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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百十四 列传第七十三 (自动笺注)
范仲淹
范仲淹字希文唐宰相履冰之後
其先邠州人也,後徙江南,遂為蘇州吳縣人
仲淹二歲而孤,母更適長山朱氏,從其姓,名說
少有志操,既長,知其世家,乃感泣辭母,去之應天府,依戚同文學。
晝夜不息冬月憊甚,以水沃面;食不給,至以糜粥繼之,人不能堪,仲淹不苦也。
進士第,為廣德軍司理參軍,迎其母歸養
集慶軍節度推官始還姓更其名。
泰州西溪鹽稅,遷大理寺丞,徙監楚州糧料院母喪去官
晏殊應天府,聞仲淹名,召寘府學
上書請擇郡守,舉縣令,斥游惰,去冗僭,慎選舉,撫將帥,凡萬餘言。
服除,以薦,為秘閣校理
仲淹泛通《六經》,長於《易》,學者多從質問,為執經講解,亡所倦。
嘗推其奉以食四方游士諸子易衣而出,仲淹晏如也。
感激天下事奮不顧身一時士大夫矯厲風節,自仲淹倡之。
公元1029年
天聖七年,章獻太后將以冬至受朝天子百官上壽
仲淹極言之,且曰:「奉親於內,自有家人禮,顧與百官同列南面朝之不可為後世法。
」且上疏太后還政不報
通判河中府,徙陳州
時方太一宮洪福院,市材木陝西
仲淹言:「昭應壽寧天戒不遠
今又侈土木,破民產非所順人心、合天意也。
宜罷修寺觀,減常歲木之數,以蠲除積負
」又言:「恩幸以內降除官,非太平之政。
」事雖不行仁宗以為忠。
太后崩,召為右司諫。
言事者多暴太后時事仲淹曰:「太后受遺先帝調護陛下者十餘年,宜掩其小故,以全后德。
」帝為詔中外,毋輒論太后時事
初,太后遺誥太妃楊氏皇太后參決軍國事。
仲淹曰:「太后,母號也,自古無因保育代立者。
今一太后崩,又立一太后天下且疑陛下不可一日母后之助矣。」
大蝗旱,江、淮、京東滋甚
仲淹遣使循行,未報。
請間曰:「宮掖中半不食,當何如
帝側然,乃命仲淹安撫江、淮,所至開倉振之,且禁民淫祀,奏蠲廬舒折役江東丁口鹽錢,且條上救弊十事
郭皇后廢,率諫官御史伏閣爭之,不能得。
明日,將留百官宰相廷爭方至待漏院,有詔出知睦州
歲餘,徙蘇州
大水民田不得耕,仲淹五河,導太湖之海,募人興作未就,尋徙明州轉運使奏留仲淹以畢其役,許之。
尚書禮部員外郎天章閣待制,召還,判國子監,遷吏部員外郎權知開封府
呂夷簡執政進用者多出其門。
仲淹上《百官圖》,指其次第曰:「如此序遷如此不次如此則公,如此則私。
進退近臣,凡超格者,不宜全委之宰相
夷簡不悅
他日論建都之事,仲淹曰:「洛陽險固,而汴為四戰之地太平宜居汴,即有事必居洛陽
當漸廣儲蓄,繕宮室
」帝問夷簡夷簡曰:「此仲淹迂闊之論也。
仲淹乃為四論以獻,大抵譏切時政
且曰:「漢成帝張禹不疑舅家,故有新莽之禍。
臣恐今日亦有張禹,壞陛下家法
夷簡怒訴曰:「仲淹離間陛下君臣,所引用,皆朋黨也。
仲淹對益切,由是罷知饒州
公元1030年
殿中侍御史韓瀆宰相旨,請書仲淹朋黨,揭之朝堂
於是秘書丞余靖上言曰:「仲淹一言宰相,遽加貶竄,況前所言者陛下母子夫婦之間乎?
陛下優容之矣,臣請追改前命
太子中允尹洙自訟仲淹師友,且嘗薦己,願從降黜
館閣校勘歐陽修高若訥諫官坐視不言移書責之。
由是三人者偕坐貶。
明年夷簡亦罷,自是朋黨之論興矣。
仲淹既去,士大夫論薦不已
仁宗宰相張士遜曰:「向貶仲淹,為其密請建立皇太弟故也。
朋黨稱薦如此奈何
」再下詔戒敕
仲淹饒州歲餘,徙潤州,又徙越州
元昊反,召為天章閣待制、知永興軍,改陝西都轉運使
夏竦陝西經略安撫招討使,進仲淹龍圖閣直學士以副之。
夷簡再入相,帝諭仲淹使釋前憾
仲淹頓首謝曰:「臣鄉論國家事,于夷簡無憾也。」
延州諸砦多失守仲淹請行,遷戶部郎中兼知延州
先是,詔分邊兵總管萬人鈐轄五千人都監三千人
寇至御之,則官卑者先出。
仲淹曰:「將不擇人,以官為先後,取敗之道也。
於是大閱州兵,得萬八千人分為六,各將三千人分部教之,量賊眾寡,使更出御賊。
塞門承平諸砦既廢,用種世衡策,城青澗以據賊沖大興營田,且聽民得互市,以通有無
又以民遠輸勞苦,請建鄜城為軍,以河中、同、華中下戶稅租就輸之。
春夏徙兵就食,可省糴十之三,他所減不與
以為康定軍。
公元1031年
