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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二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二上
              宋袁樞
  西晉之亂(賈氏中諸王江左與附胡羯)
公元264年
魏元帝咸熙元年晉王王肅之女生及攸以攸繼景王後攸性孝友材藝和平名聞過於晉王愛之常曰天下景王天下也吾攝居相位百年之後大業宜歸攸立髪委地手垂過厀從容裴秀曰人有相否因以異相示之由是歸心羊琇善為畫策時政所宜損益皆今豫記之以備晉王訪問晉王欲以攸為世子山濤曰廢長立違禮不祥賈充曰中撫軍有人君之徳不可易也何曽裴秀中撫聰明神武超世之才人望既茂天表如此固非人臣之相也晉王由是意定丙午立世子晉武帝泰始元年五月魏帝加文王殊禮王妃曰后世子太子秋八月辛卯文王太子嗣為晉王冬十二月壬戍魏帝禪位于晉丙寅王即皇帝位丁卯皇叔祖父孚為安平王叔父幹為平原王亮為扶風王伷為東莞王駿為汝隂王彤為梁王倫琅琊王弟攸為齊王鑒樂安王機為燕王又封羣從司徒望等十七人皆為王帝懲魏氏孤立弊故大封宗室授以職任又詔諸王皆得自選國中長吏衛將軍齊王攸不敢令上三年春正月丁卯立子衷為皇太子七年侍中尚書令車騎將軍賈充自文帝時寵任用事帝之為太子頗有力故益有寵於帝為人巧諂與太尉太子太傅荀顗侍中中書監荀勗越騎校尉安平馮紞相為黨友朝野惡之帝問侍中裴楷方今得失對曰陛下受命四海承風所以比徳堯舜者但以賈充徒尚在朝耳宜引天下賢人與宏政道不宜示人以私侍中樂安任愷河南尹潁川庾純皆與不協充欲解其近職乃薦忠貞宜在東宫帝以太子少傅侍中如故樹機能秦雍以為曰宜威望重臣智畧者以鎮撫之帝曰誰可者因薦亦稱之秋七月癸酉都督秦凉二州諸軍事侍中車騎將軍如故患之冬十一月賈充將之鎮公卿餞於夕陽亭私問計於荀朂曰公為宰相乃為一夫所制不亦鄙乎然是行也辭之實難獨有結婚太子可不辭而自留曰然孰可寄懐請言之因謂馮紞曰賈公遠吾等失埶太子尚未何不勸帝納賈公之女乎紘亦然之初帝將納衛瓘女為太子妃充郭槐賂楊后左右使后說帝求納其女帝曰衛公女有五可賈公女有五不可衛氏種賢而多子美而長白賈氏種妬而少子醜而短黑后以為荀顗荀朂馮紞皆稱絶美有才徳帝遂從之留復居舊任
公元266年
八年春二月辛卯皇太子納賈妃妃年十五長於太子二歲姤忌多權詐太子嬖而畏之秋七月賈充司空侍中尚書令領兵如故
十年秋七月丙寅皇后楊氏殂初帝以太子不慧不堪為嗣常宻以訪后后曰立子以長不以豈可動也鎮軍大將軍胡奮女為貴嬪有寵於帝后疾篤恐帝立貴嬪為后太子不安枕帝膝泣曰叔父駿女芷有徳色願陛下以備六宫流涕許之咸寧二年齊王攸有寵於文帝每見輙撫牀呼其小字曰此桃符座也幾為太子數矣臨終為帝叙漢淮南王魏陳思王事而泣執手以授帝太后臨終流涕謂帝曰桃符性急而汝為兄不慈若不起必恐汝不能相容以是屬汝勿忘我言及帝疾甚朝野屬意賈充長女河南尹夏侯和曰卿二壻親踈等耳立人立徳不答素惡荀朂左衛將軍馮紞傾諂乃使說帝曰陛下前日若不齊王為公百姓所歸太子雖欲髙譲其得免乎宜遣還藩以社稷帝隂納之乃徙光禄勲兵權位遇無替冬十月丁卯皇后楊氏大赦元皇后從妹也美而有婦徳帝初聘后后叔父上表自古一門二后未有能全其宗者乞藏此表於宗廟異日如臣之言得以免禍帝許之十二月以后鎮軍將軍駿為車騎將軍臨晉尚書禇䂮郭奕皆表駿小器不可社稷之重帝不從駿驕傲自得胡奮謂駿曰卿恃女更益豪邪歴觀前世與天家婚未有不滅門者早晚事耳駿曰卿女不在天家曰我女與卿女作婢耳何能為損益三年秋七月衛將軍楊珧建議以為古者封建諸侯所以藩衛王室諸王公皆在京師干城之義又異姓諸將居邉宜參以親戚帝乃詔諸王各以户邑多少三等大國三軍五千人次國二軍三千人小國一軍一千一百人諸王都督者各徙其國使相近八月癸亥扶風王亮汝南王出為鎮南大將軍都督豫州諸軍事琅琊王倫為趙王鄴城守事勃海王輔為為太原王并州諸軍事東莞王伷徐州徙封琅琊王汝隂王駿關中徙封扶風王又徙太原王顒河間王汝南王東為南陽王輔之子孚之孫也其無官者皆遣就國諸王公戀京師涕泣而去又封皇子璋為始平王允為濮陽王該為新都王遐為清河王異姓之臣有大功者皆封郡公郡侯四年冬十月征北大將軍衛瓘尚書令是時朝野咸知太子昏愚不堪為嗣每欲陳啓未敢發會侍宴雲臺陽醉跪帝牀前曰臣欲有所啓帝曰公所言何邪欲言而止者三因以手撫牀曰此座可惜帝意悟因謬曰公真大醉於此不復有言帝悉召東宫官屬為設宴會而密封尚書疑事太子决之賈妃大懼倩外人代對多引古義給使太子不學陛下所知而答多引古義必責作草主更益譴負不如直以意對妃大喜曰便為我好答富貴與汝共之具草太子自寫帝省之甚悅先以示踧踖衆人乃知有言賈充密遣人語妃云衛瓘老奴幾破汝家
公元280年
太康元年侍御史郭欽上䟽請徙内郡𦍑胡鮮卑邉地不聽(事見羌胡之叛)
公元281年
二年帝既平吳頗事逰宴怠於政事掖庭殆將萬人后父楊駿及弟珧濟始用事交通請謁勢傾内外時人謂之三楊舊臣多被踈退山濤數有規諷帝雖知而不能三年春正月喟然問司𨽻校尉劉毅曰朕可方漢之何帝對曰桓靈帝何至於此對曰桓靈賣官入官陛下賣官入私以此言之殆不如也帝大笑桓靈之世不聞此言今朕有直臣固為勝之尚書張華文學才識名重一時論者皆謂華宜為三公
書監荀朂侍中馮紞以伐吳之謀深疾之㑹帝問
誰可託後事者對以明徳至親莫如齊王由是
公元282年
㫖朂因而譛之甲午都督幽州諸軍事齊王攸徳望日隆荀朂馬紞楊珧皆惡之紞言於帝曰陛下諸侯之國從親者始親者莫齊王獨留京師可乎百僚内外歸心齊王陛下萬歲太子不得立矣陛下試詔齊王之國必舉朝以為不可則臣言驗矣帝以為冬十二月甲申詔曰古者九命作伯或入毗朝政出御方嶽其揆一也侍中司空齊王攸佐命立勲劬勞王室以為大司馬都督青州諸軍事侍中如故仍加崇典主者詳案舊制施行汝南王亮太尉録尚書事領太子太傅光禄大夫山濤司徒尚書令衛瓘司空征東大將軍王渾上書以為至親盛徳侔於周公贊皇與聞政事今出攸之國假以都督虚號而無典戎幹方之實虧友于欵篤之義懼非陛追述先帝文明太后待攸之宿意也若以同姓寵之太厚則有吳楚逆亂之謀漢之呂霍王氏皆何人歴觀古今苟事之輕重所在無不為害唯當任正道而求忠良耳若以智計猜物雖親見疑至於踈者庸可保乎愚以為太子太保缺宜留居之與汝南王亮楊珧共幹朝事三人齊位足相持正既無偏相傾之勢又不失親親仁覆之恩計之盡善者也於是扶風王駿光禄大夫李憙中䕶軍羊琇侍中王濟甄徳皆切諫帝並不從使其妻常山公主及徳妻長廣公主俱入稽顙涕泣請帝留帝怒謂侍中王戎兄弟至親出齊自是家事而甄徳王濟連遣婦來生入邪出濟國子祭酒徳為大鴻臚羊琇與北軍中候成粲謀見楊珧手刃殺之知之辭疾不出有司左遷太僕憤怨發病李憙亦以年老遜位卒於家
公元283年
四年春正月帝命太常崇錫齊王之物博士庾旉太叔劉暾繆蔚郭頥秦秀傳珍上表曰昔周選建明徳左右王室周公康叔□季皆入為三公股肱之任重守地之位輕也漢諸王侯位在丞相三公上其入讚朝政者乃有兼官其出之國不復台司虚名隆寵也今使齊王賢邪則不宜母弟親尊魯衛常職不賢不宜大啓土宇表建東海古禮三公無職坐而論道不聞以方任嬰之惟宣王救急朝夕然後召穆公淮夷故其詩曰徐方不回王曰旋歸宰相不得久在外也今天已定六合家將數延三事與論太平之基而更出之去王城二千里違舊章矣之子之子具草先以呈純純不禁事過太常鄭黙博士祭酒曹志愴然歎曰安有如此之才如此之親不得樹本助化而遠出海隅晉室之隆其殆矣乎奏議曰古之夾輔王室同姓周公異姓太公皆身居朝廷五世葬及其衰也雖有五霸代興豈與周召之治同日而論哉自羲皇以來一姓所能獨有當推至公心與天下共其利害乃能享國久長是以秦魏欲獨擅其權而纔得沒身漢周能分其利而親踈為用此前事明驗以為當如博士等議帝覽之大怒曹志不明吾心况四海乎且謂博士不答所問而答所不横造異論下有䇿免鄭黙於是尚書朱整禇䂮等奏侵官離局迷罔朝廷崇飾惡言假託無諱請收等付廷尉科罪詔免官以公還第其餘皆付廷尉科罪庾純廷尉自首以議草見示愚淺聽之詔免廷尉劉頌大不敬棄市尚書奏請報聽廷尉行刑尚書夏侯駿官立八座為此時乃獨為駮議左僕射下邳王晃亦從駿議奏留中七日乃詔曰議主應為戮首但家人自首宜并廣等七人皆丏其死命並除二月詔以濟南郡齊國己丑齊王攸長樂亭侯寔北海王備物典䇿軒懸之樂六佾之舞黄鉞朝車乗輿之副從焉三月齊獻王攸憤怨發病乞守先后陵帝不許御醫診視諸醫希㫖皆言無疾河南尹向雄諌曰陛下子弟雖多然有徳望者少齊王卧居京邑益實不可不思也帝不納憤恚而卒疾轉篤帝猶催上道自强入辭持容儀疾雖困尚自整厲舉止如常帝益疑其無疾辭出數日歐血而薨帝往臨喪子冏號踴訴父病為醫所誣詔即誅醫以冏為嗣初帝愛甚篤為荀勗馮紞等所構欲為身後之慮故出之及薨帝哀慟不已侍側齊王名過其實天下歸之今自薨殞社稷之福也陛下何哀之過帝收淚而止詔喪禮安平獻王故事舉動以禮鮮有過事雖帝亦敬憚之每引之同處擇言而後
公元289年
十年帝極聲色遂至成疾楊駿汝南王亮出之冬十一月甲申侍中大司馬假黄鉞大都督豫州諸軍事許昌南陽王柬秦王都督闗中諸軍事始平王瑋楚王都督荆州諸軍事濮陽王允淮南王都督揚江二州諸軍事假節之國皇子又為長沙王潁為成都王晏為呉王熾為豫章王演為代王孫遹廣陵王淮南王子迪為漢王楚王子儀毗陵王扶風王暢順陽王暢弟歆新野駿之子琅邪王覲弟澹為東武公繇為東安公覲伷之子也初帝以才人謝玖太子皇孫宫中夜失火帝登樓望之五歲牽帝裾入闇中曰暮夜倉猝宜備非常不可照見人主由是竒之嘗羣臣稱宣帝天下歸仰太子不才然恃明慧故無廢立之心復用佑之以太子母弟東分鎮要害又恐楊氏之偪復以佑為北軍中候禁兵皇孫髙選僚佐散騎常侍劉寔志行清素命為廣陵王
公元290年
