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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十上
            宋袁樞
  武韋之禍
唐太宗貞觀三十二年初左武衛將軍武連縣公武安李君羡玄武門太白晝見太史占云女主民間又傅祕記云唐三世之後女主武王代有天下上惡之會與諸武臣宫中行酒令使各言小名君羡自言名五娘上愕然因笑曰何物女子乃爾勇健又以君羡官稱封邑皆有武字深惡之後出為華州刺史布衣員道信自言能絶粒佛灋君羡敬信數相屏人御史君羡妖人交通不軌秋七月壬辰君羡籍沒其家上密問太史令李淳風祕記所云信有之乎對曰臣仰稽天俯察厯數其人已在陛下宫中親屬自今不過三十年當王天下殺唐子孫殆盡其兆既成矣上曰疑似盡殺何如對曰天之所命人不能違也王者不死徒多殺無辜且自以徃三十年其人已老庶㡬頗有慈心為禍或淺今借使得而殺之天或生壯者肆其怨毒陛下子孫無遺類矣上乃止
公元652年
髙宗永徽三年秋七月丁巳陳王忠皇太子五年
 初王皇后無子蕭淑妃有寵王后疾之上之為太子
入侍太宗才人武氏而恱之太宗崩武氏隨衆感業寺為尼忌日上詣寺行香見之武氏泣上亦泣王后聞之陰令武氏長髮勸上内之後宫欲以淑妃之寵武氏巧慧多權數初入宫卑辭屈體事后愛之數稱其美於上未㡬大幸拜為昭儀后及淑妃寵皆衰更相與共譖之上皆不納昭儀追贈其父而無名故託以褒賞功臣徧贈屈突通等而武士彠預焉王皇后蕭淑妃武昭儀更相譛訴不信淑妃之語獨昭儀不能曲事上左右母魏國夫人栁氏及舅中書令栁奭入見六宫不為武昭儀伺后所不敬者必傾心相結所得賞賜分與由是后及淑妃動静昭儀必知之皆以聞於上后寵雖衰然上未有意廢也㑹昭儀女后憐而弄之后昭儀扼殺之覆之以被上至昭儀歡笑發被觀之女已死矣即驚啼左右左右皆曰皇后適來上大怒曰后殺吾女昭儀因泣數其罪后無以自明由是廢立之志又畏大臣不從乃與昭儀太尉長孫無忌酣飲極歡席上無忌寵姬三人皆為朝散大夫仍載金寶繒錦十車以賜無忌上因從容言皇后無子以諷無忌對以佗語竟不順㫖上及昭儀不恱而罷昭儀令母楊氏無忌第屢有祈請無忌終不許禮部尚書許敬宗亦數勸無忌無忌厲色折之
公元655年
六年夏六月武昭儀王后與其魏國夫人栁氏厭勝敕禁后母栁氏不得入宫秋七月戊寅吏部尚書栁奭遂州刺史奭行至扶風岐州長史于承素希㫖漏洩禁中語復貶榮州刺史唐因隋制後宫貴妃德妃賢妃皆視一品上欲特置宸妃武昭儀為之韓瑗來濟以為故事無之乃止中書舍人饒陽李義府長孫無忌所惡左遷壁州司馬敕未至門下義府密知之問計於中書舎人幽州王德儉德儉曰上欲武昭儀為后猶豫未決者直恐宰臣異議耳君建䇿立之則轉禍為福義府然之是日代德直宿叩閤上表廢皇后王氏立武昭儀以厭兆庶心上召見與語賜珠一斗留居舊職昭儀密遣使勞勉之尋超拜中書侍郎於是衛尉卿許敬宗御史大夫崔義玄中丞袁公瑜皆潜布腹心武昭儀秋八月長安裴行儉聞將立武昭儀為后國家之禍必由此始與長孫無忌褚遂良私議其事袁公瑜聞之以告昭儀楊氏行儉左遷西州都督府長史行儉仁基之子九月戊辰許敬宗禮部尚書上一日退朝召長孫無忌李勣于志寧褚遂良入内殿遂良今日之召多為中宫上意既決逆之必死太尉元舅司空功臣不可使上有殺元舅功臣之名遂良起於草茅汗馬之勞致位至此且受顧託不以死爭何以下見先帝稱疾不入無忌等至内殿上顧謂無忌皇后無子武昭儀有子今欲立昭儀為后何如遂良對曰皇后名家先帝陛下所娶先帝臨崩執陛下手謂臣曰朕佳兒佳婦今以付卿此陛下所聞言猶在耳皇后未聞有過豈可輕廢臣不敢曲從陛下上違先帝之命上不恱而罷明日又言之遂良陛下必欲易皇后伏請妙擇天下令族何必武氏武氏經事先帝共知天下耳目安可蔽也萬代之後陛下為何如願三思臣今忤陛下意罪當死因置笏殿階解巾叩頭流血曰還陛下笏乞放歸田里上大怒命引出昭儀簾中大言何不撲殺此獠無忌遂良先朝顧命有罪不可加刑于志寧不敢韓瑗因間奏事涕泣極諌上不納明日又諌悲不自勝上命引出上疏諌曰匹夫匹婦猶相選擇天子皇后母儀萬國善惡由之故嫫母輔佐黄帝妲己傾覆殷王詩云赫赫宗周褒姒滅之毎覽前古興歎不謂今日塵黷聖代作而不灋後嗣何觀願陛下之無為後人所笑臣言有以益國葅醢之戮臣之分也昔吳王不聽子胥之言而麋鹿遊姑蘇臣恐海内失望棘荆生於闕庭宗廟不血食有日來濟上表諌曰王者立后上法乾坤必擇禮教名家幽閑令淑四海之望稱神祇之意是故周文造舟以迎太姒而興闗雎之化百姓䝉祚孝成縱欲以婢為后使皇統亡絶社稷傾淪有周之隆既如彼大漢之禍又如此陛下詳察上皆不納它日李勣入見上問之曰朕欲立武昭儀為后遂良固執以為不可遂良顧命大臣事當且已乎對曰此陛下家事何必更問外人上意遂決許敬宗宣言於朝曰田舎翁多收十斛尚欲易婦况天子立一后何豫諸人事而妄生異議昭儀左右以聞庚午遂良潭州都督
冬十月己酉下詔王皇后蕭淑妃謀行鴆毒廢為庶人母及兄弟竝除名流嶺南乙卯百官上表請立中宫下詔曰武氏門著勲庸地纓黻往以才行選入後庭譽重椒闈德光蘭掖朕昔在儲貳先慈常得侍從弗離朝夕宫壼之内恒自飭嬪嬙之間未嘗迕目情鑒悉毎垂賞歎遂封武氏賜朕事同政君可立皇后丁巳天下是日皇后上表陛下前封妾為宸妃韓瑗來濟面折庭争此既事之極難豈非深情為國乞加褒賞上以表示等彌憂懼屢請去位不許十一月丁卯朔臨軒司空李勣璽綬皇后武氏是日百官皇后於肅義門故后王氏淑妃蕭氏竝囚於别院上嘗念之間行其所其室封閉極密唯竅壁以通食器惻然傷之呼曰皇后淑妃安在王氏泣對曰妾等得罪為宫婢何得更有尊稱又曰至尊若念疇昔使妾等再見日月乞名此院為回心院上曰朕即有處武后聞之大怒遣人杖王氏及蕭氏各一百斷去手投酒甕中曰令二嫗骨醉數日而死又斬之王氏初聞宣敕再拜曰願大家萬嵗承恩死自吾分淑妃罵曰阿武妖猾乃至於此願它生我為猫阿武為䑕生生扼其喉由是宫中不畜猫尋又改王氏姓為蟒氏蕭氏梟氏武后見王蕭為祟被髮瀝血如死時狀後徙蓬萊宫復見之故多在洛陽終身不歸長安
公元656年
顯慶元年春正月辛未皇太子忠為梁王立皇后代王弘皇太子李義府恃寵用事洛州婦人淳于美色大理義府大理寺丞正義枉法出之將納為妾大理卿段寶玄疑而奏之上命給事中劉仁軌等鞫之義府恐事洩逼正義自縊於獄中上知之原義府不問侍御史王義方奏彈之先白其母曰義方御史姦臣不糾則不忠糾之則身危而憂及於親為不孝二者不能自決柰何母曰昔王陵之母殺身以成子之名汝能盡心以事君吾死不恨義方乃奏稱義府輦轂之下擅殺六品寺丞就云正義自殺亦由畏義府威殺身以滅口如此生殺之威不由上出漸不可長更加勘當於是對仗義府令下義府顧望不退義方三叱上既無言義府趨出義方乃讀彈文上釋義府不問而謂義方毁辱大臣言詞不遜萊州司户韓瑗上䟽褚遂良訟寃遂良體國忘家捐身狥物風霜鐵石其心社稷舊臣陛下賢佐無聞罪狀斥去朝廷内外甿黎咸嗟舉措臣聞晉武弘裕不貽劉毅之誅漢祖深仁無恚周昌之直而遂良被遷已經寒暑違忤陛下其罰塞焉伏願緬鑒無辜稍寛非罪俯矜㣲款以順人情上謂遂良之情朕亦知之然其悖戾犯上故以此責之卿何言之也對曰遂良社稷忠臣為䜛䛕所毁昔㣲子去而殷國以亡張華存而綱紀不亂陛下無故棄逐舊臣恐非國家之福上不納以言不用乞歸田里不許
公元657年
二年春三月甲辰潭州都督褚遂良桂州癸丑李義府中書令秋七月許敬宗李義府皇后誣奏侍中韓瑗中書令來濟禇遂良潜謀不軌桂州用武之地遂良桂州都督欲以外援八月丁卯坐貶振州刺史濟台州刺史終身不聽朝覲又貶褚遂良愛州刺史榮州刺史栁奭象州刺史遂良愛州上表自陳往者王承乾交爭之際臣不顧死亡歸心陛下岑文本劉洎奏稱承乾惡狀已彰身在别所其於東宫不可少時虛曠請且遣濮王居東宫臣抗言固爭皆陛下所見卒與無忌四人共定大䇿先朝大漸獨臣與無忌受遺陛下在草土之辰不勝哀慟以社寛譬陛下手抱臣頭臣與無忌區處衆事咸無廢闕數日之間内外寧謐力小任重動罹愆過螻蟻餘齒乞陛下哀憐表奏不省
公元658年
三年冬十一月戊戌許敬宗中書令是歳愛州刺史褚遂良
公元659年
四年夏四月武后太尉趙公長孫無忌受重賜而不助已深怨之及議廢王燕公于志寧中立不言武后不恱許敬宗屢以利害無忌無忌靣折敬宗亦怨武后既立無忌内不自安后令敬宗伺其隙而陷之㑹洛陽人李奉節太子洗馬韋季方監察御史李巢朋黨事勅敬宗辛茂將鞫之敬宗按之急季方自刺不死敬宗誣奏季方欲與無忌構陷忠臣近戚使權歸無忌伺隙謀反今事覺故自上驚豈有此邪舅為小人所間小生疑阻則有之何至於敬宗曰臣始末推究反狀已露陛下以為疑恐非社稷之福上泣曰我家不幸親戚間屢有異志往年髙陽公主與房遺愛謀反元舅復然使朕慙見天下之人於事若實如之何對曰遺愛乳臭兒一女謀反何所無忌先帝謀取天下天下服其智為宰相三十年天下畏其威若一旦竊發陛下誰當之今賴宗廟靈皇天疾惡因小事乃得大姦天下之慶也臣竊恐無忌季方自刺窘急發謀攘袂一呼同惡雲集必為宗廟之憂臣昔見宇文化及父述煬帝所親任結以昏姻委以朝政化及復典禁兵一夕江都作亂先殺不附己者臣家亦豫其禍於是大臣蘇威裴矩之徒皆舞蹈馬首惟恐不及黎明遂傾隋室前事不逺陛下速決上命敬宗更加審察明日敬宗復奏曰去夜季方已承與無忌反臣又問季方無忌與國至親累朝寵任何恨而反季方答云韓瑗嘗語無忌栁奭褚遂良公立梁王為太子今梁王既廢上亦疑公故出髙履行於外自此無忌憂恐漸為自安之計後見長孫祥又出韓瑗得罪日夜季方謀反參騐辭狀咸相符合收捕準灋上又泣曰舅若果爾朕決不忍殺之若殺之天下將謂朕何後世將謂朕何敬宗對曰薄昭漢文帝之舅也文帝從代來亦有功所坐止於殺人文帝百官素服哭而殺之至今天下文帝明主無忌兩朝大恩謀移社稷其罪與薄昭不可同年而語幸而姦狀自發逆徒引服陛下何疑猶不早古人有言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安危之機間不容髮無忌今之姦雄司馬懿之流陛下少更遷延臣恐變生肘腋無及矣上以為然竟不引問無忌夏四月戊辰下詔無忌太尉封邑以為揚州都督黔州安置一品供給無忌從父兄子也前此工部尚書出為荆州長史敬宗以此誣之敬宗又奏無忌謀逆褚遂良栁奭韓瑗構扇而成潛通宫掖謀行鴆毒于志寧黨附無忌於是追削遂良官爵名免志寧遣使發道以兵援送無忌黔州無忌祕書監駙馬都尉冲等皆除名流嶺表遂良子彦甫彦沖流愛州道殺益州長史髙履行累貶洪州都督涼州長史趙持滿多力善射任俠從母韓瑗妻其舅駙馬都尉長孫無忌族弟也銓坐無忌嶲州許敬宗持滿作難誣云無忌驛召京師下獄訊掠備至終無異辭曰身可殺也辭不可更吏無如之何代為獄辭結奏夏五月戊戌誅之尸於城西親戚莫敢友人王方翼歎曰欒布彭越義也文王枯骨仁也下不失義上不失不亦可乎乃收而葬之上聞不罪方翼廢后之從祖兄也長孫銓至流所縣令希㫖杖殺秋七月御史髙州追長孫恩象州栁奭振州韓瑗枷鏁京師仍命州縣簿録其家無忌族弟壬寅李勣許敬宗辛茂將任雅相盧承慶更共覆按無忌許敬宗又遣中書舍人袁公瑜等詣黔州再鞠無忌反狀至則逼無忌自縊栁奭韓瑗所至斬決使者栁奭象州韓瑗已死發騐而還籍沒三家近親皆流嶺南奴婢常州刺史長孫祥坐與無忌通書處絞長孫恩檀州八月乙卯長孫栁氏無忌貶降十三人髙履行永州刺史于志寧榮州刺史于氏貶者九人自是政歸中宫
公元660年
五年秋七月乙巳梁王忠庶人黔州囚於承乾故宅冬十月上初苦風眩頭重不能百司奏事上或使皇后之后明敏渉獵文史處事稱㫖由是始委以政事權與人主侔矣
公元664年
麟德元年武后能屈忍辱奉順上意上排羣議而立之及得志作威福上欲所為為后所制上不勝其忿有道士郭行出入禁中嘗為厭勝之術宦者伏勝發之上大怒宻召西臺侍郎同東西臺三品上官儀議之言皇后専恣海内所不與請廢之上意以為然即草詔左右奔告于后后遽詣上自訴詔草猶在所上羞縮不忍待之如初猶恐后怨怒因紿之曰我初無此心皆上官儀我儀先為陳王諮議與王伏勝事故太子於是使許敬宗誣奏伏勝忠謀大逆十二月丙戌下獄與其庭芝伏勝死籍沒其家戊子賜死于流所右相劉祥道坐與罷政事為司禮太常伯左肅機鄭欽泰朝士流貶者甚衆皆坐與交通故也自是上每視事后垂簾於後政無大小預聞天下大權悉歸中宫黜陟殺決於其口天子垂拱而已中外謂之二聖上元元年秋八月壬辰皇帝天皇皇后天后以避先帝先后之稱改元天下二年春三月上苦風眩甚議使大后攝知國政中書侍郎同三品郝處俊天子理外后理内天之道也昔魏文帝著令雖有㓜主許皇后臨朝所以禍亂之萌也陛下何以髙祖太宗天下不傳之子孫而委之天后中書侍郎昌樂李義琰處俊之言至忠陛下宜聽之上乃止天后多引文學之士著作郎元萬頃左史劉禕之等使之撰列女傳臣軌百僚新成樂書凡千餘卷朝廷奏議百官表疏宻令㕘決以分宰相權時人謂之北門學士之子之子也初左千牛將軍長安趙瓌髙祖長樂公女為周王顯公主頗為上所厚天后惡之夏四月辛巳坐廢幽閑内侍省食料防人侯其突煙而已數日煙不出開視死腐矣定州刺史括州刺史公主之官仍絶其朝謁太子弘仁謙謹上甚愛之禮接士大夫中外屬心天后方逞其志太子奏請數忤㫖由是失愛天后義陽宣城公主蕭淑妃之女也坐母得罪幽于掖庭踰三十不嫁太子見之驚惻遽奏請出降上許之天后即日公主配當上翊衛權毅王遂古己亥太子薨于合壁宫時人以為天后酖之也六月戊寅雍王賢皇太子天后慈州刺史杞王上金有司希㫖奏其罪秋七月上金解官澧州安
公元676年
儀鳯元年郇王素節蕭淑妃之子警敏好學天后惡之自岐州刺史左遷申州刺史乾封初敕曰素節既有舊疾不須入朝素節實無疾自以久不得入覲乃著忠孝王府倉曹㕘軍張東之因使潜封其論以進后見之誣以贓賄冬十月丙午降封鄱陽王袁州安置
公元680年
永隆元年太子賢聞宫中竊議以賢為天后韓國夫人所生内自疑懼明崇儼厭勝之術為天后所信嘗密稱太子不堪承繼英王貎類太宗言相王相最貴天后嘗命北門學士少陽正範孝子傳以賜太子又數作書誚讓太子愈不自安崇儼死賊不得天后太子所為太子好聲色與户奴道生狎昵多賜之金帛司議郎韋承慶上書不聽天后使人告其事詔薛元超裴炎御史大夫髙智周雜鞫之於東宫馬坊捜得皁甲數百領以為反具道生又欵稱太子使道生崇儼上素愛太子遲回宥之天后為人子懷逆謀天地所不大義滅親何可赦也甲子太子賢為庶人右監門中郎將令狐智通等送賢詣京師幽於别所黨與伏誅仍焚其甲於天津橋南以示民承慶思謙之子乙丑左衛大將軍雍州英王哲皇太子改元天下
公元683年
弘道元年冬十一月自奉天宫疾甚宰相不得丁未還東百官見於天津橋十二月丁巳改元天下上欲則天門樓宣赦氣逆不能乗馬乃召百姓殿前宣之是夜召裴炎受遺輔政上崩於貞觀殿遺詔太子柩前即位軍國大事不決者兼取天后進止萬泉芳桂奉天等宫庚申裴炎太子未即未應宣敕有要速處分望宣天后令於中書門下施行甲子中宗即位天后皇太后政事取決太后澤州刺史韓王元嘉等地望重恐其為變並加三公等官以慰其心
公元684年