明年正月,詔諸路入討,仲淹曰:「正月塞外大寒我師暴露不如春深入,賊馬瘦人饑,勢易制也。
邊備漸修,師出有紀,賊雖猖獗,固已懾其氣矣。
鄜、延密邇靈、西羌必由之地也。
按兵不動,以觀其釁,許臣稍以恩信招來之。
不然情意阻絕,臣恐偃兵無期矣。
若臣策不效,當舉兵先取綏、宥,據要害屯兵營田,為持久計,則茶山橫山之民,必挈族來歸矣。
拓疆御寇,策之上也。
」帝皆用其議。
仲淹又請修承平永平等砦,稍招還流亡,定堡障,通斥候,城十二砦,於是羌漢之民,相踵歸業
久之,元昊歸陷將延德,因與仲淹約和,仲淹為書戒喻之。
任福敗于好水川,元昊答書語不遜仲淹來使焚之。
大臣以為不當通書,又不當輒焚之,宋庠請斬仲淹,帝不聽
降本曹員外郎、知耀州,徙慶州,遷左司郎中,為環慶路經略安撫、緣邊招討使
初,元昊反,陰誘屬羌為助,而環慶酋長六百餘人,約為鄉道'事尋露。
仲淹以其反復不常也,至部即奏行邊,以詔書犒賞諸羌,閱其人馬,為立條約:「若仇已和斷,輒私報之及傷人者,罰羊百、馬二,已殺者斬。
負債爭訟,聽告官為理,輒質縛平人者,罰羊五十、馬一。
賊馬入界追集不赴本族,每戶罰羊二,質其首領
賊大入,老幼保本砦,官為給食;即不入砦,本家罰羊二;全族不至,質其首領
」諸羌皆受命,自是始為漢用矣。
邠州觀察使仲淹表言:「觀察使待制下,臣守邊數年,羌人頗親愛臣,呼臣為『龍圖老子』。
今退而與王興、朱觀為伍第恐為賊輕矣。
」辭不拜
慶之西北馬鋪砦,當後橋川口,在賊腹中。
仲淹欲城之,度賊必爭,密遣子純祐與蕃將趙明先據其地,引兵隨之。
諸將不知所向行至柔遠,始號令之,版築皆具,旬日而城成,即大順是也
賊覺,以騎三萬來戰,佯北仲淹戒勿追,已而果有伏。
大順既城,而白豹金湯不敢犯,環慶自此寇益少。
明珠、滅臧勁兵數萬,仲淹涇原欲襲討之,上言曰:「二族道險,不可攻,前日高繼嵩喪師
平時且懷反側,今討之,必與賊表裏南入原州,西擾鎮戎東侵環州邊患未艾也。
若北取細腰、胡蘆眾泉為堡障,以斷賊路,則二族安,而環州鎮戎徑道通徹,可無憂矣。
其後,遂築細腰胡蘆諸砦。
葛懷敏敗於定川,賊大掠潘原關中震恐,民多竄山谷間。
仲淹率眾六千,由邠、涇援之,聞賊已出塞,乃還。
始,定川事聞,帝按圖謂左右曰:「若仲淹出援,吾無憂矣。
」奏至,帝大喜曰:「吾固知仲淹可用也。
」進樞密直學士右諫議大夫
仲淹以軍出無功,辭不敢受命,詔不聽
時已命文彥博經略涇原,帝以涇原傷夷,欲對徙仲淹,遣王懷德喻之。
仲淹謝曰:「涇原地重,第恐不足當此路。
韓琦經略涇原,並駐涇州秦鳳、臣兼環慶
涇原有警,臣與韓琦秦鳳環慶之兵,掎角而進;若秦鳳環慶有警,亦可率涇原之師為援。
臣當與練兵選將,漸復橫山,以斷賊臂,不數年間,可期平定矣。
願詔龐籍兼領環慶,以成首尾之勢。
秦州文彥博慶州滕宗諒總之
孫沔亦可辦集
渭州,一武臣足矣
」帝採用其言,復置陝西路安撫經略招討使,以仲淹韓琦龐籍分領之。
仲淹開府涇州,而徙彥博帥秦,宗諒帥慶,張亢帥渭。
仲淹為將,號令明白愛撫士卒,諸羌來者推心接之不疑,故賊亦不敢輒犯其境。
元昊請和召拜樞密副使
王舉正懦默不任事諫官歐陽修等言仲淹有相材,請罷舉正仲淹,遂改參知政事
仲淹曰:「執政可由諫官而得乎?
固辭不拜,願與韓琦出行邊。
命為陝西宣撫使,未行,復除參知政事
王倫淮南州縣官不能守者,朝廷欲按誅之。
仲淹曰:「平時諱言武備,寇至而專責守臣死事,可乎?
」守令皆得不誅。
帝方銳意太平,數問當世事,仲淹語人曰:「上用我至矣,事有先後久安之弊,非朝夕可革也。
」帝再賜手詔,又為之開天章閣,召二府條對仲淹皇恐,退而上十事
一曰黜陟
二府非有大功大善不遷內外在職滿三年,在京百司選舉而授,須通滿五年,乃得磨勘庶幾考績之法矣。
二曰抑僥倖
少卿、監以上乾元恩澤正郎以下監司邊任,須在職滿二年,始得蔭子大臣不得子弟館閣職,蔭子之法無冗濫矣。
三曰精貢舉
進士諸科請罷糊名法,參考履行無闕者,以名聞
進士先策論,後詩賦諸科兼通經義者。
賜第以上,皆取詔裁。
優等免選注官次第人守本科選。
進士之法,可以循名而責實矣。
四曰擇長官
中書樞密院先選轉運使提點刑獄大藩知州;次委兩制三司御史台開封府官、諸路監司知州通判知州通判知縣、令。
限其人數,以舉主多者從中書選除
刺史縣令可以得人矣。
五曰均公田
外官廩給不均何以求其為善耶?
