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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評鑑闡要卷八
 
 神宗
  邵雍散步天津橋上聞杜鵑聲因言天下將治地氣自北而南將亂自南而北注
史䇿紀宰臣北人南人皆互有賢否豈獨王安石古稱立賢無方所以用之耳至地氣北南遷移有闗治亂不足信果如所云未聞郅治之世南方堅氷沍寒盖地氣視人氣盛衰是時洛陽生蕃滋人氣極盛故地氣因之而變花木禽鳥隨地而異即如深山窮谷氣每先寒通邑大都候常多燠此可為徴矣若夫禽鳥得氣之先不過鳩鵲呼鳴預占來日晴雨安能於數年之久明示前知精於術數或假杜鵑以寓言然術雖精而理實乖矣
  滕元發對上君子無黨
滕元發此言簡而中理歐陽修朋黨論遠矣
  韓琦疏論青苗法帝諭罷之趙抃請俟安石安石抗章自辯帝為㢲辭謝目
安石抗章神宗謝成政體即安石果正人猶尚不可而況不正乎嘗謂神宗之信安石有若病狂此亦宋室治亂安危之所闗有非人力之所能為者至趙抃素稱骨鯁不知新法病民何未聞出一言救正神宗韓琦奏諭罷青苗機有可乘仍請俟安石之出是誠何心迨後悔恨求去所謂啜其泣矣何嗟及矣
  議者以更戍法兵將不相識緩急不可恃乃部分諸路將兵總𨽻禁旅既而分置將副
祖親歴行習見五季積弊開國之初即定為更戍法使習勤苦勞佚不擅專而兵無驕立制最善無端改舊分置諸將糜廩禄而長恬嬉毫無裨於實用神宗專事更張不計可否名曰整軍政而實日益廢弛可笑
  帝問政得失蘇軾對以求治太急聽言太廣進人太鋭目
求治太急進人太鋭深切神宗之病至於聽言太廣之論尚有未中肯綮處盖神宗之失不在聽之廣而在廣而不得要領熙寧之政惟以信任諞言不能衷之輿論正患聽言未盡其道耳廣諮博訪豈足為累乎
  王安石程顥王雱囚首跣足婦人冠以出注
安石父子濟惡君子之所棄然囚首跣足婦人冠以見其父於對客之時此或出於惡皆歸之之口未免已甚安石乃偽為名髙之人亦豈肯容其子如是
  四月朔日當食帝自三月避殿減膳及是雲隂不見王安石賀言聖徳感目
日食推測可知然自屬天變敬謹修政可也避殿減膳乃至一月得母沽名過甚至以隂雲不見為徳所感而君臣相賀可鄙
  河溢夏津帝以調夫壞産欲聽所趨王安石言昨修二股至少而田皆出因置濬河司用鐵龍濬川杷法目并注
神宗調夫之壞産而不顧河决占地狃於小而忽於大可惠而不知為政安石持議濬河非不善乃以費少利倍辭絶不計民生利病則乖立言之體矣至鐵爪木杷法人皆知不可安石必主其説而力行之葢好竒而愎不恤人言孟子所謂小有才未聞君子大道而已陳世倌曽以混江龍之法入告欲以雲梯闗以下黄河之淤知其不可不用
  帝言古什一而稅王安石謂古非特什一三司増吏禄皆謂禄厚則人知自重
什一而税方冊可徴而謂古非特什一是知聚斂之臣必恃覆邦利口巧説以亂經而無所忌憚至剥民財増吏禄欲使人自重可以省刑尤為謬見不思墨吏所以病民者以其貪得無厭也即加之禄其貪猶是及其既犯而繩之以法庶㡬懲一儆百乃豫竭萬姓之膏以充百司之槖何異猛虎之噬人而先剜肉以啖之乎
