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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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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成公全书卷之三十七
  附录(六)世德纪
 传
  王性常先生传
          张壹民撰
王纲字性常一字德常弟秉常敬常并以文学知
名性常尤善识鉴有文武长才少与永嘉高则诚
族人元章相友善往来山水间时人莫测也元末
尝奉母避兵五泄山中有道士夜投宿性常异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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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貌礼敬之曰君必有道者愿闻姓字道士曰吾
终南隐士赵缘督也与语达旦因授以筮法且为
性常筮之曰公后当有名世者矣然公不克终牗
下今能从吾出游乎性常以母老有难色道士笑
曰公俗缘未断吾固知之遂去诚意伯刘伯温微
时常造焉性常谓之曰子真王佐才然貌微不称
其心宜厚施而薄受之老夫性在丘壑异时得志
幸勿以世缘见累则善矣后伯温竟荐性常于
朝洪武四年以文学徵至京师时性常年巳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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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齿发精神如少壮 上问而异之亲策治道嘉
悦其对拜兵部郎中未几潮民弗靖遂擢广东参
议往督兵粮谓所亲曰吾命尽兹行乎致书与家
人诀携其子彦达以行至则单舸往谕潮民感悦
咸扣首服罪威信大张回至增城遇海寇曹真窃
发鼓噪突至截舟罗拜愿得性常为帅性常谕以
逆顺祸福不从则厉声叱骂之遂共扶舁之而去
贼为坛坐性常日罗拜请不已性常亦骂不绝声
遂遇害时彦达亦随入贼中从傍哭骂求死贼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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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杀之其酋曰父忠而子孝杀之不祥与之食不
顾贼悯其诚孝容令缀羊革裹尸负之而出得归
葬禾山洪武二十四年御史郭纯始备上其事得
立庙死所录用彦达彦达痛父以忠死躬耕养母
粗衣恶食终身不仕性常之殁彦达时年十六云
  遁石先生传
           祭酒胡俨撰
翁姓王氏讳与准字公度浙之馀姚人晋右军将
军羲之之裔也父彦达有隐操祖广东参议性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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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忠死难 朝廷旌录彦达而彦达痛父之死终
身不仕悉取其先世所遗书付翁曰但母废先业
而巳不以仕进望尔也翁闭门力学尽读所遗书
乡里后进或来从学者辄辞曰吾无师承不足相
授因去从四明赵先生学易赵先生奇其志节妻
以族妹而劝之仕翁曰昨闻先生遁世无闷之诲
与准请终身事斯语矣赵先生愧谢之先世尝得
筮书于异人翁暇试取而䆒其术为人筮无不奇
中远近辐辏县令亦时遣人来邀筮后益数数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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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二三至翁厌苦之取其书对使者焚之曰王与
准不能为术士终日奔走公门谈祸福令大衔之
翁因逃入四明山石室中不归者年馀时 朝廷
督有司访求遗逸甚严部使者至县欲起翁令因
言曰王与准以其先世尝死忠 朝廷待之薄遂
父子誓不出仕有怨望之心使者怒拘翁三子使
人督押入山求之翁闻益深遁坠厓伤足求者得
之以出部使见翁创甚且视其言貌坦直无他翁
亦备言其焚书逃遁之故使者悟始释翁见翁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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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世杰之贤因谓翁曰足下不仕终恐及罪宁能
以子代行乎不得已遂补世杰邑庠弟子员而翁
竟以足疾得免翁谓人曰吾非恶富贵而乐贫贱
顾吾命甚薄且先人之志不忍渝也又曰吾非伤
于石将不能遂栖遁之计石有德于吾不敢忘也
因自号遁石翁云翁伟貌修髯精䆒礼易著易微
数千言尝筮居秘图湖阴遇大有之震谓其子曰
吾先世盛极而衰今衰极当复矣然必吾后再世
而始兴乎兴必盛且久至是翁没且十年而世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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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名儒宿学膺贡来游南雍大司成陈公一见待
以友礼使母就弟子列命六堂之士咸师资之俨
忝与同舍受世杰教益为最多而相知为最深因
得备闻翁之隐德乃私为志之若此昔人有言公
侯子孙必复其始王氏自汉吉祥至祥览皆以令
德孝友垂𥙿江左联绵数百祀门第之盛天下莫
敢望中微百馀年天道未为无意也元末时其先
世尝遇异人谓其后必有名世者出而翁亦尝再
世而兴之筮今世杰于翁亦再世矣充世杰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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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足以弘济天下而能澹然爵禄不入其心古所
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者吾诚
于世杰见之异时求当天下之大任者非世杰而
谁乎则异人之言与翁之筮于是始可验矣
  槐里先生传
          编修戚澜撰
先生姓王名杰字世杰居秘图湖之后其先世尝
植三槐于门自号槐里子学者因称曰槐里先生
始祖为晋右将军羲之曾祖纲性常与其弟秉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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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常俱以文学显名国初而性常以广东参议死
于苗之难祖秘湖渔隐彦达父遁石翁与准皆以
德学为世隐儒先生自为童子即有志圣贤之学
年十四尽通四书五经及宋诸大儒之说时 朝
廷方督有司求遗逸部使者闻遁石翁之名及门
迫起之不可得见先生奇焉谓遁石翁曰足下不
屑就罪且及身宁能以子代行乎不得已乃遣先
生备邑庠弟子员时教谕程晶负才倨傲奴视诸
生见先生辄敬服语人曰此今之黄叔度也岁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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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比邑有司首以先生应荐比入试众皆散发袒
衣先生叹曰吾宁曳履衡门矣遂归不复应试宣
德间 诏中外举异才堪风宪者破常调任使之
时先生次当贡邑令黄维雅重先生为之具行李
戒仆从强之应 诏先生固以亲老辞乃让其友
汪生叔昂既而遁石翁殁又当贡复以母老辞让
其友李生文昭而躬耕受徒以养其母饔飧不继
休如也母且殁谓先生曰尔贫日益甚吾死尔必
仕母忘吾言已终丧先生乃膺贡入南雍祭酒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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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敬宗闻先生至待以友礼使母就弟子列明年
荐先生于 朝未报而先生殁先生仪观玉立秀
目修髯望之以为神人无贤愚戚疏皆知敬而爱
之言行一以古圣贤为法尝谓其门人曰学者能
见得曾点意思将洒然无入而不自得爵禄之无
动于中不足言也先生与先君泠川先生友先君
每称先生所著易春秋说周礼考正以为近世儒
者皆所不及与人论人物必以先生为称首澜时
为童子窃志之然从先君宦游于外无因及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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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玆之归先生殁巳久矣就其家求所著述仅存
槐里杂稿数卷而所谓易春秋说周礼考正者则
先生之殁于南雍其二子皆不在侍为其同舍生
所取巳尽亡之矣呜呼惜哉先君幼时尝闻乡父
老相传谓王氏自东晋来盛江左中微且百数年
元时有隐士善筮者与其先世游尝言其后当有
大儒名世者出意其在先生而先生亦竟不及用
岂尚在其子孙耶
  竹轩先生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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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政魏瀚撰
先生名伦字天叙以字行性爱竹所居轩外环植
之日啸咏其间视纷华势利泊如也客有造竹所
者辄指告之曰此吾直谅多闻之友何可一日相
舍耶学者因称曰竹轩先生早承厥考槐里先生
廷训德业夙成甫冠浙东西大家争延聘为子弟
师凡及门经指授者德业率多可观槐里先生蚤
世环堵萧然所遗惟书史数箧先生每启箧辄挥
涕曰此吾先世之所殖也我后人不殖则将落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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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穷年口诵心惟于书无所不读而尤好观仪礼
左氏传司马迁史雅善鼓琴每风月清朗则焚香
操弄数曲弄罢复歌古诗词而使子弟和之识者
谓其胸次洒落方之陶靖节林和靖无不及焉居
贫躬授徒以养母母性素严重而于外家诸孤弟
妹怜爱甚切至先生每先意承志解衣推食惟恐
弗及而于妻孥之寒馁弗遑恤焉弟粲幼孤为母
所钟爱先生少则教之于家塾长则挈之游江湖
有无欣戚罔不与居逮子华官翰林请于 朝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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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以为先生养先生复推其半以赡弟乡人有箕
豆相煎者闻先生风多愧悔更为敦睦之行先生
容貌环伟细目美髯与人交际和乐之气蔼然可
掬而对门人弟子则矩范严肃凛乎不可犯为文
章好简古而厌浮靡赋诗援笔立就若不介意而
亦未尝逸于法律之外所著有竹轩稿及江湖杂
稿若干卷藏于家先生与先君菊庄翁订盟吟社
有莫逆好瀚自致政归每月旦亦获陪先生杖屦
游且辱知于先生仲子龙山学士学士之子守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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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与吾儿朝端同举于乡累世通家知先生之深
者固莫如瀚因节其行之大者于此以备大史氏
之采择焉
  海日先生墓志铭
          大学士杨一清撰
正德巳卯宁濠称乱江西鸠集群盗发数千艘而
东远近震动巡抚南赣都御史王守仁伯安传檄
邻境举兵讨贼时其父南京吏部尚书王公致仕
居会稽有传伯安遇害者人谓公曰盍避诸公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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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儿方举大义吾避安之或曰伯安既仇贼贼必
阴使人行不利于公避之是也公笑曰吾儿能弃
家讨贼吾何可先去以为民望 祖宗功泽在天
下贼行且自毙吾为 国大臣恨老不能荷戈首
敌即有不幸犹将与乡里子弟共死此城耳因使
人趣郡县宜急调兵粮为备禁讹言勿令动摇人
心乡人窃视公晏然如常时众志亦稍稍定盖不
旬月而伯安之捷报至矣初贼濠东下将趋南都
伯安引兵入南昌夺其巢贼闻大恐急旋舟伯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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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吉安知府今都宪伍君文定等大战于鄱阳湖
贼兵风靡遂擒濠并其党与数千人献俘于 阙
呜呼自古奸雄搆乱虽有忠臣义士必假以岁月
乃能削平祸难伯安奋戈一呼以身临不测之渊
呼吸之间地方大定公闻变从容群嚣众惑屹然
不为动伯安得直前徇 国不婴怀回顾以成懋
绩公之雅量伯安之忠义求之载籍可多见哉及
是 武庙南巡权奸妒功搆飞语陷伯安迹甚危
众虑祸且及家公寂若无闻辛已今 皇帝入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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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统始下 诏表扬伯安之功 召还京师因得
便道归省寻论功封奉 天翊运推诚宣力守正
文臣特进光禄大夫柱国新建伯又以廷推兼南
京兵部尚书参赞机务锡之诰劵封公勋阶爵邑
如子俾子孙世其爵适公诞辰伯安捧觞为寿公
蹙然曰吾父子乃得复相见邪贼濠之乱皆以汝
为死矣而不死以为事难猝平而平之然此仗
宗社神灵 朝廷威德岂汝一书生所能办比谗
构横行祸机四发赖 武庙英明保全今 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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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定吾父子之荣极矣然福者祸之基能无惧乎
古云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吾老矣得父子相保牗
下孰与犯盈满之戒覆成功而毁令名者邪伯安
跪曰谨受教公自是日与姻党置酒宴乐岁暮旧
疾作嘉靖壬午春二月十二日终于正寝得年七
十有七未属纩时使者以部咨将新命至公尚能
言趣诸子曰不可以吾疾废礼宜急出迎既成礼
偃然而逝讣 闻 上赐谕祭命有司治葬事伯
安偕诸弟卜以卒之明年秋八月某日葬公郡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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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柱峰之南之原具书戒使者诣镇江请予铭公
墓予曩官外制官太常接公班行不鄙谓予以知
言见待予迁南京太常辱赠以文公校文南畿道
旧故甚洽正德丁卯取嫉权奸归致仕予亦避谗
构谢病归杜门不接宾客公直造内室慰语久之
伯安又予掌铨时首引置曹属号知已公铭当予
属顾以江西之变关系公父子大节特先书之乃
按公门人国子司业陆君深所著状摘而叙之曰
公姓王氏讳华字德辉号实庵晚号海日翁尝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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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龙泉山中学者称为龙山先生上世自琅琊徙
居会稽之山阴又自山阴徙馀姚四世祖讳性常
有文武才 国初为诚意伯所荐仕至广东参议
峒苗为乱死之高祖讳彦达号秘湖渔隐年十六
裹父尸自苗壤归葬痛父死忠布蔬终其身人称
孝子曾祖讳与准号遁石翁学精于易尝筮得震
之大有谓其子曰吾后再世其兴兴其久乎祖讳
世杰号槐里子以明经贡为太学生卒父讳天叙
号竹轩初以公贵封修撰后与槐里公俱赠嘉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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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礼部右侍郎今以伯安功俱追封新建伯祖
妣孟氏封淑人妣岑氏累封太淑人进封太夫人
公生正统丙寅九月孟淑人梦其姑抱绯衣玉带
一童子授之曰妇事吾孝孙妇亦事汝孝吾与若
祖丐于上帝以此孙卑汝世世荣华无替故公生
以今名名长兄以荣名符梦也公生而警敏始能
言槐里公口授以诗歌经耳辄成诵稍长读书过
目不忘六岁与群儿戏水滨见一客来濯足巳大
醉去遗其所提囊取视之数十金也公度其醒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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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来恐人持去以投水中坐守之少顷其人果号
而至公迎谓曰求尔金邪为指其处其人喜以一
锭为谢却不受年十一从里师授业日异而月不
同岁终里师无所施其教年十四尝与诸子弟读
书龙泉山寺寺故有妖物为祟解伤人寺僧复张
皇其事诸生皆丧气走归公独留居妖亦寖灭僧
以为异假妖势恐且试之百方不色动僧谢曰君
天人也异时福德何可量弱冠提学张公时敏试
其文与少傅木斋谢先生相甲乙并以状元及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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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之名遂起故家世族争礼聘为子弟师浙江方
伯祁阳宁君良择师于张公张公曰必𣣔学行兼
优无如王某者宁亲造其馆宾礼之请为子师延
至祁阳湖湘之士闻而来从者踵相接居宁之梅
庄别墅墅中积书数千卷日夕讽诵其间学益进
祁俗好妓饮公峻绝之三年如一日祁士有化服
者归连举不利成化庚子发解浙江第二人明年
辛丑 廷试第一甲第一人授翰林院修撰甲辰
充廷试弥封官丁未同考会试弘治改元戊申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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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宪庙实录充 经筵官己酉满九载以竹轩公
忧去癸丑服阕迁右春坊右谕德丙辰命为日讲
官赐金带四品服公 讲筵音吐明畅词多切直
每以勤圣学戒逸豫亲仁贤远邪佞为劝 孝庙
嘉纳焉内侍李广方贵幸尝讲太学衍义至唐李
辅国结张后表里用事众以事颇涉嫌欲讳之公
朗然诵说无少避忌左右皆缩颈吐舌 上乐闻
之不厌罢讲 遣中官赐尚食 皇太子出阁
诏选正人辅导用端国本公卿多荐公自是日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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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讲读 眷赐加隆戊午 命主顺天乡试辛
酉再主乡试应天得士为多壬戌迁翰林院学士
食从四品禄 命授庶吉士业修 大明会典为
纂修官书成迁詹事府少詹事兼学士掌院事与
编纂通鉴纂要是岁迁礼部右侍郎仍兼日讲
武庙嗣位遣祭江淮诸神乞便道归省以岑太夫
人年高乞归便养不 允明年改元丙寅瑾贼窃
柄士夫侧足立争奔走其门求免祸公独不往瑾
衔之时伯安为兵部主事疏瑾罪恶瑾矫诏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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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毙 廷杖窜南荒以去瑾复移怒于公寻知为
微时所闻名士意稍解冀公一见且将柄用焉公
竟不往瑾益怒丁卯迁南京吏部尚书犹以旧故
慰言冀必往谢公复不行遂推寻礼部旧事与公
本不相涉者勒令致仕既归有以其同年友事诬
毁之者人谓公当速白不然且及罪公曰是焉能
浼我我何忍讦吾友后伯安复官京师闻士夫论
及此将疏辨于 朝公驰书止之曰汝将重吾过
邪公性至孝初竹轩公病报至当道以不受当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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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宜出受新命公卧家不出日忧惧不知所为踰
月讣始至恸绝几丧生襄葬穴湖山遂庐墓下墓
故虎穴虎时群至不为害久且益驯人谓孝感比
致仕岑太夫人年近百岁公寿逾七十犹朝夕为
童子嬉戏以悦亲左右扶掖不忍斯须去测太夫
人卒块苫擗踊过毁致疾及葬徒跣数十里疾益
甚竟以是不起处诸昆弟笃友爱禄食赢馀恒与
共之视其子若巳出气质醇厚坦坦自信不立边
幅议论风生由衷而发广廷之论入对妻孥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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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人有片善亟称之有急恻然赴之至人有过恶
则尽言规斥不少回曲坐是多遭嫉忌然人谅其
无他则亦无深怨之者识宏而守固百务纷沓应
之如流至临危疑震荡众披靡惶惑独卓立毅然
不为变若是盖有人不及知者矣公之学一出于
正书非正不读客有以仙家长生之术来说者则
峻拒之曰修身以俟命吾儒家法长生奚为俭素
自持货利得丧不屑为意楼居厄于火赀积一空
亲朋来救焚者款语如常为诗文取达意不以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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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为工而自合程度所著有龙山稿垣南草堂稿
礼经大义诸书杂录进讲馀抄等稿共四十六卷
藏于家初配赠夫人郑氏渊静孝慈与公起微寒
同贫苦躬纺绩以奉舅姑既贵恭俭不衰寿四十
一先公三十六年卒继室赵氏封夫人侧室杨氏
子男四长即伯安守仁名别号阳明子其学邃于
理性中外士争师之称阳明先生次守俭太学生
次守文郡庠生次守章女一适南京工部都水郎
中同邑徐爱初郑夫人祔葬穴湖已而改殡郡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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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泉山石泉近有水患乃卜今地葬公云惟古贤
人君子未遇之时每以天下国家为巳任出而登
仕其所遭际不同而其志有遂有不遂非人之所
能为也公少负奇气壮强志存用世顾其职业恒
在文字间而未能达之于政际遇 孝宗讲筵启
沃 圣心简在柄用有期不幸 龙驭上宾弗䆒
厥用晚登八座旋见沮于权奸偃蹇而归岂非天
哉然有子如伯安所建立宏伟卓荦凡公之所欲
为噤而不得施用者皆于其子之身而显施大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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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公又亲及见之较之峻登大受既久且专而泯
然无闻于世者其高下荣辱宜何如也王氏之先
有植槐于庭荫后三公者遁石翁大有之占其类
是乎铭曰
 孰不有母孰如公母寿七十之叟傞傞拜舞百
 岁而终归得其所孰不有子公子天下士亶其
 忠勤以事其事不有其身惟徇之义是子是父
 允文允武勋在册府 帝锡之爵土其生不负
 而殁不朽铭以要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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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日先生行状
          国子司业门人陆深撰
先生姓王氏讳华字德辉别号实庵晚复号海日
翁尝读书龙泉山中学者又称为龙山先生其先
出自晋光禄大夫览之曾孙右军将军羲之由琅
琊徙居会稽之山阴后二十三代孙迪功寿又自
山阴徙馀姚至先生之四世祖广东参议性常又
五世矣参议博学善识鉴有文武长才与永嘉高
则诚族人元章相友善往来山水间时人莫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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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意伯刘伯温微时尝造焉参议谓曰子真王佐
才然异时勿累老夫则善矣伯温既贵遂荐以为
兵部郎中擢广东参议卒死于苗难高祖讳彦达
号秘湖渔隐渔隐年十六自苗中裹父尸归葬朝
夕哭墓下痛父以忠死粗衣恶食终身不仕乡里
以孝称之曾祖讳与准号遁石翁伟貌修髯精䆒
礼易著易微数千言居秘湖阴尝筮得大有之震
谓其子曰吾先世盛极而衰今衰极当复矣然必
吾后再世而始兴乎兴必盛且久尔虽不及显身
卷一 第 19a 页
没亦与有焉祖讳世杰号槐里子以明经贡为太
学生卒赠嘉议大夫礼部右侍郎祖妣孟氏赠淑
人父讳天叙别号竹轩封翰林院修撰赠礼部右
侍郎妣岑氏封太淑人正统丙寅九月甲午先生
生先夕孟淑人梦其姑赵抱一童子绯衣玉带授
之曰新妇平日事吾孝今孙妇事汝亦孝吾与若
祖丐于上帝以此孙卑汝子孙世世荣华无替故
先生生而以今名名先生之长兄半岩先生以荣
名梦故也先生生而警敏绝人始能言槐里先生
卷一 第 19b 页
抱弄之因口授以古诗歌经耳辄成诵稍长使读
书过目不忘六岁时与群儿戏水滨见一客来濯
足已大醉遗其所提囊而去取视之数十金也先
生度其人酒醒必复来恐人持去投水中坐守之
有顷其人果号泣而至先生迎谓曰求尔金邪为
指其处其人喜跃以一金谢先生笑却之曰不取
尔数十金乃取尔一金乎客且惭且谢随至先生
家无少长咸遍拜而去岑太夫人尝绩窗下先生
从旁坐读书时邑中迎春里儿皆竞呼出观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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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安读书不辍太夫人谓曰若亦暂往观乎先生
曰大人误矣观春何若观书太夫人喜曰儿是也
吾言误矣年十一从里师钱希宠学初习对句月
馀习诗又两月馀请习文数月之后学中诸生尽
出其下钱公叹异之曰岁终吾无以教尔矣县令
呵从到塾同学皆废业拥观先生据案朗诵若无
睹钱奇之戏谓曰尔独不顾令即谓尔倨傲呵责
及尔且柰何先生曰令亦人耳视之奚为若诵书
不辍彼亦便柰呵责也钱因语竹轩公曰公子德
卷一 第 20b 页
器如是断非凡儿十四岁时尝与亲朋数人读书
龙泉山寺寺旧有妖为崇数人者皆富家子素豪
侠自负莫之信又多侵侮寺僧僧甚苦之信宿妖
作数人果有伤者寺僧因复张皇其事众皆失气
狼狈走归先生独留居如常妖亦遂止僧咸以为
异每夜分辄众登屋号笑或瓦石撼卧榻或乘风
雨雷电之夕奋击门障僧从壁隙中窥先生方正
襟危坐神气自若辄又私相叹异然益多方试之
技殚因从容问曰向妖为祟诸人皆被伤君能独
卷一 第 21a 页
无恐乎先生曰吾何恐僧曰诸人去后君更有所
见乎先生曰吾何见僧曰此妖但触犯之无得遂
巳者君安得独无所见乎先生笑曰吾见数沙弥
为祟耳诸僧相顾色动疑先生已觉其事因徉谓
曰此岂吾寺中亡过诸师兄为祟邪先生笑曰非
亡过诸师兄乃见在诸师弟耳僧曰君岂亲见吾
侪为之但臆说耳先生曰吾虽非亲见若非尔辈
亲为何以知吾之必有见邪寺僧因具言其情且
叹且谢曰吾侪实𣣔以此试君耳君天人也异时
卷一 第 21b 页
福德何可量至今寺僧犹传其事天顺壬午先生
年十七以三礼投试邑中邑令奇其文后数日复
特试之题下一挥而就令疑其偶遇宿构连三命
题其应益捷因大奇赏谓曰吾子异日必大魁天
下远迩争礼聘为子弟师提学松江张公时敏考
校姚士以先生与木斋谢公为首并称之曰二子
皆当状元及第福德不可量也方伯祁阳宁公良
择师于张公张曰但求举业高等则如某某者皆
可必欲学行兼优惟王某耳时先生甫踰弱冠宁
卷一 第 22a 页
亲至馆舍讲宾主礼请为其子师延至家湖湘之
士翕然来从者以数十在祁居梅庄别墅墅中积
书数千卷先生昼夜讽诵其间不入城市者三年
永士有陈姓者闻先生笃学特至梅庄请益间取
所积书叩之先生皆默诵如流陈叹曰昔闻五经
笥今乃见之祁俗好妓饮先生峻绝之比告归祁
士以先生客居三年矣乃秘两妓于水次因饯先
生于亭上宿焉客散妓从秘中出先生呼舟不得
撤门为桴而渡众始叹服其难始先生在梅庄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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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夕梦迎春归其家前后鼓吹幡节中导白土牛
其后一人舆以从则方伯杜公谦也既觉先生以
竹轩公岑太夫人皆生于辛丑谓白为凶色心恶
之遂语诸生欲归诸生坚留之宁生曰以纮占是
梦先生且大魁天下矣夫牛丑属也谓之一元大
武辛金属其色白春者一岁之首也世以状元为
春元先生之登其在辛丑乎故事送状元归第者
京兆尹也其时杜公殆为京兆乎先生以亲故遂
力辞而归舟过洞庭阻风君山祠下因入祠谒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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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迎问曰公岂王状元邪先生曰何从知之祝者
曰畴昔之夕梦山神曰后日薄暮有王状元来吾
以是知之先生异其言与梅庄之梦适相恊因备
纪其事自是先生连举不利至成化庚子始以第
二人发解明年辛丑果状元及第杜公为京兆悉
如其占云是岁授官翰林院修撰甲辰 廷试进
士为弥封官丁未充会试同考官弘治改元与脩
宪庙实录充 经筵官巳酉秩满九载当迁闻竹
轩疾即移病不出当道使人来趋亲友亦交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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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出迁官若凶闻果至不出未晚也先生曰亲有
疾已不能匍匐归侍汤药又逐逐奔走为迁官之
图须家信至幸而无恙出岂晚乎竟不出庚戌正
月下旬竹轩之讣始至号恸屡绝即日南奔葬竹
轩于穴湖山遂庐墓下墓故虎穴虎时时群至先
生昼夜哭其傍若无睹者久之益驯或傍庐卧人
畜一不犯人以为异癸丑服满升右春坊右谕德
充 经筵讲官尝进劝学疏其略谓贵缉熙于光
明今每岁 经筵不过三四御而日讲之设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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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月而始一二行则缉熙之功无亦有间欤虽
圣德天健自能乾乾不息而宋儒程颐所谓涵养
本原薰陶德性者必接贤士大夫之时多而后可
免于一暴十寒之患也 上然其言御讲日数丙
辰三月 特命为日讲官赐金带四品服四月以
选正人端国本公卿会推为 东宫辅导戊午三
月又 命兼 东宫讲读春赐日隆是岁奉 命
主顺天府乡试辛酉又奉 命主应天乡试壬戌
升翰林院学士从四品俸寻 命教庶吉士鲁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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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继又 命与纂修 大明会典踰年书成升詹
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学士五月复 命与编通
鉴纂要六月升礼部右侍郎仍兼日讲 上以先
生讲释明赡故特久任是岁冬 命祭江淮诸神
乞便道归省还 朝以岑太夫人年迈屡疏乞休
以便色养不 允寻升礼部左侍郎明年 武宗
皇帝改元贼瑾用事呼吸成祸福士大夫奔走其
门者如市先生独不之顾时先生元子今封新建
伯方为兵部主事上疏论瑾罪恶瑾大怒既逐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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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复移怒于先生然瑾微时尝从先生乡人方正
习书史备闻先生平日处家孝友忠信之详心敬
慕之先生盖不知也瑾后知为先生怒稍解尝语
阴使人谓于先生有旧若一见可立跻相位先生
不可瑾意渐拂丁卯升南京吏部尚书瑾犹以旧
故使人慰之曰不久将大召冀必往谢先生又不
行瑾复大怒然先生乃无可加之罪遂推寻礼部
时旧事与先生无干者传 旨令致仕先生闻
命忻然束装而归曰吾自此可免于祸矣既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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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同年友事诬毁先生于 朝者人咸劝先生一
白先生曰某吾同年友若白之是我讦其友矣是
焉能浼我哉竟不辨后新建复官京师闻士夫之
论具本奏辨先生闻之即驰书止之曰是以为吾
平生之大耻乎吾本无可耻今乃无故而攻发其
友之阴私是反为吾求一大耻矣人谓汝智于吾
吾不信也乃不复辨历事 三朝惟 孝庙最知
末年尤加眷注屡因进讲劝 上勤圣学戒逸豫
亲仁贤远邪佞 上皆虚心嘉纳故事讲官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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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直者必先期演习至 上前犹或盩张失措先
生未尝豫习及进讲又甚条畅一日 上巳幸讲
筵直讲者忽风眩仆地众皆惶遽共推先生代先
生从容就案展卷敷析尤极整暇众咸服其器度
内侍李广者方贵幸尝于 文华殿讲大学衍义
至唐李辅国与张后表里用事诸学士欲讳不敢
言先生特诵说朗然开讽明切左右闻者皆缩颈
吐舌而 上乐闻不厌明日罢讲 命中官赐食
中官密语先生云连日先生讲书明白 圣心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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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甚加眷念先生自庆知遇益用剀切 上亦精
勤弥励讵意 孝庙升遐先生志未及行亦偃蹇
而归矣天道如斯呜呼悲夫先生气质醇厚平生
无矫言饰行仁恕坦直不立边幅与人无众寡大
小待之如一谈笑言议由衷而发广庭之论入对
妻孥曾无两语人有片善称之不容口有急难来
控者恻然若身陷于沟阱忘已拯救之虽以此招
谤取嫌亦不恤然于人有过恶亦直言规切不肯
少回曲以是往往反遭嫉忌然人亦知其实心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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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则亦无有深怨之者先生才识宏达无所不可
而操持坚的屹不可动百务纷沓应之沛然未尝
见其有难处之事至临危疑震荡众多披靡惶惑
而先生毅然卓立然未尝以此自表见故人之知
者罕矣为诗文皆信笔立就不事雕刻但取词达
而止所著有龙山稿垣南草堂稿礼经大义诸书
杂录进讲馀抄等稿共四十六卷先生孝友出于
天性禄食盈馀皆与诸昆弟共之视诸昆弟之子
不啻已出竹轩公及岑太夫人色爱之养无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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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太夫人已百岁先生亦寿踰七十矣朝夕为童
子色嬉戏左右抚摩扶掖未尝少离或时为亲朋
山水之邀乘舟暂出忽念太夫人即蹙然反棹及
太夫人之殁寝苫蔬食哀毁踰节因以得疾逮葬
跣足随号行数十里于是疾势愈增病卧踰年始
渐瘳然自是气益衰先生素闻宁濠之恶疑其乱
尝私谓所亲曰异时天下之祸必自兹人始矣令
家人卜地于上虞之龙溪使其族人之居溪傍者
买田筑室潜为栖遁之计至是正德巳卯宁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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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兵为变远近传闻骇愕且谓新建公亦以遇害
尽室惊惶请徙龙溪先生曰吾往岁为龙溪之卜
以有老母在耳今老母巳入土使吾儿果不幸遇
害吾何所逃于天地乎饬家人勿轻语动已而新
建起兵之檄至亲朋皆来贺益劝先生宜速逃龙
溪咸谓新建既与濠为敌其势必阴使奸人来不
利于公先生笑曰吾儿能弃家杀贼吾乃独先去
以为民望乎 祖宗德泽在天下必不使残贼覆
乱宗国行见其败也吾为 国大臣恨巳老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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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戈首敌倘不幸胜负之算不可期犹将与乡里
子弟共死此城耳因使趋郡县宜急调兵粮且禁
讹言勿令摇动乡人来窃视先生方晏然如平居
亦皆稍稍复定不旬月新建捷至果如先生所料
亲朋皆携酒交庆先生曰此 祖宗深仁厚泽渐
渍人心纪纲法度维持周密 朝廷威灵震慑四
海苍生不当罹此荼毒故旬月之间罪人斯得皆
天意也岂吾一书生所能辨此哉然吾以垂尽之
年幸免委填沟壑家门无夷僇之惨乡里子弟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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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得免于征输调发吾儿幸全首领父子相见有
日凡此皆足以稍慰目前者也诸亲友咸喜极饮
尽欢而罢巳而 武庙南巡奸党害新建之功飞
语构陷危疑汹汹旦夕不可测群小颠伺旁午于
道或来先生家私籍其产宇丁畜若将抄没之为
姻族皆震撼莫知所出先生寂若无闻日休田野
间惟戒家人谨出入慎言语而巳辛巳 今上龙
飞始下 诏宣白新建之功 召还京师新建因
得便道归省寻进南京兵部尚书封新建伯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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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赍白金文绮慰劳新建遂下 温旨存问先生
于家兼有羊酒之赐适先生诞辰亲朋咸集新建
捧觞为寿先生蹙然曰吾父子不相见者几年矣
始汝平寇南赣日夜劳瘁吾虽忧汝之疾然臣职
宜尔不敢为汝忧也宁濠之变皆以汝为死矣而
不死皆以事为难平矣而卒平吾虽幸汝之成然
此实天意非人力可及吾不敢为汝幸也谗构朋
兴祸机四发前后二年岌乎知不免矣人皆为汝
危吾能无危乎然于此时惟有致命遂志动心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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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不为无益虽为汝危又复为汝喜也 天开日
月显忠遂良穹官高爵滥冒封赏父子复相见于
一堂人皆以为荣吾谓非荣乎然盛者衰之始福
者祸之基虽以为荣复以为惧也夫知足不辱知
止不殆吾老矣得父子相保于牗下孰与犯盈满
之戒覆成功而毁令名者邪新建洗而跽曰大人
之教儿所日夜切心者也闻者皆叹息感动于是
会其乡党亲友置酒燕乐者月馀岁且暮疾复作
新建率其诸弟日夜侍汤药壬午正月势转剧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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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十二日己丑终于正寝享年七十有七临绝神
识精明略无昏愦时 朝廷推论新建之功进封
先生及竹轩槐里皆为新建伯是日部咨适至属
疾且革先生闻使者已在门促新建及诸弟曰虽
仓遽乌可以废礼尔辈必皆出迎间已成礼然后
偃然瞑目而逝先生始致政归客有以神仙之术
来说者先生谢之曰人所以乐生于天地之间以
内有父母昆弟妻子宗族之亲外有君臣朋友姻
戚之懿从游聚乐无相离也今皆去此而稿然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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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于深山绝谷此与死者何异夫清心寡欲以怡
神定志此圣贤之学所自有吾但安乐委顺听尽
于天而已奚以长生为乎客谢曰神仙之学正谓
世人悦生恶死故其所欲而渐次导之今公巳无
恶死悦生之心固以默契神仙之妙吾术无所用
矣先生于异道外术一切奇诡之说廓然皆无所
入惟岑太夫人稍崇佛教则又时时曲意顺从之
亦复不以为累也先生既归即息意丘园或时与
田夫野老同游共谈笑萧然形迹之外人有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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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且闭门养威重者先生笑曰汝岂欲我更求作
好官邪性喜节俭然于货利得丧曾不以介意尝
构楼居十数楹甫成而火赀积为之一荡亲友来
救焚者先生皆一一从容款接谈笑衎衎如平时
略不见有仓遽之色人以是咸叹服其德量云先
生元配赠夫人郑氏渊靖孝慈与先生共甘贫苦
起微寒躬操井臼勤纺绩以奉舅姑既贵而恭俭
益至寿四十九先先生三十六年卒继室赵氏封
夫人侧室杨氏子四人长守仁郑出南京兵部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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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封新建伯次守俭杨出太学生次守文赵出郡
庠生次守章杨出一女赵出适南京工部都水郎
中同邑徐爱始郑夫人殡郡南之石泉山已而有
水患乃卜地于天柱峰之阳而葬先生焉深先生
南畿所录士也暨于登朝获从班行之末受教最
深又辱与新建公游处出入门墙最久每当侍侧
讲道之际观法者多矣正德壬申秋以使事之馀
迂道拜先生于龙山里第扁舟载酒相与游南镇
诸山乃休于阳明洞天之下执手命之曰此吾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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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志也大业日远子必勉之临望而别呜呼深鄙
陋无状不足以窥见高深然不敢谓之不知先生
也谨按王君琥所录行实泣而叙之将以上于史
官告于当世之司文柄者伏惟采择焉
  阳明先生墓志铭
           甘泉湛若水撰
甘泉子挈家闭关于西樵烟霞之洞故友新建伯
阳明王先生之子正亿以其岳舅礼部尚书久庵
黄公之状及书来请墓铭曰公知阳明公者也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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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莫能铭甘泉子曰吾又何辞焉公知阳明公者
也非公莫能状公状之吾铭之公状其详吾铭其
大吾又何义之辞焉乃发状而谨按之读世系状
云云曰公出于龙山状元大宗伯公华大宗伯公
出于赠礼部侍郎竹轩公天叙竹轩公出于太学
生赠礼部侍郎槐里公杰槐里公出于遁石公与
准厥有礼易之传遁石公出于秘湖渔隐公彦达
秘湖出于性常公纲有文武长才与括苍刘伯温
友善仕为广东参议死难也推其华胄遥遥远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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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晋高士羲之光禄大夫览焉曰公其有所本之
矣夫水土之积也厚其生物必蕃有以也夫读诞
生状云云曰祖妣岑太淑人有赤子乘云下卑天
乐导之之梦公乃诞焉是名曰云盖徵之矣神僧
言之遂改今名曰然则阳明公殆神授欤其异人
矣六年乃言十一年有金山之诗十七年闻一斋
圣人可学之语曰其有所启之矣读学术状云云
曰初溺于任侠之习再溺于骑射之习三溺于辞
章之习四溺于神仙之习五溺于佛氏之习正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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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寅始归正于圣贤之学会甘泉子于京师语人
曰守仁从宦三十年未见此人甘泉子语人亦曰
若水泛观于四方未见此人遂相与定交讲学一
宗程氏仁者浑然与天地万物同体之指故阳明
公初主格物之说后主良知之说甘泉子一主随
处体认天理之说然皆圣贤宗指也而人或舍其
精义各滞执于彼此言语盖失之矣故甘泉子尝