請均其入,第給之,使有以自養然後可以廉節,而不法者可誅廢矣。
六曰厚農桑
每歲預下諸路,風吏民農田利害堤堰渠塘州縣選官治之。
勸課之法以興農利,減漕運。
江南圩田浙西河塘隳廢者可興矣。
曰修武備
府兵法,募畿輔強壯衛士,以助正兵
三時務農一時教戰,省給贍之費。
畿輔有成法,則諸道皆可舉行矣。
八曰推恩信。
赦令有所施行主司稽違者,重置於法;別遣使按視其所當行者,所在廢格上恩者矣。
九曰重命令。
法度所以示信也,行之未幾旋即厘改
請政事之臣參議可以久行者,刪去煩冗,裁為制敕行下命令不至於數變更矣。
十曰減徭役
戶口耗少供億滋多,省縣邑戶少者為鎮,並使、州兩院為一,職官白直給以州兵,其不應受役者悉歸之農,民無重困之憂矣。
天子信向仲淹,悉採用之,宜著令者,皆以詔書畫一頒下;獨府兵法,眾以為不可而止。
建言:「周制三公分兼六官之職,漢以三公分部六卿,唐以宰相分判六曹
中書古天官塚宰也,樞密院古夏官司馬也。
四官散於群有司,無三公兼領之重。
二府進擢差除循資級,議賞罰檢用條例而已
上非三公論道之任,下無六卿佐王之職,非治法也。
臣請仿前代,以三司司農審官流內銓、三班院國子監太常刑部審刑大理群牧殿前馬步軍司,各委輔臣兼判其事。
官吏黜陟刑法重輕、事有利害者,並從輔臣予奪:其體大者二府僉議奏裁
臣請自領賦之職,如其無補,請先黜降
章得象等皆曰不可
久之,乃命參知政事賈昌朝農田仲淹刑法,然卒不果行
初,仲淹以忤呂夷簡放逐者數年,士大夫二人曲直,交指為朋黨
陝西用兵天子仲淹士望所屬拔用之。
夷簡罷,召還,倚以為治,中外想望功業
仲淹以天下為己任裁削幸濫考覈官吏日夜謀慮興致太平
更張無漸規摹闊大,論者以為可行
按察使出,多所舉劾人心不悅
自任子之恩薄,磨勘之法密,僥倖不便於是謗毀稍行,而朋黨之論浸聞上矣。
邊陲有警,因與樞密副使富弼請行邊。
於是,以仲淹河東陝西宣撫使,賜黃金百兩,悉分遺邊將
麟州新罹大寇,言者多請棄之,仲淹為修故砦,招還流亡三千餘戶,蠲其稅,罷榷酤予民
又奏府州商稅河外遂安
比去。
攻者益急,仲淹亦自請罷政事,乃以為資政殿學士陝西路宣撫使、知邠州
其在中書施為,亦稍稍沮罷。
以疾請鄧州,進給事中
荊南,鄧人遮使者請留仲淹亦願留鄧,許之。
尋徙杭州再遷戶部侍郎,徙青州
會病甚,請潁州,未至而卒,年六十四。
兵部尚書諡文正
初,仲淹病,帝常遣使賜藥存問,既卒,嗟悼久之
遣使就問其家,既葬,帝親書其碑曰「褒賢之碑。」
仲淹內剛外和,性至孝,以母在時方貧,其後雖貴,非賓客重肉
妻子衣食,僅能自充。
好施予,置義莊里中,以贍族人
泛愛樂善士多出其門下,雖里巷之人,皆能道其名字
死之日,四方聞者,皆為歎息
為政忠厚所至有恩,慶二州之民與屬羌,皆畫像生祠事之。
及其卒也,羌酋數百人,哭之如父,齋三日而去。
四子:純祐、純仁、純禮、純粹
純祐
純祐,字天成,性英悟自得尚節行。
十歲,能讀諸書為文章,籍籍有稱。
父仲淹守蘇州,首建郡學,聘胡瑗為師。
立學規良密,生徒數百,多不率教仲淹患之。
純祐尚未冠,輒白入學,齒諸生之末,盡行其規,諸生隨之,遂不敢犯。
自是蘇學為諸郡倡。
寶元中西夏叛,仲淹連官關陝,皆將兵
純祐與將卒錯處鉤深擿隱,得其才否。
由是仲淹任人無失,而屢有功
仲淹環慶,議城馬鋪砦,砦逼境,懼扼其沖,侵撓其役。
純祐率兵馳據其地,夏眾大至,且戰且役,數日而成,一路恃之以安。
純祐事父母孝,未嘗左右不應科第
仲淹以讒罷,純祐不得已,蔭守將作監主簿,又為司竹監,以非所好,即解去
仲淹之鄧,得疾昏廢,臥許昌
富弼淮西過省之,猶能感慨忠義,問弼之來公耶私耶,曰「公」。
純祐曰「公則可」。
凡病十九年卒,年四十九。
正臣,守太常寺太祝
純禮
純禮,字彝叟,以父仲淹蔭,為秘書省正字簽書河南府判官,知陵台令永安縣
永昭陵建,京西轉運使木石磚甓工徒一路,獨永安不受令。
使者白陵使韓琦曰:「范純禮豈不知此?
將必有說。
他日,眾質之,純禮曰:「陵寢皆在邑境,歲時繕治虛日,今乃與百縣均賦曷若置此,使之奉常時用乎。
是其對。
還朝,用為三司鹽鐵判官,以比部員外郎出知遂州
南有邊事調度苛棘,純禮一以靜待之,辨其可具者,不取於民。
圖像於廬,而奉之如神,名曰「范公庵」。
草場火,民情疑怖守吏惕息俟誅。
純禮曰:「草濕生火何足怪!
但使密償之。
庫吏盜絲多罪至死純禮曰:「以棼然之絲而殺之,吾不忍也。
」聽其家趣買以贖,命釋其株連者。
戶部郎中京西轉運副使
元祐初,入為吏部郎中,遷左司
又遷太常少卿江淮荊浙發運使
光祿卿召,遷刑部侍郎,進給事中
純禮凡所封駁正名紀綱,皆國體大者
張耒起居舍人,病未能朝,而令先供職
純禮批敕曰:「臣僚未有以疾謁告不赴朝參視事者。
供職豈不能見君?