  女真節度使烏古鼐卒綱
金源肇起東方本朝滿洲之地同一疆域完顔為金國族至今𨽻我旗籍而今傅察氏即金蒲轉音此其明證也間考史冊所載金語與今國語類多脗合音譯傳訛遂至岐舛而元人所著金國語一篇又多臆度失真勃極烈即今貝勒管理衆人之稱乃解為猶漢云冢宰附㑹無當猛安近今明安明安也與千夫長相協謀克之為百夫長義實難通或即今語穆昆為族長之轉猶可比合若以按出虎為金與國語愛新迥不相類而金國語解復有金曰按春之文則又與今耳墜語同亦與金無涉不知何以蹖謬若此金朝所製女真大小字未經流傳中外而又未經譯以漢字其後式微無從不及朝國審音辨字之精詳足為同文準的耳夫各國各有其語各有其字我滿洲䝉古一字一音即盡其一字一音義從一音而有兩字以至數字漢字一音有多至數字者於是漢字清字得以意為愛憎每取惡字以示見貶不但異國異字用之即於同一漢文頗有用是抑揚者矣此倉頡造字所以鬼夜哭之語也然漢自漢而清自清以漢譯清原非本文庸何傷乎若求其音之正則必當用今之三合音字庶為不失本來而三合音字非人所能盡曉兹因批閱通鑑輯覽思金史成於漢人之手於音譯既未諳習且復任情毁譽動輒以醜字肆其詆訾烏珠之必書以兀术之類不可枚舉貝勒或訛為勃極烈或訛為孛堇實可鄙笑我國家中外一統洽同不忍金朝人名官族庸陋者流傳所誤因命廷臣悉按國語改正舊名仍注於下以資㕘考使讀史心目豁然不為前人謬妄所惑特於初見處發其大凡如此
  蔡確自諌院為㕘知政事皆以起獄奪人位而居之目
蔡確劾罷他人而即居其位以鷙賊之性濟其覬覦私視禦人而奪之貨罪又甚小人之尤固無深責神宗每於其論劾即去其人而以其位授之一之為甚乃至再三不亦懵乎
  李憲再舉伐夏帝言唐平淮蔡惟裴度謀議與主同今不出公卿而出於閹寺
西夏之罪浮於淮蔡廷臣乃無一人裴度贊成謀畫者且謂諸將非有光顔愬比其憚於行師阻撓不遺餘力宜神宗不出公卿而出於閹寺之誚也公卿無足與謀轉以閹寺盡心而任之國未有不日壞者明崇禎之亡國正坐此其時公卿足見一有人心者矣
  帝有疾詔立太子太后隂勅中人梁惟簡妻製十嵗黄袍密為踐阼
中人内侍安得有妻且十嵗兒袍宫中豈不能製史家不過欲頌太后撫幼帝之美而不覺言之過甚而謬矣
 哲宗
  徐積事親孝以父名石終身不用石器行遇石避而不踐目
嘗讀宋史徐積傳而歎史筆非難史識尤難夫以父名石而子不踐石孝則公子之子舟居不履地乎且大孝莫如舜不聞其見瞽目者輒拜而以不石器與避不踐石豈非累積大者乎觀其讀孝經輒淚落不止雪夜伏墓側悲慟嘔血乃本於天性自然彼遇石而怵然傷心雖亦出于至性而作史者於不合經常之行則當從刪向曽為文以正其失兹特舉示之使天下史筆非難史識為難
  吕公著當國羣賢在朝以類相從遂有洛黨蜀黨朔黨之語目
從來黨援門户之習率由君子小人互相攻訐薰蕕氷炭氣味自爾差池未聞正人同處彼此標樹幟者若洛蜀諸黨實可異焉其始不過小有爭執不能平漸至岐異揆之聖人和同羣黨之説均未有當也余嘗作宛轉曲論同室操戈之非有云顧厨清流禍自取蘇何相爾汝不能不諸君致詰
