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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春秋传说汇纂 卷首上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春秋傳説彚纂卷首
   綱領一(此篇論春秋經傳源流)
 班氏固曰左史記言史記事事爲春秋言爲尚書杜氏預曰周禮史官邦國四方之事達四方之志諸侯亦各有國史大事書之於䇿小事簡牘而已孟子曰楚謂之檮杌晉謂之乘而魯謂之春秋其實一也韓宣子適魯見易象與魯春秋周禮盡在魯矣吾乃今周公之德與周之所以韓子所見蓋周之舊典禮經周德既衰官失其守上之人不能使春秋昭明赴告䇿書諸所記注多違舊章仲尼魯史䇿書文考真僞而志其典禮上以遵周公遺制下以明將來之法其敎之所存文之所害則刋而正之以示勸戒其餘則皆即用舊史史有文質辭有詳略不必改也故傳曰其善志又曰聖人孰能修之
陸氏德明曰古之王者必有史官君舉則書所以慎言
公元35年
 行昭法式諸侯亦有國史春秋即魯之史記孔子應聘不遇自衛歸西獲麟傷其虛應乃與魯君子左丘明觀書太史氏魯史記而作春秋上遵周公遺制將來之法襃善黜惡勒成十二公之經以授弟子弟子退而異言弟子各安其意以失其眞故論本事而爲之傳明夫子不以空言説經春秋貶損當世君臣事實皆形於傳故隱其書而不宣所以時難也及末世口説流行故有公羊穀梁鄒氏夾氏之傳鄒氏無師夾氏有錄無書故不顯於世漢興齊胡母生趙人董仲舒治公春秋蘭陵褚大東平嬴公廣川段仲呂歩舒仲舒弟子嬴公守學不失師法東海孟卿及魯眭弘嚴彭祖顔安樂由是公羊嚴顔之學弟子百餘人常曰春秋之意在二子彭祖琅邪王中中授同郡公孫文東門雲安樂淮陽泠豐淄川任翁豐授大司徒馬宮琅邪左咸貢禹嬴公而成於眭孟以授潁川棠谿惠惠授泰山冥都疏廣孟卿以授琅邪筦路筦路冥都又事顔安樂路授大司農孫寳瑕丘江公穀梁春秋及詩於魯申公武帝時博士使與董仲舒江公呐於口而丞相公孫弘本爲公羊學比輯義卒用董生於是上因尊公羊家詔太子衛太子私問穀梁而善之其後浸微唯魯榮廣皓星公二人受焉盡能傳其詩春秋蔡千秋周慶丁姓從廣千秋又事皓星公爲學最篤宣宗即位衛太子穀梁乃召千秋公羊家竝説上善穀梁説後又選郎十人千秋受㑹千秋病死徵江公孫博士劉向穀梁欲令助之江博士復死乃徵周慶丁姓待詔使卒授十人十餘歳皆明習乃召五經名儒太子太傅蕭望之議殿平公穀梁同異望之多從穀梁由是大盛皆爲博士授楚童昌曼君尹更始蔡千秋又受左氏傳取其變理合者以爲章句子咸翟方進房鳳江博士胡常授梁蕭秉講學大夫左丘明作傳以授曾傳衛人吳起起傳其子期期傳楚人鐸椒趙人虞卿傳同郡荀卿武威張蒼洛陽賈誼傳至其孫嘉嘉傳趙人貫公貫公傳其少子長卿長卿京兆尹張敞侍御史張禹數爲御史大夫蕭望之左氏望之善之薦待詔未及問㑹病死禹傳尹更始更始子咸翟方進胡常黎陽賈䕶蒼梧陳欽漢書儒林漢興北平侯張蒼梁太傅賈誼京兆尹張敞太中大夫劉公子皆修春秋左氏傳劉歆尹咸翟方進左氏由是左氏者本之賈䕶劉歆扶風賈徽子逵逵受詔列公穀梁不如左氏四十事奏之名曰左氏長義章帝善之逵又作左氏訓詁司空南閤祭酒元作左氏同異大司農鄭衆左氏條例章句南郡太守馬融三家同異之説京兆尹延篤左氏賈逵之孫伯升因而注之汝南彭汪記先師竒説及舊注太中大夫許淑九江太守服䖍侍中孔嘉魏司徒王荆州刺史王基大司農董遇徵士燉煌周生烈注解左氏梓潼李仲欽左氏指歸陳郡潁容作春秋條例何休左氏膏肓公羊墨守穀梁廢疾鄭康成鍼膏肓𤼵墨守起廢自是左氏大興漢初立公羊博士宣帝又立穀梁平帝始立左氏後漢建武中魏郡李封左氏博士羣儒蔽固者數廷爭之及卒因不復和帝元興十一年鄭興父子奏上左氏乃立於學官仍行於世迄今盛行二傳漸微左氏今用杜預公羊何休穀梁范甯
啖氏助曰古之解説悉是口傳自漢以來爲章句如
 本草後漢時郡國而題以神農山海經廣説殷時而云夏禹所紀自餘書籍比比甚多是知三傳之義本皆口傳後之學者乃著竹帛而以祖師之目題之予觀左氏自周晉齊宋楚鄭等國之事最詳晉則每一出具列將佐宋則每因興廢備舉六卿故知史策之文每國各異左氏得此數國之史以授門人義則口傳未形竹帛後代學者乃演而通之總而合之編次年月以爲傳記又廣采當時文籍故兼與子産晏子及諸國卿家傳并卜書及雜占縱横家小説諷諫等雜在其中叙事雖多釋意殊少是非交錯混然難證公羊穀梁初亦口授後人據其大義散配經文故多乖謬失其綱統然其大指亦是子夏