則天皇后光宅元年春正月甲申朔改元嗣聖天下太子妃韋氏為皇后后父玄貞普州㕘軍豫州刺史中宗欲以韋玄貞侍中又欲授乳母之子五品裴炎固爭中宗怒曰我以天下韋玄貞何不可而侍中白太后密謀廢立二月戊午太后百官乾元殿裴炎中書侍郎劉禕之羽林將軍程務挺張䖍朂勒兵入宫宣太后令廢中宗廬陵王扶下殿中宗我何罪太后曰汝欲以天下韋玄貞何得無罪乃幽于别所己未雍州豫王且為皇帝政事決於太后睿宗别殿不得有所預立豫王妃劉氏為皇后德威之孫也有飛騎十餘人飲於坊曲一人言曏知别無勲賞不若廬陵一人起出詣北門告之座未散皆捕得繫羽林言者斬餘以知反不告皆絞告者除五品官告密之端自此興矣壬子永平郡王成器皇太子睿宗長子也赦天下改元文明庚申皇太孫重照庶人劉仁軌専知西京留守事流韋玄貞欽州太后劉仁軌書曰昔漢以闗中之事委蕭何今託公亦猶是仁軌上疏辭以衰老不堪居守因陳吕后禍敗之事以申規戒太后使祕書監武承嗣璽書慰諭之曰今以皇帝諒闇不言眇身且代親政逺勞勸戒復辭衰疾又云吕氏見嗤後代禄産移禍漢朝引喻良深愧慰交集公忠貞之操終始不渝勁直之風古今罕比初聞此語能不罔然静而思之是為龜鑑公先舊德遐邇具瞻願以匡救為懷無以暮年致請辛酉太后左金吾將軍丘神勣巴州檢校太子賢宅以備外虞其實風使殺之神勣行恭之子甲子太后武成殿皇帝王公以下上尊丁卯太后臨軒禮部尚書武承嗣嗣皇自是太后常御紫宸殿慘紫帳以視朝三月丘神勣巴州幽故太子賢於别室逼令自殺太后歸罪神勣戊戌舉哀福門神勣疊州刺史己亥追封賢為雍王神勣尋復入為左金吾將軍夏閠五月禮部尚書武承嗣太常卿同中書門下三品
尚書左丞馮元常髙宗所委髙宗晚年多疾百司奏事每曰朕體中不佳可與元常平章以聞元常言中宫威權大重宜稍抑損髙宗不能用深以其言為然太后稱制四方爭言符瑞嵩陽文獻石太后命於朝堂百官元常奏言状渉謟詐不可誣罔天下太后不恱出為隴州刺史元常子琮之曽孫
丙午太常卿同中書門下三品武承嗣罷為禮部尚書
 武承嗣太后追王其祖立武氏七廟太后從之裴
炎諌曰太后母臨天下當示至公不可私於所親獨不見吕氏之敗乎太后吕氏以權委生者故及於敗今吾追尊亡者何傷乎對曰事當防㣲杜漸不可長耳太后不從己巳追尊太后五代克己為魯靖公妣為夫人髙祖居常太尉北平恭肅王曽祖儉為太尉金城義康祖華太尉太原安成王士彠太師魏定王妣皆為妃裴炎由是得罪又作五代祠室京師時諸武用宗室人人自危衆心憤惋眉州刺史英公李敬業及弟盩厔敬猷給事中唐之竒長安主簿駱賔王詹事司直杜求仁坐事敬業栁州司馬敬猷免官之竒貶括蒼賔王臨海求仁求仁正倫之姪也□厔尉魏思温嘗為御史復被黜皆㑹於揚州各自失職怨望乃謀作亂匡復廬陵王為辭思温為之謀主使其黨監察御史仲璋奉使江都雍州人韋超詣仲璋告變揚州長史陳敬之謀反仲璋敬之繫獄居數日敬業乗傳而至矯稱揚州司馬之官云奉密㫖髙州酋長子猷謀反發兵討之於是開府庫令士曹㕘軍宗臣就錢坊驅囚徒工匠數百授以甲斬敬之於繫所録事㕘軍孫處行拒之亦斬以徇僚吏無敢動者遂起一州之兵復稱嗣聖元年三府一曰匡復府二曰英公府三曰揚州大都督府敬業自稱匡復府上將揚州大都督以之竒求仁左右長史宗臣仲璋為右司馬思温為軍師賓王記室旬日得勝兵十餘萬移檄州縣略曰偽臨朝武氏者人非温順地實寒㣲昔充太宗下陳嘗以更衣入侍洎乎晩節穢亂春宫密隠先帝之私陰圗庭之嬖踐元后翬翟䧟吾君於聚麀又曰殺姊屠兄弑君鴆母人神之所同嫉天地所不容又曰包藏禍心竊窺神器君之愛子幽之於别宫賊之宗盟委之以重任又曰一抔之土未乾六尺之孤何在又曰試觀今日域中竟是誰家天下太后見檄因問曰誰所為或對曰駱賔王太后宰相之過也人有如此才而使之流落不偶敬業得人貎類故太子賢者紿衆云賢不死亡在此城中令吾屬舉兵因奉以號令楚州司馬李崇福帥所部三縣敬業盱眙人劉行舉獨據縣不從敬業遣其將尉遲昭攻盱眙行舉拒却之詔以行舉為遊擊將軍以其弟行實楚州刺史甲申以左玉鈐衛大將軍李孝逸揚州道大揔管將兵三十萬以將軍李知十馬敬臣為之副以討李敬武承嗣從父右衛將軍三思韓王元嘉魯王靈䕫尊位重屢勸太后因事誅之太后謀於執政劉禕之韋思
公元683年
謙皆無言内史裴炎獨固太后不恱三思元慶之子也及李敬舉兵仲璋炎之甥也欲示閑暇不汲汲議誅討太后問計於對曰皇帝年長不親政事豎子得以為辭若太后返政則不討自平矣監察御史藍田崔詧聞之上言顧託大權在己若無異志何故太后歸政太后左肅政大夫金城騫味道侍御史櫟陽魚承□鞫之收下獄被收辭氣不屈或勸遜辭以免宰相下獄安有全理鳯闕舍人李景諶必反劉景先及鳯閣侍郎義陽胡元範皆曰社稷元臣有功於國悉心奉上天下所知臣敢明其不反太后反有端顧卿不知耳對曰若裴炎反則臣等亦反也太后曰朕知裴炎反知卿等不反文武間證不反者甚衆太后不聽俄并景先元範下獄丁亥騫味道檢校史同鳯閣鸞臺三品李景諶同鳯閣鸞臺平章事魏思温説李敬明公匡復為辭宜帥大衆鼔行進直洛陽則天下知公志在勤王四面響應矣薛仲璋金陵王氣大江天險足以為固不如先取常潤為定霸之基然後北向以圗中原無不利退有所歸良䇿也思温曰山東豪傑以武氏専制憤惋不平公舉事皆自蒸麥飯為糧伸耡為兵以俟南軍之至不乗此勢以立大功乃更蓄縮自謀巢穴逺近聞之其誰不解體敬業不從使唐之竒守江都將兵度江攻潤州思温謂杜求仁兵勢合則疆分則敬業不并力度收山東之衆以取洛陽敗在眼中矣壬辰䧟潤州執刺史李思文以李宗臣代之思文敬業叔父也知敬業之謀先遣使間道上變敬業攻拒久之力屈而䧟思温請斬以徇敬業不許思文叔黨於武氏宜改姓武潤州司馬劉延嗣不降敬業將斬之思温救之得免與思文皆囚於獄中延嗣審禮從父弟也曲阿河間元貞引兵潤州戰敗敬業所擒臨以白刃不屈而死丙申斬裴炎都亭將死顧兄弟兄弟官皆自致無分毫之力今坐流竄不亦悲乎籍沒其家無甔石之儲劉景先貶普州刺史又貶辰州刺史胡元範瓊州而死裴炎弟子太僕寺丞伷年十七上封請見太后召見詰之曰汝伯父謀反尚何言伷先對曰臣為陛下畫計耳安敢訴寃陛下為李氏婦先帝棄天下遽攬朝政變易嗣子疎斥李氏封崇武臣伯父忠於社稷反誣罪戮子孫陛下所為如是臣實惜之陛下早宜復子明辟髙枕深宫宗族可全不然天下一變不可復救矣太后怒曰胡白小子敢發此言命引出伷先反顧曰今用臣言猶未晚如是三太后命朝堂杖之一百長流瀼州炎之下獄郎將嗣宗使至長安劉仁軌問以東都事嗣宗曰嗣宗覺裴炎有異於常久仁軌使人覺之乎嗣宗曰然仁軌仁軌奏事願附使者以聞嗣宗曰諾明日仁軌而還表言嗣宗裴炎反不言太后覽之命拉嗣宗殿庭絞於都亭丁酉追削李敬祖考官爵發冢斵棺復姓徐氏徐敬業李孝逸將至自潤州囬軍拒之屯髙郵之下阿溪使徐敬猷淮陰别將韋超尉遲昭屯都梁山李孝逸軍至臨淮偏將仁智敬業不利孝逸按兵不進監軍殿中侍御史魏元忠孝逸天下安危在兹一舉四方承平日久忽聞狂狡注心傾耳以俟其誅今大軍久留不進逺近失望萬一朝廷更命它將以代將軍將軍何辭以逃逗撓之罪乎孝逸引軍而前壬寅馬敬臣擊斬尉遲昭於都梁山十一月辛亥左鷹揚大將軍黒齒常之江南道大揔管討敬業韋超擁衆都梁山諸將皆曰超憑險自固無所施其勇騎無所展其足且窮冦死戰攻之多殺士卒不如分兵守之大軍直趣江都覆其巢穴支度使薛克搆曰超雖據險衆非多今多留兵則前軍勢分少留兵則終為後患不如先擊之其勢必舉舉都梁淮陰髙郵望風瓦解魏元忠請先擊徐敬猷諸將曰不如先攻敬業敬業敗則敬猷不戰自擒矣若擊敬猷敬業引兵救之是腹背受敵元忠不然賊之精銳盡在下烏合而來利在一決萬一失計大事去矣敬猷出於愽徒不習軍事其衆單弱人情易駭大軍臨之駐馬克敬雖欲救之計程不能及我𠑽敬猷乗勝而進雖有韓白不能當其鋒矣今不先取弱者而遽攻其疆非計孝逸從之引兵擊超夜遁進擊敬猷敬猷脱身庚申敬業勒兵阻溪拒守後軍揔管蘇孝祥夜將五千人以小舟度溪先擊之兵敗孝祥死士卒赴溪溺死過半左豹衛果毅漁陽成三朗為敬業所擒唐之竒紿其衆曰此李孝逸也將斬之三朗大呼曰我果毅成三朗非李將軍官軍大至矣爾曹破在朝夕我死妻子受榮爾死妻子籍沒爾終不及我也遂斬之孝逸諸軍繼至戰數不利孝逸懼欲引退魏元忠與行管記劉知柔言於孝逸風順乾此火攻之利固請決戰敬業置陳既久士卒疲倦顧望不能孝逸進擊之因風縱火敬業大敗斬首七千級溺死不可勝紀敬業輕騎走入江都挈妻子潤州入海犇髙麗孝逸進屯江都分遣諸將追之乙丑敬業海陵阻風其將王那相斬敬業敬猷駱賓王來降餘黨唐之竒魏思温等皆捕得傅首神都揚潤楚三州陳嶽論曰敬業苟能用魏思温之䇿直指河洛専以匡復為事縱軍敗身戮亦忠義在焉妄希金陵王氣是真為叛逆不敗何待裴炎下獄單于安撫大使左武衛大將軍程務挺密表申理由是忤㫖務挻素與唐之竒杜求仁善或譛之曰務挺裴炎徐敬業通謀十二月癸卯左鷹揚將軍紹業軍中斬之籍沒其家突厥聞務挻死所宴飲相慶又為務挻立祠每出師必禱之太后夏州都督王方翼與務挻連職素相親善廢后近屬下獄崖州而死
公元685年
垂拱元年春正月太后徐思文為忠特免縁坐司僕少卿謂曰敬業改卿姓武朕今不復奪也三月辛酉武承嗣冬十一月太后修故白馬寺以僧懷義寺主懷義鄠人本姓馮名小寶賣藥洛陽市因千金公主以進得幸太后太后欲令出入禁中乃度為僧名懷義又以其家寒駙馬都尉薛紹合族季父事之出入乗御馬宦者十餘人侍從士民遇之皆奔避有近之者輒撾其首流血之而去任生死見道士則極意□之仍髠其髮而去朝貴匍匐禮武承嗣武三思皆執僮僕之禮以事之為之執轡懷義視之若無人多聚無賴少年度為僧縱横犯法莫敢言右臺御史馮思朂屢以法繩懷義遇思朂於途令從者毆之㡬死
公元686年
二年春正月太后下詔復政皇帝睿宗太后誠心奉表固讓太后臨朝稱制辛酉天下二月右衛大將軍李孝逸既克徐敬業聲望甚重武承嗣等惡之數譛於太后左遷施州刺史三月戊申太后鑄銅為匭置之朝堂以受天下表疏銘其東曰延恩獻賦求仕進者投之南曰招諌言朝政得失者投之西曰伸寃寃抑者投之北曰通玄天象災變軍機祕計者投之命正諌補闕拾遺一人掌之先責識官乃聴投表疏徐敬業之反也侍御史魚承□之子保家敬業作刀車及弩敬業敗僅得免太后欲周知人間事保家上書鑄銅為匭以受天下密奏其器共為一室中有四隔上各有竅以受表疏可入不可太后善之未㡬其家投匭保家敬業作兵殺傷官軍甚衆遂伏誅太后徐敬業之反疑天下人多圗己又自以久専國事且内行不正知宗室大臣怨望不服大誅殺以威之乃盛開告密之門有告密臣下不得問皆給驛馬供五品食使詣行在農夫樵人得召見廪於客館所言或稱㫖則不除官無實不問於是四方告密蜂起人皆重足屏息胡人索元禮太后意因告密召見擢為游擊將軍令案制獄元禮殘忍一人必令引數十百人太后召見賞賜以張其權於是尚書都事長安周萬年來俊臣之徒效之紛紛繼起累遷秋官侍郎俊臣累遷御史中丞相與私畜無賴數百人專以告密為事欲䧟一人輒令數處俱告事如一俊臣司刑評事洛陽萬國俊共撰羅織經數千言教其徒網羅無辜織成反狀構造布置皆有支節太后得告密者輒令元禮等推之競為訊囚酷法作大枷有定百脉突地吼死豬愁求破家反是名號或以椽闗手足而轉之謂之鳯皇曬趐或以物絆其腰引枷向前謂之驢駒拔撅或使跪捧枷累甓其上謂之仙人獻果或使立髙木之上引枷尾向後謂之玉女登梯倒懸石縋其首或以醋灌鼻或以鐵圏轂其首而加楔至有腦裂髓出者每得囚輒先陳其械具以示之皆戰栗流汗望風自誣每有赦令俊臣輒令獄卒先殺重囚然後宣示太后以為忠益寵任中外畏此數人甚於虎狼麟臺正字陳子昻上疏以為執事者疾徐敬業首亂唱禍將息姦源窮其黨與遂使陛下大開詔獄重設嚴刑有迹渉嫌疑辭逮引莫不窮捕考案有姦熒惑乗險相誣糾告疑似冀圖爵賞恐非伐罪弔人之意也臣竊觀當今天下百姓思安久矣揚州構逆殆有五旬海内晏然纎塵不動陛下不務玄黙以救疲人而反任威刑以失其望臣愚暗昩竊有大惑伏見諸方告密囚累百千輩及其窮竟百無一實陛下仁恕屈法容之遂使姦惡之黨抉意相睚眦之嫌即稱有密一人被訟百人滿獄使者推捕冠盖如市或謂陛下一人而害百人天下喁喁莫知寧所臣聞隋之末代天下猶平楊玄感作亂不踰月而敗天
下之弊未至土崩蒸人之心猶望樂業煬帝不悟使兵部尚書樊子盖専行屠戮大窮黨與海内豪士無不罹殃遂至殺人如麻流血澤天靡然始思為亂於是雄傑竝起而隋族亡矣夫大獄一起不能無濫寃人吁嗟傷和氣羣生瘴疫水旱隨之人既失業禍亂之心怵然而生矣古者明王重慎刑罸盖懼此也昔漢武帝時巫蠱獄起使太子犇走兵交宫闕無辜被害者以千萬數宗廟㡬覆賴武帝壺闗三老廓然感悟江充三族餘獄不論天下以安爾古人前事之不忘後事之師伏願陛下念之太后不聽夏四月岑長倩御史六月辛未蘇良嗣左相鳯閣鸞臺三品韋待價右相己卯韋思謙納言蘇良嗣遇僧懐義朝堂懐義偃蹇不為良嗣大怒左右捽曵批其頰數十懷義訴於太后太后阿師當於北門出入南牙宰相往來勿犯太后託言懷義巧思故使入禁營造補闕長社王求禮上表以為太宗時有羅黒黒彈琵琶太宗閹為給使使教宫人陛下若以懷義有巧性欲宫中使者臣請閹之庶不亂宫闈表寢不出秋九月己巳雍州新豐縣東南有山踊出改新豐慶山縣四方賀江陵人俞人俊上天氣不和寒暑人氣不和疣贅生地不和塠阜出今陛下女主陽位反易剛柔故地氣塞隔而山變為災陛下謂之慶山以為非慶也臣愚以為側身修德以答天譴不然殃禍至矣太后怒流於嶺外後為六道使所殺
公元687年
三年夏五月鳯閣侍郎同鳯閣鸞臺三品劉禕之竊謂鳯閣舍人永年賈大隠太后既廢昏立明安臨朝稱制不如返政安天下之心大隠密奏太后不悦左右禕之我所引乃復叛我或誣禕之歸州都督萬榮金又與許敬宗有私太后肅州刺史王本立推之本立宣敕示之禕之不經鳯閣鸞臺何名為敕太后大怒拒捍制使庚午賜死于家禕之初下獄睿宗為之上疏申理親友皆賀禕之曰此乃所以速吾死也臨刑沐浴神色自若自草謝表立成數紙麟臺郎郭翰太子文學周思鈞稱歎文太后聞之左遷巫州司法思鈞播州司倉冬十月武承嗣使人李孝逸云名中有兎月中物當有天分太后孝逸有功十一月戊寅減死除名儋州而卒
公元688年
四年春正月甲子神都髙祖太宗髙三廟四時享祀西廟之儀又立崇先廟以享武氏祖考太后命有司議崇先廟室司禮博士周悰七室又減唐太廟五室春官侍郎賈大隠奏禮天子七廟諸侯五廟百王不易之義今周悰别引浮議廣述異文直崇臨朝權儀不依國家常度皇太后承顧光顯大猷其崇先廟室應如諸侯之數國家宗廟不應輒有變移太后乃止初太宗髙宗之世屢欲立明堂諸儒議其制度不決而止及太后稱制獨與北門學士議其制不問諸儒諸儒以為明堂當在國陽丙巳之地三里之内太后以為去宫太逺二月庚午乾元殿於其地作明堂以僧懷義為之使凡役數萬人夏四月戊戌太子通事舍人郝象賢象賢處俊之孫也初太后有憾於處俊㑹奴誣告象賢太后周興鞫之致象賢族罪象賢家人朝堂訟寃監察御史樂安任玄殖玄殖奏象賢無反狀玄殖坐免象賢臨刑極口太后發揚宫中隠慝市人柴以擊刑者金吾兵共格殺太后支解其尸發其父祖墳毁棺焚尸自是太后之世法官刑人先以木丸塞其口武承嗣使鑿白石為文聖母臨人永昌帝業紫石藥物填之庚午使雍州人唐同泰奉表獻之稱獲之於洛水太后喜命其石曰寶圖擢同泰為遊擊將軍五月戊辰詔當親拜洛寶圗有事南郊昊天禮畢明堂朝羣臣命諸州都督刺史宗室外戚拜洛前十日集神都乙亥太后尊號聖母神皇六月壬寅神皇三璽
 東陽大長公主削封邑并二子巫州公主髙履