为之语曰良知必用天理天理莫非良知以言其
交用则同也读仕进状云云曰初举巳未礼闱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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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徐穆争之落第二然益有声登进士试工部差
督造王威宁坟辞却金币独受军中佩剑之赠适
符少时梦盖兆之矣疏边务朝政之失有声授刑
部主事审囚淮甸有声告病归养超补兵部主事
上疏乞宥南京所执諌官戴铣等母使远道致死
朝廷有杀諌官之名刘瑾怒矫诏廷杖之不死谪
贵州龙场驿万里矣而公不少怵甘泉子赠之九
章其七章云皇天常无私日月常盈亏圣人常无
为万物常往来何名为无为自然无安排勿忘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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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助此中有天机其九章云天地我一体宇宙本
同家与君心巳通别离何怨嗟浮云去不停游子
路转赊愿言崇明德浩浩同无涯及居夷端居默
坐而夷人化恶为善有声人或告曰阳明公至浙
沉于江矣至福建始起矣登鼓山之诗曰海上曾
为沧水使山中又拜武夷君有徵矣甘泉子闻之
笑曰此佯狂避世也故为之作诗有云佯狂欲浮
海说梦痴人前及后数年会于滁乃吐实彼誇虚
执有以为神奇者乌足以知公者哉复起尹庐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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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治六月而百务具理有声取入南京刑部主事
留为吏部验封主事有声阳明公谓甘泉子曰乃
今可卜邻矣遂就甘泉子长安灰厂右邻居之时
讲于大兴隆寺而久庵黄公宗贤会焉三人相欢
语合意久庵曰他日天台雁荡当为二公作两草
亭矣后合两为一焉明道一也明年甘泉子使安
南后二年阳明公迁贰南太仆聚徒讲学有声甘
泉子还期会于滁阳之间夜论儒释之道又明年
甘泉子丁忧扶母柩南归阳明公时为南大鸿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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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吊于龙江关寻迁南赣都宪矣读平赣之状云
云曰夫倡三广夹攻之策收横水左溪桶冈浰头
之功用兵如神矣甘泉子曰虽有大司马王晋溪
之知请授之便宜旗牌以备他用亦以阳明公素
养锐士于营以待不时之出也迅雷呼吸之间也
又以身先士卒以作军气也读平江西之状云云
曰甘泉子先是在忧致书于公幸因闽行之使以
去也盖公前有宰相之隙后有江西未萌之祸不
去必为楚人所钤两不报未几有宁府之变公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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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于虎口然而赣兵素振既足为之牵制而倡义
檄诸府县兴兵会丰城誓师分攻七门七门大开
遂除留守之党封府库之财收劫取之印安恊从
之民释被报之囚表死难之忠据省城绝其归路
直趍樵舍因成擒贼之功是水也以浅见测渊谋
也然始而翕然称为掀天揭地之功矣既而大吏
妒焉内幸争功者附焉辗转殚力竭精矣仅乃得
免或未尝不思前虑也所以危而不死者内臣张
永护之也于大吏门列不亦愧乎由是遂流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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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后擒之言上下腾沸是不足辩也夫阳明逆知
宸濠有异志刘养正来说必得公乃发公应之曰
时非桀纣世无汤武臣有伏节死义耳其犹使冀
生元亨往与之语者实欲诱其善不动干戈潜消
莫大之祸也使阳明公而实许养正则宸濠杀孙
都宪许副使必待阳明至乃发阳明未至而发者
知绝意于阳明之与已矣使阳明实许之必乘风
直抵南昌必不与丰城闻顾泌告变即谋南奔以
倡大义夺渔艇使如渔人然以奔吉安矣其宸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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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挍追公者非迎公也将恊公也且宸濠之上不
能直趍中原以北中不能攻陷金陵以据者以阳
明为之制其尾兵威足以累之使不前也又取据
省城绝其资重与归路也功莫大焉者也若夫百
年之后忌妒者尽死天理在人心者复明则公论
定矣巳而该部果题 赐敕锡劳封新建伯奉天
翊卫推诚宣力守正文臣特进光禄大夫柱国兼
南京兵部尚书参赞机务岁支米一千石于时天
其将定矣而置之南者有人焉以参乎其间矣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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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父忧而四方从学者日众有迎忌者意致有伪
学之劾者人其胜天乎或以浮语沮公六年不召
寻以论荐 命为两广总制军务平岑猛之乱或
曰其且进且沮使公不得入辅乎读思田之状云
云曰公奏行剿之患十行抚之善十乃撤防兵解
战甲谕威信受来降杖土目复岑后设流守而思
田平夫阳明公不革岑猛之后之土官以夷治夷
也卢苏等杖之百而释之置流守以制焉仁义之
术也人知杀伐之为功而不知神武不杀者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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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也仁义两全之道也读八寨之状云云曰檄参
将会守巡命指挥马文瑞永顺宣慰彭明辅保靖
宣慰彭九霄分兵布哨擒斩贼酋党与遂破诸巢
移卫所制诸蛮贯八寨之中扼道路之冲设县治
增城堡皆保治安民之要或曰八峒掩袭村落以
为功无破巢之功也无功以为有功也何则辩之
曰夫阳明之贪功当取岑猛卢苏之大功而不取
焉不宜舍其大者取其小者其亦不智不武也谓
阳明公为之乎夫宣慰诸哨之兵可袭则袭出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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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意兵法之奇不可预授者也而以病阳明焉将
使为宋襄陈儒之愚巳耶非驭戎不测之威矣事
竣而请归告病危矣不待报而遽行且行且候
命其卒于南安途次而不及 命下亦命也江西
辅臣进帖以谮公 上革之恤典人众之胜天也
亦命也百年之后天定将不胜人矣乎甘泉子始
召入礼部面叩辅臣曰外人皆云阳明之事乃公
为之乎辅臣默然然亦不以作怒加祸犹为有君
子度量焉可尚也公卒之日两广江西之民相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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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于途曰哲人其痿矣士夫之知者相与语于朝
曰忠良其逝矣四方同志者且与吊于家曰斯文
其丧矣久庵公为之状六年而后就慎重也甘泉
子曰吾志其大义铭诸墓将使观厥详于状也铭

南镇嶙嶙在浙之滨奇气郁积是生异人生而气
灵乘云降精十一金山诗成鬼惊志学踰二广信
馆次娄公一言圣学可至长而任侠未脱旧习驰
马试剑古文出入变化屡迁逃仙逃禅一变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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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寅之年邂逅语契相期共诣天地为体物莫非
已抗疏 廷杖龙场烟瘴居夷何陋诸蛮归向起
尹庐陵卧治不庭六月之间百废具兴入司验封
众志皆通孚于同朝执经相从转南太仆鸿胪太
畜遂巡南赣乃展骥足浰头桶冈三广夹攻身先
士卒屡收奇功蓄勇养锐隐然有待云胡养正阴
谋来说诈言尊师公明灼知冀子往化消变无为
闽道丰城及变未萌闻变遄返心事以明旌旗蔽
空声义下江尾兵累之北趋不从乃擒巨贼乃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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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馘争功欲杀永也护翊彼同𫀆者反戈不怩隐
之于心以莫不戚忧居六年起治思田抚而不戮
夷情晏然武文兼资仁义并行神武不杀是称天
兵凡厥操纵圣学妙用一以贯之同静异动
  阳明先生行状
          门人黄绾撰
阳明先生王公讳守仁字伯安其先琅琊人晋光
禄大夫览之后览曾孙羲之少随父旷渡江家建
康不乐徙会稽其后复徙剡之华塘自华塘徙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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堰又徙达溪有曰寿者仕至迪功郎乃徙居馀姚
六世祖讳纲字性常博学善识鉴有文武长才与
永嘉高则诚宗人高元章括苍刘伯温友善仕
国朝为广东参议死苗难五世祖讳彦达号秘湖
渔隐有孝行高祖讳与准号遁石翁精䆒礼易著
易微数千言曾祖讳杰号槐里子以明经贡为太
学生赠礼部右侍郎曾祖妣孟氏赠淑人祖讳天
叙号竹轩封翰林院编修赠礼部右侍郎祖妣岑
氏封太淑人父讳华成化辛丑状元及第仕至南
卷一 第 41b 页
京吏部尚书封新建伯妣郑氏封孺人赠夫人继
母赵氏封夫人郑氏孕十四月而生公诞夕岑太
淑人梦天神抱一赤子乘云而来导以鼓乐与岑
岑窹而公生名曰云六岁不言一日有僧过之摩
其顶曰有此宁馨儿却叫坏了龙山公悟改今名
遂言颖异顿发年十一竹轩翁携之上京过金山
作诗曰金山一点大如拳打破维扬水底天醉倚
妙高台上月玉箫吹彻洞龙眠有相者谓塾师曰
此子他日官至极品当立异等功名年十三侍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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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公为考官入场评卷高下皆当性豪迈不羁喜
任侠畿内石英王勇湖广石和尚之乱为书将献
于朝请往征之龙山公力止之年十七至江西成
婚于外舅养和诸公官舍明年还广信谒一斋娄
先生异其质语以所当学而又期以圣人为可学
而至遂深契之领弘治壬子年乡荐己未登进士
观政工部与太原乔宇广信汪俊河南李梦阳何
景明姑苏顾璘徐祯卿山东边贡诸公以才名争
驰骋学古诗文 钦差督造威宁伯王公坟于河
卷一 第 42b 页
间驭役夫以十五之法暇即演八阵图识者巳知
其有远志少日尝梦威宁伯授以宝剑既竣事威
宁家以金币为谢辞不受乃出威宁军中佩剑赠
之适符其梦受焉时有慧星及靼虏猖獗上疏论
边务因言朝政之失辞极剀切明年授刑部主事
差往淮甸审囚多所平反复命日事案牍夜归必
燃灯读五经及先秦两汉书为文字益工龙山公
恐过劳成疾禁家人不许置灯书室俟龙山公寝
复燃必至夜分因得呕血疾养病归越辟阳明书
卷一 第 43a 页
院䆒极仙经秘旨静坐为长生久视之道久能预
知其友王思𥙿等四人欲访公方出五云门即命
仆要于路历语其故四人惊以为神甲子聘为山
东乡试考官至今海内所称重者皆所取士也改
兵部武库司主事明年白沙陈先生高第甘泉湛
公若水一会而定交共明圣学明年丙寅正德改
元宦官刘瑾窃国柄作威福差官校至南京拿给
事中戴铣等下狱公上疏乞 宥之瑾怒矫诏廷
杖五十毙而复苏谪贵州龙场驿丞瑾怒未释公
卷一 第 43b 页
行至钱塘度或不免乃托为投江潜入武夷山中
决意远遁夜至一山庵投宿不纳行半里许见一
古庙遂据香案卧黎明道士特往视之方熟睡乃
推醒曰此虎狼穴也何得无恙因诘公出处公乃
吐实道士曰如公所志将来必有赤族之祸公问
何以至此道士曰公既有名朝野若果由此匿迹
将来之徒假名以鼓舞人心 朝廷寻䆒汝家岂
不致赤族之祸公深然其言尝有诗云海上曾为
沧水使山中又拜武夷君遂由武夷至广信沂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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蠡历沅湘至龙场始至无屋可居茇于丛棘间迁
于东峰就石穴而居夷俗于中土人至必蛊杀之
及卜公于蛊神不恊于是日来亲附以所居阴湿
乃相与伐木为何陋轩君子亭宾阳堂玩易窝以
居之三仆历险冒瘴皆病公日夕躬为汤糜调护
之瑾欲害公之意未巳公于一切得失荣辱皆能
超脱惟生死一念尚不能遣于心乃为石廓自誓
曰吾今惟俟死而已他复何计日夜端居默坐澄
心精虑以求诸静一之中一夕忽大悟踊跃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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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以所记忆五经之言證之一一相契独与晦庵
注疏若相抵牾恒往来于心因著五经臆说时元
山席公官贵阳闻其言论谓为圣学复睹公因取
朱子大全阅之见其晚年论议自知其所学之非
至有诳巳诳人之说曰晦翁亦巳自悔矣日与学
者讲䆒体察愈益精明而从游者众时思州守遣
人至龙场稍侮慢公诸役夫咸愤惋辄相与殴辱
之守大怒曰宪副毛公科令公请谢且喻以祸福
公致书于守遂释然愈敬重公安宣慰闻公名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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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馈米肉给使令辞不受既又重以金帛鞍马复
固辞不受及议减驿事则力折之且申说 朝廷
威信令甲其议遂寝已而僮酋有阿贾阿札者标
掠为地方患公复以书诋讽之安悚然操切所部
民赖以宁庚午升庐陵知县比至稽 国初旧制
慎选里正三老委以词讼公坐视其成囹圄清虚
是岁冬以朝 觐入京调南京刑部主事馆于大
兴隆寺予时为后军都事少尝有志圣学求之紫
阳濂洛象山之书日事静坐虽与公有通家之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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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未尝深知其学执友柴墟储公巏与予书曰近
日士夫如王君伯安趋向正造诣深不专文字之
学足下肯出与之游丽泽之益未必不多予因而
慕公即夕趋见适湛公共坐室中公出与语喜曰
此学久绝子何所闻而遽至此也予曰虽粗有志
实未用功公曰人惟患无志不患无功即问曾识
湛原明否来日请会以订我三人终身共学之盟
明日公令人邀予至公馆中会湛公共拜而盟又
数日湛公与予语欲谋白岩乔公转告冢宰邃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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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公留公北曹杨公乃擢公为吏部验封主事予
三人者自职事之外稍暇必会讲饮食启居日必
共之各相砥励未几升文选员外郎升考功郎中
而学益不懈士大夫之有志者皆相率从游如此
二年而湛公使安南予与公又居一年壬申冬予
以疾告归公为文及诗送予且托予结庐天台雁
荡之间而共老焉湛公又𣣔买地萧山湘湖之间
结庐与予三人共之明年癸酉升南京太仆寺少
卿从游者日益众甲戌升南京鸿胪寺卿始专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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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知之旨训学者乙亥 朝廷举考察之典为疏
自劾力乞休致以践前言不允八月又上疏力以
疾甚乞养病又不允明年丙子十月升都察院左
佥都御史抚镇南赣汀漳等处先是南赣抚镇屡
用非人山谷凶民初为攘窃渐至劫掠州县肆无
忌惮远近视效凡在虔楚闽广接壤山谷无非贼
巢小大有司束手无策皆谓终不可除兵部尚书
王公琼独知公特荐而用之又恳疏以辞亦不允
督旨益严公遂受 命既至南赣先严战禦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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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龙南贼二千馀突至信丰又紏合广东龙川浰
头诸贼酋分队以进势甚猖獗公于未战之先令
兵备官调兵断贼归路又委官统领前后夹击又
曰此贼既离巢穴利在速战又令乘险设伏厚集
以待及各乡村往来路径多张疑兵使进无所获
退无所据不过旬日可以坐擒一违节制以军法
从事先时在官吏书门皂及在门军民阴阳占卜
皆与贼通日在官府左右诇觇不惟言出于口贼
必先知凡意向颜色之间贼亦知之公知其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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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则示以彼在彼则示以此每令阴阳择日日者
占卜或巳吉而不用或欲用而中止每励兵蓐食
令俟期而发兵竟不出贼各依险自固四路设伏
公潜令三省兵备官各率兵从径道与贼交锋前
后大战数合擒斩首俘获无算馀党奔聚象湖山
拒守谕令佯言犒军退师俟秋再举密探虚实乘
贼懈弛以护送广东布政使邵蕡为名选精兵一
千五百当先重兵四千二百继后夜半自率数十
骑至密招前军来令分三路各衔枚直趋象湖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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捣其巢穴我兵夺据隘口贼犹不知贼虽失险其
间骁悍犹能凌绝谷超距如飞复据上层峻险四
面飞打滚木礧石以死拒敌我兵奋勇鏖战自辰
至午三省所发奇兵复从间道鼓噪突豋始惊溃
大败我兵乘胜追杀擒斩俘获无算坠崖壑而死
者不可胜计馀党复入流恩山冈等巢与诸贼合
势明日复战贼又不利遁入广东界上黄蜡樟溪
大山贼酋詹师富等恃居可塘洞山寨聚粮守险
势甚强固公命分兵五路攻击与贼连战令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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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湘破长富村等巢三十馀处擒斩俘获益多其
胁从馀党悉愿携家以听抚安公委官招抚复业
者四千馀人又令佥事顾应祥等委官统领军兵
会同福建尅期进剿扬言班师出其不意从牛皮
石岭脚等处分为三哨鼓噪并进贼瞻顾不睱望
风瓦解攻破古村柘林白土村赤石岩等巢直捣
箭灌及攻破水竹大重玩苦宅溪苦宅溪清泉溪
曰罗南山等巢直捣洋竹洞三角湖等处前后大
战十馀俘获四千人有奇牛马货物无算尝上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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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明赏罚以励人心因请 敕便宜行事及请令
旗令牌不报及是大庾南康上犹三县畲贼虏掠
居民广东浰头等处强池大鬓等三千馀徒突围
南康县杀损官兵与湖广桂阳广东乐昌等巢相
联盘据流劫三省时兵备等官请调三省狼达等
兵与官兵夹剿又上疏论狼兵所过不减于盗转
输之苦重困于民仍请便宜行事期于成功不限
以时则兵众既练号令既明人知激劝事无掣肘
可以伸缩自由相机而动日剪月削可使澌尽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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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添设清平县治通盐法以足兵食会湖广巡抚
都御史秦公金奏请夹剿疏下复上疏议处兵粮
事宜六月召知府季敩县丞舒富等密授方略领
兵分剿生擒贼酋陈曰能等捣其巢俘获贼党无
算又上疏论三省交剿方略先是屡请 敕便宜
行事众皆笑公为迂惟尚书王公慨然曰 朝廷
此等权柄不与此等人用又与谁用我必与之故
因公疏覆议奉 旨改公提督南赣汀漳等处军
务 赐敕书及前所请旗牌便宜行事廷议以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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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攻破长富村象湖山可塘洞诸处擒斩首从贼
级数多降 敕奖励升俸一级赏银二十两纻丝
二表里时汀漳左溪贼酋蓝天凤与赣南上新稳
下等硐贼酋雷鸣聪高文辉等相结盘据千里荼
毒三省公与诸从事议曰诸巢为患虽同事势各
异以湖广言之则桶冈诸巢为贼之咽喉而横水
左溪诸巢为之腹心以江西言之则横水左溪诸
巢为贼之腹心而桶冈诸巢为之羽翼今不先去
横水左溪腹心之患而欲与湖广夹攻桶冈进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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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寇之间腹背受敌势必不利今我出其不意进
兵速击可以得志巳破横水左溪移兵而临桶冈
势如破竹矣议既决命指挥郏文帅兵千馀自大
庾县义安入知府唐淳帅兵千馀自大庾县聂都
入知府季敩帅兵千馀自大庾县稳下入县丞舒
富帅兵千馀自上犹县金坑入亲帅兵千馀自南
康进屯至坪期直捣横水与诸军会命副使杨璋
参议黄宏监督各营官兵往来给饷以促其后是
月初七日各哨齐发初十日进兵至坪会间谍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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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各险隘皆设衮木礧石公度此时贼已据险势
未可近乃自率兵乘夜遂进未至贼巢三十里止
舍使人伐木立栅开堑设堠示以久屯之形复遣
官分帅乡兵及樵竖善登山者四百人各与一旗
赍锐炮钩镰使由间道攀崖壁而上分列远近极
高山顶以觇贼张立旗帜热茅为数千灶度我兵
至险则举炮燃火相应十二日黎明公进兵至十
八面隘贼方据险迎敌骤闻远近山顶炮声如雷
烟焰四起我兵复呼哨分逼铳箭齐发贼皆惊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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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措以为官兵尽破其巢遂弃险退走公预遣千
户陈伟高睿分帅壮士数十缘崖上夺贼险尽发
其衮木礧石我兵乘胜骤进指挥谢昶马廷瑞兵
由间道先入悉焚贼巢贼退无所据乃大败奔溃
横水既破遂乘胜进攻左溪擒斩首级无算俘获
男妇牛马什物不可胜算会雾雨连日公令休兵
犒劳是月二十七日官兵乘胜进攻桶冈公复议
桶冈天险四山壁立万仞中盘百馀里连峰参天
深林绝谷不睹日月因询访乡导贼所由入惟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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匙龙葫萝洞茶坑十八磊新地五处皆假栈梯壑
夤悬绝壁而上惟上章一路稍平然深入湖广迁
回取道半月始至令移屯近地休兵养锐振扬威
声使人谕以祸福彼必惧而请服其或不从乘其
犹豫袭而击之乃可以逞纵所获桶冈贼钟景缒
入贼营期以翼日早使人于锁匙龙受降贼方恐
集众会议又遣县丞舒富帅数百人屯锁匙龙促
使出降遣知府邢珣入茶坑伍文定入西山界唐
淳入十八磊知县张戬入葫萝洞皆于是月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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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夜各至分地遇大雨不得进明早冒雨疾登贼
酋蓝天凤方就锁匙龙聚议闻各兵已入险皆惊
愕散乱犹驱其男妇千馀人据内隘绝险隔水为
阵以拒我兵渡水前击复分部左右夹攻贼不能
支且战且却及午雨霁各兵鼓奋而前贼乃败走
桶冈诸巢悉平亲行相视形势据险之隘议以其
地请建县治控制三省诸徭断其往来之路又进
兵攻稳下朱坑等巢悉平又以湖广二省之兵方
合虽近境之贼悉以扫荡而四远奔突之虞难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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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无乃留兵二千馀分屯茶寮诸隘馀兵令回近
县休息候二省夹攻尽绝然后班师驱卒不过万
馀用费不满三万两月之间俘斩六千有奇破巢
八十有四渠魁授首噍类无遗又疏请三县适中
之处立崇义县移置小溪驿于大庾县城内使督
兵防遏浰头贼酋池大鬓等闻横水诸巢皆破始
惧加兵乃遣其弟池仲安等率老弱二百馀徒赴
军门投降随众立效意在缓兵因窥虚实乘间内
应公逆知其谋乃阳许之及进攻桶冈使领其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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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路于上新地以远其归途十一月池大鬓等闻
复破桶冈益惧为战守备公使人赐各酋长牛酒
以察其变贼度不可隐诈称龙川新民卢珂等将
掩袭之是以密为之防非虞官兵也亦阳信其言
因复阳怒卢珂等擅兵仇杀移檄龙川使廉其实
且趣伐木开道将回兵浰头取道往征之贼闻之
且喜且惧卢珂郑志高陈英者皆龙川旧招新民
有众三千馀为池大鬓所胁而三人者独深忌之
乃来告变云池大鬓僣号设官及以伪授卢珂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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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龙霸王官爵印信来首公先已谍知其事乃复
阳怒不信遂械系卢珂而使人密谕其意珂遂遣
人归集其众待时而发又使人往谕池大鬓且密
购其所亲信头目二十人阴说之同部下百八十
人使自来投诉还赣乃张乐大享将士下令城中
散兵使各归农示不复用贼众皆喜遂弛其备池
大鬓等乃谓其众曰若要伸先用屈赣州伎俩亦
须亲往勘破率其麾下四十人自诣赣公使人探
知池大鬓已就道密遣人先行属县勒兵分哨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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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而发又使人督集卢珂等兵俱至令所属官寮
以次设羊酒日犒池大鬓等以缓其归会正旦之
明日复设犒于庭先伏甲士引池大鬓入并其党
悉擒之出卢珂等所告状讯鞫皆伏寘于狱斩之
夜使人趋发属县兵期以初七日入巢诸哨兵皆
从各径道以入自率帐下官兵从龙南县令水直
捣下浰大巢与各哨兵会于三浰先是贼徒得池
大鬓报谓赣州兵已罢归皆已弛备散处各巢至
是骤闻官兵四路并进皆惊惧分投出禦悉其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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锐千馀据险设伏并势迎敌于龙子岭我兵聚为
三冲掎角而前大战良久贼败复奋击数十合遂
克上中下三浰各哨官兵遥闻三浰大巢巳破皆
奋勇齐进各贼溃败遂进攻九连山于是选精锐
七百馀人皆衣所得贼衣佯若奔溃者乘暮直冲
贼所据崖下涧道而过贼以为各巢败散之党皆
从崖下招呼我兵亦佯应之贼疑不敢击巳度险
遂断其后路次日贼始知为我兵并势冲敌我兵
已据险从上下击贼不能支公度其必溃预令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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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官兵四路设伏以待贼果潜遁邀击而悉俘之
前后擒斩首级无算俘获男妇牛马器仗什物不
可胜计馀党张仲全等二百馀人及远近村寨一
时为贼所驱从恶未久者势穷计迫聚于九连谷
口呼号痛哭诚心投降遣邢珣验实量加责治籍
其名数悉安插于白沙相视险易经理立县设隘
可以久安长治之策留兵防守而归赣人皆戴香
遮道而迎为立生祠又家肖其像而岁时祭祷上
疏乞休致不允又以龙川诸处系山林险阻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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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贼屯聚之乡当四县交界之隙乃三省闰馀之
地政教不及人迹罕到其间接连闽广反覆贼巢
动以百数据而守之真足控诸贼之往来杜奸宄
之潜匿遂疏请于和平地方建设和平县治以扼
其要害乂以大贼酋龚福全高仲仁李斌吴 等
邀路劫杀军民攻掠郡县命三省将官剿平上三
省夹剿捷音疏 朝廷论功行赏升右副都御史
荫子一人锦衣卫世袭百户写敕奖励恳疏辞免
乞原职致仕 温旨慰留因奏平定广东韶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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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昌县等贼捷音查例加升子本卫世袭副千户
在赣虽军旅扰扰四方从游日众而讲学不废褒
崇象山陆子之后以扶正学赣人初与贼通俗多
鄙野为立保甲十家牌法于是作业出入皆有纪
又行乡约教劝礼让又亲书教诫四章使之家谕
户晓而赣俗丕变赣人多为良善而问学君子亦
多矣十四年正月再疏乞放归田里当路忌公欲
从其请王公琼逆知宸濠必将为变一日召其属
主事应典曰我寘王某于江西与之便宜行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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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为溪洞诸贼而已或有他变若无便宜行事
敕书旗牌将何施用时福建有军人进贵等之变
王公曰此小事不足烦王某但假此以牵便宜敕
书在彼手中以待他变尔可为我做一题稿来看
稿成具题降 敕与公曰福州三卫军人进贵等
恊众谋反特命尔暂去彼处地方会同查议处置
参奏定夺时濠阴谋不轨亦已有年一日令安福
举人刘养正往说公云宁王尊师重道有汤武之
资欲从公讲明正学公笑曰殿下能舍去王爵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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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而令门人冀元亨先往与濠讲学以探其诚否
元亨与语矛盾濠怒遣还密使人杀于途不果公
以六月初九日自赣往福建勘事十五日至丰城
县界典史鄞人报濠反状继而知县顾佖具言之
公度单旅仓倅兵力未集难即勤王亟欲溯流趋
吉安南风方盛舟人闻宸濠发千馀人来劫公畏
不敢发乃以逆流无风为辞公密祷于舟中誓死
报国无何北风大作舟人犹不肯行拔剑馘其耳
遂发舟薄暮度势不可前潜觅渔舟以微服行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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麾下一人服巳冠服在舟中濠兵果犯舟而公不
在欲杀其代者一人曰何益遂舍之故追不及是
夜至临江知府戴德孺喜甚留公入城调度曰临
江居大江之滨与省城相近且当道路之冲莫若
吉安为宜又以三策筹之曰濠若出上策直趋京
师出其不意则 宗社危矣若出中策则趋南都
大江南北亦被其害若出下策但据江西省城则
勤王之事尚易为也行至中途恐其速出乃为间
谍假奉 朝廷密旨先知宁府将反行令两广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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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都御史杨旦秦金及两京兵部各命将出师暗
伏要害地方以俟宁府兵至袭杀复取优人数辈
各与数百金以全其家令至伏兵处所飞报窃发
日期将公文各缝置袷衣絮中将发间又捕捉伪
大师李士实家属至舟尾令其觇知公即佯怒牵
之上岸处斩巳而故纵之令其奔报宸濠逻获优
人果于袷衣絮中搜得公文遂疑不发十八日至
吉安知府伍文定甚喜军民皆遮道呼号公入城
抚慰两上疏告变请 命将征讨以解东南倒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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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至王公琼扬言于 朝曰王某在南赣必能擒
之不久当有捷报至但 朝廷不命将出师则无
以壮其军威时濠畜养死士二万招诱四方盗贼
渠魁亦万数举事之日复驱其护卫党与并胁从
之人又六七万虐焰张炽公以百数从卒退保吉
安遥为牵制之啚远近军民劫于濠积威道路以
目莫敢出声公率知府伍文定戴德孺邢珣徐琏
等调集军民兵快召募四方报效义勇会计应解
留钱粮支给粮赏造作军器战船奏留公差回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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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谢源伍希儒分职任事约会乡官致仕右副
都御史王懋忠养病编脩邹守益郎中曾直评事
罗侨丁忧御史张鳌山赴部调用佥事刘蓝依亲
进士郭持平致仕副使刘逊参政黄绣閒住知府
刘昭等相与激劝忠义晓谕祸福调度巳定移檄
远近宣布 朝廷仁德暴濠罪恶濠始觉为公所
欺亟欲引兵而出公谓急冲其锋攻其有备皆非
计之得也始示以自守不出之形必俟其出然后
尾而啚之先复省城以捣其巢穴彼闻必回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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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我则出兵邀而击之此全胜之策也濠果使人
探公未出先发兵出次南康九江自居省城以禦
公七月初二日濠又使人探公兵果不出乃留兵
万馀属其腹心 宗室及仪宾内官并伪都督都
指挥等官使守省城自引兵向安庆公知其出遂
急促各府兵期以本月十五日会于临江樟树镇
身督伍文定等兵径下于是知府戴德孺引兵自
临江来知府徐琏引兵自袁州来知府邢珣引兵
自赣州来通判胡尧元童琦引兵自瑞州来通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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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储推官王炜徐文英新淦知县李美太和知县
李楫宁都知县王天与万安知县王冕亦各以兵
来赴十八日遂至丰城分布哨道使伍文定攻广
润门邢珣攻顺化门徐琏攻惠民门戴德孺攻永
和门胡尧元童琦攻章江门李美攻德胜门都指
挥余恩攻进贤门谈储王炜李楫王天与王冕等
各以其兵乘七门之衅从旁夹击以佐其势又探
得濠伏兵千馀于新旧坟厂以备省城之援乃遣
奉新知县刘守绪典史徐诚领兵四百从间道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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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破之以摇城中十九日登市汊誓师且申布
朝廷之威再暴濠恶约诸将一鼓而附城再鼓而
登城三鼓不克诛其伍四鼓不克斩其将誓已莫
不切齿痛心踊跃激奋薄暮徐发二十日黎明各
至信地城中为备甚严滚木灰瓶火炮石弩机毒
之械无不毕具及我兵已破新旧坟厂败溃之卒
皆奔告城中城中闻我师四面骤集莫不震骇我
师呼噪并进梯絙而登城中倒戈而奔遂破擒其
居守宜春王拱条及伪太监万锐等千馀人宫眷
卷一 第 61b 页
纵火自焚延烧居民房屋公令各官分道救火抚
定居民释其胁从封其府库搜出原收大小衙门
印信九十六颗其胁从布政使胡廉参政刘斐参
议许效廉副使唐锦佥事赖凤都指挥王玘皆自
上江西捷音疏仍分兵四路追蹑是时濠攻安庆
未下亲自督兵运土填堑期在必克及闻我兵至
丰城大恐即欲回舟李士实阻劝以为必须径往
南京既登大宝则江西自服濠不应次日遂解安
庆之围移兵泊阮子江会议归援先是兵至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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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议安庆被围宜引兵直趋安庆公以九江南康
皆以为贼所据而南昌城中数万之众精悍亦且
万馀食货充积我兵若抵安庆贼必回军死斗安
庆之兵仅仅自守必不能援我于湖中南昌之兵
绝我粮道而九江南康之贼合势挠蹑而四方之
援又不可望事难图矣今我师骤集先声所加城
中必已震慑因而并力急攻其势必下已破南昌
贼先破胆夺气失其本根势必归救则安庆之围
可解濠亦可以坐擒果如公料及议所以禦之之
卷一 第 62b 页
策众谓宜敛兵入城坚壁自守以待四方援兵公
独谓宜先出锐卒乘其惰归要迎掩击一挫其锋
众将不战自溃所谓先人有夺人之气攻瑕则坚
者瑕矣是日抚州知府陈槐引兵亦至公遣伍文
定邢珣徐琏戴德孺共领精兵五百分道并进击
其不意濠亦先使精悍千馀人从间道欲出公不
意攻收省城偶遇于某处遂交战我兵失利报至
公怒甚欲以军法斩取伍文定邢珣戴德孺徐琏
等首乃自帅兵亲战或以敌锋方交若即斩其首
卷一 第 63a 页
兵无统领而乱俟各奋励以啚后效明日各帅兵
奋死以战大败之又遣余恩以兵四百往来湖上
诱致贼兵陈槐胡尧元童琦谈储王炜徐文英
美李楫王冕王轼刘守绪刘源清等各领百馀四
面张疑设伏候伍文定等兵交然后四起合击分
布既定大赈城中军民虑 宗室郡王将军或为
内应生变亲慰谕之以安其心出给告示凡恊从
皆不问虽尝受贼官爵能逃归者皆免死能斩贼
徒归降者皆给赏使内外居民及乡导人等四路
卷一 第 63b 页
传布以解散其党二十三日濠先锋已至樵舍风
帆蔽江前后数十里公乃分督各兵乘夜趋进使
伍文定以正兵当其前余恩继其后邢珣引兵绕
出贼背徐琏戴德孺张两翼以分其势二十四日
早贼兵鼓噪乘风而前逼黄家渡其气骄甚伍文
定余恩之兵佯北以致之贼争进趋利前后不相
及邢珣之兵从后横击直贯其中贼败走伍文定
余恩督兵乘之徐琏戴德孺合势夹攻呼噪并起
贼不知所为遂大溃奔走十馀里擒斩二千馀级
卷一 第 64a 页
落水死者以万数贼势大沮引兵退保八字脑众
稍遁散濠震惧身自激励将士赏其当先者以千
金被伤者银百两尽发九江南康守城之兵以益
师是日建昌知府曾玙引兵至公以九江不破则
湖兵终不敢越九江以援我南康不复则我兵亦
不能踰南康以蹑贼乃遣知府陈槐领兵四百合
饶州知府林珹之兵乘间以攻九江知府曾玙领
兵四百合广信知府周朝佐之兵乘间以取南康
二十五日贼复并力盛气挑战时风势不便我兵
卷一 第 64b 页
少却死者数十人公急令人斩取先却者知府伍
文定等立于铳炮之间火燎其须不敢退奋督各
兵殊死并进炮及宁王舟宁王退走遂大败擒斩
二千馀级溺水死者不计其数贼复退兵保樵舍
连舟为方阵尽出其金银以赏士公乃夜督伍文
定等为火攻之具邢珣击其左徐琏戴德孺出其
右余恩等各官分兵四伏期火发而合二十六日
宁王方朝群臣拘集所执三司各官责其间以不
致死力坐观成败者将引出斩之争论未决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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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已奋击四面而集火及宁王副舟众遂奔散宁
王与妃嫔泣别妃嫔宫人皆赴水死我兵遂执宁
王并其世子郡王将军仪宾及伪太师国师李士
实刘养正元帅参赞尚书都督指挥千百户等官
数百馀人被执胁从官太监王宏御史王金主事
金山按察使杨璋佥事王畴潘鹏参政程果布政
使梁辰都指挥郏文马骥白昂等擒斩贼党三千
馀级落水死者约三万馀弃其衣甲器仗财物与
浮尸积聚横亘若洲馀贼数百艘四散逃溃公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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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官分路追剿毋令逸入他境为患二十七日及
之于樵舍大破之于吴城又破之擒斩复千馀级
落水死者殆尽濠既擒众执见公呼曰王先生我
欲尽削护卫所有请降为庶民可乎对曰有国法
在遂令送至囚所公既擒濠欲令人献俘虑有馀
党沿途窃发欲亲解赴 阙因在吉安上疏乞
命将出师 朝廷差安边伯许泰为总督军务充
总兵官平虏伯江彬为提督等官左都督刘翚为
总兵官太监张忠为提督军务张永为提督赞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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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密军务并体勘濠反逆事情及查理库藏宫眷
等事太监魏彬为提督等官兵部侍郎王宪为督
理粮饷往江西征讨至中途闻捷报计欲夺功乃
密请 上亲征 上遂自称为总督军务威武大
将军总兵官后军都督府太师镇国公往江西亲
征廷臣力諌不听有被杖而死者江彬许泰刘翚
张忠张永魏彬等先领兵由大江至入居城中人
马填溢衢巷至不可行乃倡言诬公始同濠谋反
因见天兵猝临征讨始擒濠以脱罪欲并擒公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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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功公于官军慰劳有加病者为之医药死者为
之棺敛间自行抚众心皆悦初见彬辈皆设席于
傍令公坐公乃佯为不知遂坐上席转傍席于下
以坐彬辈彬辈衔之出语诮公公以常行交际事
体谕之左右皆为公解遂无言公非争一坐也恐
一受节制则事机皆将听彼而不可为矣又欲置
濠湖中待 驾至列阵擒之然后奏凯论功公竟
发南昌数遣人追至广信不听戴星趋玉山度草
萍上疏力止以为濠睥睨神器阴谋久蓄招纳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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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探辇毂之动静日无停迹广置奸细臣下之奏
白百不一通发谋之始逆料大驾必将亲征先于
沿途伏有奸党为博浪荆轲之谋今逆不旋踵遂
已成擒法宜解赴 阙下式昭天讨欲付部下各
官押解恐旧所潜布乘隙窃发或致意外之虞臣
死有馀憾况平贼献俘固 国家常典亦臣子职
分臣谨于九月十一日亲自量带官军将濠并宫
眷逆贼情重人犯督解赴 阙行至广信闻报疏
上不听既抵杭谓张永曰西民久遭濠毒经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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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旱灾困苦既极必逃聚山谷为乱奸党群应土
崩之势成矣然后兴兵平之不已难乎永深然之
徐曰吾此出为 君侧群小欲调护而默辅之非
掩功也但将顺 天意犹可挽回万一苟逆之徒
激群小之怒何救于大事公始深信以濠付之复
上捷音以为宸濠不轨之谋已踰一纪今旬月之
间遂克坚城俘擒元恶是皆 钦差总督威德指
示方略所致以此归功总督军门以止 上江西
之行称病净慈寺张永在 上前备言公尽心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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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之忠之功及彬等欲加害之意既而彬等果诬
公无君欲叛 上不信又言此既不信试召之必
不来则可知其无君矣 上乃召公公即奔南京
龙江关将进见忠等皆失意又从中阻之使不见
公乃以纶巾野服入九华山永闻知又力言于
上曰王守仁实忠臣今闻众欲争功欲并弃其官
入山修道由是 上益信公之忠公复还江西视
事西人皆家肖公像岁时报祀犹夫赣焉十五年
闰八月四乞省葬节奉 旨王守仁奉命巡视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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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行至丰城一闻宸濠反叛忠愤激烈即便倡率
所在官司起集义兵合谋剿杀气节可嘉已有
旨着督兵讨贼兼巡抚江西地方所奏省亲事情
待贼平之日来说故复领巡抚事江西兵残之馀
宗室人民凋敝之甚官府衙门居民房屋烧毁殆
尽公为之赈恤绥劳抚定奏免租税又将城中没
官房屋及濠违制宫室与革毁一应衙门皆修改
为公廨濠占夺民间田地山塘房屋遵奉 诏书
给还原主管业其馀照依时估变卖价银入官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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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拨补南新二县兑军淮安京军折银粮米及王