壞禮亂法所不當為
」聞者皆悚動
御史中丞執政,將遂代其位,先以諷純禮
純禮曰:「論人而奪之位,寧不避嫌邪?
命果下,吾必還之。
宰相即徙純禮刑部侍郎而後出命
吏部,改天章閣待制樞密都承旨,去知亳州提舉明道宮。
公元1100年
徽宗立,以龍圖閣直學士知開封府
前尹刻深為治,純禮曰:「寬猛相濟聖人之訓。
今處深文之後,若益以猛,是以濟火也。
方務去前之苛,猶慮未盡豈有為患也。
由是一切以寬處之。
中旨鞫享澤村民謀逆純禮審其故,此民入戲場觀優,歸途匠者作桶,取而戴於首曰:「與劉先生如何
」遂為匠擒。
明日入對徽宗何以處之,對曰:「愚人村野無所知,若以叛逆蔽罪,恐辜好生之德以不應為杖之,足矣
」曰:「何以後人
」曰:「正欲外間陛下刑憲不濫,足以為訓爾。
徽宗從之。
禮部尚書,擢尚書右丞
侍御史陳次升乞除罷言官並自內批不由三省進擬右相曾布力爭不能得,乞降次升
純禮徐進曰:「次升何罪?
不過柄臣各引所親,且去不附己者爾。
徽宗曰:「然。
乃寢議。
呂惠卿告老徽宗執政執政欲許之。
純禮曰:「惠卿輔政,其人固不足重,然當存國體
曾布奏:「議者多憂財用不足,此非所急也,願陛下以為慮。
純禮曰:「古者三年之蓄,曰國非其國。
大農告匱帑庾枵空,而曰不足慮,非面謾邪?
」因從容諫曰:「邇者朝廷命令莫不是元豐而非元祐。
以臣觀之,神宗立法之意固善,吏推行之,或有失當以致病民
宣仁聽斷一時小有潤色,蓋大臣識見異同,非必盡懷邪為私也。
議論之臣,有不得志,故挾此藉口
元豐為是,則欲賢元豐之人;以元祐為非,則欲斥元祐之士,其心豈恤國事
直欲快私忿以售其奸不可不深察也。」
又曰:「自古天下汨亂,系於用人
祖宗於此,最得其要。
太祖呂餘慶太宗王禹偁真宗張知白,皆從下列諸要途。
人君欲得英傑之心,固當不次飭拔。
必待薦而後用,則守正特立之士,將終身晦跡矣。
左司諫江公望繼述事當執中道,不可一偏
徽宗出示其疏,純禮贊之曰:「願陛下以曉中外,使知聖意所向,亦足以小人徇利之情。
褒遷公望,以勸來者。」
公元1106年
純禮沉毅剛正曾布憚之,激駙馬都尉王詵曰:「上欲除君承旨范右丞不可
怒。
館遼使,純禮主宴,誣其輒斥御名,罷為端明殿學士、知潁昌府提舉崇福宮
崇寧中,啟黨禁,貶試少府監分司南京
又貶靜江軍節度副使徐州安置,徙單州
五年,復左朝議大夫提舉鴻慶宮
卒,年七十六。
純粹
純粹字德孺,以蔭遷至贊善大夫檢正中書刑房與同列有爭,出知滕縣,遷提舉成都路茶場
元豐中,為陝西轉運判官
五路出師西夏高遵裕環慶劉昌祚涇原李憲熙河种諤鄜延王中正河東
遵裕昌祚後期,欲按誅之,昌祚憂恚病臥,其麾下皆憤焉。
純粹兩軍不協,致生他變,勸遵裕往問昌祚疾,其難遂解。
神宗責諸將無功,謀欲再舉
純粹奏:「關陝事力單竭公私大困,若復加騷動根本可憂。
異時言者必職臣是咎,臣寧受盡言之罪於今日,不忍默默以貽後悔
神宗納之,進為副使
公元1085年
吳居厚京東轉運使,數獻羨賦。
神宗將以徐州大錢二十萬緡助陝西純粹語其僚曰:「吾部雖急,忍復取此膏血之餘?
」即奏:「本路得錢為利,自徐至邊,勞費甚矣。
懇辭弗受。
入為右司郎中
哲宗立居厚敗,命純粹直龍圖閣往代之,盡革其苛政
蘇軾登州召還,純粹與軾同建募役之議,純粹講此事尤為精詳
復代兄純仁慶州
時與議分疆界純粹請棄所取地,曰:「爭地未棄,則邊隙無時可除。
河東葭蘆吳堡鄜延米脂、羲合、浮圖環慶安疆,深在境,於漢界地形勢略無所益。
、會之地,耗蠹尤深,不可不棄。
」所言皆略施行
純粹又言:「諸路策應舊制也。
徐禧策應,若夏兵大舉一路攻圍,力有不勝,而鄰路拱手坐觀,其不拔者幸爾。
宜修戰守救援之法。
朝廷是之。
涇原純粹遣將曲珍救之,曰:「本道首建應援牽制之策,臣子之義,忘軀徇國無謂鄰路被寇非我職也。
即日疾馳三百里,破之于曲律,搗橫山夏眾遁去。
元祐中,除寶文閣待制,再任,召為戶部侍郎,又出知延州
公元1100年
紹聖初
哲宗親政用事者欲開邊釁,御史郭知章遂論純粹元祐棄地事,降直龍圖閣
明年,復以寶文閣待制熙州
章惇、蔡卞經略西夏,疑純粹不與共事,改知鄧州
河南府滑州,旋以元祐黨人奪職,知均州
徽宗立,起知信州復故職,知太原,加龍圖閣直學士,再臨延州
改知永興軍
尋以言者落職,知金州提舉鴻慶宮
又責常州別駕鄂州安置,錮子弟不得擅入都。
會赦,復領祠。
久之,以右文殿修撰提舉太清宮
黨禁解,復徽猷閣待制致仕
卒,年七十餘。
純粹沉毅幹略,才應時須,嘗論賣官之濫,以為:「國法固許進納取官,然未嘗聽其理選。
西北三路,許納三千二百緡買齋郎,四千六百緡買供奉職,並免試注官
天下士大夫服勤至於垂死不沾世恩,其富民猾商捐錢千萬,則可任三子,切為朝廷惜之。
」疏上,不聽
論事剴切類此
范純仁
公元1049年
純仁字堯夫,其始生之夕,母李氏夢兒月中,承以衣裾得之遂生純仁
警悟八歲,能講所授書。
父任太常寺太祝
皇祐元年進士第,調知武進縣,以遠親不赴;易長葛,又不往。
仲淹曰:「汝昔日以遠為言,今近矣,復何辭?