太后髙氏長孫無忌之舅族故惡秋七月丁巳天下更命寶圖天授聖圖洛水永昌洛水封其神為顯聖侯加特進禁漁祭祀四瀆名圖所出聖圖泉泉側置永昌縣又改嵩山神嶽封其神為天中王拜師使持節嶽大都督芻牧以先汜水瑞石汜水為廣武太后潜謀革命稍除宗室絳州刺史韓王元嘉青州刺史霍王元軌邢州刺史魯王靈夔豫州刺史越王貞元嘉通州刺史黄公元軌全州刺史江都王緒虢王鳯申州刺史東莞公融靈䕫子范王藹貞子博州刺史琅邪王冲宗室中皆以才行美名太后尤忌之元嘉等内不自安密有匡復之志譔謬為書與云内有病浸重當速療之若至今恐成痼疾太后宗室朝明諸王遞相驚曰神皇欲於大饗之際使人告密盡收宗室誅之無遺類譔詐為皇帝璽書云朕遭幽縶王宜發兵救我又詐為皇帝璽書神皇欲移李氏社稷以授武氏八月壬寅長史蕭德琮等令募兵分告韓霍魯越及貝州刺史王慎各令起兵共趣神都太后聞之以左金吾將軍丘神勣清平道行軍大㧾管以討之募兵五千餘人欲度河取濟州先擊武水武水郭務悌詣魏州求救玄素將兵七百人中道恐力不敵武水閉門拒守推草車塞其南門因風縱火焚之欲乗火突入火作而風回冲軍不得由是氣沮堂邑玄寂將兵武水謂人曰琅琊王與國交戰此乃反也聞之斬玄寂徇衆懼而散入草澤不可禁止家僮左右數千人還走博州申至城門守門者所殺凡起兵七日而敗丘神勣博州官吏素服出迎神勣揮刃盡殺之凡破千餘越王貞起亦舉兵豫州遣兵上蔡
 九月丙辰命左豹韜大將軍麴崇裕中軍大㧾管
岑長倩為後軍大揔管將兵十萬以討之又命張光輔諸軍節度削貞沖屬籍更姓虺氏貞聞冲敗欲自鏁詣闕謝罪㑹所新蔡延慶募得勇士二千餘人貞乃宣言於衆曰琅邪已破魏相數州有兵二十萬朝夕至矣發屬縣兵共得五分為五營使汝陽縣守德等將之署九品上官五百餘人署官皆受迫脅莫有闘志惟守德與之同謀貞以其女妻之署大將軍委以腹心貞使道士及僧誦經求事左右戰士皆帶辟兵符麴崇裕等軍至豫州城東四十里貞遣少子規及裴守德拒戰兵潰而歸貞大懼閉閤自守崇裕等至城下左右謂貞曰王豈可坐待戮辱貞規守德及其妻皆自殺與沖皆梟首東都闕下范陽王遣使語貞及沖曰若方諸王一時並起無不諸王往來約結未定而冲先發惟貞狼狽應之諸王不敢故敗貞之將起兵遣使夀州刺史趙瓌瓌妻常樂長公主使者為我越王昔隋楊氏將簒周室尉遲逈周之甥也猶能舉兵匡救社稷功雖不成威震海内足為忠烈况汝諸王先帝之子豈得不以社稷為心今李氏危若朝露諸王捨生取義尚猶豫不發欲何須邪禍且至矣大丈夫當為忠義無為徒死及貞敗太后欲悉誅韓魯等諸王監察御史藍田蘇珦按其密狀訊問無明騐或告與韓魯通謀太后詰之抗論不囬太后曰卿大雅之士朕當别有任使此獄不必卿也乃命河西監軍更使周興等按之於是韓王元嘉魯王靈䕫黄公常樂公主於東都迫脅自殺更其姓曰虺親黨皆誅文昌左丞狄仁傑為州刺史時治越王貞黨與當坐者六七百家籍沒者五千口司刑趣使行刑仁傑密奏彼皆詿誤臣欲顯奏似為逆人申理知而不言恐乖陛下仁恤之㫖太后特原之皆流豐州道寧州寧州父老迎勞之曰我狄使君活汝邪相攜哭於德政碑設齋三日而後行時張光輔尚在豫州將士恃功多所求取行傑不之從光輔怒曰州將元帥仁傑曰亂河南者一越王貞耳今一死萬貞生光輔詰其語仁傑明公緫兵三十萬所誅者止於越王貞城中官軍至踰城出降四面成溪明公將士暴掠已降以為功流丹野非萬而何恨不得尚方斬馬劒加於明公之頸雖死如歸耳光輔不能詰歸奏仁傑不遜左遷復州刺史太后之召宗室朝明堂也東莞公融宻遣使問成助教髙子貢子貢曰來必死融乃稱疾不赴越王貞起兵遣使融融倉猝不能應為官屬所逼執使者以聞擢拜右賛善大夫未㡬支黨所引冬十月己亥戮於市籍沒其家髙子貢坐誅濟州刺史薛顗顗弟緒弟駙馬都尉紹皆與琅琊王沖通謀起兵作兵器募人敗殺録事㕘軍髙纂以㓕口冬十一月辛酉顗緒伏誅紹以太平公主故杖一百餓死於獄十二月乙酉司徒青州刺史霍王元軌坐與越王連謀廢徙黔州載以檻車行至陳倉而死江都王緒殿中監郕公裴承先皆戮於市承先寂之孫也己酉太后拜洛受圖皇帝皇太子皆從内外文武百官蠻夷酋長各依方敘立珍禽竒獸雜寶列於壇前文鹵簿盛唐以來未之有也辛亥明堂成髙二百九十四尺方三百尺凡三層下層四時各隨方色中層十二辰上為圎盖九龍捧之上層二十四氣亦為圎盖上施鐵鳯一丈飾以黄金中有巨木十圍上下通貫栭攎□㮰藉以為本下施鐵渠為辟雍之象號曰萬象神宫宴賜羣臣赦天下縱民入觀改河南合宫縣又於明堂北起天堂五級以貯大像至三級俯視明堂矣僧懷義以功拜左威衛大將軍梁國公侍御史王求禮上書曰古之明堂茅茨不翦采椽不斵今者飾以珠玉圖以丹青鐵鷟入雲金龍隠霧殷辛瓊臺夏癸瑶室無以加太后不報
公元689年
永昌元年春正月乙卯朔大饗萬象宫太后衮冕大珪鎮珪為初獻皇帝亞獻太子終獻先詣昊天上帝座次髙祖太宗魏國先王五方帝座太后則天門赦天下改元丁巳太后明堂受朝戊午布政明堂九條以訓百官己未明堂饗羣臣
 三月壬申太后正字陳子昻當今為政之要子昻
退上疏以為緩刑崇德息兵革省賦役撫慰宗室各使自安辭婉意切其論甚美㡬三千言癸酉天官尚書武承嗣納言張光輔内史夏四月甲辰辰州别駕汝南王連州别駕鄱陽公諲等宗室十二人徙其家於巂州煒煇之子元慶之子己酉天官侍郎藍田鄧玄挺玄挺女為諲妻又與煒善諲謀迎中宗廬陵以問玄挺煒又嘗謂玄挺曰欲為急計何如玄挺不應故坐知反不告同誅諸王起兵貝州刺史紀王慎獨不預謀亦坐繫秋七月丁巳檻車巴州更姓虺氏行及蒲州而卒八男徐州刺史東平王續等相繼被誅家徙嶺南徐敬業之敗也弟敬真繡州逃歸將犇突厥洛陽洛州司馬嗣業洛陽張嗣明資遣之至定州為吏所獲嗣業縊死明敬多引海内知識云有異圖以免於是朝野之士為所連引坐者甚衆嗣明誣内史張光輔云征豫州私論圖䜟天文陰懷兩端八月甲申光輔與敬貞嗣明等同籍沒其家乙未秋官尚書太原張楚金陕州刺史郭正一鳯閣侍郎元萬頃洛陽魏元忠並免死流嶺南楚金等皆為敬貞所引云與敬業通謀臨刑太后使鳯閣舍人王隠客馳騎傳聲赦之聲達於市當刑者皆喜躍讙呼宛轉不已元忠安坐自如或使之起元忠虛實未知隠客至又使起元忠曰俟宣敕己既宣敕乃徐起舞再拜無憂喜之色是日陰雲四塞釋楚金天氣晴霽髙宗之世周興河陽令召見上欲擢用或奏以清流罷之不知數於明堂俟命諸相皆無言地官尚書檢校納言魏玄同同平章事謂之周明府可去矣以為玄同沮已銜之玄同素與裴炎善時人以其終始不渝謂之耐久朋周興奏誣玄同言太后老矣不若嗣君耐久太后閏月甲午賜死家監御史房濟玄同丈人何不告密得召可以自直玄同歎曰人殺鬼亦復何殊豈能告密人邪乃就死又殺夏官侍郎崔詧於隠處自餘内外大臣坐死流貶甚衆彭州長史劉易從亦為徐敬真所引戊申就州誅之易從為人仁孝中謹將刑於市吏民憐其無辜逺近奔赴解衣投地曰為長史冥福有司平準直十餘萬周興等誣右武衛大將軍燕公黒齒常之謀反下獄冬十月戊午常之縊死己未宗室鄂州刺史鄭王璥等六人庚申嗣滕王修琦等六人免死流嶺南 右衛胄曹㕘軍陳子昻上疏以為周頌成康稱文景皆以能措刑故也今陛下之政雖盡善矣然太平朝上樂化不宜亂臣賊子日犯天誅大獄増多逆徒滋廣愚臣頑昩初皆實乃去月十五日陛下特察繫囚李珍無罪百寮慶恱皆賀聖明臣乃知亦有無罪之人挂於疎網陛下在寛典獄官務在急刑以傷陛下之仁以誣太平之政臣竊恨之又九月二十一日敕免楚金等死初有風雨變為景雲臣聞陰慘者刑也陽舒者德也聖人法天天亦助聖天意如此陛下豈可不承順之㢤今又陰雨臣恐過在獄官繫獄之囚多在極法道路之議或是陛下何不召見之自詰其罪罪有實者顯示明刑濫者嚴懲獄吏使天下咸服人知政豈非至德克明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十上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十中
             宋袁樞
  武韋之禍
公元690年
天授元年十一月鳯閣侍郎河東秦客改造天地等十二字以獻丁亥行之太后自名曌改詔曰制秦客太后從父之子乙未司刑少卿周興奏除唐親屬
 臘月辛未以僧懷義右衛大將軍賜爵鄂國公
春一月戊子武承嗣文昌左相岑長倩文昌右相同鳯閣鵉臺三品鳯閣侍郎武攸寧納言邢文偉内史左肅政大夫同鳯閣鵉臺三品王本立罷為地官尚書攸寧士彠之兄孫也時武承嗣三思用事宰相皆下之地官尚書同鳯閣鵉臺三品韋方質有疾承嗣三思往問之方質據床不為禮或諌之方質死生有命大丈夫安能曲事近戚以求苟免乎尋為周興等所構甲午儋州籍沒其家醴泉侯思止始以賣餅為業後事游擊將軍元禮為僕素詭譎無賴恒州刺史裴貞杖一判判使思止告貞與舒王元名謀反秋七月辛巳元名坐廢和州壬午殺其子豫章王亶貞亦族滅思止游擊將軍吿密往往得五思止求為御史后曰卿不識字豈堪御史對曰獬豸何當識字但能觸邪太后恱即以為朝散大夫侍御史它日太后以先籍沒宅賜之思止不受曰臣惡反逆之人不願居其宅太后賞之衡水王弘義素無行嘗從鄰舍乞瓜不與乃告縣官瓜田中有白兎縣官使人捜捕蹂踐瓜田立盡又遊趙貝見閭里耆老作邑齋遂告以謀反二百餘人擢授游擊將軍俄遷殿中侍御史或告勝州都督王安仁謀反弘義按之安仁不服弘義即於枷上刎其首又捕其子適至亦刎其首函之以歸道汾州司馬毛公與之對食須㬰毛公下階斬之搶掲其首入洛見者無不震栗時置制獄麗景門内入是獄者非死不出弘義戲呼為例竟門朝士人人自危相見莫敢交言道路以目或因入朝密遭掩捕每朝輙與家人訣曰未知相見否時法官競為深酷司刑丞徐有功杜景儉獨存平恕被告者皆曰遇來侯必死遇徐杜必生有功文逺之孫也名弘敏以字行初為蒲州司法以寛為治不施敲扑相約有犯徐司法杖者衆共斥之迨官滿不杖一人職事亦修累遷司刑丞酷吏誣構有功皆為直之前後所活數十百家嘗廷爭獄事太后厲色詰之左右戰栗有功神色不撓之彌功太后好殺有功正直敬憚景儉武邑人司刑丞滎陽李日知亦尚平恕少卿胡元禮欲殺一囚日知以為不可往復數四元禮怒曰元禮不離刑曹此囚終無生理日知日知不離刑曹此囚終無死法竟以兩狀列上日知果直東魏國寺僧法明等撰大雲四卷表上之言太后彌勒佛下生當代唐為閻浮提主制頒於天下武承嗣使周興羅告隋州刺史澤王上金舒州刺史許王素節謀反徵詣行在素節舒州遭喪哭者歎曰病死何可得乃更哭邪丁亥龍門縊殺上金自殺悉誅其諸子及支黨
 八甲寅太子少保納言裴居道癸亥尚書
張行亷辛未南安王頻等宗室十二人鞭殺太子二子唐之宗室於是殆盡矣其㓜弱存者亦流嶺南又誅其親黨百家惟千金長公主巧媚得全自請為太后女仍改姓武氏太后愛之更號安大長公主九月丙子侍御史汲人傅遊藝闗中百姓九百餘人詣闕上表請改國號曰周賜皇帝姓武氏太后不許遊藝給事中於是百官帝室宗戚逺近百姓四夷酋長沙門道士六萬餘人上表遊藝所請皇帝亦上表自賜姓武氏戊寅羣臣上言鳯皇明堂飛入上陽宫還集左臺梧桐之上久之東南去及赤雀數萬集朝堂庚辰太后皇帝及羣臣之請壬午則天樓赦天下以唐為周改元乙酉上尊號曰聖神皇帝皇帝皇嗣賜姓武氏以皇太子皇孫丙戍立武氏七廟神都追尊周文王始祖文皇帝妣姒氏曰文定皇后王少子武睿祖康皇帝妣姜氏曰康恵皇后太原靖王嚴祖成皇帝妣曰成莊皇后趙肅恭王曰肅祖章敬皇帝魏義康王烈祖安皇帝安成王顯祖穆皇帝忠孝太皇太祖孝明髙皇帝妣皆如考謚穪皇后武承嗣魏王三思梁王攸寧建昌王士彠兄孫攸歸重規載德攸暨懿宗嗣宗攸宜攸望攸緒攸止皆為郡王諸姑姊皆為長公主又以司賔溧陽史務滋為納言鳯閣侍郎秦客檢校史給事中遊藝鸞臺侍郎平章事遊藝岑長倩右玉鈐衛大將軍張䖍朂左金吾大將軍丘神勣侍御史來子珣等竝賜秦客潜勸太后革命故首為内史遊藝朞年中厯青緑朱紫時人謂之四時仕宦敕改州為郡或謂太后陛下革命而廢州不祥太后遽追止之命史務滋十人存撫諸道癸卯太后立兄孫延基六人郡王冬十月檢校史宗客坐贓貶遵化楚客晉卿亦以姦𧷢流嶺外丁卯流人韋方質壬申兩京諸州各置大雲寺一區大雲經使僧升髙講觧其撰疏僧雲宣等九人賜爵縣公賜紫袈裟銀龜袋制天下氏咸蠲課役道州刺史李行褒兄弟酷吏所䧟當族秋官郎中徐有功爭不能得秋官侍郎周興有功故出反囚當斬太后不許亦免有功官然太后雖重有功久之復起侍御史有功伏地流涕固辭曰臣聞鹿走山林而命懸庖㕑勢使之然也陛下以臣為法官臣不敢陛下法必死是官矣太后授之逺近聞者相賀
公元691年
二年春正月癸酉朔太后始受尊號萬象神宫旗幟尚赤甲戌改置社稷神都辛巳神主太廟太廟之在長安者更命曰享德廟四時唯享髙祖已下三廟四室皆閉不享又改長安崇先廟為崇尊乙酉日南至大享明堂昊天上帝百神從祀祖宗配享三帝亦同配御史中丞知大夫事李嗣貞以酷吏縱横上疏以為告事紛紜虛多實少恐有凶惡陰謀離間陛下君臣古者成公參聽王必三宥然後行刑比日獄官車奉使推鞫既定法家依斷不令重推臨時専決不復聞奏如此則權由臣下審慎之法儻有寃濫何由可知况以九品之官專命推覆生殺之柄竊人主之威案覆不在秋官省審不由門下國之利器輕以假人恐為社稷之禍太后不聽
 侍御史來子珣誣尚衣奉御劉行感兄弟謀反皆坐
春一月地官尚書思文朝集使二千八百人表請封中嶽己亥興寧永康陵署官唯量置守户左金吾大將軍丘神勣罪誅納言史務滋來俊臣同鞫劉行感獄俊臣務滋與行親密意欲寢其反狀太后俊臣并推之庚子務滋恐懼自殺或告文昌右丞周興丘神勣通謀太后來俊臣鞫之俊臣方推事對食曰囚多不承當為何法曰此甚易耳取大甕以炭四周炙之令囚入中何事不承俊臣乃索大甕火圍法因起謂曰有内狀推兄請兄入此甕惶恐叩頭服罪法當太后原之二月嶺南在道仇家所殺索元禮來俊臣競為暴刻元禮所殺各數千人俊臣所破千餘元禮殘酷尤甚太后亦殺之以慰人望左衛大將軍千乗王武攸暨定王立故太子之子光順義豐王甲太后始祖墓曰德陵睿祖墓曰喬陵嚴祖墓曰節陵祖墓曰簡陵烈祖墓曰靖陵顯祖墓曰永陵改章德陵為昊陵顯義陵順陵夏四月癸卯制以釋教開革命之階升道教上命建安王攸宜留守長安秋八月庚申玉鈐衛大將軍張䖍朂來俊臣鞫䖍朂獄䖍朂自訟徐有功俊臣怒命衛士以刀亂斫殺梟首市義豐王光順雍王守禮永安王守義長信縣主等皆賜姓武氏與睿宗諸子幽閉宫中不出門庭者十餘年守禮守義光順之弟也
或告地官尚書思文初與徐敬業通謀甲子思文嶺南復姓徐氏九月乙亥岐州刺史弘嗣來俊臣鞫之不問一欵先斷其首乃偽立文案奏之其殺張䖍朂亦然敕㫖皆依海内鉗口鸞臺侍郎平章傅遊藝夢登湛露殿以語所親所親告之壬辰下獄自殺先是鳯閣舍人修武張嘉福使洛陽王慶之數百人上表請立武承嗣皇太子文昌右相同鳯閣鸞臺三品岑長倩皇嗣東宫不宜有此議奏切責上書告示令散太后又問地官尚書同平章事格輔元輔元固穪不可由是大忤諸武意故長倩西征吐蕃未至徵還下制承嗣又譛輔元來俊臣又脅長倩子靈原令引司禮卿兼判納言歐陽通等數十人云同反通為俊臣所訊五毒備至終無異詞俊臣乃詐為通欵冬十月己酉長倩輔元通等皆坐誅王慶之太后太后皇嗣我子柰何廢之對曰神不歆非類不祀非族今誰有天下而以李氏為嗣太后諭遣之慶之伏地以死泣請不去太后乃以印紙遺之曰欲見我以此門者自是慶之求見太后頗怒之命鳯閣侍郎李昭德慶之昭德引出光政門外以示朝士曰此賊欲廢我皇嗣武承嗣命撲之耳目皆血出然後杖殺之其黨乃散昭德言於太后天皇陛下之夫皇嗣陛下之子陛下身有天下之子孫為萬代豈得以姪為嗣自古未聞姪為天子而為姑立廟者也且陛下天皇顧託若以天下承嗣則天不血食太后以為昭德乾祐之子壬辰鸞臺侍郎同平章事樂思晦右衛將軍李安静安静綱之孫也太后革命王公百官上表勸進安静正色拒之及下制來俊臣詰其反狀安静曰以我唐家老臣須殺即殺若問謀反實無可對俊臣竟殺之
