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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漢魏六朝百三家集巻一
  漢賈誼題詞
公元前179年
   屈原楚懐王左徒入議國事出對諸侯深見親任賈生二十餘呉廷尉言于漢文帝一歳超遷至大中大夫兩人者始何常不遇哉讒積忌行欲無所比古之懐才老死終身不得見人主者悲傷更甚即漢大臣絳灌東陽數短賈生武夫天性不便文學未必讒人罔極如上官子太史公傳而同之悼彼短命無異江漢公卿莫能材賈生而用也蔽于不知猶楚譛人賈生治安䇿大者無過封爵重本業教太子大臣數者于天子甚忠敬于功臣宿將無不利也怒之深而逺之疾何為史記不載疏固始條列之世謂于賈生有功然身既疎退哭泣而死焉用文為太史公闕而不録其哀者深也時政諸疏雜見新書倫理博通不如本疏揣摹家庭登獻華屋草創潤色意者亦有殊途騷賦辭清而理哀其宋玉景差之徒歟西漢文章莫大是非賈生其誰
 目録
  賦
   屈原
   旱雲
   虡賦
   同前
   服賦
  騷
   惜誓
  疏
   論時政
   論積貯
   上都輸疏
   諫鑄錢疏
   請封建子弟
   諫立淮南諸子
  論
   過秦論(上)
   過秦論(中)
   過秦論(下)
 
 
 
 
 
 
 漢魏六朝百三家集一目
欽定四庫全書
 漢魏六朝百三家集巻一
             明張溥
 漢賈誼
  賦
   屈原
恭承嘉惠竢罪長沙仄聞屈原兮自湛汨羅造託湘流兮敬弔先生遭世罔極兮迺隕厥身烏虖哀哉逢時不祥鸞鳯伏竄鴟鴞翺翔闒茸尊顯讒諛得志賢聖逆曳方正倒植隨夷溷兮謂跖蹻莫邪為鈍兮鉛刀為銛于嗟黙黙生之亡故斡棄周鼎寳康騰駕罷牛蹇驢兮驥垂兩耳服鹽車章父薦屨不可久兮嗟苦先生獨離此咎兮誶曰巳矣國其莫吾知兮子獨壹鬰其誰語鳯縹縹其髙逝兮夫固自引而逺去襲九淵神龍兮沕淵濳自珍蟂獺隠處兮夫豈從蝦與蛭螾貴聖神徳兮逺濁世而自臧使麒麟可係而羈兮豈云異夫犬羊紛紛其離此郵兮亦夫子之故也厯九州而相其君兮何必懐此都也鳯皇翔于千仞兮覽徳輝而下之見細徳之險微兮遥增擊而去之彼尋常汙瀆兮豈容吞舟之魚横江湖之鱣鯨兮固將制于螻螘
   旱雲
昊天大旱兮失精和正理望白雲蓬勃滃滃澹澹而妄止運清濁澒洞兮正重沓並起隆崇崔巍兮時彷彿有似屈巻輪而中天兮象虎驚龍駭相搏據而俱興兮妄儷倚而時有遂積聚合沓相紛薄而慷慨飛翔從横揚波怒而澎濞雲布雷動相擊衝而破碎或窕電而四塞誠若雨而不墜陰陽分而不相得兮更惟貪婪狼戾終風解而霧散兮遂陵遲而堵潰或深濳而閉藏兮爭離剌而並逝廓蕩蕩其若條兮日昭昭蕪穢盛暑無聊兮煎砂石而爛煟陽風吸習熇熇羣生悶懣愁憒壠畆枯槁而失澤兮壤石相聚為害農夫埀拱無事兮釋其耰鉏而下涕悲疆畔遭禍皇天之靡惠惜稚稼早夭兮離天災不遂懐怨心而不能已兮竊託咎在位獨不聞唐虞積烈兮與三代風氣時俗殊而不還兮恐功久而壞敗操行不得政治失中違節陰氣辟而留滯厭暴戾而沈沒嗟乎作孽大劇何辜天恩澤弗宣嗇夫寡徳羣生福來何暴也去何躁也孶孶望之其可悼也憭兮慓兮以鬰怫念思白雲如結兮終怨不雨甚不仁兮布而不下不信白雲何懟奈何人兮
   虡賦
太平深志象巨獸之屈竒妙彫文以刻鏤舒循尾之采垂舉其鋸牙左右相指負大鍾而欲飛
   同前
妙彫文以刻鏤兮象巨獸之屈竒兮戴髙角之峩峩大鍾而顧飛美哉爛兮亦天地之大式
   服賦