  帝御文徳殿冊立皇后孟氏太皇太后語帝斯人賢淑惜其福薄
史家宣仁言以孟后前後廢立及隆祐播遷張本異日之事宣仁非有神術先知何以其然哉且宣仁若果先識其然世家百餘人中豈無一福徳兼全者而必用此福薄之人以成異日之禍何為
  大臣奏事取决太后有言無對者惟蘇頌后已必再禀帝注
諸臣奏事取决太后有言無對者惟蘇頌一人帝所重則司馬光吕公著諸臣皆有不得辭其咎者而異日親政大反所為馴致於亂哲宗固失徳然其所以致是者亦有由來
  太皇太后吕大防問疾言公等宜早退
宣仁之賢意其彌留之際必深囑大臣公忠體國以輔少主即慮哲宗他日蔑棄老成更張新政則當并召哲宗面諭之以防微杜漸之道克全令名斯為合理乃對諸臣丁寧嗚咽勸以宜早引退是全為私絶不類其平日之所行矣諸臣非不大義者尚何忍洩之於人傳之於後且隠然啓人阿附之嫌哉是盖出於史家傅㑹之説不可信也
  章惇使林希典書逞毒於元祐諸臣且許為執政希遂極其醜詆
黜陟褒貶出自宣達意㫖不煩縁飾多辭唐宋儒臣草制溢美以市諛或醜詆洩忿或且公受餽遺謂之潤筆王言辱國莫此為甚相習成風恬不為怪如林希之肆行誣詆敢於隂斥宣仁則又小人無忌憚之尤要之所以致此則當時為人君者豈能辭其責哉
  帝聞有夏笑言深入吾境不過十日勝不過一二砦須去已而破金引退
疆場有警之日運籌早定原無事張皇夏人大舉入冦素未聞備禦之謀則臨事豈宜漫無籌畫哲宗乃泰然談笑自如轉以覘敵退兵自伐㡬先之哲而史家亦若有褒辭夫金明淪陷失實冦警平國威已損亦何足取乎
  吕大防安州帝語其兄大忠言執政欲遷諸嶺南朕令處安陸大防樸直二三年可復見目
哲宗稱大防樸直似為知人何妨即行黜陟而必語其所親如臣下委曲致意然不大可笑乎
  置看詳訴理局綱
元祐初訴理所神宗得罪悉皆超雪未㡬而置看詳局復翻舊案株逮㡬及千家倐忽之間波瀾反覆羣小搆陷所致亦由諸正迫不及待宣仁聽政時急反熙豐之政使奸徒得以藉口若稍知審顧一切白之哲宗而後行或俟親政後次申理小人何所騰其簧鼔崇寧即位彼此效尤滋甚黨禍遂成一時清流㡬盡小人不足論而所謂君子者母亦恩怨分明其致禍不亦宜哉
 徽宗
  魏漢津獻樂議用夏禹以身為度之文取帝指三節三寸為度定黄鍾律目
吹竹絫黍伶倫置律以來未之有改漢津庸妄誤解夏禹以身為度之文輒用帝指寸節短長裁為律管夫人身體短長不齊將易一帝即易一律一時君若臣無能辨其誕謬方詡鑄鼎制樂突過古人多見其不知量
  九鼎奉安九成宫鼎各一殿帝行酌獻禮至北方寳鼎忽破或言北方亂兆目并注
在徳不在今古不刋之論即禹鼎果傳於後亦不過一尋常古器耳秦皇使没水求之已為愚陋徽宗自行造設立多名益荒誕不經酌獻寳鼎忽破或鍊冶不良所致若竟以為北方亂兆則不附㑹可笑試思妄作之器何所闗係鄭重視之乃爾
  陳禾奏劾童貫黄經臣罪帝起禾引帝衣衣裾内侍易衣帝言留以旌直臣目
折檻牽裾紀載共傳美談夫檻不治猶可也衣無裾其何以服御且既知旌直何不去奸況不旋踵禾乃狂妄貶謫此舉矯飾無味更不待言
  金人來聘
是時宋政雖衰國體損書法於來聘諸例自當仍從續綱目原文靖康以後稱姪稱臣㡬與石晉事遼無異自失一統之尊豈可復拘内外説則在所應貶改書正所以深戒建中立極者慎毋失其統也