公元692年
長夀元年春一月丁卯太后引見存撫使所舉人無問賢愚悉加擢用髙者試鳯閣舎人給事中次試貟外郎侍御史補闕捨遺校書郎試官自此時人為之語曰補闕連車拾遺斗量欋推侍御史盌脫校書郎舉人全交續之曰□心存撫使眯目聖神皇為御史先知所擒劾其誹謗朝政請杖之朝堂然後法太后笑曰但使卿輩不濫何恤人言宜釋其罪先知大慙太后雖濫以禄位天下人心然不稱職者尋亦黜之或加刑誅挾刑賞之柄以駕御天下政由己出明察善斷故當時英賢亦競為之用寧陵廬江郭霸以謟䛕干太后監察御史中丞魏元忠往問之嘗其糞喜曰大夫糞甘則可憂今苦無傷也元忠大惡遇人輒告之戊辰夏官尚書楊執同平章事執柔仁弟之孫也太后以外族用之左臺中來俊臣羅告同平章事任知古狄仁傑裴行本司農卿裴宣禮前文昌左丞盧獻御史中丞魏元忠潞州刺史李嗣貞謀反先是來俊臣奏請降敕一問即承反者得減死知古下獄俊臣以此誘之仁傑對曰大周革命萬物惟新室舊臣甘從誅戮反是俊臣乃少寛之判官王德夀謂仁傑尚書減死德夀業受驅策欲求階級尚書楊執柔可乎仁傑皇天后土狄仁傑如此事以頭觸柱血流被面德夀懼而謝之侯思止魏元忠元忠辭氣不屈止怒命倒曳元忠曰我薄命譬如墜驢足絓於鐙為所曳耳思止愈怒更曵之元忠侯思止汝若須魏元忠頭則截取何必使承反也狄仁傑既承反有司待報行刑不復嚴備仁傑裂衾帛書寃狀綿衣中謂王德夀曰天時方熱請授家人去其綿德夀許之仁傑光逺得書持之稱變得召則天覽之以問俊臣對曰仁傑下獄未嘗褫其巾帶寢處甚安苟無事實安肯承反太后使通事舎人周綝徃視俊臣暫假仁傑巾帶羅立西使視之不敢視惟東顧唯諾而已俊臣又詐為仁傑等謝死表使奏之樂思晦男未十嵗没入司農上變得召太后問状對曰臣父已死臣家已破但惜陛下法為俊臣等所弄陛下信臣言乞擇朝臣忠清陛下素所信任者為反狀以付俊臣無不承反矣太后意稍寤召見仁傑等問曰卿承反何也對曰不承則已死於栲掠太后何為作謝死表對曰無之表示之乃知其詐於是出此七族庚午知古江夏仁傑彭澤宜禮夷陵元忠涪陵西鄉行本嗣真嶺南俊臣武承嗣固請誅之太后不許俊臣獨稱行本罪尤重請誅之秋官郎中徐有功駮之以為明主更生之恩俊臣不能將虧損恩信殿中侍御史貴鄉霍獻可宜禮之甥也言於太后陛下不殺裴宣禮臣請隕命於前以頭觸殿陛血流霑地以示為人不私其親太后不聽獻可常以緑帛裹其傷㣲露之於幞頭下冀太后見之以為來俊臣求金於左衛大將軍泉獻誠不得誣以謀反下獄乙亥縊殺夏六月辛亥萬年主簿徐堅上䟽以為書有五聽之道令著三覆之奏竊見比有敇推按反者令使者得實即行斬决人命重死不再生萬一懷枉吞聲赤族豈不痛㢤此不足肅姦逆而明典刑適所以長威福生疑懼臣望絶處分依法覆奏法官之任宜加簡擇有用寛平百姓所稱者願親而任之有處深酷不允人望者願疎而退之齊聃之子夏官侍郎李昭德密言太后魏王承嗣太重太后曰吾姪也故委以腹心昭德曰姪之於姑其親何如子之於父猶可簒弑其父者况姪乎今承嗣陛下之姪為親王又為宰相權侔人主臣恐陛下不得久安天位太后矍然曰朕未之思秋七月戊寅文昌左相同鳯閣鸞臺三品武承嗣特進納言武攸寧冬官尚書夏官尚書同平章事楊執柔地官尚書罷政承嗣亦毁昭德太后太后曰吾任昭德得安眠此代吾勞汝勿言也是酷吏恣横百官畏之側足昭德獨廷奏其姦太后祥瑞白石赤文執政詰其異對曰以其赤心昭德怒曰此石赤心它石盡反邪左右皆笑襄州人胡慶以丹漆龜腹天子萬萬年詣闕獻之昭德以刀刮盡奏請法太后曰此心亦無惡命釋之太后習猫使與鸚鵡共處出示百官傳觀未遍猫饑搏鸚鵡食之太后甚慙太后垂拱以來任用酷吏先誅宗室貴戚數百人次及大臣百家其刺史郎將以下不可勝數每除一官户婢相謂鬼朴又來矣不旬月輒遭掩捕族誅御史朝邑嚴善思公敢言告密不可勝數太后亦厭其煩命善思按問引虛伏罪八百五十餘人羅織之黨為之不振相與構䧟善思坐流驩州太后知其枉尋復召為渾儀監丞善思以字行右補闕新鄭朱敬則太后本任威刑以禁異議今既革命衆心已定省刑尚寛乃上䟽以為李斯秦用刻薄變詐以屠諸侯不知易之以寛和卒至土崩不知變之禍也漢髙祖定天下陸賈叔孫通説之以禮義傳世十二此知變之善也自文明草昩天地屯蒙三叔流言四㓙稱難不設鉤距無以應天順人不切刑名不可摧姦息暴故置神器開告端曲直之影必呈包藏之心盡露神道助直無罪不除蒼生晏然紫宸易主然而急趨無善迹促柱和聲向時妙䇿當今芻狗伏願覽秦漢之得失考時事之合宜糟粕之可遺覺蘧廬之須毁去萋菲牙角姦險鋒芒羅織之源掃朋黨之迹使天下蒼生坦然大恱豈不樂㢤太后善之賜帛三百段侍御史周矩上疏推劾之吏皆相矜以虐泥耳籠頭枷研楔轂摺膺籖瓜懸髪薫耳號獄持累日節食連宵緩問晝夜揺撼使不得眠號曰宿囚此等既非木石且救目前苟求賖死竊聽輿議皆稱天下太平何苦須反豈被告盡是英雄欲求帝王邪但不勝楚毒自誣耳願陛下察之今滿朝側息不安以為陛下朝與之密夕與之讐不可保也周用仁而昌秦用刑而亡願陛下緩刑用仁天下幸甚太后頗采言制獄稍衰太后春秋髙善塗澤左右不覺其衰丙戌敕以齒落更生九月庚子則天門赦天下改元更以九月為社二年春正月壬辰朔太后萬象神宫魏王承嗣亞獻梁王三思終獻太后自制神宫樂用舞者九百人户婢團兒為太后寵信有憾於皇嗣乃譛皇嗣妃劉氏德妃竇氏為厭呪癸巳妃與德妃太后於嘉豫殿既退同時殺之瘞於宫中莫知所在德妃抗之曽孫皇嗣忤㫖不敢言居太后容止自如團兒復欲害皇嗣有言其情於太后乃殺團兒是時告密者皆誘人奴婢告其主以求功賞德妃父孝諶為潤州刺史有奴忘為妖異以恐徳妃母龎氏龎氏懼奴請夜祠禱觧發其事下監察御史龍門薛季昶按之季昶誣奏以為德妃祝詛涕泣不自勝乃言曰龎氏所為臣子所不忍道太后季昶給事中龎氏當斬其子希瑊詣侍御史徐有功訟寃有功所司停刑上奏論之以為無罪季昶有功阿黨惡逆請付法法司處有功罪當絞令史以白有功有功歎曰豈我獨死諸人不死邪既食掩扇而寢人以有功苟自疆必内憂密伺之方熟寢太后有功迎謂曰卿比按獄失出何多對曰失出人臣小過好生聖人大德太后黙然由是龎氏得減死與其三子皆流嶺南孝諶貶羅州司馬有功除名
 臘月丁卯皇孫成器為夀王恒王成義衡陽
王楚王隆基臨淄王衛王隆範為巴陵王趙王隆業彭城王睿宗之子春二月甲寅前尚方監匪躬内常侍范雲仙坐私謁皇嗣腰斬於市自是公卿以下不得見又有告皇嗣潜有異謀太后來俊臣鞫其左右左右不勝楚毒皆欲自誣太常工人京兆安金藏大呼俊臣曰公既不信金藏之言請剖心明皇不反即引佩刀自剖其胷五藏皆出流血被地太后聞之令轝入宫中使醫内五藏桑皮線縫之傅以藥經宿始蘇太后臨朝視之歎曰吾有子不能自明使汝至此即命俊臣停推睿宗由是得免或告嶺
南流人謀太后司刑評事萬國俊監察御史就按之國俊廣州悉召流人矯制自盡流人號呼不服國俊驅就水曲盡斬之一朝三百餘人然後詐為反狀還奏因言諸道流人亦必有怨望謀反不可不早誅太后喜擢國俊朝散大夫侍御史更遣右翊衛兵曹㕘軍劉光業司刑評事王德夀𫟍南面監丞鮑思恭尚輦直長王大貞武威衛兵曹㕘軍貞筠皆攝監察御史詣諸道按流人光業等以國俊多殺䝉賞爭效之光業七百人德夀五百人自餘少者不減百人逺年雜犯流人亦與之俱斃太后頗知其濫制六道流人未死者并家屬皆聽還鄉國俊等亦相繼得罪流竄來俊臣冬官尚書蘇幹云在魏州琅邪王通謀夏四月乙未殺之秋九月魏王承嗣五千人表請加尊號金輪聖神皇帝乙未太后萬象神宫尊號天下金輪七寶毎朝㑹陳之殿庭庚子追尊安皇帝渾元安皇帝穆皇帝立極文穆皇帝孝明髙皇帝無上孝明髙皇帝皇后帝號
公元694年
延載元年夏五月魏王承嗣二萬六千餘人上尊號曰越古金輪聖神皇帝甲午則天門樓尊號天下改元河内有老尼居神都麟趾寺與嵩山人韋什方等妖妄惑衆自號淨光如來能知未然什方自吳赤烏元年生又有老胡亦自言五百嵗見薛師已二百年矣容貎愈少太后信重之賜什方姓武氏秋七月癸未以什方為正諌大夫同平章事云邁軒代之廣成漢朝河上八月什方乞還山制罷遣武三思四夷酋長鑄銅鐵為天樞立於端門之外紀功德黜唐頌周以姚璹為督作使諸胡聚錢百萬億買銅鐵不能足賦民間農器以足之九月殿中丞來俊臣坐𧷢貶同州㕘軍王弘義瓊州詐稱追還漢北侍御史胡元禮遇之按騐得其姦狀撲殺内史李昭德太后委遇用權使氣人多疾之前魯王功曹㕘軍疏攻之其略曰陛下天授以前萬機獨斷長夀以來委任昭德㕘奉機密獻可替否有便不預咨謀要待畫日將行方乃别生駮異揚露専擅顯示於人歸美引愆不如此又曰臣觀其膽乃大於身鼻息所衝上拂漢又曰蟻穴壞堤針芒寫氣權重一去收之極難長上果毅鄧注又著石論數千言昭德専權之狀鳯閣舍人弘敏取奏之太后由是昭德壬寅昭德南賓尉尋又免死流竄天冊萬歳元年春正月辛巳朔太后加號慈氏越古金輪聖神皇帝天下改元證聖周允元司刑少卿皇甫文備内史豆盧欽望同平章事韋巨源杜景儉蘇味道陸元方附㑹李昭德不能匡正欽望貶趙州巨源麟州景儉溱州味道集州元方鄜州刺史
 初明堂既成太后命僧懷義夾紵大像其小指
猶容數十人明堂北構天堂以貯之堂始構為風所摧更構之日役萬人采木江嶺數年之間所費萬億計府藏為之耗竭懷義用財糞土太后一聽之無所問每作無遮㑹用錢萬緍士女雲集散錢十車使之爭拾相蹈踐死者所在公私田宅多為僧有懷義頗厭入宫多居白馬寺所度力士為僧者數千人侍御史周矩疑有姦謀固請按之太后曰卿姑退朕即令至臺懷義亦至乗馬就階而下坦腹於牀召吏將按之遽躍馬而去具奏其狀太后此道病風不足詰所度僧惟卿所處悉流逺州天官貟外郎乙未無遮㑹朝堂鑿地為阬五丈結綵為宫殿佛像皆於阬中引出之云自地涌出又殺牛取血畫大像首髙二百尺云懷義刺膝血為之丙申張像於天津橋設齋御醫沈南璆亦得幸於大后懷義心愠是夕密燒天堂延及明堂火照城中如晝比明皆盡暴風裂血像為數段太后恥而諱之但云内作工徒誤燒麻主遂渉明堂時方酺宴左拾遺劉承慶輟朝停酺以答天譴太后將從之姚璹曰昔成周宣榭十代愈隆漢武建章盛德彌永明堂布政之所非宗廟不應自貶太后乃御端門觀酺如平日更造明堂天堂仍以懷義充使又鑄銅九州鼎及十二神皆髙一丈各置其方先是河内老尼晝食一麻一米夜則烹宰宴樂弟子百餘人滛穢所不武什方自言能合長年藥太后乗驛嶺南采藥明堂火尼入唁太后太后怒叱之曰汝常言前知何以不言明堂火因斥還河内弟子及老胡等皆逃散又有發其姦者太后乃復召尼還麟趾弟子畢集給使掩捕盡獲之皆沒為官婢什方還至偃師聞事露自絞死庚子明堂告廟下制直言劉承慶上疏以為火發既從麻主後緫章所營佛舍徒勞無益請罷之又明堂所以統和天人一旦焚毁臣下何心猶為酺宴憂喜相争傷於情性陛下垂制博訪許陳至理左史張鼎以為今既火發王屋顯大周之祥通事舎人逢敏奏稱彌勒顯道時天魔燒宫七寶臺須㬰散壞斯實謟妄之邪言君臣正論伏願陛下乾乾翼翼戾天人之心而興不急之役則兆人䝉賴福禄無窮主簿彭城劉知㡬表陳四事其一以為皇業權輿天地開闢嗣君即位黎元更始則時藉非常之慶以申再造之恩六合清晏赦令不息近則一年再降逺則每歳無遺至於違法悖禮之徒無賴不仁之輩編户冦攘為業當官贓賄是求而元日之朝指期天澤重陽之節佇降皇恩如其忖度咸果釋免或有名垂結正罪將斷決行貨方便規求故致稽延畢霑寛宥用使俗多頑悖時罕㢘隅為善不預恩光作惡者獨承徼幸古語小人之幸君子不幸斯之謂也望陛下而今而後頗節於赦使黎氓禁姦肅清其二以海内具僚九品以上毎歳逢赦必賜階勲至於朝野宴集公私聚㑹緋服衆於青衣象板多於木笏皆榮非德舉位罕才升不知何者姸蚩何者美惡臣望自今以後消息私恩使有善者逾效忠勤無才者咸知勉勵其三以為陛下臨朝踐極取士太廣六品以下職事清官遂乃方之土芥比之沙礫若遂不加沙汰臣恐有穢皇風其四以為今之牧伯遷代太速倐來忽往蓬轉萍流既懐苟且之謀何暇循良之政望自今刺史三歳以上不可遷官明察功過甄賞疏奏太后嘉之是時官爵易得而法網嚴峻故人競為趨進䧟刑知㡬乃著思慎賦以刺時見志焉春二月懷義驕恣太后惡之既焚明堂心不自安言多不順太后宫人多力百餘人以防之壬子執之於瑶光殿前樹下使建昌王武攸寧壯士敺殺之送尸白馬寺焚之以造塔甲子太后慈氏越古之號夏四月天樞成髙一百五尺徑十二尺八面各徑五尺下為鐵山周百七十尺以銅為蟠龍麒麟縈繞之上為騰雲銅盤三丈四龍人立火珠一丈工人毛婆羅造模武三思為文百官四夷酋長太后自書其榜曰大周萬國頌德天樞秋九月甲寅太后合祭天地南郊加號天冊金輪大聖皇帝天下改元
公元696年
萬歳通天元年春一月長安崇尊廟為太廟三月丁巳明堂成髙二百九十四尺方三百尺規模率小於舊上施金塗鐵鳯二丈後為大風所損更為火珠羣龍捧之號曰通天宫赦天下改元萬歳通天太后徐有功法平擢拜左臺殿中侍御史逺近聞者無不賀鹿城主簿宗城潘好禮著論有功蹈道依仁固守誠節不以貴賤死生易其操履設客問曰徐公於今誰與為比主人四海至廣人物至多匿迹韜光僕不敢誣若所聞見則一人而已當於古人中求之客曰何如張釋之主人釋之行者甚易徐公所行者甚難難易之間優劣見矣張公逢漢文之時天下無事至如髙廟玉環渭橋驚馬守法而已豈不易㢤徐公逢革命惟新之運唐朝遺老包藏禍心使人主有疑如周興來俊臣堯年四凶崇飾惡言以誣盛德而徐公守死善道深相明白㡬䧟囹圄挂網羅此吾子所開豈不難㢤客曰使為司刑卿乃得展其才矣主人吾子徒見徐公用法平允謂可置司刑僕覩其人方寸之地何所不容若其用之何事不可豈直司刑而已神功元年箕州刺史劉思禮相人術士張憬藏憬藏思禮當厯箕州位至太師思禮太師人臣極貴佐命無以致之乃與洛州録事㕘軍綦連耀謀反陰結朝士相術許人富貴俟其意恱因說以綦連耀有天命必因之以得富貴鳯閣舍人王勮天官侍郎事用思禮箕州刺史明堂河南吉頊聞其謀以告合宫來俊臣使上變告之太后使河内王武懿宗推之懿宗思禮廣引朝士許免其死凡小忤意者引之於是思禮鳯閣侍郎同平章事李元素夏官侍郎章事孫元亨知天官侍郎事石抱忠劉竒給事中周譒及王勮涇州刺史勔弟監察御史助等凡三十六家皆海内名士楚毒以成其獄壬戌族誅親舊連坐流竄千餘人懿宗思禮外使誣引諸人諸人既誅然後思禮始悔之懿宗自大以來太后數使之鞫獄誣䧟人時以為周來之亞來俊臣欲擅其功復羅告吉頊上變得召見僅免俊臣由是復用以此得進俊臣黨人羅告司刑府史樊惎謀反誅之惎子訟寃朝堂無敢理者乃援刀自刳其腹秋官侍郎上邽劉如璿見之竊嘆而泣俊臣奏如黨惡下獄處以絞刑制流瀼州尚乗奉御張易之行成族孫年少美姿容善音律太平公主易之昌宗入侍禁中昌宗復薦易之兄弟得幸太后常傅朱粉衣錦昌宗累遷散騎常侍易之司衛少卿拜其母韋氏臧氏為大夫賞賜不可勝紀仍勅鳯閣侍郎李逥秀為臧氏私夫秀大亮之族孫武承嗣三思懿宗楚客晉卿皆候易之門庭爭執鞭轡易之五郎昌宗六郎 右司郎中馮翊喬知之美妾碧玉知之為之不昏武承嗣借以諸姬遂留不還知之緑珠怨詩以寄之碧玉赴井死承嗣得詩裙帶大怒酷吏羅告族誅司僕少卿來俊臣倚勢貪滛士民妻妾美者百方取之或使人羅告其罪矯稱敕以取其妻前後羅織誅人不可勝計宰相以下籍其姓名而取之自言才比石勒監察御史李昭德素惡俊臣又嘗庭辱秋官侍郎皇甫文備二人共誣昭德謀反下獄俊臣羅告武氏諸王及太平公主又欲誣皇嗣廬陵王南北牙同反冀因此盜國河東人衛遂忠告之諸武太平公主恐懼共發其罪繫有司處以極刑太后欲赦之奏上三日不出王及善俊臣凶狡貪暴之元不去之必動揺太后遊𫟍中吉頊執轡太后以外事對外人唯怪來俊臣不下太后俊臣有功於國朕方思之曰于安逺告虺貞反既而果反今止為成州司馬俊聚結不逞誣構良善贓賄如山冤䰟塞路國之賊也何足惜㢤太后乃下其奏丁卯昭德俊臣棄市時人無不昭德而快俊臣仇家爭噉俊臣之肉斯須而盡抉眼剥面披腹出心騰蹋成泥太后天下惡之乃下制數其罪惡且曰宜加赤族之誅以雪蒼生之憤可準法籍沒其家士民相賀於路曰自今眠者背始帖席俊臣以告綦連耀功賞奴婢十人俊臣司農婢無可者西突厥可汗斛瑟羅家有細婢歌舞欲得以為賞口使人誣告斛瑟羅反諸酋長詣闕割耳𠢐面訟寃數千人俊臣誅乃得免俊臣用事選司受其屬請不次除官者每銓數百人俊臣侍郎自首太后責之對曰臣負陛下死罪亂國家法罪止一身俊臣語立見滅族太后乃赦之上林侯敏素謟事俊臣其妻董氏諌之曰俊臣國賊指日將敗君宜逺之敏從之俊臣怒出為武龍敏欲不往妻曰速去勿留俊臣敗其黨皆流嶺南獨得太后徴于安逺尚食奉御吉頊為右肅政中丞夏六月檢校侍郎宗楚客同平章事戊子特進武承嗣春官尚書武三思同鳯閣鸞臺三品秋七月武承嗣武三思並罷政事
