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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集编卷十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論語集編卷十宋真徳秀
  子張第十九(此篇皆記弟子之言而子夏多子次之孔門顔子以下
莫若子貢曽子以下篤實無若子夏故恃記之詳焉凡二十五章)
  子張曰士見危致命見得思義思敬喪思哀
其可已矣(致命委致其命猶言授命也四者立身大節一有不至則餘無足觀故言士能
如此庶乎其可矣○南軒見危得致見得思義能次擇於義利之際也祭則思敬喪則思哀篤於本也○愚案見危致命不言思葢臨難死士節之常有所不必思也)○子張執徳
弘信道不篤焉能為有焉能為亡(焉於䖍反亡讀作無
下同○有所得而守之太狹則徳孤有所聞而信之不篤則道廢焉能為有亡猶言不足輕重或問弘之寛廣奈何此以人之量而言也葢人所以道者存乎徳而其所執徳者存乎垦量有大小不同故人所以執徳有弘而有不弘也夫羣言衆理而不自以為兼至善具衆美而不自以為得知足以萬物而於天下之事有不深察才足以濟衆務而於天下之事有所不屑為恢恢胷中常若冇餘地焉此非其量之大則其所執徳者孰能如是寛廣而不迫哉易所謂寛以居之而曽子所謂可以任天下之重者正謂此耳其量之小者一善之得則先為主而若不可以有所容一事之當則必自負而若不可以有所加小有知則必欲用其知小有才則必欲試其才所謂執徳不弘者葢如此其所守之固若不可奪然亦安能為有亡哉○黄氏曰或問寛廣為弘乃集註未改之前之説與今集註之意實相通而有所發明不得不兩存也篤堅確也易所謂確乎不可拔而曽子所謂死而後已者正謂此耳觀子張一言為學之道褊心狹量質薄氣弱者之所可及也○執道須弘不可道已得此道不信更有此道理須是既下工夫下工夫理㑹理㑹若只理㑹得二三分便謂只消恁地如此非是只是不弘故子張焉能為冇焉能為亡弘便知道理儘有自家心下儘有地步寛潤著得他在○問執徳弘先生曰言其不廣也纔狹益則容受不得不特是不能容人自家亦自不能容故纔有許善必自矜見人之善必不好人告之以過亦不受狹隘上生萬端病痛南軒執徳弘則進徳有地信道篤則志道不囘苟為不然雖有為善之心亦若存若亡不能為有亡程子道不篤則執徳無由弘)○子夏門人問交於
子張子張子夏云何對曰子夏可者與之
不可者拒之子張曰異乎吾所聞君子尊賢
容衆嘉善而矜不能我之大賢與於人何所
不容我之不賢與人將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賢與
之與平聲子夏之言迫狹子張譏之是也其所言亦有過髙之病葢大賢無所不容大故亦所當絶不賢固不可以拒人然損友亦所當逺學不可不察○或問三章之説曰二子之言各有所偏斷聖人中道初學大略當如子夏之言然於不可者亦疎之而已拒之則害乎交際之道成徳大略當如子張説然於其大故者亦不得不絶以是處之其庶㡬乎南軒曰包注友交當子夏泛交當如子張説是葢其交有淺深二子論交各為一義不可廢也若但與之泛然交際而已則固當尊賢容衆嘉善而矜不能若與之為朋友之交則當與其可者拒其不可者但拒之之説微過然而在學者之分則子張之言未若子夏之嚴也而遽非子夏之説且曰我之大賢與於人何所不容其言若以成徳自居者此亦其堂堂氣象也與)○子夏曰雖小道必有可觀者焉致逺恐泥是以君子