歐陽氏修曰昔周法壞而諸侯平王以後不復雅而
 下同列國吳楚徐竝僭稱王天下之人不稟周命乆矣孔子生其末世推明王道以扶周乃聘諸侯極陳君臣之理諸侯無能用者退而歸魯即其舊史諸行加以法正是非其所一用周禮春秋十二篇以示後世後世學者傳習既乆其説遂殊公羊髙穀梁赤左丘明鄒氏夾氏分爲五家鄒夾最微自漢世已廢而三家盛行當漢之時易與論語分爲三詩分爲四禮分爲二及學者散亡僅存其一而餘家皆廢獨春秋三傳竝行至今孔子大修六經之文獨於春秋欲以禮法諸侯故其辭尤謹約而義隱微學者不能極其説故三家之傳於聖人之㫖各有得焉太史公爲人君者不可不春秋豈非王者法具在乎
鄭氏樵曰春秋魯史記之名也有未經夫子筆削
公元前871年
 春秋已經夫子筆削春秋孔穎達春秋之名無所經見惟昭二年韓起來聘見魯春秋晉語司馬侯悼公羊舌肸習於春秋悼公使之傅其太子楚語申叔時傅太子之法亦云敎之以春秋由此觀之是周之典禮不存惟魯春秋列國所重皆在夫子修之前舊有春秋目則韓起所見叔向叔時之所學者周公伯禽以來上自天子下至國禮征伐等事無不備載皆周之盛時爲王之典章杜預所謂周之舊典禮經是也汲冢瑣語亦有魯春秋魯獻公十七年諸如此類夫子未生之前未經筆削春秋孟子王者之迹熄而詩亡詩亡然後春秋作此魯史東遷以後已經夫子筆削春秋或謂春秋之名取賞以春夏刑以秋冬或謂一襃一貶或謂獲麟秋成書謂之春秋皆非也惟杜預所謂有四時故錯舉以爲所記之名此説得汲冢瑣語夫子時事自爲夏殷春秋墨子曰吾見百國春秋以至晏子虞卿呂不韋陸賈著書皆曰春秋當時述作之流正史外各記其書皆取春秋以名之然觀其篇第本無年月錯舉春秋以爲所記之名則異矣或曰春秋之名如此聖人作經之意則何如聖人之意其有憂乎古者諸侯之國各自史書成而獻於王王命内史掌之以别其同異考其虛實而知其美惡周自東遷以來威令不振諸侯無所稟畏史官虛美隱惡百世之下衆史竝作予奪不同善善惡惡不足以懲勸聖人魯史記以聞見其事筆而爲經二百四十二年之事約於一萬八千言之間使後世列國之史斷以聖人之經則史之不實者即經以傳其實經之所不載者即史以知其詳此則聖人意而左氏取之以爲傳也吁春秋一經造端乎魯及其至也爲周造端一國及其至也爲天下造端一時及其至也爲萬世於此見之
朱子曰周衰王者之賞罰不行天下諸侯陵弱
 暴寡是非善惡由是不明人欲肆而天理滅矣夫子魯史而修春秋代王者賞罰是是非非善善惡惡姦諛於既死𤼵潛德幽光是故春秋成而亂臣賊子孔子春秋當時亦須與門講説所以公穀左氏得一源流只是漸漸訛舛當初若是全無傳授如何鑿空撰得問公穀大概皆同曰所以林黃中只是一人只是看他文字若非一手或曰當時皆有所傳授其後門人子始筆之於書耳曰想得皆是齊魯間儒其所著之書恐有所傳授但皆雜以己意所以差舛其有合道理者疑是聖人之舊左氏不必解是丘明如聖人所稱煞是正直底人如左傳之文自有縱橫意思史記却説左丘失明厥有國語或云左丘明左丘其姓也左傳自是左姓人作又如秦始有臘祭左氏謂虞不臘矣是秦時文字分明
呂氏大圭或問春秋魯史諸侯亦有史乎曰案周
 禮小史邦國志説者曰如春秋所謂志國所謂鄭書之屬是也外史四方志説者曰昔魯之春秋晉之乘楚之檮杌是也夫子修史何以主魯曰夫子魯人春秋魯史也以魯人而修魯史固其宜也而何疑之有且夫子嘗曰我欲觀夏道是故之杞而不足證也我欲觀商道是故之宋而不足證也吾觀周道幽厲傷之吾舍魯何適矣此夫子春秋之意也
馬氏端臨曰案春秋古經雖漢藝文志有之然夫子
 修之春秋本文所不見而自漢以來所編古經則俱自三傳中取出經文名之曰正經耳又曰易有彖象本與卦爻爲二而王弼合之詩書有序本與經文爲二而毛萇孔安國合之春秋三傳亦本與經文爲二而治三傳者合之先儒務欲存古於是取其已合者復析之命之曰古經然彖象之與卦爻序之與經毛孔王三公雖以之混爲一書尚未嘗以己意增損其間苟復析之即古人之舊矣獨春秋一書三傳各以其説與經文參錯而所載之經文又各爭異蓋事同而字異者及邾儀父盟于蔑于眛之類是也事字俱異者尹氏君氏之類是也未嘗書其事而以意增入者孔子孔丘是也然則三傳中所取出之經文既有爭異又有增益遽指以爲夫子修之春秋可乎然擇其差可信者而言之則左氏爲優何也蓋公羊梁直其所作傳文攙入正不曾别出而左氏則經自經而傳自傳杜元凱經傳集解序文以爲分經之年與傳之年相附則是左氏作傳之時經文本自一書元凱始以左氏傳附之經文各年之後左氏傳中經文可以言古經矣
