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柳河东集卷十九
　　　　　　　　　　　　唐　柳宗元　撰
　吊赞箴戒十五首
　　吊苌叔文(苌弘字叔周灵王之贤臣为刘文公之/属大夫敬王十年刘文公与弘欲城成)
　　　(周使告于晋魏献子涖政悦苌弘而与之合诸/侯于狄泉卫彪傒曰苌弘其不殁乎周诗有之)
　　　(曰天之所坏不可支也及范中行之难周人杀/苌弘庄周云苌弘死藏其血三年而化为碧盖)
　　　(语其忠诚然也公哀弘以忠死故吊/云晁无咎取此文于变离骚苌音长)

有周之羸兮(羸力/追切)邦国异图臣乘君则兮王易为侯威
强逆制兮郁命转幽(一作/辅幽)疹蛊胶密兮(疹音轸/蛊音古)肝胆为
仇(一作/为尤)奸权蒙货兮忠勇以刘伊时云幸兮大夫之羞
呜呼危哉河渭溃溢兮横躯以抑嵩宗坼陊兮(陊文尔/切说文)
(小堋也一/曰山摧)举手排直压溺之不虑兮坚刚以为式(压乙/甲切)
(溺奴/狄切)知死不可挠兮明章人极夫何大夫之炳烈兮王
不寤夫谗贼卒施快于剽狡兮(剽匹妙切/狡古巧切)怛就制乎强
国松柏之斩刈兮蓊茸欣植(蓊乌孔切茸如/容切又而陇切)盗骊折足

兮(骊音/离)罢驽抗臆(罢音/疲)鸷鸟之高翔兮㜸狐惴而不食
(鸷鸟至惴/之瑞切)窃畏忌以群朋兮夫孰病百而伸一挺寡以
校众兮古圣人之所难矧援羸以威慠兮兹固蹈殆而
违安杀身之匪予戚兮闵宗周之不完岂成城以夸功
兮哀清庙之将残嫉彪子之肆诞兮弥皇览以为谩(平/声)
(骚云皇览揆/余于初度兮)姑舍道以从世兮焉用夫考古而登贤指
白日以致愦兮卒颓幽而不列版上帝以飞精兮黮寥
廓而殄绝(黮徒/感切)朅冯云以羾愬兮(羾音贡说/文飞声)终冥冥以

郁结欲登山以号辞兮愈洋洋以超忽心冱涸其不化
兮(冱音互涸音/鹤又胡故切)形凝冰而自慄图始而虑末兮非大夫
之操陷瑕委厄兮固哀世之道知不可而愈进兮哲不偷
以自好陈诚以定命兮侔贞臣与为友比干之以仁义类
兮(一作比干之以仁义类兮一作比干之仁义兮一无/义字论语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子曰)
(商有三/仁焉)缅辽绝以不群伯夷殉洁以莫怨兮(子贡曰伯/夷叔齐何)
(人也曰古之贤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孰克轨其遗尘苟端诚之内
亏兮虽耆老其谁珍古固有一死兮贤者乐得其所大

夫死忠兮君子所与呜呼哀哉兮敬吊予忠甫(一作敬/吊忠甫)
　　吊屈原文(晁无咎取以附变骚曰原没贾谊过湘/初为赋吊原至扬雄亦为文颇反其辞)
　　　(自岷山投诸江以吊之谊悯原忠逢时不祥以/比鸾凤周鼎之窜弃雄则以义责原何必沉身)
　　　(二人者不同亦各从志也及子云得罪与昔人/离谗去国者异太史公所谓虞卿非穷愁亦不)
　　　(能著书以自见于世者故补之论宗元之吊原/殆困而知悔者其辞惭矣余谓斯言诚有旨然)
　　　(公再逐而过湘江/要亦不能无感云)
后先生盖千祀兮余再逐而浮湘求先生之汨罗兮(屈/原)
(为楚怀王左徒以上官大夫谗于顷襄王王怒而迁之/屈原至于江滨被发行吟泽畔颜色憔悴形容枯槁渔)