  京師茶肆大犬蹲榻旁近視之則為龍兵士取而食之大雨七日始止目
龍本神物變化屈伸往來皆得自由若為犬而溷於市肆至人將取食尚不能騰拏而去所謂昭昭之靈安在既已非龍又安能為害水潦之災或㑹逢其適耳此與洛陽黒眚女子生髭皆不足盡信夫以徽宗昏亂即無災異亦必亡國作史者因宋運日替遂據一時訛言以為五行災異之徴亦好竒不知失之誣矣
  時欲㑹金攻遼鄭居中以為造釁非計蔡京上厭輸遼嵗幣
禦邊而謀及嵗幣已屬操縱由人無能可恥但遼宋自澶淵講好以後嵗幣交納百有餘年未聞以五十萬之多國用遂形匱乏燕事起科繁興計口出筭之六千二百萬免夫錢之一千七百萬與五十萬孰多孰少乎又況遼幣雖廢金幣旋加所為五十萬者仍在復益以代税一百萬緡厭多費而費轉多是失算中更失筭危亡之患即因之以興爾時君若臣尚自詡為得計誠可抑亦可憐
  始遼使至宋率迂其程宴犒不侈及是金使自燕七日至都張宴又盛設以誇富盛金人生心
守國自有正道不在迂程與示儉也況金與宋是時釁端已成即盡以待遼使之法待金亦不能消弭後患且宋稱㑹兵圖燕宋何嘗兵力而欲坐享金人所得燕金豈肯乎遼國既亡宋實自取唇亡齒寒之禍其事勢更不待卜之異日金人生心生心於宋之江社稷錦綉玉固其中史家乃以使至之速張宴之侈為受病根由所見而且誠可笑也
  金人南下宇文虛中今日先降罪己即命草詔
平日不能持盈保泰國步已危而欲以虛言感動天下於事何濟唐時奉天之詔聞者感泣未免史家陸贄之言宋則積衰既久如癰疽之瘍業已大潰而欲望刀圭一酌收效須臾固必不可得之勢也
 欽宗
  宰執請帝幸襄鄧李綱力持堅守都城之議帝問誰可將者白時中李邦彦對目
汴都戒嚴白時中輩皆欲委棄而去獨李綱力主堅守之説持義頗正及欽宗命將為問意中豈無一二禦侮之材可以陳薦者且目撃君父之難亦何慷慨請行乃漫以時中邦彦為不知二人庸懦無能尚欲冀其盡職由心二人不覺欲置之死地以觀其僨事時危論將不宜復參平日好惡之私純臣則不免責備之議矣
  种師道尹焞徳行召至京師賜號和靖處士還目
於時外事方棘社稷危在旦夕宋室君臣不此之務而髙談徵隠之舉即果用尹焞亦何能救其播遷
  帝如金營請和人言欲别立宋君去帝號何㮚和議成既歸都堂作㑹飲酒談笑終日
何㮚率衆巷戰似知徇國之義者及從君出降親聞金將議欲另立宋主仍去帝號不能痛哭陳請死力爭乃轉喜和議之成歸至都堂㑹飲談笑若有所慶幸者具如此肺腸之人而以為執政雖欲不亡得乎
  康王相州帥兵萬人進次大名宗澤請急入援汪伯彦難之因移軍東平
康王君父之難亟宜投袂入援而乃聽信奸言濡遲不進坐視家國淪亡此與梁湘東王不援臺城何異宜乎南渡以後忍恥事讎貽譏後世也獨是康王出質金軍時當斡里雅布詰責不為似乎尚足有為一旦恇怯至此前事云云當日史官溢美之辭不足盡信耶抑直一庸人大事懵然不能一言史遂謂之不為動耶
  京城廵檢范瓊逼上皇及后妃太子宗戚如金軍綱