呉氏澂曰春秋十二篇左氏公羊穀梁各有不同
 朱子刻易詩書春秋臨漳郡春秋一經止用左氏經文而曰公穀二經所以異者類多人名地名而非大義所繫故不能悉具竊謂三傳得失先儒固言之矣載事則左氏詳於公穀釋經則公穀精於左氏意者左氏有案據之書而公穀多是傳聞之説况人名地名之殊或因語音字畫之舛此類一從左氏可也然有考之於義確然左氏爲失而公穀爲得者則又豈容以偏徇哉漢儒専門守殘䕶闕不合不公誰復能貫穿異同而有所去取唐啖助趙匡陸淳子始信經駁傳以聖人書法纂而爲例得其義者十七八自漢以來未聞或之先也觀趙氏所定三傳異同用意密矣惜其予奪未能悉當間嘗再爲審定以成其美其間不繫大義趙氏三家從其多今則如朱子意專以左氏爲主倘義有不然則從其是左氏雖有事跡不從一斷諸義而已
  綱領二(此篇論春秋大㫖經傳義例)
孟子春秋天子之事也是孔子知我者其惟
 乎罪我者其惟春秋孔子春秋亂臣賊子
 王者之迹熄而詩亡詩亡然後春秋作晉之乘楚之檮杌魯之春秋一也其事則齊桓晉文文則孔子曰其義則竊取之矣春秋無義戰彼善於此則有之矣征者上伐下也敵國不相征也
莊氏周曰春秋經世先王之志也聖人議而不辯又曰
 春秋以道名分
公羊氏髙曰春秋何以始乎隱祖之所逮聞也何以
 於哀十四年曰備矣君子何爲春秋撥亂世反諸正莫近諸春秋
董氏仲舒孔子知時不用道之不行也是非二
 四十二年之中以爲天下儀表諸侯大夫以達王事曰我欲載之空言不如見之行事深切著明也夫春秋上明三王之道下辯人事之紀别嫌疑明是非猶預存亡繼絶世補敝起廢王道大者春秋是非長於治人撥亂反之正莫近於春秋春秋文成數萬其指數千萬物之散聚皆在春秋春秋禮義大宗
司馬氏遷曰孔子因史記作春秋上至隱公下訖哀十
 四年十二公據魯親周故殷運之三代約其文辭而指博故吳楚之君自稱王而春秋貶之曰子踐土之㑹實召天子春秋諱之曰天王狩于河陽推此類以繩當世貶損之義後有王者舉而開之春秋義行則天亂臣賊子懼焉孔子在位聽訟文辭有可與人共者弗獨有至於春秋筆筆削則削子夏之徒不能贊一辭
范氏甯曰該二儀化育人道幽變得失以彰
 黜陟明成敗以著勸誡頽綱以繼三五鼓芳風以扇遊塵一字襃寵華袞之贈片言貶辱過市朝之撻德之所助雖賤必申義之所抑雖貴必屈故附勢匿非者無所逃其罪潛德獨運無所隱其名信不易宏軌百王通典
王氏通曰春秋之於王道輕重權衡曲直繩墨
 也舍則無所取衷矣又曰春秋其以天道終乎故止於獲麟
孔氏穎達曰年時月日四者史之所記皆應具文
 之經或時而不月月不日亦有日不繫月月無時者或史文先闕而仲尼不改仲尼備文而後脱誤十七年五月十年十二月既得其月時可知仲尼不應故闕其時獨書其月當是寫者脱漏其日不繫於月或是史先闕文若僖二十八年冬下無月而有壬申丁丑雖欲改正無以復知其時而不月月不日史官亦或自有詳略經傳日者凡六百八十一事自文以上日者二百四十九宣公以下亦俱六公日者四百三十二計年數略同日數嚮倍此則乆逺遺落不與近同且他國之告有詳有略若告不以魯史無由得其日而書之如是則當時之史亦不能使日月皆具仲尼後修舊典參差安能皆使齊同去其日月則或害事先後備其日月古史所不自然舊有日者因而詳之舊無日因而略之既有詳略不可以襃貶春秋諸事不以日月為例
啖氏助曰左氏比餘傳其功最博采諸家叙事尤備
 能令百代之下頗見本末因以求意經文可知穀梁深公辭辯文解徃徃鉤深但以守文堅滯泥難不通比附日月曲生條例義有不合亦復彊通或至矛盾不近聖人夷曠之體又不知有不告則不書之義凡不書者皆以義説列國至多盟㑹征伐喪紀不告亦書則一年之中可盈數卷况他國之事不憑告命何得但書所告之事定其善惡以文襃貶左氏襃貶者又不過十數條其餘事同文異者亦無他解舊解皆言從告及舊史之文若如此論乃是夫子魯史耳何名修春秋乎故謂二者之説俱不得中
公元1697年
趙氏匡曰啖氏依公羊家舊説云春秋變周之文從