惠帝永熙元年春三月疾篤未有顧命勲舊之臣多已物故侍中車騎將軍楊駿侍疾禁中大臣不得左右駿因輙以私意改易要近樹其心腹小間見其新所用正色駿何得便爾時汝南王亮尚未發乃令中書作詔以駿輔政又欲擇朝士聞望者數人佐之駿中書借詔觀之得便藏去中書監華廙恐懼自往索之終不與會迷亂皇后奏以駿輔政頷之夏四月辛丑皇后華廙中書令何劭口宣㫖作詔以駿太尉太子太傅都督中外諸軍事侍中録尚書事詔成后對以呈視而無言歆之孫之子也遂趨汝南王亮赴鎮小間汝南王來未左右言未至困篤己酉崩于含章殿宇量宏厚明達好謀容納直言未嘗失色於人太子皇帝位大赦改元尊皇后曰皇太后立妃賈氏為皇后楊駿入居太極殿梓宫將殯六宫出辭駿不下殿以虎賁百人自衛石鑒中䕶軍張劭監作山陵汝南王亮駿不敢臨喪哭於大司馬門外出營城外表求過葬而行或告舉兵駿駿大白太后手詔石鑒張劭使帥陵兵駿甥也即帥所領趨速發以為不然保持問計於廷尉何勗今朝野皆歸心公公討人而畏人討邪不敢發夜馳赴許昌乃得免駿弟濟及甥河南尹李斌皆勸駿駿不從濟謂尚書左丞傅咸家兄若徴大司馬退身避之門户庶幾可全宗室外戚相恃為安但召大司馬還共崇至公輔政無為避也濟又使侍中石崇駿言之駿不從五月辛未武帝于峻陽陵楊駿自知素無美望欲依魏明帝即位故事普進封爵求媚於衆左軍將傅祗駿書曰未有帝王始臣下論功者也駿不從之子丙子中外羣臣皆増位一等喪事者増二等二千石已上皆關中侯復租調一年散騎常侍石崇散騎侍郎何攀上奏以為正位東宫二十餘年今承大業而班賞行爵優於泰始革命之初及諸將平呉之功輕重不稱大晉卜世無窮今之開制當垂于後若有爵必進則數世之後莫非公侯不從詔以太尉駿為太傅大都督假黄鉞朝政百官總己以聽傅咸駿曰諒闇不行久矣聖上謙冲委政於公而天下不以為善懼明公未易當也周公大聖猶致流言聖上春秋成王之年乎竊謂山陵畢明公審思進退之宜苟有以察其忠款言豈在多駿不從數諫駿駿不平欲出郡守李斌斥逐正人失人望乃止楊濟書曰諺云生子癡了官事官事未易了也想慮破頭具有復書曰衛公有酒色殺人甚於作直酒色死人不為悔而逆畏以直致禍此由心不能欲以苟且明哲自古直致禍者當由矯枉過正不忠欲以亢厲為聲故致忿耳安有悾悾忠益而反見怨疾楊駿賈后險悍權略忌之故以其甥段廣為散騎常侍管機密張劭中䕶軍禁兵凢有詔命省訖入呈太后然後行之駿為政嚴碎専愎中外多惡之馮翊太守孫楚駿曰公以外戚居伊霍之任以至公誠謙順處之今宗室彊盛而公不與共參萬機内懷猜忌樹私禍至無日駿不從資之孫也宏訓少府蒯欽駿之姑子也數以直言駿他人皆為之懼曰楊文長雖闇猶知人之無不可妄殺不過踈我我得踈乃可以免不然與之俱族矣駿匈奴東部王彰司馬逃避不受其友新興宣子怪而問之自古一姓二后未有不敗况楊太傅昵近小人踈逺君子専權自恣無日矣吾踰海出塞以避之猶恐及禍奈何應其辟乎且武帝不惟社稷大計嗣子不克負荷受遺者復非其人天下之亂可立待也秋八月壬午廣陵王遹皇太子中書監何劭太子太師衛尉裴楷為少師吏部尚書王戎太傅太常張華為少傅衛將軍楊濟太保尚書和嶠少保太子謝氏為淑媛賈后常置謝氏於别室不聽太子相見和嶠從容言於武帝皇太子淳古之風而末世多偽恐不了陛下家事武帝黙然後與荀勗等同武帝武帝太子入朝長進卿可俱詣之粗及世事既還並稱太子明識雅度誠如明詔聖質如初武帝不恱即位太子入朝賈后使問曰卿昔謂我不了家事今日如何曰臣昔事先曽有斯言言不效國之福也
公元291年
元康元年賈后之為太子妃也嘗以妬手殺數人又以㦸擲孕妾子隨刃墮武帝大怒修金城將廢之荀勗馮紞楊珧充華趙粲共營救之曰買妃年少妬者婦人常情自當差楊后曰賈公閭大勲社稷妃親其女正復妬忌豈可遽忘其先徳邪妃由是得不廢后誡厲妃妃不知后之助已返以后為構已於武帝更恨之及即位賈后不肯婦道太后又欲干預政事而為太傅駿所抑殿中中郎渤海孟觀李肇駿所不禮也隂構駿云將社稷黄門董猛給事東宫寺人賈后宻使謀誅駿太后又使汝南王亮使舉兵駿不可都督荆州諸軍事楚王瑋瑋欣然許之乃求入朝駿勇銳欲召之而未敢因其來朝遂聽之二月癸酉都督揚州諸軍事淮南王允來朝三月辛卯孟觀李肇夜作詔誣駿謀反中外戒嚴遣使奉詔駿以侯就第東安公繇帥殿中四百人駿楚王瑋司馬門淮南劉頌三公尚書屯衛殿中段廣跪言於楊駿孤公無子豈有反理願陛下審之不答時駿曹爽故府武庫南聞内有變召衆官議之太傅主簿朱振駿曰今内有變其趣可知必是閹豎賈后設謀不利於公宜燒雲龍門以脅之索造事者首開萬春門引東宫外營兵擁皇太子入宫取姦人殿内懼必斬送之不然無以免難駿怯懦不決乃曰雲龍門魏明帝所造功費甚大奈何燒之侍中傅祗駿請與尚書武茂宫觀察時勢因謂羣僚宫中不宜空遂揖而下階衆皆走猶坐顧曰君非天子臣邪今内外隔絶不知國家所在何得安坐驚起駿左軍將劉豫陳兵在門遇右軍將軍裴頠太傅所在紿之曰向於西掖門遇公乘車從二人西出曰吾何之曰宜至廷尉言遂委而去尋詔左軍將軍屯萬春之子皇太后題帛為書射之城外曰救太傅有賞賈后言太后同反尋而殿中兵出燒駿府又令弩士閣上駿府而射之駿兵皆不得駿逃于馬廐就殺之孟觀等遂收駿張劭李斌段廣劉豫武茂散騎常侍楊邈中書令蔣俊東夷校尉文鴦夷三族死者數千人臨刑東安公繇曰表在石函可問張華衆謂宜依鍾毓例為之申理不聽而賈氏族趣使行刑號叫不已刑者以刀破其頭繇諸葛誕之外孫也故忌文鴦以為駿黨而誅之是夜誅賞自繇威振内外王戎謂繇曰大事之後深逺權勢不從壬辰赦天下改元賈后詔使後軍將軍荀悝送太后于永寜宫特全太后髙都君龎氏之命聽就太后尋復羣公有司奏曰皇太后隂漸姦謀圖危社稷飛箭繫書要募將士同惡相濟自絶于天魯侯文姜春秋所許葢奉祖宗任至公天下陛下雖懷無已之情臣下不敢奉詔詔曰此大事更詳之有司又奏宜廢皇太后為峻陽庶人中書監張華皇太后非得罪於先帝今黨其所親為不母於聖世宜依漢廢趙太后孝成故事皇太后之號還稱武皇后居異宫以全始終之恩左僕射荀愷與太子少師下邳王晃等議曰皇太后謀危社稷不可復配先帝宜貶尊號廢詣金墉城於是有司奏請等議廢太后庶人詔可又奏楊駿造亂家屬應誅詔原其妻龎命以慰太后之心今太后廢為庶人請以龎付廷尉行刑不許有司固請乃從之龎臨刑太后抱持號叫截髪稽顙上表賈后稱妾請全母命不見董養逰太學升堂歎曰朝廷建斯堂將以何為乎每覽國家赦書謀反大逆皆赦至於祖父母父母不赦者以為王灋所不容故也奈何公卿處議文飾禮典乃至此乎天人之禮既滅大亂將作矣有司駿官屬欲悉誅之侍中傅祗啓曰昔魯芝曹爽司馬斬關宣帝用為青州刺史駿之僚佐不可悉加罪詔赦之壬寅徴汝南王亮太宰太保衛瓘録尚書輔政秦王柬大將軍東平王楙撫軍大將軍楚王瑋衛將軍領北軍中候下邳王晃尚書令東安公繇為尚書左僕射進爵王楙之子董猛武安侯三兄皆為亭侯取悦衆心論誅楊駿之功督將侯者千八十一人御史中丞傅咸書曰今賞勲震動天地自古以來未之有也無功而獲厚賞則人莫不樂國之有禍是禍原無窮也凡作此者東安公人謂殿下既至有以正之正之以道衆亦何怒衆之所怒者在於不平耳而今皆更倍論莫不失望專權復諌曰楊駿震主之威委任親戚天下所以諠譁今之處重宜反此失靜黙頤神大得失乃維持自非大事一皆抑遣比過尊門冠蓋車馬填塞街衢此之翕習既宜弭息夏侯長容無功而暴擢為少府論者謂長容公姻家至於流聞四方非所以為益也不從賈后族兄車騎司馬模從舅右衛將軍郭彰女弟之子賈謐楚王瑋東安王繇並預國政賈后暴戾日甚宻謀廢后賈氏憚之東武公
素惡屢譖之於太宰專行誅賞擅朝政庚戍詔免官又坐有悖言廢徙帶方於是賈謐郭彰權勢盛賔客盈門驕奢而好學喜士大夫郭彰石崇陸機雲和郁及滎陽潘岳清河崔基勃海歐陽建蘭陵繆徴京兆杜斌虞琅邪諸葛弘農王襄城杜育南陽鄒㨗齊國左思沛國劉瓌周恢安平牽秀潁川陳聄髙陽許猛彭城劉訥中山劉輿輿弟琨皆附於號曰二十四友郁嶠之弟也諂事每候廣城君郭槐皆降車路望塵而拜太宰太保楚王瑋剛愎好殺惡之欲奪其兵權臨海侯裴楷為北軍中候聞之不敢復與謀遣諸王之國忿怨長史公孫舍人岐盛皆有寵於自昵於賈后后留太子少傅善於楊駿衛瓘惡其反覆將收之盛乃與宏謀積弩將軍李肇矯稱命譖賈后云將廢立后素且患二公執政已不專恣夏六月后使作手詔賜太宰太保欲為伊霍之事王宜宣詔淮南長沙成都王屯諸宫門官夜使黄門齎以授覆奏黄門曰事恐漏泄宻詔
本意亦欲因此私怨遂勒本軍矯詔召三十六軍告以二公濳圖不軌吾今受詔都督中外諸軍諸在直衛者皆嚴加警備在外營便相帥徑詣行府順討逆又矯詔官屬一無所問皆罷遣若不奉詔便軍灋從事公孫李肇以兵圍侍中清河王遐帳下督李龍白外有變請拒之不聽俄而登墻大呼驚曰吾無貳何故至此詔書可見乎宏等不許兵攻長史劉凖曰觀此必是姦謀府中俊乂如林猶可力戰不聽遂為所執歎曰我之赤心破示天下也與世子矩俱死衛瓘左右亦疑矯詔請拒之須自表得報就戮未晚不聽司空帳下督榮晦有罪斥遣之至是晦從輙殺子孫九人不能岐盛兵勢遂誅賈郭以正王室安天猶豫未決天明太子少傅張華使董猛賈后楚王既誅二公則天威權盡歸之矣人主何以自安專殺罪誅賈后亦欲因此深然之是時内外擾亂朝廷恟懼不知所出張華白帝殿中將軍王宫騶虞幡麾衆楚王矯詔勿聴也衆皆釋杖而走左右無復一人窘廹不知所為遂執之下廷尉乙丑斬之懷中青紙流涕以示監刑尚書劉頌曰幸託體先帝而受枉乃如此公孫岐盛夷三族起兵隴西王泰嚴兵將祭酒丁綏諌曰公為宰相不可輕動夜中倉猝遣人參審定問乃止衛瓘與國臣書曰先公名諡未顯每怪一國蔑然無言春秋之失其咎安在於是太保主簿劉繇等執黄幡登聞鼓上言曰初矯詔至公奉送章綬單車從命矯詔之文唯免公官而故給使榮晦輙收公父子及一時斬戮乞驗盡情加以明刑乃詔族誅榮晦追復爵位諡曰文成瓘蘭陵郡公諡曰成於是賈后專朝委任親黨賈模散騎常侍侍中賈謐與后謀以張華庶姓逼上之嫌而儒雅籌略衆望所依欲委以朝政未決裴頠賛成之乃以華為侍中中書監侍中以南安將軍裴楷中書令侍中右僕射王戎並管機要盡忠帝室彌縫遺闕賈后凶險猶知敬重華賈模與華同心輔政故數年之間雖闇主在上朝野安靜等之功也
公元292年
二年春二月己酉楊太后卒于金墉是時太后尚有侍御十餘人買后悉奪之絶膳八日而卒賈后太后有靈或訴寃先帝乃覆而殯之仍施諸厭劾符書藥物
公元296年
六年夏趙王信用嬖人琅邪孫秀雍州刺史濟南解系軍事更相表奏歐陽建亦表倫罪惡朝廷以倫撓亂關右徴倫為車騎將軍倫至洛陽深交賈郭賈后大愛信之倫因求録尚書事又求尚書令張華裴頠固執以為不可由是怨之
公元297年
七年王衍尚書令南陽樂廣河南尹善清宅心事外名重當世朝野之人爭慕效與弟澄好品題人物舉世以為儀凖神情明秀少時山濤見之嗟歎良久何物老嫗寜馨兒然誤天下蒼生未必非此人也
公元299年
九年春正月太子洗馬江綂以為戎狄亂華宜早絶其原作徙戎論以警朝廷(語在𦍑胡之叛)六月賈后淫虐日甚私於太醫令程據等又以簏箱載道上年入宫
復恐其漏泄往往殺之賈模恐禍及已甚憂之裴頠
張華廢后更立謝淑妃華皆曰主上
廢黜意而吾等專行之儻上心不以為然將若
之何且諸王方朋黨各異恐一旦起身死國
無益社稷頠曰誠如公言中宫逞其昏虐
可立待也華曰卿二人中宫親戚言或見信宜數為陳禍福之戒庶無大悖則天尚未至於吾曹得以優游卒嵗而已頠旦夕說其從母廣城君戒諭賈后親厚太子賈模亦數為后禍福不能用反以為毁已而踈之不得志憂憤而卒秋八月裴頠尚書僕射賈后親屬雅望素隆四海唯恐不居權位尋詔專任門下上表固辭賈模適亡復以臣代之崇外戚之望彰偏私之舉為聖朝不聽或謂曰君可以言當盡言中宫言而不從逺引而去儻二者不立雖有十表難以免矣慨然久之竟不能從帝為人戇騃嘗在華林園蝦蟆左右曰此鳴者為官乎為私乎時天下荒饉百姓餓死帝聞之曰何不食肉由是權在羣下政出多門勢位之家更相薦託有如互市賈郭恣横貨賂公行南陽魯褒錢神論以譏之曰錢之為體有乾坤之象親之如兄字曰孔方無徳而尊無勢而熱排金門紫闥危可使安死可使活貴可使賤生可使殺是故忿爭非錢不勝幽滯非錢不㧞怨讐非錢不解令聞非錢不發洛中朱衣當塗之士愛我家兄皆無己巳執我之手抱我終始凡今之人惟錢而已裴頠平陽韋忠張華華辟之辭疾不起人問其故張茂先華不實裴逸民慾而無厭典禮附賊后此大丈夫所為逸民有心託我我常恐其溺於深淵而餘波及我况可褰裳而就之哉關内侯敦煌索靖天下將亂指洛宫門銅駝歎曰會見汝在荆棘中耳廣城君郭槐賈后無子常勸后使慈愛太子賈謐驕縱無禮太子廣城君切責廣城君欲以韓夀女為太子妃太子亦欲婚韓氏以自固賈午及后皆不聽而為太子王衍少女太子長女而后賈謐聘之心不能平頗以為言及廣城君臨終后手盡心太子言甚切至又曰趙粲賈午必亂汝家事我死後勿復聽入深記吾言后不從更與粲謀害太子太子有令名及長不好學惟與左右嬉戯賈后復使黄門輩誘之為奢靡威虐由是名譽浸減驕慢益彰或廢朝侍而縱逰逸宫中為市使人屠酤手揣斤兩輕重不差母本屠家女也故太子好之東宫月俸錢五十萬太子探取二月用之猶不足又令西園賣葵藍子雞麵等物而收其利又好隂小數多所拘忌洗馬江統上書五事一曰雖有微若宜力疾朝侍二曰宜勤保傅咨詢善道三曰畫室之功可且減省後園刻鏤雜作一皆罷遣四曰西園賣葵藍之屬虧敗國體貶損令聞五曰繕牆正瓦不必拘攣小忌太子不從中舍人杜錫太子不得安其位每盡忠諫勸太子修徳業保令名言辭懇切太子患之置針著常所氊中刺之流之子太子性剛知賈謐中宫驕貴不能假借時為侍中東宫或捨之於後庭游戲詹事裴權諫曰所親一旦交構則事危矣不從太子於后曰太子多畜私財以結小