純仁曰:「豈可重於祿食,而輕去父母邪?
雖近,亦不能遂養焉。
仲淹門下賢士,如胡瑗孫復石介李覯之徙,純仁皆與從遊
晝夜肄業,至夜分不寢,置燈帳中帳頂墨色
仲俺沒,始出仕,以著作佐郎襄城縣
兄純祐有心疾,奉之如父,藥膳居服,皆躬親時節之。
賈昌朝北都,請參幕府,以兄辭。
宋庠薦試館職,謝曰:「輦轂之下,非兄養疾地也。
富弼責之曰:「臺閣之任豈易得?
何庸如是
」卒不就
襄城民不蠶織,勸使植桑有罪而情輕者,視所植多寡除其罰,民益賴慕,後呼為「著作林」。
兄死,葬洛陽
韓琦富弼貽書洛尹,使助其葬,既葬,尹訝不先聞。
純仁曰:「私室足辦,豈宜慁公為哉?」
簽書許州觀察判官、知襄邑縣
縣有牧地衛士牧馬,以踐民稼,純仁一人杖之。
牧地初不隸縣,主者怒曰:「天子宿衛,令敢爾邪?
」白其事於上,劾治甚急
純仁言:「養兵出於稅畝若使暴民田而不得問,稅安所出?
」詔釋之,且聽牧地隸縣。
牧地隸縣,自純仁始。
時旱久不雨,純仁境內賈舟,諭之曰:「民將無食,爾所販五穀,貯之佛寺,候食闕時吾為糴之。
」眾賈從命,所蓄十數萬斛
至春諸縣皆饑,獨境內不知也。
治平中,擢江東轉運判官,召為殿中侍御史,遷侍御史
時方濮王典禮宰相韓琦參知政事歐陽修等議尊崇之。
翰林學士王珪等議,宜如先朝追贈期親尊屬故事
純仁言:「陛下受命仁宗而為之子,與前代定策入繼之主異,宜如王珪等議。
」繼與御史呂誨等更論奏不聽
純仁還所授告敕家居待罪
既而皇太后手書尊王為皇,夫人為後
純仁復言:「陛下長君臨御奈何使命房闈異日或為權臣矯托之地,非人自安計。
」尋詔罷追尊,起純仁就職
純仁請出不已,遂通判安州,改知蘄州
京西提點刑獄京西陝西轉運副使
召還,神宗陝西城郭、甲兵糧儲如何,對曰:「城郭粗全,甲兵粗修糧儲粗備。
神宗愕然曰:「卿之才朕所倚信何為皆言粗?
」對曰:「粗者未精之辭,如是足矣
陛下無留邊功,若邊臣觀望將為他日意外之患。
」拜兵部員外郎,兼起居舍人同知諫院
奏言:「王安石祖宗法度掊克財利民心不寧
《書》曰:『怨豈在明,不見是圖。
』願陛下不見之怨。
神宗曰:「何謂不見之怨?
」對曰:「牧所謂『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是也
神宗嘉納之,曰:「卿善論事,宜為朕條古今治亂可為監戒者。
」乃作《尚書解》以進,曰:「其言,皆堯、舜、禹、湯、文、武之事也。
治天無以易此,願深究力行之。
」加直集賢院同修起居注
神宗切於求治,多延見疏逖小臣咨訪闕失
純仁言:「小人之言,聽之若可采,行之必有累。
蓋知小忘大,貪近昧遠,願加深察。
富弼相位稱疾家居
純仁言:「三朝眷倚,當自任天下之重,而恤己深於恤物憂疾過於憂邦,致主處身,二者胥失。
先臣素厚,臣在諫省不錄私謁以致忠告,願示以此章,使之自省
」又論呂誨不當御史中丞李師中不可守邊
薛向發運使,行均輸法于六路
純仁言:「臣嘗親奉德音,欲修先補助之政。
今乃效桑羊均輸之法,而使小人為之,掊克生靈斂怨基禍
安石富國強兵之術,啟迪上心欲求近功忘其舊學
令則商鞅,言財利則背孟軻鄙老成為因循,棄公論流俗異己者為不肖合意者為賢人
劉琦、錢顗一言,便蒙降黜
在廷之臣,方大半趨附
陛下又從而驅之,其將何所不至
道遠者理當馴致事大不可速成人材不可急求積敝不可頓革。
欲事功亟就,必為憸佞所乘,宜速還言者而退安石,答中外之望。
不聽
遂求罷諫職,改判國子監,去意愈確。
執政使諭之曰:「毋輕去,已議除知制誥矣。
純仁曰:「此言何為至於我哉,言不用萬鐘非所顧也。」
其所上章疏,語多激切
神宗悉不付外,純仁盡錄申中書安石大怒,乞加重貶。
神宗曰:「彼無罪,姑與一善地。
」命知河中府,徙成都路轉運使
新法不便,戒州縣未得遽行。
安石純仁沮格,因讒者遣使捃摭私事不能得。
使者他事鞭傷傳言者,屬官喜謂純仁曰:「此一事足以塞其謗,請聞於朝。
純仁既不奏使者之過,亦不折言者之非。
竟坐失察僚佐燕游左遷和州,徙邢州
未至,加直龍圖閣、知慶州
過闕入對神宗曰:「卿父在慶著威名,今可謂世職
卿隨父既久,兵法必精,邊事必熟。
純仁神宗功名心,即對曰:「臣儒家未嘗學兵,先臣守邊時,臣尚幼,不復記憶,且今日事勢宜有不同
陛下使臣繕治城壘愛養百姓,不敢辭;若開拓侵攘,願別謀帥臣
神宗曰:「卿之才何所不能,顧不肯為朕悉心爾。
遂行
中方饑,擅發常平振貸
僚屬請奏而須報,純仁曰:「報至無及矣,吾當獨任其責。
」或謗其所全活不實,詔遣使按視
大稔,民歡曰:「公實活我,忍累公邪?