府禄米馀羡收贮布政司用备缓急是年 月
上晏驾 今上皇帝登极特降玺书曰尔昔能剿
平乱贼安靖地方 朝廷新政之初特兹召用敕
至尔可驰驿来京毋或稽迟于二十日公驰驿起
程为辅臣所忌潜讽科道建言以为 朝廷新政
武宗国丧资费浩繁不宜行宴赏之事行至中途
而返道经钱塘上疏恳乞便道归省 制曰可升
南京兵部尚书参赞机务又具疏辞免慰 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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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本年十二月内该部题为捷音事议封公伯爵
给与诰劵子孙世世承袭赐敕遣官奖劳慰谕锡
以银币犒以羊酒乃封公新建伯奉天翊卫推诚
宣力守正文臣特进光禄大夫柱国兼南京兵部
尚书参赞机务岁支禄米一千石三代并妻一体
追封累疏辞免欲 朝廷普恩赏于报效诸臣又
极言举人冀元亨因说宸濠反为奸党搆陷狱中
以忠受祸为贼报仇抱冤赍恨愿尽削已官移报
元亨以赎此痛先是元亨在狱又为移咨六部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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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其冤及元亨死又为移文湖广两司优恤其家
属元年丁父海日翁忧四方来游其门益众科道
官迎当路意以伪学举劾服阕辅臣忌公才高望
重六载不召御史石金等交章论荐礼部尚书席
公书为疏特荐公及石淙杨公曰生在臣前见一
人曰杨一清生在臣后见一人曰王守仁皆不报
丁亥田州土知府岑猛之乱提督都御史姚镆不
克成功张公孚敬拉桂公萼同荐桂公不得巳勉
从荐公得俞 旨兵部奉 钦依差官持檄授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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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制军务督同都御史姚镆勘处彼中事情上疏
辞免举尚书胡世宁李承勋自代不允 上与杨
公一清曰若姚镆不去王守仁决不肯来遂令镆
致仕又降 旨督趋赴任 旨云卿识敏才高忠
诚体国今两广多事方藉卿威望抚定地方用舒
朕南顾之怀姚镆巳致仕了卿宜星夜前去节制
诸司调度军马抚剿贼寇安戢兵民勿再迟疑推
诿以负朕望还差官铺马里赍文前去敦取赴任
行事该部知道予时为光禄寺少卿具疏论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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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功及荐公才德勘任辅弼 上喜亲书御劄并
疏付内阁议杨公一清忌公入阁与之同列乃与
张公孚敬具揭帖对曰王守仁才固可用但好服
古衣冠喜谈新学人颇以此异之不宜入阁但可
用为兵部尚书桂公知遂大怒詈予潜进揭帖毁
公 上意遂止公遂扶病莅任沿途涉历访诸士
夫询诸行旅皆云岑猛父子固有可诛之罪然所
以为乱者皆当事诸人不能推诚抚安以致之上
疏谢恩极言致乱之由平复之策十二月杨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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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与桂公萼谋恐事完回京复命见 上予与张
公又荐之 上必留用又题命公兼理巡抚奉
圣旨王守仁暂令兼理巡抚两广等处地方写敕
与他咨到又力疏辞免举致仕都御史伍文定刑
部左侍郎梁才自代不允建议大约以为进兵行
剿之患十罢兵行抚之善十与夫二幸四毁之弊
时布政使林富纪功御史石金皆以为然至南宁
府乃下令尽彻调集防守之兵数日之内解散而
归者数万有馀湖兵数千道阻且远不易即归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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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分留南宁宾州解甲休养待间而发初思田二
府目民卢苏王受等闻公来知无必杀之心皆有
投生之念日夜悬望惟恐公至之不速既至又见
防守之兵尽撤投生之念益坚乃遣其头目黄富
等十馀人先赴军门诉告公谕以 朝廷威信及
开示更生之路明日苏受等皆囚首自缚各与其
头目数百人投见号哀控诉公复谕以 朝廷恩
德下苏受于军门各杖一百众皆合辞扣首为之
请命乃解其缚曰今日宥尔一死者是 朝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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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之仁杖尔一百者乃我等人臣执法之义于是
众皆扣首悦服公随至其营抚定馀众莫不感泣
欢呼感恩誓以死报杀贼立功以赎前罪公复谕
以 朝廷惟愿生全尔等今尔方来投生岂忍又
驱之兵刃之下尔等逃窜日久家业破荡且宜速
归完尔室家及时耕种脩复生理至于各处盗贼
军门自有区处不须尔等剿除待尔等家事稍定
徐当调发于是又皆感泣欢呼遂委布政林富总
兵官张祐分投安插督令各归复业既而上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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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平复地方以图久安宜仍立土官以顺其情分
土目以散其党设流官以制其势犹以为土夷之
心未必尽得而穷山僻壤或有隐情则又备历田
州思恩村落而经理其城堡因以所以处之之道
询诸其长目率皆以为善又询诸父老子弟又皆
以为善然后信其可以久行而反覆其辞更互其
说请田州仍立岑氏后为土官知州以顺土夷之
情特设流官知府以制土官之势分设土官巡检
以散各夷之党又以田州既设流官宜更其府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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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田宁盖取田石倾田州兵田石平田州宁之谣
至于思恩则岑浚之后已绝不必复有土官之设
矣又按视断滕峡诸处猺贼上连八寨下通仙台
花相诸洞连络数十馀巢盘亘三百馀里彼此犄
角结聚凭险流劫郡县檄参将张经会同守巡各
官集议于是命浔州卫指挥马文瑞永顺统兵宣
慰彭明辅男彭宗舜保靖统兵宣慰彭九霄辰州
等卫指挥彭飞等分兵布哨以永顺土兵进剿牛
肠等贼巢保靖土兵进剿六寺等贼巢先是贼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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诇知公住劄南宁寂无征剿消息又不见调兵集
粮遂皆怠弛不以为意至是突遇官兵四面攻围
仓惶失错擒斩贼酋及党与颇多馀贼退败复据
仙女大山我兵追围拔大缘崖仰攻复大破之乘
胜攻破油 石壁大陂等巢馀贼奔至断藤峡横
石江边我兵追急争渡溺死者无算斩获首从俘
获男妇牛畜器械等项不可胜计还兵浔州府住
劄复进剿仙台诸贼巢诸军吏各率永顺保靖壮
兵争先陷阵贼又大败奔入永安边界立山将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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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寨乃摘调指挥王良辅并目兵彭恺等分路并
进四面仰攻贼败散命林富张祐分投密调各目
兵卢苏王受等分道进剿前后生擒斩获并俘获
男妇头畜器械殆尽以八寨之地据其要害欲移
设卫所控制诸蛮复于三里设县迭相引带亲临
视思恩府基景定卫县规则盖南丹卫僻在广西
极边之地非中土之人所可居者于是移筑于周
安堡当八寨之中以阻扼其道路之冲则柳庆诸
贼不必征剿皆将效顺服化思恩旧在寨城山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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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历高山数十馀里令移于荒田地方四野宽衍
之处开图立里用汉法以治武缘之众夷夏交和
公私两便移凤化县治于虞乡为立廨宇属之思
恩于宣化思龙地方添设流官县治是皆保治安
民之要增筑守镇城堡于五屯以壮威设险仍选
取恊守诸兵及附近土寨目兵智略忠勇官一员
重任而专责之使之训练抚摩令参将兵备等官
时至其地经理而振作之则贼势自摧将思田分
设九土巡检司各立土目众所信服者管之节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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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请定夺奉 旨王守仁受命提督军务莅任未
久乃能开诚宣恩处置得宜致令叛夷畏服率众
归降罢兵息民奇功可加写敕差行人赍去奖励
还赏银五十两纻丝四表里布政司买办羊酒送
用九月八日行人冯恩赍至广城是时公已卧病
月馀扶病疏谢而病势日笃犹力惫视事年十五
岁时梦中尝得句云卷甲归来马伏波早年兵法
鬓毛皤莫知其谓至是舟至乌蛮滩舟人指曰此
伏波庙前滩也公呀然登拜如梦中所见因诵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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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诗叹人生行止之不偶云十月初十日复上疏
乞骸骨就医养病因荐林富自代又一月乃班师
至大庾岭谓布政使王公大用曰尔知孔明之所
以付托姜维乎大用遂领兵拥护为敦匠事廿九
日至南康县将属纩家童问何所嘱公曰他无所
念平生学问方才见得数分未能与吾党共成之
为可恨耳遂逝舁至南安府公馆而敛柩经南赣
虽深山穷谷男女老弱皆缟素匍匐哀迎若丧考
妣凡所过江西地方行道之人无不流涕者讣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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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公萼欲因公乞养病疏参驳害公令该司匿不
举乃参其擅离职役及处置广西思田八寨恩威
倒置又诋其擒濠军功冒滥乞 命多官会议先
此张公孚敬见公所处岑猛诸子及卢苏王受得
宜征剿八寨有方奏至甚喜极口称叹谓予知人
之明又述在南京时与言惓惓欲公之意曰我今
日方知王公之不可及即荐于 朝取来作辅共
成天下之治桂公杨公闻之皆不乐乃嗾锦衣卫
都指挥聂能迁诬奏公用金银百万托余送与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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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故荐公于两广余疏辩其诬奉 旨黄绾学行
才识众所共知王守仁功高望隆舆论推重聂能
迁这厮捏词妄奏伤害正类都察院便照前 旨
严加审问务要追䆒与他代做奏词并帮助奸恶
人犯来说黄绾安心供职不必引嫌辞避下能迁
于狱杖之死时予为詹事桂公杨公计欲害公恐
予在 朝适南礼侍缺即推予补之明年春 上
将出郊桂公密具揭帖奏云云 上遂允命多官
会议削公世袭伯爵并 朝廷常行恤典赠谥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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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人以为恨公生而天资绝伦读书过目成诵少
喜任侠长好词章仙释既而以斯道为已任以圣
人为必可学而至实心改过以去己之痹奋不顾
身以当天下之难上欲以其学辅吾君下以其学
淑吾民惓惓欲人同归于善欲以仁覆天下苍生
人有宿怨深雠皆置不较虽处富贵常有烟霞物
表之思视弃千金犹如土芥藜羔珍鼎锦衣缊袍
大厦穷庐视之如一真所谓天生豪杰挺然特立
于世求之近古诚所未有者也配诸氏参议养和
卷一 第 78a 页
公讳某女不育抚养族子曰正宪诸氏卒继张氏
举一子正亿适予女仅二周而公卒遂鞠于予以
恩荫授国子生孙男 曰承勋承学 孙
女五所著有阳明集居夷集抚夷节略五经臆说
大学古本旁注及门人所记传习录所纂则言诵
而习者可知其造诣矣濠之变盖非一日其烝淫
奸暴腥秽彰闻贼杀善类剥害细民招亡纳叛诱
致剧贼召募四方骁勇力能拔树排关者万有馀
徒又使其党王春等分赍金银数百万造奇巧器
卷一 第 78b 页
玩贿结内外大小臣僚至有奏保其仁孝者有复
其护卫者有备其官僚者有为潜布腹心于各镇
及畿内各要地复阴置奸徒于沧州淮扬山东河
南之间超事之日号称一十八万从之东下者实
八九万非公忠义智勇誓不与贼俱生奚旬月之
间遂得克复坚城俘擒元恶以成 宗社无疆之
休哉不特此也南赣等处贼巢蟠居三省积数十
年如池大鬓之俦皆勇力机智绝人者非先计除
之则宸濠一呼风从乌合其为天下祸当何如也
卷一 第 79a 页
且八寨为害积几百年思田扰攘亦既数年一旦
除而安之文武并用处置经画皆久远之图惜当
路忌之既深而南北言臣又皆承望风旨反肆弹
劾虽平日雅好公者方公成功时亦心害其能考
察之岁承辅臣意有功如邢珣徐琏陈槐谢源等
皆黜之则 国典之所以议功议能者安在哉予
以女许公之子盖悯其孤而抚之汪公鋐因予诤
张公大同之征当别其善恶不当玉石俱焚张公
怒汪迎其意劾予回护属官邹守益难居大臣调
卷一 第 79b 页
予边方参政赖 圣明复职汪又为疏论公伪学
及指予皆为党邪不忠予又为疏明诤大同之心
又明公学术之忠国及予所以悯子许婚携抚皆
非得已疏上亦赖 圣明拔之窞阱因察公与守
益之无辜于乎公既困屈没齿尚尤不免则公与
予平生所期何如而皆仅止此者岂非天与命也
悲夫子正宪正亿将以是年仲冬十一日奉公柩
葬于洪溪之高村为次其世行功爵及所以致谤
者乞铭于宗工幸怜而属笔焉以备他日太史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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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择谨状
 祭文
  亲友祭文
          石潭汪俊(礼部尚书)
惟公豪杰之才经纶之业习坎心亨穷标峻揭勋
名既懋德誉亦隆阳明之称走卒儿童维吾兄弟
投分最早坐或达旦何幽不讨忽谪万里执手赠
言誓将结茅待子云烟公玆东来曰予无乐乐见
故人来践旧约旗旐央央流水㳽㳽公私皇皇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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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或起乃重订约其待予归归将从容山遨水嬉
公既奏凯吾治吾馆忽闻讣音乃以丧返呜呼公
有大劳 国史辉煌公有心学传者四方公何以
没吾何以伤交情未竟公进此觞呜呼哀哉
           北原熊浃(吏部尚书/南昌人)
于乎公有安危 朝廷重轻公有进退世道升降
公有存亡圣学晦明公之生也士如寐觉民如醉
醒吏振循良之化将知仁义之兵寇贼奸宄逆节
不敢以复萌譬如祥麟威凤一见于海岳群鸟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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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率快睹以飞鸣公之死也士迷向往民坏长城
吏肆贪残之虐将无纪律之冯不逞馀孽四方啸
聚而横行譬如山崩梁折物害民殃徒奔走而无
宁在昔江藩不轨荷义举兵谈笑而清今几何年
元恶大憝已湮没而无形旷恩厚德尚尔如生方
公之归也幸其鳣堂载启木铎扬声斯文未丧庶
几有兴其再出也意其入秉钧衡辅成 圣德岂
期仗钺不得一日立乎 朝廷翛然长逝岂厌世
浊之不可撄抑天不整遗俾我民之失典刑虽然
卷一 第 81b 页
可尽者公五十七年之身其不可尽者与天地相
为终始之令名豫章为公过化之地浃等遥曕灵
衬匍匐往迎岂无昭假以慰微诚此又不得以天
下哀而夺吾党私公之情呜呼哀哉
          诚斋汪鋐(兵部尚书)
惟公擅华国之文奋匡 君之节怀希圣之心彰
伐叛之烈一代之英万夫之杰追韩范以驱驰兼
周程而教设夫何梁木忽倾台星俄折章水咽而
不流楚云愁而四结岂物理之乘除有数抑造化
卷一 第 82a 页
之无常者不可以臆决鋐叨继公后亦惟遵公之
辙辱公深知大惧累公之哲不敢以公所不屑者
而自屑也旅衬摇摇泻椒浆以荐洁陈词未竟自
贻无穷之咽
          胡东皋(四川廉使)
呜呼哀哉公其可死乎母太夫人孰为之养煢煢
遗孤孰为之抚而成之乎其大者 圣明尧舜方
倚公为皋夔四方未甚迪乱正倚公神武之功以
镇定之而公其忍死乎又其大者圣学不明几千
卷一 第 82b 页
百年于玆赖公良知之学以昭揭之虽其妙契独
得亦天之有意于斯世斯人故属公以先知先觉
之责公之门人满天下固不无如颜如闵如参如
赐者出于其间足以继往开来永公之传于不朽
然公不及亲见其道之大明大行于天下公其忍
死矣乎呜呼哀哉虽然功在社稷道在人心文章
在遗书母老子幼而有二仲之贤为可恃且死
王事公复何憾予又安得戚戚于生死之间乎独
相去万里不得执手永诀亲视含禭为可恨耳玆
卷一 第 83a 页
以兵事就道临风一奠以寄吾哀而万一之私曷
其有涯也邪
          徐玺
呜呼先生有汲长孺之直而辞不至于戆有张晋
公之忠而谋不至于疏有朱晦庵陆象山之读书
穷理颖悟直截而存心致知不至于偏废方其夷
江左之大难也浩然归志自谓得所欲矣及闻百
粤之乱也应 召而起履险若夷功以时建大彰
德威中道而殒舆衬以归呜呼先生而止于斯耶
卷一 第 83b 页
吾子曰爱受教门下先生爱重匪特亲故先十年
而卒先生哭之恸孰谓吾今之哭先生犹先生之
哭吾子也呜呼痛哉寿夭天也生顺死安吾岂为
先生憾然 朝廷失重臣斯文失宗主幼子失所
怙呜呼痛哉敬陈薄奠聊寄痛哀魂兮耿耿鉴玆
永怀
          储良材(巡按御史)
呜呼先生勋业文章声光荣遇夫人能知之亦能
道之夫复何言客岁云暮柩临南浦良材等载奠
卷一 第 84a 页
载奔小大莫处想其道玉山历草萍东望会稽先
生故里也摇摇旅魂庶其宁止呜呼异土之殒数
也首丘之敦仁也数以任其适然仁以归于至当
君子也尚何言哉
          储良材
呜呼濂洛云逝斯道攸卬公启绝学允恊于中钥
蔽发蒙我知孔良允文允武绥我四方四方既同
公归江东童冠二三春风融融岑寇匪茹跳梁三
纪维公来止载櫜弓矢南夷底绩公既弥留人百
卷一 第 84b 页
其哀况我同俦小人靡悱君子曷宗羞我黄流为
天下恸呜呼哀哉
           王尧封(右副都御史)
呜呼先生以纯粹之资刚毅之气通达之才雄浑
之文心得之学今焉已哉方其抗逆竖也而奸党
息歼叛宗也而天下安化猺獞也而边夷格 帝
念厥勋爵位载锡声光洋洋簪缨奕奕今焉巳哉
方今 圣明在上励精唐虞之治天奚夺之速而
顾不整遗以共弼厥成耶呜呼天宇茫茫至难谌
卷一 第 85a 页
也寒螀唧唧于月砌鸾凤沦没于岑丘蕙兰靡靡
于蔓草薋葹蕃盛于道周慨物运之不齐于天道
乎奚尤于乎先生其巳焉哉尧封等竟陈词兮酌
醴灵彷佛兮淹留
          王炜
呜呼先生排奸触忌忠则烈矣蒙难考贞节则甘
矣戡乱靖戎功则懋矣修辞立教文则崇矣撝谦
下士德则允矣明诚合一道则章矣忠足以名世
而孤忠䛕簸弄之党节足以名世而夺循资固宠
卷一 第 85b 页
之习功足以名世而基 社稷无疆之休文足以
名世而洗杜撰凿空之陋德足以名世而动凌高
厉空之志道足以名世而破支离偏曲之学然则
先生之生也虽谓其随之以存先生之死也孰谓
其随之以灭如有作者其不可及已夫呜呼先生
  有司祭文
          吉安府知府张汉等
于乎先生弘毅刚大履险涉崎忠孝文武为学者
师任崇正黜邪之责而功同孟氏合知行动静之
卷一 第 86a 页
一而道传子思问罪兴师堂堂豫章之阵而怀来
安辑正正百粤之旗方南仲奏春风之凯而武侯
星殒乃龙蛇遘康成之梦而学者兴悲六经之迷
途谁指明堂之梁栋谁支谁作万里之长城谁窥
一贯之藩篱岂非天夺 朝廷之杨绾与吾党之
濂溪汉等晚生末学敬仰光休矧庐陵望邑为先
生过化旧邦而流风馀韵为先生之山斗门墙溯
姚江而源流滚滚瞻五岭而云树苍苍计闻螺浦
悲伤旁皇徒使吾党德铏道范之望付之于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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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之乡有奠椒浆有泪淋浪临风载拜先生其来

        南昌府儒学教授廖廷臣等
惟公以心会道倡学东南以义兴师讨平逆藩
天子曰都爰锡公爵四方景之泰山乔岳公方东
归江汉龙飞冀公凭翼道与时熙固天下之延颈
实我公之优为讵意百粤群丑弄兵横池佥曰平
之匪公弗宜拜命南征蛮方丕叙经略弥年委身
劳瘁连章乞归公疾乃革天不整遗斯文之厄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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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公之功业似若未竟公之道德曷系存亡盖功
虽以存而建道不以死而弗彰公无憾矣
          玉山知县吕应阳
呜呼哀哉铜柱标伏波之勋岘碑堕羊公之泪呜
呼哀哉明堂遗栋石之思稽山还英灵之气呜呼
哀哉边陲罢锁钥之防章缝夺蓍龟之恃歼我哲
人岂其躬瘁应阳等窃尝淑公绪论恨未登其庭
也来吏兹土闻诸异时逆藩拂经丕曰是膺伊豪
杰之奋义实夫子之先声不然虽竭西江之水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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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以洗数年之兵是则公之泽在天下而西人再
造于公世世德也灵輀何来载疑载惊今也号咷
昔也欢迎我奠我奔愿百其身公乘白云厥鉴孔
神而阳耿耿于平日者犹未能尽鸣也
  门人祭文
           顾应祥应良
呜呼夫子天其悯俗学之卑陋而生此真儒耶何
栽培之独厚也其眷 圣上之中兴而生此贤佐
邪又何遽夺而使之不寿也呜呼夫子今不可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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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斯道斯民真不幸矣夫复何言夫复何言尤所
私痛者妙道精义不可复闻霁月光风不可复见
矣将使末学伥伥可受而不可传邪呜呼哀哉敬
陈远奠封寄潺湲盛德大业言莫能名至痛深悲
辞莫能宣
          黄宗明
自道术为天下裂而人不知其有巳忘内逐外誇
多斗靡搜罗训诂立世赤帜孔孟既远濂洛亦逝
岂无豪杰如草庐氏觉彼暮年精力随 金溪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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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为世大忌惟我夫子丰神凛异少也雄杰出入
亦几鬼神通思精识径诣汛扫支离收功一致哀
我人斯开关启闭良知之说直截简易无俟推求
无不该具顺我良知行罔或悖逆瑾扇惑言官尽
系公触危机从容就理谪官蛮貊艰难罔踬汀赣
贼起公握兵符犷狡既殄老稚歌呼藩王称乱海
内忧虞夫子倡义一鼓献俘岑氏构祸东南驿骚
五六年间财耗兵逃公抚循之鞭笞其豪事适机
宜畏威怀德出其死力裹粮灭贼八寨奇功神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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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名十年命将手提重兵人曰劳止驰驱靡宁先
生再至寂无军声讲学其间朝夕靡停运筹决策
贼以计平出入两广瘴疠伤生积成疾疚中道殒
倾于乎痛哉夫子之教如揭日月人方瞻仰斯文
遽绝夫子之忠功在社稷身死未几谗谤交集世
路险巇人言易讹命也如何忧患寔多某自服膺
十有馀年奔走畏途旧学就捐孤负教育谁执其
愆今兹矢心昕日勉旃启夕跽奠号呼旻天明发
赴官敢附告焉呜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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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良器
呜呼先生遽止于斯邪振千年之绝学发吾人之
良知靡用志以安排曷思索而议拟自知柔而知
刚自知显而知微挽人心于根本洗末学之支离
真韩子所谓功不在禹下障百川而东之使天假
先生以年大明此道斯世殆将皞皞而熙熙于乎
曾谓先生而遽止于斯邪壬癸甲乙之岁坐春风
于会稽先生携某于阳明之麓放舟于若耶之溪
徘徊晨夕以砭其愚而指其迷已而已而今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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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而复矣呜呼天果有意于斯道耶何啬我先生
之期颐天果无意于斯道耶则二三子在焉苟不
忘先生之教其传犹或可期洋洋如在之灵尚其
阴骘而默相之于乎章江之水其流汤汤既羞我
殽爰荐我觞睹灵輀之既驾怆予衷之皇皇
          应典
维公学承千圣之传道阐诸儒之秘立言垂训体
本良知功归格致修齐治平一言以蔽将刋末学
之支离订二教之同异总摄万殊归之一致进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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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夫当时退以淑诸来裔彼忠諌之动 朝廷勋
业之铭鼎彝文章之被金石世之君子或以为难
在公则为馀事耳方奉 命以南征为朝野之昆
倚胡天命之不延乃一朝而云痿典等受教有年
卒业无恃恸候江干泪无从止呜呼公虽巳矣神
其在天文未坠地庶几有传握椒兰以荐心指江
流而誓焉惟逊志以无负庶歆格乎斯筵
          栾惠等
呜呼乾坤孕秀哲人降生睿智间出忠孝天成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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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多艺天纵其能精一之学尧舜是承良知垂教
如梦得醒四方风动豪杰奋兴云集鱼贯日萃讲
庭岂其徒学为 国柱石忠鲠立 朝不避权逆
窜逐夷方优游自适世态浮华无能损益玉蕴山
辉珠沉光溢宸濠倡乱人心虩虩祸自萧墙谁敢
为敌惟师威武一鼓禠魄功业既著谗口交棘师
乃休休退而自食荣辱毁誉弗留于臆惟道不明
心焉则戚与二三子讲学是力风月为朋山水成
癖点瑟回琴歌咏其侧 天王圣明旂常纪绩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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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陆梁日费千仓凯功未奏 主忧宁忘奉 诏
徂征应时翱翔既负重委文德丕扬先声按抚弓
矢斯张丑类来归缉缉洋洋曰今巳后弗复敢攘
师乃谕曰兵加不轨不杀投降尔归 王化我岂
尔戕归完尔室干乃农桑亦有八寨盗贼丛积一
罹其毒朝不谋夕开国以来屡征弗获选将用兵
曾何休息贻祸非小实伤 国脉窥望窃发其机
巳迫师轸民忧不计失得询谋佥同便宜行策神
机应变旬日剿贼巢穴既空疮痍荡涤招抚流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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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其田宅长虑永图扶病区画相彼夷方随俗因
革爰立土官分地授职犬牙相制世守疆域保甲
既严部伍既饰统于流官庶无间隙爰修文教俾
肄儒籍变化夷族实为美则似玆哲人邦其有光
苍生父母后学梯航宜应福祉享寿无疆胡天不
悯俾没瘴乡 王事忠矣遗孤谁将斯道之责孰
能担当呜呼巳矣朝野悲伤知夫子者和气春阳
昧夫子者如刺如铓呜呼道大难容古今之常爰
有公论孰能泯藏惠等闻讣惊悼涕泣沾裳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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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师二三子殃百拜荐奠聊泄悲肠灵其不昧庶
几鉴尝
           王良知
呜呼巳矣自夫子没而乾坤无粹气矣山岳无英
灵矣国家无柱石矣弟子无依归矣呜呼已矣讵
谓广南之役遂为永诀矣乎夫子以道殉身以身
殉 国超然于寿夭之间则亦何憾而二三子之
悲伤则固无以自赎于今日也呜呼哀哉薄奠一
觞摛词伸忱神其不昧庶几来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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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侃翁万达
呜呼世有一长一善皆足以自章明而吾夫子学
继往圣功在生民顾不能安于有位以大其与人
为善之心岂非浅近易知而精微难悟劣巳者容
而胜巳者难为让耶且自精一之传岐而为二学
者沦无滞有见小遗大茫无所入吾夫子发明良
知之说真切简易广大悉备漫汗者疑其约而不
知随遇功成无施不可非枯寂也拘曲者疑其泛
而不知方员无滞动出规矩非率略也袭古者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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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背经考之孔孟质诸周程盖无一字一意之弗
合尚同者疑其立异然即乎人情通乎物理未尝
有一事一言之或迂是大有功于世教圣门之宗
旨也盖其求之也备尝艰难故其得之也资之深
若渊泉之莫测应之妙若鬼神之不可知教之有
序若时雨之施弗先弗后而言之易入若春风煦
物一沾一长其平居收敛若山林之叟了无闻识
其发大论临大难断大事则沛然若河海之倾确
然若蓍龟之信而莫知其以也世之议夫子者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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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婴之知则彭更之疑非互乡之惑则子路之不
悦非沮溺荷蒉之讥则武叔淳于髡之诋用是纷
纭非夫子之不幸世之不幸也巳侃也不肖久立
门墙而无闻顷年以来知切淬励夫子逝矣慨依
归之无从虑身世之弗立郁郁如痴奄奄在告盖
一年于兹矣方将矢證同志期奉遗训尚赖在天
之灵昭鉴启牗使斯道大明于天下传之来世以
永芘于无穷是固夫子未尽之志也灵輀将驾薄
奠一觞衷怀耿耿天高地长于乎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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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大桂
呜呼人知有先生之道而或未尽得先生之教人
阴荷先生之功而或未尽白先生之忠已卯之变
吾不知其何如也而谤固以随交广之难吾又不
知其何如也而死竟以俱呜呼外吾教者斯仇晦
吾忠者斯妒岂瘴疠之足尤实气运之不扶虎豹
委于空山豺狼号于当路风雨嗟其何及家园惨
而谁顾吾念先生之悟道也以良知为扄钥其收
功也以格致为实际体常秘于玄默用实粲于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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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桂等犹及见先生之面复密迩先生之居虽未
稔于耳提口授之下或少得于神交契悟之馀方
有待于卒业而先生竟以若斯痛先觉之早逝怅
末学其何依幸门墙之无恙或斯文之在兹
          刘魁
呜呼夫子巳矣后学失所宗矣生民失所望矣吾
道一脉之传将复付之谁矣虽然人心有觉德音
未亡俨门墙之在望顾堂室之非遥去意见之私
而必于向往扫安排之障而果于先登是在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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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后死者不得辞其责矣归葬有日筑室无期临
风遣使有泪涟洏嗟何及矣矢志靡他庶其慰矣
          万潮
呜呼古所谓豪杰之才圣贤之学社稷之臣非先
生其人耶曩哭先生之柩于钱塘之浒今拜先生
之墓于兰亭之阳吾道终天之恸其何能巳耶潮
早岁受知不徒文字循循善诱孔孟我师剖障决
藩直指本体良知是致一以贯之谨服膺以周旋
若饮渴而食饥悟大道之易简信精一而无私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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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有觉而即在实惟念兹而在兹夙夜战兢深惧
无以奉扬先生之教惟先生在天之灵阴启予而
终成兮
          张津等
惟我夫子德本诚明才兼文武以践履为实而厌
俗学之支离以广大为心而陋专门之训诂功夫
启易简之规指授辟良知之户惟所立之甚高故
随在而有补以之讲道则化洽时雨之施以之立
朝则仪渐鸿羽之楚以之承诏奏则右尹析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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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以献君谟则宣公独对之语至于名振华夷勋
迈今古季札观鲁方陈南籥之仪山甫徂齐复正
东方之虏元恶之首既歼丑类之俦咸抚此则勇
夫悍士犹以为难而夫子独谈笑于指顾夫何中
山之功甫就俄盈谤箧之书武侯之恨有馀辄动
英雄之怃一老不遗万民何憷天轴西驰江声东
吐草正芳兮鴂鸣日未斜兮鵩舞叫台城兮云悲
抚钟阜兮烟锁吁嗟夫子兮固无所憾而辱倚门
墙者不能不为终身之苦学未传心言徒在耳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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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绝笔之铭式奠临棺之祖怅吾道之已穷盖不
知涕洒长空之雨呜呼哀哉
          王时柯等
呜呼天惟纯佑材生文武学本诚明道宗邹鲁羽
翼程朱颉颃申甫早掇巍科筮仕天部始谪龙场
直言忤 主九死不回孤忠自许继迁庐陵人思
召父再擢鸿胪荐登枢府专阃分符衣绣持斧机
密虑周战胜攻取芟夷洞寇四民安堵蠢玆逆藩
束身就虏勤在 王家爵封南浦猺獞相攻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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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抚煢独无告赖公哺乳民昔干戈今豆且俎民
昔呻吟今歌且舞式遏寇攘孰敢予侮忧无西顾
殿有南土丽日祥云和风甘雨山斗仰瞻凤凰快
睹厥德斯懋厥施斯普人怀至今公竟作古意公
神灵翱翔天宇在帝左右为帝夹辅降为河岳庙
食簋簠柯等亲炙至教恩沾肺腑忆昔请益期以
振旅云胡背弃使我心苦敬奠一觞痛深谈虎
          邹守益
圣学绵绵嘻其微矣贸然末俗纷交驰矣矧兹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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陋莫知所之矣谓考䆒遗经可自得矣旁搜远勘
亦孔之疲矣将摹彷而效千古可期矣外貌或似
精神非矣不遇 孰醒我迷矣良知匪外铄自
秉彝矣戒慎恐惧通昼夜而知矣酬酢万化 我
规规矣声应气求四方其随矣譬彼昏曀庆
矣霜雾忽乘之众安归矣将民之无禄罹此菑矣
百世之恸岂独予私矣
          叶溥
呜呼先生乾坤间气呜呼先生夷夏重名谓孔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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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必可成也谓周召功必可立也故以心觉天下
不罔以生也以身翰天下力尽而毙也竟虚 天
子之注日深吾党之思将造物者忌功抑忌德也
何遽止此而不䆒所志也呜呼先生繄谁无福
          阳克慎
呜呼天胡夺我先生之速耶有濂溪之学而能自
强有武侯之忠而能自将有子仪之功而能自忘
有良平之智而能自藏真所谓文武兼资乾坤间
气领袖后学柱石明堂者也天胡夺之速耶抚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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輀兮涕泗淋浪泰山颓兮莫知向往絮酒为仪兮
荐此衷肠神尚不昧兮来格洋洋
  师服问 钱德洪
夫子既没于南安宽畿奔丧广信拟所服于竹峰
邵子邵子曰昔者孔子没子贡若丧父而无服制
也宽畿曰然然则今日若有间也夫子没于道路
执丧者弗从宽也父母在麻衣布绖弗敢有加焉
畿请服斩以从至越则释麻衣布绖终葬则释宽
居越则绖归姚则否何如邵子曰亦宜于是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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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斩以行
  讣告同门
去年季冬十九日宽畿西渡钱塘将北趋 殿对
二十二日有人自广来传夫子以病告将还庾岭
闻之且喜且疑即日舟迎至兰溪传言夫子已逝
相顾骇怖不知所出且相慰曰天为吾道必无此
事兼程夜抵龙游驿吏曰信矣于十一月二十九
日午时终于江西之南安闻之昏殒愦绝不知所
答及旦反风且雨舟弗能前望南而哭天乎何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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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极邪吾生如偃草棘薪何益于世胡不使我百
身以赎而顾萎吾夫子邪日夜痛哭病不能兴除
夕至常山又相与自解曰命也已矣天实为之柰
之何哉斯道晦冥几千百年而昭明灵觉之体终
古不磨至吾夫子始尽发其秘同志相承日孚以
博乃有今日亦云兆矣 天子圣明注眷日殷在
朝诸老又更相引汲使其得遂同心则其未尽之
志当更展矣今若此天意若将何哉或者三代以
降气数薄蚀天道之秘既以其人而发泄之又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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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扑灭之乎溯观孔孟已莫不然夫孔孟之不得
身行其学者上无君也今有君矣而夫子又若此
果何谓邪前年秋夫子将有广行宽畿各以所见
未一惧远离之无正也因夜侍天泉桥而请质焉
夫子两是之且进之以相益之义冬初追送于严
滩请益夫子又为䆒极之说由是退与四方同志
更相切磨一年之别颇得所省冀是见复得遂请
益也何遽有是邪呜呼别次严滩踰年而闻讣复
于是焉云何一日判手遂为终身永诀巳乎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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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劳王家殉身以道古固有勤事而野死者则亦
何憾特吾二三子不能以为生耳向使吾人懵然
无闻如梦如醉以生于世则亦已矣闻道及此而
遽使我止此焉吾何以生为哉人生不闻道犹不
生也闻道而未见其止犹不闻也夫子教我发我
引我翼我循循拳拳而不倦者几十年而吾所闻
止此是夫子之没亦吾没也吾何以生为哉呜呼
命也已矣天实为之柰之何哉所幸四方同志信
道日众夫子遗书之存五经有删正四书有傍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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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习有录文有文录诗有诗录政事有政事录亦
足恃矣是夫子虽没其心在宇宙其言在遗书百
世以俟圣人断断乎知其不可易也明发踰玉山
水陆兼程以寻吾夫子游魂收其遗书归襄大事
于稽山之麓与其弟侄子姓及我书院同志筑室
于场相勉不懈以冀成吾夫子之志尚望我四方
同志爰念根本之地勿为遐遗乃大慰也昔者孔
子之道不能身见于行没乃光于万世者亦以其
门人子弟相守不变耳三年之外门人治任将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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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揖子贡相向失声是非儿女之情也三年之聚
亦以精其学也子贡反筑室独居三年则益粹于
进矣凡我同志远者仕者虽不必居三年其亦肯
间相一聚以庶几相期于成乎踰月之外丧事少
舒将遣人遍采夫子遗言及朋友私录以续成书
凡我同志幸于夫子片𥿄只语备录以示嗣是而
后每三年则复遣人一以裒吾夫子之教言不至
漫逸一以验朋友之进足为吾不肖者私淑也荒
悖恍惚不知所云水陆茫茫预以陈告惟吾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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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念怜念
  遇丧于贵溪书哀感
嘉靖戊子八月夫子既定思田宾浔之乱疾作二
十六日旋师广州十一月己亥疾亟乃疏请骸骨
二十一日踰大庾岭方伯王君大用密遣人备棺
后载二十九日疾将革问侍者曰至南康几何对
曰距三邮曰恐不及矣侍者曰王方伯以寿木随
弗敢告夫子时尚衣冠倚童子危坐乃张目曰渠
能是念邪须臾气息次南安之青田实十一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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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日丁卯午时也是日赣州兵备张君思聪太
守王君世芳节推陆君府奔自赣节推周君积奔
自南安皆弗及诀哭之恸明日张敦匠事饰附设
披积请沭浴于南野驿亲进含王陆同殓禭又明
日南赣巡抚汪公鋐来莅丧纪士民拥途哀号汪
为之挥涕慰劳十二月二十日丧至南昌有司分
道而迎巡按御史储君良材提学副使赵君渊哭
士民皆哭声载于道乃挽丧留于南浦请改岁而
行以尽士民之哀赵日至三踊哭有问之曰吾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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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乃公哭邪己丑改岁六日将发舟北风厉甚储
焚香虔祝于柩曰公弗行岂为士民留邪公党有
子嗣门人亦望公久矣即时反风不四日直抵信
州呜呼夫子没而诸大夫之周旋者至矣是固夫
子盛德所感亦诸大夫好德之诚也二三子弗身
承其劳闻其事能弗以为思乎详述之用以告吾
同门者
  书稽山感别卷
人有异常之恩于我者君子感乎异常之恩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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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也不可恩不可感也是故稽颡再拜颂言烦悉
报之微也适馆受飧左右以赆惠之微也其遭也
无自其合也不媒其聚弗亲其离弗违无致而至
莫知其以此恩之至也感之极也今夫龙兴而云
从云非恩乎龙而从也嘘吸为变莫之致也计功
量者孰为恩孰为感悉悉而数之则薄矣吾于赣
城杨君竹溪之于夫子何以异吾固不能忘情于
恩感固亦无以为恩感也昔者夫子奉 命南征
以不杀之仁绥思田之顽民维时荷戈持戟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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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孙谋吴略勇力拔众者为不少矣及成功之日
乃皆一时归散环视诸庭依依不忍去若左广之
武和斋吉水之龙北山赣之刘易斋及君者乃皆
退然若弗胜衣之士是四君者岂有意而相遭邪
必其所存有以近吾夫子不杀之仁故不谋而自
合至夫子待 命北巡忽为南安之变也君皇皇
然亲含禭扶舆榇行则与蒸徒共楫止则与二三
同门麻衣布绖并就哭位是固何自而然哉夫仁
人心也通幽明忘物我不以生而亲不以死而忘
卷一 第 105a 页
无致而致虽四君亦莫之知也四君且莫之知吾
又得而恩感乎哉故吾欲稽颡再拜颂言烦悉以
报其情而其情终不可报吾欲适馆受飧左右以
赆以惠其去而其去终不可惠故相率归于无言
噫无言之感洞彻千古吾亦无如之何也已虽然
君去而能益笃吾夫子不杀之仁则吾之无言者
尚有无穷之言也因其去吾复能已于言乎是为

