時發大要崇復熙寧元豐之制,安國推明大學》,以漸復三代為對。
哲宗命再讀之,注聽稱善者數四,親擢為第三
太學博士,足不躡權門
提舉湖南學事,有詔舉遺逸安國永州布衣王繪、鄧璋應詔
二人不行安國請命之官,以勸為學者。
零陵簿稱二人黨人范純仁客,而流人鄒浩請託也。
蔡京素惡安國與己異,得簿言,大喜,命湖南提刑置獄推治,又移湖北再鞫,卒無驗安國除名
未幾,簿以他罪抵法臺臣直前事,復安國元官。
公元1111年
政和元年張商英相,除提舉成都學事
二年丁內艱,移江東
父沒終喪,謂子弟曰:「吾昔為親而仕,今雖有祿萬鍾,將何所施?
」遂稱疾不仕築室墓傍,耕種取給,蓋將終身焉。
宣和末李彌大吳敏譚世勣合薦,除屯田郎,辭。
公元1126年
靖康元年,除太常少卿,辭;除起居郎,又辭。
朝旨屢趣行,至京師,以疾在告
一日方午,欽宗召見安國奏曰:「明君以務學為急,聖學正心為要。
心者萬事之宗,正心者揆事宰物之權。
願擢名儒明於治國平天下之本者,虛懷訪問,深發獨智
」又言:「為天下國家必有一定不可易之計,謀議既定君臣固守故有志必成,治功可立
南向視朝半年矣,而紀綱尚紊,風俗益衰,施置乖方舉動煩擾
大臣爭競,而朋黨之患萌;百執窺覦,而浸潤之姦作。
用人失當,而名器愈輕;出令數更,而士民不信
若不掃除舊跡乘勢更張,竊恐大勢一傾不可復正
乞訪大臣,各令展盡底蘊,畫一具進。
宣示臺諫,使隨事疏駁。
若大臣議絀,則參用臺諫之言;若疏駁不當,則專守大臣之策。
集議於朝,斷自宸衷,按為國論,以次施行
敢有動搖必罰無赦
庶幾新政有經,可冀中興
欽宗曰:「比留詞掖相待,已命召卿試矣。
」語未竟日昃暑甚,汗洽上衣,遂退。
門下侍郎耿南仲攀附恩,凡與己不合者,即指為朋黨
安國論奏,慍曰:「中興如此,而曰績效未見,是謗聖德也。
」乃言安國意窺經筵不宜召試
欽宗不答。
安國屢辭,南仲又言安國不臣
欽宗問其狀,南仲曰:「往不事上皇,今又不事陛下
欽宗曰:「渠自以病辭,初非有向背也。
」每臣僚登對欽宗即問識胡安國否,中丞許翰曰:「自蔡京得政士大夫無不受其籠絡超然遠跡不為所汙如安國者實鮮。
欽宗歎息,遣中書舍人晁說之宣旨,令勉受命,且曰:「他日欲去,即不強留
」既試,除中書舍人,賜三品服。
南仲臺諫論其稽命不恭,宜從黜削
疏奏不下安國就職
南仲既傾宰相吳敏樞密使李綱,又謂許景衡晁說之大臣升黜去就懷姦徇私,並黜之。
安國言:「二人去就,必有陳論
懷姦徇私,必有實跡
乞降本省,載諸詞命
不報
葉夢得應天府,坐為蔡京所知落職奉祠
安國言:「罪已正,子孫編置家財沒入,已無蔡氏矣。
則向為所引者,今皆朝廷之人,若更指為黨,則人才見棄者眾,黨論何時而弭!