晝夜爭輸還之。
使者至,已無所負。
邠、甯間有叢塚使者曰:「全活不實之罪,於此得矣。
發塚籍骸上之。
詔本路監司窮治,乃前帥楚建中所封也。
朝廷建中罪,純仁上疏言:「建中守法申請不免有殍死者,已坐罪罷去
今緣按臣而及建中,是一罪再刑也。
建中贖銅三十斤。
環州種古執熟羌為盜,流南方,過慶呼冤純仁屬吏,非盜也。
避罪讕訟,詔御史治于寧州
純仁就逮,民萬數遮馬涕泗,不得行,至有自投於河者。
獄成,誣告謫。
亦加純仁以他過,黜知信陽軍
齊州
齊俗兇悍,人輕為盜劫
或謂:「此嚴治之猶不能戢,公一以寬,恐不勝其治矣。
純仁曰:「寬出於性,若強以猛,則不持久;猛而不久,以治凶民,取玩之道也。
」有西司理院系囚常滿,皆屠販盜竊而督償者。
純仁曰:「此何不外使輸納邪?
通判曰:「此釋之,復紊,官司往往待其以疾斃於獄中,是與民除害爾。
純仁曰:「法不至死,以情殺之,豈理也邪
」盡呼至庭下,訓使自新,即釋去。
期歲,盜減比年大半
丐罷,提舉西京留司御史台
耆賢多在洛,純仁司馬光,皆好客家貧相約真率會脫粟一飯,酒數行,洛中以為勝事
復知河中,諸路閱保甲妨農,論救甚力。
錄事參軍宋儋暴死純仁使子弟視喪,小殮,口鼻血出。
純仁疑其非命,按得其妾與小吏奸,因會,寘毒鱉肉中。
純仁食肉在第幾巡,曰:「豈有中毒而尚能終席者乎?
再訊之,則年素不食鱉,其曰毒鱉肉者,蓋妾與吏欲為變獄張本,以逃死爾。
年醉歸,毒於酒而殺之。
遂正其罪。
公元1085年
哲宗立,復直龍圖閣、知慶州
召為右諫議大夫,以親嫌辭,改天章閣待制侍講,除給事中
宣仁後垂簾司馬光為政,將盡改熙甯元豐法度
純仁:「去其太甚可也
差役一事,尤當熟講緩行不然,滋為民病
願公虛心以延眾論不必自己出;謀自己出,則諂諛乘間迎合矣。
役議或難回,則可先行一路,以觀其究竟
不從,持之益豎。
純仁曰:「是使人不得言爾。
若欲媚公以為容悅何如少年安石以速富貴哉。
」又云:「熙寧按問自首之法,既已行之,有司立文太深,四方死者視舊數倍,殆非先王寧不經之意。
純仁素與同志,及臨事規正類如此。
初,種古因誣純仁停任
至是,純仁薦為永興軍路鈐轄,又薦知隰州
自咎曰:「先人與種氏上世契義純仁不肖,為其子孫所訟,甯論曲直哉。」
元祐初,進吏部尚書,數日,同知樞密院事
初,純仁與議西夏請罷棄地,使歸所掠漢人執政持之未決
至是,乃申前議,又請歸一漢人十縑
事皆施行
邊俘鬼章以獻,純仁請誅之塞上,以謝邊人不聽
議者欲致其子,收河南故地,故赦不殺
後又欲官之,純仁復固爭,然鬼章子不至
公元1088年
三年,拜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
純仁在位,務以博大上意忠篤士風
章惇得罪去,朝廷以其父老,欲畀便郡既而中止
純仁請置往咎而念其私情
鄧綰淮東言者斥之不已
純仁言:「臣嘗為誣奏坐黜今日所陳為也,左降不宜錄人之過太深。
宣仁後嘉納
下詔:「前日希合附會之人,一無所問。」
學士蘇軾發策為言者所攻,韓維無名門下侍郎補外
純仁無罪盡心國家不可因譖黜官
王覿言事忤旨,純仁朋黨將熾,與文彥博呂公著辨於簾前,未解。
純仁曰:「朝臣無黨,但善惡邪正,各以類分
彥博公著累朝舊人,豈容雷同罔上
先臣韓琦富弼同慶柄任,各舉所知常時飛語指為朋黨三人相繼補外造謗公相慶曰一綱打盡,此事未遠,願陛下戒之。
」因極言前世朋黨之禍,並錄歐陽修朋黨論》以進。
漢陽軍吳處厚傅致蔡確安州車蓋亭詩》,以為宣仁后,上之。
諫官欲寘於典憲執政右其說,唯純仁左丞王存以為不可
爭之未定,聞太師文彥博欲貶於嶺嶠純仁左相呂大防曰:「此路自乾興以來荊棘近七十年,吾輩開之,恐自不免。
大防遂不敢言
新州命下,純仁宣仁后簾前言:「聖朝宜務寬厚不可以語言文字之間曖昧不明之過,誅竄大臣
舉動宜與將來為法,此事甚不可開端也。
且以重刑除惡,如以猛藥治病,其過也,不能無損焉。
」又與王存諫于哲宗,退而上疏,其略云:「蓋如父母之有逆子,雖天地鬼神不能容貸父子至親,主於恕而已
若處之必死之地,則恐傷恩。
卒貶新州
大防黨人甚盛,不可不問。
純仁面諫朋黨難辨,恐誤及善人
上疏曰:「朋黨之起,蓋因趣向異同,同我者謂之正人,異我者疑為邪黨
既惡其異我,則逆耳之言難至;既喜其同我,則迎合之佞日親。
以至真偽莫知,賢愚倒置國家之患,率由此也。
至如王安石正因喜同惡異,遂至黑白不分至今風俗,猶以觀望為能,後來柄臣,固合永為商鑒
蔡確不必推治黨人旁及枝葉
臣聞孔子曰:『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
則是舉用正直,而可以枉邪為善人,不仁自當屏跡矣。
何煩分辨黨人或恐有傷仁化
司諫吳安詩正言劉安世交章純仁純仁力求罷。
公元1089年
明年,以觀文殿學士潁昌府
逾年,加大學士、知太原府
境土民眾,惜地不葬。
純仁僚屬無主燼骨,別男女異穴,葬者三千餘。
又推之一路,葬以萬數計。
夏人犯境朝廷欲罪將吏
純仁自引咎求貶。
,有詔貶官一等,徙河南府,再徙潁昌
召還,復拜右僕射
入謝宣仁后簾中諭曰:「或謂必先引用王覿彭汝礪,卿宜與呂大防一心
」對曰:「此二人實有士望,臣終不敢保蔽賢,望陛下加察。
純仁再入也,楊畏不悅,嘗有言純仁不知
至是,大防為助,欲引為諫議大夫
純仁曰:「諫官當用正人不可用。
大防曰:「豈以嘗言公邪?
