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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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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三十六
  春秋
   纲领
 春秋只是直载当时之事要见当时治乱兴衰非是于
  一字上定褒贬初间王政不行天下都无统属及五
  伯出来扶持方有统属礼乐征伐自诸侯出到后来
  五伯又衰政自大夫出到孔子时皇帝王伯之道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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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故孔子作春秋据他事实写在那里教人见得当
  时事是如此安知用旧史与不用旧史今硬说那个
  字是孔子文那个字是旧史文如何验得更圣人所
  书好恶自易见如葵邱之会召陵之师践土之盟自
  是好本末自是别及后来五伯既衰湨梁之盟大夫
  亦出与诸侯之会这个自是差异不好今要去一字
  两字上讨意思甚至以日月爵氏名字上皆寓褒贬
  如王人子突救卫自是卫当救当时是有个子突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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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因存他名字今诸公解却道王人本不书字缘其
 救卫故书字孟子说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
 有之孔子惧作春秋说得极是了又曰春秋无义战
 彼善于此则有之矣此等皆看得地步阔圣人之意
 只是如此不解恁地细碎
问春秋曰此是圣人据鲁史以书其事使人自观之以
 为鉴戒耳其事则齐威晋文有足称其义则诛乱臣
 贼子若欲推求一字之间以为圣人褒善贬恶专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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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窃恐不是圣人之意如书即位者是鲁君行即
 位之礼继故不书即位者是不行即位之礼若威公
 之书即位则是威公自正其即位之礼耳其他崩薨
 卒葬亦无意义
春秋有书天王者有书王者此皆难晓或以为王不称
 天贬之某谓若书天王其罪自见宰咺以为冢宰亦
 未敢信其他如莒去疾莒展舆齐阳生恐只据旧史
 文若谓添一个字减一个字便是褒贬某不敢信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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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不书秋冬史阙文也或谓贬天王之失刑不成议
 论可谓乱道夫子平时称颜子不迁怒不贰过至作
 春秋却因恶鲁威而及天子可谓桑树著刀榖树汁
 出者鲁威之弑天王之不能讨罪恶自著何待于去
 秋冬而后见乎又如贬滕称子而滕遂至于终春秋
 称子岂有此理今朝廷立法降官者犹经赦叙复岂
 有因滕子之朝威遂并其子孙而降爵乎
春秋所书如某人为某事本据鲁史旧文笔削而成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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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看春秋必要谓某字讥某人如此则是孔子专任
 私意妄为褒贬孔子但据直书而善恶自著今若必
 要如此推说须是得鲁史旧文参校笔削异同然后
 为可见而亦岂复可得也
或论及春秋之凡例先生曰春秋之有例固矣奈何非
 夫子之为也昔尝有人言及命格予曰命格谁之所
 为乎曰善谈五行者为之也予曰然则何贵设若自
 天而降具言其为美为恶则诚可信矣今特出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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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乌可信也知此则知春秋之例矣又曰季子来归
 以为季子之在鲁不过有立僖之私恩耳初何有大
 功于鲁又况通于成风与庆父之徒何异然则其归
 也何足喜盖以启季氏之事而书之乎
或人论春秋以为多有变例所以前后所书之法多有
 不同曰此乌可信圣人作春秋正欲褒善贬恶示万
 世不易之法今乃忽用此说以诛人未几又用此说
 以赏人使天下后世皆求之而莫识其意是乃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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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弄法舞文之吏之所为也曾谓大中至正之道而如
 此乎
林问先生论春秋一经本是明道正谊权衡万世典刑
 之书如朝聘会盟侵伐等事皆是因人心之敬肆为
 之详略或书字或书名皆就其事而为之义理最是
 斟酌毫忽不差后之学春秋多是较量齐鲁短长自
 此以后如宋襄晋悼等事皆是论伯事业不知当时
 为王道作耶为伯者作耶若是为伯者作则此书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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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足为义理之书曰大率本为王道正其纪纲看已前
 春秋文字虽觕尚知有圣人明道正谊道理尚可看
 近来止说得伯业权谲底意思更开眼不得此义不
 可不知
问春秋一经夫子亲笔先生不可使此一经不明于天
 下后世曰某实看不得问以先生之高明看如何难
 曰劈头一个王正月便说不去刘曰六经无建子月
 唯是礼记杂记中有个正月日至可以有事于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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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日至可以有事于先王其他不见说建子月曰
 惟是孟子出来作闹七八月之间旱则苗槁矣便是
 而今五六月此句又可鹘突岁十一月徒杠成十二
 月舆梁成是而今九月十月
今之作春秋义都是一般巧说专是计较利害将圣人
 之经作一个权谋机变之书如此不成圣经却成一
 个百将传因说前辈作春秋义言辞虽粗率却说得
 圣人大意出年来一味巧曲但将孟子何以利吾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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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句说尽一部春秋这文字不是今时方恁地自秦师