  谢江广诸当道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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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暮宽畿渡钱塘将趋北上适广中有人至报父
师阳明先生以病告沿途待 命将踰庾岭矣即
具舟南迎至兰溪忽闻南安之变慌怖三问三疑
奔至龙游传果实矣天乎何至此极邪吾师以王
事驰驱尽心亶力今果勤事而野死矣乎在吾师
以身许国死复何憾独不肖二三子哀恨之私有
不能一日解诸怀耳夫自讲学四十馀年从之游
者遍海内没乃无一人亲含禭殓手足以供二三
子之职哀恨何堪宽畿北面有年矣教我抚我诱
卷一 第 106a 页
我翼我实有罔极之恩而今若此无涯之戚谁则
任之兼程至贵溪始得冯哭其棺间乃询之厮吏
始知临终之地长途空寂前后弗及幸我大人先
生有预事之谋载棺相随使永诀之晨得以时殓
禭是虽子嗣门人亲临其事当无踰此诚死生而
骨肉者也恩孰大焉夫吾师有罔极之恩而没则
贻我以无涯之戚今赖大人得少慰焉是大人之
恩于二三子寔有无涯之感矣夫野死而无悔者
夫子之忠也无归而殡者大人之仁也斯二者固
卷一 第 106b 页
皆天下之公义而区区之恩戚不与焉特吾二三
子儿女之情至此皆不能巳于无言耳剖心刻骨
有言莫尽诗云中心藏之何日忘之荒悖布情不
悉惟怜而终教之
  再谢汪诚斋书
父师之丧颇德庇于二月四日奠于堂矣感公之
私与日俱积乃弟乃子颇能承袭遗规弗至踰礼
四方同门亦日来奔颇具执事是皆先生倡厚德
于前故子弟门人知激劝于后不敢以薄自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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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罪于大君子之门也所谕父师军中羡馀银两
责其官赍送嗣子是执事哀死之情推及遗孤此
恩此德非特其子弟知感在门人小子佩刻亦殊
深矣但父师嗣子方及四龄未有知识亲弟守俭
守文守章继子正宪欲代之言顾其中有愿言而
不敢尽者生辈恃在旧爱敢代为之言惟执事其
终听焉父师两广事宜间尝询之幕士矣颇有能
悉其槩者谓奏凯之日礼有太平筵宴及庆贺赆
送之仪水夫门子供具中有情不得却与例不必
卷一 第 107b 页
却者收贮赏功所谓之羡馀以作公赏之费成功
之后将归乃总其赏功正数所给公帑不过一万
馀两皆发梧州矣正数之外有此羡馀仍命并发
梧州从者又以沿途待命恐迟留日久尚有不时
之需姑携附以行俟随地遣发不意未至南安罹
此凶变病革之晨亲命仆隶检遗书治行箧命赏
功官劳其勤劳而归羡馀于公此实父师之治命
也当事者既匿其情不以告夫先生而先生又切
哀死之情笃遗孤之爱案官吏之请从合得之议
卷一 第 108a 页
谓大臣驱驰王事身殒边陲痛有馀哀礼当厚报
况物出羡馀受之不为伤义故直以事断而不疑
其为私其恩可谓厚矣特弟子登受之馀尚不免
于惶惑盖以父师既有成命前日之归是则今日
之受非矣苟不度义而私受之恐拂死者之情终
无以白于地下也且子弟之事亲平时一言罔敢
踰越况军旅之事易箦之言顾忍违忘而私受乎
夫可以与者大人之赐可以无取者父师之心取
之惟恐违死者之命而重生者之罪则又其子弟
卷一 第 108b 页
衷由之情用是不避呵叱谨勒手状代为先生布
并原银五百三十二两托参随州判龙光原义男
添贵送复台下伏望验发公帑使存殁之心可以
质诸天地鬼神是则先生无穷之赐幽明共戴之
恩也不胜冒犯殒悼之至
  再谢储谷泉书
宽畿不率弗祐于天遽夺我师之速黄发乳口失
所保哺皇皇然无所归时闻凶计又恨未及相随
以趋曳杖之歌天丧斯文后死者终弗与闻矣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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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而奔丧贵溪冯哭之馀水浆不入于口奄奄气
息若无复可生于人世矣间乃询其后事乃知诸
君子殚心瘁力送死无憾而先生左右维持之力
居多愚以为相知之情至此亦云足矣及凡所经
历舟未入境而执事之戒命巳先哭奠虔悫虽有
司好德之同而激劝之机不无所自哀感何言仆
且私告曰公虑吾主君家事也云云曰公虑吾主
君勋业未著云云已而朋友又私相语曰公恸吾
夫子者悼其教未明于天下也云云生辈矍然而
卷一 第 109b 页
起曰有是哉何公信爱之至有如此也噫天下之
爱吾夫子者有矣叹之而巳矣信吾夫子者有矣
感之而巳矣孰有如吾执事精神心思周旋曲折
实以见之行事者乎必其平日相孚默契有甚不
得巳者藏于其中是未可声音笑貌为也吾侪小
人自失所恃遽恐吾道终底于阨塞不知天下大
君子有如先生者出于其间斯道虽重主盟得人
吾何以惧乎哉孟子曰然而无有乎尔则亦无有
乎尔今玆有乎尔矣今兹有乎尔矣于是自衢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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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顺流而归慷慨激亢无复为儿女之情是先生
不言之教起我跛蹩于颠跻之中吾当何以为报
哉二月四日巳妥灵于堂乃弟乃子颇知自植四
方同门又日来至丧事聊此议处不复敢远婴先
生之怀矣萧尚贤事略具汪公别𥿄并奉请教小
厮辈以小嫌构辞致烦案牍在先生宽仁之下当
必有处然是人亦无足过责者夫子用之所谓略
其全体之陋以用其一肢之能故其报死之情亦
如是而巳矣今𣣔望之大过是又若以其一肢之
卷一 第 110b 页
得而复责其全体之失也难矣恃在推爱妄敢喋
喋荒悖不恭万罪万罪
  丧纪 程煇
我师绪山先生编次阳明夫子家乘成煇受而读
之作而叹曰嗟乎天道报施善人抑何其不可测
邪方夫子之生也苦心妙悟以续如线之道脉矣
乃伪学之谤不能弭倡义兴师以歼谋畔之独夫
矣乃 君侧之恶不能去开诚布公不烦一旅以
格数百年负固之党矣乃当轴之忌不能回使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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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一日立乎 朝廷之上何其与世之落落也及
其没也哭者尽哀祭者尽诚至今有吊其墓谒其
祠拜其家庙为之太息流涕而不置者又何其得
众之鼎鼎也窃惑焉先生进而教之曰是不可以
观天人贞胜之机矣乎夫子之所不能者时之艰
也人之胜也其所能者德之孚也天之定也而又
何惑哉吾方裒祭文之不能尽录者属子以终事
焉盖文固有略者矣将人之祭于地与就其家而
祭焉者皆其实德所感而人情之所不能巳者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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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略而不书乎子其揭日月为序凡显而公卿微
而庶人有举必书庶乎定者可考而见且使我后
之人知夫子有不待生而存不随死而灭者良在
此而不在彼也煇避席曰敬闻命矣作丧纪
夫子以戊子仲冬之丁卯卒于南安府青龙铺舆
止南野驿越四日为季冬庚午门人广东布政王
大用推官周积举人刘邦采寔敦后事副使张思
聪率属吏知府王世芳同知何瑶大庾知县叶章
府学训导杨登玉王圭陈守道庠生张绂李节王
卷一 第 112a 页
辂王辅等哭奠乃殓殓已署上犹县事经历许同
朝崇义知县祝澍南康教谕管辅训导刘森庠生
刘爵等千户刘环俞春周祥门人知府王銮阳克
慎乡约王秉言各就位哭奠
壬申榇抵赣州府水西驿提督都御史汪鋐同知
何瑶推官陆府检校唐本乡宦宋元指挥钱堂知
事郭钺千百户何涌江马昂吴伦谭景受卜福严
述王宁王宪潘钰余洪毕祥杨守武昌千户所指
挥陈伟门人郎中刘寅都指挥同知余恩庠生易
卷一 第 112b 页
绍宣李乔崇李挺李宪何进隆何进德曾廷珂曾
廷琏黄谱黎教王槐密王振朝刘凤月刘天锡刘
瞬彭遇贵谢天表谢天眷桂士元桂薰袁泰张镗
汪梅周兰宋金雷锐雷兑应辰钟振俞鹗汤伟杜
相黄鏊各就位哭奠张思聪周积又各特举焉
丁丑榇抵吉安府螺川驿佥事陈璧知府张汉同
知张烈通判蒋英林春泽推官周在庐陵知县常
序署泰和县事知事汪仲县丞刘纶主簿庄伯瑶
典史李江教谕林文焯训导金玥张旦吉水县丞
卷一 第 113a 页
杨伯谦主簿辛仲实万安主簿杨廷兰信丰指挥
同知林节乡宦尚书罗钦顺副使罗钦德副都御
史罗钦忠门人御史王时柯庠生萧宠萧荣王舜
鹏袁登应罗綗谢廷昭周文甫王惠迪刘德蓝瑜
龙潢龙渐幕吏龙光各就位哭奠
戊子榇抵临江府蒲滩驿同知宇宾通判林元推
官俞振强靖江知县陈府新淦县丞唐和主簿王
纶教谕向钦训导从介各就位哭奠
辛卯榇抵南昌府南浦驿建安府镇国将军宸洪
卷一 第 113b 页
太监黎鉴御史储良材参政叶溥李绯参议钟云
瑞副使赵渊佥事陈璧王炜吴瀚陈端甫都指挥
佥事刘玺王宁崔昂府学教授廖廷臣训导范昌
期张琚谭倬廖金新建县学教谕刘环训导梁子
钟何乐南昌县学训导邢宽庠生崔嵩陶潮刘伯
盛舒泰武进邹輗乡宦副都御史熊浃布政胡训
副使刘伯秀知府张元春御史涂相郎中张钦主
事张鏊进士熊汲检校张默通判万奎闵鲁知县
余琪聂仪杨璋甘柏胡大化举人丁夔门人裘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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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良才张召魏良器魏价万世芳邹宾齐升周麟
黄钟钟文奎艾铎安仁县桂宸桂宫桂容桂軏孙
鋹孙钧吉安府曾伟器报效生员陈文荣承差刘
昂乡民萧华李延祥程玉石陈本道高显彰刘珏
杨文严洪徐桤杜秉文王钦各就位哭奠叶溥赵
渊王炜张元春齐升又各特举焉
岁己丑正月庚子榇发南昌府自储大夫以下凡
百有位越百姓里居市儿巷妇哭而送者载道风
迅不可帆又不可缆而前也储大夫抚之曰先生
卷一 第 114b 页
岂有怀邪越中子弟门人泣而迎者延首跂足而
徯至者盖有日矣须臾反风若或使之遂行丙午
馀干县主簿陈瑢教谕林秀训导赵珊传咨万年
县主簿龙光相安仁和县主簿邹軿训导周铎黄
选庠生桂舆蒲田县廖大璧贵溪知县方克主簿
钱珊典史冯璁教谕谢烱庠生丘民节宋廷豸叶
可久叶可大许文明铅山主簿戚镗乡宦大学士
费宏尚书汪俊各就位哭奠先是绪山龙溪二先
生将赴 廷对闻先生将还逆之严滩忽得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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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向恸哭疑于服制作师服问厥既成服兼程趋
广信讣告同门会先生嗣子正宪至自越至是同
遇先生之榇于贵溪哭之几绝书遇丧哀感以寄
怀云
癸丑榇抵广信府葛阳驿知府赵烨同知卢元恺
通判曾大有龙纲举人刘伟玉山知县吕应阳教
谕霍重庠生郑世迁李材程松叶廷秀徐森常山
县丞殷学夔各就位哭奠储良材又檄吕应阳而
特举焉夫子弟守俭守文门人栾惠黄洪李洪范
卷一 第 115b 页
引年柴凤会榇于玉山
辛酉榇抵衢州府上杭驿同知杨文奎通判简阅
推官李翔西安知县林钟门人栾惠黄㫬何伦王
修林文琼徐霈蒋兰金华府通判高凤兰溪县主
簿高禹教谕朱骥训导胡奕 辉门人应典严州
府推官程淳桐庐县主簿屠继祖各就位哭奠
丁卯榇抵杭州府浙江驿布政潘旦刘节参政胡
缵宗叶宽参议万廷彩庞浩按察使叶溥副使传
钥万潮党以平何鳌汪金佥事孙元巴思明梁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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骠江良材林茂竹都指挥使刘宗伟都指挥佥事
李节刘翱孙仁王佐杭州府推官刘望之府学教
授陶贺仁和县主簿曹官富阳县主簿李珍教谕
黄宁训导程大有王𥙿莆人知县黄铭介子黄中
百户施经各就位哭奠
庚午榇抵越城奠于明堂御史陈世辅王化分守
庞浩绍兴知府洪珠同知孔庭训通判陆远洪晰
推官喻希礼府学训导舒哲陈箴林文斌曾升会
稽知县王文儒教谕张槩训导詹诏山阴知县杨
卷一 第 116b 页
卷一 第 116b 页
指同知刘镗指挥佥事杨基广州府右卫指挥佥
事武銮南昌卫指挥佥事赵升广州府前卫舍人
孙绍英各就位哭奠洪珠栾惠又各特举焉刘镗
杨基武栾龙光咸以营护至越时将告归绪山先
生书稽山感别卷赠之因寓书江广诸当道盖德
其虔于襄大事也
仲冬癸卯奉夫子榇窆于越城南三十里之高村
会葬者数千人副都御史王尧封御史端廷赦陈
世辅梁尚德万潮黄卿万廷彩庞浩传钥党以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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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金区越梁世骠江良材林茂竹王臣刘宗仁李
节刘翱孙仁洪珠孔庭训洪晰杭州知府娄世德
同知杨文升通判周忠刘坎浚推官刘望之运同
钱澜副使李信判官林同方禾钱塘知县王桥会
稽知县王文儒山阴县丞应佐馀姚主簿彭英典
史刘文聪教谕徐锐训导谢贤陈元广东御史何
豳布政邵锐姻人大学士谢迁尚书韩邦问编修
周文烛御史毛凤都御史胡东皋参政汪惇副使
吴便司马公轾佥事汪克章沈钦司马相韩明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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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陆宁金椿运同徐冕知县宋溥金谧陶天祐刘
瀚田惟立徐玺徐俊民吴昊叶信汪似谷周大经
周文熯胡瀛陈廷华知县王轼乡生钱继先王廷
辅王文轩夏文琳何炫徐应周大赉高隆友生尚
书伍文定侍郎杨大章陈筐严毅杨霓杨誉知府
吴叙廉使韩廉邵蕡徐彬邹鹄员外郎张璿施信
史伯敏王代于震朱梁晚生佥事汪应轸知府朱
衮李节郎中胡廷禄陈良谟主事叶良佩田汝成
王度王渐逵王一和王文训王文辀王文辂王文
卷一 第 118a 页
輹良直费思义门人大学士方献夫侍郎黄绾编
修欧阳德给事中魏良弼李逢行人薛侃应大桂
郎中邹守益员外郎蓝渠主事潘颖黄宗明翁万
达石简胡经参政万潮副使萧鸣凤参议王洙博
士马明衡监丞赵显荣助教王昆薛侨知县薛宗
铠周桐孙㻍刘本刘樽诸训诸阳诸守忠举人诸
大纲杨汝荣金佩金克厚佥事韩柱主事顾敦复
胡冲徐沂徐楷徐潞叶锴徐霈张津钱翀钱翱钱
祚诏凌世华朱篪龚溥龚渐员外郎龚芝杜应豸
卷一 第 118b 页
县丞朱绂周应损秦輗章乾杨柱从弟王守第各
就位哭奠呜呼丧纪作则有孚惠我德者固美而
必章而有孚惠我心者亦盛而必传读是编者毋
但曰雷阳寇公之竹而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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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 120a 页
卷一 第 121a 页
王文成公全书卷之一
  语录(一/传习录上)
  先生于大学格物诸说悉以旧本为正盖先
  儒所谓误本者也爱始闻而骇既而疑已而
  殚精竭思参五错纵以质于先生然后知先
  生之说若水之寒若火之热断断乎百世以
  俟圣人而不惑者也先生明睿天授然和乐
  坦易不事边幅人见其少时豪迈不羁又尝
  泛滥于词章出入二氏之学骤闻是说皆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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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为立异好奇漫不省究不知先生居夷三
  载处困养静精一之功固已超入圣域粹然
  大中至正之归矣爱朝夕炙门下但见先生
  之道即之若易而仰之愈高见之若粗而探
  之愈精就之若近而造之愈益无穷十馀年
  来竟未能窥其藩篱世之君子或与先生仅
  交一面或犹未闻其謦欬或先怀忽易愤激
  之心而遽欲于立谈之间传闻之说臆断悬
  度如之何其可得也从游之士闻先生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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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往得一而遗二见其牝牡骊黄而弃其所
  谓千里者故爱备录平日之所闻私以示夫
  同志相与考而正之庶无负先生之教云门
  人徐爱书
爱问在亲民朱子谓当作新民后章作新民之文
 似亦有㨿先生以为宜从旧本作亲民亦有所
 㨿否先生曰作新民之新是自新之民与在新
 民之新不同此岂足为㨿作字却与亲字相对
 然非亲字义下面治国平天下处皆于新字无
卷一 第 122b 页
 发明如云君子贤其贤而亲其视小人乐其乐
 而利其利如保赤子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
 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之类皆是亲字意亲民
 犹孟子亲亲仁民之谓亲之即仁之也百姓不
 亲舜使契为司徒敬敷五教所以亲之也尧典
 克明峻德便是明明德以亲九族至平章协和
 便是亲民便是明明德于天下又如孔子言修
 巳以安百姓修巳便是明明德安百姓便是亲
 民说亲民便是兼教养意说新民便觉偏了
卷一 第 123a 页
爱问知止而后有定朱子以为事事物物皆有定
 理似与先生之说相戾先生曰于事事物物上
 求至善却是义外也至善是心之本体只是明
 明德到至精至一处便是然亦未尝离却事物
 本注所谓尽夫天理之极而无一毫人欲之私
 者得之
爱问至善只求诸心恐于天下事理有不能尽先
 生曰心即理也天下又有心外之事心外之理
 乎爱曰如事父之孝事君之忠交友之信治民
卷一 第 123b 页
 之仁其间有许多理在恐亦不可不察先生叹
 曰此说之蔽久矣岂一语所能悟今姑就所问
 者言之且如事父不成去父上求个孝的理事
 君不成去君上求个忠的理交友治民不成去
 友上民上求个信与仁的理都只在此心心即
 理也此心无私欲之蔽即是天理不须外面添
 一分以此纯乎天理之心发之事父便是孝发
 之事君便是忠发之交友治民便是信与仁只
 在此心去人欲存天理上用功便是爱曰闻先
卷一 第 124a 页
 生如此说爱已觉有省悟处但旧说缠于胸中
 尚有未脱然者如事父一事其间温清定省之
 类有许多节目不亦须讲求否先生曰如何不
 讲求只是有个头脑只是就此心去人欲存天
 理上讲求就如讲求冬温也只是要尽此心之
 孝恐怕有一毫人欲间杂讲求夏清也只是要
 尽此心之孝恐怕有一毫人欲间杂只是讲求
 得此心此心若无人欲纯是天理是个诚于孝
 亲的心冬时自然思量父母的寒便自要去求
卷一 第 124b 页
 筒温的道理夏时自然思量父的热便自要去
 求个凊的道理这都是那诚孝的心发出来的
 条件却是须有这诚孝的心然后有这条件发
 出来譬之树木这诚孝的心便是根许多条件
 便是枝叶须先有根然后有枝叶不是先寻了
 枝叶然后去种根礼记言孝子之有深爱者必
 有和气有和气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
 容须是有个深爱做根便自然如此
郑朝朔问至善亦须有从事物上求者先生曰至
卷一 第 125a 页
 善只是此心纯乎天理之极便是更于事物上
 怎生求且试说几件看朝朔曰且如事亲如何
 而为温清之节如何而为奉养之宜须求个是
 当方是至善所以有学问思辩之功先生曰若
 只是温清之节奉养之宜可一日二日讲之而
 尽用得甚学问思辩惟于温凊时也只要此心
 纯乎天理之极奉养时也只要此心纯乎天理
 之极此则非有学问思辩之功将不免于毫釐
 千里之缪所以虽在圣人犹加精一之训若只
卷一 第 125b 页
 是那些仪节求得是当便谓至善即如今扮戏
 子扮得许多温凊奉养的仪节是当亦可谓之
 至善矣爱于是日又有省
爱因未会先生知行合一之训与宗贤惟贤往复
 辩论未能决以问于先生先生曰试举看爱曰
 如今人尽有知得父当孝兄当弟者却不能孝
 不能弟便是知与行分明是两件先生曰此巳
 被私欲隔断不是知行的本体了未有知而不
 行者知而不行只是未知圣贤教人知行正是
卷一 第 126a 页
 要复那本体不是着你只恁的便罢故大学指
 个真知行与人看说如好好色如恶恶臭见好
 色属知好好色属行只见那好色时巳自好子
 不是见了后又立个心去好闻恶臭属知恶恶
 臭属行只闻那恶臭时已自恶了不是闻了后
 别立个心去恶如鼻塞人虽见恶臭在前鼻中
 不曾闻得便亦不甚恶亦只是不曾知臭就如
 称某人知孝某人知弟必是其人已曾行孝行
 弟方可称他知孝知弟不成只是晓得说些孝
卷一 第 126b 页
 弟的话便可称为知孝弟又如知痛必已自痛
 了方知痛知寒必巳自寒了知饥必巳自饥了
 知行如何分得开此便是知行的本体不曾有
 私意隔断的圣人教人必要是如此方可谓之
 知不然只是不曾知此却是何等紧切着实的
 工夫如今苦苦定要说知行做两个是甚么意
 某要说做一个是甚么意若不知立言宗旨只
 管说一个两个亦有甚用爱曰古人说知行做
 两个亦是要人见个分晓一行做知的功夫一
卷一 第 127a 页
 行做行的功夫即功夫始有下落先生曰此却
 失了古人宗旨也某尝说知是行的主意行是
 知的功夫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若会得时
 只说一个知已自有行在只说一个行已自有
 知在古人所以既说一个知又说一个行者只
 为世间有一种人懵懵懂懂的任意去做全不
 解思惟省察也只是个冥行妄作所以必说个
 知方才行得是又有一种人茫茫荡荡悬空去
 田索全不肯着实躬行也只是个揣摸影响所
卷一 第 127b 页
 以必说一个行方才知得真此是古人不得已
 补偏救弊的说话若见得这个意时即一言而
 足今人却就将知行分作两件去做以为必先
 知了然后能行我如今且去讲习讨论做知的
 工夫待知得真了方去做行的工夫故遂终身
 不行亦遂终身不知此不是小病痛其来已非
 一日矣某今说个知行合一正是对病的药又
 不是某凿空杜撰知行本体原是如此今若知
 得宗旨时即说两个亦不妨亦只是一个若不
卷一 第 128a 页
 会宗旨便说一个亦济得甚事只是閒说话
爱问昨闻先生止至善之教已觉功夫有用力处
 但与朱子格物之训思之终不能合先生曰格
 物是止至善之功既知至善即知格物矣爱曰
 昨以先生之教推之格物之说似亦见得大略
 但朱子之训其于书之精一论语之博约孟子
 之尽心知性皆有所證㩀以是未能释然先生
 曰子夏笃信圣人曾子反求诸已笃信固亦是
 然不如反求之切今既不得于心安可狃于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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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不求是当就如朱子亦尊信程子至其不得
 于心处亦何尝苟从精一博约尽心本自与吾
 说吻合但未之思耳朱子格物之训未免牵合
 附会非其本旨精是一之功博是约之功曰仁
 既明知行合一之说此可一言而喻尽心知性
 知天是生知安行事存心养性事天是学知利
 行事夭寿不贰修身以俟是困知勉行事朱子
 错训格物只为倒看了此意以尽心知性为物
 格知至要初学便去做生知安行事如何做得
卷一 第 129a 页
 爱问尽心知性何以为生知安行先生曰性是
 心之体天是性之原尽心即是尽性惟天下至
 诚为能尽其性知天地之化育存心者心有未
 尽也知天如知州知县之知是自巳分上事巳
 与天为一事天如子之事父臣之事君须是恭
 敬奉承然后能无失尚与天为二此便是圣贤
 之别至于夭寿不贰其心乃是教学者一心为
 善不可以穷通夭寿之故便把为善的心变动
 了只去修身以俟命见得穷通寿夭有个命在
卷一 第 129b 页
 我亦不必以此动心事天虽与天为二已自见
 得个天在面前俟命便是未曾见面在此等候
 相似此便是初学立心之始有个困勉的意在
 今却倒做了所以使学者无下手处爱曰昨闻
 先生之教亦影影见得功夫须是如此今闻此
 说益无可疑爱昨晓思格物的物字即是事字
 皆从心上说先生曰然身之主宰便是心心之
 所发便是意意之本体便是知意之所在便是
 物如意在于事亲即事亲便是一物意在于事
卷一 第 130a 页
 君即事君便是一物意在于仁民爱物即仁民
爱物便是一物意在于视听言动即视听言动
 便是一物所以某说无心外之理无心外之物
 中庸言不诚无物大学明明德之功只是个诚
 意诚意之功只是个格物
先生又曰格物如孟子大人格君心之格是去其
 心之不正以全其本体之正但意念所在即要
 去其不正以全其正即无时无处不是存天理
 即是穷理天理即是明德穷理即是明明德
卷一 第 130b 页
又曰知是心之本体心自然会知见父自然知孝
 见兄自然知弟见孺子入井自然知恻隐此便
 是良知不假外求若良知之发更无私意障碍
 即所谓充其恻隐之心而仁不可胜用矣然在
 常人不能无私意障碍所以须用致知格物之
 功胜私复理即心之良知更无障碍得以充塞
 流行便是致其知知致则意诚
爱问先生以博文为约礼功夫深思之未能得略
 请开示先生曰礼字即是理字理之发见可见
卷一 第 131a 页
 者谓之文文之隐微不可见者谓之理只是一
 物约礼只是要此心纯是一个天理要此心纯
 是天理须就理之发见处用功如发见于事亲
 时就在事亲上学存此天理发见于事君时就
 在事君上学存此天理发见于处富贵贫贱时
 就在处富贵贫贱上学存此天理发见于处患
 难夷狄时就在处患难夷狄上学存此天理至
 于作止语默无处不然随他发见处即就那上
 面学个存天理这便是博学之于文便是约礼
卷一 第 131b 页
 的功夫博文即是惟精约礼即是惟一
爱问道心常为一身之主而人心每听命以先生
 精一之训推之此语似有弊先生曰然心一也
 未杂于人谓之道心杂以人伪谓之人心人心
 之得其正者即道心道心之失其正者即人心
 初非有二心也程子谓人心即人欲道心即天
 理语若分析而意实得之今曰道心为主而人
 心听命是二心也天理人欲不并立安有天理
 为主人欲又从而听命者
卷一 第 132a 页
爱问文中子韩退之先生曰退之文人之雄耳文
 中子贤儒也后人徒以文词之故推尊退之其
 实退之去文中子远甚爱问何以有拟经之失
 先生曰拟经恐未可尽非且说后世儒者著述
 之意与拟经如何爱曰世儒著述近名之意不
 无然期以明道拟经纯若为名先生曰著述以
 明道亦何所效法曰孔子删述六经以明道也
 先生曰然则拟经独非效法孔子乎爱曰著述
 即于道有所发明拟经似徒拟其迹恐于道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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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补先生曰子以明道者使其反朴还淳而见诸
 行事之实乎抑将美其言辞而徒以譊譊于世
 也天下之大乱由虚文胜而实行衰也使道明
 于天下则六经不必述删述六经孔子不得巳
 也自伏羲画卦至于文王周公其间言易如连
 山归藏之属纷纷籍籍不知其几易道大乱孔
 子以天下好文之风日盛知其说之将无纪极
 于是取文王周公之说而赞之以为惟此为得
 其宗于是纷纷之说尽废而天下之言易者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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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书诗礼乐春秋皆然书自典谟以后诗自二
 南以降如九丘八索一切淫哇逸荡之词盖不
 知其几千百篇礼乐之名物度数至是亦不可
 胜穷孔子皆删削而述正之然后其说始废如
 书诗礼乐中孔子何尝加一语今之礼记诸说
 皆后儒附会而成巳非孔子之旧至于春秋虽
 称孔子作之其实皆鲁史旧文所谓笔者笔其
 旧所谓削者削其繁是有减无增孔子述六经
 惧繁文之乱天下惟简之而不得使天下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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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文以求其实非以文教之也春狄以后繁文
 益盛天下益乱始皇焚书得罪是出于私意又
 不合焚六经若当时志在明道其诸反经叛理
 之说悉取而焚之亦正暗合删述之意自秦汉
 以降文又日盛若欲尽去之断不能去只宜取
 法孔子录其近是者而表章之则其诸怪悖之
 说亦宜渐渐自废不知文中子当时拟经之意
 如何某切深有取于其事以为圣人复起不能
 易也天下所以不治只因文盛实衰人出巳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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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奇相高以眩俗取誉徒以乱天下之聪明涂
 天下之耳目使天下靡然争务修饰文词以求
 知于世而不复知有敦本尚实反朴还淳之行
 是皆著述者有以启之爱曰著述亦有不可缺
 者如春秋一经若无左传恐亦难晓先生曰春
 秋必待传而后明是歇后谜语矣圣人何苦为
 此艰深隐晦之词左传多是鲁史旧文若春秋
 须此而后明孔子何必削之爱曰伊川亦云传
 是案经是断如书弑某君伐某国若不明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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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亦难断先生曰伊川此言恐亦是相沿世儒
 之说未得圣人作经之意如书弑君即弑君便
 是罪何必更问其弑君之详征伐当自天子出
 书伐国即伐国便是罪何必更问其伐国之详
 圣人述六经只是要正人心只是要存天理去
 人欲于存天理去人欲之事则尝言之或因人
 请问各随分量而说亦不肯多道恐人专求之
 言语故曰予欲无言若是一切纵人欲灭天理
 的事又安肯详以示人是长乱导奸也故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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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仲尼之门无道桓文之事者是以后世无传
 焉此便是孔门家法世儒只讲得一个伯者的
 学问所以要知得许多阴谋诡计纯是一片功
 利的心与圣人作经的意思正相反如何思量
 得通因叹曰此非达天德者未易与言此也又
 曰孔子云吾犹及史之阙文也孟子云尽信书
 不如无书吾于武成取二三策而已孔子删书
 于唐虞夏四五百年间不过数篇岂更无一事
 而所述止此圣人之意可知矣圣人只是要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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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繁文后儒却只要添上爱曰圣人作经只是
 要去人欲存天理如五伯以下事圣人不欲详
 以示人则诚然矣至如尧舜以前事如何略不
 少见先生曰羲黄之世其事阔疏传之者鲜矣
 此亦可以想见其时全是淳庞朴素略无文采
 的气象此便是太古之治非后世可及爱曰如
 三坟之类亦有传者孔子何以删之先生曰纵
 有传者亦于世变渐非所宜风气益开文采日
 胜至于周末虽欲变以夏商之俗巳不可挽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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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虞乎又况羲黄之世乎然其治不同其道则
 一孔子于尧舜则祖述之于文武则宪章之文
 武之法即是尧舜之道但因时致治其设施政
 令巳自不同即夏商事业施之于周巳有不合
 故周公思兼三王其有不合仰而思之夜以继
 日况太古之治岂复能行斯固圣人之所可略
 也又曰专事无为不能如三王之因时致治而
 必欲行以太古之俗即是佛老的学术因时致
 治不能如三王之一本于道而以功利之心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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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即是伯者以下事业后世儒者许多讲来讲
 去只是讲得个伯术
又曰唐虞以上之治后世不可复也略之可也三
 代以下之治后世不可法也削之可也惟三代
 之治可行然而世之论三代者不明其本而徒
 事其末则亦不可复矣
爱曰先儒论六经以春秋为史史专记事恐与五
 经事体终或稍异先生曰以事言谓之史以道
 言谓之经事即道道即事春秋亦经五经亦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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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是包牺氏之史书是尧舜以下史礼乐是
 三代史其事同其道同安有所谓异
又曰五经亦只是史史以明善恶示训戒善可为
 训者特存其迹以示法恶可为戒者存其戒而
 削其事以杜奸爱曰存其迹以示法亦是存天
 理之本然削其事以杜奸亦是遏人欲于将萌
 否先生曰圣人作经固无非是此意然又不必
 泥着文句爱又问恶可为戒者存其戒而削其
 事以杜奸何独于诗而不删郑卫先儒谓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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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惩创人之逸志然否先生曰诗非孔门之
 旧本矣孔子云放郑声郑声淫又曰恶郑声之
 乱雅乐也郑卫之音亡国之音也此是孔门家
 法孔子所定三百篇皆所谓雅乐皆可奏之郊
 庙奏之乡党皆所以宣畅和平涵泳德性移风
 易俗安得有此是长淫导奸矣此必秦火之后
 世儒附会以足三百篇之数盖淫泆之词世俗
 多所喜传如今闾巷皆然恶者可以惩创人之
 逸志是求其说而不得从而为之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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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因旧说汨没始闻先生之教实是骇愕不定无
 入头处其后闻之既久渐知反身实践然后始
信先生之学为孔门嫡传舍是皆傍蹊小径断
 港绝河失如说格物是诚意的工夫明善是诚
身的工夫穷理是尽性的工夫道问学是尊德
 性的工夫博文是约礼的工夫惟精是惟一的
 工夫诸如此类始皆落落难合其后思之既久
 不觉手舞足蹈
   右曰仁所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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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澄问主一之功如读书则一心在读书上接客
 则一心在接客上可以为主一乎先生曰好色
 则一心在好色上好货则一心在好货上可以
 为主一乎是所谓逐物非主一也主一是专主
 一个天理
问立志先生曰只念念要存天理即是立志能不
 忘乎此久则自然心中凝聚犹道家所谓结圣
 胎也此天理之念常存驯至于美大圣神亦只
 从此一念存养扩充去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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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间工夫觉纷扰则静坐觉懒看书则且看书是
 亦因病而药
处朋友务相下则得益相上则损
孟源有自是好名之病先生屡责之一日警责方
 巳一友自陈日来工夫请正源从傍曰此方是
 寻着源旧时家当先生曰尔病又发源色变议
 拟欲有所辨先生曰尔病又发因喻之曰此是
 汝一生大病根譬如方丈地内种此一大树雨
 露之滋土脉之力只滋养得这个大根四傍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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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种些嘉榖上面被此树叶遮覆下面被此树
 根盘结如何生长得成须用伐去此树纤根勿
 留方可种植嘉种不然任汝耕耘培壅只是滋
 养得此根
问后世著述之多恐亦有乱正学先生曰人心天
 理浑然圣贤笔之书如写真传神不过示人以
 形状大略使之因此而讨求其真耳其精神意
 气言笑动止固有所不能传也后世著述是又
 将圣人所画摹仿誊写而妄自分析加增以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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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技其失真愈远矣
问圣人应变不穷莫亦是预先讲求否先生曰如
 何讲求得许多圣人之心如明镜只是一个明
 则随感而应无物不照未有已往之形尚在未
照之形先具者若后世所讲却是如此是以与
 圣人之学大背周公制礼作乐以文天下皆圣
 人所能为尧舜何不尽为之而待于周公孔子
 删述六经以诏万世亦圣人所能为周公何不
 先为之而有待于孔子是知圣人遇此时方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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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事只怕镜不明不怕物来不能照讲求事变
 亦是照时事然学者却须先有个明的工夫学
 者惟患此心之未能明不患事变之不能尽曰
 然则所谓冲漠无朕而万象森然已具者其言
 何如曰是说本自好只不善看亦便有病痛
义理无定在无穷尽吾与子言不可以少有所得
 而遂谓止此也再言之十年二十年五十年未
 有止也他日又曰圣如尧舜然尧舜之上善无
 尽恶如桀纣然桀纣之下恶无尽使桀纣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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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恶宁止此乎使善有尽文王何以望道而未
 之见
问静时亦觉意思好才遇事便不同如何先生曰
 是徒知静养而不用克巳工夫也如此临事便
 要倾倒人须在事上磨方立得住方能静亦定
 动亦定
问上达工夫先生曰后儒教人才涉精微便谓上
 达未当学且说下学是分下学上达为二也夫
 目可得见耳可得闻口可得言心可得思者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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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学也目不可得见耳不可得闻口不可得言
 心不可得思者上达也如木之栽培灌溉是下
 学也至于日夜之所息条达畅茂乃是上达人
 安能预其力哉故凡可用功可告语者皆下学
 上达只在下学里凡圣人所说虽极精微俱是
 下学学者只从下学里用功自然上达去不必
 别寻个上达的工夫
持志如心痛一心在痛上岂有工夫说閒话管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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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惟精惟一是如何用功先生曰惟一是惟精主
 意惟精是惟一功夫非惟精之外复有惟一也
 精字从米姑以米譬之要得此米纯然洁白便
 是惟一意然非加舂簸筛拣惟精之工则不能
 纯然洁白也舂簸筛拣是惟精之功然亦不过
 要此米到纯然洁白而已博学审问慎思明辨
 笃行者皆所以为惟精而求惟一也他如博文
 者即约礼之功格物致知者即诚意之功道问
 学即尊德性之功明善即诚身之功无二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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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者行之始行者知之成圣学只一个功夫知行
 不可分作两事
漆雕开曰吾斯之未能信夫子说之子路使子羔
 为费宰子曰贼夫人之子曾点言志夫子许之
 圣人之意可见矣
问宁静存心时可为未发之中否先生曰今人存
 心只定得气当其宁静时亦只是气宁静不可
 以为未发之中曰未便是中莫亦是求中功夫
 曰只要去人欲存天理方是功夫静时念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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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欲存天理动时念念去人欲存天理不管宁
 静不宁静若靠那宁静不惟渐有喜静厌动之
 弊中间许多病痛只是潜伏在终不能绝去遇
 事依旧滋长以循理为主何尝不宁静以宁静
 为主未必能循理
问孔门言志由求任政事公西赤任礼乐多少实
 用及曾晰说来却似要的事圣人却许他是意
 何如曰三子是有意必有意必便偏着一边能
 此未必能彼曾点这意思却无意必便是素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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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
 行乎患难无入而不自得矣三子所谓汝器也
 曾点便有不器意然三子之才各卓然成章非
 若世之空言无实者故夫子亦皆许之
问知识不长进如何先生曰为学须有本原须从
 本原上用力渐渐盈科而进仙家说婴儿亦善
 譬婴儿在母腹时只是纯气有何知识出胎后
 方始能啼既而后能笑又既而后能识认其父
 母兄弟又既而后能立能行能持能负卒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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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之事无不可能皆是精气日足则筋力日强
 聪明日开不是出胎日便讲求推寻得来故须
 有个本原圣人到位天地育万物也只从喜怒
 哀乐未发之中上养来后儒不明格物之说见
 圣人无不知无不能便欲于初下手时讲求得
 尽岂有此理又曰立志用功如种树然方其根
 芽犹未有干及其有干尚未有枝枝而后叶叶
 而后花实初种根时只管栽培灌溉勿作枝想
 勿作叶想勿作花想勿作实想悬想何益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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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栽培之功怕没有枝叶花实
问看书不能明如何先生曰此只是在文义上穿
 求故不明如此又不如为旧时学问他到看得
 多解得去只是他为学虽极解得明晓亦终身
 无得须于心体上用功凡明不得行不去须反
 在自心上体当即可通盖四书五经不过说这
 心体这心体即所谓道心体明即是道明更无
 二此是为学头脑处
虚灵不昧众理具而万事出心外无理心外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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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问晦庵先生曰人之所以为学者心与理而巳
 此语如何曰心即性性即理下一与字恐未免
 为二此在学者善观之
或曰人皆有是心心即理何以有为善有为不善
 先生曰恶人之心失其本体
问析之有以极其精而不乱然后合之有以尽其
 大而无馀此言如何先生曰恐亦未尽此理岂
 容分析又何须凑合得圣人说精一自是尽
省察是有事时存养存养是无事时省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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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尝问象山在人情事变上做工夫之说先生曰
 除了人情事变则无事矣喜怒哀乐非人情乎
 自视听言动以至富贵贫贱患难死生皆事变
 也事变亦只在人情里其要只在致中和致中
 和只在谨独
澄问仁义礼智之名因巳发而有曰然他日澄曰
 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是性之表德邪曰仁义礼
 智也是表德性一而巳自其形体也谓之天主
 宰也谓之帝流行也谓之命赋于人也谓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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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于身也谓之心心之发也遇父便谓之孝遇
 君便谓之忠自此以往名至于无穷只一性而
 巳犹人一而巳对父谓之子对子谓之父自此
 以往至于无穷只一人而巳人只要在性上用
 功看得一性字分明即万理灿然
 一日论为学工夫先生曰教人为学不可执一偏
 初学时心猿意马拴缚不定其所思虑多是人
 欲一边故且教之静坐息思虑久之俟其心意
 稍定只悬空静守如槁木死灰亦无用须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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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省察克治省察克治之功则无时而可间如去
 盗贼须有个扫除廓清之意无事时将好色好
 货好名等私逐一追究搜寻出来定要拔去病
 根永不复起方始为快常如猫之捕鼠一眼看
 着一耳听着才有一念萌动即与克去斩钉截
 铁不可姑容与他方便不可窝藏不可放他出
 路方是真实用功方能扫除廓清到得无私可
 克自有端拱时在虽曰何思何虑非初学时事
 初学必须思省察克治即是思诚只思一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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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到得天理纯全便是何思何虑矣
澄问有人夜怕鬼者柰何先生曰只是平日不能
集义而心有所慊故怕若素行合于神明何怕
 之有子莘曰正直之鬼不须怕恐邪鬼不管人
善恶故未免怕先生曰岂有邪鬼能迷正人乎
 只此一怕即是心邪故有迷之者非鬼迷也心
自迷耳如人好色即是色鬼迷好货即是货鬼
 迷怒所不当怒是怒鬼迷惧所不当惧是惧鬼
 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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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者心之本体天理也动静所遇之时也
澄问学庸同异先生曰子思括大学一书之义为
 中庸首章
问孔子正名先儒说上告天子下告方伯废辄立
 郢此意如何先生曰恐难如此岂有一人致敬
 尽礼待我而为政我就先去废他岂人情天理
 孔子既肯与辄为政必已是他能倾心委国而