純仁始知之。
大防凡有以害大防者,無所不至
宣仁後寢疾,召純仁曰:「卿父仲淹可謂忠臣
明肅皇后垂簾時,唯勸明肅母道明肅上賓,唯勸仁宗子道
卿當似之。
純仁泣曰:「敢不盡忠
宣仁后崩,哲宗親政純仁避位
哲宗呂大防曰:「純仁有時望,不宜去,可為朕留之。
」且趣入見,問:「先朝青苗法如何
」對曰:「先帝愛民之意本深,但王安石立法過甚,激以賞罰故官急切以致害民
」退而上疏,其要以為青苗非所當行,行之終不免擾民也」。
是時,用二三大臣,皆從中出,侍從臺諫官,亦多不由進擬
純仁言:「陛下親政四方拭目以觀天下治亂,實本於此
舜舉皋陶湯舉伊尹不仁者遠。
縱未能如古人,亦須極天下之選。
」又群小力排宣仁后垂簾時事純仁奏曰:「太皇保佑聖躬功烈誠心幽明共監,議者不恤國事一何薄哉。
」遂以仁宗言明垂簾詔書上之。
曰:「望陛下稽仿而行,以戒薄俗。」
蘇轍殿試策問,引漢昭武帝法度事。
哲宗震怒曰:「安得漢武比先
下殿待罪,眾不敢仰視
純仁從容言:「武帝雄才大略,史無貶辭
比先非謗也。
陛下親事之始,進退大臣不當如訶叱奴僕。
右丞鄧潤甫越次曰:「先帝法度,為司馬光蘇轍壞盡。
純仁曰:「不然法本無弊,弊則當改。
哲宗曰:「人謂秦皇漢武
純仁曰:「所論,事與時也,非人也。
哲宗為之少霽。
平日純仁多異,至是乃服謝純仁曰:「公佛地中人也。
落職汝州
公元1093年
全台言蘇軾呂惠卿告詞訕謗先帝,黜知英州
純仁上疏曰:「熙甯法度,皆惠卿附會王安石建議,不副先帝愛民求治之意。
垂簾之際,始用言者,特行貶竄,今已八年矣。
言者當時御史何故畏避不即納忠,今乃有是奏,豈非觀望邪?
御史來之邵高士敦任都鈐轄日不法事,及蘇轍所謫太近。
純仁言:「之邵為成都監司,士敦有犯,自當按發
與政累年之邵已作御史,亦無糾正,今乃繼有二奏,其情可知。」
純仁薦引人材,必以天下公議,其人不知純仁所出
或曰:「為宰相豈可不牢天下士,使知出於門下
純仁曰:「但朝廷進用不失正人何必知出於我邪?
哲宗既召章惇為相,純仁堅請去,遂以觀文殿大學士右正議大夫潁昌府
入辭哲宗曰:「卿不肯為朕留,雖在外于時有見,宜悉以聞,毋事形跡
」徙河南府,又徙陳州
初,哲宗嘗言:「貶謫之人,殆似永廢。
純仁前賀曰:「陛下及此,堯、舜用心也。」
既而呂大防等竄嶺表會明肆赦章惇先期言:「此數十人,當終身勿徙。
純仁聞而憂憤,欲齋戒上疏申理之。
所親勸以勿為觸怒,萬一遠斥,非高年所宜
純仁曰:「事至於此,無一人敢言,若上心遂回,所系大矣
不然,死亦何憾。
」乃疏曰:「大防年老疾病不習水土炎荒久處之地,又憂虞不測何以自存
臣曾與大防共事,多被排斥陛下所親見。
臣之激切止是仰報聖德
向來章惇呂惠卿雖為貶謫不出裏居
臣向曾有言,深蒙陛下開納陛下以一蔡確之故,常軫聖念。
今赴彥若已死貶所,將不止蔡確矣。
陛下斷自淵衷,將大防等引赦原放。
疏奏,忤意,詆為同罪落職隨州
公元1090年
明年,又貶武安軍節度副使永州安置
時疾失明聞命怡然就道
或謂近名純仁曰:「七十之年,兩目俱喪,萬里之行,豈其欲哉?