九月甲寅太后侍臣頃者周興來俊臣按獄連引朝臣云其謀反國有常法違中間疑其不實使近臣就獄引問得其手狀皆自承服不以為疑自俊臣不復聞有反者然則死者不有寃邪夏官侍郎姚元崇對曰自垂拱以來謀反死者率皆羅織以為陛下使近臣問之近臣亦不自保何敢動揺所問若有翻覆懼遭慘毒不若速死賴天聖心伏誅臣以百口陛下自今外之臣無復反者若㣲有實狀請受知而不告之罪太后恱曰曏時宰相皆順成其事䧟朕為淫刑之主聞卿所言深合朕心賜元崇千緍時人多為魏元忠訟寃太后復召為肅政中丞元忠前後棄市流竄者四嘗侍宴太后問曰卿往者負謗何也對曰臣猶鹿耳羅織之徒欲得臣肉為羮臣安所避之聖厯元年武承嗣三思營求太子使人太后自古天子未有異姓為嗣太后意末决狄仁傑毎從容於太后文皇帝櫛風沐雨冐鋒鏑以定天下之子大帝二子陛下下今乃欲移之它族無乃天意乎且姑姪之與母子孰親陛下立子千秋萬歳配食太廟承繼無窮立姪則未聞姪為天子而祔姑於廟者也太后曰此朕家事卿勿預知仁傑王者四海為家四海之内孰非臣妾何者不為陛下家事君為元首臣為股肱義同一體況臣備位宰相豈得不預知乎又勸太后召還廬陵王王方慶王及善亦勸之太后意稍寤它日又謂仁傑曰朕夢大鸚鵡兩翼皆折何也對曰武者陛下之姓兩翼二子陛下二子兩翼振矣太后由是無立承嗣三思之意孫萬榮之圍幽州移檄朝廷何不歸我廬陵王萬榮幽州事見唐契丹吉頊張易之昌宗皆為控鶴監供奉易之兄弟親狎從容二人曰公兄弟貴寵如此非以德業取之也天下側目切齒多矣不有大功天下何以自全為公憂之二人涕泣問計天下士庶未忘唐德咸復思廬陵王主上春秋髙大業須有所付武氏諸王非所屬意公何不從容勸主上廬陵王以繫蒼生之望如此豈徒免禍亦可以長保富貴二人以為承間屢為太后言之太后知謀出於召問復為太后具陳利害太后意乃定三月己巳託言廬陵王有疾職方貟外郎徐彦伯廬陵王其妃諸子行在療疾春二月戊子廬陵王神都秋八月太子太保宣王武承嗣恨不得太子快快戊戌病薨九月甲子夏官尚書武攸寧同鳯閣鸞臺三品皇嗣固請遜位廬陵王太后許之壬申廬陵王哲為皇太子復名顯赦天下甲戌太子河北道元帥以討突厥藍田薛訥言於太后太子雖立外議猶疑未定苟此命不易醜虜不足太后深然之王及善太子外朝以慰人心從之冬十月都下屯兵河内王武懿宗九江王武攸歸領之二年春正月壬戌皇嗣相王太子右衛甲子控鶴監主簿等官率皆嬖寵之人頗用才文學之士以參之以司衛張易之控鶴監銀青光禄大夫張昌宗臺中吉頊殿中監田歸道夏官侍郎李迴鳯閣舍人薛稷王諌大夫臨汾員半千皆為控鶴監内供奉元超從子半千以古無此官且所聚輕薄之士上疏請罷由是忤㫖左遷水部郎中
 臘月戊子以左臺中吉頊天官侍郎右臺中丞
魏元忠鳯閣侍郎同平章事文昌左丞宗楚客與弟司農卿晉卿坐贓賄滿萬餘緍及第過度客貶播州司馬晉卿峯州太平公主觀其第歎曰見其居處吾輩虛生辛亥太子姓武氏赦天下
太后生重眉成八字百官皆賀春一月庚申夏官尚書同鳯閣鸞臺三品武攸寧罷為冬官尚書太后春秋髙慮身後太子與諸武不相容二月壬寅太子相王太平公主武攸暨等為誓文告天地於明堂銘之鐵券藏于史館秋七月建安王武攸宜留守西京㑹稽王武攸望内史王及善雖無學術清正難奪有大臣之節張易之兄弟毎侍内宴無復人臣及善屢奏以為不可太后不恱及善曰卿既髙年不宜侍遊宴但檢校閤中可也及善稱病謁假月餘太后不問及善歎曰豈有中書令天子一日不見乎事可知矣乃上疏乞骸骨太后不許八月武三思内史冬十月太子相王諸子復出太后稱制以來多以武氏諸王及駙馬都尉成均酒博士助教亦多非儒士又因郊丘明堂拜洛封嵩取弘文國子生齋郎因得選補由是學生不復習業二十年間學校殆廢而曏時酷吏誣䧟者其親友流離未獲原宥鳯閣舍人韋嗣立上疏以為時俗浸輕儒學先王之道弛廢不講宜令王以下子弟皆入國學聽以它岐仕進又自楊豫以來制獄漸繁酷吏乗間専欲殺人求進陛下聖明周丘王來相繼誅殛朝野慶泰再覩陽和至如仁傑元忠往遭按鞫亦皆自誣陛下明察則己為葅醢矣今陛下升而用之皆為良輔何乃前非而後是㢤誠由枉䧟甄明耳臣恐曏之負寃得罪者甚衆亦皆如是伏望陛下天地之仁廣雷雨之施自垂拱以來罪無輕重一皆昭洗死者追復官爵生者聽還鄉如此則天皆知昔之枉濫陛下之意皆獄吏之辜幽明歡欣感通和氣太后不能
公元700年
久視元年春正月戊寅内史武三思罷為特進少保天官侍郎平章事吉頊安固太后幹略故委以腹心武懿宗趙州之功於太后魁岸辯口懿宗短小傴僂懿宗聲氣厲太后由是不恱在朕前猶卑我諸武况異時詎可倚邪它日奏事方援古引今太后怒曰卿所言朕飫聞之無言太宗有馬名師子騘肥逸無能調馭者朕為宫女侍側言於太宗曰妾能制之然須三物鐵鞭鐵檛匕首鐵鞭擊之不服則以檛檛其首又不服則以匕首斷其喉太宗壯朕之志今日卿豈足汚朕匕首惶懼流汗拜伏求生乃止諸武怨其附太子共發其弟冒官事由是貶辭日得召見涕泣言曰臣今逺離闕庭永無再見期願陳一言太后命之坐問之合水土為泥有爭乎太后無之又曰分半為佛半為天尊有爭乎曰有爭矣頓首宗室外戚各當其分則天下安今太子已立而外戚猶為王此陛下驅之使它日必爭兩不得安也太后曰朕亦知之業已如是不可如何臘月辛巳立故太孫重潤邵王其弟重茂為北海王
夏四月戊申太后三陽避暑胡僧車駕觀葬舍利太后許之狄仁傑跪於馬前曰佛者戎狄之神不足以天下之主彼胡僧詭譎邀致萬乗以惑逺近之人耳山路險狹不容侍衛萬乗所宜臨也太后中道而還曰以成吾直臣之氣
五月太后使洪州僧胡超合長生藥三年而成所費萬太后服之疾小瘳癸丑天下改元久視天冊金輪大聖之號
六月控鶴奉宸府以張易之奉宸太后内殿曲宴輒引諸武易之及弟祕書監昌宗飲博嘲謔太后欲掩其迹乃命易之昌宗文學之士李嶠等修三教珠英内殿武三思昌宗王子晉後身太后昌宗羽衣吹笙乗木鶴於庭中文士賦詩美之太后又多選美少年奉宸内供奉右補闕朱敬則諌曰陛下内寵易之昌宗足矣近聞左監門衛長史侯祥等明自媒醜慢不恥求為奉宸内供奉無禮無儀溢于朝聽臣職在諌諍不敢不奏太后勞之曰非卿直言不知此賜綵百段易之昌宗競以豪侈相勝弟昌儀為洛陽請屬無不從嘗早朝選人姓薛以金五十兩并狀邀其馬而賂之昌儀受金至朝堂以狀授天官侍郎張錫數日失其狀以問昌儀昌儀罵曰不了事人我亦不記但姓薛者即與之懼退索在銓姓薛者六十餘人悉留注官錫文瓘之兄子也太后信重内史梁文恵公狄仁傑羣臣莫及謂之國老不名仁傑太后泣曰朝堂空矣自是朝廷大事衆或不能太后輒歎曰天奪國老何太早邪太后嘗問仁傑欲得佳士用之誰可者仁傑未審陛下何所用之太后曰欲用為將相仁傑對曰文學緼藉蘇味道李嶠固其選矣必欲取卓犖竒才則有荆州長史張東之其人雖老宰相才也太后東之洛州司馬數日又問仁傑對曰前薦東之尚未用也太后曰已遷矣對曰臣所薦者可為宰相司馬也乃遷秋官侍郎久之卒用為相仁傑又嘗薦夏官侍郎姚元崇監察御史曲阿桓彦範泰州刺史敬暉數十人率為名臣或謂仁傑天下桃李在公門矣仁傑薦賢為國非為私也
冬十一月丁巳納言韋巨源罷以文昌右丞韋安石鸞臺侍郎同平章事安石津之孫也時武三思張易之兄弟用事安石面折之嘗侍宴禁中易之引蜀商宋霸子等數人在座同博安石跪奏曰商賈賤類不應得預此㑹左右遂出之座中皆失色太后以其言直勞勉同列歎服
公元701年
長安元年秋八月丙寅武邑蘇安恒上疏陛下先聖顧託嗣子推讓敬天順人二十年矣豈不帝舜褰裳周公復辟之於禹事祇族親旦與成王不離叔父族親何如子之愛叔父何如母之恩今太子孝敬是崇春秋既壯若使統臨宸極何異陛下之身陛下年德既尊寶位將倦機務繁重浩蕩心神何不禪位東宫自怡聖體自昔天下不見二姓而俱王也當今梁定河内建昌王承陛下蔭覆並得封王臣謂千秋萬嵗之後於事非便臣請黜為公侯任以閑簡臣又聞陛下有二十餘孫今無尺寸之封此非長乆之計也臣請分土而王之擇立師傅教其孝敬之道以夾輔周室屏藩皇家斯為美矣䟽奏太后見賜慰諭而遣之太后春秋政事多委張易之兄弟邵王重潤與其永泰郡主主壻魏王武延竊議其事易之訴於太后九月壬申太后逼令自殺延基承嗣之子
公元702年
二年夏五月壬申蘇安恒上疏曰臣聞天下者神堯文武天下陛下居正統實因唐氏舊基當今太子追迴年德俱盛陛下貪其寶位而忘母子深恩將何聖顔以見唐家宗廟將何誥命以謁大帝墳陵陛下何故日夜積憂不知鐘鳴漏盡臣愚以為天意人事還歸李家陛下安天殊不知物極則反器滿則傾何惜一朝之命而不安萬乗之國太后亦不之罪司僕卿張昌宗兄弟貴盛勢傾朝野八月戊午太子相王太平公主上表請封昌宗王制不許壬戌又請乃賜爵鄴國公九月庚辰太子賓客武三思大谷道大摠管洛川長史敬暉為副辛巳又以相王旦為并州道元帥三思與武攸宜魏元忠為之副姚元崇為長史司禮少卿鄭果為司馬然竟不行冬十一月辛未監察御史魏靖上疏以為陛下既知來俊臣之姦處以極法詳覆俊臣等所推大獄伸其枉濫太后乃命監察御史蘇頲按覆俊臣等舊獄由是雪免者甚衆䕫之曽孫三年左臺大夫同鳯閣鸞臺三品魏元忠洛州長史洛陽張昌儀恃諸兄之勢毎牙直上長史
聽事元忠到官叱下之張易之暴亂都市元忠
死之及為相太后易之岐州刺史昌期欲以雍州長史對仗宰相誰堪雍州元忠對曰今之朝臣無以薛季昶太后季昶久任京府朕欲别除一官昌期何如諸相皆曰陛下得人元忠獨曰昌期不堪太后問其故元忠昌期少年不閑吏事曏在岐州户口逃亡且盡雍州帝京事務繁劇不若季昶疆幹習事太后黙然而止元忠又嘗面奏臣自先帝以來䝉被恩渥承乏宰相不能盡忠節使小人側臣之罪太后不恱由是張深怨之司禮丞髙戩太平公主之所愛也㑹太后不豫張昌宗太后一日晏駕元忠所誅乃譛元忠與戩私議太后老矣不若太子為久太后怒下元忠戩獄將使與昌宗廷辯昌宗密引鳯閣舍人張說賂以美官使證元忠許之明日太后太子相王及諸宰相使元忠昌宗參對往復不決昌宗張説元忠請召問之太后將入鳯閣舍人南和宋璟名義至重鬼神難欺不可黨邪䧟正以求苟免獲罪流竄其榮多矣若事有不測當叩閤力爭與子同死努力為之萬代瞻仰此舉殿中侍御史濟源張廷珪朝聞夕死可矣左史劉知㡬曰無汙青史子孫累及太后問之未對元忠懼謂張說欲與昌宗羅織魏元忠邪說吮之曰元忠宰相何乃委巷小人之言昌宗從旁迫趣使速言説陛下視之陛下前猶逼臣如是在外乎臣今對廣朝不敢不以實對臣實不聞元忠有是言但昌宗逼臣使誣證之耳易之昌宗遽呼曰張説魏元忠同反太后問其狀對曰嘗謂元忠伊周伊尹太甲周公王位非欲反而易之兄弟小人徒聞伊周之語安知伊周之道日者初衣紫臣以郎官往賀元忠語客曰無功受寵不勝慙懼臣實言曰明公伊周之任何愧三品伊尹周公為臣至忠古今慕仰陛下宰相不學伊周當使學誰邪且臣豈不知今日附昌宗立取台衡元忠立致族滅但臣畏元忠寃魂不敢誣之耳太后張說反覆小人宜并繫治它日引問對如前太后怒命宰相河内王武懿宗共鞫之所執如初朱敬則抗疏理之曰元忠素稱忠正張説所坐無名若令抵罪天下蘇安恒上疏以為陛下革命之初人以為納諌之主暮年以來以為受佞之主自元忠下獄里巷忷忷以為陛下委信姦宄斥逐賢良忠臣烈士撫髀私室箝口公朝畏迕易之等意徒取死而無益方今賦役煩重百姓彫弊重以䜛慝日恣刑賞失中竊恐人心不安别生它變爭鋒於朱雀門問鼎大明殿陛下何以謝之何以禦之易之等見其疏大怒欲殺之賴朱敬則鳯閣舍人桓彦範著作郎陸澤魏知古保救得免九月丁酉元忠髙要皆流嶺表元忠辭日言於太后曰臣老矣今向嶺南十死一生陛下它日有思臣之時太后問其故時易之昌宗侍側元忠指之曰此二小兒終為亂階之等下殿叩膺自擲稱寃太后元忠去矣殿中侍御史景城王晙復奏申理元忠宋璟謂之曰魏公幸已得全今子復威怒得無狼狽曰魏公以忠獲罪為義所激顛沛無恨歎曰不能申魏公之枉朝廷太子僕崔貞慎八人元忠郊外易之詐為告密人柴明狀稱貞慎等與元忠謀反太后使監察御史丹徒馬懷素鞫之謂懷素曰兹事皆實略問速以聞頃之中使督趣數四反狀皎然稽留如此懷素請柴明對質太后我自不知明處據狀鞫之安用告者懷素據實以聞太后怒曰卿欲縱反者邪對曰臣不敢縱反者元忠宰相謫官貞慎等以親故追送若誣以為反臣不敢欒布奏事彭越頭下漢祖不以為罪况元忠之刑未如彭越陛下欲誅其送者乎且陛下生殺之柄欲加之罪取決聖衷可矣若命臣推鞫敢不以實聞太后曰汝欲全不罪邪對曰臣智識愚淺不見其罪太后意解貞慎等由獲免太后嘗命朝貴宴集易之兄弟皆位在宋璟易之素憚欲恱其意虛位揖之曰公方第一人何乃下坐曰才劣位卑張卿以為第一何也天官侍郎鄭杲中丞柰何五郎曰以官言之正當下非張卿家奴何郎之有舉坐悚惕時自武三思以下皆謹事易之兄弟不為之禮諸張積怒常欲中傷太后知之故得免丁未左武衛大將軍武攸宜充西京留守
公元704年
四年春正月丁未三陽宫以其材作興泰宫於萬安二宫武三思建議為之請太后每歳臨幸功費甚廣百姓苦之左拾遺盧藏用上疏以為左右近臣多以順意為忠朝廷具僚皆以犯忤為戒陛下不知百姓失業陛下之仁陛下誠能勞人為辭發制罷之則天皆知陛下已而愛人不從藏用承慶弟孫夏四月太后復稅天下僧尼作大像於白司馬阪令春官尚書武攸寧檢校糜費巨億李嶠上䟽以為天下編户貧弱者衆造像錢見有一十七萬餘緡若將散施人與一千濟得一十七萬餘户拯饑寒之弊省勞役勤順諸佛慈悲之心霑聖君亭育之意人神胥恱功德無窮作過後因縁豈如見在果報監察御史張廷珪上䟽諌曰臣以時政論之則宜先邊境府庫養人力以釋教論之則宜救苦厄滅諸相無為伏願陛下察臣之愚行佛之意務以理為上不以人廢言太后為之罷役仍召見廷珪賞慰秋七月丙戌神都副留守楊再思内史再思為相専以謟媚取容司禮少卿張同易之之兄也嘗召公宴集酒酣再思楊内史面似髙麗再思欣然翦紙帖巾反披紫袍髙麗舞舉坐大笑時人或譽張昌宗之美曰六郎面似蓮花再思獨曰不然昌宗問其故再思曰乃蓮花六郎乙未司禮少卿張同汴州刺史張昌期尚方少監張昌儀皆坐贓下獄左右臺共鞫之丙申張易之昌宗作威作福亦命辛丑司刑正賈敬言張昌宗市人田應徵銅二十斤制可乙巳御史大夫李承嘉中丞彦範張同兄弟贓共四千餘緡張昌宗法應免官昌宗奏臣有功於國所犯不至免官太后問諸宰相昌宗有功楊再思昌宗合神聖躬服之有驗莫大之功太后恱赦昌宗罪復其官左補闕戴令言作兩足狐賦以譏再思再思令言