 之質予謂春秋因史制經以明王道其指大要二端而已常典也著權制也故凡郊廟喪紀朝聘蒐狩昏取皆違禮則譏之是興常典非常之事典禮所不及則裁之聖心以定襃貶所以窮精理也精理者非權無以及之故曰可與適道可與立可與立可與是以游夏之徒不能贊一辭然則聖人當機𤼵斷以定厥中辯惑質疑爲後王法何必乎問者曰然則春秋救世宗指安在荅曰在尊王室正陵僭三綱五常彰善癉惡不失纖芥而已又曰襃貶之指在乎綴叙之意在乎所謂體者其大槩有三而區分有十所謂三者凡即位崩薨卒葬朝聘㑹盟常典所當載也故悉書之隨其邪正而加襃貶此其一也祭祀婚姻賦税軍旅蒐狩皆國之大事亦所當載也其合禮夫子修經之時悉皆不取故公穀云常事不書是也其非者及合於之正者乃取書之而增損其文以寄襃貶之意此其二也慶瑞災異及君被殺被執及奔放逃叛歸入納如此非常之事史冊所當載夫子則因之而加襃貶焉此其三也此述作大凡所謂十者一曰悉書以志實二曰畧常以明禮三曰省辭以從簡四曰變文以示義五曰即辭以見意六曰記是以著非七曰示諱以存禮八曰詳内以異外九曰闕略舊史十曰損益成辭知其體推其例觀其大意然後可以議之耳或曰聖人之敎求以訓人也微其辭何也荅曰非微之也事當爾也人之善惡必有淺深不約其辭不足以差之也若廣其辭則是史氏之書耳焉足以條例而稱春秋
周子曰春秋王道明大法孔子爲後王者而修
 也亂臣賊子誅死者於前所以懼生者於後也
邵子曰春秋皆因事而襃貶豈容人特立私意哉人但
 知春秋聖人筆削天下至公不知聖人所以爲公也如因牛傷則知魯之僭郊因初獻六羽知舊八佾新作雉門知舊雉門非聖有意其間故曰春秋盡性之書也春秋爲君弱臣彊而作故謂之名分之書五霸者功之首罪之魁也春秋孔子刑書功過不相聖人先襃其功後貶其罪故罪人有功亦必錄之不可不恕也
程子曰天之生民有出類之才起而君長之治之而
 爭奪息導之而生養遂敎之而倫理然後道立天道地道二帝而上聖賢世出隨時有作順乎風氣之宜不先天以開人各因時而立政暨乎三王迭興三重既備子丑寅之建正忠質文之更尚人道備矣天運周矣聖王不復作有天下者雖欲倣古之迹亦私意妄爲而已事之謬秦至以建亥正道之悖漢專以智力持世豈復知先王之道也夫子當周之末以聖人不復作也順天應時之治不復有也於是春秋百王不易大法所謂考諸三王而不謬建諸天地而不悖質諸鬼神無疑百世以俟聖人不惑也先儒之傳曰游夏不能贊一辭不待贊也言不能於斯耳斯道也惟顔子嘗聞之矣行時乗殷之輅周之冕樂則韶舞此其準的後世以史視春秋襃善貶惡而已至於經世大法則不知也春秋大義數十炳如日星乃易見也惟其微辭奥義時措從宜爲難知也或抑或縱或予或奪或進或退或微或顯而得乎義理之安文質之中寛猛之宜是非之公乃制事權衡揆道之模範也夫百物然後化工之神聚衆然後作室之用於一事一義而欲窺聖人用心上智不能也故學春秋者必優游涵泳黙識心通然後能造其微也春秋重疊言者征伐㑹盟之類蓋欲成書勢須如不可事事各求異義一字有異或上下文異則義須别詩書載道之文春秋聖人之用詩書藥方春秋用藥治病聖人之用全在此書所謂不如載之行事深切著明者也五經之有春秋法律之有斷例律令惟言其法至於斷例則始見其法之用也春秋之書百王不易之法三王以後相因既備周道衰而聖人後世聖人不作大道遂墜故作一書義門人皆不得聞惟顔子得聞常語四代禮樂是也春秋諸侯稟命天王擅相侵伐聖人直書其事而常責夫被侵伐者蓋兵加於己則引咎自責或辯諭之以禮不得免焉則固其封疆上告天子下訴之方伯近赴於鄰國必有所直矣苟不勝其忿而與之戰則以與之戰者爲主責己絶亂之道也春秋之文一一意在示人如土功之事無小大莫不書之其意止欲人君重民力也
胡氏安國古者列國各有史官掌記時事春秋魯史
 耳仲尼就加筆削乃史外傳心之要典也而孟氏𤼵明宗㫖目爲天子之事者周道衰微乾綱解紐
 臣賊子接跡當世人欲肆而天理滅矣仲尼天理所在不以爲己任而誰可五典弗惇己所當叙五禮弗庸己所當秩五服弗章己所當命五刑弗用己所當討故曰我欲載之空言不如見之行事深切著明空言獨能載其理行然後見其用是故假魯史以寓王法撥亂反之正其大要則皆天子之事也故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知孔子者謂此書遏人欲橫流天理於既滅爲後世慮深逺也罪孔子者謂無其位而託二百四十二年南面權使亂臣賊子禁其欲而不敢肆則戚矣是故春秋諸行事非空言比也公好惡則𤼵乎詩之情酌古今則貫乎書之事興常典則體乎禮之經本忠恕則導乎樂之和著權制則盡乎易之變百王法度萬世準繩皆在此書故君以謂五經之有春秋法律之有斷例也學是經者信窮理之要矣不學是經而處大事大疑能不惑者鮮矣
 春秋聖人傾否之書春秋爲誅亂臣賊子而作其法尤嚴於亂臣之黨通於春秋然後能權天下之事春秋法治姦惡不以存殁必施其身所以懲惡忠義者及其子孫逺而不泯所以勸善春秋之文有事同而辭同後人因謂之例有事同而辭異則其例變矣是故正例非聖人莫能立變例非聖人莫能裁正天地常經變例古今通誼窮理精義於例中見法例外通類者斯得之
汪氏藻曰六經春秋仲尼聖人其所志之書