人者為賈氏故也若宫車晏駕彼居大位楊氏故事誅臣等廢后金墉反手不如早圖更立慈順者可以自安后納其言乃宣揚太子之短布於逺近又詐為有娠内藁物産具取妹夫韓夀子慰祖養之欲以太子于時朝野咸知賈后有害太子之意中䕶軍趙俊太子廢后太子不聴左衛東平劉卞賈后之謀問張華曰不聞須昌小吏受公成拔以至今日感知是以盡言而公更有疑於假令有此君欲如何東宫俊乂如林四率精兵萬人公阿衡之任若得公命皇太子朝入録尚書事廢賈后金墉城兩黄門力耳今天當陽太子人子也吾又不受阿衡之命忽相與行此是無君父以不孝示天下也雖能有成猶不免罪况權戚滿朝威柄不一可必賈后常使親黨微服聽察於外頗聞言乃遷雍州刺史知言飲藥而死十二月太子長子虨病太子為虨求王爵不許病篤太子為之禱祀求福賈后聞之乃詐稱不豫太子入朝既至不見置于别室遣婢陳舞以帝命太子三升使盡飲之太子以不能飲三升舞逼之曰不孝天賜汝酒而不飲酒中有惡物太子不得已飲至盡遂大醉后使黄門侍郎潘岳作書草令小婢承福紙筆及草因太子醉稱詔使書之文曰陛下自了自了吾當入了之中宫宜速自了自了吾當手了之并與謝妃共要刻期兩發勿疑猶豫以致後患茹毛飲血三辰之下皇天許當掃除患害立道文為王蔣氏為内主願成三牲北君太子醉迷不覺遂依而冩之其字半不成后補成之以呈帝壬戌帝幸式乾殿召公卿入使黄門令董猛以太子書青紙詔示之曰遹書如此賜死徧示諸公王莫有言張華曰此國之大禍自古以來常因廢黜正嫡以致喪亂國家天下日淺陛下詳之裴頠以為宜先檢校傳書者又請比校太子手書不然恐有詐妄賈后乃出太子啓事十餘紙衆人比視亦無敢言非者賈后使董猛矯以長廣公主白帝事宜速決而羣臣各不同不從詔者宜以軍法從事至日西不決后見等意堅懼事變乃表免太子庶人詔許之於是使尚書和郁等持節詣東宫太子庶人太子改服再拜受詔步出承華門乘麤犢車東武公澹兵仗太子及妃王氏三子虨臧尚同幽于金墉王衍自表離婚許之妃慟哭歸殺太子謝淑媛及虨母保林
公元300年
永康元年春正月西戎校尉司馬閻纘輿棺詣闕上書以為漢戾太子稱兵拒命言者猶曰罪笞耳今遹受罪之曰不敢失道猶為輕於戾太子重選師傅加嚴若不悛改棄之未晚書奏不省圃之孫也賈后使黄門自首欲與太子為逆詔以黄門首辭班示公卿東武公澹千兵衛太子幽于許昌宫令治書御史劉振持節守之詔宫臣不得辭送洗馬江統潘滔舍人王敦杜㽔魯瑶等冒禁伊水拜辭涕泣司𨽻校尉滿奮收縛等送獄其繫河南獄者樂廣解遣之繫洛陽縣獄者猶未釋都官從事孫琰賈謐所以廢徙太子以其為惡故耳今宫臣冒罪拜辭加以重辟流聞四方乃更彰太子之徳也不如釋之乃語洛陽曹攄使釋之不坐覽之孫肇之孫也太子至許遺王妃自陳誣枉妃父不敢以聞三月尉氏雨血妖星見南太白晝見
中台星拆張華少子韙勸華遜位不從天道逺不如靜以待之太子既廢衆情憤怒衛督司馬雅常從許超皆嘗給事東宫與殿中郎士猗等謀廢賈后太子張華裴頠安常保位難與行權右軍將軍趙王倫兵柄貪冐可假以濟事乃說孫秀中宫凶妬無道賈謐等共誣廢太子今國無嫡嗣社稷將危大臣將起大事而公奉事中宫賈郭善太子之廢皆云豫知一朝起禍相及何不先謀之乎許諾言於倫倫納焉遂告通事令史張林省事張衡等使為内應事將起孫秀言於倫曰太子聰明剛猛若還東宫不受制於人明公素黨於賈后道皆知之今雖建大功太子太子謂公特逼於百姓之望翻覆以免罪耳雖含忍宿忿不能深徳明公若有瑕釁不免不若遷延緩期賈后必害太子後廢賈后太子報讐豈徒免禍而已乃更可以得志倫然之使人反間殿中人欲皇后太子賈后數遣宫婢微服民間聽察聞之甚懼倫因勸等早除太子絶衆癸未賈后使太醫令程據和毒藥詔使黄門孫慮許昌太子太子廢黜恐被毒常自煮食於前慮以告劉振乃徙太子於小坊中絶其食宫人猶竊於牆上過食與之太子以藥太子不肯藥杵椎殺有司請以庶人禮葬賈后表請以廣陵王禮葬之夏四月趙王倫孫秀將討賈后右衛
飛督閭和和從之期以癸巳丙夜一籌鼓聲為應癸巳使司馬雅張華趙王欲與公共社稷天下除害使以告拒之怒曰刃將加頸猶為是言邪不顧而出及期矯詔三部司馬中宫賈謐等殺太子使車騎入廢中宫汝等皆當從命事畢賜爵關中侯不從者誅三族衆皆從之又矯詔開門夜入兵道南遣翊軍校尉齊王冏百人排閤而入令駱休為内應迎帝幸東堂詔召賈謐殿前將誅之走入西鍾下呼曰阿后救我就斬之賈后齊王冏驚曰卿何為曰有詔收后后曰詔當從我出何詔也后至上閤遥呼帝曰陛下婦使人廢之亦行自廢矣時梁王肜亦預其謀后問起事者誰曰梁趙后繫狗當繋頸反繫其尾何得不然廢后庶人幽之於建始殿收趙粲賈午等付暴室考竟尚書收捕賈氏親黨中書監侍中黄門侍郎八坐夜入殿尚書始疑詔有詐郎師景露版奏請手詔倫等斬之以狥倫隂與簒位欲先除朝望且報宿怨乃執張華裴頠解系解結等於殿前張林曰卿欲害忠臣稱詔詰之曰卿為宰相太子之廢不能死節何也式乾議臣諫事具存覆按曰諫而不從何不去位無以對遂皆斬之仍夷三族解結女適裴氏明日當嫁而禍起裴氏欲認活之女曰家既若此何以活為亦坐死朝廷由是議革舊制不從甲午倫坐端門尚書和郁持節送賈庶人金墉城誅劉振董猛孫慮程據等司徒王戎内外官坐張裴親黨黜免者甚衆閻纘張華慟哭曰早語君遜位不肯今果不免命也於是趙王倫稱詔天下自為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侍中一依宣文輔魏故事府兵萬人以其世子散騎常侍荂領冗從僕射子馥為前將軍濟陽王䖍為黄門郎汝隂王詡為散騎侍郎霸城侯孫秀等皆封大郡並據兵權文武官封侯者數千人百官總己以聽於倫倫素庸愚受制於孫秀中書令威權朝廷天下皆事無求於倫詔追復太子位號使尚書和郁東宫官屬迎太子喪於許昌追封子虨為南陽王虨臧為臨淮王尚為襄陽王有司尚書令王衍備位大臣太子被誣志在苟免禁錮終身從之相國倫欲收人選用海内名徳之士以前太守李重滎陽太守荀組左右長史東平王沛國劉謨為右司馬尚書郎陽平束晳記室淮南王文學荀崧殿中郎陸機㕘軍之子彧之玄孫李重知倫異志辭疾不就倫逼之不已憂憤成疾扶曵受拜數日而卒太子之廢也將立淮南王允太弟議者不合會趙王倫賈后乃以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中䕶軍
己亥相國矯詔尚書劉弘金屑酒賈后死于金墉五月己巳詔立臨淮王臧皇太孫還妃王氏以母之太子官屬即轉為太孫官屬相國倫行太孫太傅己卯諡故太子曰愍懷六月壬寅葬于顯平陵中䕶軍淮南王允沉毅宿衛將士畏服相國倫及孫秀異志隂養死士謀討之倫深憚之秋八月太尉外示崇實奪其兵權稱疾不拜御史收其官屬以下劾以拒詔大逆不敬視詔乃手書大怒御史將斬之御史走免斬其令史二人厲色左右趙王欲破我家遂帥國兵帳下七百人直出大呼趙王我將討之從我者左袒於是之者甚衆將赴宫尚書左丞王輿掖門不得入遂圍相府將兵精銳倫與戰屢敗死千餘人太子左率陳徽勒東宫鼓譟於内以應允結陣承華門前弓弩發射飛矢雨下主書司馬眭秘以身蔽倫箭中其背而死倫官屬皆隠樹而立每樹輒中數百箭自辰至未中書令陳淮徽之兄也欲應允言於帝曰宜遣白虎幡解鬬乃使司馬督䕶伏胤將騎四百持幡從宫中侍中汝隂王䖍門下省隂與胤誓曰富貴當與卿共之胤乃懷空板出詐言有詔助淮南王允不之覺開陣内之下車受詔胤因殺之并殺秦王漢王迪夷滅數千人曲赦洛陽孫秀嘗為小吏黄門郎潘岳屢撻之衛尉石崇之甥歐陽建素與相國有隙崇有愛妾緑珠孫秀使求之不與淮南王允因稱石崇潘岳歐陽建為亂收之歎曰奴輩利吾財耳收者曰知財為禍何不早散之不能答初潘岳母常誚責曰汝當知足乾沒不已乎及敗謝母曰負阿母遂與族誅籍沒相國倫收淮南王母弟吳王晏欲殺之光禄大夫傅祗爭之於朝堂皆諫止倫倫乃貶賔徒縣王齊王以功遷逰擊將軍冏不滿有恨色孫秀覺之且憚其在内乃出為平東將軍許昌孫秀議加相國九錫百官莫敢異議吏部尚書劉頌曰昔漢之錫魏魏之錫晉皆一時之用非可通行周勃霍光其功至大皆不聞有九錫之命也張林積忿不已張華之黨將殺之孫秀曰殺張裴已傷時不可復殺乃止以光禄大夫下詔加倫九錫復加其子荂撫軍將軍中軍將軍翊為侍中又加孫秀侍中輔國將軍相國司馬右率如故張林竝居顯要相府兵為二萬人宿衛同井隠匿之兵數踰三萬九月改司徒丞相梁王肜為之固辭不受倫及諸子頑鄙無識狡黠貪淫所與共事者皆邪佞之士惟競榮利深謀逺畧志趣乖異互相憎嫉射聲校尉形貎短陋奴僕下者使尚帝女河東公主冬十一月甲子皇后羊氏赦天下尚書郎泰山羊玄之之女也外祖平南將軍樂安孫旂孫秀善故秀立之拜玄之光禄大夫特進散騎常侍封興晉侯
公元301年
永寜元年春正月相國倫與孫秀使牙趙奉傳宣神語云倫宜早入西宫散騎常侍義陽王威望之孫也素諂事倫倫以兼侍中使逼奪璽綬作禅詔又使尚書令滿奮持節璽綬禅位於倫左衛將軍王輿前軍將軍司馬雅等帥甲士入殿曉諭三部司馬示以威賞無敢違者張林屯守諸門乙丑備灋入宫帝位天下改元建始帝自華林西門出居金墉城倫使張衡將兵守之丙寅尊帝為太上皇金墉永昌宫廢皇太孫濮陽王世子荂為皇太子封子馥為京兆王廣平王詡為霸城王侍中將兵梁王肜宰衡何劭太宰孫秀侍中中書監驃騎將軍儀同三司義陽王威中書令張林衛將軍其餘黨與皆為卿將超階越次不可勝紀下至奴卒亦加爵每朝貂蟬盈坐時人為之諺曰貂不足狗尾續初平南將軍孫旂子弼弟子髦輔琰皆附會孫秀與之合族旬月致位通顯及倫稱帝四子皆為將軍郡侯車騎將軍開府等受倫官爵過差必為家禍㓜子回責之不從不能慟哭而已癸酉濮陽哀王孫秀専執朝政所出
改更與奪自書青紙為詔或朝行夕改
轉易如流張林素與不相能怨不得開府
濳與太子荂牋言専權不合衆心功臣皆小
撓亂朝廷可悉誅之荂以書白倫倫以示秀
勸倫収林殺之夷其三族齊王冏成都王頴
河間王顒各擁彊兵據方面惡之乃盡用其親黨
為三王參佐加冏鎮東大將軍征北大將軍
儀同三司以寵安之三月齊王冏謀討趙王倫遣使成都王頴河間王顒常山王乂及南
中郎將新野公歆移檄征鎮州郡縣國稱逆臣孫秀
迷誤趙王當共誅討不從命者誅及三族使者至鄴成都王頴鄴令盧志謀之趙王簒逆人神共憤殿下英俊從人望仗大順以討之百姓不召自至攘臂爭進不克從之以諮議㕘軍仍補左長史毓之孫也兖州刺史王彦冀州刺史李毅督䕶趙驤石超等為前鋒逺近響應朝歌衆二十餘萬苞之孫也常山王乂在其國與太原内史劉暾各帥衆為後繼新野公歆得冏檄未知所從嬖人王綏曰趙親而彊齊踈而弱公宜從趙參軍孫洵大言於衆曰趙王凶逆天下當共誅之何親踈彊弱之有歆乃從冏前安西參軍夏侯奭在始平合衆數千人以應冏遣使河間王顒顒長史隴西李含謀遣振武將軍河間張方討擒奭及其黨腰斬之冏檄至執冏使送於倫遣張方將兵助倫方至華隂二王兵盛復召方還更附二王冏檄至楊州州人皆欲應冏刺史郗隆慮之玄孫也以兄子鑒及諸子悉在洛陽未決悉召僚吏謀之主簿淮南趙誘秀才虞潭皆曰趙王簒逆海内所疾義兵四起其敗必矣為明使君莫若自將精兵徑赴許昌上䇿遣將將兵會之中䇿也量遣小軍隨形助勝下䇿退密與别駕謀之下䇿上計也治中留主簿張褒西曹留承聞之請見不審使君今當何施曰我俱受二帝無所偏助欲守州而已承曰天下世祖天下太上承代已久今上取之不平齊王順時舉事成敗可見使君不早發兵應之狐疑遷延變難將生此州豈可保也不應翻之孫也停檄六日不下將士憤怒參軍王邃鎮石將士争往歸之從事牛渚禁之不能將士遂奉父子及顧皆死傳首於冏安南將軍沔北諸軍事孟觀以為紫宫帝坐無他變倫必不敗乃為之固守三王兵起大懼詐為冏表曰不知何賊猝見攻圍懦弱不能自固中軍見救庶得歸死以其表宣示内外上軍將軍孫輔折衝將軍李嚴帥兵七千自延夀關出征虜將軍張泓左軍將軍蔡璜前軍將軍閭和帥兵九千自堮阪關出鎮軍將軍司馬雅揚威將軍莫原帥兵八千自成臯關出以拒冏遣孫秀子會督將軍士猗許超宿衛兵三萬以拒東平