 听圣人盛德至诚必已感化卫辄使知无父之
 不可以为人必将痛哭奔走往迎其父父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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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本于天性辄能悔痛真切如此蒯瞆岂不感
 动底豫蒯瞆既还辄乃致国请戮聩巳见化于
 子又有夫子至诚调和其间当亦决不肯受仍
 以命辄群臣百姓又必欲得辄为君辄乃自暴
 其罪恶请于天子告于方伯诸侯而必欲致国
 于父瞆与群臣百姓亦皆表辄悔悟仁孝之美
 请于天子告于方伯诸侯必欲得辄而为之君
 于是集命于辄使之复君卫国辄不得巳乃如
 后世上皇故事率群臣百姓尊瞆为太公备物
卷一 第 148b 页
致养而始退复其位焉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名正言顺一举而可为政于天下矣孔子正名
 或是如此
澄在鸿胪寺仓居忽家信至言儿病危澄心甚忧
 闷不能堪先生曰此时正宜用功若此时放过
 闲时讲学何用人正要在此等时磨鍊父之爱
 子自是至情然天理亦自有个中和处过即是
 私意人于此处多认做天理当忧则一向忧苦
 不知巳是有所忧患不得其正大抵七情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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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只是过少不及者才过便非心之本体必须
 调停适中始得就如父母之丧人子岂不欲一
 哭便死方快于心然却曰毁不灭性非圣人强
 制之也天理本体自有分限不可过也人但要
 识得心体自然增减分毫不得
不可谓未发之中常人俱有盖体用一源有是体
 即有是用有未发之中即有发而皆中节之和
今人未能有发而皆中节之和须知是他未发
 之中亦未能全得
卷一 第 149b 页
易之辞是初九潜龙勿用六字易之象是初画易
 之变是值其画易之占是用其辞
夜气是就常人说学者能用功则日间有事无事
 皆是此气翕聚发生处圣人则不消说夜气
澄问操存舍亡章曰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此虽就
 常人心说学者亦须是知得心之本体亦元是
 如此则操存功夫始没病痛不可便谓出为亡
 入为存若论本体元是无出无入的若论出入
 则其思虑运用是出然主宰常昭昭在此何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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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有既无所出何入之有程子所谓腔子亦只
 是天理而巳虽终日应酬而不出天理即是在
腔子里若出天理斯谓之放斯谓之亡又曰出
 入亦只是动静动静无端岂有乡邪
王嘉秀问佛以出离生死诱人入道仙以长生久
 视诱人入道其心亦不是要人做不好究其极
 至亦是见得圣人上一截然非入道正路如今
仕者有由科有由贡有由传奉一般做到大官
毕竟非入仕正路君子不由也仙佛到极处与
卷一 第 150b 页
 儒者略同但有了上一截遗了下一截终不似
 圣人之全然其上一截同者不可诬也后世儒
 者又只得圣人下一截分裂失真流而为记诵
 词章功利训诂亦卒不免为异端是四家者终
 身劳苦于身心无分毫益视彼仙佛之徒清心
 寡欲超然于世累之外者反若有所不及矣今
 学者不必先排仙佛且当笃志为圣人之学圣
 人之学明则仙佛自泯不然则此之所学恐彼
 或有不屑而反欲其俯就不亦难乎鄙见如此
卷一 第 151a 页
 先生以为何如先生曰所论大略亦是但谓上
 一截下一截亦是人见偏了如此若论圣人大
 中至正之道彻上彻下只是一贯更有甚上一
 截下一截一阴一阳之谓道但仁者见之便谓
 之仁知者见之便谓之智百姓又日用而不知
 故君子之道鲜矣仁智岂可不谓之道但见得
 偏了便有弊病
蓍固是易龟亦是易
问孔子谓武王未尽善恐亦有不满意先生曰在
卷一 第 151b 页
 武王自合如此曰使文王未没毕竟如何曰文
 王在时天下三分已有其二若到武王伐商之
 时文王若在或者不致兴兵必然这一分亦来
 归了文王只善处纣使不得纵恶而已
问孟子言执中无权犹执一先生曰中只是天理
 只是易随时变易如何执得须是因时制宜难
 预先定一个规矩在如后世儒者要将道理一
 一说得无罅漏立定个格式此正是执一
唐诩问立志是常存个善念要为善去恶否曰善
卷一 第 152a 页
 念存时即是天理此念即善更思何善此念非
 恶更去何恶此念如树之根芽立志者长立此
 善念而巳从心所欲不踰矩只是志到熟处
精神道德言动大率收敛为主发散是不得已天
 地人物皆然
问文中子是如何人先生曰文中子庶几具体而
 微惜其蚤死问如何却有续经之非曰续经亦
 未可尽非请问良久曰更觉良工心独苦
许鲁斋谓儒者以治生为先之说亦误人
卷一 第 152b 页
问仙家元气元神元精先生曰只是一件流行为
 气凝聚为精妙用为神
喜怒哀乐本体自是中和的才自家着些意思便
 过不及便是私
问哭则不歌先生曰圣人心体自然如此
克巳须要扫除廓清一毫不存方是有一毫在则
 众恶相引而来
问律吕新书先生曰学者当务为急算得此数熟
 亦恐未有用必须心中先具礼乐之本方可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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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其书说多用管以候气然至冬至那一刻时
 管灰之飞或有先后须臾之间焉知那管正值
 冬至之刻须自心中先晓得冬至之刻始得此
 便有不通处学者须先从礼乐本原上用功
曰仁云心犹镜也圣人心如明镜常人心如昏镜
近世格物之说如以镜照物照上用功不知镜
 尚昏在何能照先生之格物如磨镜而使之明
 磨上用功明了后亦未尝废照
问道之精粗先生曰道无精粗人之所见有精粗
卷一 第 153b 页
 如这一间房人初进来只见一个大规模如此
 处久便柱壁之类一一看得明白再久如柱上
 有些文藻细细都看出来然只是一间房
先生曰诸公近见时少疑问何也人不用功莫不
 自以为巳知为学只循而行之是矣殊不知私
 欲日生如地上尘一日不扫便又有一层着实
 用功便见道无终穷愈探愈深必使精白无一
 毫不彻方可
问知至然后可以言诚意今天理人欲知之未尽
卷一 第 154a 页
 如何用得克巳工夫先生曰人若真实切巳用
 功不已则于此心天理之精微日见一日私欲
 之细微亦日见一日若不用克巳工夫终日只
 是说话而巳天理终不自见私欲亦终不自见
 如人走路一般走得一段方认得一段走到岐
 路处有疑便问问了又走方渐能到得欲到之
 处今人于已知之天理不肯存已知之人欲不
 肯去且只管愁不能尽知只管閒讲何益之有
 且待克得自巳无私可克方愁不能尽知亦未
卷一 第 154b 页
 迟在
问道一而巳古人论道往往不同求之亦有要乎
 先生曰道无方体不可执着却拘滞于文义上
 求道远矣如今人只说天其实何尝见天谓日
 月风雷即天不可谓人物草木不是天亦不可
 道即是天若识得时何莫而非道人但各以其
 一隅之见认定以为道止如此所以不同若解
 向里寻求见得自已心体即无时无处不是此
 道亘古亘今无终无始更有甚同异心即道道
卷一 第 155a 页
 即天知心则知道知天又曰诸君要实见此道
 须从自已心上体认不假外求始得
问名物度数亦须先讲求否先生曰人只要成就
 自家心体则用在其中如养得心体果有未发
 之中自然有发而中节之和自然无施不可苟
 无是心虽预先讲得世上许多名物度数与已
 原不相干只是装缀临时自行不去亦不是将
 名物度数全然不理只要知所先后则近道又
 曰人要随才成就才是其所能为如夔之乐稷
卷一 第 155b 页
 之种是他资性合下便如此成就之者亦只是
 要他心体纯乎天理其运用处皆从天理上发
 来然后谓之才到得纯乎天理处亦能不器使
 夔稷易艺而为当亦能之又曰如素富贵行乎
 富贵素患难行乎患难皆是不器此惟养得心
 体正者能之
与其为数顷无源之塘水不若为数尺有源之井
 水生意不穷时先生在塘边坐傍有井故以之
 喻学云
卷一 第 156a 页
问世道日降太古时气象如何复见得先生曰一
 日便是一元人平旦时起坐未与物接此心清
 明景象便如在伏羲时游一般
问心要逐物如何则可先生曰人君端拱清穆六
 卿分职天下乃治心统五官亦要如此今眼要
 视时心便逐在色上耳要听时心便逐在声上
 如人君要选官时便自去坐在吏部要调军时
 便自去坐在兵部如此岂惟失却君体六卿亦
 皆不得其职
卷一 第 156b 页
善念发而知之而充之恶念发而知之而遏之知
 与充与遏者志也天聪明也圣人只有此学者
 当存此
澄曰好色好利好名等心固是私欲如閒思杂虑
 如何亦谓之私欲先生曰毕竟从好色好利好
 名等根上起自寻其根便见如汝心中决知是
 无有做劫盗的思虑何也以汝元无是心也汝
 若于货色名利等心一切皆如不做劫盗之心
 一般都消灭了光光只是心之本体看有甚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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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虑此便是寂然不动便是未发之中便是廓
 然太公自然感而遂通自然发而中节自然物
 来顺应
问志至气次先生曰志之所至气亦至焉之谓非
 极至次贰之谓持其志则养气在其中无暴其
 气则亦持其志矣孟子救告子之偏故如此夹
 持说
问先儒曰圣人之道必降而自卑贤人之言则引
 而自高如何先生曰不然如此却乃伪也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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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天无往而非天三光之上天也九地之下亦
 天也天何尝有降而自卑此所谓大而化之也
 贤人如山岳守其高而已然百仞者不能引而
 为千仞千仞者不能引而为万仞是贤人未尝
 引而自高也引而自高则伪矣
问伊川谓不当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求中延平
 却教学者看未发之前气象何如先生曰皆是
 也伊川恐人于未发前讨个中把中做一物看
 如吾向所谓认气定时做中故令只于涵养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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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上用功延平恐人未便有下手处故令人时
时刻刻求未发前气象使人正目而视惟此倾
 耳而听惟此即是戒慎不睹恐惧不闻的工夫
皆古人不得已诱人之言也
澄问喜怒哀乐之中和其全体常人固不能有如
 一件小事当喜怒者平时无有喜怒之心至其
 临时亦能中节亦可谓之中和乎先生曰在一
时一事固亦可谓之中和然未可谓之大本达
 道人性皆善中和是人人原有的岂可谓无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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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人之心既有所昏蔽则其本体虽亦时时发
 见终是暂明暂灭非其全体大用矣无所不中
 然后谓之大本无所不和然后谓之达道惟天
 下之至诚然后能立天下之大本曰澄于中字
 之义尚未明曰此须自心体认出来非言语所
 能喻中只是天理曰何者为天理曰去得人欲
 便识天理曰天理何以谓之中曰无所偏倚曰
 无所偏倚是何等气象曰如明镜然全体莹彻
 略无纤尘染着曰偏倚是有所染着如着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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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色好利好名等项上方见得偏倚若未发时美
 色名利皆未相着何以便知其有所偏倚曰虽
 未相着然平日好色好利好名之心原未尝无
 既未尝无即谓之有既谓之有则亦不可谓无
 偏倚譬之病疟之人虽有时不发而病根原不
 曾除则亦不得谓之无病之人矣须是平日好
 色好利好名等项一应私心扫除荡涤无复纤
 毫留滞而此心全体廓然纯是天理方可谓之
 喜怒哀乐未发之中方是天下之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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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颜子没而圣学亡此语不能无疑先生曰见圣
道之全者惟颜子观喟然一叹可见其谓夫子
 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是见破后
 如此说博文约礼如何是善诱人学者须思之
 道之全体圣人亦难以语人须是学者自修自
 悟颜子虽欲从之末由也已即文王望道未见
 意望道未见乃是真见颜子没而圣学之正派
 遂不尽传矣
问身之主为心心之灵明是知知之发动是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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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所着为物是如此否先生曰亦是
只存得此心常见在便是学过去未来事思之何
 益徒放心耳
言语无序亦足以见心之不存
尚谦问孟子之不动心与告子异先生曰告子是
 硬把捉着此心要他不动孟子却是集义到自
 然不动又曰心之本体原自不动心之本体即
 是性性即是理性元不动理元不动集义是复
 其心之本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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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象森然时亦冲漠无朕冲漠无朕即万象森然
 冲漠无朕者一之父万象森然者精之母一中
 有精精中有一
心外无物如吾心发一念孝亲即孝亲便是物
先生曰今为吾所谓格物之学者尚多流于口耳
 况为口耳之学者能反于此乎天理人欲其精
微必时时用力省察克治方日渐有见如今一
 说话之间虽只讲天理不知心中倏忽之间巳
 有多少私欲盖有窃发而不知者虽用力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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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不易见况徒口讲而可得尽知乎今只管讲
 天理来顿放着不循讲人欲来顿放着不去岂
 格物致知之学后世之学其极至只做得个义
 袭而取的工夫
问格物先生曰格者正也正其不正以归于正也
问知止者知至善只在吾心元不在外也而后志
 定曰然
问格物于动处用功否先生曰格物无间动静静
 亦物也孟子谓必有事焉是动静皆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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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天难处全在格物致知上此即诚意之事意既
 诚大段心亦自正身亦自修但正心修身工夫
 亦各有用力处修身是巳发边正心是未发边
 心正则中身修则和
自格物致知至平天下只是一个明明德虽亲民
 亦明德事也明德是此心之德即是仁仁者以
 天地万物为一体使有一物失所便是吾仁有
 未尽处
只说明明德而不说亲民便似老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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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善者性也性元无一毫之恶故曰至善止之是
 复其本然而巳
问知至善即吾性吾性具吾心吾心乃至善所止
 之地则不为向时之纷然外求而志定矣定则
 不扰扰而静静而不妄动则安安则一心一意
 只在此处千思万想务求必得此至善是能虑
 而得矣如此说是否先生曰大略亦是
问程子云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何墨氏兼爱
 反不得谓之仁先生曰此亦甚难言须是诸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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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体认出来始得仁是造化生生不息之理虽
 㳽漫周遍无处不是然其流行发生亦只有个
 渐所以生生不息如冬至一阳生必自一阳生
 而后渐渐至于六阳若无一阳之生岂有六阳
 阴亦然惟其渐所以便有个发端处惟其有个
 发端处所以生惟其生所以不息譬之木其始
 抽芽便是木之生意发端处抽芽然后发干发
 干然后生枝生叶然后是生生不息若无芽何
 以有干有枝叶能抽芽必是下面有个根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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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方生无根便死无根何从抽芽父子兄弟之
 爱便是人心生意发端处如木之抽芽自此而
 仁民而爱物便是发干生枝生叶墨氏兼爱无
 差等将自家父子兄弟与途人一般看便自没
了发端处不抽芽便知得他无根便不是生生
 不息安得谓之仁孝弟为仁之本却是仁理从
 里面发生出来
问延平云当理而无私心当理与无私心如何分
 别先生曰心即理也无私心即是当理未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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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是私心若析心与理言之恐亦未善又问释
 氏于世间一切情欲之私都不染着似无私心
 但外弃人伦却似未当理曰亦只是一统事都
 只是成就他一个私已的心
侃问持志如心痛一心在痛上安有工夫说闲语
 管闲事先生曰初学工夫如此用亦好但要使
 知出入无时莫如其乡心之神明原是如此工
 夫方有着落若只死死守着恐于工夫上又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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侃问专涵养而不务讲求将认欲作理则如之何
先生曰人须是知学讲求亦只是涵养不讲求
只是涵养之志不切曰何谓知学曰且道为何
 而学学个甚曰尝闻先生教学是学存天理心
 之本体即是天理体认天理只要自心地无私
意曰如此则只须克去私意便是又愁甚理欲
 不明曰正恐这些私意认不真曰总是志未切
志切目视耳听皆在此安有认不真的道理是
 非之心人皆有之不假外求讲求亦只是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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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心所见不成去心外别有个见
先生问在坐之友比来工夫何似一友举虚明意
 思先生曰此是说光景一友叙今昔异同先生
 曰此是说效验二友惘然请是先生曰吾辈今
 日用功只是要为善之心真切此心真切见善
 即迁有过即改方是真切工夫如此则人欲日
 消天理日明若只管求光景说效验却是助长
 外驰病痛不是工夫
朋友观书多有摘议晦庵者先生曰是有心求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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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不是吾说与晦庵时有不同者为入门下手
处有毫釐千里之分不得不辩然吾之心与晦
 庵之心未尝异也若其馀文义解得明当处如
 何动得一字
希渊问圣人可学而至然伯夷伊尹于孔子才力
 终不同其同谓之圣者安在先生曰圣人之所
 以为圣只是其心纯乎天理而无人欲之杂犹
 精金之所以为精但以其成色足而无铜铅之
 杂也人到纯乎天理方是圣金到足色方是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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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圣人之才力亦有大小不同犹金之分两有
 轻重尧舜犹万镒文王孔子有九千镒禹汤武
 王犹七八千镒伯夷伊尹犹四五千镒才力不
 同而纯乎天理则同皆可谓之圣人犹分两虽
 不同而足色则同皆可谓之精金以五千镒者
 而入于万镒之中其足色同也以夷尹而厕之
 尧孔之间其纯乎天理同也盖所以为精金者
 在足色而不在分两所以为圣者在纯乎天理
 而不在才力也故虽凡人而肯为学使此心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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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乎天理则亦可为圣人犹一两之金比之万镒
 分两虽悬绝而其到足色处可以无愧故曰人
 皆可以为尧舜者以此学者学圣人不过是去
 人欲而存大理耳犹鍊金而求其足色金之成
 色所争不多则煅鍊之工省而功易成成色愈
 下则煅鍊愈难人之气质清浊粹驳有中人以
 上中人以下其于道有生知安行学知利行其
 下者必须人一已百人十已千及其成功则一
 后世不知作圣之本是纯乎天理却专去如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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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能上求圣人以为圣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我须是将圣人许多知识才能逐一理会始得
 故不务去天理上着工夫徒弊精竭力从册子
 上钻研名物上考索形迹上比拟知识愈广而
 人欲愈滋才力愈多而天理愈蔽正如见人有
 万镒精金不务煅鍊成色求无愧于彼之精纯
 而乃妄希分两务同彼之万镒锡铅铜铁杂然
 而投分两愈增而成色愈下既其梢末无复有
 金矣时曰仁在傍曰先生此喻足以破世儒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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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之惑大有功于后学先生又曰吾辈用功只
求日减不求日增减得一分人欲便是复得一
 分天理何等轻快脱洒何等简易
士德问曰格物之说如先生所教明白简易人人
见得文公聪明绝世于此反有未审何也先生
 曰文公精神气魄大是他早年合下便要继往
开来故一向只就考索著𫐠上用功若先切巳
自修自然不暇及此到得德盛后果忧道之不
明如孔子退修六籍删繁就简开示来学亦大
卷一 第 167b 页
 段不费甚考索文公早岁便著许多书晚年方
 悔是倒做了士德曰晚年之悔如谓向来定本
 之悟又谓虽读得书何益于吾事又谓此与守
书籍泥言语全无交涉是他到此方悔从前用
 功之错方去切已自修矣曰然此是文公不可
 及处他力量大一悔便转可惜不久即去世平
 日许多错处皆不及改正
侃去花间草因曰天地间何善难培恶难去先生
 曰未培未去耳少间曰此等看善恶皆从躯壳
卷一 第 168a 页
 起念便会错侃未达曰天地生意花草一般何
 曾有善恶之分子欲观花则以花为善以草为
 恶如欲用草时复以草为善矣此等善恶皆由
 汝心好恶所生故知是错曰然则无善无恶乎
 曰无善无恶者理之静有善有恶者气之动不
 动于气即无善无恶是谓至善曰佛氏亦无善
 无恶何以异曰佛氏着在无善无恶上便一切
 都不管不可以治天下圣人无善无恶只是无
 有作好无有作恶不动于气然遵王之道会其
卷一 第 168b 页
 有极便自一循天理便有个裁成辅相曰草既
 非恶即草不宜去矣曰如此却是佛老意见草
 若有碍何妨汝去曰如此又是作好作恶曰不
 作好恶非是全无好恶却是无知觉的人谓之
 不作者只是好恶一循于理不去又着一分意
 思如此即是不曾好恶一般曰去草如何是一
 循于理不着意思曰草有妨碍理亦宜去去之
 而已偶未即去亦不累心若着了一分意思即
 心体便有贻累便有许多动气处曰然则善恶
卷一 第 169a 页
 全不在物曰只在汝心循理便是善动气便是
 恶曰毕竟物无善恶曰在心如此在物亦然世
 儒惟不知此舍心逐物将格物之学错看了终
 日驰求于外只做得个义袭而取终身行不著
 习不察曰如好好色好恶恶臭则如何曰此正
 是一循于理是天理合如此本无私意作好作
 恶曰如好好色如恶恶臭安得非意曰却是诚
 意不是私意诚意只是循天理虽是循天理亦
 着不得一分意故有所忿懥好乐则不得其正
卷一 第 169b 页
 须是廓然太公方是心之本体知此即知未发
 之中伯生曰先生云草有妨碍理亦宜去缘何
 又是躯壳起念曰此须汝心自体当汝要去草
 是甚么心周茂叔窗前草不除是甚么心
先生谓学者曰为学须得个头脑工夫方有着落
 纵未能无间如舟之有舵一提便醒不然虽从
 事于学只做个义袭而取只是行不著习不察
 非大本达道也又曰见得时撗说竖说皆是若
 于此处通彼处不通只是未见得
卷一 第 170a 页
或问为学以亲故不免业举之累先生曰以亲之
 故而业举为累于学则治田以养其亲者亦有
 累于学乎先正云惟患夺志但恐为学之志不
 真切耳
崇一问寻常意思多忙有事固忙无事亦忙何也
 先生曰天地气机元无一息之停然有个主宰
 故不先不后不急不缓虽千变万化而主宰常
 定人得此而生若主宰定时与天运一般不息
 虽酬酢万变常是从容自在所谓天君泰然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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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从令若无主宰便只是这气奔放如何不忙
先生曰为学大病在好名侃曰从前岁自谓此病
 已轻比来精察乃知全未岂必务外为人只闻
 誉而喜闻毁而闷即是此病发来曰最是名与
 实对务实之心重一分则务名之心轻一分全
 是务实之心即全无务名之心若务实之心如
 饥之求食渴之求饮安得更有工夫好名又曰
 疾没世而名不称称字去声读亦声闻过情君
 子耻之之意实不称名生犹可补没则无及矣
卷一 第 171a 页
 四十五十而无闻是不闻道非无声闻也孔子
 云是闻也非达也安肯以此望人
侃多悔先生曰悔悟是去病之药然以改之为贵
 若留滞于中则又因药发病
德章曰闻先生以精金喻圣以分两喻圣人之分
 量以锻鍊喻学者之工夫最为深切惟谓尧舜
 为万镒孔子为九千镒疑未安先生曰此又是
 躯壳上起念故替圣人争分两若不从躯壳上
 起念即尧舜万镒不为多孔子九千镒不为少
卷一 第 171b 页
 尧舜万镒只是孔子的孔子九千镒只是尧舜
 的原无彼我所以谓之圣只论精一不论多寡
 只要此心纯乎天理处同便同谓之圣若是力
 量气魄如何尽同得后儒只在分两上较量所
 以流入功利若除去了比较分两的心各人尽
 着自巳力量精神只在此心纯天理上用功即
 人人自有个个圆成便能大以成大小以成小
 不假外慕无不具足此便是实实落落明善诚
 身的事后儒不明圣学不知就自巳心地良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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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能上体认扩充却去求如其所不知求能其
 所不能一味只是希高慕大不知自巳是桀纣
 心地动辄要做尧舜事业如何做得终年碌碌
 至于老死竟不知成就了个甚么可哀也巳
侃问先儒以心之静为体心之动为用如何先生
 曰心不可以动静为体用动静时也即体而言
 用在体即用而言体在用是谓体用一源若说
 静可以见其体动可以见其用却不妨
问上智下愚如何不可移先生曰不是不可移只
卷一 第 172b 页
 是不肯移
问子夏门人问交章先生曰子夏是言小子之交
 子张是言成人之交若善用之亦俱是
子仁问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先儒以学为效先
 觉之所为如何先生曰学是学去人欲存天理
 从事于去人欲存天理则自正诸先觉考诸古
 训自下许多问辨思索存省克治工夫然不过
 欲去此心之人欲存吾心之天理耳若曰效先
 觉之所为则只说得学中一件事亦似专求诸
卷一 第 173a 页
 外了时习者坐如尸非专习坐也坐时习此心
也立如斋非专习立也立时习此心也说是理
义之说我心之说人心本自说理义如目本说
色耳本说声惟为人欲所蔽所累始有不说今
 人欲日去则理义日洽浃安得不说
国英问曾子三省虽切恐是未闻一贯时工夫先
 生曰一贯是夫子见曾子未得用功之要故告
 之学者果能忠恕上用功岂不是一贯一如树
 之根本贯如树之枝叶未种根何枝叶之可得
卷一 第 173b 页
 体用一源体未立用安从生谓曾子于其用处
 盖巳随事精察而力行之但未知其体之一此
 恐未尽
黄诚甫问汝与回也孰愈章先生曰子贡多学而
 识在闻见上用功颜子在心地上用功故圣人
 问以启之而子贡所对又只在知见上故圣人
 叹惜之非许之也
颜子不迁怒不贰过亦是有未发之中始能
种树者必培其根种德者必养其心欲树之长必
卷一 第 174a 页
于始生时删其繁枝欲德之盛必于始学时去
夫外好如外好诗文则精神日渐漏泄在诗文
上去凡百外好皆然又曰我此论学是无中生
有的工夫诸公须要信得及只是立志学者一
念为善之志如树之种但勿助勿忘只管培植
将去自然日夜滋长生气日完枝叶日茂树初
生时便抽繁枝亦须刋落然后根干能大初学
时亦然故立志贵专一
因论先生之门某人在涵养上用功某人在识见
卷一 第 174b 页
 上用功先生曰专涵养者日见其不足专识见
 者日见其有馀日不足者日有馀矣日有馀者
 日不足矣
梁日孚问居敬穷理是两事先生以为一事何如
 先生曰天地间只有此一事安有两事若论万
 殊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又何止两公且道居敬
 是如何穷理是如何曰居敬是存养工夫穷理
 是穷事物之理曰存养个甚曰是存养此心之
 天理曰如此亦只是穷理矣曰且道如何穷事
卷一 第 175a 页
 物之理曰如事亲便要穷孝之理事君便要穷
 忠之理曰忠与孝之理在君亲身上在自己心
 上若在自己心上亦只是穷此心之理矣且道
 如何是敬曰只是主一如何是主一曰如读书
 便一心在读书上接事便一心在接事上曰如
 此则饮酒便一心在饮酒上好色便一心在好
 色上却是逐物成甚居敬功夫日孚请问曰一
 者天理主一是一心在天理上若只知主一不
 知一即是理有事时便是逐物无事时便是着
卷一 第 175b 页
 空惟其有事无事一心皆在天理上用功所以
 居敬亦即是穷理就穷理专一处说便谓之居
 敬就居敬精密处说便谓之穷理却不是居敬
 了别有个心穷理穷理时别有个心居敬名虽
 不同功夫只是一事就如易言敬以直内义以
 方外敬即是无事时义义即是有事时敬两句
 合说一件如孔子言修已以敬即不须言义孟
 子言集义即不须言敬会得时横说竖说工夫
 总是一般若泥文逐句不识本领即支离决裂
卷一 第 176a 页
 工夫都无下落问穷理何以即是尽性曰心之
 体性也性即理也穷仁之理真要仁极仁穷义
 之理真要义极义仁义只是吾性故穷理即是
 尽性如孟子说充其恻隐之心至仁不可胜用
 这便是穷理工夫日孚曰先儒谓一草一木亦
 皆有理不可不察如何先生曰夫我则不暇公
 且先去理会自巳性情须能尽人之性然后能
 尽物之性日孚悚然有悟
惟乾问知如何是心之本体先生曰知是理之灵
卷一 第 176b 页
处就其主宰处说便谓之心就其禀赋处说便
 谓之性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无不知敬其
 兄只是这个灵能不为私欲遮隔充拓得尽便
 完完是他本体便与天地合德自圣人以下不
 能无蔽故须格物以致其知
守衡问大学工夫只是诚意诚意工夫只是格物
 修齐治平只诚意尽矣又有正心之功有所忿
 懥好乐则不得其正何也先生曰此要自思得
 之知此则知未发之中矣守衡再三请曰为学
卷一 第 177a 页
 工夫有浅深初时若不着实用意去好善恶恶
 如何能为善去恶这着实用意便是诚意然不
 知心之本体原无一物一向着意去好善恶恶
 便又多了这分意思便不是廓然太公书所谓
 无有作好作恶方是本体所以说有所忿懥好
 乐则不得其正正心只是诚意工夫里面体当
 自家心体常要鉴空衡平这便是未发之中
正之问戒惧是巳所不知时工夫慎独是巳所独
 知时工夫此说如何先生曰只是一个工夫无
卷一 第 177b 页
 事时固是独知有事时亦是独知人若不知于
 此独知之地用力只在人所共知处用功便是
 作伪便是见君子而后厌然此独知处便是诚
 的萌芽此处不论善念恶念更无虚假一是百
 是一错百错正是王霸义利诚伪善恶界头于
 此一立立定便是端本澄源便是立诚古人许
 多诚身的工夫精神命脉全体只在此处真是
 莫见莫显无时无处无终无始只是此个工夫
 今若又分戒惧为巳所不知即工夫便支离亦
卷一 第 178a 页
 有间断既戒惧即是知巳若不知是谁戒惧如
 此见解便要流入断灭禅定曰不论善念恶念
 更无虚假则独知之地更无无念时邪曰戒惧
 亦是念戒惧之念无时可息若戒惧之心稍有
 不存不是昏聩便已流入恶念自朝至暮自少
 至老若要无念即是巳不知此除是昏睡除是
 槁木死灰
志道问荀子云养心莫善于诚先儒非之何也先
 生曰此亦未可便以为非诚字有以工夫说者
卷一 第 178b 页
 诚是心之本体求复其本体便是思诚的工夫
 明道说以诚敬存之亦是此意大学欲正其心
 先诚其意荀子之言固多病然不可一例吹毛
 求疵大凡看人言语若先有个意见便有过当
 处为富不仁之言孟子有取于阳虎此便见圣
 贤大公之心
萧惠问巳私难克柰何先生曰将汝巳私来替汝
 克先生曰人须有为巳之心方能克巳能克己
 方能成已萧惠曰惠亦颇有为巳之心不知缘
卷一 第 179a 页
 何不能克已先生曰且说汝有为巳之心是如
 何惠良久曰惠亦一心要做好人便自谓颇有
 为己之心今思之看来亦只是为得个躯壳的
 己不曾为个真巳先生曰真己何曾离着躯壳
 恐汝连那躯壳的己也不曾为且道汝所谓躯
 壳的巳岂不是耳目口鼻四肢惠曰正是为此
 目便要色耳便要声口便要味四肢便要逸乐
 所以不能克先生曰美色令人目肓美声令人
 耳聋美味令人口爽驰骋田猎令人发狂这都
卷一 第 179b 页
 是害汝耳目口鼻四肢的岂得是为汝耳目口
 鼻四肢若为着耳目口鼻四肢时便须思量耳
 如何听目如何视口如何言四肢如何动必须
 非礼勿视听言动方才成得个耳目口鼻四肢
 这个才是为着耳目口鼻四肢汝今终日向外
 驰求为名为利这都是为着躯壳外面的物事
 汝若为着耳目口鼻四肢要非礼勿视听言动
 时岂是汝之耳目口鼻四肢自能勿视听言动
 须由汝心这视听言动皆是汝心汝心之视发
卷一 第 180a 页
 窍于目汝心之听发窍于耳汝心之言发窍于
 口汝心之动发窍于四肢若无汝心便无耳目
 口鼻所谓汝心亦不专是那一团血肉若是那
 一团血肉如今巳死的人那一团血肉还在缘
 何不能视听言动所谓汝心却是那能视听言
 动的这个便是性便是天理有这个性才能生
 这性之生理便谓之仁这性之生理发在目便
 会视发在耳便会听发在口便会言发在四肢
 便会动都只是那天理发生以其主宰一身故
卷一 第 180b 页
 谓之心这心之本体原只是个天理原无非礼
 这个便是汝之真巳这个真巳是躯壳的主宰
 若无真巳便无躯壳真是有之即生无之即死
 汝若真为那个躯壳的巳必须用着这个真巳
 便须常常保守着这个真巳的本体戒慎不睹
 恐惧不闻惟恐亏损了他一些才有一毫非礼
 萌动便如刀割如针刺忍耐不过必须去了刀
 拔了针这才是有为巳之心方能克巳汝今正
 是认贼作子缘何却说有为巳之心不能克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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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学者病目戚戚甚忧先生曰尔乃贵目贱心
萧惠好仙释先生警之曰吾亦自幼笃志二氏自
 谓既有所得谓儒者为不足学其后居夷三载
 见得圣人之学若是其简易广大始自叹悔错
 用了三十年气力大抵二氏之学其妙与圣人
 只有毫釐之间汝今所学乃其土苴辄自信自
 好若此真鸱鸮窃腐鼠耳惠请问二氏之妙先
 生曰向汝说圣人之学简易广大汝却不问我
 悟的只问我悔的惠惭谢请问圣人之学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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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曰汝今只是了人事问待汝办个真要求为圣
 人的心来与汝说惠再三请先生曰巳与汝一
 句道尽汝尚自不会
刘观时问未发之中是如何先生曰汝但戒慎不
 睹恐惧不闻养得此心纯是天理便自然见观
 时请略示气象先生曰哑子吃苦瓜与你说不
 得你要知此苦还须你自吃时曰仁在傍曰如
 此才是真知即是行矣一时在座诸友皆有省
萧惠问死生之道先生曰知昼夜即知死生问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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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之道曰知昼则知夜曰昼亦有所不知乎先
生曰汝能知昼懵懵而兴蠢蠢而食行不著习
不察终日昏昏只是梦昼惟息有养瞬有存此
 心惺惺明明天理无一息间断才是能知昼这
 便是天德便是通乎昼夜之道而知更有甚么
 死生
马子莘问修道之教旧说谓圣人品节吾性之固
 有以为法于天下若礼乐刑政之属此意如何
 先生曰道即性即命本是完完全全增减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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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假修饰的何须要圣人品节却是不完全的
 物件礼乐刑政是治天下之法固亦可谓之教
 但不是子思本旨若如先儒之说下面由教入
 道的缘何舍了圣人礼乐刑政之教别说出一
 段戒慎恐惧工夫却是圣人之教为虚设矣子
 莘请问先生曰子思性道教皆从本原上说天
 命于人则命便谓之性率性而行则性便谓之
 道修道而学则道便谓之教率性是诚者事所
 谓自诚明道之性也修道是诚之者事所谓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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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诚谓之教也圣人率性而行即是道圣人以
 下未能率性于道未免有过不及故须修道修
 道则贤知者不得而过愚不肖者不得而不及
 都要循着这个道则道便是个教此教字与天
 道至教风雨霜露无非教也之教同修道字与
 修道以仁同人能修道然后能不违于道以复
 其性之本体则亦是圣人率性之道矣下面戒
 慎恐惧便是修道的工夫中和便是复其性之
 本体如易所谓穷理尽性以至于命中和位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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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是尽性至命
黄诚甫问先儒以孔子告颜渊为邦之问是立万
 世常行之道如何先生曰颜子具体圣人其于
 为邦的大本大原都巳完备夫子平日知之巳
 深到此都不必言只就制度文为上说此等处
 亦不可忽略须要是如此方尽善又不可因自
 巳本领是当了便于防范上疏阔须是要放郑
 声远佞人盖颜子是个克已向里德上用心的
 人孔子恐其外面末节或有疏略故就他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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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处帮补说若在他人须告以为政在人取人以
 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达道九经及诚身许多
 工夫方始做得这个方是万世常行之道不然
 只去行了夏时乘了殷辂服了周冕作了韶舞
 天下便治得后人但见颜子是孔门第一人又
 问个为邦便把做天大事看了
蔡希渊问文公大学新本先格致而后诚意工夫
 似与首章次第相合若如先生从旧本之说即
 诚意反在格致之前于此尚未释然先生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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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工夫即是明明德明明德只是个诚意诚意
 的工夫只是格物致知若以诚意为主去用格
 物致知的工夫即工夫始有下落即为善去恶
 无非是诚意的事如新本先去穷格事物之理
 即茫茫荡荡都无着落处须用添个敬字方才
 牵扯得向身心上来然终是没根源若须用添
 个敬字缘何孔门倒将一个最紧要的字落了
 直待千馀年后要人来补出正谓以诚意为主
 即不须添敬字所以提出个诚意来说正是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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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的大头脑处于此不察真所谓毫釐之差千
 里之缪大抵中庸工夫只是诚身诚身之极便
 是至诚大学工夫只是诚意诚意之极便是至
 善工夫总是一般今说这里补个敬字那里补
 个诚字未免画蛇添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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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 185b 页
卷一 第 1a 页
  以病之耶学者之趋不一师门之教不宣也
  乃复取逸稿采其语之不背者得一卷其馀
  影响不真与文录既载者皆削之并易中卷
  为问荅语以付黄梅尹张君增刻之庶几读
  者不以知解承而惟以实体得则无疑于是
  录矣嘉靖丙辰夏四月门人钱德洪拜书于
  蕲之崇正书院
   附录朱子晚年定论
  定论首刻于南赣朱子病目静久忽悟圣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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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渊微乃大悔中年注述误已误人遍告同
  志师阅之喜已学与晦翁同手录一卷门人
  刻行之自是为朱子论异同者寡矣师曰无
  意中得此一助隆庆壬申
  虬峰谢君廷杰刻师全书命刻定论附语录
  后见
  师之学与朱子无相缪戾则千古正学同一
  源矣并师首叙与袁庆麟跋凡若干条洪僣
  引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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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子晚年定论
 阳明子序曰洙泗之传至孟氏而息千五百馀
 年濂溪明道始复追寻其绪自后辨析日详然
 亦日就支离决裂旋复湮晦吾尝深求其故大
 抵皆世儒之多言有以乱之守仁早岁业举溺
 志词章之习既乃稍知从事正学而苦于众说
 之纷挠疲𤻞茫无可入因求诸老释欣然有会
 于心以为圣人之学在此矣然于孔子之教间
 相出入而措之日用往往缺漏无归依违往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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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信且疑其后商官龙场居夷处困动心忍性
 之馀恍若有悟体念探求再更寒暑證诸五经
 四子沛然若决江河而放诸海也然后叹圣人
 之道坦如大路而世之儒者妄开窦𨓷蹈荆棘
 堕坑堑䆒其为说反出二氏之下宜乎世之高
 明之士厌此而趋彼也此岂二氏之罪哉间尝
 以语同志而间者竞相非议目以为立异好奇
 虽每痛反深抑务自搜剔斑瑕而愈益精明的
 确洞然无复可疑独于朱子之说有相牴牾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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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疚于心切疑朱子之贤而岂其于此尚有未察
 及官留都复取朱子之书而检求之然后知其
 晚岁固已大悟旧说之非痛悔极艾至以为自
 诳诳人之罪不可胜赎世之所传集注或问之
 类乃其中年未定之说自咎以为旧本之误思
 改正而未及而其诸语类之属又其门人挟胜
 心以附已见固于朱子平日之说犹有大相缪
 戾者而世之学者局于见闻不过持循讲习于
 此其于悟后之论槩乎其未有闻则亦何怪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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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予言之不信而朱子之心无以自暴于后世也
 乎予既自幸其说之不缪于朱子又喜朱子之
 先得我心之同然且嘅夫世之学者徒守朱子
 中年未定之说而不复知求其晚岁既悟之论
 竞相呶呶以乱正学不自知其已入于异端辄
 采录而裒集之私以示夫同志庶几无疑于吾
 说而圣学之明可冀矣正德乙亥冬十一月朔
 后学馀姚王守仁序
  答黄直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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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学直是先要立本文义却可且与说出正意令
其宽心玩味未可便令考校同异研䆒纤密恐其
意思促迫难得长进将来见得大意略举一二节
目渐次理会盖未晚也此是向来定本之误今幸
见得却烦勇革不可苟避讥笑却误人也
  答吕子约
日用工夫比复何如文字虽不可废然涵养本原
而察于天理人欲之判此是日用动静之间不可
顷刻间断底事若于此处见得分明自然不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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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入世俗功利权谋里去矣熹亦近日方实见得