(父见而问之乃作怀沙赋于是/怀石遂自投汨罗以死汨音觅)揽衡若以荐芳(蘅音行/离骚杂)
(杜衡与芳芷若杜/若也皆香草名)愿荒忽之顾怀兮冀陈辞而有光(一/作)
(明/)先生之不从世兮惟道是就支离抢攘兮(抢千羊切/攘如羊切)
遭世孔疚(音/究)华虫荐壤兮进御羔袖(书益稷予欲观古/人之象日月星辰)
(山龙华虫作会宗彝注华象草华虫雉也宗庙彝鐏以/华虫等为饰羔音高羊子小曰羔袖与袖同衣袂也左)
(氏襄十四年卫右宰谷曰余狐裘而羔袖先生之/意盖以言贵者不获用而贱者又得以进御云耳)牝鸡
咿嚘兮孤雄束咮(书牝鸡之良惟家之索咿音伊嚘音/忧咮与噣同陟救切啄也盖亦以喻)
(贤者不获伸其喙而/小人仄以肆其说耳)哇咬环观兮蒙耳大吕(哇咬淫声/也哇乌瓜)

(切梁元帝纂要淫歌曰哇歌咬于交切大/吕六吕中之一也先生盖亦以取喻云)堇喙以为羞
兮焚弃稷黍(堇音觐药/草乌头也)犴狱之不知避兮宫庭之不处
陷涂藉秽兮荣若绣黼欀折火列兮娱娱笑舞(欀音襄/屋椽周)
(谓之欀齐鲁谓之/桷娱娱一作娭娭)谗巧之哓哓兮(哓馨么切与憢同说/文惧也诗曰予惟音)
(哓/哓)惑以为咸池(咸池黄/帝乐也)便媚鞠耍兮美逾西施(离骚有/西施之)
(美容耍/女六切)谓谟言之怪诞兮反寘瑱而远违(瑱他甸切/以玉充耳)匿
重痼以讳避兮进俞缓之不可为(俞俞跗缓秦缓/皆古良医也)何先
生之凛凛兮厉针石而从之(针与/针同)但仲尼之去(一有/舍字)鲁

兮曰吾行之迟迟(孔子之去齐接淅而行去鲁迟/迟吾行也去父母国之道也)柳下
惠之直道兮又焉往而可施(柳下惠为士师三黜而不/去且曰直道而事人焉往)
(而不/三黜)今夫世之议夫子兮曰胡隐忍而怀斯惟达人之
卓轨兮固僻陋之所疑委故都以从利兮吾知先生之
不忍立而视其覆坠兮又非先生之所志穷与达固不
渝兮夫惟服道以守义矧先生之悃愊兮(悃苦本切/愊拍逼切)滔
大故而不贰沉璜瘗佩兮(瘗于/罽切)孰幽而不光荃蕙蔽匿兮
胡久而不芳(离骚经兰芷变而不芳兮荃蕙化/而为茅注荃蕙皆美香也荃音孙)先生之

猊不可得兮犹髣髴其文章托遗编而叹喟兮涣余涕
之盈眶(去王切/眼眶也)呵星辰而驱诡怪兮(谓屈原放逐见楚/庙图画天地山川)
(神灵谲诡及古圣贤怪物行事书其壁呵/而问之作天问假以稽疑而渫愤闷也)夫孰救于崩
亡何挥霍夫(一无/夫字)雷电兮苟为是之荒茫耀姱辞之矘
朗兮(姱音誇奢皃矘音/党目无睛直视也)世果以是之为狂哀余衷之坎
坎兮独蕴愤而增伤谅先生之不言兮后之人又何望
(平/声)忠诚之既内激兮抑衔忍而不长芈为屈之几何兮
(芈音敉国语融之兴者/其在芈姓乎芈楚姓也)胡独焚其中肠吾哀今之为仕