王楙衛將軍都督諸軍又遣京兆王馥廣王䖍帥兵八千為三軍繼援日夜禱祈厭勝求福使巫覡選戰日又使人嵩山羽衣詐稱仙人王喬作書述倫祚長久欲惑衆閏月張泓等進據陽翟齊王冏戰屢破之夏四月乘勝逼之遣兵逆戰諸軍不動而孫輔建軍夜亂徑歸洛自首齊王兵盛不可當泓等已没矣趙王倫大恐秘之而召其子䖍許超還會泓破露布至倫乃復遣之泓等悉帥諸軍濟潁攻出兵擊其别將孫髦司馬譚等破之泓等乃退孫秀詐稱已破營擒得百官皆賀成都王穎前鋒黄橋孫會士猗許所敗殺傷萬餘人士衆震駭退保朝歌盧志王彦曰今我軍失利敵新得有輕我之心我若退縮士氣沮衂不可復用且戰何能無勝負不若更選精兵星行倍道出敵不意用兵之竒也從之倫賞黄橋之功士猗許超孫會持節由是不相從軍不一且恃勝輕而不設備諸軍擊之大戰溴水大敗棄軍南走乗勝長驅濟河起兵百官將士皆欲誅倫秀不敢中書省及聞河北軍敗憂懣不知所為孫會許超士猗等至與謀或欲收餘卒出戰或欲焚宫室不附己者挾倫南就孫旂孟觀或欲乗船東走入海計未決辛酉左衛將軍王輿尚書廣陵公漼營兵七百餘人南掖入宫三部司馬為應於内攻孫秀許超士猗於中書省皆斬之遂殺孫竒孫弼前將軍謝惔等之子王輿雲龍門召八坐皆入殿中使倫為詔曰吾為孫秀所誤以怒三王今已誅其迎太上皇復位歸老農畝傳詔騶虞幡將士解兵黄門將倫自華林東門出及太子荂皆還汶陽里第甲士數千迎帝于金墉百姓咸稱萬嵗帝自端門升殿羣臣頓首謝罪詔送倫荂等付金墉廣平王河北還至九曲變棄數十人歸里癸亥天下改元大酺五日分遣使者慰勞三王梁王肜等表趙王倫父子凶逆伏誅丁卯尚書袁敞持節賜倫死收其子荂馥皆誅凡百官為倫所用者皆斥免臺省府衛僅有存者是日成都王穎己巳河間王顒使趙驤石超齊王討張泓等於陽翟泓等皆䧏自兵興六十餘日戰鬬死者十萬人張衡閭和孫髦于東市蔡璜自殺五月義陽王威襄陽太守宗承檄斬孫旂永饒冶令空桐機斬孟觀傳首洛陽夷三族六月乙卯齊王
帥衆入洛陽頓軍通章甲士數十威震京師甲戍詔以齊王冏大司馬九錫備物典䇿如宣景文故事成都王穎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假黄鉞録尚書事加九錫入朝不趨劒履上殿河間王顒侍中太尉三賜之禮常山王乂為撫軍大將軍左軍廣陵公漼爵為王領尚書侍中新野公歆爵為王都督荆州諸軍事鎮南大將軍成都河間三府各置掾屬四十人武號森列文官備員而已識者知兵未戢己卯梁王肜太宰司徒光禄大夫劉蕃女為趙世子荂妻故二子散騎侍郎輿冠軍將軍琨皆為趙王倫委任大司馬以琨父子有才特宥之以輿為中書郎琨為尚書左丞以前司徒王戎尚書令劉暾御史中丞王衍河南尹新野王歆將之鎮與同乗謁陵因說成都王至親同建大勲今宜留之與輔政若不能爾當奪其兵權常山王乂與成都王穎拜陵乂謂天下先帝之業王宜維正之聞其言者莫不憂懼盧志齊王衆號百萬與張泓等相持不能大王逕前濟河無與貳然今齊王欲與大王朝政兩雄不俱立太妃微疾求還定省委重齊王以收四海之心此計之上也從之帝見東堂慰勞拜謝曰此大司馬勲臣無預焉因表稱功徳委以萬機自陳母疾請歸藩辭出不復還營便謁太廟出自東陽城門遂歸鄴遣信大驚馳出送七里澗及之住車言别流涕滂沱惟以太妃疾苦為憂不及時事由士民之譽皆歸新興劉殷軍諮祭酒洛陽曹攄記室尚書郎江統陽平太守河内苟晞參軍呉國張翰為東曹掾孫恵户曹掾廷尉顧榮順陽王豹為主簿賁之曽孫榮雍之孫也何勗為中領軍董艾典樞機又封其將佐有功旟路劉真韓泰皆為縣公委以心膂號曰五公成都王穎至鄴詔遣使者就申前命大將軍九錫殊禮表論興義功臣封公侯又表稱大司馬前在陽翟賊相持既久百姓困敝運河北邸閣米十五萬斛以振陽翟饑民造棺八千餘枚以成都國為衣服斂祭黄橋戰士旌顯其家加常戰亡二等又命温縣趙王倫戰士萬四千餘人盧志之謀也形美而神昏不知書然氣性敦厚委事於故得成其美焉詔復遣使并使受九錫嬖人孟玖不欲還洛又程太妃愛戀鄴都終辭不拜大司馬中書郎陸機趙王倫撰禪詔收欲殺之大將軍為之辨理得免死因表為平原内史以其弟雲為清河内史友人顧榮廣陵戴淵中國多難還呉以受全濟之恩且謂有時望可與立功遂留不去秋七月復封常山王乂為長沙王
二月大司馬子冰為樂安王英為濟陽王超為淮南王
公元302年
太安元年大司馬冏欲久専大政帝子孫俱盡大將軍穎有次立之勢清河王覃之子也方八歲上表請立之夏五月癸卯皇太子以冏為太子太師東海王越司空中書監齊武閔王冏得志驕奢擅權大起府第公私廬舍百數制與西宫中外失望侍中嵇紹上䟽曰存不忘亡易之善戒也臣願陛下無忘金墉大司馬無忘穎上大將軍無忘黄橋禍亂之萌無由而兆矣又與以為唐虞茅茨夏禹卑宫大興第舍及為三王立宅豈今日所急遜辭謝之然不能從耽於宴樂不入朝見坐拜百官符敕三臺選舉不均嬖寵用事殿中御史桓豹奏事不先經府即加考竟南陽處士鄭方上書曰今大王安不慮危燕樂過度一失宗室骨肉當無纎介則不二失蠻夷不靜大王功業已隆不以為三失兵革之後百姓窮困不聞振救四失大王義兵盟約定之賞不踰時而今猶有有功未論者五失謝曰非子孤不聞過孫惠上書天下五難不可明公皆居之冒犯鋒刃一難也聚致英豪二難也與將士勞苦三難也以弱勝彊四難興復皇業五難大名不可久荷大功不可久任大權不可久執大威不可久居王行其難而不以為難處不可而謂之可所不安也明公宜思功成身退道崇親推委重長沙成都二王長揖歸藩則太伯子臧不専美於前矣今乃忘髙亢之可危貪權勢以受疑雖遨逰髙臺之上逍遥重墉之内愚竊見危亡之憂過於在穎翟之時也不能辭疾曹攄曰或勸吾委權還國何如曰物禁大盛大王誠能居髙慮危褰裳去之斯善之善者也不聽張翰顧榮皆慮及禍秋風起思菰菜蓴羮鱸魚鱠歎曰人生適志富貴何為引去酣飲省府長史旟以其廢職中書侍郎穎川處士庾衮期年不朝歎曰晉室卑矣禍亂將興帥妻子逃於林慮山王豹致牋於曰伏思元已來宰相在位未有一人獲終者乃事埶使然非皆為不善也今公克禍亂安國定家乃復尋覆車之軌欲冀長存不亦難乎今河間樹根闗右成都盤桓於舊魏新野大封江漢三王各以方剛彊盛之年並典戎馬處要害之地而明公以難賞之功挾震主之威獨據京都專執大權進則亢龍有悔退則據于蒺藜冀此求安未見其福也因請悉遣王侯之國周召之法以成都王北州治鄴自為南州伯治宛分河為界各統王侯夾輔天子優令荅之長沙王乂牋謂小子離間骨肉何不銅鉇打殺乃奏内間外坐生猜嫌不忠不義鞭殺將死曰縣吾頭大司馬門見兵之攻齊也河間王顒趙王倫心常恨之梁州刺史安定皇甫商長史李含不平被徴為翊軍校尉商參軍事夏侯奭兄亦在心不自安又與右司馬趙驤有隙單馬詐稱受宻詔使因說成都王至親大功推譲還藩得衆齊王親而専政朝廷側目今檄長沙王使討齊齊王必誅長沙吾因以為齊罪而討之必可禽也去齊立成都除逼建親以安社稷大勲從之是時武帝族弟范陽王虓都督豫州諸軍事上表罪狀且言勒兵十萬欲與成都王穎新野王歆范陽王虓共會洛陽長沙王乂第以輔政遂舉兵以李含都督張方等趨洛陽遣使將應之盧志諫不
十二月丁卯表至大懼會百官議之曰孤首唱義兵臣子節信神明今二王信作難若之何尚書令王戎曰公勲業誠大然賞不及故人懷貳心今二王兵盛不可當也若王就第委權崇讓庶可求安從事中郎旟怒曰三臺納言不恤王事賞報稽緩不在讒言逆亂當共誅討奈何虗承偽書令公就第漢魏以來王侯就第寜有得保妻子邪議者可斬百官震悚失色偽藥發墮厠得免李含隂盤張方兵二萬軍新安長沙王乂使討遣董艾襲將左百餘人入宫閉諸門奉天子攻大司馬府董艾陳兵宫西縱火千秋神武門使人騶虞幡唱云長沙王矯詔又稱大司馬謀反是夕城内大戰飛矢雨集火光天帝幸上東門矢集御前羣臣死者相枕連戰三日大敗大司馬史趙淵殺何朂因執以䧏殿前惻然欲活之左右趣牽出斬閶闔門狥首六軍同黨夷三族死者二千餘人子超金墉城廢北海王寔天下改元李含等聞引兵長安長沙在朝事無巨細皆就鄴諮大將軍孫惠參軍陸雲右司馬
公元303年
二年李含長沙王乂微弱必為齊王冏所殺因欲以罪而討之遂廢帝大將軍河間王顒宰相已得用事既而所殺守藩不如所謀恃功驕奢百度弛廢甚於猶嫌在内不得逞其欲欲去之時皇甫商復為參軍兄重秦州刺史任重不為人用宜早除之可表遷重内職因其過長執之重知露檄尚書隴上兵以討以兵少息遣使罷兵河南尹就徴奉詔金城太守游楷隴西太守韓稚等合四郡兵攻密使侍中馮蓀中書令卞粹謀殺皇甫商以告殺之驃騎從事琅邪諸葛玫司徒長史武邑牽秀出奔鄴河間李含等死起兵長沙王乂大將軍上表請討張昌許之聞已平因欲與共攻盧志諫曰公前有大功委權辭寵時望美矣今宜頓軍關外文服入朝霸主之事也參軍魏郡邵續曰人之有兄弟如左右手明公當天下之敵而先去其一手可乎不從八月共表論功不平右僕射羊玄之左將軍皇甫商専擅朝政殺害忠良謀誅玄之還國詔曰敢舉大兵内向京輦吾當親帥六軍以誅姦逆其以太尉都督中外諸軍事以禦之張方都督精兵七萬自函谷東趨洛陽引兵朝歌平原内史陸機前將軍前鋒都督督北中郎將王粹冠軍將軍牽秀中䕶軍石超等軍二十餘萬南向洛陽羇旅一旦居諸將之右王粹等心皆不服白沙孫惠親厚都督曰彼將謂首䑕兩端適所速禍遂行列軍自朝歌河橋鼓聲聞數百里乙丑帝如十三里橋太尉使皇甫商萬餘人張方宜陽己巳帝還軍宣武場庚午舍于石樓九月丁丑屯于河橋子張皇甫商敗之甲申帝軍于芒山丁亥偃師辛卯舍于豆田大將軍進屯河南清水為壘癸巳羊玄之憂懼而卒帝旋軍城東丙申幸緱氏牽秀走之大赦張方京城大掠死者萬計石超進逼緱氏冬十月壬寅帝還宫丁未牽秀東陽門外大將軍遣將馬咸陸機申太尉奉帝與戰于建春司馬王瑚使數千騎繫㦸於馬以突軍亂執而斬之大敗七里死者積水為之不流斬其大將賈崇十六人石超去初宦人孟玖有寵於大將軍玖欲用其父為邯郸左長史盧志等皆不敢右司馬陸雲固執不許此縣府掾豈有黄門父居之邪玖深怨之玖弟萬人為小督未戰縱兵大掠陸機録其主者鐵騎百餘人直入麾下奪之顧謂貉奴能作督不司馬呉郡孫拯殺之不能宣言於衆曰陸機將反又還書與玖言持兩端故軍不速決及戰不受節度輕兵獨進敗没玖疑殺之譛之於貳心長沙牽秀諂事將軍王闡郝帳下督陽平公師藩皆玖所引用相與共證之大怒使將兵參軍事王彰諫曰今日之舉彊弱異勢庸人猶知必克况明達乎但呉人殿下用之太過北土舊將皆疾之耳不從至釋戎服著白帢與相見為牋辭既而歎曰華亭鶴唳可復聞乎遂殺之又收清河内史雲平東祭酒耽及孫拯下獄記室江統陳留蔡克潁川棗嵩上䟽以為陸機淺謀致敗殺之可也至於反逆則衆共知不然宜先檢校反狀若有徴驗誅未晚懇請不已遲迴三日蔡克入至叩頭流血雲為孟玖所怨逺近不聞今果見殺竊為明公惜之僚屬入者數十人流涕固請惻然有宥之色孟玖扶入催令殺耽夷三族獄吏考掠孫拯百兩踝骨見終言寃吏知義烈二陸之枉誰不知之君可不愛身仰天歎曰陸君兄弟世之奇士吾蒙知愛今既不能救其死忍復從而誣之乎玖等知不可屈乃令獄吏詐為殺機意常悔之及見辭大喜謂玖等曰非卿之忠不能窮此姦遂夷三族門人宰意二人詣獄明譬遣之曰吾義不負二陸死自吾分何為爾邪曰君既不負二陸僕又安可君固言寃玖又殺之太尉又奉帝攻張方望見乗輿退走方遂大敗死者五千餘人退屯十三里橋衆懼欲夜遁勝負兵家之常善用兵者能因敗為成今我更前作出其不意竒策也乃夜潛進逼洛城七里築壘外引廩穀以足軍食又既戰勝以為不足憂聞壘成十一月引兵攻之不利朝議以為兄弟辭説而釋乃使中書令王衍往説分陜
而居不從致書為陳利害欲與和解復書請斬皇甫商等首則引兵還鄴不可進兵京師張方決于金堨水碓皆涸乃發王公奴婢給兵一品已下不從征者男子十三已上皆從役又發奴助兵公私窮踧石萬詔命行一而已驃騎主簿范陽祖逖言於又曰劉沈忠義果毅雍州兵力足制河間啓上為詔與使發兵窘急必召張方自救良策從之奉詔馳檄四境諸郡多起兵應之沈合七郡之衆凡萬餘人長安又使皇甫商間行齎帝手詔命游楷等罷兵皇甫重進軍行至新平遇其從甥從甥素憎以告殺之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二上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二下