向日支离之病虽与彼中證候不同然忘已逐物
贪外虚内之失则一而已程子说不得以天下万
物挠已已立后自能了得天下万物今自家一个
身心不知安顿去处而谈王说伯将经世事业别
作一个伎俩商量讲究不亦误乎相去远不得面
论书问终说不尽临风叹息而已
  答何叔京
前此僣易拜禀博观之敝诚不自揆乃蒙见是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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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如此然观来谕似有未能遽舍之意何邪此理
甚明何疑之有若使道可以多闻博观而得则世
之知道者为不少矣熹近日因事大有少省发处
如鸢飞鱼跃明道以为与必有事焉勿正之意同
者乃今晓然无疑日用之间观此流行之体初无
间断处有下工夫处乃知日前自诳诳人之罪盖
不可胜赎也此与守书册泥言语全无交涉幸于
日用间察之知此则知仁矣
  答潘叔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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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喻天上无不识字底神仙此论甚中一偏之弊
然亦恐只学得识字却不曾学得上天即不如且
学上天耳上得天了却旋学上天人亦不妨也中
年以后气血精神能有几何不是记故事时节熹
以目昏不敢着力读书閒中静坐收敛身心颇觉
得力间起看书聊复遮眼遇有会心处时一喟然

  答潘叔度
熹衰病今岁幸不至剧但精力益衰目力全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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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不得冥目静坐却得收拾放心觉得日前外
面走作不少颇恨盲废之不早也看书鲜识之喻
诚然然严霜大冻之中岂无些小风和日煖意思
要是多者胜耳
  与吕子约
孟子言学问之道惟在求其放心而程子亦言心
要在腔子里今一向耽着文字令此心全体都奔
在册子上更不知有已便是个无知觉不识痛痒
之人虽读得书亦何益于吾事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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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周叔谨
应之甚恨未得相见其为学规模次第如何近来
吕陆门人互相排斥此由各徇所见之偏而不能
公天下之心以观天下之理甚觉不满人意应之
盖尝学于两家未知其于此看得果如何因话扣
之因书谕及为幸也熹近日亦觉向来说话有大
支离处反身以求正坐自巳用功亦未切耳因此
减去文字功夫觉得閒中气象甚适每劝学者亦
且看孟子道性善求放心两章着实体察收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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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其馀文字且大槩讽诵涵养未须大段着力考
索也
  答陆象山
熹衰病日侵去年灾患亦不少比来病躯方似略
可支吾然精神耗减日甚一日恐终非能久于世
者所幸迩来日用功夫颇觉有力无复向来支离
之病甚恨未得从容面论未知异时相见尚复有
异同否耳
  答符复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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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向道之意甚勤向所喻义利之间诚有难择者
但意所疑以为近利者即便舍去可也向后见得
亲切却看旧事又有见未尽舍未尽者不解有过
当也见陆丈回书其言明当且就此持守自见功
效不须多疑多问却转迷惑也
  答吕子约
日用功夫不敢以老病而自懈觉得此心操存舍
亡只在反掌之间向来诚是太涉支离盖无本以
自立则事事皆病耳又闻讲授亦颇勤劳此恐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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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未便今日正要清源正本以察事变之几微岂
可一向汩溺于故𥿄堆中使精神昏弊失后忘前
而可以谓之学乎
  与吴茂实
近来自觉向时工夫止是讲论文义以为积集义
理久当自有得力处却于日用工夫全少检点诸
朋友往往亦只如此做工夫所以多不得力今方
深省而痛惩之亦欲与诸同志勉焉幸老兄遍以
告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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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张敬夫
熹穷居如昨无足言者自远去师友之益兀兀度
日读书反已固不无警省处终是旁无疆辅因循
汩没寻复失之近日一种向外走作心悦之而不
能自已者皆准止酒例戒而绝之似觉省事此前
辈所谓下士晚闻道聊以拙自脩者若扩充不已
补复前非庶其有日旧读中庸慎独大学诚意毋
自欺处常苦求之太过措词烦猥近日乃觉其非
此正是最切近处最分明处乃舍之而谈空于冥
卷一 第 9a 页
漠之间其亦误矣方窃以此意痛自检勒懔然度
日惟恐有怠而失之也至于文宇之间亦觉向来
病痛不少盖平日解经最为守章句者然亦多是
推衍文义自做一片文字非惟屋下架屋说得意
味淡薄且是使人看者将注与经作两项工夫做
了下稍看得支离至于本旨全不相照以此方知
汉儒可谓善说经者不过只说训诂使人以此训
诂玩索经文训诂经文不相离异只做一道看了
直是意味深长也
卷一 第 9b 页
  答吕伯恭
道间与季通讲论因悟向来涵养功夫全少而讲
说又多彊探必取寻流逐末之弊推类以求众病
非一而其源皆在此恍然自失似有顿进之功若
保此不懈庶有望于将来然非如近日诸贤所谓
顿悟之机也向来所闻诲谕诸说之未契者今日
细思吻合无疑大抵前日之病皆是气质躁妄之
偏不曾涵养克治任意直前之弊耳
  答周纯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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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中无事固宜谨出然想亦不能一并读得许多
似此专人来往劳费亦是未能省事随寓而安之
病又如多服燥热药亦使人血气偏胜不得和平
不但非所以卫生亦非所以养心窃恐更须深自
思省收拾身心渐令向里令宁静閒退之意胜而
飞扬燥扰之气消则治心养气处世接物自然安
稳一时长进无复前日内外之患矣
  答窦文卿
为学之要只在着实操存密切体认自已身心上
卷一 第 10b 页
理会切忌轻自表襮引惹外人辩论枉费酬应分
却向里工夫
  答吕子约
闻欲与二友俱来而复不果深以为恨年来觉得
日前为学不得要领自做身主不起反为文字夺
却精神不是小病每一念之惕然自惧且为朋友
忧之而每得子约书辄复恍然尤不知所以为贤
者谋也且如临事迟回瞻前顾后只此亦可见得
心术影子当时若得相聚一番彼此极论庶几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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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剖决之助今又失此几会极令人怅恨也训导
后生若说得是当极有可自警省处不会减人气
力若只如此支离漫无统纪则虽不教后生亦只
见得展转迷惑无出头处也
  答林择之
熹哀苦之馀无他外诱日用之间痛自敛饬乃知
敬字之功亲切要妙乃如此而前日不知于此用
力徒以口耳浪费光阴人欲横流天理几灭今而
思之怛然震悚盖不知所以措其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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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
此中见有朋友数人讲学其间亦难得朴实头负
荷得者因思日前讲论只是口说不曾实体于身
故在已在人都不得力今方欲与朋友说日用之
间常切点检气习偏处意欲萌处与平日所讲相
似与不相似就此痛着工夫庶几有益陆子寿兄
弟近日议论却肯向讲学上理会其门人有相访
者气象皆好但其间亦有旧病此间学者却是与
渠相反初谓只如此讲学渐涵自能入德不谓末
卷一 第 12a 页
流之弊只成说话至于人伦日用最切近处亦都
不得毫毛气力此不可不深惩而痛警也
  答梁文叔
近看孟子见人即道性善称尧舜此是第一义若
于此看得透信得及直下便是圣贤便无一毫人
欲之私做得病痛若信不及孟子又说个第二节
工夫又只引成覸颜渊公明仪三段说话教人如
此发愤勇猛向前日用之间不得存留一毫人欲
之私在这里此外更无别法若于此有个奋迅兴
卷一 第 12b 页
起处方有田地可下功夫不然即是画脂镂冰无
真实得力处也近日见得如此自觉颇得力与前
日不同故此奉报
  答潘叔恭
学问根本在日用间持敬集义工夫直是要得念
念省察读书求义乃其间之一事耳旧来虽知此
意然于缓急之间终是不觉有倒置处误人不少
今方自悔耳
  答林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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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之近读何书恐更当于日用之间为仁之本者
深加省察而去其有害于此者为佳不然诵说虽
精而不践其实君子盖深耻之此固充之平日所
讲闻也
  答何叔景
李先生教人大抵令于静中体认大本未发时气
象分明即处事应物自然中节此乃龟山门下相
传指诀然当时亲炙之时贪听讲论又方窃好章
句训诂之习不得尽心于此至今若存若亡无一
卷一 第 13b 页
的实见处辜负教育之意每一念此未尝不愧汗
沾衣也
  又
熹近来尤觉昏愦无进步处盖缘日前偷堕苟简
无深探力行之志凡所论说皆出入口耳之馀以
故全不得力今方觉悟欲勇革旧习而血气已衰
心志亦不复彊不知终能有所济否
  又
向来妄论持敬之说亦不自记其云何但因其良
卷一 第 14a 页
心发见之微猛省提撕使心不昧则是做工夫底
本领本领既立自然下学而上达矣若不察良心
发见处即渺渺茫茫恐无下手处也中间一书论
必有事焉之说却尽有病殊不蒙辨诘何邪所喻
多识前言往行固君子之所急熹向来所见亦是
如此近因反求未得个安稳处却始知此未免支
离如所谓因诸公以求程氏因程氏以求圣人是
隔几重公案曷若默会诸心以立其本而其言之
得失自不能逃吾之鉴邪钦夫之学所以超脱自
卷一 第 14b 页
在见得分明不为言句所桎梏只为合下入处亲
切今日说话虽未能绝无渗漏终是本领是当非
吾辈所及但详观所论自可见矣
  答林择之
所论颜孟不同处极善极善正要见此曲折始无
窒碍耳比来想亦只如此用功熹近只就此处见
得向来未见底意思乃知存久自明何待穷索之
语是真实不诳语今未能久巳有此验况真能久
邪但当益加勉励不敢少弛其劳耳
卷一 第 15a 页
  答杨子直
学者堕在语言心实无得固为大病然于语言中
罕见有䆒竟得彻头彻尾者盖资质巳是不及古
人而功夫又草草所以终身于此若存若亡未有
卓然可恃之实近因病后不敢极力读书閒中却
觉有进步处大抵孟子所论求其放心是要诀尔
  与田侍郎子真
吾辈今日事事做不得只有向里存心穷理外人
无交涉然亦不免违条碍贯看来无着力处只有
卷一 第 15b 页
更攒近里面安身立命尔不审比日何所用心因
书及之深所欲闻也
  答陈才卿
详来示知日用工夫精进如此尤以为喜若知此
心此理端的在我则参前倚衡自有不容舍者亦
不待求而得不待操而存矣格物致知亦是因其
所巳知者指之以及其所未知只是一本原无两
样工夫也
  与刘子澄
卷一 第 16a 页
居官无脩业之益若以俗学言之诚是如此若论
圣门所谓德业者却初不在日用之外只押文字
便是进德脩业地头不必编缀异闻乃为修业也
近觉向来为学实有向外浮泛之弊不惟自误而
误人亦不少方别寻得一头绪似差简约端的始
知文字言语之外真别有用心处恨未得面论也
浙中后来事体大段支离乖僻恐不止似正似邪
而巳极令人难说只得惶恐痛自警省恐未可专
执旧说以为取舍也
卷一 第 16b 页
  与林择之
熹近觉向来乖缪处不可缕数方惕然思所以自
新者而日用之间悔吝潜积又已甚多朝夕惴惧
不知所以为计若择之能一来辅此不逮幸甚然
讲学之功比旧却觉稍有寸进以此知初学得些
静中功夫亦为助不小
  答吕子约
示喻日用工夫如此甚善然亦且要见一大头脑
分明便于澡舍之间有用力处如实有一物把住
卷一 第 17a 页
放行在自家手里不是谩说求其放心实却茫茫
无把捉处也
子约复书云某盖尝深体之此个大头脑本非外
面物事是我元初本有底其曰人生而静其曰喜
怒哀乐之未发其曰寂然不动人汩汩地过了日
月不曾存息不曾实见此体段如何会有用力处
程子谓这个义理仁者又看做仁了智者又看做
智了百姓日用而不知此所以君子之道鲜此个
亦不少亦不剩只是人看他不见不大段信得此
卷一 第 17b 页
话及其言于勿忘勿助长间认取者认乎此也认
得此则一动一静皆不昧矣恻隐羞恶辞让是非
四端之著也操存久则发见多忿懥忧患好乐恐
惧不得其正也放舍甚则日滋长记得南轩先生
谓验厥操舍乃知出入乃是见得主脑于操舍间
有用力处之实话盖苟知主脑不放下虽是未能
常常操存然语默应酬间𠪾𠪾能自省验虽其实
有一物在我手里然可欲者是我底物不可放失
不可欲者非是我物不可留藏虽谓之实有一物
卷一 第 18a 页
在我手里亦可也若是谩说既无归宿亦无依据
纵使彊把捉得住亦止是袭取夫岂是我元有底
邪愚见如此敢望指教朱子荅书云此段大槩甚
正当亲切
  答吴德夫
承喻仁字之说足见用力之深熹意不欲如此坐
谈但直以孔子程子所示求仁之方择其一二切
于吾身者笃志而力行之于动静语默间勿令间
断则久久自当知味矣去人欲存天理且据所见
卷一 第 18b 页
去之存之功夫既深则所谓似天理而实人欲者
次第可见今大体未正而便察及细微恐有放饭
流啜而问无齿决之讥也如何如何
  答或人
中和二字皆道之体用旧闻李先生论此最详后
来所见不同遂不复致思今乃知其为人深切然
恨已不能尽记其曲折矣如云人固有无所喜怒
哀乐之时然谓之未发则不可言无主也又如先
言慎独然后及中和此亦尝言之但当时既不领
卷一 第 19a 页
略后来又不深思遂成蹉过孤负此翁耳
  答刘子澄
日前为学缓于反已追思凡百多可悔者所论注
文字亦坐此病多无着实处回首茫然计非岁月
功夫所能救治以此愈不自快前时犹得敬夫伯
恭时惠规益得以自警省二友云亡耳中绝不闻
此等语今乃深有望于吾子澄自此惠书痛加镌
诲乃君子爱人之意也
  朱子之后如真西山许鲁斋吴草庐亦皆有
卷一 第 19b 页
  见于此而草庐见之尤真悔之尤切今不能
  备录取草庐一说附于后
临川吴氏曰天之所以生人人之所以为人以此
德性也然自圣传不嗣士学靡宗汉唐千馀年间
董韩二子依稀数语近之而原本竟昧昧也逮夫
周程张邵兴始能上通孟氏而为一程氏四传而
至朱文义之精密又孟氏以来所未有者其学徒
往往滞于此而溺其心夫既以世儒记诵词章为
俗学矣而其为学亦未离乎言语文字之末此则
卷一 第 20a 页
嘉定以后朱门末学之敝而未有能救之者也夫
所贵乎圣人之学以能全天之所以与我者尔天
之与我德性是也是为仁义礼智之根株是为形
质血气之主宰舍此而他求所学何学哉假而行
如司马文正公才如诸葛忠武侯亦不免为习不
著行不察亦不过为资器之超于人而谓有得于
圣学则未也况止于训诂之精讲说之密如北溪
之陈双峰之饶则与彼记诵词章之俗学相去何
能以寸哉圣学大明于宋代而踵其后者如此可
卷一 第 20b 页
叹巳澄也钻研于文义毫分缕析每以陈为未精
饶为未密也堕此科臼中垂四十年而始觉其非
自今以往一日之内子而亥一月之内朔而晦一
岁之内春而冬常见吾德性之昭昭如天之运转
如日月之往来不使有须臾之间断则于尊之之
道殆庶几乎于此有未能则问于人学于已而必
欲其至若其用力之方非言之可喻亦味于中庸
首章订顽终篇而自悟可也
 朱子晚年定论我
卷一 第 21a 页
 阳明先生在留都时所采集者也揭阳薛君尚
 谦旧录一本同志见之至有不及抄写袖之而
 去者众皆惮于翻录乃谋而寿诸梓谓子以齿
 当志一言惟朱子一生勤苦以惠来学凡一言
 一字皆所当守而独表章是尊崇乎此者盖以
 为朱子之定见也今学者不求诸此而犹踵其
 所悔是蹈舛也岂善学朱子者哉麟无似从事
 于朱子之训馀三十年非不专且笃而竟亦未
 有居安资深之地则犹以为知之未详而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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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博也戊寅夏持所著论若干卷来见先生闻
 其言如日中天睹之即见如五榖之艺地种之
 即生不假外求而真切简易恍然有悟退求其
 故而不合则又不免迟疑于其间及读是编始
 释然尽投其所业假馆而受学盖三月而若将
 有闻焉然后知向之所学乃朱子中年未定之
 论是故三十年而无获今赖天之灵始克从事
 于其所谓定见者故能三月而若将有闻也非
 吾先生几乎已矣敢以告夫同志使无若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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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而后悔也若夫直求本原于言语之外真有
 以验其必然而无疑者则存乎其人之自力是
 编特为之指迷耳
 正德戊寅六月望门人雩都袁庆麟谨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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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成公全书卷之三十八
  附录(七)
   世德纪附录一
  辩忠谗以定国是疏 门人陆澄(刑部主/事时上)
臣切见巡按江西监察御史程启充户科给事中
毛玉各论劾丁忧新建伯王守仁似若心迹未明
功罪未当者此论一倡一二嫉贤妒功之徒固有
和者而在 朝在市冤愤不平臣系守仁门生知
之最详冤愤特甚敢昧死一言谨按守仁学本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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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才兼文武抗言时事致忤逆瑾杖之几死谪居
龙场居夷处困动心忍性独悟道真荷 先帝收
用屡迁至于巡抚其在南赣四征而福建湖广广
东江西数十年之巨寇为之荡平因奉 敕勘事
福建道由江西至于丰城适遇贼变拜天转风舟
返吉安倡义督兵不旬月而贼灭人但见其处变
之从容而不知其忠诚之激切人但见其成功之
迅速而不知其谋略之渊微人但见其遭非常之
搆陷而祸莫能中而不知其守身无毫发之可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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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张锐钱宁辈以不遂卖国之计而恨之张忠
江彬辈以不遂冒功之私而恨之宸濠刘吉辈以
不遂篡逆之谋而恨之凡可以杀其身而赤其族
者诛求搜剔何所不至使守仁而初有交好之情
中有犹豫之意后有贪冒之为诸人其肯隐忍而
不发乎迨 皇上龙飞而褒慰殊恩形于 诏旨
天下方快 朝廷之清明不意功罪既白赏罚既
定乃复有此怪僻颠倒之论欲以瞹昧不明之事
而掩其显著不世之功天理人心安在哉论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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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略有六一谓宸濠私书有王守仁亦好一语
二谓守仁曾遣冀元亨往见宸濠三谓守仁亦因
贺宸濠生辰而来四谓守仁起兵由于致仕都御
史王懋中知府伍文定攀激五谓守仁破城之时
纵兵焚掠而杀人太多六谓宸濠本无能为一知
县之力可擒守仁之功不足多而其捷本所陈妆
点过实然䆒其本心不过忌其功名而巳宸濠私
书王守仁亦好之说乃启充得于湖口知县章玄
梅者切惟刑部节奉 钦依原搜簿籍既未送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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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记收掌又事发日久别生事端委的真伪难辨
无凭查䆒着原搜获之人尽行烧毁钦此今玄梅
之书从何而来使有之何足凭据且出于宸濠之
口尤其不足取信者夫豪杰用意类非寻常可测
守仁虽有防宸濠而图之之意使几事不密则亦
不过如孙燧许逵之一死以报国而已其何以成
后功以贻 皇上今日之安哉设使守仁略有交
通宸濠之迹而卒以灭之其心事亦可以自白况
可以不足凭信之迹遂疑其心而舍其讨贼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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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哉其遣冀元亨往见者是守仁知宸濠素蓄逆
谋而元亨素怀忠孝欲使启其良心而因以探其
密计尔元亨一见不合而归使言合志投当留信
宿何反逆之日反在千里之外乎今元亨之冤魂
既伸而守仁之心事不白天理人心何在乎毛玉
疑守仁因贺宸濠生辰而偶尔遇变殊不知守仁
奉 敕将往福建而瑞金会昌等县瘴气生发不
敢经行故道出丰城且宸濠生日在十三而守仁
十五方抵丰城若贺生辰何独后期而至乎其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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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仁由王懋中等攀激起兵尤为乖谬守仁近丰
城五里而闻变即刻伪写两广都御史杨旦大兵
将临火牌于知县顾佖接见之时令人诈为驿夫
入递守仁佯喜以为大兵既至贼必易图当令顾
佖传牌入城以疑宸濠又令顾佖守城许与拨兵
助守时有报称宸濠遣贼六百追虏王都者守仁
回船而南风大逆乃恸哭告天而顷刻反风守仁
又恐贼兵追至急乘渔舟脱身此时王懋中安在
次日奔至蛇河遇临江知府戴德孺即议起兵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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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足恃又奔入新淦城欲与知县李美集兵度不
可居复奔至吉安见仓库充实遂乃驻劄传檄各
处起调军民一面榜募忠义之士方令伍文定以
书请各乡官王懋中等盟誓勤王而懋中又迟疑
二日乃始同盟夫各府及万之兵若非提督军门
以便宜起调其肯听致仕乡官而集乎今乃颠倒
其说至谓守仁掩懋中之功天理人心安在乎至
于破城之时焚者宫中自焚故内室毁而外宇存
官兵但救而无焚也掠者伍文定之兵乘胜夺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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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资众兵不然也杀人者知县刘守绪所领奉新
之兵以守仁号令闭门者生迎敌者死故杀迎敌
者百馀人及守仁至斩官兵杀掠者四十六人遂
无犯者矣且省城之人各受宸濠银二两米一石
与之拒守是贼也杀之何罪又宫为贼巢财皆贼
赃焚之掠之亦何罪哉今舍其大功而摘其小过
几何而不为逆贼报仇乎且宸濠势焰薰天触者
万死人皆望风奔靡而已及守仁调兵四集捣其
巢穴散其党与数败之馀羽翼俱尽妻妾赴水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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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寇尔夫然后知县王冕得以近之今乃以为一
知县可擒甚无据也果若所言则孙燧许逵何为
被杀而三司众官何为被缚耶杨锐张文锦何为
守之一月不敢出战必待省城破而贼自解围耶
伍文定何以一败而被杀者八百人其馀诸将又
何以战之三日而后擒灭耶至若捷本所陈若作
伪牌以疑贼心行反间以解贼党之类所不载者
尤多而谓以无为有可乎夫宸濠积谋有年一旦
大发震撼两京而守仁以一书生谈笑平之于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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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之内功亦奇矣使不即灭而贻 先帝亲征之
劳臣不知卖国之徒计安出也使不即灭 先帝
崩臣又不知 圣驾之来能高枕无忧否也今建
不世之功而遭不明之谤天理人心安在哉臣知
守仁之心决非荣辱死生所能动者但恐公论不
昭而忠臣义士解体尔此万世忠义之冤而国是
之大不定者宜乎天变之叠见也臣与守仁分系
师生义均生死前之所辩天下公言伏愿 圣明
详察乞降 纶音慰安守仁仍戒饰言官勿为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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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庶几国是以定而亦消天变之一端也臣干冒
天威不胜战慄待罪之至
  明军功以励忠勤疏 门人黄绾(光禄寺少/卿时上)
臣闻赏罚者人主御天下之操柄也得其操柄死
命可致天下可运之掌不得其操柄百事具废𣣔
治得乎故明主慎之至亲不可移至雠不可夺有
功必赏有罪必诛然必称天以命之示非私也臣
下视之不饰虚誉不结援党不思贿托惟勉忠勤
死不敢易𣣔不治得乎今或不然凡饰誉援党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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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讥谗不及必获显擢无不如意凡尽忠勤职即
讥谗猬集黜辱随至无不失意以此操柄失 御
人皆以奸结巧避为贤孰肯身任 国家事哉臣
不能枚举姑以 圥朝末年 陛下初政一事论
之如宸濠搆逆虐焰吞天藩郡震动 宗亲慑忧
 陛下尝身见之矣腹心应援布满中外鼎卿近
倖贿赂交驰卖国奸臣待时发动两京乏备四路
无人方镇远近莫之如何握兵观望滔滔皆是惟
镇守南赣都御史王守仁领 敕福建勘事道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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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昌中途闻变指心吁天誓不与贼俱生赤身孤
走设奇运谋乃遣优人赍谍假与 天兵约征方
镇会战俾其邀获以示有备牵疑贼谋以俟四路
设备中执叛臣家属缪托腹心又示无为以安其
心然后激众以义紏集乌合待兵成虑审发书骂
贼使觉悔既出摄兵收复南昌按甲待之贼至安
庆攻城方锐警闻使还算其归途水陆邀击大溃
贼众遂擒宸濠于樵舍兵法有先胜而后求战者
非此谓也成功之后江右疮痍未复 武宗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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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巡奸权攘功嫉谮百端危疑莫测守仁恭勤曲
致方靖地方仅获身免守仁为忠可谓艰贞竭尽
者矣使时无守仁倡义统众谋获机宜战取有方
安庆卒破金陵不保长驱北上应援蜂起腹心阴
助京师存亡未可知也虽毕竟 天命有在终必
歼夷旷日持久士夫戮辱苍生荼毒可胜言也守
仁南赣镇守地方之责初无所与今受责地方者
遇事不敢担当不过告变待 命而已守仁家于
浙之山阴浙乃江右通衢兵力素弱长驱或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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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宗族有噍类乎此时守仁夫岂不思但忘私奉
公以为 社稷不幸或败夷灭何悔守仁之志可
谓精贯白日者矣幸而成功 宇内太平所谓徙
薪曲突人不为功亦不致思其忠又守仁于 武
宗初年刘瑾为奸人莫敢言守仁斥之触恨选杖
毒决碎尻折髀死而复苏流窜瘴裔久方 赦还
始获录用乃者南赣之镇溪谷凶民聚党为盗视
效虐劫肆无忌惮凡在虔楚闽广接壤山泽无非
贼巢大小有司束手无策皆谓终不可理守仁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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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未及三年兵威武略奇变如神以故茶寮桶冈
诸寨大冒浰头诸寨次第擒灭增县置逻立明约
遂为治境视古名将何以过此江右之民为立生
祠岁时祝祭民心不忘亦可见矣曩者 陛下登
极命取来京宴赏封之新建伯而升南京兵部尚
书言者又谓不当来京宴赏以致奢费夫 陛下
大官之厨日用无纪较诸一餐之宴所费几何犹
烦论之北京岂无一职必𣣔置之南京此乃邪比
蔽贤嫉功之所为也守仁后丁父忧服满遂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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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反时造言排论然虽蒙拜爵升官铁劵未给禄
米未颁 朝事无与迹比樵渔纵使有过何庸论
之况有功无过哉其意尤可知矣不独守仁凡共
勤王大小臣工亦废黜殆尽臣不能枚举姑以一
二论之彼时领兵知府惟伍文定得陆副都御史
得荫一子千户邢珣徐琏但升布政即令閒住彼
亦何过纵使有过八议恶在戴德孺虽升布政即
死于水皆无荫子副使陈槐因劝宰臣进贤致怒
雠人希意诬之独黜为民御史伍希儒谢源辄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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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察去官且陈槐邢珣等皆抱用世之才秉捐躯
之义因功废黜深可太息然在今日 陛下操柄
之失莫此为甚他日无事则可万一有事将谁效
用哉况守仁学原性命德由忠恕才优经济使之
事君处物必能曲尽其诚尤足以当 薰陶备
顾问以 陛下不世出明圣之资与之浃洽讲明
天下之治生民之福岂易言哉前者言官屡荐故
尚书席书吴廷举今侍郎张璁桂萼皆荐之曾蒙
 简命用为两广总制臣谓总制寄止一方何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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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之庙堂可以赞襄谋议转移人心所济天下矣
伏惟陛下念明良遭遇之难蚤 召守仁令与大
学士杨一清等共图至治另推才能为两广总制
仍 敕该部给与守仁应得铁劵禄米将陈槐邢
珣徐琏等起用伍希儒谢源等查酌军功事例议
录戴德孺量与荫袭此实 陛下奉天所操之大
柄不可毫发移夺者 宜早收之以为使人宣忠
效力之权臣不胜恳悃之至
  地方疏 霍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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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见新建伯南京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左都御史
王守仁奉 命巡抚两广巳将田州思恩抚处停
当随复剿平八寨及断藤峡等贼臣等皆广东人
与贼邻壤备知各贼为患实迹尝窃切齿蹙额而
叹曰两广良民何其不幸生邻恶境妻子何日宁
也又尝窃计曰两广何日得一好官员剿平各贼
俾良民各安其生而顽民染患未深者亦得格心
向化也乃今恭遇 圣明特起王守仁抚剿田州
思恩地方臣等窃谋曰两广自是有底宁之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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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天子知人之泽也是役也臣等为王守仁计曰
前巡抚动调三省兵若干万梧州三府积年储畜
军饷费用不知若干万复从广东布政司支去库
银若干万米不知支去若干万杀死疫死狼兵乡
兵民壮打手不知若干万仅得田州安靖五十日
耳自是而思恩叛矣吊岩贼出围肇庆府矣杀数
千家矣此贼并时同出盖与田州思恩东西相应
和者也若王守仁者乘此大败极敝之后仰承
圣明特擢之恩虽合四省兵力再支库银百馀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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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米数百万剿平田州报功级数万人亦且曰天
下大功也然而守仁不役一卒不费斗粮只宣扬
陛下圣德遂致思恩田州两府顽民稽首来服其
奉扬 圣化以来远人虽舜格有苗何以过此臣
等是以叹服王守仁不惟能肃将 天威实能诞
敷 天德也若八寨之贼断藤峡之贼又非田州
思恩可比也天下十二省俱多平壤惟广西独在
万山之丛其土险其水迅其山之高有猿猴不度
飞鸟不越者故谚语曰广西民三而贼七由山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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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恶气习凶悍虽良民至者亦化为贼也八寨贼
洪武年间所不能平断藤峡成化八年都御史韩
雍仅得讨平及今五十馀年遗孽复炽故广西贼
巢柳州庆远郁林府江诸贼虽时出劫掠官兵亦
屡 请征之若八寨贼则自 国初至今未有轻
议征剿者盖谓山水凶恶进兵无路消息少动贼
巳先知一夫控险万兵莫敌故百六十年未有敢
征八寨贼者也贼亦恃险肆恶时出攻围城堡杀
掠良民何啻万计四方顽民犯罪脱逃投入八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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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有司不敢追摄矣邻近流贼避兵追剿投入八
寨则官兵不敢谁何矣是八寨者实四方寇贼渊
薮也断藤峡又八寨之羽翼也广西有八寨诸贼
犹人有心腹疾也八寨不平则两广无安枕期也
今王守仁沉机不露掩贼不备一举而平之百数
十年豺虎窟穴扫而清之如拂尘然非仰藉 圣
人神武不杀之威何以致此臣等是以叹服王守
仁能体 陛下之仁以怀绥田州思恩向化之民
又能体 陛下之义以讨服八寨断藤峡梗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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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也仁义之用两得之也谨按王守仁之成功有
八善焉乘湖兵归路之便则兵不调而自集一也
因田州思恩效命之助则劳而不怨二也机出意
外贼不及遁所诛者真积年渠恶非往年滥杀报
功者比三也因归师讨逆贼无粮运之费四也不
役民兵不募民马一举成功民不知扰五也平八
寨平断藤峡则极恶者先诛其细小巢穴可渐施
德化使去贼从良得抚剿之宜六也八寨不平则
西而柳庆东而罗旁绿水新宁恩平之贼合数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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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共为窟穴虽调兵数十万费粮数百万未易平
伏今八寨平定则诸贼可以渐次抚剿两广良民
可渐安生业纾 圣明南顾之忧七也韩雍虽平
断藤峡贼矣旋复有贼者实当尔时未及区画其
地为经久图俾馀贼复据为巢穴故也今五十年
生聚则贼复炽盛也亦宜若八寨乃百六十年所
不能诛之剧贼山川天险尤难为功今守仁既平
其巢窟即徙建城邑以镇定之则恶贼失险后日
固不能为变逋贼来归不日且化为良民矣诛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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绥良得民父母之体八也或者议王守仁则曰所
奉 命抚剿田州思恩也乃不剿田州则亦已矣
遂剿八寨可乎臣则曰昔吴楚反攻梁景帝诏周
亚夫救梁亚夫不奉诏而绝吴楚粮道遂破吴楚
而平七国安汉社稷夫不奉诏大罪也景帝不以
罪亚夫何也传曰闑以内寡人制之闑以外将军
制之又曰大夫出疆有可以安国家利社稷专之
可也古之道也是故周亚夫知制吴楚在绝其食
道而不在于救梁也是故虽有诏命犹不受也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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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君则以为功若腐儒则以为罪今王守仁知田
州思恩可以德怀也遂约其降而安定之知八寨
诸贼百六十年未易服也遂因时仗义而讨平之
仁义之用达天德者也虽无 诏命先发后 闻
可也况有便宜从事之 旨乎 或者又曰建置
城邑大事也区处钱粮户部职也不先奏 闻而
辄兴功可乎臣则曰古者帝王千里之内自治千
里之外附之侯伯而巳是岂尧舜汤武圣智反后
世不如哉盖虑舆图既广则智力不及与其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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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耳目之力而无益于事孰若以天下贤才理天
下事为逸而有功也是故帝王之职在于知人而
已既知其人之贤而委任之矣则事之举错一以
付之而责其成功若功效不孚乃制其罪可也今
既任之又从而牵制之则豪杰何所指手足乎是
故王守仁之平八寨也所杀者贼之渠魁耳若逋
逃者固未及杀也乘此时机建置城邑遂招逋逃
之贼复业焉则积年之贼皆可化为良民也失此
机会撤兵而归俟奏得 旨乃兴版筑则贼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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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又渐生聚据险结寨以抗我师虽欲筑城亦不
能矣昔者范仲淹之守西边也𣣔筑大顺城虑敌
人争之乃先具版筑然后巡边急速兴工一月成
城西夏觉而争之巳不及矣尔时范仲淹若俟奏
报岂不败乃事哉王守仁于建置城邑之役盖计
之熟矣钱粮夫役固不仰足户部而后有处也其
以一肩而分 圣明南顾之忧可谓贤矣不以为
功反以为过可乎先是正德十四年宸濠谋反江
西两司俛首从贼惟王守仁同御央伍希儒谢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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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心效忠不幸奸臣张忠许泰等𣣔掩王守仁之
功以为巳有乃扬诸人曰王守仁初同贼谋及公
论难掩乃又曰宸濠金帛俱王守仁伍希儒谢源
满载以去当时大学士杨廷和尚书乔宇亦忌王
守仁之功遂不与辩白而黜伍希儒谢源俾落仕
籍王守仁不辩之谤至今未雪可谓黯哑之冤矣
夫国家论功有二道焉有开国效功之臣焉有定
乱拯危之臣焉开国之臣成则侯也败则虏也虽
勿■焉可也惟祸变倏起社稷安危凛乎一发效
卷一 第 39a 页
忠定乱之臣则不忘也何也所以卫社稷也昔者
王守仁之执宸濠也可谓定乱拯危之功矣奸人
犹或忌之而谤其短夫如是则后有事变谁肯效
忠乎甚矣小人忌功足以误 国也臣等是以叹
曰王守仁等江西之功不白无以劝励忠之臣若
广西之功不白又无以劝策勋之臣是皆天下地
方大虑也王守仁大臣也岂以功赏有无为重轻
哉第恐当时有功之人及土官立功之人视此解
体则在外抚臣遂无所激劝以为建功之地耳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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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广人也目击八寨之贼为地方大患百数十年
一旦仰赖 圣明任用守仁以底平定不胜庆忭
今兵部功赏未见施行户部覆 题又复再勘臣
恐机会一失大功遂沮城堡不得修筑逋贼复据
巢穴地方不胜可虑也是故冒昧建言惟 圣明
察焉乞早裁断俾官僚早得激劝城寨早得修筑
逋贼早得招安良民早得复业岭海之外歌咏太
平祝颂 圣德实臣等所以报 陛下知遇一节
也亦臣等自为地方大虑也不得已也为此具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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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征宸濠反间遗事 钱德洪
龙光云是年六月十五日公于丰城闻宸濠之变
时参谋雷济萧禹在侍相与拜天誓死起兵讨贼
𣣔趋还吉安南风正急舟不能动又痛哭告天顷
之得北风宸濠追兵将及潜入小渔船与济等同
载得脱免舟中计议恐宸濠径袭南京遂犯北京
两京仓卒无备图𣣔沮挠使迟留半月远近闻知
自然有备无患乃假写两广都御史火牌云提督
两广军务都御史杨为机密军务事准兵部咨及
卷一 第 40b 页
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颜咨俱为前事本院带领狼
达官兵四十八万齐往江西公干的于五月初三
日在广州府起马前进仰沿途军卫有司等衙门
即便照数预备粮草伺候官兵到日支应若临期
缺乏误事定行照依军法斩首等因意示 朝廷
先差颜等勘事巳密于两广各处起调兵马潜来
袭取宸濠使之恐惧迟疑观望不敢轻进使济等
密遣乖觉人役持火牌设法打入省城宸濠见火
牌果生疑惧十八日回至吉安又令济等假写南
卷一 第 41a 页
雄南安赣州等府报帖日遂飞报府城打入省下
一以动摇省城人心一以鼓励吉安效义之士又
与济等谋假写迎接京军文书云提督军务都御
史王为机密军务事准兵部咨该本部题奉圣旨
许泰郤永分领边军四万从凤阳等处陆路径扑
南昌刘晖桂勇分领京边官军四万从徐州淮安
等处水陆并进分袭南昌王守仁领兵二万杨旦
等领兵八万秦金等领兵六万各从信地分道并
进刻期夹攻南昌务要遵照方略并心恊谋依期
卷一 第 41b 页
速进母得彼先此后致误事机钦此等因咨到职
除钦遵外照得本职先因奉敕前往福建公干行
至丰城地方卒遇宁王之变见已退住吉安府起
兵今准前因遵奉敕旨候两广兵齐依期前进外
看得兵部咨到缘由系奉 朝廷机密敕旨皆是
掩其不备先发制人之谋其时必以宁王之兵尚
未举动今宁王之兵巳出约亦有二三十万若北
来官兵不知的实消息未免有误事机以本职计
之若宁王坚守南昌拥兵不出京边官军远来天
卷一 第 42a 页
时地利两皆不便一时恐亦难图须是按兵徐行
或分兵先守南都候宁王已离江西然后或遮其
前或击其后使之首尾不救破之必矣今宁王主
谋李士实刘养正等各有书密寄本职其贼将凌
十一闵廿四亦各密差心腹前来本职递状皆要
反戈立功报效可见宁王已是众叛亲离之人其
败必不久矣今闻两广共起兵四十八万其先锋
八万系遵敕旨之数今巳到赣州地方湖广起兵
二十万其先锋六万系遵敕旨之数今闻巳到黄
卷一 第 42b 页
州府地方本职起兵十万遵照敕旨先领二万屯
吉安府地方各府知府等官各起兵快约亦不下
一万之数共计亦有十一二万人马尽巳彀用但
得宁王早离江西其中必有内变因而乘机夹攻
为力甚易为此今用手本备开缘由前去烦请查
照裁处并将一应进止机宜许议停当选差乖觉
晓事人员与同差去人役星夜回报施行须至手
本者既已写成手本令济等选差惯能走递家人
重与盘费以前事机阳作实情备细密切说与令
卷一 第 43a 页
渠潜踪隐迹星夜前来南京及淮扬等处迎接官
兵又令济等寻访素与宸濠交通之人厚加结纳
令渠密去报知宁府宸濠闻知大加赏赐差人四
路跟捉既见手本愈加疑惧将差人备细拷问详
悉当时杀死因此宸濠又疑李士实刘养正不信
其谋又与龙光计议假写回报李士实书内云承
手教密示足见老先生精忠报国之本心始知近
日之事迫于势不得已而然身虽陷于罗网乃心
罔不在王室也所喻密谋非老先生断不能及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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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又得子吉同心恊力当万万无一失矣然几事
不密则害成务须乘时待机而发乃可不然恐无
益于国而徒为老先生与子吉之累又区区心所
不忍也况今兵势四路巳合只待此公一出便可
下手但恐未肯轻出耳昨凌闵诸将遣人密传消
息亦皆出于老先生与子吉开导激发而然但恐
此三四人者皆是粗汉易有漏泄须戒令慎密又
曲为之防可也目毕即付丙子知名不具与刘养
正亦同两书既就遣雷济设法差递李士实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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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法差递刘养正各差递人皆被宸濠杀死宸濠
由是愈疑刘李刘李亦各自相疑惧不肯出身任
事以故上下人心互生疑惧兵势日衰又遣素与
刘养正交厚指挥高𧇖致书刘养正及遣雷济萧
禹引诱内官万锐等私写书信与内官陈贤刘吉
喻木等俱皆反间之谋又多写告示及招降旗号
开谕逆顺祸福及写木牌等项动以千计分遣雷
济萧禹龙光王佐等分役经行贼垒潜地将告示
粘贴及旗号木牌四路摽插又先张疑兵于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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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以𣣔攻之势又遣雷济龙光将刘养正家属在