」乃除夢得小郡。
中書侍郎何㮚建議天下四道,置四都總管,各付一面,以衛王室、捍強敵
安國言:「內外之勢,適平則安,偏重則危。
州郡太輕,理宜通變
一旦以二十三路之廣,分為四道,事得專決,財得專用,官得辟置,兵得誅賞,權恐太重
萬一抗衡跋扈何以待之
乞據見今二十三路帥府選擇重臣,付以都總管之權,專治軍旅。
或有警急,即各率所屬守將應援,則一舉兩得矣。
」尋以趙野北道安國言魏都地重必誤委寄
是冬,金人大入,遁,為群盜所殺,西道王襄擁眾不復北顧,如安國言。
李綱罷,中書舍人劉玨行詞,謂綱勇於報國,數至敗衄
吏部侍郎馮澥為綱遊說坐貶。
安國封還詞頭以為侍從雖當獻納至於彈擊官邪必歸風憲
臺諫未有緘默不言之咎,而越職,此路若開,臣恐立於朝者各以好惡脅持傾陷非所以靖朝著。
南仲大怒何㮚從而擠之,詔與郡。
安國素苦足疾,而海門地卑濕,乃除安國右文殿修撰、知通州
安國在省一月,多在告之日,及出必有所論列
或曰:「事之小者,盍姑置之?
安國曰:「事之大者無不起於細微,今以小事不必言,至於大事又不敢言,是無時可言也!」
安國既去逾旬金人都城
子寅為郎,在城中,客或憂之,安國愀然曰:「主上重圍中,號令不出卿大夫效忠無路,敢念子乎!
」敵圍益急,欽宗亟召安國許景衡,詔竟不達。
公元1127年
高宗即位,以給事中召。
安國言:「昨因繳奏,遍觸權貴,今陛下建中興,而政事弛張人才升黜尚未合宜,臣若一一行其職守,必以妄發,干犯典刑
黃潛善給事中康執權論其託疾,罷之。
三年樞密張浚安國大用,再除給事中
賜其子起居郎寅手劄,令以上催促
既次池州,聞駕幸吳、引疾還。
公元1151年
紹興元年,除中書舍人侍講遣使趣召,安國以《時政論》二十一篇獻之
論入,復除給事中
二年七月入對高宗曰:「聞卿大名,渴於相見何為累詔不至
安國辭謝,乞以所進二十一篇施行
其論之目,曰《定計》、《建都》、《設險》、《制國》、《恤民》、《立政》、《覈實》、《尚志》、《正心》、《養氣》、《宏度》、《寬隱》。
論《定計》略曰:「陛下履極六年,以建都,則未有必守不移之居;以討賊,則未有必操不變之術;以立政,則未有必行不反之令;以任官,則未有必信不疑之臣。
舍今不圖後悔何及
」論《建都》謂:「宜定都建康以比關中河內,為興復之基。
」論《設險》謂:「欲固上流,必保漢、沔;欲固下流,必守淮、泗;欲固中流,必以重兵安陸
」論《尚志》謂:「當必志於恢復中原祗奉陵寢;必志於掃平仇敵,迎復兩宮
」論《正心》謂:「戡定禍亂,雖急於戎務,而裁決戎務,必本於方寸
願選正臣多聞識、有志慮、敢直言者置諸左右日夕討論,以宅厥心。
」論《養氣》謂:「用兵勝負軍旅強弱將帥之勇怯,係人君所養之氣曲直何如
願強於為善,益新厥德,使信於諸夏、聞於夷狄者,無曲可議,則至剛可以兩間一怒可以安天下矣。
安國嘗謂:「雖諸葛復生,為今日計,不能易此論也。」
旬日再見,以疾懇求去。
高宗曰:「聞卿深於《春秋》,方欲講論
」遂以《左氏傳》付安國點句正音
安國奏:「《春秋經世大典,見諸行事,非空言比。
今方思濟艱難,《左氏繁碎不宜虛費光陰耽玩文采莫若潛心聖經
高宗稱善。
尋除安國侍讀,專講《春秋》。
講官四人援例乞各專一經。
高宗曰:「他人通經,豈胡安國比。
不許
會除故相朱勝非同都督江、淮、荊、浙諸軍事安國奏:「勝非黃潛善汪伯彥同在政府緘默附會,循致渡江
尊用張邦昌結好金國,淪滅三綱天下憤鬱
正位塚司,苗、劉肆逆貪生苟容,辱逮君父
強敵憑陵,叛臣不忌用人得失,係國安危深恐勝非上誤大計
勝非改除侍讀安國錄黃不下左相呂頤浩特令檢正黃龜年書行
安國言:「『有官守者,不得其職則去』。
臣今待罪無補,既失其職,當去甚明。
勝非係臣論列之人,今朝廷乃稱勝非處苗、劉之變,能調護聖躬。
公羊氏言祭仲廢君為行權,先儒力排其說。
權宜廢置非所施於君父,《春秋大法,尤謹於此
建炎之失節者,今雖特釋而不問,又加選擢習俗既成,大非君父之利。
臣以《春秋入侍,而與勝非為列,有違經訓。
」遂臥家不出
初,頤浩都督江上還朝,欲去異己者,未得其策。
或教之指為朋黨,且曰:「黨魁瑣闈當先去之。
頤浩大喜,即引勝非為助,而降旨曰:「胡安國屢召,偃蹇不至,今始造朝,又數有請
初言勝非不可同都督,及改命經筵,又以為非,豈不以時不肯盡瘁,乃欲求微罪而去,其自為謀則善,如國計何?