             宋袁樞
  西晉之亂(二)
公元304年
永興元年春正月長沙厲王乂屢與大將軍穎戰之前斬獲六七萬人未嘗奉上禮城中糧食日窘而士卒離心張方以為洛陽未可克欲還長安東海王越慮事不濟癸亥潛與殿中諸將夜收送别省甲子越啓帝下詔官置金墉城大赦改元城既開殿中將士外兵不盛悔之更謀刧出以拒頴懼欲殺絶衆黄門侍郎潘滔不可將自有靜之者遣人宻告張方丙寅金墉城至營炙而殺之軍士亦為之流公卿皆詣鄴謝罪大將軍穎入京師復還于鄴詔以穎為丞相東海王越尚書令穎遣奮武將軍石超等帥兵五萬屯十二城殿中宿所忌者穎皆殺之悉代去宿衛兵表盧志中書監參署丞相府河間王顒頓軍於鄭為東軍聲援劉沈兵起還鎮渭城督䕶虞䕫逆戰好畤䕫兵敗懼退入長安急召張方掠洛中官私奴萬餘人西軍乏食殺人牛馬肉食劉沈渡渭而軍與屢敗使安定太守衛博功曹皇甫澹以精甲五千襲長安入其門力戰帳下來遲馮翊太守張輔見其無繼引兵橫擊之殺及澹兵遂敗收餘卒而退張方遣其將敦偉夜擊驚潰麾下南走追獲知己之惠輕君臣之義重不可以違天子之詔量彊弱以苟全投□之日期之必死葅醢之戮其甘如鞭之而後腰斬新平太守江夏張光數為畫計執而詰之曰劉雍州不用鄙計故令大王得有今日壯之引與歡宴表為右衛司馬三月乙酉丞相穎表廢皇后
氏幽于金墉廢皇太子覃為清河王河間王顒
表請立丞相頴為太弟戊申詔以頴為皇太弟都督
中外諸軍事丞相如故大赦乗輿服御皆遷于鄴制度一如魏武帝故事以顒為太宰大都督雍州前太傳劉寔太尉以老固辭不拜皇太弟穎僭日甚嬖倖用事大失衆望司空東海王越右衛將軍陳聄及長沙王故將上官已等謀討之秋七月丙申朔陳聄勒兵入雲龍門詔召三公百僚殿中戒嚴討穎石超戊戍大赦皇后羊氏及太子己亥北征大都督徴前侍中嵇紹行在侍中秦凖謂曰今往安危難測卿有佳馬乎紹正色臣子扈衛乘輿死生以之佳馬何為檄召四方兵赴者雲集比至安陽衆十餘萬鄴中震恐穎會羣僚問計東安王繇天子親征釋甲縞素出迎請罪不從石超帥衆五萬拒戰折衝將軍喬智明勸穎奉迎乘輿穎怒曰卿名曉事投身事孤今主上羣小所逼卿奈何欲使孤束手就刑邪陳聄二弟匡規行在鄴中皆已離散由是不甚設備己未石超奄至乘輿敗績蕩隂傷頰中三矢百官侍御皆散嵇紹朝服馬登輦以身衛兵人於轅中斫之忠臣也勿殺對曰奉太弟令惟不犯陛下一人耳遂殺血濺墮於草中六璽石超幸其營餒甚進水左右穎遣盧志庚申大赦改元曰建武左右欲浣嵇侍中血勿浣也陳聄上官已等奉太子覃守洛陽司空下邳都督東平王楙不納徑還東海太弟穎以兄弟宗室之望下令招之不應命前奮威將軍孫惠上書要結藩方同奬王室記室參軍與參謀議北軍中侯苟晞范陽王虓虓承制兖州刺史初三王之起兵趙王倫安北將軍王浚擁衆兩端禁所士民不得三王召募太弟穎欲討之而未能心亦欲圖穎穎以右司馬和演幽州刺史宻使烏桓單于謀與薊城清泉因而圖之會天暴雨兵器霑濕不果而還以為得天助乃以演謀與審宻嚴兵約并州東嬴公騰共圍殺之自領幽州營兵騰越之弟也太弟稱詔鮮卑段務勿塵烏桓羯朱及東嬴公騰起兵討穎穎遣北中郎將王斌石超擊之太弟穎怨東安王繇前議八月戊辰殺之初瑯邪恭王覲薨子睿嗣睿沉敏有度量左將軍東海參軍王導善導敦之從父弟也識量清逺朝廷多故每勸睿之國死睿從及禍逃歸穎先敕諸闗津無得貴人睿至河陽津吏所止從者宋典自後來以鞭拂睿而笑曰舍長官禁貴人汝亦被拘邪吏乃聴過至洛陽太妃夏侯氏俱歸國丞相從事中郎王澄發孟玖姦利事勸太弟穎誅之穎從之司空越之討太弟穎也太宰顒遣右將軍馮翊太守張方將兵二萬救之聞已入因命方鎮洛陽上官已與别將苗願拒之大敗而還太子夜襲已願已願出走洛陽覃於廣陽門迎而拜下車扶止之復廢覃及羊后初太弟穎表匈奴左賢王劉淵冠軍將軍使將兵淵子聰為積弩將軍從祖右賢王宣等謀共立大單于(事見劉淵僭漢)王浚東嬴公騰起兵説頴曰今二鎮跋扈衆十餘萬恐非宿衛近郡士衆所能禦也請為殿下還說五部赴國難穎曰五部之衆果可發否就能發之鮮卑烏桓未易當也吾欲奉乘輿洛陽以避其鋒徐傳檄天下逆順制之君意何如殿下武皇帝之子大勲王室威恩逺著四海之内孰不願殿下盡死力者何難發之有王浚豎子東嬴踈屬豈能殿下爭衡殿下一發鄴宫示弱於人洛陽不可得至雖至洛陽威權不復殿下也願殿下撫勉士衆靖以鎮之請為陛下二部東嬴三部王浚二豎之首可指日而懸也穎悅拜為北單于丞相軍事左國劉宣等上大單于之號二旬間有衆五萬都於離石以聰為鹿蠡王遣左於陸宏帥精騎五千會穎將王粹東嬴公騰已為所敗宏無及而歸王浚東嬴公騰合兵王斌大破之主簿祁弘為前鋒石超平棘乗勝進軍候騎中大百僚犇走士卒分散盧志勸穎奉洛陽甲士尚有萬五千人部分至曉將發而程太妃不欲去穎狐疑未決俄而衆潰穎遂將帳下數十騎與犢車南犇洛陽倉猝上下無齎中黃門被囊中齎私錢三千詔貸之於道中買飯夜則御中黄門布被食以瓦盆至温將謁陵喪履從者履下流涕濟河張方洛陽遣其子羆帥騎三千以所乗車奉迎芒山下方自帥萬餘騎迎將拜下車自止之還宫犇散稍還百官粗備辛巳大赦王浚士衆暴掠死者甚衆使烏桓羯朱追太弟穎至朝歌不及還薊以鮮卑多掠人婦女命有敢挾藏者斬於是沈於易水八千人劉淵太弟穎去歎曰不用吾言逆自犇潰奴才也然吾與有言不可以不救發兵鮮卑烏桓劉宣等諌曰晉人奴𨽻御我今其骨肉相殘是天棄彼而使我復呼韓邪之業也鮮卑烏桓我之氣類可以為援奈何擊之曰善大丈夫當為漢髙魏武呼韓邪何足効哉稽首非所及也冬十月既還洛陽張方擁兵專制朝政太弟不得預事豫州都督范陽王虓徐州都督東平王楙上言穎弗克負荷降封一邑特全其命太宰宜委以闗右之任州郡以下選舉授任一皆仰成朝之大事廢興損益每輙疇咨張方為國効節不達變通未即西還遣還郡所加官請悉如舊司徒戎司忠國小心宜幹機事委以朝政王浚有定社稷之勲宜特崇重遂撫幽朔長為北藩臣竭力捍城藩屏皇家陛下垂拱四海自正矣張方在洛既久兵士剽掠殆竭衆情喧喧無復留意議欲奉遷都長安公卿不從欲須出而劫之乃請謁廟不許十一月乙未引兵入殿以所乘車馳避後園中軍人引逼使上車垂泣從之馬上稽首曰今冦賊縱横宿衛單少陛下幸臣壘臣盡死力以備不虞時羣臣皆逃匿中書監盧志侍側陛下今日之事當一從右將軍遂幸壘令方具車載宫人寳物軍人妻略後宫分爭府藏流蘇武帳為馬魏晉以來蓄積掃地無遺方將宗廟宫室絶人返顧之心盧志曰昔董卓無道焚燒洛陽怨毒之聲百年猶存何為襲之乃止壘三太弟豫章王熾等趨長安王戎出犇太宰顒帥官屬步騎三萬迎于霸上前拜下車止之長安以征西府為宫唯尚書僕射藩司𨽻劉暾河南尹周馥等在洛陽留臺承制行事號東西臺藩勗之子丙午留臺大赦元復永安辛丑皇后羊氏十二月丁亥太弟穎以成都王還第更立豫章王熾皇太弟兄弟二十五人時存者惟呉王晏晏材質庸下冲素好學太宰顒立之詔以司空太傅與顒夾輔帝室王戎參録朝政又以光禄大夫王衍尚書左僕射髙宻王略為鎮南將軍領司𨽻校尉權鎮洛陽中郎將模為寜北將軍都督冀州諸軍事百官還本職令州郡蠲除苛政愛民務本清通之後當還東京大赦改元略模皆越之弟也王浚既去使模鎮之顒以四方乖離禍難不已故下此詔和解之冀獲少安太傅不受又詔以太宰都督中外諸軍事張方為中領軍録尚書事領京兆太守
公元305年
二年夏四月張方廢羊后游楷等攻皇甫重累年不能遣其養子求救於外昌詣司空太宰顒新與山東連和不肯出兵昌乃與故殿中人楊篇詐稱命迎羊后於金墉城入宫以后令發兵張方奉迎大駕事起倉猝百官初皆從之俄知其詐相與誅昌顒請遣御史宣詔降重奉詔先是城中不知長沙厲王皇甫商已死御史騶人問曰我弟將兵來欲至未騶人已為河間王所害失色立殺騶人於是城中知無外救共殺以降顒以馮翊太守張輔秦州刺史
 東海中尉劉洽張方劫遷車駕司空起兵
秋七月傳檄山東征鎮州郡云欲紏帥義旅奉迎天子還復舊都東平王楙聞之懼長史王脩東海宗室重望興義兵公宜舉徐州以授之則免於難且有克讓之美從之越乃司空徐州都督自為兖州刺史詔即遣使者劉䖍授之是時兄弟並據方任於是范陽王虓王浚等共推越為盟主越輙選置刺史以下朝士多赴之成都王穎既廢河北人多憐之故將公師藩等自稱將軍起兵趙魏至數萬初上黨武鄉羯人石勒膽力善騎射并州大饑建威将軍閻粹說東嬴公騰執諸胡於山東充軍亦被掠賣茌平人師懽奴懽奇其狀貎而免之懽家鄰馬牧乃與牧帥汲桑結壯士為羣盜及公師藩起帥數百騎赴之始命以石為姓名藩攻陷縣殺二千石長史前攻平昌公模甚懼范陽王虓遣其將荀晞救鄴與廣平太守譙國丁紹共擊藩走之秋八月司空越以瑯琊王睿平東将軍徐州諸軍事留守下邳王導司馬委以軍事越帥甲卒三萬西屯蕭縣范陽王虓自許陽越承制豫州刺史劉喬冀州刺史范陽王虓豫州刺史喬天子發兵拒之劉琨司馬越劉藩淮北䕶軍劉輿潁川太守尚書輿兄弟罪惡引兵攻許遣其長子將兵蕭縣靈壁不能東平王楙兖州徴求不已郡縣不堪范陽王虓苟晞兖州都督青州不受命背山東諸侯劉喬太宰聞山東兵起甚懼以公師成都王穎起兵壬午鎮軍大將軍都督河北諸軍事給兵千人盧志魏郡太守鎮鄴欲以撫安之又遣建武將軍呂朗屯洛陽顒發詔令東海王越等各就國越等不從會得劉喬上事冬十月丙子下詔劉輿迫脅范陽王虓造構凶逆其令鎮南大將軍劉弘平南將軍彭城王征東大將軍劉凖所統與劉喬幷力張方大都督統精卒十萬與呂朗共許昌輿兄弟釋宣弟子王權之孫也丁丑顒使成都王穎將軍樓褒等前車騎將軍石超領北中郎將王闡等據河橋劉喬繼援鎮東將軍假節劉弘司空書欲使之解怨釋兵同奬王室不聴上表自頃兵戈紛亂猜禍蜂生疑隙羣王災難宗子今夕為忠明旦為逆翩其反而互為戎首載籍以來骨肉之禍未有如今者也臣竊悲之今邉陲備豫之儲中華杼軸之困而股肱之臣不惟國體職競尋常自相楚剥萬一四夷乘虛為變此亦猛虎交鬭自效卞莊者矣臣以為宜速發明詔詔越等令兩釋猜嫌各保分局自今以後其有不被詔擅興兵馬天下共伐之時太宰關東為助不納其言乘虚襲許破之劉琨將兵救許不及遂與兄輿范陽王虓俱犇河北父母所執劉弘張方殘暴知顒必敗乃遣參軍劉盤為都䕶諸軍司空節度冬十一月立節將軍權詐被檄自稱平西將軍復立羊后洛陽攻權殺之復廢羊后太宰矯詔以羊后屢為姦人所立遣尚書田淑敕留臺后死詔書屢至司𨽻校尉劉暾上奏固執以為庶人門户殘破廢放空宫門禁峻密無縁得與姦人搆亂衆無愚智皆謂其寃今殺一祜窮之人而令天下傷慘何益治顒怒遣吕朗收青州髙密王略然羊后亦以是得免十二月
公元306年
朗等東屯滎陽成都王穎進據洛陽劉琨冀州刺史太原温羨使讓位范陽王虓虓冀州幽州乞師王浚浚以突騎資之擊王闡河上殺之遂與引兵濟河石超滎陽劉喬考城引退督䕶田徽東擊東平王楙廪邱還國引兵東迎劉祐敗死衆遂潰平氏司空進屯陽武王浚遣其將祁突騎鮮卑烏桓先驅光熙元年太弟中庶子蘭陵繆播有寵司空從弟右衛率胤太宰顒前妃之弟也越之起兵胤詣長安說顒令奉帝還洛約與顒分陜為伯顒素信重播兄弟即欲從之張方自以罪重恐為誅首謂顒曰今據形勝之國富兵彊奉天子以號令誰敢不從奈何拱手受制人顒乃止及劉喬敗顒懼欲罷兵山東和解張方不從猶豫未決素與長安富人郅輔親善以為帳下督參軍河間畢垣嘗為方所侮因說顒曰張方久屯霸上聞山東兵盤桓不進宜防其未萌親信郅輔具知其謀繆播繆胤復説顒宜急斬謝山可不勞而定顒使人召輔垣迎說輔曰張方反人謂卿知之王若問卿何辭以對輔驚曰實不聞反為之奈何垣曰王若問卿但言爾爾不然不免禍輔入顒問之曰張方反卿知之乎輔曰爾顒曰遣卿取之可乎又曰爾顒於是使輔送因殺之輔既昵持刀而入守閤不疑火下發函輔斬其頭還報顒以輔為定安太守方頭司空請和不許宋胄襲河橋樓褒西走平昌公模前鋒督䕶馮嵩宋胄逼洛陽成都王穎西犇長安華隂聞顒已與山東和親留不敢進吕朗屯滎陽劉琨張方首示之遂降子司空遣祁宋胄司馬纂帥鮮卑西迎車駕周馥為司𨽻校尉假節都督諸軍澠池夏四月己巳司空引兵屯温初太宰以為張方