不為也(泥去聲小道農圃醫卜之屬泥不通也○楊氏百家衆猶耳目鼻口皆有所用不能
相通非無可觀致逺則泥矣故君不為也○或問何以小道之為農圃之屬曰小者對大之正心修身治人道之大者專一家之業以治於人道之小者也然皆用於世而不可無者其始固皆聖人之作而各有一物之理焉是必可觀也然能於此者或不能於彼而皆不可以達於君子大道是以致逺恐泥而君子不為○黄氏曰小道不可以致逺聖人之道自修身而齊家治國平天下與夫參天贊化無適不通農圃醫卜之屬施之目前淺近不為無益然求其如聖人之道無所不通則不可也許行欲以並耕治天下此孟子所以議其相率而為偽也或曰安知所謂道者不指楊墨佛老之類而言邪曰小道聖人之道而小者也異端聖人之道而異者也小者猶可以施之近異者則不頃刻而施也楊墨佛老無父無君又何致遠而後不通所謂牆面而立跬步不可行者也)○子夏日知
所亡月無忘其能可好學也巳矣(亡讀作無好去聲○亡無也謂
巳之所未有尹氏好學日新不失南軒曰致其知而不舍故其知日新保其冇而不違故其有常日知其所亡謂日知其所未有也)○子夏博學篤志切問近思
仁在其中矣(四者皆學問思辨之事耳未及力行而為仁也然從事於此則心不外馳而所存
自熟故曰仁在其中矣○程子博學篤志切問近思何以言仁其中學者要思得之了此便是徹上徹下之道又曰學不博則不守約志不篤則不能力切問近思在已者則仁在其中矣又曰近思者以類而推蘇氏博學而志不篤則大而無成泛問逺思勞而無功○問云云曰此全未是説仁處方尋討箇求仁門路從此漸見效在其中謂有此理耳○問云云如何謂之仁曰非是便為仁如言行寡尤悔非所以干祿而祿在其中博學篤志切問近思未便是仁然學者用力於此仁亦在其中矣問博學近思不相妨否先生博學是都要理㑹近思注心著力處博學是箇大規模近思漸進工夫大學明明德於天下大規模其中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便是次第處如博學亦豈一日都便要都學得了亦是漸漸學去曰篤志未說到行處否曰篤志只是至誠懇切以求之若只管泛濫外面博學更不懇切其志便成放而不知求底心便是頑麻不仁底人惟篤志切問近思便有歸宿處此心不泛濫走作只在這窠坎裏仁便在其中○問程子云云便是先生所謂從事於此則心不外馳而所存自熟之意乎曰然於是四者中見得箇仁底道理便是徹上徹下之道○問以類而推曰節節推將去○今人不曽以類而推葢不曾理㑹一件却理㑹一件若理㑹得一逐件推將去相次不難○問何謂類推曰此語道得好不驀越不要陡頓只是就近傍那饒得處挨將去如這一件理㑹得透了又因這件推去做那一件如讀書第一段了便推第一段之類去讀第二自此以往只管恁地次第理㑹得若開卷便要獵一過如何直卿曰是理㑹得來便推去理㑹否曰只是傍易曉底挨將去如理㑹親親推類仁民仁民親親之類理㑹得仁民便推類愛物愛物仁民類如刑于寡妻便推類至于兄弟便推類去御家邦修身便推類齊家齊家便推類治國只是一步了又一步○南軒博學篤志切問近思不可便以此為仁而仁不外是也學者從事於此不計其獲則循序而有至葢不可以欲速而臆度聖門論人大抵如此○黄氏曰云云或曰何以知四者之專主於心之所存而言曰人惟無所用其心則其心泛濫不一志之篤則此心常有所定向而不泛濫矣問不切思不近則其所用心皆在吾身之外切問近思則皆求其在已者而無復外馳之患矣人能盡此四者則雖學問思辨之事而自有以得夫操存涵養之效所謂仁在其中矣)○子夏曰百