落職提舉仙都觀
是夕,彗出東南
右相秦檜三上章乞留之,不報,即解相印去。
侍御史江躋上疏極言勝非不可用,安國不當責。
右司吳表臣亦言安國扶病見君,欲行所學,今無故罪去,恐非所以示天下
不報
頤浩即黜給事中程瑀起居舍人張燾二十餘人云應天變除舊布新之象。
臺省一空勝非遂相,安國竟歸。
公元1155年
五年,除徽猷閣待制、知永州安國辭。
詔以經筵舊臣,重閔勞之,特從其請,提舉江州太平觀,令纂修所著《春秋傳》。
書成,高宗謂深得聖人之旨,除提舉萬壽觀侍讀
未行,諫官陳公輔上疏假託程頤學者
安國奏曰:「孔、孟之道不傳久矣自頤兄弟發明之,然後知其可學而至。
今使學者師孔、孟,而禁不得學,是入室不由戶。
本朝自嘉祐以來西都邵雍程顥及其弟關中張載,皆以道名世,公卿大夫所欽慕而師尊之。
王安石蔡京等曲加排抑,故其道不行。
望下禮官討論故事,加之封爵,祀典,比於荀、楊、韓氏,仍詔館閣裒其遺書校正頒行,使邪說者不得作
」奏入,公輔中丞周秘侍御史石公揆承望宰相風旨交章安國學術頗僻
除知永州,辭,復提舉太平觀,進寶文閣直學士,卒,年六十五。
詔贈四官,又降詔加賻,賜田十頃恤其孤,諡曰「文定」,蓋非常格也。
安國強學力行,以聖人標的,志於康濟時艱,見中原淪沒遺黎塗炭,常若痛切於其身。
雖數以罪去,其愛君憂國心遠而彌篤,每有君命,即置家不問
風度凝遠蕭然塵表,視天下萬物一足以嬰其心。
登第謝事,四十年在官,實歷不及六載
朱震被召,問出處之宜,安國曰:「子發學《易》二十年,此事當素定矣。
世間講學論政不可不切切詢究至於行己大致去就語默之幾,如人飲食,其饑飽寒溫,必自斟酌,不可諸人,亦非人所能決也。
平生出處內斷於心,浮世利名蠛蠓過前,何足道哉
」故渡江以來儒者進退合義,以安國尹焞稱首
侯仲良言必稱二程先生,他無所許可
後見安國,歎曰:「吾以為志在天下,視不義富貴真如浮雲者,二程先生而已不意復有斯人也。」
安國所與遊者,游酢謝良佐楊時皆程門高弟。
良佐嘗語人曰:「胡康侯大冬嚴雪百草萎死,而挺然獨秀者也。
安國之使湖北也,方為府教授良佐應城宰,安國質疑訪道,禮之甚恭,每來謁而去,必端笏正立目送之。
王安石廢《春秋》不列於學官安國謂:「先聖手所筆削之書,乃使人不得講說學士不得相傳習,亂倫滅理,用夏變夷,殆由乎此。