 也學而不明是非何以爲人治而不明刑賞何以爲國此書之所以作而爲萬世法也
朱子漢書易本隱以之顯春秋推見至隱易與春秋
 天人之道也易以形而上者説出在那形而下上春秋以形而下者説上那形而上者去春秋亂世之事聖人一切裁之以天理孔子當時只要備二三百年之事故史文寫在這裏何嘗云某事用某法某事用某例耶且如書㑹侵伐不過諸侯擅興自肆耳書郊禘不過見魯僭禮至於三卜四卜牛傷牛死失禮之中又失禮也如不郊猶三望不必望而猶望也如書仲遂卒猶繹是不必繹而猶繹也如此等義却自分明春秋只是直載當時事要當時治亂興衰初間王政不行天下都無統屬五伯出來扶持方有統屬禮樂征伐自諸侯出後來五伯衰政自大夫出孔子皇帝王伯之道掃地孔子春秋他事實寫在那裏敎人見得當時事是如此安知用舊史不用舊史硬説那箇字是舊史那箇字是孔子如何驗得聖人所書好惡自易見如之㑹邵陵之師踐土之盟自是本末自是别及後來五伯既衰湨梁之盟大夫亦出與諸侯之㑹這箇自是差異不好春秋聖人魯史以書其事使人自觀之以爲鑒戒耳其事則齊桓晉文足稱其義則誅亂臣賊子若欲推求一字之間以爲聖人襃善貶惡在於是竊恐不是聖人之意如書即位者是魯君行即位之禮繼故不書即位者是不行即位之禮若桓公之書即位則是桓公自正其即位之禮耳春秋有書天王者有書王者此皆難曉或以爲不稱天貶之某謂若書天王其罪自見宰咺以爲冢宰未敢其他去疾展輿陽生恐只據舊史文若謂添一箇字減一箇便是襃貶不敢信桓不書秋冬史闕文或謂天王失刑不成議論魯桓之弑天王不能討罪惡自著何待去秋而後見乎又如貶滕稱子而滕遂至於春秋稱子豈有此理今朝立法降官者猶經赦叙復豈有因滕子之朝桓竝其子孫而降爵乎春秋所書如某人爲某事本魯史舊文筆削而成今人春秋必要謂某字譏某人則是孔子專任私意妄爲襃貶孔子但據事直書善惡自著今必要如此推説須是魯史舊文參較筆削異同然後可見而亦豈復可得也
 或人春秋以爲多有變例所以前後所書之法多有不同曰此烏可信聖人春秋正欲襃善貶惡萬世不易之法今乃忽用此説以誅人未㡬又用此説以賞人使天下後世皆求之而莫識其意是乃後世弄法舞文之吏之所爲也曾大中至正之道而如此程子所謂春秋大義數十炳如日星如成宋亂宋災故之類乃是聖人直著誅貶自是分明如胡氏謂書晉侯爲以常情晉襄書秦人爲王事責秦穆處却恐未必如此須是己之心果聖人心神交心契始可斷他所書之㫖不然未易言也程子所謂微辭隱義時措從宜爲難知耳四
 代之禮樂此是經世大法春秋之書亦經世大法也然四代禮樂是以善者爲法春秋是以不善爲戒問孔子有取乎五伯豈非時措從宜曰是又曰觀其予五伯其中便有一箇奪厎意思林問先生春秋一經是正明道權衡萬世典刑之書如朝聘㑹盟侵伐等事皆是因人心之敬肆爲之詳略書字書名皆就其事而爲之義理最是斟酌豪忽不差後之學春秋多是較量齊魯短長自此以後宋襄晉悼等事皆是霸事不知當時王道作邪爲伯者作邪若是伯者作則此書豈足爲義理之書曰大率王道正紀綱看已前春文字雖觕尚知有聖人道正道理尚可近來説得伯業權譎意思開眼不得此義不可不蘇子由春秋謂其從赴告此説亦是既書鄭伯突又書鄭世子忽史文而書耳定哀之時聖人親見據實而書隱桓之世時既史冊亦有簡略夫子但據史冊寫出耳
呂氏祖謙孟軻有言世衰道微邪暴行有作孔
 子懼作春秋説之邪也天下所同聞也行之暴也天下所同見也同聞同見而懼者獨孔子焉是何也手足風痺雖有笞箠頑然不知痛無疾之人一豪傷其膚固已頻蹙慘怛中心達於面目矣人皆風痺孔子獨無疾宜舉世不懼而孔子獨懼也春秋成而亂臣賊子向者不懼而今者懼果安從生哉亦猶風痺之人倉佗和緩療以鍼石氣血流注復知疾痛疴癢所在知非自外至也
饒氏魯曰春秋雖因魯史修之然實却是作蓋賞罰
 天子之事時王不能正其賞罰春秋爲之襃善貶惡誅亂是以匹夫而代天子行賞罰也此事前古無孔子始創爲之
呂氏大圭春秋穿鑿之患其大端有二一曰以日月
 爲襃貶二曰以名稱爵號襃貶春秋以事繫日以日繫月以月繫時事成於日者書日事成於月者書月事於時書時其或宜月而不月宜日而不日者皆史失之也或曰春秋所書皆據魯史所謂門人髙弟不能贊一辭者其義安在曰有春秋達例聖人特筆有日則書日有月則書月名稱從其名稱爵號從其爵號與夫盟則書盟㑹書㑹卒則書卒葬則書葬戰則書戰伐則書伐弑則書弑殺則書殺一因事實無加損焉此達例也其或史之所無而筆之以示義史之所有而削之以示戒者此特筆也故曰其事則齊桓晉文文則史其義則丘竊取之矣蓋用達例無所加損聖人公心特筆以明其是非聖人精義
洪氏興祖春秋本無學者行事之迹以爲例猶