居肆以成其事君子以致其道(肆謂官府造作之處致極也工不居
肆則遷於異物而業不精君子不學則奪於外誘而志不篤尹氏曰學所以致其道也百工居肆必務成其事君子之於學可不知所務哉愚案二説相須其義始備)○子夏小人之過也必
文(文去聲文飾之也小人憚於改過不憚自欺故必文以重其過)○子夏君子
三變望之儼然即之也温聽其言也厲(儼然者貎之莊温者色之和厲
者辭之確○程子它人然則温温則不厲惟孔子全之謝氏曰此非有意於變盖並行不相悖也如良玉温潤栗然南軒曰其為三變君子強為禮樂斯須而去身故成就發見如此)○子
夏曰君子而後勞其民未信則以為厲已也信而後
諫未信則以為謗己也(信謂誠意惻怛而人信之也厲猶病也事上使下皆必誠意
而後可以有為)○子夏大德踰閑小德出入可也(大德小德
猶言大節小節閑闌所以止物之出入言人能先立乎其大者小節距或未盡合理亦無害也○呉氏曰此章不能無弊學者不可以此自恕一以小差無害則於大節必將枉尺直尋者矣○問伊川小德援溺之事如何援溺却是大處嫂溺不援是豺狼這處是當做更有甚麽出入子夏之説自有病只是他力有行不及處然既是有力不及則不有些小小放過者已是不足豈可謂之可也葢子為人不及其質亦弱夫子亦每提他如女為君子儒毋為小人儒無欲速無見小利之類○南軒大德大體小徳節目君子所存大體固有定至其酬酢之際用權取中初無一定之執然未嘗不同歸焉如可以可以無取可以可以無與之類是也然而言以大德踰閑為本必大德不踰閑而後小德可以出入未嘗不在其閑之中故曰可也不然本之不立而謂出入可是小人之無忌憚而已南軒説甚善然非子本意姑存之)○子游子夏門人小子灑埽應對
退則可矣抑末也本之則無如之何(灑色賣反埽素報反○子游子夏
弟子威儀容節之閒則可矣然此小學之末耳推其本如大學正心誠意之事則無有)子夏聞之
曰噫言游過矣君子之道孰先傳焉孰後倦譬諸
木區以别矣君子之道焉可誣也有始有卒者其惟聖
人乎(别彼列反焉於䖍反○倦如誨不倦之倦區猶類也言君子之道非以其末為先而傳之非以其本
為後而倦教但學者所至自有淺深草木之有大小其類固有别矣若不量其淺深不問生熟而㮣以髙且逺者強而語之則是之而君子之道豈可如此若夫始終本末一以貫之則惟聖人為然豈可責之門人小子乎○程子君子教人有序先傳以小者近者而後教以大者逺者非先傳以近小而後不教以逺大也又曰灑埽應對便是形而上者理無大小故也故君只在謹獨又曰聖人之道更無精粗灑埽應對精義入神貫通一理灑埽應對只看所以然如何又曰凡物本末不可分本末兩段灑埽應對其然必有所以然又曰自灑埽應對便可聖人事愚案程子第一條説此章文意最為詳盡其後四條皆以明精粗本末其分雖殊而理則學者循序漸進不可厭末而求盖與第一條之意實相表裏非謂即是但學其末而便在此也○或問既曰理無大小以為教人有序何也曰無大小者理也有序者事也正以理無大小無不在以教人不可不由其序而有所遺也盖由其序則事之本末巨細無不各得其理而理之無大小者莫不隨其所在而無所不由其序而舎近求逺下窺則不惟其妄意不可得而理之全體固已虧於切近細微之中矣此所以理無大小教人者尤欲由其序也○集義程子性命孝弟只是一統事就孝弟便可盡性至命灑埽應對進退盡性命亦是一事無有本末無有精粗○謝氏曰古人須要灑埽應對進退養取誠意出來楊氏聖人所謂與天道者豈嘗進夫灑埽應對進退之閒哉故其始也即此以為學其卒也非離此而為道呂氏曰古之童子未冠長者役而其