長社癸丑張同休貶岐山張昌儀貶博望鸞臺侍郎納言同鳯閣鸞臺三品韋安石舉奏張易之等罪敕付安石右庶子同鳯閣鸞臺三品唐休璟鞫之未竟事變八月甲寅安石檢校揚州長史庚申休璟兼幽營都督安東都護休璟將行密言太子二張恃寵不臣必將為亂殿下宜備相王長史兼知夏官尚書同鳯閣鸞臺三品姚元崇上言臣事相王不宜典兵馬臣不敢愛死恐不益於王辛酉春官尚書如故元崇元之以字行九月太后令舉外司堪為宰相者對曰張東之沈厚有謀能斷大事且其人已老惟陛下用之冬十月甲戌秋官侍郎張柬之同平章事時年且八十矣太后寢疾長生院宰相不得見者累月張易之昌宗侍側少間崔玄暐言皇太子相王仁明孝友足侍湯藥宫禁事重伏願不令異姓出入太后德卿厚意易之昌宗太后疾篤恐禍及己引用黨援陰為之備屢有人飛書及牓其事於通衢易之兄弟謀反太后不問十二月辛未許州人楊元嗣昌宗嘗召術士李弘占相弘泰言昌宗天子相勸定州佛寺則天下歸太后韋承慶司刑崔神慶御史中丞宋璟鞫之神慶神基之弟也承慶神慶奏言昌宗欵稱弘泰之語尋已奏聞準法首原弘泰妖言請收行法大理丞封全禎奏昌宗寵榮如是復召術士占相志欲
求弘泰稱筮得純乾天子之卦昌宗儻以弘泰為妖妄何不即執送有司雖云奏聞終是包藏禍心法當處斬破家收付窮理其罪太后久之不應又曰儻不即收繫恐其揺動衆心太后且停推俟更檢詳文狀退左拾遺江都李邕進曰向觀宋璟所奏志安社稷非為身謀陛下可其奏太后不聽尋敕揚州推按又敕幽州都督屈突仲翔贓汙又敕李嶠安撫隴蜀不肯行奏曰故事縣官有罪品髙則侍御史卑則監察御史按之中丞軍國大事不當出使隴蜀無變不識陛下遣臣出外何也臣皆不敢奉制司刑少卿桓彦範上疏以為昌宗無功荷寵包藏禍心自招其咎此乃皇天降怒陛下不忍加誅則違天不祥昌宗既云奏訖則不當更與弘泰往還使之求福是則初無悔心所以奏者擬事發則云先已奏陳不發則俟時為逆此乃奸臣詭計若云可捨誰為可刑况事已再發陛下皆釋不問使昌宗自負得計天下以為天命不死此乃陛下養成其亂也苟逆臣不誅社稷亡矣請付鸞臺鳯閣三司考竟其罪䟽奏不報崔玄暐亦屢以為言太后法司議其罪玄暐司刑少卿昇處以大辟宋璟復奏收昌宗下獄太后昌宗已自奏聞對曰昌宗飛書所逼窮而自陳非得已且謀反大逆無容首免昌宗不伏大刑安用國法太后温言解之聲色逾厲曰昌宗分外承恩知言出禍從然義激於心雖死不恨太后不恱楊再思恐其忤㫖宣敕令出聖主在此不煩宰相宣敕太后乃可其奏遣昌宗詣臺庭立而按之事未畢太后中使昌宗特敕赦之歎曰不先擊小子腦裂負此恨矣太后乃使昌宗謝璟不見臺中桓彦範右臺中丞東光袁恕已共薦詹事司直陽嶠御史楊再思不樂搏擊之任如何彦範曰為官擇人豈必其所所不欲者尤須與之所以難進之風抑躁求之路乃擢為右臺侍御史嶠休之玄孫也先李嶠崔玄暐奏往屬革命時人逆節遂致刻薄之吏恣行酷法周興等所劾破家者並請雪免司刑少卿彦範又奏陳之表疏前後十上太后乃從之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十中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十下
             宋袁樞
  武韋之禍
公元705年
中宗神龍元年春正月壬午朔天下改元自文以來得罪者非揚豫愽三州及諸反逆魁首赦除
公元704年
太后疾甚麟臺監張易之春官侍郎張昌宗居中用事張柬之崔玄暐中臺右丞敬暉司刑少卿彦範相王司馬袁恕已謀誅之柬之右羽林衞大将軍李多祚将軍今日富貴所致多祚泣曰大帝柬之曰今大帝之子二豎危将軍不思大帝之德乎多祚曰苟利國家惟相公處分不敢顧身妻子指天地以自誓遂與定謀柬之荆府長史□鄉楊元琰相代同泛江至中流語及太后革命元琰慨然匡復之志及柬之相引元琰右羽林将軍謂曰君頗記江中之言乎今日非輕授也柬之又用彦範右散騎侍郎李湛皆為左右羽林将軍委以禁兵易之疑懼乃更以其黨武攸宜為右羽林大将軍易之等乃安俄而姚元之靈武至都柬之彦範相謂事濟矣遂以其謀告之彦範以事白其母母忠孝不兩全先國後家可也太子北門起居彦範謁見宻陳其策太子許癸卯柬之玄暐彦範左威衛将軍薛思行等左右羽林五百餘人玄武門多祚及内有即駙馬都尉安陽王同皎東宫太子太子不出同皎先帝神器殿下橫遭幽廢人神同憤二十三年矣今天誘其衷北門南牙同心協力今日凶豎李氏社稷殿下蹔至玄武門以副衆望太子凶豎誠當夷滅上體不安得無驚怛諸公更為後圖李湛曰諸将相不顧家族以徇社稷殿下奈何欲納之鼎鑊乎請殿下自出止之太子乃出同皎扶抱太子上馬從至玄武門斬闗而入太后在迎仙宫柬之易之昌宗廡下進至太后所寝長生殿環繞衛太后驚起問曰亂者誰邪對曰張易之昌宗謀反太子令誅之恐有漏洩故不敢以聞稱兵宫禁罪當萬死太后太子曰乃汝邪小子既誅可還東宫彦範進曰太子安得更歸昔天皇愛子陛下今年齒已長乆東宫天意人心乆思李氏羣臣不忘太宗天皇之德故奉太子賊臣陛下傳位太子順天人之望李湛義府之子太后見之謂曰汝亦為誅易之将軍邪我於汝父子不薄乃有今日不能對又謂崔玄暐它人因人以進惟卿朕所自擢亦在此邪對曰此乃所以陛下大德於是張昌同休皆斬之與易之昌宗梟首天津是日袁恕己相王統南牙兵以備非常韋承慶房融司禮崔神慶繫獄易之之黨也初新作第甚美逾於王主或夜書其門曰一日作幾日絡滅去復書之如是六七儀取筆注其下曰一日亦足乃止甲辰太子監國天下袁恕己鳯閣侍郎同平章事分遣十使璽書宣慰諸州乙巳太后傳位太子丙午中宗即位天下張易之黨不原其為周興所枉者清雪子女配沒皆免相王加號安國相王太尉同鳯閣鸞臺三品太平公主加號鎮國太平公主皇族先配沒者子孫皆復屬籍仍量叙官爵丁未太后徙居上陽宫李湛宿衛戊申帝帥百官上陽宫太后尊號則天大聖皇帝庚戌張柬之夏官尚書同鳯閣鸞臺三品崔玄暐内史袁恕己同鳯閣鸞臺三品敬暉彦範皆為納言並賜郡公李多祚賜爵遼陽郡王王同皎右千牛将軍琅邪郡公李湛為右羽林大将軍趙國公自餘官賞有差張柬之等之張易之殿中監田歸道千騎宿玄武門敬暉遣使索千歸道不預謀拒而不與事寧欲誅之歸道以理自陳免歸私第帝嘉其忠壮召拜太僕少卿
二月辛亥帝帥百官上陽宫太后起居自是十日一徃甲寅復國號曰唐郊廟社稷陵寝百官旗幟服色文字皆如永淳以前故事復以神都東都北都并州老君玄元皇帝乙卯鳯閣侍郎同平章事韋承慶髙要正諌大夫同平章事房融除名髙州司禮崔神慶欽州楊再思户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西京留守太后之遷上陽宫太僕卿同中書門下三品姚元之嗚咽流涕彦範張柬之謂曰今日豈公涕泣時邪恐公禍由此元之元之則天皇帝乆乍此辭違不能忍且元之前日從公姦逆人臣之義也今日别舊君亦人臣之義也雖獲罪實所甘心日出亳州刺史子立妃韋氏為皇后天下追贈后父玄貞上洛王母崔氏為妃左拾遺賈虚已上疏以為異姓不王古今通制中興之始萬姓喁喁以觀陛下之政而先王后族非所廣德美於天下也且先朝后父太原王殷鑒不逺須防其漸若以恩制已行宜令皇后固譲則益増謙冲之德矣不聼韋后邵王重潤長寧安樂二公主上之遷房陵安樂公主生於道中上特愛之上在房陵與后同幽閉備嘗艱危情愛甚篤上每聞敕使至輙惶恐自殺后止之曰禍福無常寧失一死何遽如是上嘗與后私誓異時幸復見天日當惟卿所欲不相禁禦及再為皇后干預朝政武后髙宗之世桓彦範上表以為易稱無攸遂在中貞吉書稱牝雞之晨惟家之索伏見陛下臨朝皇后必施帷幔坐殿預聞政事臣竊觀自古帝王未有婦人共政而不破國亡身者也且以陰乘陽違天也以婦陵夫違人伏願陛下覽古今之戒以社蒼生為念今皇后專居宫中治陰勿出外朝干國先是胡僧慧範以妖妄權貴之門與張易之兄弟韋后亦重之及易之復稱範預其謀以功加銀青光禄大夫賜爵上庸縣公出入宫掖上數㣲行幸其舍彦範復表言範執左道亂政請誅之上皆不聼武后宗室有才德者先死吳王恪之子鬱林千里褊躁無才又數獻符瑞獨得免上即位成王左金吾大将軍武后所誅唐諸王妃主駙馬無人葬埋子孫流竄嶺表拘囚歴年逃匿民間為人傭保至是制州縣求訪其柩以禮改葬追復官爵召其子孫使之承襲子孫者為擇後置既而宗室子孫相繼而至皆召涕泣舞蹈各以親疎襲爵拜官有差二張之誅也洛州長史薛季昶張柬之敬暉二凶雖除産禄猶在去草不去根終當復生二人大事已定彼猶机上肉耳夫何能為所誅已多不可復益也季昶歎曰吾不知死所矣朝邑武彊劉幽求亦謂桓彦範敬暉武三思尚存公輩終無葬地若不早圖噬臍無及不從上女安樂公主三思崇訓上官婉兒儀之女孫也儀死沒掖庭慧善屬文明習吏事則天愛之自聖以後百司表奏多令參决及上即位又使專掌制命委任之拜為婕妤用事於中三思通焉故黨於武氏又薦三思韋后引入禁中上遂三思圖議政事張柬之皆受制於三思矣上使韋后三思雙陸自居旁為之㸃籌三思遂與后通由是武氏之勢復振張柬之等數勸上誅諸武上不聼柬之革命之際宗室諸李誅夷畧盡賴天地之靈陛下返正而武氏濫官僣爵按堵如故逺近所望邪願頗抑損禄位以慰天下不聼柬之或撫牀歎憤彈指出血主上昔為英王時稱勇烈所以不誅諸武者欲使上自誅之以張天子之威耳今反如此事勢已去知復奈何上數微服武三思監察御史清河崔皎密疏諫曰國命初復則天皇帝在西宫人心猶有附㑹周之舊臣列居朝廷陛下奈何有外不察豫且之禍上洩三思之黨切齒丙寅太子賔客武三思司空同中書門下三品左散騎常侍譙王重福上之庶子也其妃張易之之甥韋后惡之譖於上曰重潤之死重福之為也由是濮州貟外刺史均州刺史令州防守丁卯右散騎常侍安定王武攸暨司徒定王丁丑武三思武攸暨固辭新官爵及政事許之並加開府儀同三司三月甲申制文以來破家子孫皆復舊資廕徐敬業裴炎不在免限丁亥制酷吏周興來俊臣死者追奪官爵存者皆流嶺南惡地己丑以袁恕已為中書令梟氏蟒氏皆復舊術士鄭普思尚衣奉御葉静能皆以妖妄為上所信重夏四月墨敇以普思為秘書監静能國子祭酒彦範崔玄暐固執不可上曰己用之無容彦範陛下即位下制政令皆依貞觀故事貞觀中魏徴虞世南顔師古祕書監孔頴達國子祭酒豈普思静能之比乎庚戌左拾遺李邕上疏以為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思無邪若有神仙能令人不死秦始皇漢武帝得之矣佛能為福利梁武帝得之堯舜所以帝王首者亦修人事而已尊寵此屬何補於國上皆不聼即位之日驛召魏元忠髙要丁卯至都拜衞尉卿同平章事甲戌魏元忠兵部尚書乙亥張柬之中書令戊寅追贈邵王重潤懿德太子五月壬午遷周廟七主於西京崇尊廟制武氏三代奏事者皆不得犯以張柬之武攸暨武三思鄭普思十六人皆為立功之人賜以鐵劵自非反逆各恕十死癸巳敬暉百官上表以為五運迭興不两大天革命之際宗室誅竄殆盡豈得與諸武並封今天惟新而諸武封建如舊並居京師開闢以來未有斯理願陛下社稷計順遐邇心降王爵安内外上不許敬暉武三思之䜛以考功貟外郎崔湜耳目伺其動静見上親三思而忌乃悉以謀告三思反為三思三思引為中書舍人仁師之孫也先殿中侍御史南皮鄭愔謟事二張二張敗貶宣州司士㕘軍坐賊亡入東都私謁武三思初見三思哭甚哀既而大笑三思素貴重甚怪之曰始見大王而哭哀大王戮死滅族也後乃大笑大王之得大王得天子之意彼五人皆據将相之權膽畧過人太后反掌大王自視勢位太后孰重彼五人日夜切齒欲噬大王之肉非盡大王之族不足以快其志大王不去五人危如朝露晏然尚自以為泰山之安所以大王寒心三思大悦與之登樓自安之策引為中書舍人崔湜背為三思謀主三思韋后日夜恃功專權不利社稷上信三思因為上畫不若等為王罷其事外不失尊寵功臣内實奪之權上以為甲午侍中齊公敬暉平陽王譙公□彦範扶陽王中書令漢陽公張柬之漢陽王南陽公袁恕己南陽王特進同中書門下三品愽陵公玄暉博陵王知政事賜金帛鞍馬令朝朔望仍賜彦範姓韋氏與皇后同籍尋又以玄暐檢校益州長史知都督事梁州刺史三思百官復修則天不附武氏者斥之為五王所逐者復之大權盡歸三思五王之請削武氏諸王求人為表衆莫肯中書舍人岑羲為之語甚激切中書舍人偃師畢構次當讀表辭色明厲三思得志祕書少監潤州刺史易州刺史趙履温桓彦範之妻兄也彦範之誅二張稱履温預其謀召為司農少卿履温二婢彦範彦範罷政履温復奪其婢上嘉宋璟忠直累遷黄門侍郎武三思嘗以事屬正色拒之曰今太后復子明辟王當以侯就第何得尚干朝獨不見産禄之事乎以韋安石檢校中書令魏元忠檢校侍中又以李湛右散騎常侍趙承恩光禄卿楊元琰衞尉卿先是元琰三思用事棄官為僧上不許敬暉聞之笑曰使我早知勸上許之髠去胡頭豈不妙哉元琰多鬚類胡故戱之元琰功成名遂不退将危此乃由衷之請非徒然也知其意瞿然不悦得罪元琰獨免上官婕妤韋后則天故亊上表天下士庶為出母服喪三年百姓年二十三為丁五十九免役易制度以收時望制皆許之癸卯制降諸武梁王三思德静王定攸暨樂夀河内懿宗十二人皆降為公以厭人心六月韋安石中書令魏元忠侍中楊再思檢校中書令特進漢陽王張柬之表請歸襄州養疾乙未柬之襄州刺史知州事給全俸冬十月辛未魏元忠中書令楊再思侍中十一月壬寅則天崩於上陽宫年八十二遺制號稱則天大聖皇后王蕭二族褚遂良韓瑗栁奭親屬皆赦之上居諒陰魏元忠冢宰三日元忠素負忠直望中外賴之武三思憚之矯太后遺制慰諭元忠實封百户元忠捧制感咽涕泗見者曰事去矣十二月丁卯上始御同明殿見羣臣
二年春閏正月武三思敬暉彦範袁恕己尚在京師忌之乙卯為滑洛豫三州刺史二月丙申僧慧九人並加五品賜爵郡縣公道士史崇恩三人五品階除國子祭酒同正葉静能金紫光禄大夫少府監丞弘農宋之問及弟兖州司倉之遜皆坐附㑹張易之嶺南逃歸東都匿於友人光禄卿駙馬都尉王同皎同皎武三思韋后所為每與所親言之輙切齒之遜於簾下聞之密遣其子曇及甥校書郎李悛告三思欲以自贖三思使曇悛及橅州司倉冉祖雍上書同皎洛陽張仲之祖延慶武當夀春周憬結壮謀殺三思勒兵詣闕皇后上命御史大夫李承嘉監察御史姚紹之按其事又命楊再思李嶠韋巨源參驗仲之言三思罪状連宫再思巨源陽寐不聼紹之反接送獄仲之還顧不已紹之命檛之折其臂仲之大呼曰吾已負汝死當訟汝於天三月庚戌同皎皆坐斬籍沒其家周憬亡入比干中大言曰比干古之忠臣知吾此心三思皇后傾危國家行當梟首都市恨不及見耳遂自剄之問之遜曇悛祖雍並除京官朝散大夫武三思韋后日夜敬暉不己復左遷朗州刺史崔玄暐均州刺史桓彦範亳州刺史袁恕己郢州刺史等同立功者薛思行等以為黨與坐貶夏四月處士京兆月将上書武三思濳通宫掖必為逆亂上大怒命斬之黃門侍郎宋璟奏請推按上益怒不及巾屣履出側門曰朕謂已斬乃猶未邪命趨斬之曰人言中宫私於三思陛下不問而誅之臣恐天下必有竊議固請按之上不許曰必欲斬月将請先斬臣不然臣終不敢奉詔上怒少觧左御史大夫蘇珦給事中徐堅大理卿長安尹思貞以為方夏行戮違時令上乃命與杖流嶺南秋分一日平曉廣州都督仁軌斬之御史大夫李承嘉武三思尹思貞朝思貞曰公附㑹姦臣将圖不軌先除忠臣承嘉劾奏思貞出為青州刺史或謂思貞公平日訥於言及廷折承嘉何其敏邪思貞曰物不能鳴者激之則鳴承嘉威權相陵僕義不受屈亦不知言之從何而至也武三思宋璟出之檢校貝州刺史