單閼之歳四月孟夏庚子日斜服集余舍止坐隅貎甚閒暇異物來崪私怪其故發書占之䜟言其度曰野鳥入室主人將去問於子服余何去之吉虖告我凶言其災淹速之度語余其期服太息舉首奮翼不能請對以意萬物變化固亡休息斡流而遷或推而還形氣轉續變化而嬗沕穆亡間胡可勝言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憂喜聚門吉凶同域彼呉彊大夫差以敗㑹稽句踐伯世斯遊遂成卒被五刑傅説胥靡相武丁夫禍之與福何異糾纆不可測孰知其極水激則旱矢激則逺萬物囘薄震蕩相轉雲蒸雨降糾錯相紛大鈞播物坱圠無垠不可與慮道不可與謀遲速有命烏識其時且夫天地為鑪造化為工陰陽為炭萬物為銅合散消息安有常則千變萬化未始有極忽然為人何足控揣化為異物何足小智自私賤彼貴我達人大觀物亡不可貪夫狥財烈士狥名夸者死權品庻每生怵迫之徒或趨西東大人不曲億變齊同愚士繫俗僒若囚拘至人遺物獨與道俱衆人惑惑好惡積意真人恬漠獨與道息釋智遺形超然自䘮寥廓忽荒與道翺翔乘流則逝得坎則止縱軀委命不私與已其生兮若浮其死兮若休澹虖若深淵之靚氾虖若不繫之舟不以生故自寳養空游徳無累知命不憂細故芥蔕何足以疑
  騷
   惜誓
余年老而日衰兮歳忽忽不反蒼天髙舉兮厯衆山日逺江河紆曲兮臨四海霑濡北極一息兮吸沆瀣充虚飛朱鳥使先驅兮駕太一象輿蒼龍蚴虬左驂白虎騁而為右騑日月以為葢兮載玉女後車馳騖杳㝠之中兮休息崑崙之墟樂窮極不厭願從容乎神明丹水駝騁兮右大夏遺風鴻鵠一舉兮知山川紆曲再舉兮睹天地圜方中國衆人兮託囘飈尚羊乃至少原之壄兮赤松王喬皆在旁二子擁瑟而調均兮余因稱乎清商澹然而自樂兮吸衆氣翺翔念我長生久僊不如反余之故鄉黄鵠後時寄處鴟梟羣而制之神龍失水陸居兮為螻蟻之所裁夫黄鵠神龍猶如此兮况賢者之逢亂世哉壽冉冉日衰兮固儃囘不息俗流從而不止衆枉聚而矯直偷合苟進兮或隠居深藏稱量不審兮同權槩而就衡或推迻苟容兮或直言諤諤誠是不察兮并紉茅絲以為索方世俗幽昏兮眩白黑美惡山淵龜玉相與貴夫礫石梅伯數諫而至醢兮來革順志而用國悲仁人盡節兮反為小人之所賊比干忠諌而剖心箕子被髮佯狂背流源竭兮木去根而不長非重軀慮難惜傷之無功巳矣哉獨不見鸞鳯髙翔兮乃集太皇之壄循四極囘周兮見盛徳而後下彼聖人神徳兮逺濁世自藏使麒麟可得羈而係兮又何以異乎犬羊
  疏
   論時政
竊惟事埶可為痛哭一可流涕者二可為長太息者六若其背理而傷道者難徧以䟽舉進言者皆曰天下巳安巳治矣臣獨以為未也曰安且治者非愚則諛皆非事實治亂之體者也夫火厝積薪之下而寢其上火未及燃因謂之安方今之埶何以異此本末舛逆首尾衡決國制搶攘非甚有紀胡可謂陛下何不一令臣得熟數之於前因陳治安䇿試詳擇焉夫射獵之娯與安危之機孰急使為治勞智慮苦身體乏鐘鼔之樂勿為可也樂與今同而加之諸侯軌道兵革不動民保首領匈奴賓服四荒鄉風百姓素朴獄訟衰息大數既得則天下順海内氣清和咸理生明帝沒為明神名譽之美垂於無窮禮祖有功而宗有徳使顧成之廟稱為太宗上配太祖與漢亡極建久
安之埶成長治業以承祖以奉六親至孝也以幸天下以育羣生至仁立經陳紀輕重同得後可以萬世法程雖有愚幼不肖之嗣猶得䝉業而安至明也以陛下達因使少治體者得佐下風致此非難也其具可素陳前願幸無忽臣謹稽之天地之往古按之當今之務日夜念此至熟雖使舜禹復生陛下亡以易此夫樹國固必相疑之埶下數被其殃上數爽其憂甚非所安上全下也今或親弟謀為東帝親兄之子西鄉而擊今呉又見告矣天子春秋鼎盛行義未過徳澤有加焉猶尚如是莫大諸侯權力十此者乎然而天下少安何也大國之王幼弱壯漢之所置傅相方握其事數之後諸侯之王大抵皆冠血氣方剛漢之傅相稱病賜罷彼自丞尉以上徧置私人如此有異淮南濟北之為邪此時而欲為治安堯舜不治黄帝日中必熭操刀必割今令此道順全安甚易不肯早為巳迺墮骨肉之屬而抗剄豈有異秦之季世乎夫以天子之位乘今之時因天之助尚憚以危為安以亂為治假設陛下居齊桓之處將不合諸侯而匡天下乎臣又知陛下有所必不能假設天下曩時淮陰侯尚王楚黥布淮南彭越王梁韓信王韓張敖王趙貫高為相盧綰王燕陳豨在代令此六七公者皆亡恙當是時而陛下天子位能自安乎臣有以陛下不能天下殽亂髙皇帝諸公併起非有仄室之埶