」故潛心是書二十餘年,以為天下事無不於此
每歎曰:「此傳心要典也。」
安國欲以文章名世,既學道,乃不復措意
文集十五卷、《資治通鑒舉要補遺一百卷
三子,寅、宏、寧。
寅,字明仲安國之子也。
寅將生,弟婦多男不舉安國妻夢大魚盆水中,急往取而子之。
桀黠難制,父閉之空閣,其上有雜木,寅盡刻為人形。
安國曰:「當有以移其心。
別置數千卷於其上,年餘,寅悉成誦不遺一卷
遊辟雍,中宣和進士甲科
靖康初,以御史中丞何㮚薦,召除秘書省校書郎
楊時祭酒,寅從之受學
司門員外郎
金人京師,議立異姓,寅與張浚趙鼎太學中,不書議狀
張邦昌偽立,寅棄官歸,言者劾其離次,降一官
公元1129年
建炎三年高宗金陵樞密使張浚薦為駕部郎官,尋擢起居郎
金人南侵詔議移蹕之所,寅上書曰:
陛下親王介弟出師河北二聖既遷,則當糾合義師北向迎請
而遽膺翊戴,亟居尊位斬戮直臣,以杜言路
南巡淮海偷安歲月,敵入關陝,漫不捍御
盜賊橫潰莫敢誰何,元元無辜,百萬塗地
方且製造文物講行郊報,自謂中興
金人乘虛直搗行在匹馬南渡淮甸流血
迨及返正寶位移蹕建康不為久圖,一向畏縮遠避。
此皆失人心之大者也。
自古中興之主所以克復舊物者,莫不本於憤恥恨怒不能報怨,終不苟已。
未有衰微闕絕之後固陋以為榮,苟且以為安,而能久長無禍者也。
黃潛善汪伯彥方以乳嫗赤子之術待陛下,曰:「上皇之子三十人,今所存聖體不可不自重愛。
曾不宗廟草莽湮之,陵闕畚鍤驚之,堂堂中華戎馬生之,潛善伯彥所以陛下、陷陵廟蹙土宇、喪生靈者,可勝罪乎!
本初嗣服,既不為二聖之策,因循遠狩,又不為守中國之謀。
以致於今德義不孚號令不行刑罰不威爵賞不勸
若不更轍以救垂亡,則陛下永負孝悌之愆,常有父兄之責。
人心一去天命難恃,雖欲羈棲山海,恐非為自全之計
下詔曰:「繼紹大統,出於臣庶之諂,而不悟其非;巡狩東南,出於僥幸之心,而不虞其禍。
金人逆天亂倫,朕義不共天,志思雪恥
父兄旅泊陵寢荒殘,罪乃在予,無所逃責
以此號召四海聳動人心決意講武戎衣臨陣
按行淮、襄,收其豪英,誓以戰伐
天下忠義武勇,必雲合響應
陛下凡所欲為,孰不如志
其與退保吳、越,豈可同年而語哉!
自古中國強盛漢武帝唐太宗,其得志四夷,必並吞掃滅極其兵力而後已。
國禮所自出也,恃強淩弱且如此。
今乃以仁慈之道、君子長者之事,望於凶頑粘罕豈有是理哉!