 五月武三思使鄭愔朗州刺史敬暉亳州刺史
彦範襄州刺史張柬之郢州刺史袁恕己均州刺史崔玄暐王同皎通謀六月戊寅崖州司馬彦範瀧州司馬柬新州司馬恕己竇州司馬玄白州司馬員外置仍長任削其勲封復彦範姓□氏秋七月戊申衞王重俊皇太子武三思陰令人疏皇后穢行牓於天津橋請加廢黜上大怒命御史大夫李承嘉窮覈其事承嘉奏言敬暉彦範張柬之袁恕己崔玄暐使人為之雖云廢后實謀大逆族誅三思又使安樂公主譖之於内侍御史鄭愔言之於外上命法司結竟大理丞三原李朝隠奏稱等未經推鞫不可誅夷大理丞裴談奏稱等宜制書處斬籍沒不應更加推鞫上以等嘗賜鐵劵以不死乃長流瓊州彦範瀼州柬之瀧州恕己環州玄暐古州子弟年十六以上皆流嶺外承嘉金紫光禄大夫進爵襄武郡公刑部尚書李朝隠聞喜三思又諷太子上表請夷三族上不許中書舍人崔湜三思等異日北歸終為後不如遣使矯制殺之三思問誰可使者大理正周利用利用先為五王所惡貶嘉州司馬乃以利用右臺侍御史奉使嶺外比至柬之玄暐已死遇彦範貴州右縳之曵於竹槎之上肉盡至骨然後杖殺咼而殺之恕己素服黃金利用逼之使飲野葛盡數不死不勝毒憤掊地瓜殆盡仍捶殺之利用擢拜御史中丞薛季昶累貶儋州司馬飲藥三思既殺五王權人主常言不知代間何者謂之善人何者謂之惡人但於我善者則為善人於我惡者則為惡人耳時兵部尚書宗楚客将作大匠宗晉卿太府卿紀處訥鴻臚卿甘元皆為三思羽翼御史中丞周利用侍御史冉祖雍太僕丞李俊光禄丞宋之遜監察御史姚紹之皆為三思耳目時人謂之五狗安樂公主恃寵賣官鬻獄傾朝野或自為制敕掩其文令上署上笑而從之竟不視也自請為皇太女上雖不從亦不譴責
公元707年
景龍元年皇后太子重俊其所生惡之特進德静王武三思尤忌太子上官婕妤三思每下制敕推尊武氏安樂公主與駙馬左衛将軍崇訓陵侮太子或呼為奴崇訓又教公主言於上請廢太子立已為皇太女太子不能秋七月辛丑太子左羽林大将軍李多祚将軍李思冲李承况獨狐禕之沙吒忠義矯制羽林千騎三百餘人三思崇訓于其第并親黨十餘人又使左金吾大将軍成王千里及其子天水王禧分兵宫城諸門太子多祚引兵自肅章門斬闗而入叩閣索上官婕妤婕妤大言曰觀其意欲先索婉兒次索皇后次及大家上乃與韋后安樂公主上官婕妤玄武門樓以避兵鋒使左羽林大将軍劉景仁帥飛騎百餘人屯於樓下自衞楊再思蘇瓌李嶠兵部尚書宗楚客左衛将軍紀處訥擁兵二千餘人太極殿閉門自守多祚先至玄武樓下欲升樓宿衛拒之多祚太子狐疑按兵不戰冀上問之宫闈令石城楊思朂在上側請撃之多祚羽林中郎将野呼利為前總管思朂挺刃斬之多祚奪氣上據檻俯謂多祚所将千騎汝輩皆朕宿衛之士何為多祚反苟能斬反者勿患富貴於是千騎多祚况褘之忠義餘衆皆潰成王千里天水王禧右延門将宗楚客紀處訥不克而死太子百騎終南山至鄠西能屬者纔數人憩於林下左右所殺上以其首獻太廟及祭三思崇訓之柩然後梟之朝堂成王千里姓曰蝮氏同黨伏誅東宫僚屬無敢太子尸者唯永和縣寗嘉朂觧衣太子號哭興平太子兵所經諸門首者皆坐流韋氏之黨奏請悉誅之上更命法司推斷大理卿宋城鄭惟忠大獄始决人心未安若復有改推則反仄者衆矣上乃止以楊思朂銀青光禄大夫内常侍癸卯赦天下武三思太尉梁宣王崇訓開府儀同三司魯忠王安樂公主請用永泰公主故事崇訓墓為陵給事中盧粲駮之以為永泰事出特恩魯王主壻不可為上手敕曰安樂永泰無異同穴之義今古不殊又奏以為陛下膝下之愛施及其夫豈可無上無辯君臣一貫哉上乃從之公主怒出陳州刺史襄邑襄陽席豫安樂公主求為太女歎曰梅福譏切王氏獨何人哉乃上書請立太子言甚深切太平公主欲表為諌官恥之逃去八月皇后王公已下表上尊號曰應天神龍皇帝玄武門神武門樓為制勝樓宗楚客又帥百官表請加皇后尊號順天翊聖皇后上並許之
右臺大夫蘇珦太子重俊之黨囚有引相王密為之申理上乃不問自是安樂公主兵部尚書宗楚客日夜謀誅相王使侍御史冉祖雍誣奏相王太平公主云與重俊通謀收付制獄上召吏部侍郎御史中丞蕭至忠使鞫之至忠泣曰陛下富有四海不能一弟一妹使人羅織害之乎相王昔為皇嗣固請則天天下陛下累日不食海内所知奈何祖雍一言而疑之上素友愛遂寝其事右補闕浚儀吳兢祖雍之謀上疏以為自文以來國之祚胤不絶如綫陛下龍興恩及九族求之瘴海升之闕庭相王同氣至親六合無貳賊臣日夜連謀乃欲䧟之極法禍亂之根将由此始夫任以權則雖疎必重奪其勢則雖親必輕自古委信異姓猜忌骨肉覆國亡家者幾何人矣况國家枝葉無幾陛下登極未乆而一子弄兵受誅一子愆違逺竄惟餘一弟朝夕左右尺布斗粟之譏不可不青蠅之詩良可畏相王恭謹安恬好讓經武韋之世竟免於難初右僕射中書令魏元忠武三思擅權意常憤鬱太子重俊起兵元忠太僕少卿升於永安門脅以自隨太子死升為亂兵所殺元忠揚言元惡已死雖鼎鑊何傷但惜太子隕沒耳上以其有功且為髙宗武后重故不問兵部尚書宗楚客太府卿紀處訥等共證元忠云與太子通謀請夷其三族不許元忠懼表請觧官爵以散秩還第丙戌上手敕聼觧僕射特進齊公致仕朝朔九月丁卯吏部侍郎蕭至忠黃門侍郎兵部尚書宗楚客左衞将軍太府卿處訥太府卿同中書門下三品宗楚客等引右衞郎将姚廷筠為御史中丞使劾奏魏元忠以為侯君集社稷元勲及其謀反太宗就羣臣乞其命而不得流涕斬之其後房遺愛薛萬徹齊王祐等為雖復懿親皆從國法元忠不逮君集身乂非國戚李多祚謀反男入逆徒是宜赤族汚官但有朋黨飾辭營救以惑聖德陛下仁恩欲掩其過臣所以犯龍鱗聖意者正以事闗宗社耳上頗然之元忠坐繫大理渠州司馬宗楚客給事中冉祖雍奏言元忠既犯大逆不應出佐渠州楊再思李嶠亦賛之上謂再思等曰元驅使日乆朕特矜容制命己行豈宜數改輕重之權應自朕出卿等頻奏殊非朕意再思惶懼謝監察御史袁守一復表彈元忠重俊陛下之子猶加昭憲元忠非勲非戚焉得獨漏嚴刑甲辰又貶元忠務川頃之楚客又令袁守一奏言則天昔在上陽宫不豫狄仁傑奏請陛下監國元忠密奏以為不可則元忠懐日乆加嚴誅上謂楊再思等曰以朕思之人臣事主必在一心豈有主上小疾遽請太子知事此乃仁傑樹私未見元忠失守一欲前事以䧟元忠其可乎楚客乃止元忠行至涪陵而卒銀青光禄大夫上庸聖善中天西明寺主慧範於東都聖善長樂坡作大府庫為之虚耗上及韋后皆重之勢傾内外無敢指目者戊申侍御史魏傳弓發其姦贓四十餘萬請寘極法上欲宥之傳弓刑賞國之大事陛下賞已妄加豈宜刑所不及上乃削黜慧範放于家宦官左監門大将軍薛簡等有寵於安樂公主縱暴不法傳弓奏請誅之御史大夫竇從一懼固止之時宦官用事從一為雍州刺史御史大夫誤見訟者無須必曲加承接二年春二月庚寅宫中言皇后衣笥裙上五色雲起上令圖以示百官韋巨源請布之天下從之仍赦天下迦葉志忠奏昔神堯皇帝受命天下子文武皇帝受命天下秦王破陣樂天皇大帝受命天下歌堂則天皇后受命天下娬媚應天皇帝受命天下英王石州順天皇后受命天下桑條韋盖天意以順天皇后為國主蠶之事謹上桑韋十二篇請編之樂府皇后先蠶則奏之太常卿鄭愔又引而申之上悦皆愛厚右補闕趙延上言周唐一統符命同歸髙宗陛下周王則天時唐同泰獻洛水孔子曰其或繼周者雖百代可知陛下則天子孫當百代王天下上悦擢延諫議大夫秋七月安樂長寧公主皇后妹郕國夫人上官婕妤婕妤母沛國夫人鄭氏尚宫柴氏賀婁女巫第五英兒隴西夫人趙氏依勢用事請謁受賕屠沽臧獲用錢三十萬則别降墨敕除官斜封中書時人謂之斜封官錢三萬則度僧尼貟外同正試攝檢校判知官凡數千人西京東都各置吏部侍郎為四銓選者嵗數萬人上官婕妤後宫多立外第出入無節朝士徃徃從之遊處求進安樂公主驕横宰相以下多出其門與長寧公主競起第舍侈麗相髙擬於宫掖精巧過之安樂公主昆明池上以百姓蒲魚所資不許公主不悦乃更奪民田定昆池延袤數里累石象華山引水天津欲以昆明故名定昆安樂織成直錢一億花卉鳥獸皆如粟粒正視旁視日中影中各為一色上好擊毬由是風俗尚駙馬崇訓楊慎交灑油以築毬楊慎交恭仁曽孫上及皇后公主多營佛寺左拾遺京兆辛替否上疏諌略曰臣聞古之建官不必備士有完行家有亷節朝廷有餘俸百姓有餘食伏惟陛下百倍行賞十倍増官金銀不供其印束帛不充於錫遂使富商賈盡居纓冕之流鬻伎行巫或渉膏腴之地又曰公主陛下愛女然而不合古義不根人心将恐變愛成憎翻為禍何者竭人之力費人之財奪人之家愛數子而取三怨使邊疆之士不盡朝廷之士不盡忠人之散矣獨恃所愛何所恃乎君以人為本本固則邦寧邦寧則陛下夫婦母子長相保也又曰若造寺為理養人不足經邦則殷周已往皆暗亂漢魏已降聖明殷周已徃為不長漢已降不短陛下其所急急其所緩親未来而疎見在真實而冀虚無俗人之為輕天子之業雖以陰陽為炭萬物為銅役不食人使不衣之士猶尚不給况資於天生地養風動雨潤而後得之一旦風塵再擾霜雹荐臻沙彌不可干戈寺塔不足飢饉臣竊惜之疏奏不省斜封官皆不由兩省而授兩省莫敢執奏宣示所司吏部貟外郎李朝隠前後執破一千四百餘人怨謗紛然朝隠一無所顧冬十月己酉文館直學士起居舍人武平一上表抑損外戚權寵不敢斥言韋氏但請抑損已家上優制不許上以安樂公主左衞中郎将武延秀初武崇訓尚公主延秀數得侍宴延秀美姿儀善歌舞公主悦之及崇訓死遂以延秀尚焉己卯成禮皇后仗分禁兵以盛其儀衛安國相王障車庚辰天下延秀太常卿右衛将軍辛巳宴羣臣于兩儀殿公主出拜公卿公卿伏地稽首
公元709年
三年太平安樂公主樹朋更相譛毁上患之十一月癸亥上謂修文館直學士武平一曰比聞内外親貴多不輯睦以何法和平一以為此由䜛謟之人陰為離間宜深加誨諭斥逐姦險若猶未已伏願捨近圖逺抑慈存嚴示以知禁無令積惡上賜平一帛而不能用其言
公元710年
睿宗景雲元年春正月丙寅夜中宗韋后微行觀燈市里乂縱宫女數千人出遊不歸者初則天之世長安城東隅王純井溢浸成大池數十頃號隆慶相王五王列第於其北望氣者言常鬱鬱帝王比日尤盛乙未上幸隆慶池結綵為樓宴侍泛舟戯象以厭之定州郎岌上言韋后宗楚客将為逆亂韋后白上杖殺五月丁卯許州司兵參軍偃師燕欽融復上言皇后淫亂干預國政宗族疆盛安樂公主武延秀宗楚客圖危宗社上召欽融靣詰欽融頓首抗言神色不撓黙然宗楚客矯制飛騎撲殺之投於殿庭石上折頸而死楚客大呼稱快上雖不窮問意頗怏怏不悦由是韋后及其黨始憂懼散騎常侍秦客醫術光禄少卿楊玓以善烹調出入宫掖得幸韋后恐事泄被誅安樂公主韋后臨朝自為皇太女乃相與合謀餅餤進毒六月壬午中宗崩於神龍殿韋后祕不發喪自總庶政癸未召諸宰相入禁中徴諸府五萬人京城使駙馬都尉韋捷韋灌衛尉卿韋璿左千牛中郎韋錡長安播郎髙嵩等分領之温之族弟從子嵩其甥也中書舍人韋元徼巡六街又命左監門大将軍内侍薛思簡等将兵五百人馳驛均州以備譙王重福刑部尚書裴談工部尚書張錫同中書門下三品仍充東都留守吏部尚書張嘉福中書侍郎岑羲吏部侍郎崔湜同平章事羲長倩之子太平公主上官昭容謀草遺制温王重茂皇太子皇后知政事相王參謀政事宗楚客密謂韋温相王輔政理非宜且於皇后嫂叔不通問聼朝之何以為禮遂帥諸宰相表請皇后臨朝罷相王政蘇瓌遺詔豈可改邪楚客懼而從之乃以相王太子太師甲申梓宫遷御太極殿百官發喪皇后臨朝攝政天下改元唐隆相王旦為太尉雍王守禮為𡺳王夀春王器為宋王從人望命韋温知内外守捉兵馬事丁亥殤帝即位時年十六尊皇后皇太后立妃陸氏為皇后壬辰紀處訥持節巡撫闗内道岑羲河南道張嘉福河北道宗楚客太常卿武延秀司農卿趙履温國子祭酒葉静能及諸韋共勸韋后武后故事南北衛軍臺閣要司皆以韋氏子弟領之廣聚黨衆中連結楚客又密上書稱引圖䜟謂韋氏宜革唐命謀害殤帝深忌相王太平公主密與韋温安樂公主謀去之相王臨淄王隆基先罷潞州别駕京師陰聚才勇之士謀匡復社稷太宗選官户及蕃口驍勇者著虎文衣跨豹文韉從遊獵於馬前禽獸謂之百騎則天時稍増為千騎左右羽林中宗謂之萬騎置使以領之隆基厚結豪傑兵部侍郎崔日用素附韋武宗楚客善知楚客謀恐禍及己寶昌僧普潤密詣隆基告之勸其速發隆基乃與太平公主公主衛尉卿薛崇暕苑總監贛人鍾紹京尚衣奉御王崇前朝邑尉劉幽求利仁折衝嗣宗先事誅之韋髙嵩數榜捶萬騎欲以立威萬騎皆怨果毅福順陳玄禮隆基訴之隆基諷以誅諸韋皆踴躍請以死自效萬騎果毅仙鳬亦預其謀或謂隆基當啓相王隆基曰我曹為此以狥社稷成福歸於不成以身死之不以累王也今啓而見從則王預危事不從将敗大計遂不啓庚子晡時隆基微服幽求等入苑中鍾紹京廨舍紹京悔欲拒之其妻許氏曰忘身狥國神必助之且同謀素定今雖不行庸得免乎紹京趨出拜謁隆基執其手與坐時羽林将士皆屯玄武門逮夜福順李仙鳬皆至隆基所請號而行向二鼓天星散落如雪劉幽求天意如此時不可失福順拔劍直入羽林營斬韋璿韋璠髙嵩以徇曰韋后酖殺先帝謀危社稷今夕當共誅諸韋馬鞭以上皆斬之立相王安天下敢有懐兩端助逆黨者罪及三族羽林之士皆欣然聼命乃送等首於基隆取火視之遂與幽求等出苑南門紹京丁匠二百餘人斧鋸從使福順将左萬騎玄德仙鳬右萬騎攻白獸門約㑹凌煙閣前即大譟福順等殺守門斬闗而入隆基勒兵玄武門三鼓譟聲總監羽林兵而入諸衞兵在太極殿宿衛宫者譟聲被甲應之韋后惶惑走入飛騎營有飛騎斬其首獻於隆基安樂公主方照鏡畫軍士斬之斬武延秀於肅章門外斬内将軍賀婁氏於太極殿西初上官昭容引其從母之子王昱左拾遺昭容母鄭氏曰氏天之所廢不可興也今婕妤附於三思滅族之道也願姨思之鄭氏以戒昭容昭容弗聼及太子重俊起兵三思昭容昭容懼思自是心附帝室安樂公主樹朋黨及中宗昭容遺制温王相王輔政韋改之及隆基宫昭容執燭宫人迎之以制草劉幽求幽求為之言隆基不許斬於旗下少帝太極殿劉幽求曰衆約今夕共立相王何不早定隆基遽止之捕索諸韋在宫中及守諸門并素為韋后所親信者皆斬之比曉内外皆定辛巳隆基出見相王頭謝不先啓之罪相王抱之泣曰社稷宗廟不墜於地汝之力也遂迎相王入輔少帝宫門京城門分萬騎收捕諸韋親黨太子少保同中書門下三品韋温東市之北中書令宗楚客斬衰乘青驢逃出至通化門門者曰公宗尚書也去布帽執而斬之并斬其弟晉卿相王少帝安福慰諭百姓趙履温傾國資以奉安樂公主為之起第築臺穿池無休己擫紫衫以項挽公主車公主履温馳詣安福樓下舞蹈萬嵗聲未絶相王萬騎斬之百姓怨其勞役争割其肉立盡祕書監汴王邕韋后國夫人御史大夫竇從一各手斬其妻首以獻鳯之孫也左僕射同中書門下三品韋巨源亂家人勸之逃匿巨源曰吾位大豈可聞難不赴出至都街為亂兵所殺時年八十於是裊馬秦客楊均葉静能等首尸韋后於市崔日用将兵誅諸韋於杜曲襁褓無免者諸杜濫死非一是日天下逆賊魁首已誅自餘支黨一無所問以臨淄王隆基平王知内外閉厩押左右廂萬騎薛崇賜爵節王以鍾紹宗中書侍郎劉幽求中書舍人參知機務嗣宗左金吾衞中郎将宗屬誅死流竄殆盡侍中紀處訥行至華州吏部尚書同平章事張嘉福行至懐州皆收斬之壬寅劉幽求太極殿宫