東方兵必可解既而東方兵聞死爭入關顒悔之乃斬郅輔遣弘農太守彭隨北地太守刁黙將兵拒祁等於五月壬辰等擊隨黙大破之遂西入關又敗顒將馬瞻郭偉霸水顒單馬逃入太白山等入長安所部鮮卑大掠二萬餘人百官犇散入山中拾橡實食之己亥等奉帝乘牛車東還太弟太保梁栁鎮西將軍關中六月丙辰朔帝至洛陽復羊辛未大赦改元馬瞻等入長安梁栁始平太守梁邁共迎太宰顒於南山弘農太守裴廙秦國内史賈龕定太守賈疋起兵擊顒斬馬瞻梁邁詡之曽孫司空督䕶麋晃將兵擊顒至鄭顒使平北將軍牽秀馮翊長史楊騰詐稱命使罷兵遂殺關中皆服保城而已秋八月司空為太傅録尚書范陽王虓司空鎮鄴平昌公模鎮東大將軍許昌王浚驃騎大將軍都督東夷河北諸軍事幽州刺史吏部郎潁川庾敳軍諮祭酒太弟中庶子胡母輔之為從事中郎黄門侍河南郭象主簿鴻臚丞阮脩行參軍謝鯤為掾輔之薦樂安光逸越越亦辟之等皆尚虚玄不以世務嬰心縱酒放誕貨殖無厭薄行招權皆以其名重世故辟之祁弘之入關成都王穎武關新野新城元公劉弘司馬郭勱作亂欲迎為主治中順陽郭舒子璠以討勱斬之詔南中郎將劉陶北渡河犇朝歌故將士得數百人欲赴公師九月丘太守馮嵩執之送鄴范陽不忍殺而幽之公師藩自白馬南渡兖州刺史苟晞討斬之
 進東嬴公騰爵為東燕王平昌公模為南陽王
十月范陽王虓長史劉輿成都王穎素鄴人所
附祕不發喪令人臺使稱詔夜賜死并殺其二子官屬先皆逃散盧志隨從至死不怠收而殯之太傅越召軍諮祭酒越將召劉輿或曰輿猶膩
也近則汚人及至越疎之輿密視天下兵簿倉庫牛馬器械水陸之形皆黙識之時軍國多事會議長史潘滔以下莫知所對輿應機辨畫傾膝酬接以為左長史軍國之務悉以委之輿說越遣其弟琨鎮并州以為北面之重越表琨為并州刺史東燕王騰車騎將軍都督鄴城諸軍事鎮鄴十一月己巳帝食中毒庚午崩于顯陽殿羊后自以於太弟熾為嫂恐不得太后將立清河王覃侍中華混諫曰太弟東宫已久民望素定今日寜可易乎即露板馳告太傅越召太弟入宫后已尚書閤疑變託疾而返癸酉太弟皇帝位大赦皇后惠皇后居弘訓宫追尊王才人皇太后立妃梁氏皇后懷帝遵舊制於東堂聴政每至宴會輙與羣官論衆務經籍黄門侍郎傅宣歎曰今日復見武帝之世矣十二月
傅越以詔書河間王顒司徒就徴南陽王模遣其將梁臣邀之新安車上扼殺并殺三子劉琨上黨東燕王騰即自井陘東下并州饑饉數為胡寇所掠郡縣莫能自保州甄甄任祉祁濟李惲薄盛等及吏民萬餘人悉隨就榖冀州號為乞活所餘之户不滿二萬寇賊縱横道路斷塞募兵上黨五百人轉鬭前至陽府焚毁邑野蕭條撫循勞徠流民稍集
公元307年
懷帝永嘉元年二月東萊王彌青徐二州自稱征東大將軍攻殺二千石太傅越以公車令東萊鞠羨為本郡太守以討擊殺之三月追復楊太后丁卯改葬之諡曰武悼庚午清河王覃弟豫
章王詮為皇太子辛未大赦親覽大政留心庶事太傅不悅固求出藩庚辰出鎮許昌髙密王略為征南大將軍都督荆州諸軍事襄陽南陽王模
征西大將軍都督雍梁四州諸軍事長安東燕王騰新蔡王督司二州諸軍事仍鎮鄴公師藩既死汲桑逃還苑中聚衆劫掠郡縣自稱大將軍聲言成都王報仇石勒前驅所嚮輙克署掃虜將軍遂進攻鄴時鄴中府庫空竭新蔡哀王資用甚饒吝嗇無所惠臨乃賜將士米各數升帛各丈尺以是不為夏五月大破魏郡太守馮嵩長驅入鄴輕騎出犇李豐所殺成都王穎棺載之車中每事而後行遂燒鄴宫旬日不滅士民萬餘人大掠而去濟自延津南擊兖州太傅越大懼使苟晞將軍王讃等討之石勒苟晞相持平原陽平間數月大小三十餘戰互有勝負秋七月己酉朔太傅屯官渡為聲援己未
琅邪王睿安東將軍都督楊州江南諸軍事節鎮建業八月己卯朔苟晞汲桑東武陽大破
退保清淵九月戊申琅邪王睿建業安東司王導謀主推心親信每事咨焉名論素輕吳人不附久之士大夫莫有至者患之會出觀禊使乘肩輿具威儀與諸名勝騎從紀瞻顧榮等見之驚異相帥拜於道左導因顧榮賀循此土之望宜引之以結人心二子既至無不來矣乃使躬造二人應命而至以呉國内史軍司散騎常侍軍府政事皆與之謀議又以紀瞻為軍祭酒卞壼為從事中郎周玘倉曹琅邪劉超舍人張闓魯國孔衍參軍壼粹之子昭之曽孫王導謙以接士儉以足用以清靜為政撫綏舊故江東歸心初至頗以酒廢事以為命酌引觴覆之於此遂絶苟晞追擊汲桑破其八壘死者萬餘人石勒餘衆將犇冀州刺史丁紹邀之於赤橋又破之犇馬樂平太傅越還許昌加苟睎撫軍將軍都督青兖諸軍事丁紹寜北將軍冀州諸軍事假節胡部大張㔨督馮莫突等擁衆數千壁于上黨石勒往從之因說㔨督等曰劉單于舉兵擊晉部大拒而不從自度終能獨立乎曰不能然則安可不早所屬部落皆已受單于賞募往往聚議欲叛部大而歸單于㔨督等以為冬十月㔨督等隨單騎漢漢王淵署㔨督為親漢王莫突為都督部大輔漢將軍平晉王以統之烏桓伏利度有衆二千壁于樂平淵屢招不能獲罪於淵往犇伏利伏利度喜結為兄弟使諸胡冦掠所向無前諸胡畏服衆心之附已乃因會執伏利度謂諸胡曰今起大事我與伏利誰堪為主諸胡咸推於是伏利度帥其衆歸漢淵加山東征討諸軍事伏利度之衆配之十一月
甲寅尚書右僕射和郁為征北將軍鎮鄴乙亥王衍司徒十二月戊寅乞活田蘭薄盛等起兵新蔡王騰復讎汲桑樂陵成都王穎棺於故井故臣收葬之前北軍中侯雍度支校尉陳顔等謀立清河王覃太子事覺太傅矯詔金墉城初太傅越與苟晞親善升堂結為兄弟司馬潘滔說越曰兖州衝魏武以之創業苟晞大志純臣也久令處之則患生心腹矣若遷于青州厚其名號必悅公自牧兖州經緯諸夏藩衛本朝所謂為之於未亂者也越以為癸卯自為丞相兖州都督兖豫司冀幽幷諸軍事征東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侍中假節都督青州諸軍事青州刺史東平郡由是有隙陽平劉靈貧賤力制犇牛走及犇馬時人雖異之莫能舉也靈撫膺歎曰天乎何當亂也及公師起靈自稱將軍冦掠趙魏王彌苟純所敗靈亦為王讃所敗遂俱遣使降漢漢拜鎮東大將軍青徐州牧都督縁海諸軍事東萊公以靈為平北將軍之弟也
公元308年
二年春正月漢王淵遣撫軍將軍聰等十將南據太山輔漢將軍石勒十將東下趙魏二月辛卯太傅
越殺清河王覃三月太傅越自許昌徙鎮甄城
王彌收集亡散兵復大振分遣諸將攻青徐兖豫四州所過攻陷郡縣多殺守令有衆數苟晞與之連戰不能夏四月丁亥許昌太傅越遣司馬王斌甲士五千人衛京師涼州刺史張軌亦遣督䕶北宫將兵衛京師五月入自轘轅敗官軍于伊北京師大震宫城晝閉壬戌彌至洛陽屯于津陽門詔以王衍都督征討諸軍事甲子王斌出戰北宫純募勇士百餘人突陳彌兵大敗乙丑建春門而東衍左衛將軍王秉追之戰于七里澗又敗之渡河與王軹關平陽漢王淵遣侍中御史大夫郊迎令曰孤親行將軍之館拂席洗爵敬將軍及至拜司𨽻校尉侍中特進散騎侍郎北宫純等與漢劉聰戰於河東敗之秋七月甲辰漢王淵冦平
太守宋抽棄郡走河東太守路述戰死淵徙都蒲子上郡鮮卑陸逐延氐酋單徴並降於漢八月丁亥太傅越自鄄城徙屯濮陽未幾又徙屯滎陽九月
王彌石勒冦鄴和郁棄城走詔豫州刺史裴憲白馬以拒車騎將軍王堪東燕以拒平北將軍曹武屯大陽以備蒲子之子石勒劉靈帥衆三萬冦魏郡汲郡頓丘百姓望風降附者五十餘壘皆假壘主將都尉印綬簡其彊壯五萬為軍老弱安堵如故己酉魏郡太守王粹于三臺殺之
公元309年
三年春正月辛丑朔熒惑紫微太史令宣于脩之言於漢主淵曰不出三年必克洛陽蒲子﨑嶇難以久安平陽氣象方昌請徙都之淵從之三月丁巳
傅越自滎陽入京師中書監王敦所親太傅專執威權選用表請尚書猶以舊制裁之今日之來必有所誅帝之為太弟也與中庶子繆播親善即位中書監繆胤太僕卿委以心膂帝舅散騎常侍王延尚書何綏太史令髙堂冲並參機宻越疑朝臣貳於己劉輿滔勸越悉誅越乃等欲為亂乙丑平東將軍王秉甲士三千入宫十餘人帝側廷尉殺之帝歎息流涕而已曽之孫也初何曽武帝宴退謂諸子主上開創大業吾毎宴見未嘗經國逺圗惟說平生常事貽厥孫謀之道也及身而已後嗣其殆乎汝輩猶可以免諸孫此屬必及於難及死兄嵩哭之曰我祖其殆聖乎臣光曰何曽武帝偷惰過目不為逺慮天下
亂子孫必與其何其明也然身為僭侈使子孫
流卒以驕奢亡族其明安在哉且身為宰相知其君之過不以告而私語於家非忠臣丁卯詔以王衍太尉太傅越解兖州司徒越以頃來興事多由殿省乃奏宿衛侯爵者皆罷之時殿中武官並封由是出者略盡泣涕而去更使右衛將軍何倫左衛將軍王秉東海國數百人宿衛積弩將軍朱誕奔漢具陳洛陽孤弱漢主淵攻之淵以前鋒都督以滅大將軍劉景大都督將兵黎陽克之又敗王堪延津男女三萬餘人河淵聞之怒曰景何面復見朕且天道豈能容之吾所欲除者司馬耳細民何罪黜為平虜將軍安東大將軍石勒鉅鹿常山衆至十餘萬集衣冠人物别為君子營趙郡張賔謀主刁膺為股肱夔安孔萇支雄桃豹逯明為爪牙幷州諸胡多從之初張賔讀書闊達大志常自比張子房石勒山東所親曰吾歴觀諸將無如胡將軍者可與共大業提劍軍門大呼請見亦未之竒也數以策干已而皆如所言由是竒之署為軍功曹動靜咨之漢主淵以王彌侍中都督青徐兖豫荆揚六州諸軍事征東大將軍青州楚王聰共攻壺關石勒前鋒都督劉琨䕶軍黄肅韓述救之聰敗西澗敗肅於封田皆殺之太傅越遣淮南内史王曠將軍施融曹超將兵拒聦等濟河長驅而前融曰彼乘險間出我雖有數萬之衆猶是一軍獨受敵也且當阻水為固以量形勢然後圗之怒曰君欲沮衆邪融退曰彼善用闇於事勢吾屬今必死矣等踰太行與聦遇戰長平之間大敗融超皆死聦遂破屯留長子斬獲萬九千級上黨太守龐淳壺闗降漢劉琨都尉張倚上黨太守襄垣秋八月漢主淵命楚
王聦等進攻洛陽平北將軍曹武等拒之皆為聦所敗聦長驅宜陽自恃驟勝怠不設備九月弘農太守垣延詐降夜襲聦軍聦大敗而還冬十月漢主
復遣楚王王彌始安王汝隂王景帥精騎五萬冦洛陽大司空鴈門穆公呼延翼帥步卒繼之丙辰聰等至宜陽朝廷漢兵新敗不意其復至大辛酉聰屯西明北宫純等夜帥勇士千餘人出攻漢壁斬其征虜將軍呼延顥壬戍聦南屯洛水乙丑呼延翼為其下所殺其衆自大陽潰歸淵敕聰等還師表稱晉兵微弱不可以翼顥死故還師固請留攻洛陽淵許之太傅嬰城自守戊寅聰親祈嵩山平晉將軍安陽哀王厲冠軍將軍延朗督攝留軍傅參軍孫詢說越乘虛出撃朗斬之厲赴水王彌謂聰曰今軍既失利洛陽守備猶固運車在陜糧食不支數日殿下不如
公元311年
龍驤平陽裹糧卒更為後下官收兵待命於兖豫不亦可乎聰自以請留未敢宣于脩之言於淵曰嵗在辛未乃得洛陽今晉氣猶盛大不歸必敗淵乃召聰等還十一月甲申楚王始安王
公元309年
歸于平陽王南出轘轅流民之在潁川襄城汝南南陽河南者數萬家素為居民所苦皆燒城邑二千石長吏以應彌石勒信都冀州刺史王斌王浚自領冀州車騎將軍王堪中郎裴憲將兵引兵還拒之魏郡太守劉矩以郡降黎陽裴憲棄軍犇淮南王退保倉垣十二月漢王彌表
左長史曺嶷行安東將軍東徇青州
公元310年
四年春正月漢征東大將軍石勒濟河白馬王彌以三萬衆會之共冦徐豫兖州二月鄄城兖州刺史袁孚遂拔倉垣王堪北濟河攻冀州諸郡民從之者九萬餘口秋七月楚王始安王石勒
安北大將軍趙國河内太守裴整于懷詔征虜將軍宋抽救懷平北大將軍逆擊抽殺之河内人執整以降漢主以整為尚書左丞河内督將郭黙收整餘衆自為塢主劉琨河内太守己卯漢主淵卒九月雍州流民多在南陽詔書遣還鄉里
流民關中荒殘皆不願征南將軍山簡中郎將杜㽔各遣兵送之促期令發京兆王如遂潛結壯夜襲二軍破之於是馮翊嚴嶷京兆侯脫各聚衆攻城鎮殺令長以應之未幾衆至四五萬自號大將軍領司雍二州牧稱藩于漢冬十月河内王粲始安王