 天本無治厯者即周天之數以爲度然獨求於例則其失拘而淺獨求於義則其失迂而鑿
汪氏克寛春秋紀事大而天地日星人倫邦國小而
 宮室器幣草木禽蟲天下萬物之理無不焉能通是經則理無不窮矣故揚子説理者莫辯乎春秋
呉氏澂曰子朱子云析之有以極其精而不亂然後
 之可以盡其大而無餘噫讀春秋者其亦可以是求之矣春秋化工化工隨物賦形春秋山岳也山岳徙歩而異狀持一槩之説專一曲之見惡足與論聖人作經之㫖哉
程氏端學傳稱屬辭比事春秋大法此必孔門
 傳授格言而漢儒記之耳而説春秋者終莫之省甚可惜也夫屬辭比事大者合二百四十二年之事而比觀之其小者合數十年之事而比觀之又如魯桓見殺於齊而莊公忘父之讎主王姬婚與齊人文姜之喪未除而如齊納幣書子同生前至三十七年而始娶又如公如齊逆女先至而後夫人入其終卒有氏弑閔孫邾之亂又如書王人子突救衞而衞侯朔入於衞又書公自伐衞又書齊人來歸衛俘又如書大無麥禾而築郿告糴於齊而新延廐凡春秋之事無不皆然
劉氏永之春秋因乎魯史而筆之傳之而王法由諸
 而明亂逆由諸而章也言之重辭之複必有大美惡焉此先儒之説也抑嘗考之蓋史冊實錄而其紀載之體異焉耳其凡有五有據其事之離合而書之者有重其終而錄其始者有重其始而錄其終者有承赴告之辭而書之者有非承赴告之辭聞而知之而之者此五者其凡也而皆所以紀實也夫首止之與葵丘也皆之㑹而之盟是離而爲二事矣故再書焉此據其事之離合而書之者踐土之㑹美矣而盟不異同日平丘之㑹無美焉而盟則異書異日也皆實之紀也非美之大而詳其辭也將書其取鼎也於稷之㑹則始之以成宋亂此重其終而錄其始也既書曰宋伯姬卒也於澶淵之㑹則終之以宋災故此重其始而錄其終也㑹未有言其故者於茲二者言之特以明其所重也他如書實來則先書州公如曹書齊侯伐北燕則遂書暨齊平皆是物也子朝之亂叔鞅至自京師而言之未知其孰是焉故曰王室亂此非承赴告之辭聞而知之而之者劉單王猛于皇則來告矣敬王居翟泉而尹氏立子朝則來告矣此承赴告之辭而書之者也皆實之紀也非惡之大而詳其辭也曰言之重辭之複必有大美惡焉者先儒之過也
鄧氏元錫莊僖之世禮樂征伐自諸侯出春秋
 諸侯予其尊王者奪其不尊王而後王統文宣而後禮樂征伐自大夫出春秋大夫予其尊君者奪其不尊君而後王統存桓莊以前列國大夫管隰狐趙之勲不見㑹盟特使而與魯接者則名之以大夫無繫天下之故也雖先郤欒胥之烈不見侵伐魯大夫特將則書之以大夫惟繫於一國之故也大夫之名見於春秋夫子之所恫也曰天下有道則政不在大夫大夫主盟也自垂隴始也大夫主兵自伐沈始也陪臣抑又微矣春秋之法陪臣之名不經以爲王統最逺也是陽虎入於讙陽闗以叛經不書盗竊寳玉大弓曰是盗而已南蒯以費叛不書叔弓費侯犯以郈叛不書叔孫仲孫圍郈蓋治陪臣大夫而已
陸氏樹聲孟子春秋天子之事蓋以春秋所載禮
 樂征伐大率天子之事而説者遂以爲孔子春秋擅二百四十二年南面之權是以匹夫而僭天子爵賞刑罰之柄矣夫豈孔子
  綱領三(此篇論傳注得失及讀春秋之法)
杜氏預曰左丘明受經仲尼以爲經者不刋之書也
 故傳或先經以始事後經以終義或依經以辯理或錯經以合異隨義而𤼵其例之所重舊史遺文不盡非聖人所修之要故也身爲國史躬覽載籍必廣記而備言之其文緩其㫖逺將令學者原始要終㝷其枝葉其所窮優而柔之使自求之饜而飫之使自趨之若江海浸膏澤之潤渙然冰釋怡然理順然後得也其𤼵凡以言例皆經國常制周公垂法史書舊章仲尼從而修之以成一經通體微顯闡幽裁成義類者據舊例而𤼵義指行事以正襃貶諸稱不書先書故書不言不稱書曰之類皆所以起新舊𤼵大義謂之變例然亦有史所不書即以爲義者此蓋春秋新意故傳不言凡曲而暢之也其經無義例因行事而言則傳直言歸趨而已非例也故𤼵傳之體有三而爲例之情有五一曰微而顯文見於此而起義在彼族尊君命舍族尊夫人梁亡城緣陵之類是也二曰志而晦約言示制推以知例參㑹不地與謀曰及之類是也三曰婉而成章曲從義訓示大順諸所諱辟璧假許田之類是也四曰盡而不汙直書其事具文見意丹楹刻桷天王求車齊侯獻㨗之類是也五曰懲惡勸善求名而亡欲蓋而章書齊豹盗三叛人名之類是也推此五體以㝷經傳觸類而長之附於二百四十二年行王道之正人倫之紀備矣
荀氏崧曰孔子春秋左丘明子夏造膝親受無不精
 究丘所聞爲傳其書善禮膏腴美辭張本繼末以𤼵經意多竒儒者公羊髙親受子夏立於漢朝辭義清俊斷決明審多可採用董仲舒所善穀梁赤師徒相傳暫立於漢時劉向父子執一莫肯相從書文清義約諸所𤼵左氏公羊所不載亦足訂正是以三傳竝行