人宦官幽求作制書立太后幽求國有大難人情不安山陵未畢遽立太后不可平王隆基曰此勿輕言十道使齎璽書宣撫及詣均州宣慰譙王重福竇從一濠州司馬罷諸公主府官癸卯太平公主少帝命請讓位相王相王固辭平王隆基殿中監同中書門下三品宋王成器左衞大将軍衡陽王成義右衛大将軍巴陵王範為左羽林大将軍彭城王隆業右羽林大将軍光禄少卿嗣道王㣲檢校右金吾衞大将軍元慶之孫也以黃門侍郎李日知中書侍郎紹宗並同平章門下三品太平公主之子薛崇訓為右千牛衛将軍隆基有二奴王毛仲李守德趫勇善騎射常侍衞左右隆基之入苑中毛仲避匿從事定數日方歸隆基不之責仍超拜将軍毛仲髙麗汴王邕沁州刺史左散騎常侍駙馬都尉楊慎交巴州刺史中書令蕭至忠許州刺史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韋嗣立宋州刺史中書侍郎同平章事趙彦昭絳州刺史吏部侍郎同平章事崔湜華州刺史劉幽求言於宋王成器平王隆基相王疇昔已居宸極羣望所屬今人心未安家國事相王豈得尚守小節不早即位以鎮天下隆基曰王性恬淡不以代事嬰懐雖有天下猶讓於人况親兄之子安肯代之乎幽求衆心不可違王雖欲髙居獨善其如社稷成器隆基入見相王極言其事相王乃許之甲辰少帝太極殿東隅西向相王立於梓宫太平公主皇帝欲以此位讓叔父可乎幽求跪曰國家多難皇帝仁孝追蹤堯舜誠合至公相王之任重慈愛尤厚矣乃以少帝傳位相王時少帝猶在御座太平公主進曰天下之心以歸相王此非兒座遂提下之睿宗即位承天門赦天下復以少帝温王鍾紹京中書令上将太子宋王成器嫡長平王隆基大功不能成器辭曰國家安則先嫡長國家危則先有功苟違其宜四海失望臣死不敢平王之上涕泣固請累日大臣亦多言平王功大宜立劉幽求曰臣聞除天下之禍者當享天下福平王社稷之危救君親之難論功莫大德最無可疑者上從丁未平王隆基太子隆基復表讓成器許則天大聖皇后復舊號為天后追謚雍王賢章懐太子戊申宋王成器雍州揚州大都督太子太師温王重茂内宅追削武三思崇訓爵謚斵棺暴尸平其墳墓越州長史宋之問饒州刺史冉祖雍坐謟附韋武皆流嶺表追贈郎岌燕欽融諫議大夫秋七月庚戌朔贈韋月将宣州刺史癸丑兵部侍郎崔日用黃門侍郎參知機務追復太子重俊位號敬暉彦範崔玄暐張柬之袁恕已成王千里李多祚等罪復其官爵丁巳洛州長史宋璟檢校吏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岑義罷為右散騎常侍刑部尚書姚元之協心中宗弊政進忠良退不肖賞罰盡公請託不行綱紀修舉當時翕然以為復有貞觀永徽之風壬戌崔湜罷為尚書左丞黄門侍郎參知機務崔日用中書侍郎參知機務薛稷争於上前日用傾側曏附三思忠臣賣友邀功非義日用曰臣徃雖有過今立大功外託國姻内附張易之宗楚客傾側而何由是兩罷戊辰日用雍州長史左散騎常侍己巳天下元凡韋氏餘黨未施行者咸赦之乙亥崇恩廟及昊陵順陵追廢韋后庶人安樂公主悖逆庶人韋后臨朝吏部侍郎鄭愔江州司馬潜過均州刺史譙王重福洛陽人張靈均舉兵誅韋氏未發而韋氏敗重福集州刺史未行靈均重福大王地嫡長當為天子相王有功不當繼統東都士庶願王來王濳入洛陽左右屯營襲殺留守東都從天而下然後西取陜州東取河南北天指麾可定重福從之靈均乃密與結謀聚徒數十人祕書少監左遷沅州刺史遲留洛陽以俟重福重福草制重福改元為中元克復尊上為皇季叔温王皇太弟左丞相知内外文靈均右丞相天柱大将軍武事右散騎常侍嚴善思禮部尚書吏部重福靈均乘驛東都供張駙馬都尉裴巽第以待重福洛陽縣㣲聞其謀八月庚寅按問重福奄至縣官馳出白留守羣官皆逃匿洛州長史崔日知獨帥衆討之留臺侍御史李邕重福天津橋從者數百人馳之營屯告之曰譙王得罪先帝今無故入都此必為亂等宜立功富貴又告皇城使閉諸門重福先趣左右屯營中射矢如雨下乃還趣左掖門欲取留守兵見門閉大怒命焚之火未及左屯營兵出逼之重福窘廹策馬出上逃匿山谷明日留守大出搜捕重福漕渠溺死日知日用從父兄也以功拜東都留守鄭愔醜多須既敗梳䯻婦人服匿車中擒獲被鞫股慄不能對張靈均神氣自若顧愔吾與此人舉事宜其敗也與皆斬於東都市初來俊臣得進俊臣誅附張易之易之誅附韋氏韋氏敗又附譙王重福竟坐族誅嚴善思免死流静州姚元之宋璟御史大夫畢構上言先朝斜封官悉宜停廢上從癸巳斜封凡數千人蘇安恒諌議大夫冬十月謚故太子重俊節愍大府少卿萬年韋湊上書以為賞罰所不加者則考行立謚以襃貶之故太子重俊李多祚稱兵入宫中宗玄武門以避之太子據鞍督兵自若及其徒倒戈多祚等死太子逃竄曏使宿衞不守其為禍也胡可忍言明中宗雨泣供奉官曰幾不與卿等相見其危如此聖朝禮塟謚為節愍臣竊惑之夫臣子之禮過廟必下過位必趨漢成帝之為太子不敢絶馳道重俊稱兵宫内跨馬御前無禮甚矣若以其誅武三思父子嘉之興兵以誅姦臣尊君可也今欲自取之是與三思競為逆也又足嘉乎若以其欲廢韋氏而嘉之則韋氏於時逆状未彰大義未絶苟無中宗之命而廢之是脅父廢母也庸可漢戾太子困於江充之讒發憤殺充雖興兵交戰非圍逼君父也兵敗而死及其孫為天子始得改葬猶謚曰戾况重俊可謚之曰節愍乎臣恐後之亂臣賊子得引以為比開悖逆非所彰善癉惡也請其諡多祚從重興兵不為無罪陛下宥之可也名之為雪亦所未安上甚然其言而執政以為制命已行不為追改但停多祚贈官而已十一月己酉孝和皇帝定陵廟號中宗朝議韋后有罪不應附葬追謐故英王趙氏思順皇后求其瘞莫有知者乃以褘衣招䰟覆以夷衾祔葬定陵
公元681年
   太平公主謀逆髙宗開耀元年太原王妃之薨也天后請以太平
公元710年
公主女宫追福吐蕃和親請尚太平公主上乃為之立太平觀公主觀主以拒之至是始選光禄卿汾陰薛曜之子紹尚焉紹母太宗城陽公主秋七月公主適薛氏自興安門南宣陽坊西燎炬相屬夾路槐木多死紹兄顗以公主寵盛深憂之以問族祖户部郎中克構克構尚主國家故事苟以恭慎行之亦何傷然諺曰娶婦得公主無事官府不得不為之懼也天后以顗妻蕭氏及顗弟緒妻成氏非貴族欲出之曰我女豈可使與田舍女為妯娌或曰蕭氏瑀之姪孫國家舊姻乃止
公元688年
則天垂拱四年琅琊王沖之敗也濟州刺史薛顗顗弟緒緒與駙馬都尉紹坐與琅邪王沖通謀顗緒皆伏誅紹以太平公主故杖一百餓死於獄天授元年太后欲以太平公主妻其伯父士讓之孫攸暨攸暨時為右衛中郎将太后濳使人殺其妻而妻之公主方額廣頣多權略太后以為類已寵愛特厚常與密議天下事舊制食邑諸王不過千户公不過三百五十户太平食邑累加至三千户
公元710年
睿宗景雲元年太平公主沈敏權略武后以為已故於諸子中獨愛幸頗得預密謀然尚畏武后之嚴未敢招權勢及誅張易之公主有力焉中宗之世韋后安樂公主皆畏之又與太子共誅韋氏既屢立大功尊重常與圖議大政入奏坐語移時或時不朝謁則宰相就第咨之每宰相奏事上輒問嘗與太平議否又問與三郎議否然後可之三郎太子公主所欲上無不聼自宰相以下進退繫其一言其餘薦士驟歴清顯不可勝數權傾人主趨附門者市子薛崇行崇崇簡封王田園遍於近甸收市營造器玩逺至嶺蜀輸送相屬於路居處奉養擬於宫掖太平公主以太年少意頗易之既而憚其英武欲更擇闇弱者立之以乆其權數流言太子非長不當己亥戒諭中外以息浮議公主覘伺太子所為纎介聞於上太子左右徃徃公主耳目太子深不自安
公元711年
二年太平公主益州長史竇懐貞等結為朋黨欲以危太子使其壻唐晙邀韋安石至其第安石固辭不徃上嘗密召安石謂曰聞朝廷傾心東宫卿宜察之對曰陛下安得亡國之言此必太平之謀耳太子有功社稷仁明孝友天下所知陛下無惑䜛言瞿然曰朕知之矣卿勿言時公主在簾下竊聼之以飛語安石欲收按之賴郭元振救之得免公主又嘗乘輦邀宰相光範門内諷以易置東宫衆皆失色宋璟抗言東宫大功天下真宗社稷之主公主奈何忽有此議姚元之密言於上曰宋王陛下元子𡺳王髙宗長孫太平公主交構其間将使東宫不安出宋王及𡺳王皆為刺史岐薛王左右羽林使為左右率以事太子太平公主請與武攸暨皆於東都安置上曰朕更無兄弟太平一妹豈可逺置東都諸王惟卿所處乃先下制云諸王駙馬自今毋得禁兵見任者皆改它官頃之侍臣術者五日中當有急兵宫卿等為備之張説曰此必䜛人離間東宫陛下使太子監國流言自息矣姚元之張説所言社稷之計也上説二月丙子朔宋王成器同州刺史𡺳王守禮為𡺳州刺史左羽林大将軍王隆範為左衛右羽林大将軍薛王隆業右衛太平公主蒲州安置丁丑太子監國六品以下除官徒罪以下並取太子處分太平公主姚元之宋璟之謀大怒以讓太子太子懼奏元之離間姑兄請從極法甲申元之申州刺史璟楚州刺史丙戌宋王𡺳王亦寝刺史夏四月上召羣臣三品以上謂曰朕素懐澹泊不以萬乘為貴曩為皇嗣太弟皆辭不處今欲傳位太子何如羣臣莫對太子使右庶子李景伯固辭許殿中侍御史和逢堯太平公主言於上曰陛下春秋未髙方為四海依仰豈得遽爾上乃止戊子制凡政事皆取太子處分軍旅死刑五品上除授皆與太子然後以聞夏五月太子讓位宋王成器不許請召太平公主京師許之壬戌殿中監竇懐貞御史大夫同平章事秋九月庚辰竇懐貞侍中懐貞退朝必詣太平公主時修金仙玉真二觀羣臣多諫懐貞獨勸成之身自督役冬十月甲辰上御承天門引韋安石郭元振竇懐貞李日知張説宣制責以政教多闕水旱為災府庫財竭僚吏日滋雖朕之薄德輔佐非才安石可佐僕射東都留守元振吏部尚書懐貞左御史大夫日知户部尚書左丞罷政事以吏部尚書劉幽求侍中右散騎常侍魏知古左散騎常侍太子詹事崔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三品中書侍郎陸象先同平章事太平公主之志也象先清浄寡欲言論髙逺為時人所重私侍太平公主公主欲引以為請與象先同升公主不可然則不敢當公主乃為之并言於上上不欲用湜公涕泣以請乃從之
公元712年
玄宗先天元年蒲州刺史蕭至忠自託太平公主公主引為刑部尚書華州長史蒋欽緒妹夫謂之曰如子之才何憂不達為非妄求至忠不應欽緒退歎曰九代卿族一舉滅之可哀也哉至忠素有雅望自公主第門出遇宋璟非所望於蕭君至忠笑曰善乎宋生之言遽策馬去秋七月彗星西方軒轅太㣲至于大角太平公主使術者言於上曰彗所以除舊布新帝座前星皆有變皇太子當為子上曰傳德避災吾志决矣太平公主其黨皆力諫以為不可上曰中宗之時羣姦用事天變屢臻朕時請中宗擇賢子立之以應災異中宗不悦憂恐數日不食豈可在彼則能勸之在己則不能邪太子聞之馳入見自投於地叩頭請曰臣以㣲功不次為嗣不克未審陛下遽以大位傳之何也上曰社稷所以再安吾之所以得天下皆汝力也今帝座災故以授汝轉禍為福汝何疑邪太子固辭上曰汝為孝子何必待柩前然後即位太子流涕而出壬辰制傳位太子太子上表固辭太平公主勸上雖傳位猶宜自總大政乃語太子曰汝以天下事重欲朕兼理之邪昔舜禪禹猶親巡狩朕雖傳位忘家國其軍國大事當兼省之八月庚子玄宗即位睿宗太上皇上皇自稱朕命曰誥五日受朝太極殿皇帝自稱曰予命曰制敇日受朝於武德殿三品以上除授大刑政决於上皇餘皆决於皇帝初河内王琚預於王同皎之謀亡命傭書於江都上之為太子長安選補諸暨主簿謝太子廷中徐行髙視宦者殿下簾内何謂殿下當今獨有太平公主太子召見與語曰韋庶人弑逆人心不服誅之易耳太平公武后之子凶猾無比大臣多為之用竊憂之太子與同榻坐泣曰主上同氣唯有太平言之恐傷主上之意不言為患日深為之奈何天子孝異匹夫當以安宗社稷為亊盖主漢昭帝之姊自㓜供養有罪猶誅之為天下豈顧小節太子悦曰君有何藝可與寡人曰能飛鍊詼嘲太子乃奏為詹事府司直日與遊處累遷太子中舍人即位以為中書侍郎是時宰相太平公主之黨劉幽求右羽林将軍張暐謀以羽林兵誅之使密言於上曰竇懐貞崔湜岑羲因公主得進日夜為謀不輕若不早圖事起太上皇何以得安速誅之臣已與幽求定計惟俟陛下之命上深以為洩其謀於侍御史鄧光上大懼遽列上其狀丙辰幽求下獄有司幽求離間骨肉罪當死上為言幽求大功不可殺癸亥流幽求封州張暐峯州賔于繡州崔湜襄州刺史密與譙王重福通書重福遺之金帶重福當死張説劉幽求營䕶得免既而太平公主公主謀罷政事左丞分司東都幽求封州廣州都督周利貞使殺之桂州都督景城王晙知其謀留幽求不遺利貞移牒索之不應利貞以聞使遣幽求幽求曰公拒執政而保流人不能全徒仰累耳固請廣州公所坐非可絶於朋友者也因公獲罪無所恨竟逗遛不遣幽求由是得免開元元年太平公主上皇之勢擅權用事與上有隙宰相七人五出其門文武之臣太平附之與竇懐貞岑羲蕭至忠崔湜太子少保薛稷雍州長史新興王左羽林大将軍元楷右羽林将軍李慈左金吾将軍李欽中書舍人李猷右散騎常侍賈膺福鴻臚卿僧慧範等謀廢立又與宫人元氏謀於赤箭粉中寘毒進於上晉德良之孫也元楷慈數徃來主第相與王琚言於上曰事迫不可不速發左丞張説東都遣人遺上佩刀意欲斷割荆州長史崔日用入奏亊言於上曰太平謀逆有日陛下徃在東宫猶為臣子若欲討之須用謀力今既光臨大寶但下一制書誰敢不從萬一姦宄得志悔之何及上曰誠如卿言直恐驚動上皇日用天子之孝在於四海姦人得志社稷為墟安在其為孝乎請先定北軍後收逆黨則不驚動上皇矣上以為然以日用吏部侍郎秋七月魏知古公主欲以是月四日作亂元楷慈以羽林兵突入武德殿懐貞至忠等於南牙舉兵應之上乃與岐王範薛王業郭元振武将軍王毛仲殿中少監姜皎太僕少卿李令問尚乘奉御王守一内給事髙力士果毅李守德定計誅之謩之曽孫令問靖弟客師之孫守一之子力士潘州人甲子上因王毛仲閑廐馬及三百餘人與同十餘人武德殿入䖍化門召元楷慈先斬之擒膺福於内客省以出執至忠朝堂皆斬之懐貞逃入溝中自縊死戮其尸改姓曰毒上皇聞變登承天門樓郭元振皇帝前奉誥誅竇懐貞無它上尋樓上上皇乃下誥罪状懐貞因赦天下逆人親黨不赦薛稷賜死於萬年乙丑上皇自今軍國政刑一皆皇帝處分朕方無為養志以遂素心是曰徙居百福殿太平公主入山三日出賜死于家公主諸子黨與死者數十人薛崇簡以數諫其母被撻特免賜名李官如故公主家財山積珍物侔於御府廐牧羊馬田園息錢收之數年不盡家産數十萬緡改新興王晉之姓曰厲初上謀誅竇懐貞等召崔湜将託以心腹弟滌主上有問勿有所隠不從懐貞等既誅右丞盧藏用俱坐私侍太平公主竇州藏用流瀧新興王臨刑歎曰本為此謀者崔湜今吾死不亦寃乎㑹有司鞫宫人元氏元氏引同謀進毒追賜死於荆州薛稷之子伯陽尚主免死流嶺南於道自殺太平公主與其黨謀廢立竇懐貞蕭至忠岑羲崔湜以為陸象先以為不可公主曰廢長立已為不順且又失德若之何不去象先既以立當以罪廢今實無象先終不敢從公主怒而去上既誅懐貞等召象先謂曰嵗寒信哉時窮公主枝黨當坐者衆象先密為申理所全甚多未嘗自言當時無知百官素為公主所善之者或黜或終嵗不盡丁卯上御承天門樓天下己巳賞功臣郭元振官爵第舎金帛有差庚辰中書侍郎平章事陸象先罷為益州長史八月癸巳封州流人劉幽求左僕射平章軍國大事九月庚午劉幽求平章門下三品冬十一月劉幽求侍中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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