兮庸有虑时之否臧食君之禄畏不厚兮悼得位之不
昌退自服以默默兮曰吾言之不行既媮风之不可去
兮怀先生之可忘
　　吊乐毅文(乐毅其先曰乐羊燕昭王以子之之乱/而齐大败燕昭王怨齐未尝一日而忘)
　　　(报齐屯乃先礼郭隗而毅往委质焉以为上将/军下齐七十馀城田单间之毅畏诛遂西降赵)
　　　(以书遗燕惠王曰臣闻圣贤之君功立而不废/故志于春秋勇知之士名成而不毁故称于后)
　　　(世公伤毅之有功不见知而以谗废/也故吊云晁无咎故亦取之于变骚)
许纵自燕来曰燕之南有墓焉其志曰乐生之墓余闻

而哀之其返也与之文使吊焉
大厦之骞兮风雨萃之车亡其轴兮乘者弃之呜呼夫
子兮不幸类之尚何为哉昭不可留兮道不可常畏死
疾走兮(即上所载畏/诛降赵之意)狂顾傍偟燕复为齐兮(赵封毅于/观津号曰)
(望请君尊宠毅以警动燕齐田单与/燕军战逐燕北至河上尽复得齐城)东海洋洋嗟夫子
之专直兮不虑后而为防胡去规而就矩兮卒陷滞以
流亡惜功美之不就兮俾愚昧之周章岂夫子之不能
兮无亦恶是之遑遑仁夫对赵之悃疑兮诚不忍其故

邦(初毅去赵归燕昭王问伐齐之事对曰齐霸国之馀/业也地大人众未易独攻也莫如与赵及楚魏于是)
(乐毅约赵惠王别使连楚魏令赵□秦以伐齐诸侯皆/争合从与燕伐齐昭王以毅为上将军赵惠王以相国)
(印授毅并护赵楚韩魏兼兵伐齐其后/又捐燕归赵始终对赵之意可见矣)君子之容与兮
弥亿载而愈光谅遭时之不然兮匪谋虑之不长跽陈
辞以陨涕兮(离骚经揽茹蕙以掩涕兮沾余襟之浪浪/跪敷衽以陈辞兮耿吾既得此中正跽巨)
(几切长/跪也)仰视天之茫茫苟偷世之谓何兮言余心之不
臧(言一/作信)
　　伊尹五就桀赞(作之年月不可考先儒或以为到/永州后作谓柳以附王叔文逐尝)

　　　(与许京兆书云早岁与负罪亲善始奇其能谓/可以共立仁义裨教化过不自料廑廑勉励惟)
　　　(以忠正信义为志以兴尧舜孔子之道利元元/为务不知愚陋不可力强其素意如此今人作)
　　　(此赞以阴自解说盖以桀比叔文言其居势顺/便可以速得志云耳以叔文为桀而以德宗为)
　　　(汤是果公/之意哉)
伊尹五就桀或疑曰汤之仁闻且见矣桀之不仁闻且
见矣夫何去就之亟也柳子曰恶是吾所以见伊尹之
大者也彼伊尹圣人也圣人出于天下不夏商其心心
乎生民而已曰孰能由吾言由吾言者为尧舜而吾生

人尧舜人矣退而思曰汤诚仁其功迟桀诚不仁朝吾
从而暮及于天下可也于是就桀桀果不可得反而从
汤既而又思曰尚可十一乎使斯人蚤被其泽也又往
就桀桀不可而又从汤以至于百一千一万一卒不可
乃相汤伐桀俾汤为尧舜而人为尧舜之人是吾所以
见伊尹之大者也仁至于汤矣四去之不仁至于桀矣五
就之大人之欲速其功如此不然汤桀之辨一恒人尽
之矣又奚以憧憧圣人之足观乎(憧昌/容切)吾观圣人之急