綱目於此條作金刼上皇后妃太子宗戚至其軍云云意在貶金不知金初未臣服於宋因宋人渝盟生釁遂至兵連迨汴城既破欽宗具表請降則遷其族屬伐國常事於金固無可責而范瓊身為宋臣不能捍衛捐軀仰承將意陵逼其帝后猝就犢車舉族倉皇同為俘虜則瓊之為亂臣賊子春秋必誅舊時書法無當予奪大義因改書之以正續綱目之失且示斧鉞之嚴為萬世昭公道云
  張邦昌僭位吕好問言大元帥在外元祐皇后在内此殆天意盍亟還政
王時雍擁戴邦昌已甘心為僭竊之臣好問小黠乃首發康王正位之議且止金人之留兵通濟州聲問得以漸杜奸謀其功固為可録但當議立邦昌時不聞好問畧為爭執權門下省之拜又受其偽署而不辭則知後之所為始終忠於宋盖覘知人心未厭宋故為急轉之機以避禍邀名所謂小人之尤耳
 髙宗
  帝問宰執何以張邦昌黄潛善等言邦昌今已自歸陛下所處因封同安郡
邦昌人臣稱帝僭逆顯然雖已畏禍自歸豈得原情廢法潛善輩心存左袒竟以金人所脅曲為解釋髙宗亦復異時金人有辭為懼非惟聲罪加誅轉位三公尊之王爵刑賞倒置皆由怯懦而成以致顔岐論奏公然請視金人所喜惡以為黜陟髙宗不過以己躬諷諭不能示之顯罰乘釁苟安振作有為之意已可概見
  李綱張邦昌僭逆偽命臣僚帝頗感動責授邦昌昭化軍節度副使潭州安置
邦昌叛宋之罪髙宗寧獨不知乃聞李綱討賊之説猶必歴詢宰執豈真以其罪狀尚有可疑盖其始髙宗未嘗不慮邦昌可據之勢將不利於己故當遣使奉迎時尚宗澤按甲觀變及邦昌身自勸進大位不勞而定髙宗非惟不較其僭逆之蹟且隂徳擁戴之功則其終從竄放特因李綱執持大義知公所在不得已而行之耳他日邦昌既誅旋即官其親屬雖欲藉以悦金而其隠曲從可見甚可鄙
  時宗上疏請還京奏至適聞信王渡河入汴之謀帝乃降擇日還京目
前儒髙宗非不知和議之不可恃恐二帝果還於己有不利耳此言實洞見肺腑李綱宗澤等屢請還京言之懇切而卒不見聴及一聞信王入汴即有擇日還京之詔於仇讐甘心避之於兄弟投袂爭之其忌刻出於天性乃知前論固不為過當也
  帝言黄潛善左相汪伯彦右相何患國事不濟
髙宗信任汪黄㡬如宣和寵用京黼惟時可求劉豫相繼叛降李成劉忠共起為盜而河北山東郡縣多入於金皆事之顯而易見者乃因二人朦惑置若㒺聞聽其擅權恣横自詡命相得人冀資左右輔弼之益惽瞀若此豈復可望其有恢復中原之志哉
  帝下詔罪已赦死罪以下李綱不赦盖用黄潛善計罪綱以謝金目
李綱既退未聞金人因而罷兵則罪謝金之説謬妄已可概見前此顔岐論奏髙宗曽斥其非乃潛善欲排異己遂從其説使不得與於赦令何其自相矛盾
  時久恒隂趙鼎上疏王安石配享神宗蔡京之黨未除時政之闕莫大於此
王安石蔡京變法流毒固宋室致病之由但至髙宗南渡以後宋之宗社朝不保暮其先自當講求軍事為急趙鼎乃謂時政之闕莫大安石配享未罷蔡京之黨未除實迂緩不切於事即如其言悉舉而廓清之又豈遽能靖外患而維國本南宋名臣而此疏實不免書生膚末之見抑仍門户排斥之私耳
  韓世忠屯軍焦山設伏金山龍王廟合撃烏珠烏珠紅袍玉帶振䇿以馳既墜復跳而免目