以豫席之也諸公幸者迺為中涓其次得舍人材不逮至逺也髙皇帝明聖威武天子位割膏腴之地以王諸公多者百餘城少者乃三四十縣徳至渥也然其後十年之間反者九起陛下之與諸公非親角材而臣之也又非身封王之也自髙皇帝不能以是一歳安故臣知陛下不能也然尚有可諉者曰疏臣請試言其親者假令惠王王齊元王王楚中子趙幽王淮陽共王王梁靈王王燕厲王淮南六七貴人亡恙當是陛下即位能為治乎臣又知陛下不能若此諸王雖名為臣實皆有布衣昆弟心慮亡不帝制天子自為者擅爵人死辠甚者或戴黄屋法令非行也雖行不軌厲王者令之不肯聽召之安可致乎幸而來至安可得加動一親戚天下圜視而起陛下之臣雖有悍如馮敬者適啟其口七首已䧟其匈矣陛下雖賢誰與領此故疏者必危親者必亂巳然之效也其異姓負彊而動者漢巳幸勝之矣又不易所以然同姓襲是跡而動既有徵矣其埶盡又復殃旤之變未知所移處之尚不能以安後世如之何屠牛坦一朝解十二牛而芒刃不頓者所排擊剝割衆理解也至於髖髀之所非斤則斧夫仁義恩厚人主芒刃權埶法制人主斤斧也今諸侯王皆衆髖髀也釋斤斧之用而欲嬰以芒刃以為不缺則折胡不用之淮南濟北不可也臣竊跡前事大抵彊者先反淮陰王楚最彊則最先韓信胡則乂反貫髙因趙資則又反陳豨兵精則又反彭越則又反黥布淮南則又反盧綰最弱最後長沙迺在二萬五千户耳功少而最完埶疏而最忠非獨異人也亦形埶然也曩令樊酈絳灌數十城而王今雖以殘亡可也信越倫列徹侯而居雖至今可也然則天下大計可知巳欲諸王之皆忠附莫若令如長沙王臣子勿𦵔醢則莫若令如樊酈等欲天下治安莫若衆建諸侯少其力力少則易使以義國小則亡邪心海内之埶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制從諸侯之君不敢異心輻輳並進歸命天子雖在細民且知其安故天下咸知陛下割地定制趙楚各為若干國使惠王幽王元王之子孫畢以次各受祖之分地地盡而止及燕他國皆然分地衆而子孫少者建以為國空而置之須其子孫生者舉使君諸侯之地其削頗入漢者為徙其侯國及封其子孫所以數償之一寸之地一人之衆天子亡所利焉誠以定而已天下咸知陛下之亷地制一定宗室子孫莫慮不王下無倍畔心上誅伐之志故天下咸知陛下之仁法立而不犯令行而不逆貫髙利㡬之謀不生柴竒開章之計不萌細民鄉善大臣天下咸知陛下之義臥赤子天下之上而安植遺腹朝委裘而天下不亂當時大治後世誦聖一動五業陛下誰憚而久不為此天下之埶方病大瘇一脛之大如要一指之大如股平居不可屈信一二指搐亡聊失今不治必為痼疾後雖有扁鵲不能為已病非徒瘇也又苦𨂂盩元王之子從弟也今之王者從弟之子惠王親兄子也今之王者兄子之子也親者或亡分地安天下疏者或制大權以偪天子臣故曰非徒病瘇也又苦𨂂盩可為痛哭者此病是也天下之埶方倒縣天子天下之首何也上也蠻夷天下之足何也下也今匈奴嫚娒侵掠不敬也為天下患至亡已也而漢歳致金絮采繒以奉之夷狄徴令是主上之操也天子共貢臣下之禮也足反居上首顧居下倒縣如此莫之能解猶為國有人乎非亶倒縣而已又類辟且病痱夫辟者一靣病痱一方痛今西邉北邉之郡雖有長爵不輕得復五尺以上不輕得息候望烽燧不得將吏介胄而睡臣故曰一方病矣醫能治之而不使可為流涕者此也陛下何忍以帝王之號而為戎人諸侯埶既卑辱而旤不息長此安窮進謀者率以為是固不可解也亡具甚矣臣竊料匈奴之衆不過漢一大縣天下之大困於一縣之衆甚為執事者羞之陛下何不試以臣為屬國之官以主匈奴行臣之計請必係單于之頸而制其命伏中行説而笞其背舉匈奴之衆唯上之令今不獵猛敵而獵田彘不搏反冦而搏畜兎翫細娯不圗大患非所以為安也徳可逺施威可逺加而直數百里外威不信可為流涕者此也今民賣僮者為之繡衣絲履偏諸内之閑中是古天子后服所以廟而不宴者也而庻人得以婢妾白縠表薄之裏緁以偏諸美者黼繡是古天子之服今富人大嘉㑹召客者以被牆古者以奉一帝一后節適庻人屋壁得為帝服倡優下賤為后然而天下不屈者