吉安者厚加看养阴遣其家人密至刘养正处传
递消息亦皆反间之谋初时宸濠谋定六月十七
日出兵自已于二十二日在江西起马径趋南京
谒 陵即位遂直犯北京因闻前项反间疑沮之
谋遂不敢轻出故十七等日先遣兵出攻南康九
江而自留省城贼兵等候宸濠不出亦各疑惧退
沮久驻江湖之上师老气衰又见四路所贴告示
及插旗号木牌人人解体日渐离散以故无心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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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其后宸濠探知四路无兵前项事机巳失兵势
已阻人马已散多有潜来投降者我师一候宸濠
出城即统伍知府等官兵疾趋攻破省城度宸濠
顾念根本之地势必归救遂预发兵迎击于鄱阳
湖大战三日罪人斯得
 右反间始末尝闻诸吉水致仕县丞龙光光谓
 德洪曰昔夫子写杨公火牌将发时雷济问曰
 宁王见此恐未必信曰不信可疑否对曰疑则
 不免夫子笑曰得渠一疑彼之大事去矣既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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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叹曰宸濠素行无道残害百姓今虽一时从逆
 者众必非本心徒以威劫利诱苟一时之合耳
 纵使奋兵前去我以问罪之师徐蹑其后顺逆
 之势既判胜负预可知也但贼兵早越一方遂
 破残一方民命虎兕出柙收之遂难为今之计
 只是迟留宸濠一日不出则天下实受一日之
 福光又言夫子捷疏虑繁文太多一切反间之
 计俱不言及亦以设谋用诡非君子得已之事
 不𣣔明言示人当时若使不行间计迟留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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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王必即时拥兵前进正所谓迅雷不及掩耳
 两京各路何恃为备所以破败宁王使之坐失
 事机全是迟留宁王一着所以迟留宁王全是
 谋行反间一事今人读奏册所报皆是可书之
 功而不知书不能尽者十倍于奏册又言宁藩
 事平之后京边官军南来失其奸计由是痛恨
 夫子百计搜寻罗织无所泄毒挤怒门人冀元
 亨与济禹光等俱𣣔置之死地冀元亨被执光
 等四窜逃匿家破人亡妻子离散直伺官军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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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省城方敢出身回家当时光等粘贴告示摽
 插旗号木牌皆是半夜昏黑冲风冒雨涉险破
 浪出入贼垒万死中得一生所差行间人役被
 宸濠要杀者俱是亲信家人今当事平之后议
 者不䆒始原并将在册功次亦尽削去此光等
 走役微劳虽皆臣子本分不足深惜但赏罚若
 此继后天下倘或再有事变人皆以光等为鉴
 戒矣谁肯复效死力哉又言夫子应变之神真
 不可测时官兵方破省城忽传令造免死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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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十万莫知所用及发兵迎击宸濠于湖上取
 木牌顺流放下时贼兵既闻省城巳破胁从之
 众俱欲逃窜无路见水浮木牌一时争取散去
 不计其数二十五日贼势尚锐值风不便我兵
 少挫夫子急令斩取先却者头知府伍文定等
 立于锐刨之间方奋督各兵殊死抵战贼兵忽
 见一大牌书宁王已擒我军毋得纵杀一时惊
 扰遂大溃次日贼兵既穷促宸濠思𣣔潜遁见
 一渔船隐在芦苇之中宸濠大声叫渡渔人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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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棹请渡竟送中军诸将尚未知也其神运每如
 此又言尝闻雷济云夫子昔在丰城闻变南风
 正急拜受哭告曰天若悯恻百万民命幸假我
 一帆风须臾风稍定顷之舟人欢噪回风济禹
 取香烟试之舟上果然久之北风大作宸濠追
 兵将及时夫人公子在舟夫子呼一小渔船自
 縳 敕令济禹持米二斗脔鱼五寸与夫人为
 别将发问济曰行备否济禹对曰巳备夫子笑
 曰还少一物济禹思之不得夫子■船头罗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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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曰到地方无此何以示信于是又取罗盖以行
 明日至吉安城下城门方戒严舟不得泊岸济
 禹揭罗盖以示城中遂欢庆曰王爷爷还矣乃
 开门罗拜迎入于是济禹心叹危迫之时暇𥙿
 乃如此德洪昔在师门或问用兵有术否夫子
 曰用兵何术但学问纯笃养得此心不动乃术
 尔凡人智能相去不甚远胜负之决不待卜诸
 临阵只在此心动与不动之间昔与宁王逆战
 于湖上时南风转急面命某某为火攻之具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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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前军正挫却某某对立矍视三四申告耳如
 弗闻此辈皆有大名于时者平时智术岂有不
 足临事忙失若此智术将安所施又尝闻邹谦
 之曰昔先生与宁王交战时与二三同志坐中
 军讲学谍者走报前军失利坐中皆有怖色先
 生出见谍者退而就坐复接绪言神色自若顷
 之谍者走报贼兵大溃坐中皆有喜色先生出
 见谍者退而就坐复接绪言神色亦自若又尝
 闻陈惟浚曰惟浚尝闻之尚谦矣尚谦言昔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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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待于先生者自称可与行师先生问之对曰
 某能不动心曰不动心可易言耶对曰某得制
 动之方先生笑曰此心当对敌时且要制动又
 谁与发谋出虑耶又问今人有不知学问者尽
 能履险不惧是亦可与行师否先生曰人之性
 气刚者亦能履险不惧但其心必待强持而后
 能即强持便是本体之蔽便不能宰割庶事孟
 施舍之所谓守气者也若人真肯在良知上用
 功时时精明不蔽于𣣔自能临事不动不动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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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自能应变无言此曾子之所谓守约自反而
 缩虽千万人吾往者也又尝闻刘邦采曰昔有
 问人能养得此心不动即可与行师否先生曰
 也须学过此是对刀杀人事岂意想可得必须
 身习其事斯节制渐明智慧渐周方可信行天
 下未有不履其事而能造其理者此后世格物
 之学所以为谬也孔子自谓军旅之事未之举
 此亦不是谦言但圣人得位行志自有消变未
 形之道不须用此后世论治根源上全不讲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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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事只在半中截做起故犯手脚若在根源上
 讲求岂有必事杀人而后安得人之理某自征
 赣以来 朝廷使我日以杀人为事心岂割忍
 但事势至此譬之既病之人且须治其外邪方
 可扶回元气病后施药犹胜立视其死故耳可
 惜平生精神俱用此等没紧要事上去了昔者
 德洪事先生八年在侍同门每有问兵事者皆
 默而不答以故南赣宁藩始末俱不与闻先生
 没后搜录遗书七年而奏疏文移始集及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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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日而后五征始末具见独于用间一事昔尝
 槩闻奏疏文移俱无所见去年德洪主试广东
 道经江西访问龙光始获间书间牌诸稿并所
 闻于诸同门者归以附录云时嘉靖乙未八月
 书于姑苏之郡学
  阳明先生平浰头记 大学士湖东费宏
惠之龙川北抵赣其山谷贼巢亡虑数百而浰头
最大浰之贼肆恶以毒吾民者亡虑数千而池仲
容最著仲容之放兵四劫亡虑数十年而龙川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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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始兴龙南信丰安远会昌以迩巢受毒 数正
德丁丑之春信丰复告急于巡抚都御史王公伯
安召诸县苦贼者数十人问何以攻之皆谓非多
集狼兵弗济又谓狼兵亦尝再用矣竟以招而后
定公曰盗以招蔓此顷年大弊也吾方惩之且兵
无常势奚必狼而后济耶若等能为吾用独非兵
乎乃与巡按御史屠君安卿毛君鸣冈合疏以剿
请又请重兵权肃军法以一士心 诏加公提督
军务赐之旗牌听以便宜区画惟功之有成不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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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时时横水桶冈盗亦起而视浰为急公议先攻
二峒乃会兵以图浰凡军中筹画多咨之兵备副
使杨君廷宜请募诸县机兵而以其佣募新民之
任战者取赎金储谷盐课以饷之而兵与食足焉
二峒之攻虑仲容乘虚以扰我也谋伐其交使辨
士周祥等谕其党黄金巢等得降者五百人籍以
为兵仲容独愤不从冬初闻横水破始惧使弟仲
安率老弱三百人来图缓兵且我觇之公阳许之
使据上新地以遏桶冈之贼而实迟其归图阅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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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容闻桶冈破益惧为备益严公使以牛酒诇之
贼度不可隐则曰卢珂郑志高陈英吾雠也恐其
见袭而备之耳珂等皆龙川归顺之民有众三千
仲容胁之不可故深雠之公方欲以计生致仲容
乃阳檄龙川卢珂等构兵之实若甚恐焉趣利刋
木且假道以诛珂党十二月望珂等各来告仲容
必反公复怒其诬构叱收之阴谕意向使遣人先
归集众时兵还自桶冈公合乐大飨散之归农示
不复用使仲安亦领众归又遣指挥余恩谕仲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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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撤备以防珂党仲容益喜前所辨士因说之亲
诣公谢且曰往则我公信尔无他而诛珂等必矣
仲容然率四十人来见公闻其就道也密饰诸县
勒兵分哨又使千户孟俊伪持一檄经浰巢宣言
将拘珂党实督集其兵也贼导俊出境不复疑闰
十二月下弦仲容既至赣是夕释珂等驰归縻仲
容令官属以次飨犒明年正月癸卯朏公度诸兵
已集引仲容入并其党擒之出珂等所告讯鞫具
状亟使人约诸兵入巢越四日丁未同时并进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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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于龙川者惠州知府陈祥率通判徐玑从和平
都入指挥姚玺率新民梅南春等从乌龙镇入孟
俊率珂等从平地水入军于龙南者赣州知府邢
珣率同知夏克义知县王天与等从太平保入推
官危寿率义民叶方等从南平入守备指挥郏文
率义民孙洪舜等从冷水径入余恩率百长王受
等从高砂保入军于信丰者南安知府季敩率训
导蓝铎等从黄田冈入县丞舒富率义民赵志标
等从乌𨓷入公自率中坚督文捣下浰大巢副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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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督馀哨会于三浰贼党自仲容至赣备巳弛矣
至是闻官兵骤入皆惊失措乃分投出禦而悉其
精锐千馀迎敌于龙子岭我兵列为三冲掎角而
前恩以受兵首与贼战却之奋追里许贼伏四起
击受后寿乃以方兵鼓噪往援俊复以珂等兵从
旁冲击呼声震山谷贼大败而溃遂并上中二浰
克之各哨兵乘胜奋击是日遂破巢十一曰热水
曰五花障曰淡方曰石门曰上下陵曰艻竹湖曰
白沙曰曲潭曰赤塘曰古坑曰三坑明日探贼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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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分道急击巳酉破巢凡六曰铁石障曰羊角山
曰黄田坳曰岭冈曰塘含冈曰溪尾庚戌破巢凡
二曰大门山曰镇里寨辛亥破巢凡九曰中村曰
半𨓷曰都坑曰尺八岭曰新田𨓷曰古地曰空背
曰旗岭曰顿冈癸丑破巢凡四曰狗脚坳曰水晶
洞曰五洞曰蓝州丙辰破巢凡二曰风盘曰茶山
其奔者尚八百馀徒聚于九连山山峻而袤广与
龙门山后诸巢接公虑以兵进逼其势必合合难
制矣乃选锐士七百馀人衣所得贼衣若溃而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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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贼所据厓下涧道乘暮而入贼以为其党也从
厓下招呼我兵亦洋与和应已度险扼其后路明
日贼始觉并力求敌我兵从高临下击败之公度
其必溃也预戒各哨设伏以待乙丑覆之于五花
障于白沙于银坑水丁卯覆之于乌龙镇于中村
于北山于风门奥分逃馀孽尚三百馀徒各哨乃
会兵追之二月辛未复与战于和平甲戌战于上
坪下坪丁丑战于黄田坳辛巳战于铁障山癸未
战于乾村于梨树乙酉战于艻竹壬辰战于百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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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和峒乙未战于水源于长吉于天堂寨谍报各
巢之稔恶者盖几尽矣惟胁从二百馀徒聚九连
谷山呼号乞降公遣珣往抚之籍其处之白沙公
率副使君乃即祥应和平相其险易经理立县设
隘庶几永宁遂班师而归盖戍寅三月丁未也凡
所捣贼巢三十八所擒斩贼酋二十九人中酋三
十八人从贼三千六十八人俘贼属男妇八百九
十人卤获马牛器仗称是是役也以力则兵仅数
千以时则旬仅六夹遂能灭此凶狡稽诛之虏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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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三徼数十年之大患其功伟矣捷闻有 诏褒
赏官公之子世锦衣百户副使君加俸一秩于是
邢侯夏侯危侯偕通判文侯运吴侯昌谓公兹举
足以威不轨而昭文德不可以无传也使人自赣
来请予书其事嗟乎惟兵者不祥之器王公用儒
者谋谟之业而乃躬擐甲胄率先将士下上山谷
与死寇角胜争利出于万死而公平日岂习杀伐
之事而贪取摧陷之功以为快哉顾盗之于民不
容并育譬则莠骄害稼而养之弗薅从虎狼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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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而听孽牧之衰耗此不仁者所不忍为而公亦
必不以不仁自处也公之心予知之公之功则播
之天下传之后世何俟于予之书之也然而人知
渠魁之坐縳凶孽之荡平以为成功如此其易而
不知公之筹虑如此其密建请如此其忠 上之
所以委任如此其专副使君之所赞佐如此其勤
文武将吏之所以奔走禦侮如此其劳而功之成
所以如此其不易是则不可以不书也予故为备
书之以昭示赣人庶其无忘且有考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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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移置阳明先生石刻记
昔阳明王先生督兵于赣也与学士大夫切劘于
圣贤之学自缙绅至于闾阎以及四方之过宾皆
得受业问道盖濂洛之传至是复明而先生治兵
料敌卒有以平奸宄者皆原于切劘之力于是深
信人心本善无不可复其不然者由倡之不力辅
之不周而为学之志未立故也既以责志为教肄
其子弟复取大学中庸古本序其大端与濂溪太
极图说联书不于郁孤山之上使登览而游息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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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者出埃墙之表动高明旷远之志庶几见所书
而兴起其志不使至于懈惰盖所以为倡而辅之
之虑切也先生去赣二十馀年石为风雨之所摧
剥者日就缺坏而是山复为公𪠘所拘观者出入
不便嘉靖壬寅宪副江阴薛君应登备兵之暇访
先生故迹睹斯石悲嘅焉既移置于先生祠中复
求榻本之善者补刻其缺坏而托记于予予尝观
先生所书恨其学之不俱传也自孔孟以后明其
学者濂溪耳故图说原天所以生人者本于无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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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求复其原则以无𣣔为主舍无𣣔而言中正仁
义皆不可以合德而反终故大学言致知中庸言
慎独独知之地𣣔所由辨求其寡而无焉此至易
而难者也先生数百年之下处困而后自得恍然
悔既往之非真若脱溷淖而御冷风故既自以切
劘而尤不敢有隐于天下于是择其辞书之石冀
来者之自得犹夫已也今先生之言遍天下天下
之人多易其言而不知其处困之功与责志之教
故深于解悟者每不屑于持守而意见所至即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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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是而不疑哓哓然方且以议论相持竞譬则石
已缺坏而犹不蔽风雨顾以为崇获之严贸焉莫
知其所出入岂不失哉夫𣣔之易炽速于风雨而
志之难立有甚于石其积习之久非一日可移置
也然使精神凝聚即独知之地以从事焉则又不
易地不由人而足以自反譬则石之摧剥于风雨
者复庇之以厦屋虽失于昔不犹可以保其终乎
今石存则升先生之堂者宜有待矣薛君有志于
学其完此石盖亦辅世之意而余之困而不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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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愧于切劘之助也书之石阴亦以为久要云
  阳明王先生报功祠记
经世保民之道济其变而后显其功厚其施而后
食其报传曰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时而至于
立功则去太上远矣士君子遭时遇主处常尽变
不得已而立功固不望其报之久近人之思报自
不能已故昌黎祀潮子厚祀柳张咏绘像而祀于
蜀羊祜建碑而祀于襄阳其致一也赣之牙境万
山盘互群盗纵横土酋跳梁于东南逆藩窥伺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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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正德丙子春阳明王公以大中丞秉钺来镇
纲纪号令朝发夕新凡四省五道九府州六十九
县二十五卫所之奔命者皇皇汲汲恐于后至之
诛又卓见大本广集众思张施操纵不出庭户而
遥制黠虏于江山数千里之外英声义烈肃于雷
霆今年平南靖明年平桶冈又明年平浰头又明
年平逆藩如虔如楚如闽如粤四郊力穑清夜弦
歌而边圉之患除如豫州如江州如桐城如淮甸
千里肃清万夫解甲而 社稷之忧释夫公以文
卷一 第 59b 页
儒之资生承平之世蹈疏逖之踪当盘错之会天
枢全斗极之光地维扫豺狼之穴 玺书频奖茅
土加封一时遭际可以风励群工矣公之去赣久
矣而人犹思之复建祠以祀之富者输财贫者效
力巧思者摸像善计者紏工虚堂香火无替岁时
报施之道不于其存而于其亡身后之事未定于
天下而私于一方吾是以知赣人之重义也孔子
曰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兹非三代之
遗民欤公继其父龙山公之学且与孙忠烈同年
卷一 第 60a 页
同官忠烈死逆藩之难而公成靖难之功浩然之
气充塞两间增光 皇国幸与不幸易地则皆然
者然则公之立功虽有先后大小要皆以忠输君
以孝成亲以信许友者欤公讳守仁字伯安别号
阳明龙山公讳华以大魁冢宰孙忠烈讳燧以中
丞赠宗伯皆吾乡先达也呜呼望雷阳而思新竹
按营垒而叹奇才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谨纪其实
以备野史之拾遗云
  田石平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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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江之滨有怪石焉状若一龟卧于衍石之上长
倍寻厚广可寻之半境土宁静则偃卧维平有青
则倾欹潜浮以离故处故俗传有平宁倾兵之谶
岁乙酉岑氏猛食采日殷恣横搆兵守臣方上疏
议讨一夕石忽浮去数百武猛惧乃使力士复之
向夕殷祀之以潜弭其变明年大兵至猛竟失利
以灭人益异焉猛党卢王二酋胁众连兵据思田
以重烦我师 朝议特起今新建伯阳明王公来
平比至集众告曰蠢兹二酋岂惮一擒维疮痍未
卷一 第 61a 页
瘳而重罹锋刅为可哀也即日下令解十万之甲
掣四省之兵推赤二酋俾自善计二酋惮公威德
且知大信不杀遂率众自縳泣降公如初令谕而
遣之单车诣田经画建置以训奠有众田父老望
风观德如堵如墙罗拜泣下曰大兵不加明公再
生之赐也田丑何以为报维田始祸石实衅之具
以怪状闻且曰自王师未旋石靡有宁田人惴惴
守之如婴今则亡是恐矣愿公毁此以宁我公田
曰其然与若等往观之既观曰汝能怪乎吾不汝
卷一 第 61b 页
毁而与决取笔大书其上曰田石平田州宁千万
世巩 皇明明年春公使匠氏镌之遂以为田镇
田人无远近老稚咸讴歌于道以相庆焉嗟夫维
石在阿赋性不那孰使之行岂民之讹维妖维祥
肇是兴亡天实变幻而莫知其方维邪则泄维正
则灭亦存乎其人而巳矣公忠诚纯正其静一之
学浩然之气见于勤王靖难者可以格神明而贯
金石天下已信之有弗灵于是石乎田人宝兹石
文盖不啻交人之累铜枉也已公车将旋田人趋
卷一 第 62a 页
必东曰兹不可无述以告于世世作田石平记
  阳明先生画像记 少师徐阶
阳明先生像一幅水墨写嘉靖已亥予督学江西
就士人家摹得先生燕居像二朝衣冠像一明年
庚子夏以燕居之一赠吕生舒此幅是也先生在
正德间以都御史巡抚南赣督兵败宸濠平定大
乱拜南京兵部尚书封新建伯其后以论学为世
所忌竟夺爵予往来吉赣间问其父老云濠之未
叛也先生奉 命按事福州乞归省其亲乘单舸
卷一 第 62b 页
下南昌至丰城闻变将走还幕府为讨贼计而吉
安太守松月伍公议适合郡又有积榖可养士因
留吉安徵诸郡兵与濠战湖中败擒之其事皆有
日月可按覆而忌者谓先生始赴濠之约后持两
端遁归为伍所强会濠攻安庆不克乘其沮丧幸
成功夫人情苟有约其败徵未见必不遁凡攻讨
之事胜则侯不胜则族苟持两端虽强之必不留
武皇帝之在御也政由嬖倖濠悉与结纳至或许
为内应方其崛起天下皆不敢意其遽亡先生引
卷一 第 63a 页
兵而西留其家吉安之公署聚薪环之戒守者曰
兵败即纵火母为贼辱呜呼此其功岂可谓幸成
而其心事岂不皦然如日月哉忌者不与其功足
矣又举其心事诬之甚矣小人之不乐成人善也
自古君子为小人所诬者多矣要其终必自暴白
乃予所深慨者今世士大夫高者谈玄理其次为
柔愿下者直以贪黩奔竞谋自利其身有一人焉
出死力为国家平定大乱而以忌厚诬之其势不
尽驱士类入于三者之途不止凡为治不患无事
卷一 第 63b 页
功患无赏罚议论者赏罚所从出也今天下渐以
多事庶几得人焉驰驱其间而平时所谓议论者
如此虽在上智不以赏罚为劝惩彼其激励中才
之具不巳疏乎此予所深慨也濠之乱孙许二公
死于前先生平定之于后其迹不同同有功于名
教江西会城孙许皆庙食而先生无祠予督学之
二年始祀先生于射圃未几被 召因摹像以归
将示同志者而首以赠吕生予尝见人言此像于
先生极似以今观之貌殊不武然独以武功显于
卷一 第 64a 页
此见儒者之作用矣吕生诚有慕乎尚于其学求

  重脩阳明王先生祠记 大学士李春芳
阳明先生祠少师存翁徐公督学江右时所创建
也公二十及第宏辞博学烨然称首词林一时词
林宿学皆自以为不及而公则曰学岂文词巳也
日与文庄欧阳公穷究心学闻阳明先生良知之
说而深契焉江右为阳明先生过化地公既阐明
其学以训诸生而又谓崇祀无所不足以系众志
卷一 第 64b 页
乃于省城营建祠宇肖先生像祀之遴选诸生之
俊茂者乐群其中名曰龙沙会公课艺暇每以心
得开示诸生而一时诸生多所兴起云既公 召
还荐跻纶阁为 上所亲信盖去江右几三十年
矣有告以祠宇倾圯者公则愀然动心捐赐金九
十属新建钱令修葺之侍御甘斋成君闻之曰此
予责也遂身任其事鸠工庀材饰其所已敝增其
所未备堂宇斋舍焕然改观不惟妥祀允称而诸
生之兴起者益勃勃不可禦矣噫公当枢筦之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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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心膂之寄无论几务丛委即 宸翰咨荅日三
四至而犹惓惓于崇先哲兴后学如此诚以学之
不可以已也夫致知之学发自孔门而孟子良知
之说则又发所未发阳明先生合而言之曰致良
知则好善恶恶之意诚推其极家国天下可坐而
理矣公笃信先生之学而日以体之身心施之政
事秉钧之初即发私馈屏贪墨示以好恶四海向
风不数年而人心吏治翕然丕变此岂有异术哉
好善恶恶之意诚于中也故学非不明之患患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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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耳知善知恶良知具存譬之大明当天无微不
照当好当恶当赏当罚当进当退锱铢不爽各当
天则循其则而应之则平平荡荡无有作好无有
作恶而天下平矣故诚而自慊则好人所好恶人
所恶而为仁不诚而自欺则好人所恶恶人所好
而为不仁苟为不仁生于其心害于其事蠹治戕
民有不可胜言者矣公为此惧又举明道定性识
仁二书发明其义以示海内学者而致知之学益
明以切诸生能心惟其义而体诸身则于阳明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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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之学几矣业斯舍者其尚体公之意而殚力于
诚以为他日致用之地哉成君守节曹州人癸丑
进士按治江右饰纪布惠卓有贤声盖有志于学

  平宁藩事略 敬斋蔡文(见任/廉使)
阳明先生道德功业冠绝古今无容议矣独宁藩
一事不理于谗口者有二曰始与宁府交通后知
事不可成因人之力从而剪之以成厥功又曰宁
府财宝山积兵入其宫悉取以归此二者当时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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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嗷嗷至形诸章奏播诸远近缙绅有识皆知其
为必无而莫悉其无之故皆知其绝无可疑而无
以破人之疑余甚恨之足迹半天下访之莫有知
者迨移官入赣赣故先生开府之地当时故老尚
有存者咨访累月乃得其详于是跃然以喜疾谗
口之无根且知先生计虑之深规模之远有非常
情之所能测识也自古建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
人逆藩之积虑非一日矣当时所惮独先生在耳
杀之不得必𣣔致之事乃可成故致惓惓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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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先生亦示不绝于彼者力有所为机有所待峒
酋叶芳等有众万人感不杀之恩乐为我用先生
推诚抚之间示以意芳叩首踊跃待报而发逆藩
招集无赖亦属意于叶芳尝以厚赀啖之芳受不
郤有以闻于先生者先生抚然有失久之搏案起
曰吾今日视义当为事之成败身之祸福不计也
会逆兵起遂部所属民卒督知府邢珣伍文定等
以行叶芳密使人告曰吾以款彼也今日之事生
死惟命先生大喜郎携以往鄱湖之战逆藩觊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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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来芳乘之遂就擒大难之平芳与有力不然逆
兵众且强独以民卒之脆弱涣散安能当其锋哉
兵入南昌先生召芳语之曰吾请于朝以官偿若
劳如何芳叩首曰芳土人不乐拘束愿得金帛作
富家翁耳遂入宫藉所有以献馀以予芳满其欲
焉由前观之先生所以阳示不绝于彼者阴欲有
为于此使当时积榖练兵宁不启彼之疑而厚其
毒法曰藏于九地之下奋于九天之上是也其后
以赀委叶芳者则以夷治夷之法故先生心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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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天白日用兵若风雨雷霆本无可疑何疑者之
纷纷也故表而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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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荫子咨呈
正德十六年七月十八日奉到兵部凤字二千八
百八十号勘合内开一件捷音事准武选司付奉
本部连送该本部题送准浙江布政司咨呈据绍
兴府申据馀姚县申蒙本府𥿄牌仰县速将都御
史王 承荫子侄应该之人取具无碍亲供并官
吏里邻人等不扶结状缴报等因依蒙行据该隅
里老吕时进等勘得右副都御史王 任江西南
赣等处剿贼成功 钦承荫子一人世袭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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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户行县取具里老并本族亲供今据前因合将
缴到王冕等供状一𥿄系本县东北隅五里民籍
有侄王守仁任江西南赣等处右副都御史为剿
贼成功 钦承荫子王正宪世袭锦衣卫百户行
县取具里老并本族亲供呈缴到部查得先该提
督南赣都御史王 奉称征剿江西南赣等处贼
寇驱卒不过万馀用费不满三万两月之间俘斩
六千有奇破巢八十有四渠魁授首噍类无遗该
本部查议得都御史王 躬亲督战获有军功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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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先录伏望 圣明俯照节年平寇升荫有功官
员事例将王 照例升职荫子以酬其功等因具
题正德十三年四月十八日节该奉 圣旨是各
官既剿贼成功地方有赖升右副都御史荫子侄
一人做锦衣卫世袭百户钦此查无本官应袭子
侄姓名已经备行原籍官司查取去后又该提督
南赣军务右副都御史王 奏报广东韶州府乐
昌等县平贼捷音内开擒斩首从贼人首级共二
千八百九名颗俘获贼属并夺回被掳男妇五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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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口等因该本部查议得本官分兵设策一旦剿
平厥功非细本部议将王 量加升级于先荫子
百户上再加升荫以酬其功伏蒙 钦依王守仁
已因功升职还赏银四十两纻丝二表里臣等以
为王守仁累建奇功各不相掩今止给赏似不足
酬其功合无王守仁量升俸给于先荫子百户上
量加升荫等因本年十二月初三日具题本月二
十六日奉 圣旨王守仁累有成功他男先荫职
事上还加升一级钦此又经备行钦遵讫今据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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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久查升级事例实授百户上加一级该副千户
通查案呈到部𣣔将都御史王 应荫子王正宪
查照先奉钦依加荫子侄一人做锦衣卫世袭百
户再加续奉钦依加升一级与做副千户填注锦
衣卫左所支俸缘系查录 恩荫节奉 钦依王
守仁荫子侄一人做锦衣卫世袭百户及他男先
荫职上还加升一级事理等因正德十五年三月
初四日少师兼太子太师本部尚书王 等具题
次年四月二十五日奉 圣旨是钦此钦遵拟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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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行为此合行浙江布政司转行绍兴府馀姚县
着落当该官吏照依本部题奉 钦依内事理即
便查取王正宪作速起程前来赴任仍将本官起
程日期缴报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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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处分家务题册 门人黄宗明书
先师阳明先生夫人诸氏诸无出先生立从侄正
宪为继嘉靖丙戌继室张氏生子名正聪未及一
岁辄有两广之 命当将大小家务处分详明托
人经理殁几一载家众童仆不能遵守在他日能
保无悔乎宗明等因送先生葬回太夫人及亲疏
宗族子弟四方门人俱在将先生一应所遗家务
逐一禀请太夫人与众人从长计处分柝区画以
为闲家正始防微杜渐之原写立一样五本请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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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察司佥事王绍兴府知府洪用印钤记一本留
府一本留太夫人正宪正聪各留一本同志一本
永为照守先生功在社稷泽被生民道在宇宙人
所瞻仰其遗孤婺室识与不识无不哀痛况骨肉
亲戚门生故旧何忍弃之负之哉凡我同事自今
处分之后如有异议人得举正毋或轻贷
  同门轮年抚孤题单 门人薛侃书
先师阳明先生同祖兄弟五人伯父之子曰守义
守智叔父之子曰守礼守信守恭同父兄弟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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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为先师次守俭守文守章先师年逾四十未有
嗣子择守信第五男正宪为嗣抚育婚娶嘉靖丙
戍生子正聪明年奉 命之广身入瘴乡削平反
乱遂婴奇疾卒于江西之南安凡百家务维预处
分而家众欺正聪年幼不知遵守吾侪自千里会
葬痛思先师平生忧 君体国拳拳与人为善之
心今日之事宜以保孤安寡为先区区田业非其
所重若后人不体见小失大甚非所以承先志也
乃禀太夫人及宗族同门戚里佥事汪克章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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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衮酌之情礼参以律令恤遗孤以弘本严内外
以别嫌分㸑食以防微一应所有会众分析具有
成议日后倘复恩典承袭亦有成法正聪年幼家
事立亲人𬋩理每年轮取同志二人兼同扶助诸
叔侄不得参挠为兄者务以总家爱弟为心以副
恩育付托之重为弟者务以嗣宗爱兄为心以尽
继志述事之美为旁亲者亦愿公心扶植孤寡以
为家门之光则先师在天之灵庶乎其少慰矣倘
有疏虞执此闻官轮年之友亦具报四方同门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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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转达明有宪典幽有师灵尚冀不爽所有条宜
开具于后
  请恤典赠谥疏
礼科等科都给事中等官辛自脩等题为 开读
事伏睹 诏书内一款近年病故大臣有应得恤
典而未得亦有不应得而得者科道官举奏定夺
钦此臣等公同面议举得大学士杨廷和蒋冕石
瑶尚书王守仁王廷相毛澄汪俊乔宇梁材湛若
水喻茂坚刘讱聂豹侍郎吕楠周广江晓程文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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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詹事王伟祭酒王云凤魏校邹守益二十一人
奇勋大节茂著于生前令望高风愈隆于身后俱
应得恤典而未得者中间如吕楠有祭葬而无谥
石瑶有谥而不足以尽其平生俱应改拟补 赐
又访得文臣中如曾铣杨守谦商大节程鹏朱方
张汉王杲孙继鲁八人或志在立功身遭重辟或
事存体 国罪累流亡至今无问知与不知皆痛
惜之臣等仰惟 恩诏既恤得罪之臣复举原终
之典而诸臣独以一时负罪遂不得沽被 洪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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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咸为悯恻似应查复原官量加优恤以示褒
答等因奉
圣旨礼部看议来说钦此
浙江等道监察御史王 等题为开读事伏睹
诏书内一款近年病故大臣有应得恤典而未得
亦有不应得而得者科道官举奏定夺钦此钦遵
臣等备行礼部祠祭司查取节年给过大臣 恤
典并有 请未给缘由随行浙江等道各公举所
知以奉 明诏续行祠祭司及各道手本开具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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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前来臣等逐一会同详议举得原任大学士杨
廷和蒋冕石瑶尚书王守仁王廷相湛若水毛澄
汪俊乔宇梁材喻茂坚刘讱聂豹侍郎吕楠周广
江晓程文德少詹事黄佐祭酒魏校王云凤邹守
益等即其立朝则大节不亏溯其居身则制行无
议公是在人不容泯没俱应得 恤典而未得者
也中间如吕楠虽有 恤典而未得赠谥石瑶巳
有赠谥而未尽其人似应得补 赐改拟者也又
查得节年给过 恤典如尚书邵元节陶仲文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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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学徐可成甘为霖侍郎郭文英张电未隆僖等
或秽迹昭彰人所共指或杂流冒滥法所不容俱
不应得而得者也伏望 敕下该部再加详议将
杨廷和王守仁等应复官荫者复其官荫仍给祭
葬赠谥吕楠准赐赠谥以成 恩礼石瑶如法改
拟以符名实其滥叨 恩典如邵元节陶仲文先
经刑部议处外其顾可学等均为冒滥名器可惜
合当追夺以昭 明法者也再照录忠恤罪 圣
朝厚下之典也观过而知仁 明主鉴物之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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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等又访得如文臣之中如曾铣杨守谦商大节
翟鹏朱方张汉王杲孙继鲁等䆒其罹祸之迹原
其为 国之忠生则未雪死而益明武臣之中如
周尚文者出谋宣力功在边疆 恤典未给人心
称屈兹当 圣仁湛濡之时正烦冤洗濯之会诸
臣之 恤典似当应给以广 殊恩者也再乞
敕下该部一并酌议 请自 上裁仍通行各该
抚按遵照 诏书广求博访凡大臣恤典果有应
得而未得及不应得者各宜悉心甄别以宣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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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亦不得曲意徇物滥及庸劣庶几 恩之所敷
潜晦不遗义之所抑回慝莫逃劝惩之典行而风
世之道备矣等因奉 圣旨礼部看议来说钦此
  辨明功罚疏
南京户科给事中岑用宾一本开读事臣惟 国
家之礼大臣其生也固重其爵禄以宠异之其殁
也亦必优其 恤典以旌褒之所以示君臣一体
之义终始存殁无间也然是 恩宠之泽子夺出
自 朝廷之上忠良之臣固在所必加其匪人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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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亦不使得以倖及焉盖加于忠良则为公及于
匪人则为僣公而不僣则君子以劝小人以惩此
固人君奉天而不私而实默寓劝惩之机于其间
也臣伏读 皇上登极之诏内一款有曰一近年
病故大臣有应得 恤典而未得亦有不应得而
得者科道官举奏定夺钦此臣有以仰见 皇上
之新政固将𣣔使 朝廷恩宠之大典昭大公于
天下万世也臣备员南垣敢不祗承德意哉臣谨
咨之缙绅参之闻见查得已故原任刑部尚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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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福建兴化府莆田县人举成化戊戌科进士历
官四十馀年屡陈谠言忠诚剀切抗犯颜敢諌之
节尚简素清约之风迭仆迭起朝野推重在四川
则抚剿蓝鄢之剧寇在江西则裁制宁藩之逆萌
功尤不泯暮年遭际保终完名居家构疾具疏预
辞身后 恤典竟为不合者所忌乘机排阻至今
公论惜之巳故原任南京兵部尚书新建伯王守
仁浙江绍兴府馀姚县人举弘治已未科进士筮
仕三十馀年敡历中外所至有声而讨江西宸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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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叛平广西思恩田州及断藤八寨之贼功烈尤
著且博极经史䆒心理学倡明良知之训洞畅本
源至今为人士所宗不幸其殁也遽为忌者疏论
遂削去伯爵并 恤典赠谥迄今人以为恨巳故
原任南京兵部尚书湛若水广东广州府增城县
人举弘治乙丑科进士历官三十馀年立朝正大
重厚有休休有容之风治事经纬详明有济世匡
时之略尤倡明正学以接引后进为己任自始至
终孜孜忘倦凡所造就多为时名流致仕家居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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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载寿考而终其子孙曾陈乞 恤典赠谥未
蒙先帝俞允至今众论咸以为歉巳故原任南
京工部尚书吴廷举广西横州府千户所人举成
化丁未科进士历官四十馀年机略优长节操素
励犯逆瑾之怒而刚正不回谕桃源之寇而诚信
久布且始终一介不取殁后殡殓无资廉洁高风
古今鲜俪访其赠谥尚亦未与云已故原任户部
侍郎唐胄广东琼州府琼山县人举弘治壬戌科
进士历官四十馀年始终正直不少变易迭任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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臬巡抚劳代最多在部建议陈言忠谠更切后以
忤旨被杖削籍众皆韪之昨吏部题 请虽以复
职赠官而祭葬并谥未议犹为缺典以上五臣其
任职先后虽稍不同而负忠良重望则无二致
明诏所谓应得 恤典而未得者此其最也又查
得已故原任礼部尚书顾可学其先后居官臣无
暇论已独其晚年挟持邪淫诞术干求进用因而
滥叨 恩赏秽浊清曹迄今舆论咸羞称之其始
而鍊合秋石继而鍊制红铅妄行进 御至使方
卷一 第 79b 页