王彌帥衆四萬冦洛石勒帥騎二萬會大陽監軍裴邈澠池遂長驅入洛川轘轅掠梁陳汝潁成臯關壬寅圍陳留太守王讚倉垣為讚敗退文石京師饑困日甚太傅遣使羽檄天下兵使入援京師帝使者為我語諸征鎮今日尚可救後無及既而無至征南將軍山簡督䕶王萬將兵入援軍於湼陽王如所敗大掠沔漢進逼襄陽嬰城自守荆州刺史王澄自將欲援京師至沶口聞衆散而還朝議多欲遷都避難王衍以為不可車牛安衆山簡嚴嶷所逼自襄陽徙屯夏口石勒引兵濟河將趨南陽王侯脫嚴嶷等聞之遣衆一萬屯襄城以拒擊之盡俘其衆進屯宛北是時侯脱據宛王如據穰素與脫不協遣使重賂結為兄弟使攻脱攻宛克之嚴嶷引兵救宛不及而降斬脱囚送于平陽盡幷其衆遂南冦襄陽攻拔江西壘壁三十餘所還趨襄城王遣弟璃襲迎擊滅之復屯江西太傅越既殺王延大失衆望又以胡冦益盛内不自安戎服入見請討石勒鎮集兖豫帝曰今胡虜侵逼郊畿人無固志朝廷社稷倚賴於公豈可逺出以孤根本對曰臣出幸破賊國威可振猶愈於坐待困窮十一月甲戌越帥甲士四萬向許昌留妃裴氏世子毗及龍驤將軍李惲衛將軍何倫守衛京師防察宫省潘滔河南尹留事越表以行臺自隨太尉軍司朝賢素望悉為佐吏名將勁卒咸入其府於是宫省無復守衛荒饉日甚殿内死人交横盜賊公行府寺營署並掘塹自守東屯項以馮嵩為左司馬自領豫州竟陵王楙白帝遣兵襲何倫不克委罪逃竄得免揚州都督周馥陽孤上書遷都夀春太傅越以不先白已而直上大怒淮南太守裴碩不肯行令碩帥兵先進詐稱受越密㫖敗退東城初帝以王彌石勒侵逼京畿苟晞州郡討之會曹琅邪北收齊地兵勢甚盛苟純閉城自守還救青州連戰破之五年春正月苟晞為曺所敗棄城犇髙平裴碩
求救琅邪王睿使揚威將軍甘卓等攻周馥於夀
潰犇項新蔡確執憂憤而卒確騰之
二月石勒新蔡新蔡莊王確南頓進拔
許昌平東將軍王康東海孝獻王越既與苟晞
有隙河南尹潘滔尚書劉望等復從而譛之
表求首陽言司馬元超宰相不平使天下
淆亂苟道將豈可以不義使之乃移檄諸州自稱功伐陳越罪狀帝亦惡專權多違詔命所留將士倫等抄掠公卿逼辱公主密賜詔使討之數與帝文往來疑之使遊騎成臯間伺之果獲使及詔書乃下檄罪狀從事中郎楊瑁為兖州刺史使與徐州刺史裴盾共討遣騎收潘滔夜遁得免執尚書劉曽侍中程延斬之憂憤成疾以後事付王衍三月丙子薨于項祕不發喪衆共推衍元帥不敢當以讓襄陽王範範不受之子於是相與還葬東海何倫李惲等聞薨奉裴妃及世子毗自洛陽東走城中士民爭隨之帝追貶縣王苟晞大將軍大都督青徐兖豫荆揚六州諸軍事夏四月石勒輕騎太傅越之喪及於苦縣
寗平城大敗晉兵縱騎圍而射之將士十餘萬人相踐如山一人得免者執太尉襄陽王範任城王濟武陵莊王澹西河王梁懷王禧齊王吏部尚書劉望廷尉諸葛豫州刺史劉喬傅長史庾敳等坐之幕下問以晉故具陳禍敗之由云計不在且自言少無宦情不豫世事因勸稱尊號冀以自免曰君少壯登朝名蓋四海居重任何得言宦情破壞天下非君而誰命左右出衆人畏死多自陳述獨襄陽王神色儼然顧呵之曰今日之事何復紛紜謂孔萇曰吾行天下多矣未嘗此輩當可存乎萇曰彼皆晉之王公終不為吾用雖然要不可加鋒刃使人排牆殺之宣帝弟子王陵之子之子也剖柩焚其尸曰亂天下者此人也吾為天下報之故焚其骨以告天地何倫等至洧倉遇戰敗東海世子毗宗室四十八王皆沒於何倫犇下邳李惲廣宗裴妃為人掠賣久之渡江琅邪王睿之鎮建業裴妃意也故睿徳厚加存撫以其子冲五月太子太傅傅祗司徒尚書令荀藩司空王浚大司馬侍中大都督督幽冀諸軍事南陽王模太尉大都督張軌車騎大將軍琅邪王睿鎮東大將軍督揚江湘交廣五州諸軍事苟晞表請遷都倉垣使從事中郎劉會將船數十宿衛五百人千斛將從之公卿猶豫左右資財不果既而洛陽饑困人相百官流亡者什八九帝召公卿議將行衛從不備撫手嘆曰如何曽無車輿乃使傅祗出詣河隂舟楫朝士數十人導從步出西掖門至銅駞街為盜所掠不得進而度支校尉東郡魏浚流民百家河隂峽石時刼得榖獻之揚威將軍平陽太守度支如故漢主聰使前軍大將軍呼延將兵二萬七千冦洛比及河南晉兵前後十二敗死三萬餘人始安王王彌石勒引兵會之未至晏留輜重張方故壘癸未先至洛陽甲申平昌丙戌克之遂焚東陽門及諸府六月丁亥朔以外不至俘掠而去具舟於洛水東走晏盡焚之庚寅荀藩及弟光禄大夫組奔轘轅辛卯王彌宣陽壬辰始安王曜至西明丁酉王彌呼延克宣陽門南宫太極前殿縱兵大掠悉收宫人珍寳華林園門欲奔長安漢兵追執之幽於端門曜自西明門入屯武庫戊戍曜殺太子呉孝王晏竟陵王楙右僕射曺馥尚書閭丘沖河南尹劉黙等士民死者三萬餘人發掘宫廟官府皆盡曜納惠帝皇后六璽平陽石勒引兵轘轅許昌光禄大夫劉蕃尚書盧志并州丁未漢主大赦改元嘉平特進左光禄大夫封平阿公侍中庾珉王雋光禄大夫之兄也初始平王曜以王彌不待己至先入洛陽怨之說曜曰陽天下之中山四塞城池宫室不假修營宜白主上平陽徙都之曜以天下未定洛陽四面受敵不可不用而焚之罵曰屠各豈有帝王之意邪遂與曜有隙引兵東屯關前司𨽻校尉劉暾曰今九州糜沸羣雄競逐將軍於漢建不世之功又與始安王相失何以自容不如東據本州徐觀天下之勢上下混壹四海不失鼎峙之業䇿之上者也心然之司徒傅祗行臺河隂司空荀藩陽城河南尹華薈在成臯汝隂太守平陽李矩為之立屋輸榖以給之薈歆之曽孫與弟組族子中䕶軍崧薈與弟中領軍恒建行臺於密傳檄四方琅邪王睿盟主承制以崧為襄城太守滎陽太守冠軍將軍河南翜為梁國内史揚威將軍魏浚洛北石梁塢劉琨承制浚河南尹荀藩諮謀軍事李矩伺會夜赴之官屬皆曰不可不宜夜徃忠臣同心何所疑乎遂徃相與結歡而去族子聚衆一泉以為武威將軍豫章王端太子詮之弟也東奔倉垣苟晞帥羣官奉以為皇太子行臺承制太子太傅都督中外諸軍録尚書事自倉垣徙屯䝉城撫軍將軍秦王呉孝王之子荀藩之甥也年十二南奔等奉之南趣許昌豫州刺史天水閻鼎西州流民數千人於密欲還鄉荀藩有才擁衆豫州刺史中書令李絙司徒左長史彭城劉疇鎮軍長史周顗司馬李述等為參佐之子也時海内大亂江東差安中國士民避亂者多南渡江鎮東司馬王導琅邪王睿收其賢俊與之共事從之辟掾屬百餘人時人謂之百六掾以前潁川太守渤海刁協軍諮祭酒東海太守承廣陵相卞壼為從事中郎江寜諸葛恢歴陽參軍陳國陳頵行參軍太博掾庾亮西曺掾南陽王模使牙門趙染戒蒲坂染帥衆降漢漢兵長安戰敗遂降於漢九月河内王粲關西饑饉白骨蔽野士民百無一二聦以始安王曜為車騎大將軍雍州更封中山王長安王彌大將軍封齊公苟晞驕奢苛暴衆心離怨加以疾疫饑饉石勒王讃陽夏擒之遂襲䝉城豫章王端以為左司馬漢主聰拜幽州王彌外相親而内相苟晞心惡之以書賀曰公獲苟晞而用之何其神也使為公為公天下不足定也張賔王公位重而言卑其圖我必矣因勸小衰誘而取之冬十月
燕于己吾酒酣手斬而并其衆表漢主聰稱叛逆大怒遣使專害公有無君之心然猶加鎮東大將軍督并二州諸軍事并州刺史以慰其心苟晞王讃潛謀殺之幷弟純引兵豫州諸郡臨江而還屯于葛陂南陽王模從事中郎索綝馮翊太守之子安夷䕶軍金城麴允頻陽令梁肅俱奔安定安定太守賈疋與諸氐羗送任子於漢等遇之於隂密擁還臨涇興復晉室從之乃共推平西將軍帥衆五萬向長安雍州刺史麴特新平太守皆不降於漢聞起兵扶風太守梁綜帥衆十萬會之肅之兄也河内王粲新豐使其將劉雅趙染攻新平不克索綝新平大小百戰雅等敗退中山王曜與等戰於黄丘曜衆大敗遂襲梁州刺史彭蕩仲殺之麴特等擊破新豐平陽於是兵勢大振闗西胡晉翕然響應閻鼎欲奉秦王入闗長安號令四方河隂傅暢之子也亦以書勸遂行荀藩劉疇周顗李述等皆山東人不欲西行中塗逃散遣兵追之不及殺李絙等與業自宛趣武闗遇盜於上洛士卒散收餘衆進至藍田使人告賈疋遣兵迎之十二月入于雍城使梁綜將兵衛之周顗琅邪王睿為軍祭酒騎都尉譙國桓彛避亂過江微弱曰我以中州多故來此求全單弱如此何以既而王導共論世事退謂曰向見管夷吾無復憂矣諸名士相與新亭遊宴周顗中坐歎曰風景不殊舉目江河之異因相視流涕王導愀然變色曰當共戮力王室克復神州何至楚囚對泣邪衆皆收淚謝之陳頵王導書曰中華所以傾弊者正以取才失所名望而後實事浮競驅馳互相貢薦言重者先顯言輕者後叙遂相波扇乃至陵遲加有莊老之俗傾惑朝廷養望者為弘雅政事者為俗人王職不䘏法物墜喪夫欲制逺先由近始今宜改張明賞信罰拔卓茂密縣朱邑桐鄉然後大業可舉中興可冀不能
公元312年
六年春正月漢鎮北將軍靳沖平北將軍卜珝并州辛未晉陽二月石勒築壘葛陂課農造舟
建業琅邪王睿大集江南之衆於夀春以鎮東長紀瞻揚威將軍都督諸軍以討之會大雨三月不止軍中飢疫死者大半軍將至集將佐議之右長史刁膺請先送欵掃平河朔自贖俟其軍退徐更圖之愀然長嘯中堅將軍䕫安請就髙避將軍何怯邪孔萇等三十餘將請各將兵分道夜攻夀春斬呉將頭據其城食其要以今年丹陽江南笑曰是勇將之計也各賜鎧馬一疋顧謂張賔將軍攻陷京師囚執天子殺害王公妻略妃主擢將軍之髮不足以將軍之罪奈何相臣奉乎去年既殺王彌不當來此今天霖雨於數百里中示將軍不應留此也鄴有三臺之固西接平陽山河四塞宜北徙據之以經營河北河北定天下無處將軍右者矣晉之保夀春將軍往攻之耳彼聞吾去喜於自全何暇追襲吾後為吾不利將軍宜使輜重北道將軍大兵向夀輜重逺大兵徐還何憂進退無地攘袂鼓髯曰張君計是也責刁膺曰君既相輔佐當共成大功奈何遽勸孤降此策應斬然素知君怯特相宥於是黜膺為將軍右長史號曰右侯引兵葛陂石虎帥騎二千向夀遇晉運船將士爭取之為紀瞻所敗追奔百里前及結陳待之不敢撃退漢主聰封帝為會稽郡儀同三司從容謂帝曰卿昔為豫章王朕與王武子造卿武子稱朕卿卿言聞其名久矣贈卿柘弓銀研卿頗記否帝曰臣敢忘之但恨爾日不早龍顏聰曰卿家骨肉何相殘如此帝曰大漢應天受命故為陛下自相驅除此殆天意非人事也且臣家若能奉武皇帝之業九族敦睦陛下何由得之聰喜以小劉貴人妻帝曰此名公之孫也卿善遇代公猗盧遣兵晉陽三月乙未漢兵敗走卜珝之卒先奔靳沖擅收斬之聰大怒使持節斬沖賈疋等圍長安數月漢中山王曜連戰皆敗驅掠士女八萬餘口奔于平陽秦王業自雍入于長五月漢主聰貶曜為龍驤大將軍大司馬聰使河内王粲傅祗於三渚右將軍劉參郭黙於懷會病薨城陷子孫并其士民一萬餘户于平陽石勒陂北行所過皆堅壁清野虜掠無所軍中飢甚士卒相食至東燕汲郡向冰聚衆數千壁枋頭濟河恐𣲙邀之張賔曰聞𣲙船盡在瀆中上宜輕兵間道襲取大軍大軍既濟𣲙必可擒也秋七月使支雄孔萇自文石
津縛筏潛渡取其船引兵棘津濟河撃𣲙大破之盡得其資儲軍勢復振遂長驅至鄴劉演三臺自固臨深牟穆等復帥其衆降於諸將欲攻三臺張賔雖弱衆猶數千三臺險固攻之未易抜捨而去之彼將自潰方今王彭祖劉越石公大敵宜先取之不足顧也且天下饑亂明公雖擁大兵遊行羈旅人無定志非所以保萬全四方不若便地而據之廣聚糧儲西禀平陽以圖幽并霸王之業也邯鄲襄國勝之地請擇一而都之右侯之計是也遂進襄國復言曰今吾居此彭祖越石所深忌也恐城塹未固資儲未廣二冦交至宜亟收野榖遣使至平陽具陳鎮此之意從之分命諸將攻冀州郡縣壁壘多降運其榖以輸襄國且表於漢主聰聰都督幽并四州諸軍事冀州進封上黨公
劉琨移檄州郡期以十月平陽擊漢奢豪喜聲河南徐潤音律得幸以為晉陽驕恣干預政事䕶軍令狐盛數以為言且勸殺之不從譖盛於收盛殺之母曰汝不能駕御豪傑恢逺畧而專除勝已禍必及我盛子泥奔漢且言虚實漢主大喜河内王粲中山王將兵并州令狐泥為鄉導聞之東出收兵常山中山使其將郝詵張喬將兵遣使求救代公猗盧敗死乘虚晉陽太原太守并州别駕郝聿以晉陽降漢八月庚戌還救晉陽不及左右數十騎奔常山辛亥曜入晉陽壬子令狐父母曜送尚書盧志侍中許遐太子右衛率崔瑋于平陽聦復以曜為車騎大將軍前將軍劉豐幷州刺史晉陽九月聰以盧志太弟太師崔瑋為太傅