生人莫若伊尹伊尹之大莫若于五就桀作伊尹五就
桀赞
圣有伊尹思德于民往归汤之仁曰仁则仁矣非久不
亲退思其速之道宜夏是因就焉不可复反亳殷犹不
忍其迟亟往以观庶狂作圣(书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一日胜
残至千万冀一卒无其端五往不疲其心乃安遂舛自
陑(音/而)黜桀尊汤遗民以完大人无形与道为偶道之为
大为人父母大矣伊尹惟圣之首既得其仁犹病其久

恒之所疑我之所大呜呼远哉志以为诲(一作/晦)
　　梁丘据赞(左传昭公三十年齐侯疥遂痁期而不/廖梁丘㩀与裔款皆齐嬖大夫也言于)
　　　(公曰是祝史之罪也请诛祝史晏子以为君若/欲诛于祝史修德而后可公说使有司宽政毁)
　　　(关去禁薄敛已责又齐侯田于沛至自田晏子/侍于遄台子犹驰而造焉子犹即梁丘㩀也公)
　　　(曰唯㩀与我和夫晏子对曰㨿亦同也焉得为/和君所谓可㨿亦曰可君所谓否㨿亦曰否若)
　　　(以水济水谁能食之此君所谓终不挠厥政不/嫉反已者也夫以孟子之贤臧仓犹得以沮君)
　　　(而梁丘㨿不毁晏子之贤是诚可取方子厚贬/窜远方左右近臣有能一为子厚之地者乎其)
　　　(曰激赞梁丘/诚有以哉)

齐景公有嬖曰梁丘子同君不争古号媚士君悲亦悲
君喜亦喜曷贤不赞卒赞于此媚余所仇激赞有以梁
丘之媚顺心狎耳终不挠厥政不嫉反已晏子躬相梁
丘不毁恣其为政政实允理时睹晏子食寡肉缺味爱
其不饱告君使赐中心乐焉国用不坠后之嬖君罕或
师是导君以谀(音/腴)闻正则忌谗贤协恶民蠹国圯(部鄙/切)
呜呼岂惟贤不逮古嬖亦莫类梁丘可思又况晏氏激
赞梁丘心焉孔瘁

　　霹雳琴赞引(赞云零陵在/永州时作也)
霹雳琴(上音僻/下音历)零陵湘水西震馀枯桐之为也始枯桐
生石上说者言有蛟龙伏其窾(音款/空也)一夕暴震为火之焚
至旦乃已其馀硿然倒卧道上(硿苦东户宋/二切石声)震旁之民
稍柴薪之超道人闻取以为三琴琴莫良于桐桐之良
莫良于生石上石上之枯又加良焉火之馀又加良焉
震之于火为异是琴也既良且异合而为美天下将不
可载焉(载一/作再)微道人天下之美几丧余作赞辞识其越

之左与右(越如字礼记朱弦而疏/越注云越瑟底孔也)以著其事又益以序
以为他传辞曰
惟湘之涯惟石之危龙伏之灵震焚之奇既良而异爰
合其美越实为之赞者柳子
　　尊胜幢赞(观序云睦州于是诚焉不疑谓李睦州/也马孺人睦州之外妇马淑也㩀集有)
　　　(淑墓志元和五年五月卒而此序云/立之为福马孺人之墓赞当同时作)
以佛之为尊而尊是法严之于顶其为最胜宜也既尊
而胜矣其为拔济尤大尘非而灾去影及而福至睦州

于是诚焉不疑袭石六觚(音孤史记汉兴破觚为/圆斲雕为朴觚谓方也)其长
半寻乃篆乃刻立之为福马孺人之墓孺人之生奉佛
道未尝敢怠今既没睦州又成其志择最胜且尊之道
文之于石以延其休则其生佛所得佛道宜无疑也赞
曰
世所尊兮又尊道胜无上兮以为宝拔大苦兮升至真灵
合赞兮神而神驾元气兮济玄津谁为友兮上品人德
无已兮石无磷(音/邻)延永世兮奠坤垠灵受福兮公之勤