士人等踵迹效尤 皇上所谓王金陶仿等妄进
药物致损 圣躬臣愚以为若诛求首恶则顾可
学尤不容逭矣其存日既倖逃刑宪不与方士人
等同就诛夷则其死也宁可复使之冒滥 朝廷
恩赉于泉下也哉 明诏所谓有不应得而得者
此诚其最也夫表扬善类则天下皆知为善之利
排斥奸䛕则天下皆知肆恶之非乃治世所不容
缓者伏乞 敕下该部查议如果臣言不谬即将
林俊王守仁湛若水吴廷举唐胄五臣查照旧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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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体追补赠谥祭葬荫子等项顾可学前后所冒
官职赠荫等项尽行削夺其王守仁伯爵应否承
袭并行集议题 请取自 上裁如此庶乎予夺
明而 恩威不忒赏罚当而劝惩以昭矣再照臣
子冤抑久当获伸 殊恩滥窃终宜釐正如巳故
原任吏部尚书李默生平博雅能文清修鲠介居
官守职茂著风猷止缘入柄铨曹不阿权势遂致
奸人乘望风旨竟尔挤排含冤囹圄赍志而死今
际遇昌时彼泉壤之下宁无昭雪之望乎巳故原
卷一 第 80b 页
任江西副使汪一中在昔统兵征剿始而无料敌
之明继而无禦敌之策坐使狂寇冲突命殒兵歼
较之守备不设诚为一律倘若悯其死事姑不追
论存其官职犹或可也乃隆忠赠荫崇之貌祀其
为冒滥不已甚乎当时与一中同事者佥事王应
时也应时被虏赎回寻冒升秩旋被参论落职观
应时不当冒升则一中不应赠荫明矣再乞 敕
下该部查议将李默一臣比照遗诏恤录之典复
其官职加之赠祭少雪冤魂将一中一臣遵照
卷一 第 81a 页
明诏不当得之旨夺其赠荫祠祀俾母终辱 明
典则予夺益彰而淑慝益著未必不为 圣朝平
明之治少裨也奉 圣旨该部知道
  请从祀疏
钦差提督学校巡按直隶监察御史臣耿定向谨
题为应 明诏乞 褒殊勋以光 圣治事恭惟
皇上御极之初 诏下中外按剔幽滞 恤录往
忠鼓动寰宇凡有血气者靡不竞劝矣伏思原封
新建伯南京兵部尚书王守仁者虽经科臣列举
卷一 第 81b 页
题 请顾其功在 社稷道启群蒙是犹未可以
槩凡论也臣敢特为 陛下言之臣伏闻 武宗
初年旧邸宦官有马永成刘瑾等时号八虎置造
淫巧蛊惑 上心日进走马飞鹰导为娱乐不令
亲近儒臣讲学修德耽废万几时科道官諌不听
户部尚书韩文泣血苦諌不听左右辅臣时时密
諌不听以致海内汹汹思乱盗贼蜂起天下骚动
江藩宸濠由此乘机窃发谋危 宗社时非守仁
在赣倡义擒灭今日之域中殆有不忍言者矣此
卷一 第 82a 页
其功在 国论章章较著人所共明也及宸濠既
擒太监张忠及许泰等复又诱惑 武宗以亲征
为名巡幸南都其实阴怀异志𣣔逞不轨时 宗
社之危益如累卵矣全赖守仁握兵上游随机运
变各恶潜自震慑 武宗因得还京厚终于以启
先皇帝逮我 皇上今日万世无疆之业此其功
甚钜而为力尤难其迹则甚隐矣至其倡明道术
默赞化理未易言述即举所著拔本塞源一论开
示人心犹为明切如使中外大小臣工实是体䆒
卷一 第 82b 页
则所以翊我 皇上太平无疆之治者尤非浅小
此其功则百千世可颂者也在昔 先皇帝入继
大统首议锡爵进秩遣官存问即欲 召入密勿
以咨启沃维时辅臣桂萼者妒其轧已阴肆挤排
故荐令督师两广竟使赍志以殁寻复构煽致削
封爵智士忠臣至今扼腕悼叹而不置矣伏惟
皇上俯垂轸念 敕下廷臣虚心集议 特赐复
爵赠谥从祀孔庙万代瞻仰甚盛举也臣窃又伏
思为此请在 国家诏功彝典当如此耳乃若笃
卷一 第 83a 页
忠效知之臣其心惟愿 国家永灵长之庆而不
愿有建功之赏惟愿 朝端恊一德之交而不乐
有倡道之名伏惟 皇上省览及此深惟往事之
鉴益弘保太之图而左右臣工共明一体之学顿
消有我之私则守仁之道即已表章于 今日而
守仁之志即已获伸于九原矣即今奕世阨穷永
言销灭亦其所安此守仁之心亦微臣之心也臣
无任祝望激切陨越之至为此专差舍人丁宪赍
捧谨题请 旨奉 圣旨礼部知道
卷一 第 83b 页
  题赠谥疏
吏部一本为开读等事节该本部验封清吏司案
呈奉本部送准礼部咨该科道等官会举已故原
任新建伯南京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左都御史王
守仁等官各应得 恤典等因除祭葬照例给与
外据赠官备咨前来本部俱经照例题奉 钦依
外准吏部咨该翰林院接出揭帖某人等因开咨
送司案呈到部查得赠谥官员例应给与 诰命
本部欲行翰林院撰文中书舍人关轴书写臣等
卷一 第 84a 页
未敢擅便开坐谨题请 旨 计撰述官 员
诰命 轴○原任新建伯南京兵部尚书兼都察
院左都御史王守仁今赠新建侯谥文成○原任
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杨廷
和今赠太保谥文忠○原任少傅兼太子太傅户
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蒋冕今赠少师谥文定○
原任太子太保吏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石宝
今赠少保○原任少保兼太子太保吏部尚书乔
宇今赠少傅谥庄简○原任太子太保兵部尚书
卷一 第 84b 页
兼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廷相今赠少保谥肃敏○
原任太子太保兵部尚书聂豹今赠少保谥贞襄
○原任太子太保兵部尚书彭泽今赠少保谥襄
毅○原任太子少保户部尚书王杲今赠少保○
原任太子少保户部尚书梁材今赠太子太保谥
端肃○原任礼部尚书汪俊今赠太子少保谥文
庄○原任刑部尚书喻茂坚今赠太子少保○原
任刑部尚书刘讱今赠太子少保○原任刑部尚
书林俊今赠太子少保谥贞肃○原任南京工部
卷一 第 85a 页
尚书吴廷举今赠太子少保谥清惠○原任南京
兵部尚书湛若水今赠太子少保○原任兵部左
侍郎张汉今赠兵部尚书○原任南京工部左侍
郎程文德今赠礼部尚书○原任南京工部左侍
郎何孟春今赠礼部尚书谥文简○原任南京礼
部右侍郎吕楠今赠礼部尚书谥文简○原任兵
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曾铣今赠兵部
尚书谥襄悯○原任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副
都御史杨守谦今赠兵部尚书谥恪悯○原任兵
卷一 第 85b 页
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商大节今赠兵
部尚书谥端悯○原任南京刑部右侍郎江晓今
赠工部尚书○原任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孙继鲁
今赠兵部左侍郎谥清悯○原任詹事府少詹事
兼翰林院侍读学士黄佐今赠礼部右侍郎○原
任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朱方今赠都察院右副都
御史○原任南京国子监祭酒邹守益今赠礼部
右侍郎谥文庄○原任刑部左侍郎刘玉今赠刑
部尚书谥端毅○原任太子太保吏部尚书㷱浃
卷一 第 86a 页
今赠少保谥恭肃○原任太仆寺卿杨勖今赠右
副都御史谥忠节○原任左春坊左赞善罗洪先
今赠光禄寺少卿谥文恭○原任兵部员外郎杨
继盛今赠太常寺少卿谥忠悯
  题遣官造葬照会
工部为开读事书填堂字一千八百二十号勘合
照会浙江布政司仰比号相同照依后开事件作
速完报施行须至照会者计开一件开读事屯田
清吏司奉本部连送该本部题本司案呈奉本部
卷一 第 86b 页
送准礼部咨该礼科等科都给事中等官辛自脩
等题前事该本部看得大学士蒋冕性行朴忠学
识雅正当 武朝南巡之日而恊谋靖乱共成康
定之功遇 先皇继统之初而秉正立朝克效赞
襄之职乞身远引似得进退之宜洁已令终无损
平生之誉新建伯兵部尚书王守仁具文武之全
才阐圣贤之绝学筮官郎署而抗疏以犯中珰甘
受炎荒之谪建台江右而提兵以平巨逆亲收
社稷之功伟节奇勋久已见推于舆论封盟恤典
卷一 第 87a 页
岂宜遽夺于身终尚书汪俊秉刚介之性持廉慎
之操筮仕词林而再蹶复起生平之制行可知继
司邦礼而百折不回立朝之节槩具见洁巳无惭
于古道归田见重于乡评尚书乔宇才猷博达德
量宏深预计伐叛濠之谋而留都赖之以不耸持
法落逆彬之胆而好萌藉此以潜消入掌铨衡公
明𢡟著晚归田里誉望弥隆左都督周尚文志本
忠勤才尤清耿深谋秘略克成保障于云中锐干
强才久震威名于阃外近年良将在所首称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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恤典委难报罢以上诸臣论其职任才猷不无差
等之别要其官常人品均为贤硕之俦所当厚加
恤典以优异者也尚书喻茂坚历官中外积有年
劳守巳始终并无訾论尚书王杲持身清慎任事
刚方谪死本无非罪大节委有可加以上二臣所
当照例给与祭葬者也相应题 请合无将大学
士蒋冕尚书乔宇左都督周尚文各照例与祭九
坛新建伯王守仁与祭七坛尚书汪俊与祭二坛
尚书喻茂坚与祭二坛尚书王杲与祭四坛移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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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照依品级造坟安葬及行各该布政使备办
祭物香烛𥿄就遣本司堂上官致祭等因题奉
圣旨蒋冕乔宇周尚文王守仁汪俊各照例与祭
葬还同吕楠俱与他谥石瑶准改谥其馀都依拟
行钦此钦遵咨部送司查得先该本部为审时省
礼以宽民力事议得病故大臣照依今定后开价
值转行有司措办给付丧家自行造葬不必差官
中间果有功德昭彰闻望素著公私无过或曾历
边务建立奇功及 经帷纂修效劳年久此等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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员合照旧例差官造葬俱听本部临时斟酌奏
请定夺等因题奉 武宗皇帝圣旨是造坟开圹
工料价银则例准拟钦此巳经通行钦遵去后今
该前因通查案呈到部看得大学士蒋冕尚书乔
宇王守仁汪俊喻茂坚王杲都督周尚文俱功德
昭彰闻望素著及效劳 经帷纂脩并建立边功
俱应差官造葬查得本部司属官员各有差占及
查见今行人司并中书等衙门俱缺官不敷委用
合候 命下之日容职等查顺便省分行移事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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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门查有应差官员或一人兼差二三省本部照
例各给批文定限仍行兵部应付各官前去各该
布政司比号相同着落当该官吏照依后开拟定
价值派办各该布政司仍委堂上官一员会同本
部委官前去造坟处所依式造葬各毕日备将夫
匠价银数目各该布政司类造黄册 奏缴青册
送部查考等因隆庆元年六月初八日少傅本部
尚书雷 等具题本月初十日奉 圣旨是钦此
钦遵拟合通行为此合连送司仰类行各该布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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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着落当该官吏照依本部题奉 钦依内事例
钦遵造葬施行等因连送到司各付前去类填施
行计开浙江布政司派办已故原任新建伯兼南
京兵部尚书王守仁系 京二品文官造坟工料
价银二百五十两夫匠一百五十名每名出银一
两通共该银四百两正 右照会浙江等处承宣
布政使司准此 隆庆元年六月十七日对同都
吏王宜 开读事 右照会浙江布政司当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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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葬劄付
浙江等处承宣布政使司为开读事礼房准户部
勘合科付承准 礼部以字四千二百五十二号
勘合照会前事准祠祭清吏司付奉本部连送该
本部题本司案呈奉本部送礼科都给事中等官
辛自修等题钦奉 诏书内一款近年病故大臣
有应得恤典而未得亦有不应得而得者科道官
举奏定夺钦此臣等会同科道官复加询访公同
面议举得尚书王守仁奇勋大节茂著于生前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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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高风愈隆于身后应得 恤典而未得者伏乞
敕下该部再加查议如果 恤典未给将王守仁
应复官荫者先复其官荫仍给以祭葬赠谥等因

圣旨礼部看议来说钦此钦遵抄出送司行准吏
部文选清吏司回称王守仁原任新建伯兼南京
兵部尚书及准考功清吏司手本回称王守仁病
故各回报到司查得 大明会典并见行事例文
官见任并致仕者二品病故祭二坛又查得凡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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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𬋩事有军功者祭七坛工部造坟安葬又查得
先为比例乞 恩赠谥事节奉 孝宗皇帝
圣旨今后有乞恩赠的恁部里还要斟酌可否来
说务合公论不许一槩徇情比例滥请该科记着
钦此今该前因案呈到部看得 恤典一节 朝
是所以崇奖贤哲褒答忠劳表章于既往激劝于
将来其典至重其法至严者也若使有当得而不
得有不应得而滥得者又何以示教戒于天下而
公是非于后世耶兹者躬遇我 皇上嗣承大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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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礼鼎新正人心争自濯磨之始而 明诏所及
特开釐正 恤典一款言官奉 诏咨询陈列上
请无非祗承 明命以公劝惩之意相应议拟为
照新建伯兵部尚书王守仁具文武之全才阐圣
贤之绝学筮官郎署而抗疏以犯中珰甘受炎荒
之谪建台江右而提兵以平巨逆亲收社稷之功
伟节奇勋久巳见推于舆论封盟恤典岂宜遽夺
于身终所当厚加 恤典以示优异者也臣等参
稽公论查照事例明白相应题 请合无将新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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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王守仁与祭七坛照依品级造葬仍乞 赐谥
易名以表潜懿其爵荫移咨吏部查议外合候
命下行翰林院撰祭文并拟谥号工部差官造坟
安葬及行该布政司买办祭物香烛𥿄就遣本布
政司堂上官致祭 恩典出自 朝廷臣等不敢
定拟伏乞 圣裁等因隆庆元年四月二十七日
本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高 等具题二十九日
节奉
圣旨王守仁照例与祭葬还与他谥钦此钦遵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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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就行为此合就连送仰付该司类行浙江布政
司转属支给官钱买办祭物香烛𥿄就遣本布政
司堂上官致祭仍将用过官钱开报户部知数毋
得因而科扰不便连送到司合付前去烦为类填
施行等因到司案呈到部拟合就行浙江布政司
照依勘合内事理一体遵奉施行等因备承移付
准此拟合就行为此除外劄付本官照劄备承照
会内事理即便转行该县支给官钱买办祭物香
烛𥿄完备择日申请本司分守该道亲诣致祭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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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毕日将用过官钱行过日期明开动支何项银
数备造青黄文册三本申报以凭转缴施行毋得
违错不便须至劄付者 计开一祭文
谕祭文
维隆庆 年 月 日
皇帝遣本布政司堂上某官某 谕祭原任新建
伯兼兵部尚书赠新建侯王守仁文 曰惟卿学
达天人才兼文武拜官郎署抗疏以斥权奸拥节
江西仗义而讨凶逆芟夷大难茂著奇勋又能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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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学于将湮振斯文于不坠岂独 先朝之名佐
实为当代之真儒顾公评未定于生前致恤典尚
缺于身后朕玆嗣统特用颁恩爵陟侯封申锡酬
功之命谥加美号庸彰节惠之公冥漠有知英灵
斯烈
  首七等文
曰惟卿学探洙泗之奥才为管葛之俦直节著于
立朝奇功收于定难德既茂矣勋莫尚焉方膺显
命以貤荣遽罹谗言而褫爵公评殊快恩宠特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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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七莫追载颂谕祭服玆明渥用慰幽灵 终七
百日文同但改首七为终七又改终七为百日
  下葬等文
曰惟卿学问闳渊谋猷敏练接千载圣贤之正脉
建万年社稷之奇功久被浮言莫伸国是虽爵随
身废而名与道存兹当窀穸之期用贲幽泉之宠
歆兹彝典奖尔忠魂 期年除服文同但改窀穸
为周期又改为禫除
 一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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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猪一口 羊一羫 馒头五分 粉汤五分
  果子五色(每色/五斤)按酒五盘 凤鸡一只 煠
  骨一块 煠鱼一尾 酥饼酥(各四/个)
  鸡一分 汤鱼一分 降真香一炷 烛一
  对(重一/斤)焚祝𥿄(一百/张)酒二瓶
右劄付绍兴府准此 入递不差人 隆庆二年
二月十三日对同通吏朱椿 开读事 十四日
申时发行绍兴府 劄付押 十六日到府
  江西奏复封爵咨 任士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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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差巡抚江西等处地方兼理军务兵部右侍郎
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任 为开读事据江西布
政司呈奉职按验准吏部咨前事内开会同巡按
御史即查新建伯王守仁当宸濠倡乱之时仗义
勤王奋身率众中间分兵遣将料敌设谋斩获功
次擒缚渠魁等顷是否的有实迹可据地方荡平
之后群情果否诵功爵荫削除以来群情果否称
枉即今应否准其子孙世袭逐一备查明白作速
会 奏施行等因备咨前来案行本司会同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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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议详报并蒙巡按江西监察御史苏 案验
奉都察院勘劄同前事依奉行据南昌府呈据南
昌县申称故牒府县儒学师生及唤通县耆民坊
里陈一鸣等并质之乡宦原任侍郎等官曾钧丁
以忠刘伯跃胡植等逐一查结得宸濠阴谋不轨
已将十年蓄养死士招集盗贼一旦举事势焰熏
灼于时本爵方任南赣都御史往闽勘事正德十
四年六月十五日行至丰城闻变即旋吉安督率
知府伍文定等调集军民兵快约会该府乡官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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懋中等相与激发忠义移檄远近暴扬逆濠罪恶
于是豪杰响应人始思奋士民知有所恃而壮胆
逆党知有所畏而落魄夫本爵官非守土而讨逆
之 命又未下一旦举大事定大谋此非忠愤激
切克惇大义者不能也至七月初二日逆濠留兵
万馀守江西省城而自引兵向 阙本爵昼夜促
兵十五日会临江之樟树十八日分布督遣知府
伍文定等攻广闰七门二十二日破贼尽擒逆恶
二十四日逼黄家渡二十六日逆濠就擒不延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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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江省底定此非谋略素定料敌若神者不能也
夫逆濠一大变也以六月十四日起事以七月二
十六日荡平兵不血刅民不易市即本爵之勋烈
诚与 开国同称迨 先帝登极大定公典论江
西首功 封本爵为新建伯给劵世袭此固报功
之盛典而江右咸称快焉继因平蛮病故 朝议
南宁之事霍韬黄绾诸臣奏疏甚明竟扼于众忌
而天下咸称枉焉迩者为 开读事科道等官疏
𣣔复其世袭此公道之在人心不容泯也昔 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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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文臣刘基以武功封诚意伯停袭百馀年嘉靖
初 特取其的裔世袭夫本爵学贯天人才兼文
武忠揭日月功维 社稷恩庇生民拟之刘诚意
不相伯仲傥蒙覆奏 准其世袭扶植崇德报功
之公道兴起忠臣义士之世教等因并据本县儒
学生员王缉等结报相同备申本府转申到司据
此随该本司左布政使曹三旸右布政使程宝会
同按察使张柱都司署都指挥佥事耿文光分守
南昌道左参政方弘静分巡南昌道佥事严大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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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看得原封新建伯王守仁正德十四年督抚南
赣之时于六月初九日自赣起行往福建勘事时
宸濠谋为不轨欲图 社稷本月十四日擅杀都
御史孙燧副使许逵并执缚都布按三司官及府
县等衙门大小官员俱囚之尽收在城各衙门印
信及搬抢各库藏一空释放在城各司府县见监
重囚舟楫蔽江而下声言直取南京次日本爵在
于丰城舟中闻变疾趋吉安集兵勤王行至中途
尤恐兵力未集若宸濠速出难以遽支乃间谍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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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 朝廷先知宁府将叛行令两广湖襄都御史
杨旦秦金准兵部咨调遣各处兵马暗伏要害地
方以伺宁府兵出袭杀复取优人数辈将公文各
缝衣絮中各与数百金以全其家令其至伏兵处
所飞报窃发日期将发间又捕捉伪太师李士实
家属至舟尾令其觇知本爵佯怒令牵之上岸处
斩巳而故纵之令其奔报宸濠逻获优人果于衣
絮中搜得公文宸濠遂疑惧不敢即发十八日至
吉安督率本府知府伍文定临江知府戴德孺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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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知府邢珣袁州知府徐琏等调集军民召募义
勇会计一应解留钱粮支给粮饷造作战船 奏
留公差回任御史谢源伍希儒分职任事约会致
仕养病丁忧闲住及赴部调用等项一应乡官相
与激劝忠义晓谕祸福又恐宸濠知其调度觉其
间谍发兵速出乃密使伪国师刘养正家属及平
日与宸濠往来乡官阴致归附之意以缓其出直
伺调度巳定乃移檄远近宣布 朝廷威惠暴露
宸濠罪恶又度兵家决胜之机不宜急冲其锋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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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复省城捣其巢穴贼闻必回兵来援则出兵邀
而击之此全胜之策于是佯示以自守不出之计
七月初二日宸濠留兵万馀使守江西省城乃自
引兵向安庆本爵探知其出遂星驰促各府兵期
以本月十五日会于临江之樟树镇身督知府伍
文定等兵径下戴德孺等兵各依期奔集十八日
遂至丰城分布哨道约会齐攻省城广闰等七门
是日又探得宸濠伏兵于新旧坟厂以备省城之
援乃密遣兵从间道袭破之以摇城中十九日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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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汊二十日各兵俱至信地我师鼓噪并进绨絙
而登一时七门齐入城遂破擒其居守 宜春王
拱条及伪太监万锐等千馀人宸濠宫中眷属纵
火自焚遂封府库搜出原收大小衙门印信九十
六颗先上江西捷音疏仍分兵四路追蹑宸濠攻
围安庆未下至是果解围归援省城卒如本爵所
料于是议禦寇之策本爵断以宜先出锐卒乘其
惰归邀击以挫其锋众将不战而自溃遂遣知府
伍文定等分道并进击其不意奋死殊战贼大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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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傍谕城中军民虽尝受贼官爵能逃归者皆免
死能斩贼徒归降者皆给赏使内外居民及响导
人四路传布以解散其党二十三日宸濠先锋至
樵舍风帆蔽江本爵亲督伍文定等四面分布以
张其势二十四日贼逼黄家渡乃合兵交击噪呼
并进贼大溃而奔擒斩二千馀级落水死者以万
数贼气大沮退保八字脑二十五日伍文定等奋
督各兵并进炮及宸濠舟贼又大溃擒斩二千馀
级溺水死者莫计其数乃夜督伍文定等为火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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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具邢珣等分兵四伏期火发而合二十六日宸
濠方召群臣责其间不致死力者将引出斩之争
论未决我兵已四面而集火及宸濠副舟众遂奔
散宸濠与妃泣别宫人皆赴水死宸濠并其母子
郡王将军仪宾及伪太师国师元帅参赞尚书都
督都指挥千百户等官数百人皆就擒矣擒斩贼
党凡三千馀级落水死者约三万馀所弃衣甲器
仗财物与浮尸积聚横亘若洲馀贼数百艘四散
逃溃二十七日复遣官分兵追剿殆尽计先后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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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首从贼人贼级并获宫人贼属夺回被胁被虏
招抚畏服官民男妇等项共一万一千五百九十
六名颗口功成而事定矣先是本爵起兵吉安时
两上疏乞 命将出师蒙 朝廷差安远伯朱泰
即许泰平虏伯朱彬即江彬左都督朱翚即刘翚
太监张忠张永等为总督军务赞画机密等官体
勘宸濠叛逆事情前往江西至中途闻宸濠受擒
报捷至京计欲夺功乃密请 驾亲征江彬许泰
等乃倡言本爵始同宸濠谋叛因见 天兵亲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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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擒宸濠以功脱罪欲并擒本爵以为巳功又谕
本爵欲将宸濠放至城中待 驾至列阵重擒本
爵不可遂各引兵至南京候 驾本爵乃力疏
请止亲征九月十一日亲自谅带官军将宸濠并
宫眷逆情重犯督解赴 阙扶病前进行止浙江
杭州府又遇 奏差太监张永赍 驾帖开称宸
濠等待亲临地方覆审明白具奏定夺本爵遂按
行浙江按察司转呈太监张永会同监军御史公
同该省都布按三司等官将见解逆首宸濠并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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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等项逐一交付明白转解于是江彬等日夕谋
欲夺功𣣔反坐本爵并擒为功赖张永极力辩护
得免时本爵功高望重颇为当路所忌正德十六
年十二月内该部题为捷音事议封公伯爵给与
诰劵子孙世世承袭 赐敕遣官奖劳 锡以银
币犒以羊酒封新建伯奉天翊卫推诚宣力守正
文臣特进光禄大夫柱国兼南京兵部尚书参赞
机务岁支禄米一千石三代拜妻一体追封本爵
累疏辞免明年嘉靖改元本爵丁父忧四方来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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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门讲学益众科道官迎当路意劾公伪学服阕
例该起复六年不召江西辅臣有私憾本爵者密
为进谗以阻其进嘉靖六年广西岑猛倡乱兵部
论荐本爵总督四省军务前去荡平又成大功时
本部力参其擅离职役及参其处置广西思田八
寨事恩威倒置又诋其擒宸濠时军功冒滥乞
命多官会议明年江西辅臣复进密揭 命多官
会议遂削世袭伯爵并当行 恤典皆不沽被矣
等因到职据此卷查先准吏部咨前事已经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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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司会同查议去后今据前因该职会同巡按江
西监察御史苏朝宗参看得原任新建伯王守仁
当宸濠叛逆之日正督抚南赣之时宸濠之未发
也若非剿平浰头等巢则勇智绝伦之徒皆为贼
所用必大肆蔓延之祸及宸濠之既发也若非行
间以缓其出则四方大兵之众非朝夕可集必难
为扑灭之功督伍文定督戴德孺督邢珣等饱歌
恊力足见分兵遣将之能系省城系黄家渡系樵
舍决胜若神信有料敌设谋之智斩获功次具载
卷一 第 103b 页
于纪功之册而擒缚渠魁甚明于交割之文且奋
身率众之劳皆历历可据仗义勤王之举尚昭昭
在人先与后擒乃豪党利已之诬本不足辩而其
中原以北终不能攻陷金陵以据者要皆本爵至
微之谋论之今日江西死节皆蒙 赠恤生存皆
获抚安孰非本爵勤劳之举地方荡平之后诵功
者载在口碑爵荫削除以来称枉者孚于士论盖
较之 开国元勋若非同事而拟其奠安 社稷
则与同功但世袭之 典事体重大出自 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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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臣下所敢轻议为此除具题外今备前由理合
移咨贵部烦请查照施行须至咨者 右咨吏部
隆庆元年十月十一日行 说堂 十一月十三
日到
  浙江抚巡奏复封爵疏 王得春
巡按浙江监察御史王 题为恳乞 鉴忠义
复袭爵以光圣政事臣惟人臣报国之忠致身之
义虽得之天性然其所以鼓舞而激励之者实赖
君父在上有以握其机也臣会同提督军门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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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见原任新建伯王守仁为浙江馀姚人方正德
巳卯宁庶人宸濠谋反时守仁以南赣巡抚提督
军务奉 旨前往福建勘处叛军道经丰城闻变
乃潜回吉安遂与知府伍文定等誓死讨贼当是
时也宸濠以数十年逆谋发之一旦远迩骇震内
而 武宗皇帝左右近习多昏酣宸濠赂遗甚有
与之交通者外而孙燧许逵同时被害三司而下
多就拘囚又遣其党分收诸郡邑印信逆焰所薰
视湖湘闽浙不复在目中帆樯东下日蔽江塞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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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南康九江如摧枯拉朽急攻安庆直瞰留都东
南事势亦孔棘矣守仁以书生民非素属地非统
辖兵非素练饷非素具徒以区区忠义号召豪杰
仓卒调度誓死讨贼其报宸濠谋反疏曰臣以区
区之命诚为讨贼之举务使牵其举动而使进不
得前捣其巢穴而使退无所据夫观守仁血诚之
言其忠义根诸天性者固将昭日月而贯金石矣
而其牵举动捣巢穴之见智勇殊绝视宸濠真为
囊中物耳宸濠固凶狡竟莫能逃继之南昌破而
卷一 第 105b 页
巢穴平矣宸濠返而渠魁执矣不两月间地方底
宁 朝廷无徵兵遣将之烦地方臻反乱为治之
效此功在 社稷甚为奇伟乃天祐 国家生此
伟人而其诚与才合盖有追踪乎百代之上者矣
使是时而非遇守仁使守仁以南昌非故属不以
讨贼为巳任即使讨贼张虚声待奏报而不速为
扑灭之计臣等知东南安危未可必也即使 朝
廷之上闻变急图遣将得人供饷得人调度得人
未免延缓日时及其戡定又不知所伤人命几何
卷一 第 106a 页
所费粮饷几何所费爵赏几何所损 国家元气
几何此守仁之功所以为大也柰何功虽成矣而
奸党忌嫉不惟爵赏不反抑且媒孽多方又赖天
祜我 国家不使忠义抱屈终身幸遇 世宗皇
帝入继大统即位未几首录守仁之功封新建伯
世袭部下伍文定等升赏有差当是之时海内之
人又莫不以 世宗皇帝能赏忠义之勋亦莫不
以守仁之功为足以当封爵而不愧也是时守仁
虽膺封爵徒淹家居未尝一日柄用嘉靖六年间
卷一 第 106b 页
始起奉 敕讨两广叛目卢苏王受等既平以冲
冒炎瘴病笃具疏辞官不待报而归至江西南康
地方病故夫以守仁江西之功论之诚已竭夫报
国之忠以两广之还迹之又未失夫致身之义俱
无可以议焉者祗以当时大臣有忌其两广功成
疏中未叙已者乃从中主议谓其不俟 命而行
非大臣体遂有 旨削袭爵臣等尝为守仁冤之
何则假使守仁诈病而归与地方未平而急身谋
诚为可罪然地方已平矣即不病亦当听其辞归
卷一 第 107a 页
以彰 朝廷均劳大臣之义矧地方已平而又病
病又笃卒死于道路而人犹执其迹以罪之冤亦
甚矣玆幸我 皇上御极即位一诏将使天下无
一物不得其所故凡平日内外大小臣工或一言
有益于 国家一行有益于生民者无不恤录若
守仁者其伯爵之袭臣等固谓其为 皇上新政
第一事也况经言官疏请往复行勘海内臣工万
口一词咸以守仁伯爵当袭臣等谬膺抚按浙江
为守仁桑梓地其得之公论稽之群情揆之
卷一 第 107b 页
国典察诸守仁讨贼之心之功其伯爵诚宜使袭
而不可泯者且方今南北多事北虏尤甚
皇上宵旰九重内外大小臣工非不竞竞图谋思
以陈见伐虏悃诚而犁廷扫穴之绩尚未有能奏
者臣等诚谓
皇上宜籍守仁报国之忠致身之义
皇上俯采公议复其袭爵将见内外大小臣工莫
以守仁忠义不白于正德之季我 世宗皇能白
之又稍抑于嘉靖六七年间我
卷一 第 108a 页
皇上今日又独能察而伸之莫不相率激励于守
仁之忠义以报
皇上矣其为 圣政之光岂小哉伏乞 敕下吏
部再加查议节次言官奏疏亟为上 请守仁幸
甚天下幸甚缘系恳乞鉴忠义复袭爵以光
圣政事理为此具题奉
圣旨吏部知道
  题请会议复爵疏
吏部题为开读事验封清吏司案呈奉本部送吏
卷一 第 108b 页
科抄出巡抚江西等处地方兼理军务兵部右侍
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任 题(云/云)等因又该巡
按江西监察御史苏 等题同前事俱奉
圣旨该部知道钦此钦遵按查先奉本部送准礼
部咨内开原任新建伯兼南京兵部尚书王守仁
具文武之全才阐圣贤之绝学筮官郎署而抗疏
以犯中珰甘受炎荒之谪建台江右而提兵以平
巨逆亲收 社稷之功伟节奇勋久已见推于舆
论封盟恤典岂宜遽夺于身终爵荫仍咨吏部查
卷一 第 109a 页
议施行等因到部除新建伯王守仁照例追赠新
建侯巳该本部具题奉有 谕旨外所据世袭一
节当 武庙之未造江西宸濠突然称变事关
社稷本爵亲调官兵一鼓擒之不动声色措天下
于太山之安较之靖远威宁之功良亦伟矣但因
南宁之事停袭岁久一旦议复事体重大相应就
彼再行查勘以昭公论巳经备行移咨去后今该
前因续该奉本部送吏科抄出提督军务巡抚浙
江等处地方都察院地方都察院右佥都御史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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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云/云)等因又该巡按浙江监察御史王
题同前事俱奉
圣旨吏部知道钦此钦遵抄送到司通查按呈到
部查得王守仁以正德十四年讨平逆藩宸濠之
乱该本部题奉 世宗皇帝圣旨王守仁封新建
伯奉天翊卫推诚宣力守正文臣特进光禄大夫
柱国还兼南京兵部尚书照旧参赞机务岁支禄
米一千石三代并妻一体追封钦此嘉靖八年正
月内为推举才望大臣以安地方事该本部会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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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奉 钦依王守仁伯爵姑终其本身除通行钦
遵外今该前因案呈到部看得爵人于朝赏延于
世昔 圣王所不能废即如王守仁削平宸濠之
变功在 社稷岂有仅封伯爵止终其身之理所
㨿南北两京科道官江浙两省抚按官交章论荐
于四十年之后寔惟天下人心之公是但事体重
大必须广延众论本部难以独拟合候 命下容
臣等会同五府九卿科道等官从公详议如果新
建伯应该世袭具实奏 请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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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断缘系开读事理谨题请 旨奉
圣旨是
  会议复爵疏 吏部尚书杨博
 少傅兼太子太傅吏部尚书杨博题为
开读事验封清吏司案呈奉本部送吏科抄出巡
 抚江西等处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任 题为
开读事据江西布政司呈奉职案验准吏部咨前
 事内开会同巡按御史即查新建伯王守仁(云/云)
 臣等会同太师兼太子太师后军都督府掌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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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成国公臣朱 等户部等衙门尚书等官马
 等议得戡乱讨逆者固人臣效忠之常崇功𢡟
 赏者实国家激劝之典已故新建伯王守仁本
 以豪杰命世之才雅负文武济时之略方逆濠
 称兵南下也正值
武宗巡幸之时虐焰薰灼所至瓦解天下之事盖
 已岌岌矣本爵闻变丰城不以非其职守急还
 吉安倡义勤王用敌间张疑兵得跋胡疐尾之
 算攻南昌击樵舍中批亢捣虚之机未踰旬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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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元凶授首立消东南尾大之忧不动声色而
 奸宄荡平坐绍宗社石磐之固较之开国佐命
 时虽不同拟之靖远威宁其功尤伟仰蒙
先帝知眷圭符剖锡之赏已荣于生前不幸后被
 中伤山河砺带之盟尚靳于身后此诚四十年
 未备之缺典海内人心兴灭继绝所望于
皇上者诚不浅也先该南北科道官交章腾荐公
 论益明近该江浙抚按官勘报相符功次甚确
 所据新建伯爵臣等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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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典质之舆情委应补给
诰劵容其子孙承袭以彰与国咸休永世无穷之
 报但封爵重大系干
特恩臣等擅难定拟伏乞
圣裁奉
圣旨你每既说王守仁有擒逆之功着遵
先帝原封伯爵与世袭钦此钦遵已经查取应袭
 儿男去后今据浙江布政使司咨呈据绍兴府
 申据馀姚县申内开勘据该图里邻吕本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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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称王正亿见年四十三岁原系南京兵部尚
书都察院左都御史新建伯王守仁继妻张氏
于嘉靖五年十二月十二日所生嫡长亲男向
 因伊父先年节次剿平南赣乐昌等处山贼
恩荫一子世袭锦衣卫副千户本官见任前职并
非旁枝过继亦无别项违碍相应承袭伯爵等
 因给文起送到司拟合起送为此除给批付本
官亲赍赴部告投外今将前项缘由同原来结
 状理合备送咨呈施行等因到部送司案呈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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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部看得浙江布政使司查勘过见在锦衣卫副
 千户王正亿委系新建伯王守仁嫡长亲男并
 无违碍相应承袭一节既经奉有前项
明旨合无将王正亿准其承袭新建伯伯爵以后
 子孙世袭但
恩典出自朝廷未敢擅便等因隆庆二年十月二
 十五日少傅兼太子太傅吏部尚书杨博等具
 题本月二十七日奉
圣旨是王正亿准袭伯爵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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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议世袭大典
吏部等衙门少傅兼太子太傅尚书等官杨博
等题为恳乞
圣明再议世袭大典以服人心以重名器等因奉
圣旨该部知道钦此钦遵抄出到部送司案查先
 为 开读事该科道等官都给事中辛自修等
 及南京户科给事中岑用宾等各奏荐原任新
 建伯王守仁应复爵荫等因该本部题奉
钦依备行江西抚按衙门查勘去后续该江西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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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官任士凭等查勘得原任新建伯王守仁应
 复伯爵等因又该浙江抚按官赵孔昭等会荐
 前来随该本部题奉
钦依会同太师兼太子太师后军都督府掌府事
 成国公朱希忠等户部等衙门尚书等官马森
 等议得本爵一闻逆濠之变不以非其职守急
 还吉安倡义勤王未踰旬朔而元凶授首立消
 东南尾大之忧不动声色而奸宄荡平坐贻
宗社盘石之固较之 开国佐命时虽不同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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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远咸宁其功尤伟委应补给
诰劵容其子孙承袭以彰与国咸休永世无穷之
 报等因奉
圣旨你每既说王守仁有擒逆之功遵着
先帝原封伯爵与世袭钦此钦遵案呈到部看得
 新建伯王守仁一事始而江西抚按勘议继而
 府部科道会议揆之公论似亦允恊乃今南京
十三道官复有此奏系干赏延重典臣等难以
 独拟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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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下容本部仍照例会同在京应议各官覆议明
 白具奏定夺未敢擅便伏乞
圣裁等因五月十五日奏奉
圣旨是钦此钦遵查得诚意伯刘基食粮七百石
 乃
太祖钦定靖远伯王骥一千石新建伯王守仁一
 千石系累朝钦定多寡不同今该前因臣等会
 同太师兼太子太师后军都督府掌府事成国
 公朱希忠等户部尚书刘体乾等议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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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封爵之典论功有六曰开国曰靖难曰禦胡曰
 平番曰征蛮曰擒反而守臣死绥兵枢宣猷督
府剿寇咸不与焉盖六功者关
社稷之重轻系四方之安危自非茅土之封不足
 报之至于死绥宣猷剿寇则皆一身一时之事
 锡以锦衣之荫则可槩欲剖符则未可也窃照
 新建伯王守仁乃正德十四年亲捕反贼宸濠
 之功南昌南赣等府虽同邦域分土分民各有
 专责提募兵而平邻贼不可不谓之倡义南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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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江等处首罹荼毒且进且攻人心摇动以藩
府而叛
朝廷不可不谓之劲敌出其不意故俘献于旬月
 之间若稍怀迟疑则贼谋益审将不知其所终
攻其必救故绩收乎万全之略若少有疏虞则
贼党益繁自难保其必济肤功本自无前奇计
 可以范后靖远咸宁姑置不论即如宁夏安化
 之变比之江西难易迥绝游击仇钺于时得封
 咸宁伯人无间言同一藩服捕反何独于新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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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而疑之乎所㩀南京各道御史欲要改荫锦
 衣卫于报功之典未尽激劝攸关难以轻拟合
 无将王守仁男袭新建伯王正亿不必改议以
 后子孙仍照臣等先次会题
明旨许其世袭但予夺出自
朝廷臣等未敢定拟伏乞
圣裁奉
圣旨王守仁封爵你每既再议明白准照旧世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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