殆未有也且身自皁綈富民牆屋文繡天子之后以縁其領庻人㜸妾以縁其履此臣所謂也夫百人作之不能一人天下亡寒胡可得也一人耕之十人聚而食之欲天下亡饑不可得饑寒切於民之肌膚欲其亡為姦邪不可得也國巳屈矣盜賊直須時耳然而獻計者曰毋動為大耳夫俗至大不敬也至亡等也至冒上進計者猶曰毋為可為長太息者此也商君遺禮誼棄仁恩并心進取行之二歳秦俗日敗故秦人家富子壯則出分家貧子壯則出贅借父耰鉏有徳色母取箕箒立而誶語抱哺其子與公併倨婦姑不相説則反脣相稽其慈子嗜利不同禽獸亡㡬耳然并心赴時猶曰蹷六國兼天功成求得矣終不知反亷愧之節仁義之厚并兼之法遂進取之業天下大敗衆掩寡智欺愚威怯壯陵衰其亂至矣是以大賢起之威震海内從天下曩之為秦者今轉而為漢矣然其遺風餘俗猶尚未改今世侈靡相競而上制度棄禮捐亷日甚可謂月異而歳不同逐利不耳慮非顧行也今其甚者父兄矣盜者剟寢戸之簾搴兩廟之器白晝大都之中剽吏而奪之金矯偽者出十萬石賦六百餘萬錢乘傳而行郡國此其亡行義尤至者也而大臣特以簿書不報期㑹之間以為大故至於俗流失世壞敗恬而不知恠慮不動於耳目以為適然耳夫移風易俗使天下囘心鄉道非俗吏之所能為俗吏之所務在於刀筆筐篋不知大體陛下又不自憂竊為陛下惜之夫立君臣等上下使父子有禮六親此非天之所為人之所設也夫人之所設不為不立不植則僵不修則壞筦子禮義亷恥是謂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使筦子愚人也則筦子而少知治體則是豈可不為寒心秦滅四維而不張故君乖亂六親殃戮姦人並起萬民離叛凡十三歳而社稷為墟今四維猶未備也故姦人幸而衆心疑惑如今經制令君君臣上下有差父子六親各得其宜姦人亡所幸而羣臣衆信不疑惑此業一定世世常安而後所持循矣若夫經制不定是猶渡江河亡維楫中流遇風波船必覆矣可為長太息者此也夏為天子十有餘世而殷受之殷為天子二十餘世而周受之周為天子三十餘世而秦受之秦為天子二世亡人不甚相逺也何三代之君有道之長而秦無道之暴也其故可知也古之王者太子迺生固舉以禮使士負之有司齊肅端冕見之南郊見于天也過闕則下過廟則趨孝子之道也故自赤子而教固己行矣昔者成王幼在繦抱之中召公太保周公太傅太公太師保保身體傅傅之徳義師道教訓三公之職也於是為置三少上大夫也曰少保傅少師是與太子宴者也故迺孩提有識三公三少明孝仁禮義以道習之逐去邪不使見惡於是皆選天下端士孝悌博聞有道術者衛翼之使與太子居處出入太子迺生而見正事聞正言道左前後正人也夫習與正人居之不能生長不能不齊言也習與不正人居之不能不正生長於楚之地不能不楚言也故擇其所必先受業得嘗之擇其所必先有習迺得為之孔子少成天性習貫自然太子少長妃色則入于學學者所學之官學禮東學上親而貴仁親疏有序恩相及矣南學上齒貴信長幼有差而民不誣西學上賢貴徳聖智在位而功不遺北學上貴而尊爵貴賤有等而下不隃矣太學承師問道退習而考於太傅太傅罰其不則而匡其不及則徳智長而治道得矣此五學既成上則百姓黎民化輯於下矣及太子冠成人免於保傅之嚴則有記過之史徹膳之宰進善之旌誹謗之木敢諌之鼔瞽史誦詩工誦箴諫大夫謀士民語習與智長故切而不愧化與心成中道若性三代之禮春朝朝日秋暮夕月所以春秋入學國老執醬而親餽所以有孝也行鸞和歩中采齊趣中肆夏所以有度也其於禽獸見其生不忍其死聞其聲不食其肉故逺庖所以長恩也夫三代所以長久者以其輔翼太子有此具也及秦而不然其俗固非辭讓所上告訐固非貴禮義也所上刑罸也使趙髙胡亥而教之獄所習者非斬劓人則夷人三族也故胡亥今日即位明日射人忠諫者謂之誹謗深計者謂之妖言其視殺人艾草菅然豈惟胡亥性惡彼其所以之者非其理故也鄙諺不習為吏視己成事又曰前車後車誡夫三代所以長久者其已事可知然而不能從者不法聖智也秦世之所以亟絶者其轍跡可見然而不避是後車又將覆也夫存亡之變安危之機其