　　龙马图赞(灵昌滑州郡名也明皇开元二十九年/三月滑州刺史李邕献马肉鬣鳞臆嘶)
　　　(不类马日行三百里与公赞所状皆合公尝说/周穆王八骏之图可焚而独于此赞龙马之神)
　　　(此必有可信不诬者哉序称卢遵从柳来南者/此赞亦永州作集有送卢遵游桂州序盖其内)
　　　(弟/云)
始吾闻明皇帝在位灵昌郡得异马于河而莫知其形
好事者涿人卢遵以其图示余其状龙鳞虺尾(虺许/尾切)拳
毛环目肉鬣(音/猎)马之灵怪有是耶居帝闲为马几二十年
从封禅郊籍鸣和銮者数十事遇祸乱帝西幸马至咸

阳西入渭水化为龙泳去不知所终且其来也宜于时
其去也存其神是全德也既睹其形不可以不赞
灵和粹异孕至神兮裸尾童鬣(裸力/果切)疏紫鳞兮巍然特
出瑞圣人兮(颜延年赭白马赋实有腾/光吐图畴德瑞圣之符焉)理平和乐礼乐
陈兮(礼一/作百)鸣銮在御大路遵兮(诗遵大/路兮)世痝道悖还吾
真兮(痝莫/江切)哀鸣延首慕水滨兮沛焉潜泳旋奫沦兮
(奫于/伦切)渊居海逝灵无邻兮出处孔时类至仁兮嗟尔众
类孰是伦兮进昏死乱阽厥身兮(阽音盐又都/念切犹危也)匪马之

慕吾谁亲兮赞之斯图宜世珍兮
　　诫惧箴(或疑其忧惧二箴在贞元末年王叔文将/败时作恐未必然观其词意亦贬谪后文)
　　　(云/)
人不知惧恶可有为知之为美莫若去之非曰童昏昩
昧勿思祸至后(一作/而)惧是诚不知君子之惧惧乎未始
几动乎微事迁乎理将言以思将行以止中决道符乃
顺而起起而获祸君子不耻非道之愆非中之诡惧而
为惧虽惧焉如君子不惧为惧之初

　　忧箴
忧可无乎无谁以宁子如不忧忧日以生忧不可常常
则谁怿子常其忧乃小人戚敢问忧方吾将告子有闻
不行有过不徙宜言不言不宜而烦宜退而勇不宜而
恐中之诚恳过又不及忧之大方唯是焉急内不自得
甚泰为忧省而不疚虽死优游所忧在道不在乎祸吉
之先见(昜几者动之微/吉之先见者也)乃可无过告子如斯守之勿堕
　　师友箴(并序/)　(观集中与严厚舆书在元和八年/书云怪仆所作师友箴与荅韦中)

　　　(立书此箴当作/于八年之前也)
今之世为人师者众笑之举世不师故道益离为人友
者不以道而以利举世无友故道益弃呜呼生于是病
矣歌以为箴既以儆已又以诫人
不师如之何吾何以成不友如之何吾何以增吾欲从
师可从者谁借有可从举世笑之吾欲取友谁可取者
(孟子离娄下尹公之他/端人也其取友必端矣)借有可取中道或舍仲尼不生
牙也久死(鲍叔牙与管仲为友后荐仲于桓公以为相/杜甫诗云君不见管鲍贫时交此道今人弃)

(如土盖管鲍/善交友者也)二人可作惧吾不似中焉可师耻焉可友
谨是二物用惕尔后道苟在焉佣丐为偶道之反是公
侯以走内考诸古外考诸物师乎友乎敬尔无忽
　　敌戎(作之年月虽不详然观其/词旨当与前三箴前后作)
皆知敌之仇而不知为益之尤皆知敌之害而不知为
利之大秦有六国兢兢以强六国既除𧦧𧦧乃亡(谓秦/灭齐)
(楚燕赵韩魏六国后不二/世而亡也訑音怡自得貌)晋败楚鄢范文为患厉之不
图举国造怨(晋厉公六年郑倍晋与楚盟晋怒发兵厉/公自将五月渡河闻楚兵来救范文子请)