金山屹峙江心何能馳騎烏珠是時志在濟江豈肯行次中流舍舟以臨險地致有疑當日金山南岸相連屬者不知浮玉之名即取其無所附麗樹影中流鐘聲兩岸唐時名句流傳蘇軾亦有阻風金山作則不能通陸自昔已然方輿紀要因于金山下對岸二字謂廟在銀山殊無確據世忠屯戍焦山金山銀山東西相距均逺登眺亦無所見為傅顯然王象之熊克皆云廟在北固較為可信北固江南岸既得振䇿以馳而居東北與焦山正直故可登之以覘虛實二人皆以宋人紀宋事自當得實非若宋史成自元時僅據傳聞不詳形勢徒滋後世疑議也至謂一人紅袍玉帶墜而復馳者即烏珠其説尤誕金源衣服大定明昌間始酌用中國制度其初必無褒衣博帶之人況身臨戰安有服袍玉以從事者其為宋人誇飾附㑹無疑即此可證金山馳馬荒唐
  桑仲請合諸鎮中原吕頤浩節制軍馬霍明仲謀逆誘而殺之目
桑仲以羣盜就撫授官後尚屢為冦掠其請合兵收復京師難必其果由忠吕頤浩從而假以節制殊為輕率霍明疑其謀逆誘而殺之旋亦被害無以証仲與明之孰為曲直舊史仲有過予之詞果何所據而云然
  沂王㮙二帝謀變金人按問無狀遂誅
身為俘繋固難責其誓志枕戈而值邦家傾覆亦當懷生故國之念乃無端告變圖害父兄金人按問而正其罪深合春秋亂臣賊子之誅不特為宋族除梟獍而已也然宋族顛沛流離至此而尚有操室中之戈者則其家教人心從可知矣非徽欽之罪其誰之罪
  張浚喪師落職劉子羽亦坐安置白州
張浚富平之敗心雖可原然失律之罰不可逭也至劉子羽參軍枝拄其間既諫于未戰之前屢欲退遁皆以子羽之言而止饒風之役亦不為無功朝議其與同事並從貶逐殊失黜陟之平豈其前後參畫朝廷皆未之聞乎
  帝育太祖後子之子瑗于宫中封為建國公目
髙宗擇立孝宗為嗣當時多謂付托得人盖以藝祖不克享有天下人頗有餘憾一旦見昌陵之裔復繼大統不覺溢美任情至以中興事業推許孝宗則實過矣孝宗承歡徳夀嚮學右文不過偏安之業端處晏然而已中原侵地未能恢復尺寸符離之役任用非人至一不振所謂中興安在岳飛退喜之言盖出於史家過譽不足信
  䝉古女真北唐為䝉兀部亦號䝉骨斯目
䝉古地廣族繁部落不一我朝中外一統四十九旗咸備蕃衛其外喀爾喀四盟長部分壤錯疆域犁然在前朝則固各為一國宋人記載大約得諸傳聞音譯不免沿訛且以醜字為詆訾于是萌骨朦骨盲骨蒙兀䝉骨斯諸名錯見載籍音淆字舛實可鄙宇文懋昭乃謂金初伐之䝉古與元之䝉古二國相去㡬千里不知䝉古諸境延袤萬里而遙金初伐之䝉古史亦言居金之北與元之始居隂山總屬朔漠部族或殊其實䝉古耳因證以今時典屬所司芟其猥雜之名以正譌而衷于是
  張浚吕祉奏事趙鼎每抑之帝言他日浚與卿不和必由吕祉及浚還遂罷目
稱帝謂浚不和必由吕祉若譽髙宗先見者然夫三人者皆其臣也黜陟誰則司之而為此局外之論亦大可鄙矣浚遂因離間生嫌固不免意存袒䕶及其請攻河南請罷劉光世不以為然實亦有心立異光世罪狀昭著不可無故而罷且謂得河南而恐金人内侵株守臨安轉能保金之不侵乎二人尚具忠愛之忱者而各有所蔽宜其迄無成事也
  張燾使河南還帝問以陵寢惟言萬世不可忘此讐秦檜患之出成都府
已疏言金人之禍及山陵髙宗亦何忍復問況永昌以下諸陵之暴露發掘前此方庭實奉使歸嘗備言亦何待再問或責渾涵以對不能直陳其狀以激動君心不知髙宗始聞對而黙然以不容於斥使出外即使盡情實對髙宗亦且付之無可如何而已豈能奮發雪恨