要在是矣天下之命縣於太子太子之善在於諭教與選左右夫心未濫而先諭教化易成也開於道術智誼之指則教之力也若其服習積貫左右而已胡粤人生同聲嗜欲不異及其長而成俗累數譯而不能相通行者有雖死而不相為者則教習然也臣故曰選左右諭教急夫教得而左右正則太子太子天下定矣書曰一人有慶兆民賴之此時務也凡人智能見巳然不能見將然夫禮者禁於將然之前而法者禁於巳然之後是故法之所用易見而禮之所為難知也若夫慶賞勸善刑罸懲惡先王執此之政堅如金石行此之令信如四時據此之公無私天地豈顧不用然而曰禮云禮云者絶惡未萌而起教於微𦕈使民遷善逺辠不自知孔子聽訟猶人也必也使毋訟乎為人主計者莫如先審取舍取舍之極定於内而安危之萌應於外矣安者非一日而安也危者非一日而危也皆以積漸不可不察也人主之所積在於取舍禮義之者禮義刑罸之者積刑刑罸積而民怨背禮義積而民和親故世主欲民之善同而所以使民善者或異或道之以徳教或敺之以法令道之以徳教徳教洽而民氣樂敺之以法令法令極而民風哀哀樂之禍福之應也秦王之欲尊宗廟安子孫與湯武同然湯武廣大徳行六七百載而弗失秦王治天下十餘歳則大敗此亡它故湯武之定取舍審而秦王之定取舍不審矣夫天下大器今人之置器置諸安處安置危處危天下之情與器亡以異在天子之所置之湯武天下仁義禮樂徳澤禽獸草木廣裕徳被蠻貊四夷累子數十世此天下所共聞也秦王天下法令刑罰徳澤一有怨毒盈於世下憎惡之如仇讐旤㡬及身子孫誅絶天下之所共見也是非其明效大驗邪人之言曰聽言之道必以其事觀之則言者莫敢妄言今或言禮誼不如法令教化不如刑罸人主胡不引殷周秦事以觀之也人主之尊譬如堂羣臣如陛衆庻如地故陛九級上亷逺地堂髙陛亡級亷近地堂卑者難攀卑者易陵理埶然也故古者聖王制為等列内有公卿大夫外有公侯伯子然後有官師小吏延及庻人等級分明天子加焉故其尊不可及里諺欲投鼠而忌器此善諭也鼠近器尚憚不投恐傷其器况於貴臣之近主乎亷恥節禮以治君子故有賜死而亡戮辱是以黥劓之辠不及大夫以其離主上不逺也禮不敢齒君之路馬蹵其芻者有罸見君之几杖則起遭君之乘車下入正門則趨君之寵臣或有過刑戮之辠不加尊君之故也此所以為主豫逺不敬所以體貎大臣而厲其節也今自王侯三公之貴皆天子之所改容而禮之也古天子之所謂伯父伯舅也而令與衆庻黥劓髠刖笞傌棄市之法然則不亡陛乎被戮辱者不泰迫虖亷耻不行大臣無迺握重權大官而有徒𨽻亡恥之心虖夫望夷之事二世見當以重法投鼠不忌器之習也臣聞之履雖鮮不加於枕冠雖敝不以履夫嘗已在貴寵之位天子改容體貌之矣吏民俯伏敬畏之矣今而有過令廢之可也退之可也之死可也滅之可也若夫束縛之係緤之輸之司冦編之徒官冦小吏詈罵搒笞之殆非所令衆庻見也夫卑賤習知尊貴者之一旦吾亦迺可以加此也非所以習天下也非尊尊貴貴之也夫天子之所嘗衆庻之所嘗寵死而死耳賤人安宜如此頓辱之哉豫讓中行之君智伯伐而滅之移事智伯及趙滅智伯豫釁面吞炭報襄五起不中人問豫子豫子曰中行衆人畜我故衆人事之智伯國士遇我我故國士報之故此一豫也反君事讐行若狗彘已而抗節致忠行出乎列士人主使然故主上遇其大臣遇犬馬彼將犬馬自為也如遇官徒將官自為頑頓亡恥□詬亡節亷恥不立且不自好苟若而可故見利則逝見便則奪主上有敗則因而挻之矣主上有患則吾苟免而已立而觀之耳有便者則欺賣而利之耳人主將便於羣下至衆而主上至少所託財器職業者粹於羣下也俱亡恥俱苟妄主上病故古者不及庻人不至大夫所以寵臣之節也古者大臣有坐不亷而廢者不謂不亷簠簋不飭汚穢滛亂男女無别不曰汙穢帷薄不修罷軟不勝任者不謂罷軟下官不職故貴大臣定有其罪矣猶未斥然以謼之也尚遷就而為之諱也故其在大譴大訶之域者聞譴訶白冠氂纓盤水加劔造請室而請辠耳上不執縛係引而行也其有中罪聞命而自弛上不使人頸盭而加也其有大罪者聞命北面再拜跪而自裁不使捽抑而刑之也曰子大夫自有過耳吾遇子有禮矣遇之有禮故羣臣自憙嬰以亷恥故人矜節行上設亷恥禮義以遇其臣而臣不以節行報其上者則非人類也故化成定則為人臣者主耳㤀身國耳㤀家公耳㤀私不苟就害不苟去唯義所在上之化也故父兄之臣誠死宗廟法度之臣誠死社稷輔翼之臣誠死君上守圄扞敵之臣誠死城封疆故曰聖人金城者此物此志也彼且為我死故吾得與之俱生彼且為我亡故吾得與之俱將為我危故吾得與之皆安顧行而㤀利守節仗義可以託不御之權可以六尺之孤此厲亷恥行禮義之所致主上何䘮焉此之不為而顧彼之久行故曰可為長太息者此也