范氏甯曰春秋之傳有三而爲經之㫖一臧否不同
 貶殊致九流分而微言異端作而大義左氏鬻拳兵諫爲愛君文公納幣用禮穀梁衞輒拒父爲尊祖不納子糾爲内惡公羊祭仲廢君爲行權妾母稱夫人合正兵諫爲愛君是人主可得而脅也以納幣用禮居喪可得而婚也以拒父爲尊祖是爲子可得而叛也以不納子糾爲内惡是仇讎可得而容也以廢君爲行權是神器可得而闚也以妾母爲夫人嫡庶可得而齊也若此之類傷敎害義不可彊通者也凡傳以通經爲主經以必當爲理夫至當無二三傳殊説得不其所擇善而從乎既不俱當則固容俱失若至言幽絶擇善靡從得不竝舍以求宗據理通經乎雖我之所是理未全當安可得當之難而自絶於希通哉而漢興以來瓌望碩儒各信所習是非紛錯準裁靡定故有父子異同之論石渠分爭之説廢興由於好惡盛衰繼之辯訥斯蓋非通方至理君子之所歎息左氏豔而富其失也巫穀梁清而婉其失也短公羊辯而裁其失也俗若能富而不巫清而不短裁而不俗則深於其道者故君子之於春秋沒身而已
歐陽氏修曰孔子聖人萬世取信一人而已公羊
 穀梁左氏三子博學多聞矣其傳不能無失者也孔子之於經三子之於傳有所不同則學者寧捨經而從傳不信孔子而信三子甚哉其惑也又曰傳之於經勤矣其述經之事時有賴其詳焉至其失傳則不勝其戾也其述經之意亦時有得焉及其失也欲大聖人而反小之欲尊經而反卑之取其詳而得者廢其失者可也嘉其尊大之心可也取其卑小之說不可也問者曰傳有所廢則經有所不奈何曰經不待傳而通者十七八因傳而惑者十五六日月萬物皆仰然不盲者明而有物蔽之者亦不得見也聖人之意皎然乎經惟明者見之不爲他說蔽者見之也
邵子曰春秋三傳之外陸淳啖助可以兼治
程子曰以傳考經之事迹以經别傳真僞或問左傳
 可信否曰不可全信信其可信者耳又問公穀如何曰又次於左氏左氏即是丘明否曰傳中無丘明字不可
劉氏安世公穀皆解正春秋春秋所無者公穀未嘗
 言之故漢儒推本以爲孔子之意然二家亦是矛盾則亦非孔子之意矣若左傳春秋所有者或不解春秋所無者或自爲傳故先儒以謂左氏或先經以起事後經以終義或依經以辯理或錯經以合異然其說亦有時牽合要之左氏者當經自爲經傳自爲不可合而爲一然後通矣
晁氏說之穀梁晚出於漢因得監省左氏公羊之違
 畔而正之至其精深逺大者真得子夏之所傳范氏又因諸儒而博辯之申穀梁之志也其於是非亦少公矣非若征南一切申傳汲汲然不異同
胡氏安國曰傳春秋三家左氏敘事本末公羊
 梁辭辯而義精學經以傳爲案則當閲左氏玩辭以義爲主則當習公穀
胡氏寧曰左氏釋經雖簡而博通諸史敘事尤詳能令
 百世之下頗見本末有功春秋爲多公穀釋經其義皆密如衞州吁以稱人爲討賊之辭也公薨不地故也不書葬賊不討以罪下也若此之類深得聖人誅亂討賊子之意考其源流必有端緒曲說所能及也啖趙三傳所記本皆不謬義則口傳未形竹帛後代學者妄加附益轉相傳授失本故事迂誕理或舛駁言信然則學者三傳忽焉不習無以知經習焉而不察擇焉而不精春秋之宏意大簡易明白者汨於僻說晦而不顯矣
朱子春秋之書且據左氏當時天下大亂聖人且據
 實而書之其是非得失付諸後世公論蓋有言外之意若必一字一辭之間求褒貶所在竊恐不然
 國秀問三傳優劣左氏曾見國史考事頗精只是不知大義專去小處理往往不曾講學公穀考事甚疎然義理却精二人乃是經生傳得許多說話往往不曾國史李丈問左傳如何左傳一部許多未知是與不是道理亦是如此今且把來參考公穀如何曰據他說是有道理但恐聖人當初無此等意如孫明復趙啖陸淳胡文定說得好道皆是如此後世春秋考時如此區處若論聖人當初春秋時其意不解許多說話擇之說文定說得理太多盡堆在裏面曰不是如此底亦壓從這理來問春秋胡文定公之說如何尋常不滿胡說且如解經不使道理明白却就其中多使故事大與做時文荅策相似左傳君子曰最無意思因舉芟夷藴崇一段關上甚事左傳一箇利害之幾善避就底人所以其書有貶死節等事其間議論有極不是處如周鄭交質之類是何議論其曰宋宣公可謂知人矣立穆公其子饗之命以義夫只知有利不知義理此段不如公羊君子大居正却是儒者議論或有春秋者專以日月褒貶書時月則以爲貶書日則以爲穿鑿得全無義理若胡文定公所解乃是義理穿鑿可觀安國春秋天理正人心扶三綱九法體用該貫有剛大正直之氣問胡春秋如何曰胡春秋大義正但春秋自難理會春秋傳有牽彊處然議論開合精神亦有過當處問胡文定孟子春秋天子之事一句作骨如此則是聖人有意誅賞文定如此說道也是恁地聖人只是書放那裏使後世因此考見道理如何便爲是如何便爲不是說道聖人當