今日圖復中興之策,莫大於罷絕和議,以使命之幣,為養兵之資。
不然,則僻處東南萬事不競
納賂則孰富於京室
納質則孰重於二聖
反復計之,所謂乞和決無可成之理。
大亂之後風俗靡然,欲丕變之,在於務實效,去虛文
治兵擇將,誓戡大憝者,孝弟之實也;遣使乞和冀幸萬一者,虛文也。
屈己求賢信用群策者,求賢之實也;外示禮貌不用言者虛文也。
不惟面從必將心改,苟利於國,即日之者納諫之實也;和顏泛受,內惡切直者,虛文也。
智勇忠直之人,待御以恩威結約誠信者,任將之實也;親厚庸奴等威不立者,虛文也。
疲弱,擇壯勇,足其衣食申明階級,以變其驕悍之習者,治軍之實也;教習兒戲紀律蕩然者,虛文也。
遴選守刺,久於其官,痛刈姦贓,廣行寬恤者,愛民之實也;軍須戎具征求取辦蠲租赦令,苟以欺之者虛文也。
若夫宗廟陵寢土地人民以此六實者行乎其間,則為中興之實政也。
陵廟荒圮,土宇日蹙衣冠黔首,為血為肉,以此六虛者行乎其間,則為今日虛文
陛下黃屋,建幄殿質明輦出房,雉扇金爐夾侍兩陛仗馬衛兵儼分儀式贊者百官入奉起居以此度日
粘罕者,晝夜厲兵,跨河越岱,電掃中土,遂有吞吸江湖蹂踐衡霍之意。
吾方擁虛器茫然未知所之
君子小人勢不兩立
仁宗皇帝在位得君子最多。
小人時見用,然罪者則斥;君子亦或見廢,然忠顯則收。
故其成當世之功,貽後人之輔者,皆君子也。
王安石則不然,斥絕君子一去不還崇信小人一任則不改。
故其敗當時之政,為後世之害者,皆小人也。
仁宗皇帝所養君子,既日遠銷亡矣。
安石所致小人,方蕃息未艾也。
所以誤國破家,至毒至烈,以致二聖屈辱,羿、莽擅朝伏節死難不過一二人
浮華輕薄之害,明主所畏深戒者也。
古之稱中興者曰:「撥亂世,反之正。
」今之亂亦云甚矣,其反正而興之,在陛下;其遂陵遲不振,亦在陛下
宗澤一老從官耳,猶能推誠感動群賊,北連懷、衛,同迎二聖克期密應者,無慮數十萬人
何況陛下身為子弟,欲北向有為,將見舉四海陛下用,期以十年,必能掃除妖沴,遠迓父兄,稱宋中興
其與惕息遁藏蹈危負恥如今日,豈不天地相絕哉!
疏入,宰相呂頤浩惡其切直,除直龍圖閣主管江州太平觀。
公元1128年
二年五月,詔內外官各言省費、裕國強兵息民之策,寅以十事應詔曰修政事備邊陲、治軍旅、用人才、除盜賊信賞罰、理財用、核名實、屏諛佞、去姦慝
疏上不報,尋命知永州
公元1154年
紹興四年十二月,復召為起居郎,遷中書舍人,賜三品服。
時議遣使入雲中,寅上疏言:
女真驚動陵寢殘毀宗廟劫質二聖,乃吾國之大讎仇也。
頃者誤國之臣遣使求和,以苟歲月九年於茲,其效如何
陛下灼見邪言,漸圖恢復忠臣義士聞風興起,各思自效
今無故蹈庸臣之轍,忘復讎之義,陳自辱之辭,臣切為陛下不取也。
公元1187年
若謂不少貶屈,如二聖何?
則自丁未以至甲寅所為卑辭厚禮問安迎請為名而遣使者不知幾人矣,知二聖所在誰歟
二聖聲音誰歟
得女真之要領息兵誰歟
臣但見丙午而後通和之使歸未息肩,而黃河長淮大江相繼失險矣。
女真中國所重在二聖,所懼在劫質所畏用兵,而中國坐受此餌,既久而不悟也。
天下自是改圖矣,何為復出謬計邪?