   論積貯
筦子倉廪實而知禮節民不足而可治者自古及今未之嘗聞古之人曰一夫不耕或受之飢一女不織或受之寒生有時而用之亡度則物力必屈古之治天至纎至悉故其畜積足恃今背本趨末之者甚衆是天下之大殘也滛侈之俗日月長是天下之大賊也殘賊公行莫之或止大命將泛莫之振救之者甚少而靡之甚多天下財産何得不蹷漢之為漢㡬四十年矣公私之積猶可哀痛失時不雨民且狼顧歳惡不入請賣爵子既聞耳矣安有天下阽危若是而上不驚者世之有飢穰天之行也禹湯被之矣即不幸有方二三千里之旱國胡以相恤卒然邉境有急數十百萬之衆國胡以餽之兵旱相乘天下大屈勇力聚徒衡擊罷夫羸老易子而齩其骨政治未畢通也逺方之能疑者並舉而争起矣迺駭而圗之豈將有及乎夫積貯天下大命也苟多而財有餘何為不成以攻則取以守則固以戰則勝懐敵附逺何招而不至敺民而歸之農皆著於本使天下各食其力末技游食之民轉而縁南畮畜積足而人樂其所可以富安天下而直為此廩廩
   上都輸疏
天子長安而以淮南東道奉地鏹道數千不輕致輸郡或乃諸侯而逺調均發徵至無狀也古者天子之地方千里之而為都輸將繇使其逺者不在五百里而至公侯地百里之而為都輸將繇使逺者不在五十里而至輸者不苦其繇繇者不傷其費故遠方人安及不能分人寸地欲自有之輸將海上而來一錢之賦數十錢之費不輕而致也上之所得甚少而人之苦甚多
公元前175年
   諫鑄錢疏(孝文五年錢多而輕乃更鑄四銖錢其文為半兩盜鑄錢令使民放鑄誼諫不聽)
法使天下公得顧租鑄銅錫為錢敢雜以鉛鐵為它巧者其罪黥然鑄錢之情非殽雜為巧則不可得贏而殽之甚微為利厚夫事有召禍而法有起奸今令細民人操造幣之勢各隠屏鑄作因欲禁其厚利微奸黥罪日報其埶不止迺者民人抵罪多者一縣百數及吏之所疑榜笞奔走者甚衆夫縣法以誘民使入䧟阱孰積於此曩禁鑄錢死罪積下今公鑄錢黥積下為法若此何賴焉又民用郡縣不同或用輕錢百加若干或用重錢平稱不受法錢不立吏急而壹之虖則大為煩苛而力不能勝縱而弗呵虖則市肆異用錢文大亂苟非其術何鄉而可哉今農事棄捐采銅日蕃釋其耒耨冶鎔炊炭奸錢日多五糓不為善人怵而為奸邪愿民䧟而之刑戮刑戮將甚不詳奈何而忽國知患此吏議必曰禁之禁之不得其術其傷必大令禁鑄錢則錢必重重則其利深盜鑄如雲而起棄市之罪又不足以禁矣奸數不勝法禁數潰銅使之然也故銅布於天下其為禍博矣今博禍可除而七福可致也何謂七福上收銅勿令布則民不鑄錢黥罪不積一矣偽錢不蕃民不相疑二采銅鑄作者反於耕田三矣銅畢歸於上上銅積㠯御輕重錢輕則㠯術斂之重則㠯術散貨物必平四矣㠯作兵器㠯假貴臣多少有制用别貴賤五矣㠯臨萬貨㠯調盈虚㠯収竒羡則官富實末民困六矣制吾器財㠯與匈奴逐爭民則敵必懐七矣故善為天下因禍而為福轉敗而為功今久退七福而行博禍臣誠傷之
   請封建子弟