心安焉葢古之教養之道必孝弟孝弟之心雖主於惻隠恭敬之端孝弟之行常在灑埽應對執事走趨之際盖有血氣未有安於事人者也今使之知長之可敬甘於僕役不辭所以存其良心折其敖慢之氣然後可與進於徳矣○南軒小子習於灑埽應對進退之事是之謂小學由是而致夫知則存乎其人是之謂大學至於之而盡亦初不離灑埽應對進退之閒若以此為末而别求所謂則是本末二體形而上者與形而下不相管屬其為弊葢不可勝言者矣○黄氏曰程子之言精矣然初學讀之莫有知其説者以易攷之其曰形而上者盖對形而下者言形非有象之可見特因下文形而下者而為文言器乃形而下而道則形而上形而上則超乎事物之表專指事物之理而言也灑埽應對事雖至粗然其所以然便是至精之理其曰理無大小者非以灑埽應對為小形而上者為大也不但至大之事方有形而上之理雖至小之事亦有之故曰理無大小也其曰精義入神者盖言精究事理極其微妙以至入神神者理之妙而不可測者今其所精之義至於入神則義之至精者也如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之類是也程子引此與灑埽應對之言盖以至粗之事對至精之義也至精之義與至粗之義固不同然至粗之事其所以然者即至精之事也其曰是其然必有所以然者然之為言猶曰如此其如此者灑埽應對節文所以如此者謂有此理而後節文之著見者如此者其曰使可列聖人事者盖灑埽應對雖至小亦不過天理全體而著見於事物節文聖人所以聖人者初不外乎此理特其事事物物由此理而不勉不思從容中耳然嘗以集注所引程子四段細推之則首言理無大小見事大小理則一也次言道精粗以見學有精粗而道則一也又次言是其然必有所以然所以發明十二段所以小大精粗之意又次言便可至聖人事則亦以其所以然而無小大精粗者為之也亦足以編次之意至精不苟或曰集注又以程子第一説本章文義為詳盡者然乎曰此亦取其所擇傳與倦之義為詳盡耳然以先後二字攷之則程子先後以教者所施之次第言集先後義理精粗而言則程子之説又不若集注之説為當也)○子夏曰仕
而優則學學而優則仕(優有餘力也仕與學理同而事異故當其事者必先有以盡其
而後可及其餘然仕而學則所以資其仕者益深學而仕則所以驗其學者益廣○或問云云曰仕優而學為己仕而言也葢時必有仕而不學原伯魯故有是言學優而仕為未仕者言也盖未有以明乎修已治人之道則未可以仕耳子産子皮有製錦之譏而夫子亦説漆雕之對惡子路之佞程子少年登科席勢美官不幸意亦猶是耳子以此以先後之次推之其本意如此而推其餘意則又以明夫仕優而學則不免背公徇私失學已優而不仕則亦未免愛身忘物之累當時恐或兼有此意也○南軒大學之道明明德在新民成已成物無二致也古之人學以終其身故仕優則學學優則仕終始學而無窮也○愚案或問原伯魯事出左氏傳昭十八年葬曹平公往者見周原伯魯焉與語不説學以語閔子馬閔子馬曰周其亂乎夫必多有是説而後及其大人大人患失而惑又曰可以無學無學則苟而可於是乎下陵上替能無亂乎學殖不學將落原氏其亡乎)○子游曰喪致乎哀而止(致極
其哀不尚文飾楊氏曰喪與其寜戚不若不足而哀有餘之意愚案而止二字亦微有過於髙逺簡略細微之弊學者詳之)○子游曰吾友張也為難能也然而未仁(子張行過髙而少誠實惻怛之意)○曽子堂堂乎張也難與並為仁
矣(堂堂容貎之盛言務外自髙不可輔而為仁亦不能有以輔人之仁也○范氏曰子張外有餘而内不