遐為太保令狐泥皆為武衛將軍辛巳賈疋等奉秦王業為皇太子行臺於長安登告類宗廟社稷大赦閻鼎太子詹事總攝百揆賈疋征西大將軍秦州刺史南陽王保大司馬司空荀藩督攝逺近光禄大夫荀組領司𨽻校尉豫州刺史開封冬十月代公猗盧遣其子六修及兄子
普根將軍衛雄范班箕澹帥衆數萬為前鋒以攻晉陽猗盧自帥衆二十萬繼之劉琨散卒數千為之鄉導六修與漢中山王曜戰於汾東曜兵墜馬中七創討虜將軍傅虎以馬授曜曜不受曰卿當乗以自免吾創已重自分死此虎泣曰虎䝉大王識抜至此常思効命其時矣且漢室初基天下可無虎不可大王也乃扶曜上馬驅令渡汾自還戰死曜入晉陽夜與大將軍鎮北大將軍豐掠晉陽之民踰䝉山而歸十一月猗盧追之戰於藍谷漢兵大敗劉豐斬邢延等三千餘級伏尸百里猗盧因大獵陽山陳閱皮肉山為之赤劉琨自營步入拜謝固請進軍猗盧曰吾不早來致父母見害誠以相愧今卿已復州境吾逺來士馬疲弊且待後舉劉聰未可滅也遺馬牛羊各千餘百乘而還留其將箕澹段繁等戍晉陽徙居陽曲招集亡散盧諶劉粲參軍亡歸漢人殺其父志及弟謐詵贈傅虎幽州刺史十二月彭天䕶攻賈疋
公元313年
殺之閻鼎梁綜麴允索綝等攻奔雍為氐所殺愍帝建興元年春正月丁丑朔漢主宴羣臣於光極殿使懷帝青衣行酒庾珉王雋不勝悲憤號哭惡之有告等謀以陽應劉琨二月丁未
公元312年
等故晉臣十餘人懷帝亦遇荀崧懷帝天姿清劭少著英猷若遇承平足為守文佳主而繼惠帝擾亂之後東海專政故無幽厲之釁而有流亡之禍矣夏四月丙午懐帝凶問至長安皇太子舉哀
因加元服壬申皇帝大赦改元衛將軍梁芬為司徒雍州刺史麴允尚書左僕射録尚書京兆太守索綝尚書右僕射吏部京兆尹是時長安城中户不盈百嵩棘成林公私有車四乘百官無章印綬桑版署號而已尋以索綝衛將軍太尉軍國之事悉以委之漢中山王曜司𨽻校尉喬智明長安平西將軍趙染帥衆赴之詔麴允屯黄白城以拒之石勒使石虎攻鄴鄴潰劉演廩丘三臺流民皆降桃豹魏郡太守以撫之久之石虎代豹鎮鄴
 五月壬辰琅邪王睿左丞相大都督督陜東
諸軍事南陽王保右丞相大都督督陜西諸軍事詔曰今當掃除鯨鯢奉迎宫令幽幷兩州勒卒三十
直造平陽右丞相宜帥秦涼梁雍之師三十萬徑詣安左丞相帥所領精兵二十萬徑造洛陽同赴大期克成元勲中山王曜屯蒲坂六月劉琨代公
盧會于陘北謀擊漢秋七月進據藍谷猗盧遣拓跋普根屯于北屈監軍韓據自西河而南將攻西平漢主聰遣大將軍粲等拒驃騎將軍易等拒普根將軍蘭陽等助守西平等聞之引兵還聰使軍仍屯所在為進取之計帝遣殿中都尉劉蜀詔左丞相以時進軍乗輿除中八月癸亥蜀至建康睿辭以方平江東未暇北伐以鎮東長刁協丞相左長史從事中郎彭城劉隗司直邵陵内史廣陵戴邈軍諮祭酒參軍丹楊張闓從事中郎尚書郎潁川鍾雅記室參軍譙國桓宣舍人豫章熊逺主簿會稽孔愉為掾劉隗習文史善伺候睿意故睿特親愛秋九月中山王曜趙染攻麴允于黄白城累戰皆敗詔以索綝征東大將軍將兵
冬十月漢趙染謂中山王曜曰麴允大衆在外
空虚可襲也曜使染帥精騎五千襲長安庚寅夜入外城帝奔射鴈樓染焚龍尾及諸營殺掠千餘人辛卯退屯逍遥園壬辰將軍麴鑒自阿城帥衆五千救長安癸巳引還鑒追之與曜遇於零武鑒兵大敗中山王曜恃勝而不設備十一月麴允引兵襲之漢兵大敗殺其冠軍將軍喬智明引歸平陽
公元308年
二年夏五月中山王曜趙染冦長安六月曜屯渭汭染屯新豐索綝將兵出拒之染有輕之色長史魯徽曰晉之君臣自知彊弱不敵致死於我不可輕也染曰以司馬模之彊吾取之如拉朽索綝小竪豈能汚吾馬蹄刀刃邪晨帥輕騎數百逆之曰要當而後與戰于城西染兵敗而歸悔曰吾不用魯徽之言以至此面目見之先命斬徽徽將軍愚愎以取敗乃復忌前害勝忠良逞忿猶有天地將軍得死枕席乎詔加索綝驃騎大將軍尚書左僕射録尚書承制行事曜染復與將軍殷凱帥衆數萬向長安麴允逆戰馮翊收兵夜襲凱營凱敗死曜乃還攻河内太守郭黙于懷列三屯圍之食盡送妻為質請糴於曜糴畢復嬰城固守曜怒沈默妻子于河而攻之欲投李矩新鄭使其甥郭誦迎之兵少不敢進會劉琨參軍張肇帥鮮卑五百餘騎詣長安道不通還過說肇使擊漢兵漢兵望見鮮卑不戰而走遂帥衆歸漢主聦召曜還屯蒲阪趙染攻北
麴允拒之染中弩而死
公元309年
三年春二月丙子琅邪王睿丞相大都督中外諸軍事南陽王保相國荀組太尉豫州劉琨司空都督并冀幽三州諸軍事琨司空不受夏六月漢大司馬曜上黨秋八月癸亥劉琨之衆於襄垣進攻陽曲漢主遣使謂之曰長安未平以為乃還屯蒲阪
 秋九月漢大司馬曜北地詔以麴允大都督
將軍以禦之冬十月索綝尚書僕射都督宫城諸軍事進拔馮翊太守梁肅萬年轉冦上郡麴允去黄白城軍於靈武以兵弱不敢進帝屢徴兵丞相左右皆曰蝮虵螫手壯士斷腕今胡冦方盛且宜斷隴道以觀其變從事中郎裴詵曰今虵已螫頭頭斷乎乃以鎮軍將軍胡崧行前都督諸軍集乃發麴允欲奉帝往就索綝得天子必逞其私志乃止於是自長安以西不復貢奉朝廷百官饑乏採稆以自存
公元310年
四年秋七月漢大司馬曜北地太守麴昌大都督麴允步騎三萬救之繞城縱火煙起蔽天使反間紿郡城已陷往無及也衆懼而潰追敗磻石奔還靈武遂取北地仁厚無威斷喜以爵位恱人新平太守竺恢始平太守楊像扶風太守竺爽安定太守焦嵩皆領征鎮杖節加侍中常侍村塢主帥小者猶假銀青將軍號然不及下故諸將驕□士卒離怨闗中危亂告急焦嵩素侮曰須當救進至涇陽渭北諸城悉潰八月漢大司馬曜長安九月焦嵩竺恢宋哲皆引兵長安
散騎常侍華輯監京兆馮翊弘農上洛四郡兵屯霸上皆畏漢兵不敢相國遣胡崧將兵入援漢大司馬曜靈臺破之崧恐國威復振則麴索勢盛乃帥城西郡兵渭北不進遂還槐里攻䧟長安外城麴允索綝退守小城以自固内外斷絶城中饑甚米斗直金二兩人相死者太半亡逃不可制唯涼州義衆千人守死不移太倉麴數十䴵麴允屑之為粥以供帝既而亦盡冬十一月帝泣謂曰今窮厄如此無救援當忍出降以活士民因歎曰誤我事者麴索二公也使侍中宗敞送降牋於索綝潛留使其子說曰今城中食猶足支一年未易克也若許車騎儀同萬户郡公者請以城降斬而送之曰帝王之師以義行也孤將兵十五年未嘗詭計敗人必窮兵極勢然後取之今索綝所言如此天下之惡一也輙相為戮之若兵食未盡便可勉强固守如其糧竭兵㣲亦宜早寤天命甲午宗敞乙未帝乘羊車肉袒䘖壁輿襯出東門降羣臣號泣攀車執帝手帝亦悲不自勝御史中丞馮翊吉朗歎曰吾智不能謀勇不能死何忍君相隨北面賊虜乎乃自殺焚櫬受壁使宗敞奉帝還宫丁酉遷帝及公卿以下於其營辛丑送至平陽壬寅漢主臨光極殿帝稽首於前麴允伏地慟哭不能起聰怒囚之自殺聰以帝為光禄大夫懷安侯大司馬假黄鉞大都督督陜西諸軍事太宰秦王大赦改元麟嘉麴允忠烈車騎將軍節愍侯以索綝不忠斬於都市尚書侍中梁濬等及諸郡中皆為所殺華輯奔南山于寳論曰昔髙祖宣皇帝雄才碩量應時而起性深阻有若城府而能寛綽容納數術御物知人采拔於是與能大象始構世宗承基太祖繼業咸黜異圖用融前烈至於世祖遂享皇極仁以厚下儉以足用和而不弛寛而能斷唐虞之舊域班正朔八荒于時天下無窮人之諺雖太平未洽足以民樂其生矣武皇既崩山陵未乾而變難繼起宗子維城之助師尹具瞻貴朝伊周夕成桀跖國政迭移於亂人禁兵外散四方方岳鈞石之鎮關門結草之固戎羯稱制二帝失尊何哉樹立失權付託非才四維不張而苟且之政多也夫基廣則難傾根深則難拔理節則不膠結則不遷昔之有天下所以長久用此道也周自后稷愛民十六王而武始君之其積基樹本如此其固今晉之興也其創基立本固異於前代加以朝寡純徳之人鄉乏不貳之老風俗淫僻恥尚失所學者莊老為宗而黜六經談者以虚蕩為辯而賤名檢行身者以放濁為通而狹節信進仕者以苟得為貴而鄙居正當官者以望空為髙而笑勤恪是以劉頌屢言治道傅咸每紏邪正皆謂之俗吏倚仗虚曠依阿無心者皆名重海内若夫文王日昃不暇仲山甫夙夜匪懈者盖共嗤黜以為灰塵由是毁譽亂於善惡實情慝犇於貨欲之塗選者為人擇官官者為身擇利世族貴戚之子陵邁超越不拘資次悠悠風塵奔競之士列官千百無讓賢之舉子真崇讓而莫之省子雅九班不得用其婦女不知女工任情而動有逆于舅姑殺戮妾媵父兄弗之罪也天下莫之非也禮灋刑政於此大壞國之將亡本必先顛其此之謂乎故觀阮籍之行而覺禮教崩弛所由庾純賈充之爭而見師尹多僻平呉之功而知將帥不讓郭欽之謀而寤戎狄有釁傅玄劉毅之言而得百官之邪核傅咸之奏錢神之論而覩寵賂之彰民風國勢既已如此雖以中庸才守文之主治之猶致亂况我惠帝放蕩之徳臨之哉懷帝承亂即位羈以彊臣愍帝奔播之後守虚天下之勢既去非命世之雄才不能復取之矣冬十二月丞相睿聞長安
不守出師露次躬擐甲胄移檄四方刻日北征漕運稽期丙寅督運令史淳于伯刑者以刀拭柱血逆流上至柱末二丈而下觀者以為丞相司直劉隗上言不至死請免從事中郎周筵等官於是右將軍王導上䟽引咎解職睿曰政刑失中皆吾闇塞所致一無所問
公元317年
元帝建武元年春正月宋哲奔江東二月辛巳哲至建康稱受愍帝詔令丞相琅邪王睿統攝萬機三月琅邪王素服出次舉哀三日於是西陽王羕官屬等共上尊號王不許固請不已慨然流涕曰孤罪人也諸賢見逼不已當歸琅邪耳呼私奴命駕將歸等乃請依魏晉故事晉王許之辛卯晉王位大改元始備百官宗廟社稷有司請立太子王次子宣城公欲立之謂王導立子當以徳世子宣城有朗雋之美而世子年長王從之丙辰世子紹為王太子封裒為琅邪王奉恭王後仍以裒都督青徐三州諸軍事廣陵西陽王羕太保譙剛王遜之子氶為譙王遜宣帝弟子也又以征南大將軍王敦大將軍江州揚州刺史王導驃騎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中書監録尚書丞相左長史刁恊為尚書左僕射右長周顗吏部尚書軍諮祭酒賀循中書令右司馬戴淵王䆳尚書司直劉隗御史中丞行參軍劉超中書舍人參軍事孔愉長兼中書郎自餘參軍悉拜奉車都尉掾屬拜駙馬都尉行參軍舍人騎都尉王敦州牧王導六州中外都督賀循老病中書令王皆許之以太常是時喪亂之後江東草創刁協久宦中諳練舊事賀循世儒明習禮學凡有疑議取決
夏六月丙寅温嶠等至建康王導周顗庾亮等皆愛才爭與之交是時太尉豫州荀組冀州刺史邵續青州刺史曺嶷寜州刺史王遜東夷校尉崔毖等皆上表勸進不許冬十一月漢主出畋愍帝行車
騎將軍戎執㦸前導見者指之曰此故長安天子也聚而觀之故老有泣者太子粲言於聰曰昔周武王豈樂乎正恐同惡相求為患故也今興兵聚衆者皆以子業為名不如早除之聰曰吾前殺庾珉軰而民心猶如是吾未忍復殺也且小觀之十二月聰饗羣臣於光極殿使愍帝行酒洗爵已而更衣又使之執蓋晉臣多涕泣失聲尚書郎隴西辛賔起抱大哭聰命引出斬之趙固河内太守郭黙河東至絳右司𨽻部民之者三萬餘人騎兵將軍劉勲追擊之殺萬餘人引歸太子粲帥將軍劉雅生等步騎十萬屯小平津揚言要當生縛劉粲以贖天子表於
聰曰子業若死民無所則不李矩趙固之用不攻而自滅矣戊戌愍帝遇害平陽遣雅生攻洛陽奔陽城山
公元318年
大興元年春三月癸丑愍帝凶問建康斬縗居廬百官上尊號王不許紀瞻曰晉氏統絶於今二年陛下當承大業顧望宗室誰復與讓若光大位神民有所憑依苟為逆天違人事大一去不可復還兩都燔蕩宗廟無主劉聰竊號西北陛下髙讓東南所謂揖讓救火王猶不許使殿中將軍韓績徹去御座叱之曰座上應列星動者斬王為之改容奉朝請周嵩上䟽曰古之王者義全而後取讓成而後是以享世長久重光萬載也今梓宫未返舊京未清義夫泣血士女遑遑開延嘉謀訓卒厲兵先雪社稷大耻四海之心則神器安適由是忤㫖出為新安太守又坐怨望抵罪之子丙辰王即皇帝位百官陪列帝命王導御牀共坐固辭曰若太陽下同萬物蒼生何由仰照乃止大赦改元文武増位二等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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