陛下不定如今之埶不過一傳再傳諸侯猶且人恣而不制豪植而太强漢法不得行矣陛下所以蕃扞皇太子所恃者唯淮陽二國代北匈奴强敵為鄰能自完足矣淮陽之比大諸侯厪如黒子之著面適足以餌大國不足以有所禁禦方今制在陛下制國令子適足以為豈可謂工哉人主之行異布衣布衣者飾小行小亷自託鄉黨人主天下社稷固不耳高皇帝瓜分天下王功臣反者如蝟毛而起以為不可故蔪去不義諸侯而虚其國擇良日諸子雒陽東門之外以為王而天下安故大人者不牽小行以成大功淮南地逺者或數千里越兩諸侯而縣屬於漢其吏民繇役往來長安者自悉而補中道衣敝錢用諸費稱此其苦屬漢而欲得王至甚逋逃而歸諸侯者巳不少矣其埶不可久臣之愚計願舉淮南地以益淮陽而為梁王立後割淮陽北邉二三列城東郡以益梁不可者可徙代王而都睢陽梁起新郪以北著之河淮陽包陳以南之江夫諸侯之有異心破膽不敢謀梁足以扞齊趙淮陽足以呉楚陛下髙枕終亡山東之憂矣此二世之利也當今恬然適遇諸侯之皆少數之後陛下且見之矣夫秦日夜苦心勞力以除六國之禍今陛下力制天下頥指如意髙拱以成六國禍難言智身亡事畜宿禍熟視不定萬年之後傳之老母子將使不寜不可謂仁臣聞聖主言問其臣而不自造事使人臣得畢其愚忠陛下裁幸
   諫淮南諸子
竊恐陛下接王淮南諸子曾不與如臣者熟計之也淮南王悖逆亡道天下不知其辠陛下幸而赦遷之自疾而死天下孰以王死之不當奉尊人之子適足負謗天下耳此人少壯豈能忘其父哉白公勝所為報仇大父伯父叔父白公為亂非欲取國代主也發忿快志剡手以衝仇人之匈固為俱靡而巳淮南雖小黥布嘗用之矣漢存特幸耳夫擅仇人足以危漢之資於䇿不便雖割而為四四子一心也予之衆積之財此非有子胥白公報於廣都之中即疑有剸諸荆軻起於兩柱之間所謂賊兵虎翼者也願陛下少留計
  論
   過秦論(上)
秦孝公殽函之固擁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窺周室席巻天下包舉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當是商君佐之内立法度耕織守戰之備外連衡而鬬諸侯於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孝公既沒恵文武昭䝉故業遺䇿南取漢中西巴蜀東割膏腴之地収要之郡諸侯恐懼㑹盟而謀弱秦不愛珍器重寳肥美之地以致天下之士合從締交相與為一當是時齊有孟嘗趙有平原楚有春申魏有信陵四君者皆明智忠信寛厚愛人尊賢而重士約從離衡韓魏燕楚齊趙宋中山之衆於是六國之士有寗越徐尚蘇秦杜赫之屬為之謀齊明周最陳軫召滑樓緩翟景蘇厲樂毅之徒通其意呉起孫帶佗兒良王廖田忌亷頗趙奢之倫制其兵常以十倍之地百萬之衆叩闗而攻秦人開闗延敵九國之師逡巡遁逃不敢亡矢遺鏃之費而天下諸侯巳困矣於是從散約解爭割地而賂有餘力而制其敝追亡逐北伏尸百萬流血漂鹵因利乘便宰割天下分裂
彊國請服弱國入朝延及孝文王莊襄王享國日淺國家無事及至始皇六世之餘烈振長䇿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諸侯至尊而制六合敲扑鞭笞天下威振海南百越之地以為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俛首係頸委命下吏乃使䝉恬北築長城守藩籬却匈奴七百餘里胡人不敢南下牧馬不敢彎弓報怨於是先王之道焚百家之言以愚黥首名城豪俊天下之兵聚之咸陽銷鋒鑄鐻以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然後踐華為城因河為池據億丈城臨不測之谿以為良將勁弩守要害之處信臣精卒陳利兵誰何天下已定始皇之心自以為闗中固金城千里孫帝王萬世之業也始皇既沒餘威振殊俗然而陳涉甕牖繩樞之子甿𨽻之人而遷徙之徒才能不及中庸非有仲尼墨翟之賢陶朱猗頓之富躡足行伍之間而倔起阡陌中率罷散之卒數百之衆轉而攻斬木為兵揭竿為旗天下雲集響應贏糧景從山東豪俊並起而亡秦族且夫天下小弱雍州之地殽函固自若也陳涉之位非尊於齊楚燕趙韓魏宋衛中山之君也鉏耰棘矜非銛於鉤㦸長鎩適戍衆非抗於九國之師也深謀逺慮行軍用兵之道非及曩時之士也然而成敗異變功業相反試使山東之國陳渉度長絜大比權量力不可同年而語矣然區區之地致萬乘之權招八州而朝同列百有餘年矣然後六合為家殽函為宮一夫作難七廟堕身死人手為天下笑者何也仁義不施攻守之勢異也