  馮檝張浚須付以戎機帝言寧至覆國不用此人注
張浚嘗屢出視師髙宗深加倚任自力和議以後遂爾見疎然所言雖與牴牾乃心忠愛何至疾之如仇覆國不用此人豈人君所宜出諸口者盖髙宗處心積慮久無意于中原非僅為奸邪愚弄
  金烏珠拐子馬岳飛步卒刀斫馬足拐子馬相連一馬二馬不能行目
北人使馬惟以控縱便捷為主三馬聫絡馬力既有參差勢必此前彼却而三人相連或勇怯不齊勇者且為怯者所累此理之易明者拐子馬之説金史本紀兵志及烏珠等傳皆不載惟見於宋岳飛劉錡傳本不足確據烏珠戰陣素嫻必知得進則進得退則退之豈肯羈絆已馬以受制於人此或彼時列隊齊進所向披靡宋人見其勢不可當從而妄加之名目耳即所云馬重鎧亦徒束縛不能騁其騰驤之力尤理所必無紀事家或狃於兵車駟介之説强為傅㑹不足有識一哂千載傳訛耳食之徒無能究其真偽皆為史冊無稽之説所誤不得不辯之
  張俊援濠劉錡退師據險不聽楊沂中直趨濠州軍遂敗目
懦葸無能心多猜忌其于劉錡固久深嫉之當金師克濠既不從退師據險之謀及聞兵去又不信嚴兵備之説且阻無往遂至倉卒逃死枕藉邀功而適以喪師不聞問其失律之罪當時政令可知
  熙寧中嘗立程嬰公杵臼廟于絳州報存趙孤至是復立廟臨安
宋之于盾衰亦猶唐之于李耳李耳猶謬藉其有元元聖祖之稱至于盾衰不過列國陪臣有何華胄之足炫且是兩宫未還陵寢未復顧沾于祚徳之廟以為追逺報功其所以為榮即所以取辱耳
  樂平縣田水直行髙數尺程氏井溢夭矯如虹穿牆毁樓二水鬭于杉墪
水鬭之文雖見於國語然穀二水本自㑹流或激而成衝突之勢類於相鬭理尚可通若田中之水聚而直行井水溢髙夭矯如虹則不殊甚水力安能穿牆毁樓哉史家無識傅㑹傳訛亦好怪而失之誣矣
  秦檜入朝施全遮刺之不中被殺目
秦檜可殺之罪施全非當殺之人其事固不必深論獨是奸邪誤國海内切齒所欲剚刄甘心者非止一全髙宗始終之而不忍之後且畏之而不敢去之豈非天奪其魄
  巫伋使金首請迎靖康帝金主亮詰以何處頓放唯唯而退目
巫伋奉使雖以請迎靖康為名及聞何處頓放之詰遂不能復對即此固足誅髙宗之心而有以髙宗之意然則髙宗首尾畏忌本因貪位苟安是以事讐忘親有所弗顧亦可鄙之甚矣
  帝欲防秦檜壅蔽因諭禁百官避免輪對
輪對固欲聞所未聞然聞之而不能行雖聞何益史謂髙宗避免之禁為防壅蔽不知之敢為壅蔽髙宗有以致之果自知之則去亦在髙宗若其不能則是太阿倒授綱紐懈弛不能巨憝以清政紀而徒為是令正所謂不揣本而齊末庸何益乎
  金主亮欲南侵王全臨安授辭詆責以激帝怒復言趙桓死目
王全雖受海陵之命激怒宋人以為南侵計然此在金人猶可則本宋人也直呼其故君之名悖逆已甚髙宗竟聽其肆謾隠忍不言庸懦委靡直是無人心尚何以靦顔人上乎必不敢害之言早為海陵所料惟懷苟安㒺知自厲無怪其終不能出人掌握
 
 
 
 
 
 
 
 
評鑑闡要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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