當今之事,莫大金人之怨。
欲報此怨,必殄此讎。
復讎之議,而不用講和之政,使天下皆知女真不共戴天之讎,人人有致死之心,然後二聖之怨可平,陛下人子之職舉矣。
苟為不然,彼或願與陛下歃盟泗水之上,不知何以待之
聖意直以世讎無可通之義,寢罷使命
高宗嘉納,云:「胡寅使事詞旨剴切,深得獻論思之體。
」召至都堂諭旨,仍降詔獎諭
既而右僕射張浚江上還,奏遣使兵家機權,竟反前旨。
奏疏言:「今日大計只合復讎之義,用賢修德息兵訓民,以圖北向
倘或未可,則堅守待時
若夫二三其德,無一定之論,必不能有所立。
既與異,遂乞便郡就養
始,上言:「近年書命多出詞臣好惡之私,使人主命討罪之詞,未免玩人喪德之失,乞命詞臣飾情相悅含怒相訾為戒
」故寅所撰詞誥誡於是忌嫉者眾。
朝廷宣仁聖烈之誣,行遣章惇蔡卞,皆宰臣面授上旨,令撰進。
徽猷閣待制、知邵州,辭。
集英殿修撰,復以待制改知嚴州,又改知永州
徽宗皇帝寧德皇后訃至,朝廷用故以日易月上疏言:「禮:讎不復則服不除。
降詔旨,用喪三年,衣墨臨戎,以化天下
」尋除禮部侍郎、兼侍講直學士院
丁父憂免喪,時秦檜當國,除徽猷閣直學士提舉江州太平觀
俄乞致仕,遂歸衡州
公元1151年
既忌,雖告老,猶憤之,坐與李光譏訕朝政落職
右正言章復不持本生母服不孝,諫通鄰好不忠,責授果州團練副使新州安置
死,詔自便尋復其官。
紹興二十一年卒,年五十九。
志節豪邁,初擢第中書侍郎張邦昌欲以女妻之,不許
始,安國頗重秦檜大節,及擅國遂與之絕。
新州謫命下,即日就道
謫所著《讀史管見數十萬言,及《論語詳說》,皆行於世。
為文根著義理,有《斐然集》三十卷
宏,字仁仲,幼事楊時侯仲良,而卒傳其父之學。
優遊衡山下餘二十年,玩心神明不舍晝夜
張栻師事之。
紹興間上書,其略曰:
治天下有本,仁也。
何謂仁?
心也。
心官茫茫,莫知其鄉,若為知其體乎?
所不則不知矣。
有所顧慮,有所畏懼,則雖有能知能察之良心,亦浸消亡不自知,此臣之所大憂也。
敵國形勝之地,逆臣僭位中原牧馬駸駸,欲爭天下
不是懼,而以良心大憂者,蓋良心充於一身,通於天地宰制萬事統攝億兆之本也。
天理莫如屏欲,存良心莫如立志
陛下亦有朝廷政事不干於慮,便嬖智巧不陳於前,妃嬪佳麗不幸左右矣。
陛下於此沉思靜慮方今之世,當陛下之身,事孰為大乎?
孰為急乎?
必有歉然而餒,惻然而痛,坐起彷徨不能自安者,則良心可察,而臣言可信矣。
昔舜以匹夫天子瞽叟匹夫天子父,受天下之養,豈不足於窮約哉?
瞽叟不悅
常情觀之,舜可以免矣,而舜蹙然有憂之,舉天下之大無足解憂者。
徽宗皇帝身享天下之奉幾三十年。
欽宗皇帝生於深宮,享乘輿之次,以至為帝。
一旦劫於讎敵遠適窮荒衣裘失司服之制,飲食膳夫之味,居處宮殿之安、妃嬪之好,動無威嚴,辛苦墊隘
其願陛下加兵敵國心目睽睽,猶饑渴之於飲食
庶幾一得生還父子兄弟相持而泣,歡若平生
引領東望九年於此矣。
夫以疏賤,念此痛心,當食則嗌,未嘗不投箸而起,思欲有為,況陛下當其任乎?
在廷之臣,不能對揚天心,充陛下仁孝之志,反以天子之尊,北面仇敵
陛下自念,以此事親,於舜何如也?
且群臣智謀淺短自度不足以大事,故欲偷安江左貪圖寵榮,皆為身謀爾。
陛下乃信之,以為必持是可以進撫中原展省陵廟來歸兩宮亦何誤耶!