時意說他當如此我便書這一字以褒之他當如彼我便書那一字以貶之則恐聖人不解恁地左氏所傳春秋事恐八九分公穀解經事則多出揣度前輩春秋義言辭雖粗率却說聖人大意出如二程未出時便有胡安定孫泰山石徂徠他們說經雖是甚有疎略處觀其推明治道直是凜凜可畏春秋本是嚴厎文字聖人此書之作遏人欲橫流遂以二百四十二年行事寓其褒貶一字不敢胡亂下使聖人作經有今人曲意聖人不解作得左傳後來人做爲見陳氏有齊所以八世之後莫之與京三家分晉所以公侯子孫必復其始左氏史學公穀經學史學記得事却詳於道理上便差經學者於義理有功記事多誤三家皆非親見孔子或以左丘明恥之是姓左丘左氏左史倚相之後故載楚事極吕舍人春秋不甚主張胡氏要是此書難看劉原父春秋亦好可學云杜預每到不通處不云傳誤云經誤曰可怪是何識見
晁氏公武三傳之學穀梁所得最多諸家之解范甯
 之論最善
郝氏經曰三傳之說雖不同要之出於聖人之門而學
 有所自終不外聖人書法王通三傳作而春秋散之言而盧全輩遂謂三傳束髙閣而獨抱遺經陸淳啖助趙匡等因之遂創爲之傳自是春秋之學不專三傳
虞氏集曰昔之傳春秋者有五家鄒夾先亡學春秋
 據左氏記事以觀聖筆之所斷而或議其浮華經意逺者多矣是以公穀據經立義專門之家是以尚焉唐啖趙師友之間始知求聖人之意於聖人手筆之書宋之大儒以爲可與三傳竝治者明其能專求於經也然傳亡存者惟纂例等書意其傳之所發明無出所存之書者清江劉權衡三傳得之爲多而其所爲傳用意奥深博洽典禮舊文不足以盡明之是以知者鮮矣
章氏潢曰自漢而下春秋無慮百家皆原於公
 羊穀梁左氏胡氏最晚出得顓立於學官諸家之說幾盡廢矣安國之作傳也總三家紛紜之說而録其是彚諸家後出之論而采其長義例炳然袞鉞斯備然以爲不詭於聖人之教則可以爲盡得聖人之意則未也夫經之爲言常也聖人之作經也簡易明白不以微曖難明之辭眩天下不以操切繳繞之文誤後世也要以是是而非非善善惡惡以昭人道以達王事如斯而已矣廼胡氏一時進御之言意存納是故不免激焉而偏索聖人精義一字筆削之文是故不免覈焉而深故三傳立而聖人之教分聖人之志則未失也胡氏之傳出而聖人之教尊其得者固多而失者亦不少矣(以上傳注得失)
程子春秋一句一事是非便見於此乃窮理之要
 學者只觀春秋亦可以盡道矣他經非不可以窮理也但論其義春秋因其行事是非較著窮理爲要春秋何爲無如中庸欲知中庸無如何物權義也時也春秋已前既已立例到近後來得全一般事便書得别有意思依前例觀之殊失也春秋大率所書事同辭同後人因謂之例然有事同辭異者蓋各有義非可例拘
邵子曰治春秋者不辯名實不定五霸功過未可
 言治春秋先定五霸功過治春秋則大意立若事事求之則無緒
張子曰春秋之書在古無有仲尼所自作惟孟子
 能知之非理明義精殆未可先儒未及此而治之故其說多鑿
楊氏時曰春秋其事之終歟學者先明五經然後
 則其用利矣又曰人言春秋難知其實昭如日□孔子五經中言其理於春秋著其行事學者得五經之理春秋不難知又曰伯淳先生嘗有語云春秋若經不通則當求之傳傳不通則當求之經某曾問之云傳不通則當求之經何也曰只如左氏春秋君氏君氏惠公繼室聲子而公春秋則書曰尹氏傳云大夫也然聲子而書曰君氏何義當以尹氏爲正此所謂求之經
李氏侗曰春秋一事各是發明一例如觀山水然徙步
 而形勢不同不可拘以一法又曰春秋所以難看者蓋以常人之心推測聖人未到聖人灑然豈能無失
朱子門人問讀春秋之法曰只是據經所書之事迹
 準折以先王之道某是某非某人是底猶有未是處不是底又有彼善於此處自將道理折衷便是只是聖人言語細密要人子細斟量考索耳荅黃仁卿云所示春秋大㫖甚善此經固當以類例相通然亦先須隨事觀理反復涵泳胸次開闊義理通方有意味若便一向如此排定說殺正使在彼分上斷得十分的當却於自已上都不見得從容活絡受用亦何益於事邪大抵不論看書與日用工夫皆要放開心胸令其平易廣闊方可徐徐旋看道理浸灌培養切忌合下便立己意把捉得太緊了即氣象急廹田地狹隘無處工夫
 陸氏深曰春秋比諸經尤難讀簡嚴閎大惟其簡嚴立論易刻惟其閎大故諸說皆通聖筆削之㫖隱矣事案左氏之的義取公穀之精此兩言乃讀春秋之要法(以上論讀春秋之法)
 
 
 
欽定春秋傳說彚纂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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