足故門人不與其為仁子剛毅木訥近仁寜外不足而内有餘庶可以為仁矣○南軒曰雖有髙明之見卓絶之行謂之難能可不害其為未仁也堂堂氣象所以為難與並仁也歟盖是道也須深濳縝宻親切篤志而後可以進故如愚之顔子聖人許其不違仁而堂堂之張曽子以為難與並為仁也)○曽子
吾聞諸夫子未有自致者也必也親喪乎(致盡其極也盖人
真情不能自已者○尹氏親喪所自盡也於此不用其誠惡乎用其誠)○曽子曰吾聞
夫子莊子之孝也其他可能也其不改父之臣與父
之政是難能也(孟莊魯大夫名速其父獻子名蔑子有賢德莊子能用其臣守其政故
其他孝行雖有可稱而皆不若此事之為難或問鄧氏之説如何曰鄧氏之言曰獻子厯相三君五十年魯人謂之社稷之臣則其臣必賢其政必善矣莊子年少嗣立又與季孫宿同朝宿父文子忠於公室宿皆不能守而改之莊子獨能不改其父之臣與父之政而終身焉是孔子所謂難也若父之臣與父之政有不善則是成其父之惡耳焉得為孝哉)○氏使陽膚士師問於曽子
子曰上失其道民乆矣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陽膚
曽子弟子民散謂情義乖離不相維繫謝氏曰民之散也以使之無道教之無素故犯法也非迫於不得已陷於不知也故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子貢不善不如是之甚
也是君子惡居下流天下之惡皆歸焉(惡居之惡去聲下流
卑下之處衆流所歸人身汙賤之實亦惡名所聚子貢言此欲人常自警省不可一置其身於不善之地非謂本無罪而虚被惡名也)○子貢君子之過也如日月之
食焉過也人皆見之更也人皆仰之(更平聲)○衞公孫
問於子貢仲尼焉學(朝音潮焉於䖍反○公孫衞大夫)子貢文武
之道未墜於地在人賢者識其大者不賢者識其小者
莫不文武之道夫子不學而亦何常師之有(識音
下焉字於䖍反○文武之道謂文王武王謨訓功烈與凡周之禮樂文章皆是也在人言人有能記之者識記也○又曰此言未墜落於地而猶在人耳賢者則能記其道之大者不賢者則能記其道之小者皆有文武之道夫子皆師之也○或問何以文武之道為周之禮樂也曰此固好髙者之所不樂聞然其文意不過如此以未墜在人之云者攷之則可見若曰無適非唯所取而得則又何時墜地何必賢者識其大者不賢者識其小者而後得師邪此所謂人正老聃萇弘郯子師襄之儔耳若入大廟每事問焉則廟之祀史亦一師大率近世學者習於老佛佛言皆有厭薄事實貪騖髙逺意故其説常如此不可以不戒也然彼所謂無適而非者亦豈離於文章禮樂之閒哉但子貢本意則正指其事實而言不如是之空虚恍惚無所據也○南軒文武之道國家制度典章當時猶有存者未至盡冺也在人所識何如賢者則識其大者不賢者則識其小者至如鄉黨之閒其冠昬喪祭日用飲飲亦習乎其教而不自知然則夫子焉往而非學惟善之主而初無常師也此其所以能集文武之道極其大全與)○叔孫武叔語大
夫於朝曰子貢賢於仲尼(語去聲朝音潮○武叔魯大夫名州仇)子服
伯以告子貢子貢譬之宫牆賜之牆也及肩窺見
家之好(牆卑室淺)夫子之牆數仞不得其門而入不見宗廟
之美百官之富(八尺曰仞不入其門則不其中所有牆髙而宫廣也)得其門
者或寡矣夫子之云不亦宜乎(此夫子武叔○黄氏曰叔孫武叔子貢
仲尼子禽亦以仲尼豈賢於子貢自今觀之則三人識見固謬矣然其敢於為此論者亦豈無説且其所子貢賢者何也物之廣博者其藏蓄也必髙厚其中狹小其外卑薄此理之自然非其故為髙厚卑薄之殊也人之常情有如是之力量然後有如是之見識故處下者不足以窺髙而淺近易見則人情之所共喜豈惟宫牆為然雨露澤物皆知其為功而元氣宻運則人莫得而窺其際也子貢三稱夫子一稱宫牆一稱日月一以天喻其論愈精此子貢所以為達也)○叔孫武叔仲尼