萬世不磨之辱,臣子必報之讎,子孫所以寢苫枕戈弗與天下者也;而陛下顧慮畏懼,忘之不敢以為讎。
臣下僭逆,有明目張膽顯為負叛者,有協贊亂賊為之羽翰者,有依隨兩端欲以中立自免者,而陛下顧慮畏懼,寬之不敢以為討。
守此不改,是祖宗之靈,終天暴露無與復存也;父兄之身,終天困辱,而求歸之望絕也;中原士民沒身塗炭無所赴愬也。
陛下念亦及此乎?
王安石輕用己私紛更法令,棄誠而懷詐興利而忘義,尚功而悖道,人皆知安石祖宗法令不知其並與祖宗之道廢之也。
邪說既行,正論屏棄,故姦諛敢挾紹述之義以逞其私,下誣君父上欺祖宗誣謗宣仁,廢遷隆祐。
使我國家君父子之間,頓生疵癘三綱廢壞神化之道泯然將滅。
遂使敵國外橫盜賊內訌王師傷敗中原陷沒二聖遠棲於沙漠皇輿僻寄於東吳囂囂萬姓未知攸底,禍至酷也。
若猶習於因循,憚於更變,亡三綱本性,昧神化良能,上以利勢誘下,下以智術干上。
是非由此不公名實由此不核,賞罰由此失當亂臣賊子由此得志人紀由此不修天下萬事倒行逆施人欲肆而天理滅矣。
何以異於先朝求救禍亂而致昇平乎?
末言
陛下即位以來中正邪佞,更進更退,無堅定不易之誠。
陳東直諫死於前,馬伸正論死於後,而未聞誅一姦邪,黜一諛佞,何摧中正之力,而去姦邪之難也?
此雖當時輔相之罪,然中正之士乃陛下腹心耳目奈何天子之威,握億兆之命,乃不能保全二三腹心耳目之臣以自輔助,而令姦邪得而殺之,於誰責而可乎?
臣竊痛心,傷陛下威權不在己也。
高閌國子司業,請幸太學,宏見其表,作書責之曰:
太學明人倫之所在也。
楚懷王不返人憐之,如悲親戚
蓋忿秦之以強力詐其君,使不得其死,其憯勝於加之以刃也。
太上皇帝劫制強敵生往死歸,此臣子痛心切骨臥薪嘗膽,宜思所以必報也。
柄臣乃敢欺天罔人,以大仇為大恩乎?
宋公為楚所執,及楚子釋之,孔子筆削春秋》,乃曰:「許侯盟於薄,釋宋公
不許楚人制中國之命也。
太母天下之母,其縱釋乃在金人,此中華之大辱,臣子不忍言也。
柄臣乃敢欺天罔人,以大辱為大恩乎?
晉朝太后董養遊太學升堂歎曰:「天下之理既滅,大亂將作矣。
」則引遠而去。
閣下目覩忘讎滅理,北面敵國,以苟宴安之事,猶偃然天下師儒之首。
不能大論明天人之理以正君心;乃阿諛柄臣希合風旨,求舉太平之典,又為之詞云云欺天罔人孰甚焉!
宏初以蔭補右承務郎不調
秦檜當國,貽書其兄寅,問二弟何不通書意欲用之。
作書止敘契好而已
書辭甚厲,人問之,宏曰:「正恐其召,故示之以不可召之端。
死,宏被召,竟以疾辭,卒於家。
著書曰《知言》。
張栻謂其言約義精,道學樞要制治蓍龜也。
有詩文五卷、《皇王大紀八十卷
寧,字和仲,以蔭補官。
秦檜當國召試館職,除敕令刪定官
秦熺知樞密院事問寧曰:「近除,外議云何
」寧曰:「外議以為相公不為蔡京所為也。
」遷太常丞祠部郎官
初,以寧父兄故召用,及寅與忤,乃出寧為夔路安撫司參議官
除知澧州不赴
主管台州崇道觀,卒。
安國之傳《春秋》也,修纂檢討盡出寧手。
寧又著《春秋通旨》,以羽翼書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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