   過論(中)
海内諸侯南面稱帝以養四海天下之士斐然鄉風若是者何也曰近古之無王者久矣周室卑微五覇既沒令不行天下是以諸侯力勁彊侵弱衆暴寡兵革不休士民罷敝南面王天下是上有天子也即元元之民得安性命莫不虚心而仰上當此之時守威定功安危之本在於此矣始皇貪鄙心行自奮之智不信功臣不親士民廢王道立私權刑書酷刑先詐而後仁義暴虐天下始夫并兼者髙詐力安定者順權言取與守不同術也戰國王天下其道不易其不改其所以取之守之者異也孤獨而有之故其亡可立而待借使始皇上世之事並殷周之迹以制御後雖有滛驕之主猶未有傾危之患也故三王之建天下名號顯美功業長久秦二世天下莫不引領而觀其政夫寒者裋褐飢者甘糟糠天下嗸嗸新主之資也此言勞民之易為仁也鄉使二世庸主之行而任忠賢臣主一心而憂海内之患縞素而正先帝之過裂地分民以封功臣之後建國立君以禮天下囹圄免刑除去収帑汙穢之罪使各反其鄉里倉廩散財幣以振孤獨窮困之士輕賦少事以佐百姓之急約法省刑以持其後使天下之人皆得自新更節脩行各慎其身塞萬民之望而以盛徳天下天下集矣即四海之内皆讙然各自安樂其處唯恐有變雖有狡猾之民無離上之心則不軌之臣無以飾其智而暴亂之奸止矣二世不行此術而重之以無道宗廟與民更始阿房宮繁刑嚴誅吏治刻深賞罸不當賦斂無度天下多事吏弗能紀百姓困窮而主不收恤然奸偽並起而上下相遁䝉罪者衆刑戮相望於道而天下苦之自君卿以下至於衆庻人懐自危之心親處窮苦之實咸不安故易動也是陳渉不用湯武之賢不藉公侯之尊奮臂大澤天下響應者其民危也故先王始終之變知存亡之機是以牧民之道務在安之而天下雖有逆行之臣必無響應之助矣故曰安民可與行義危民易與為非此之謂也貴為天子富有天下不免戮殺傾非也是二世之過也
   過論(下)
并兼諸侯山東三十餘郡繕津闗據險塞修甲兵而守之然陳渉戍卒散亂衆數奮臂大呼不用弓㦸之兵鉏耰白挺望屋而食横行天下秦人阻險不守闗梁不闔長㦸不刺彊弩不射楚師深入戰於鴻門曾無藩籬之艱於是山東大擾諸侯並起豪俊相立使章邯將而東征章邯因以三軍之衆要市於外以謀其上羣臣之不相可見於此子嬰立遂不寤藉使子嬰庸主之材僅得中山東雖亂三秦之地可全有宗廟之祀未當絶也秦地被山帶河以為四塞之國也自繆公以來至於始皇二十餘君常諸侯雄豈世世賢哉其勢居然也且天下同心并力而攻當此時賢並列良將行其師賢相通其謀然困於阻險不能延入戰而為之開闗百萬之徒逃北而遂壞豈勇力智慧不足哉形不利不便雖小邑并大城守險塞而軍髙壘毋戰閉闗據阨㦸而守之諸侯起於匹夫以利合非有素王之行也其交未親其下未附名為亡秦其實利之也彼見阻之難犯也必退師安土息民以待其敝收弱扶罷以令大國之君不患不得意海内貴為天子富有天下而身為禽者其救敗非也始皇足已不問遂過不變二世受之因而不改暴虐重禍子嬰孤立無親危弱無輔三主惑而終身不悟不亦宜乎當此時也世非無深慮知化之士也然所以不敢盡忠拂過多忌諱之禁忠言未卒於口而身為戮沒矣故使天下之士傾耳而聽重足而立箝口不言是以三主失道忠臣不敢智士不敢天下已亂奸不上豈不哀哉先王壅蔽之傷國也故置公卿大夫士以飾法設刑而天下治其彊也禁暴誅亂天下服其弱也五伯征而諸侯從其削也内守外附社稷存故之盛也繁法嚴刑天下振及其衰也百姓怨望海内畔矣故周王序得其道而千餘不絶本末並失故不長久由此觀之安危之統相去逺矣野諺前事之不忘後事之師也是君子為國觀之上古騐之當世參以人事盛衰之理審權勢之宜去就有序變化有時曠日長久社稷安矣
 
 
 
 漢魏六朝百三家集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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