子貢無以為仲尼不可毁也他人賢者丘陵
猶可踰也仲尼日月無得而踰焉人雖欲自絶其何
傷於日月乎多見其不知量也(量去聲無以為猶言無用為此土髙曰丘大
阜曰陵日月喻其至髙自絶謂以謗毁自絶孔子多與祗同適也不知量不自知分量南軒子貢善喻宫牆日月之類皆可謂切矣丘陵固可踰泰山雖髙然猶有可踰之理至日月行天則孰得而踰之哉人之議日月者初無損於日月之明徒自絶日月而已矣)○陳子禽子貢
子為恭也仲尼豈賢於子乎(為恭謂為恭敬推遜其師也)子貢曰君
一言以為一言以為不知言不可不愼也(知去聲○責子
禽不謹言)夫子不可及也猶天之不可階而升也(階梯也大可為
也化不可為也故曰不可階而升)夫子之得邦家所謂立之斯立
之斯行綏之斯來動之斯和其生也榮其死也哀如之
何其可及也(道去聲立之謂植其生也道引也謂教之也行從也綏安來歸附也動謂鼓舞
之也和所謂變時雍言其感應之妙神速如此榮謂莫不尊親哀則如喪考妣程子曰此聖人神化上下與天同流者也○謝氏曰觀子貢聖人語乃知晩年進德葢極於髙逺也夫子之得邦家者其鼓舞羣動捷於桴鼓影響人雖見其變化而莫窺其所變化也盖不離於聖而有不可知者存焉此殆難以思勉及也○南軒子貢日月聖人不可踰矣復以天之不可階升聖人不可及尤為切至也葢大而化之非復思勉所及學者至此無所用其力是豈不猶天之不可階而升乎所謂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綏之斯來動之斯和不疾而速不行而至惟天下至誠無不通也其生也榮其死也哀民心之如天親之如父母子貢知足知此其所造抑深矣○黄氏曰子禽之問見於論語者凡三於夫子聞政則疑其有所求於伯魚則疑夫子之私其子於此章則又疑子貢之賢於仲尼為人粗率淺陋可知一言之善則可以為知一言不善則遂為不知知與不知係於一言之閒此言之不可不謹也由志學而立由立而不惑可欲而有諸已由有諸已而充實可以階而升至於知天命有光輝已非有階級漸次而進若夫耳順不踰矩化而不可知則德盛仁熟莫知其所以然而然但見仰之髙鑽之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後豈得階升也哉立之道之綏之動之聖人政化之施斯立斯行斯來斯和皆天下感動之速榮謂賴之以生故以為榮哀謂失其所故為哀戚子貢之稱夫子如此或曰子貢知足以知聖人今乃不言其德而稱其得邦家之效何也曰天之德不可形容即其感人而見其神化之速天下之理實大則聲宏本深而木茂感動淺深遲速未有不視其德之所至者也聖人全徳髙明博厚則其感於物者如此因其感於物以反觀聖人之道豈不曉然而易見也哉子貢所以為善聖人也)
  堯曰第二十(凡三章)
  堯曰咨爾舜天之厯數在爾躬允執其中四海困窮
祿永終(此堯命舜而禪以帝位之辭咨嗟歎聲厯數帝王相繼次第歳時氣節先後也允信也
中者無過不及之名四海之人困窮君祿永絶矣戒之也)舜亦以命禹(舜後遜位於禹亦以
辭命之今見於虞書大禹謨比此加詳)曰予小子履敢用玄牡昭告
皇皇后帝有罪不敢帝臣不蔽簡在帝心朕躬有罪
無以萬方萬方有罪罪在朕躬(此引商湯誥之辭葢湯既放桀而告諸侯