區區愛君有懷不盡,若避好名之嫌,則無為善之路矣。
」每戒子毋得小有不平,聞諸子章惇純仁必怒止之。
江行貶所舟覆,扶純仁出,衣盡濕。
諸子曰:「此豈章惇為之哉?
既至韓維均州,其子訴執政日與司馬光不合,得免行。
純仁之子欲以純仁役法不同為請,純仁曰:「吾用君實薦,以至宰相
同朝論事不合則可,汝輩以為今日之言,則不可也
愧心而生者,不若無愧心而死。
」其子乃止。
公元1100年
三年徽宗即位欽聖顯肅後同聽政即日純仁光祿卿分司南京鄧州居住
中使至永賜茶藥,諭曰:「皇帝藩邸太皇太后宮中知公先朝言事忠直,今虛相位以待,不知目疾如何,用何人醫之。
純仁頓首謝。
道除右正議大夫提舉崇福宮
不數月,以觀文殿大學士中太一宮使詔之。
有曰:「豈唯尊德尚齒昭示寵優;庶幾鯁論嘉謀日聞忠告
純仁以疾,捧詔而泣曰:「上果用我矣,死有餘責。
徽宗又遣中使賜茶藥,促入覲,仍宣渴見之意。
公元1101年
純仁乞歸養疾徽宗不得已許之。
每見輔臣問安否,乃曰:「范純仁得一識面足矣
」遂遣上醫視疾
小愈,丐以所得冠帔改服色酬醫。
詔賜醫章服,令以冠帔族侄
疾革,以宣仁後誣謗未明為恨。
諸子口占遺表命門李之儀次第之。
其略云:「蓋嘗先天下而憂,期不負聖人之學,此先臣所以教子,而微臣資以事君。
」又云:「惟宣仁誣謗未明,致保佑憂勤不顯
」又云:「未解疆埸之嚴,幾空帑藏之積。
有城必守,得地難耕。
」凡八事
建中靖國改元之旦,受家人賀。
明日熟寐而卒。
年七十五。
詔賻白金三十兩,敕許、洛官給其葬,贈開府儀同三司諡曰忠宣御書碑額曰:「世濟忠直之碑」。
純仁夷易寬簡不以聲色加人,誼之所在,則挺然不少屈。
自為布衣宰相廉儉如一所得奉賜,皆以廣義莊;前後任子恩,多先疏族
沒之日,幼子五孫猶未官。
嘗曰:「吾平生所學,得之忠恕二字一生不盡
以至立朝事君,接待僚友親睦宗族未嘗須臾離此也。
」每戒子弟曰:「人雖至愚,責人則明;雖有聰明恕己則昏。
苟能以責人之心責己,恕己之心恕人,不患不至聖賢地位也。
」又戒曰:「《六經》,聖人之事也。
一字行一字。
要須造次顛沛於是』,則所謂有為者亦若是』爾。
豈不在人邪?
」弟純粹關陝純仁慮其于西夏有立功意。
與之書曰:「大輅柴車爭逐明珠瓦礫相觸,君子小人鬥力中國外邦勝負非唯可勝,兼亦不足勝,不唯不足勝,雖勝亦非也。
親族有請教者,純仁曰:「惟儉可以助廉惟恕可以成德
」其人書於坐隅
文集五十卷,行於世。
正平正思
正平
正平字子夷學行甚高,雖庸言必援《孝經》、《論語》。
純仁卒,詔特增遺澤,官其子孫正平推與幼弟。
紹聖中,為開封,有向氏於其墳造慈雲寺
戶部尚書蔡京以向氏後戚規欲自結,奏拓四鄰田廬
民有訴者,正平按視以為所拓皆民業不可奪;民又撾鼓上訴坐罰金二十斤,用是蓄恨正平
當國,乃言正平矯撰父遺表
又謂李之儀所述《純仁行狀》,妄載中使克明二聖虛佇之意,遂以正平之儀克明同詣御史府
正平將行,其弟正思曰:「議《行狀》時,兄方營窀穸之事,參預筆削者,正思也,兄何為哉?
正平曰:「時相意屬我,且我居長,我不往,兄弟俱將不免不若身任之。
」遂就獄,捶楚甚苦,皆欲誣服
克明曰:「舊制,凡傳聖語,受本於御前,請寶印出,注籍內東門
」使從其家得永州傳宣聖語本有御寶,又驗內東門籍皆同。
遺表八事諸子朝廷大事,防後患不敢上之,繳申潁昌府印寄軍資庫
潁昌取至,亦實。
獄遂解。
正平羈管象州之儀羈管太平州
正平家屬死者十餘人
會赦,得歸潁昌
唐君益為守,表其所居為忠直坊,取所賜「世濟忠直碑額也。
正平告之曰:「此朝廷所賜,施于金石,揭於墓隧假寵范氏子孫則可;若於通途廣陌中為往來之觀,以聳動庸俗,不可也
君益曰:「此有司之事,君家何預焉?
正平曰:「先祖先君功名,人所知也。
十室之邑,必有忠信異時不獨吾家詒笑,君亦受其責矣。
」竟撤去之。
正平退閑久,益工詩,尤長五言,著《荀裏退居編》,以壽終
論曰自古一代帝王之興,必有一代名世之臣。
宋有仲淹諸賢,無愧乎此。
仲淹初在制中,遺宰相書,極論天下事他日為政盡行其言。
諸葛孔明草廬始見昭烈數語,生平事業見於是。
豪傑自知之審,類如是乎!
考其當朝,雖不能久,然先憂後樂之志,海內固已信其有弘毅之器,足任斯責,使究其所欲為,豈讓古人哉!
純仁位過其父,而幾有父風
元祐建議、豐太急,純仁蔡確一事所謂謀國甚遠,當世若從其言,元祐黨錮之禍不至若是烈也。
仲淹謂諸子純仁得其忠,純禮得其靜,純粹得其略。
知子孰與父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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