(公欲还却至曰发兵诛逆见强避之无以令诸侯遂与/战癸巳射中楚共王目楚兵败于鄢陵子反收馀兵欲)
(复战晋患/之鄢音偃)孟孙恶臧孟死臧惜药石去矣吾亡无日(季/武)
(子无适子公弥长而爱悼子欲立之访于臧纥曰弥与/纥吾皆爱之欲择才焉臧纥曰饮我酒吾为子立之季)
(氏饮大夫酒臧纥为客既献臧孙命北面重席新樽洁/之召悼子降逆之大夫皆及旅召公锄使与齿之公锄)
(既废于是季孙爱臧孙孟孙恶之孟孙卒臧孙入哭甚/哀出涕其御曰孟孙之恶子也而哀如是若之何臧孙)
(曰季孙爱我疾疢也孟孙恶我/药石也孟孙死吾亡无日矣)智能知之犹卒以危矧
今之人曾不是思敌存而惧敌去而舞废备自盈秖益
为瘉敌存灭祸敌去召过有能知此道大名播惩病克

寿矜壮死暴纵欲不戒匪愚伊耄我作戒诗思者无咎
(瘉音愈/又音俞)
　　三戒并序(公之自序之意明矣戒言永/某氏之鼠当在适永州时作)
吾尝思世之人不知推已之本而乘物以逞或依势以
干非其类出技以怒强窃时以肆暴然卒迨于祸有客
谈麋驴鼠三物似其事作三戒
　　临江之麋
临江之人畋得麋麑(上音眉下音/倪鹿子也)畜之入门群犬垂涎

扬尾皆来其人怒怛之自是日抱就犬习示之使勿动
稍使与之戏积久犬皆如人意麋麑稍大忘已之麋也以
为犬良我友抵触偃仆益狎犬畏主人与之俯仰甚善
然时啖其舌(啖音/淡)三年麋出门见外犬在道甚众走欲
与为戏外犬见而喜且怒共杀食之狼籍道上麋至死
不悟
　　黔之驴
黔无驴有好事者船载以入至则无可用放之山下虎

见之尨然大物也以为神蔽林间窥之稍出近之慭慭
然莫相知(慭鱼仅切/恭敬也)他日驴一鸣虎大骇远遁以为且
噬已也甚恐然往来视之觉无异能者益习其声又近
出前后终不敢搏稍近益狎荡倚冲昌驴不胜怒蹄之
虎因喜计之曰技止此耳因跳踉大[口*阚](虎槛/切)断其喉尽
其肉乃去噫形之尨也类有德声之宏也类有能向不
出其拔虎虽猛疑畏卒不敢取今若是焉悲夫
　　永某氏之鼠

永有某氏者畏日拘忌异甚以为已生岁直子鼠子神
也因爱鼠不畜猫犬(一作/又)禁僮勿击鼠仓廪庖厨悉以
恣鼠不问由是鼠相告皆来某氏饱食而无祸某氏室
无完器椸无完衣(椸音移/衣架也)饮食大率鼠之馀也昼累累
与人兼行(累伦/追切)夜则窃齧斗暴其声万状不可以寝终
不厌数岁某氏徙居他州后人来居鼠为态如故其人
曰是阴类恶物也盗暴尤甚且何以至是乎哉假五六
猫阖门撤瓦灌穴购僮罗捕之杀鼠如丘弃之隐处臭

数月乃已(臭尺救切/与臭同)呜呼彼以其饱食无祸为可恒也
哉
　
　
　
　
　
　柳河东集卷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