書文大同小異上當有湯字履葢湯名用玄牡夏尚黑未變其禮也簡閲也言桀有罪已不敢赦而天下賢人皆上帝之臣已不敢蔽簡在帝心帝所命此述其初請命而伐桀之辭也又言君有罪民所致民有罪君所為見其厚於責已薄於責人之意此其告諸侯之辭也)周有大賚善人是富(賚來代反○此以下述武王事賚予也武王大賚四海周書武成篇此言其所富者皆善人詩序
云賚所以鍚予善人葢本於此)雖有周親不如仁人百姓有過在予一
人(此周書泰誓之辭孔氏曰周至也言至親雖多不如周家之多仁人)謹權量審法度
修廢四方之政行焉(權稱錘也量斗斛法度禮樂制度皆是也)興滅
繼絶世舉逸民天下之民歸心焉(興滅繼絶謂封黄帝堯舜夏商之後舉逸
民謂釋箕子之囚復商容之位三者皆人心之所欲也)所重民喪祭(武成重民五教
喪祭)寛則得衆信則民任焉敏則有功公則説(説音悦○此於
武王之事無所見恐或泛言帝王之道也○楊氏論語之書皆聖人微言而其徒傳守之以明斯道者也故於終篇具載堯舜咨命之言湯武誓師之意與夫施諸政事者以明聖學之所傳者一於是而已所以著明二十篇大旨孟子終篇厯序堯舜湯文孔子相承之次皆此意也○南軒曰此篇所載帝王之事孔子之所常言門人列於末章所以後世大法也○黄氏曰論語末篇厯序堯舜湯武王相傳之道而先之以執中可謂得其要矣至其下乃泛及於賞善罰惡責已恕人大小紀末數末度無不具舉者盖帝王之道初無精粗惟其合於天理當於人心者是其所以為道也所謂執中者正以其事事物物無適而非中也是空虚無據可謂之中乎知此然後聖賢相傳之道無非實理非若老釋空無之謂也)○子張
孔子何如可以從政矣子曰尊五美四惡
可以從政子張何謂五美子曰君子惠不費
不怨欲而不貪泰而不驕威而不猛(費芳味反)子張曰何
惠而不費子曰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斯不亦惠而
費乎擇可勞而勞之又誰怨欲仁而得仁又焉貪君子
衆寡小大無敢慢斯不亦泰而不驕乎君子正其
衣冠尊其瞻視儼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焉於䖍反)子張何謂四惡子曰不教而殺謂之虐不戒
成謂之暴慢令致期謂之賊猶之與人出納之吝
有司(出去聲○虐謂殘酷不仁暴謂卒遽無序期刻期也賊者切害之意緩於前而急於後以誤
其民而必刑之是賊害之也猶之猶言均之均之以物與人而於其出納之際乃或吝而不果則是有司之事而非為政之體所與雖多人亦不懷其惠矣項羽使人有功當封刻印刓忍弗能予卒以取敗亦其驗也○尹氏曰告問政者多矣未有如此之備者也故記之以繼帝王之治則夫子為政可知也)○子曰
不知無以為君子也(程子知命者知有命而信之也人不知命則見害必避見利必
何以為君子○胡氏曰一定不易者命也人不知命常求其所不可得其所不可所以徒喪所守而為小人也○南軒曰此所謂命謂窮達得喪之有定也不知命則將徼倖而苟且何以為君子乎知命則志定然其所當為者可得而為矣)不知無以立也(不知禮則耳目無所手足無所措)不
知言無以知人也(言之得失可以知人邪正尹氏曰知斯三者則君子之事備矣弟子
此以終篇得無意乎學者少而讀之老而不知一言為可用不幾於侮聖言者夫子罪人也可念哉)
  論語集編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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