 垣主和议一时去趋媚他春秋义才出会夷狄处此
 最是春秋诛绝底事人却都作好说看来此书自将
 来作文字不得才说出便有忌讳常劝人不必作此
 经他经皆可作何必去作春秋这处也是世变如二
 程未出时便有胡安定孙泰山石徂徕他们说经虽
 是甚有疏略处观其推明治道直是凛凛然可畏春
 秋本是严底文字圣人此书之作遏人欲于横流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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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二百四十二年行事寓其褒贬恰如大辟罪人事
 在款司极是严紧一字不敢胡乱下使圣人作经有
 今人巧曲意思圣人亦不解作得
程子所谓春秋大义数十炳如日星者如成宋乱宋灾
 故之类乃是圣人直著诛贬自是分明如胡氏谓书
 晋侯为以常情待晋襄书秦人为以王事责秦穆处
 却恐未必如此须是巳之心果与圣人之心神交心
 契始可断他所书之旨不然则未易言也程子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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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辞隐义时措从宜者为难知耳
或问伊川春秋序后条曰四代之礼乐此是经世之大
 法也春秋之书亦经世之大法也然四代之礼乐是
 以善者为法春秋是以不善者为戒又问孔子有取
 乎五霸岂非时措从宜曰是又曰观其予五霸其中
 便有一个夺底意思
国秀问三传优劣曰左氏曾见国史考事颇精只是不
 知大义专去小处理会往往不曾讲学公榖考事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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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疏然义理却精二人乃是经生传得许多说话往往
 都不曾见国史
李丈问左传如何曰左传一部载许多事未知是与不
 是但道理亦是如此今且把来参考问公榖如何曰
 㨿他说亦是有那道理但恐圣人当初无此等意如
 孙明复赵啖陆淳胡文定皆说得好道理皆是如此
 但后世因春秋去考时当如此区处若论圣人当初
 作春秋时其意不解有许多说话择之说文定说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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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太多尽堆在里面曰不是如此底亦压从这理上
 来
孔子作春秋当时亦须与门人讲说所以公榖左氏得
 一个源流只是渐渐讹舛当初若是全无传授如何
 凿空撰得
问公榖传大槩皆同曰所以林黄中说只是一人只是
 看他文字疑若非一手者或曰疑当时皆有所传授
 其后门人弟子始笔之于书耳曰想得皆是齐鲁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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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儒其所著之书恐有所传授但皆杂以己意所以多
 差舛其有合道理者疑是圣人之旧
问春秋胡文定之说如何曰寻常亦不满于胡说且如
 解经不使道理明白却就其中多使故事大与作时
 文荅策相似
问胡氏传春秋盟誓处以为春秋皆恶之杨龟山亦尝
 议之矣自今观之岂不可因其言盟之能守与否而
 褒贬之乎今民泯泯棼棼罔中于信以覆诅盟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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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遽责以未施信而民信之事恐非化俗以渐之意
 曰不然盟诅毕竟非君子之所为故曰君子屡盟乱
 是用长将欲变之非去盟崇信俗不可得而善也故
 伊川有言凡委靡随俗者不能随时惟刚毅特立乃
 所以随时斯言可见矣
昔楚相作燕相书其烛暗而不明楚相曰举烛书者不
 察遂书举烛字于书中燕相得之曰举烛者欲我之
 明于举贤也于是举贤退不肖而燕国大治故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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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郢书乃成燕说今之说春秋者正此类也(以上语/类十八)
 (条/)
春秋例目拜贶甚厚其间议论小国自贬其爵以从杀
 礼最为得其情者顷年每疑胡氏滕子朝桓之说非
 春秋恶恶短之义今已释然盖后来郑大夫亦有郑
 伯男也而使从诸侯之赋之说则当时诸侯之愿自
 贬者固多但霸主必以此礼责之故有不得而自遂
 耳然其他尚有欲请教者便遽未暇大抵此经简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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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说虽易而贯通为难以故平日不敢措意其间假
 以数年未知其可学否耳(荅程/可久)
所示春秋大旨甚善此经固当以类例相通然亦先须
 随事观理反复涵泳令胸次开阔义理贯通方有意
 味若便一向如此排定说杀正使在彼分上断得十分
 的当却于自巳分上都不见得个从容活络受用则
 亦何益于事耶大抵不论看书与日用工夫皆要放
 开心胸令其平易广阔方可徐徐旋看道理浸灌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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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养切忌合下便立己意把捉得太紧了即气象急迫
 田地狭隘无处着工夫也此非独是读书法亦是仁
 卿分上变化气质底道理也然看春秋外更诵论孟
 及看近思录等书以助其趣乃佳若只如此实恐枯
 燥难见功耳(荅黄/仁卿)
春秋之说向日亦尝有意而病于经文之太略诸说之
 太烦且其前后抵牾非一是以不敢妄为必通之计
 而姑少缓之然今老矣竟亦未敢再读也来谕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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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处皆可执其一说以为据独即位之说为难通愚
 恐其所执之说未必圣人之真意而非独即位之说
 为无㨿也若只欲为场屋计则姑取其近似而不害
 理者用之若欲真实为学则不若即他书之易知者
 而求之庶明白而不差也(荅龚/惟微)
所谕春秋难读固然大抵今所可见者但程先生所谓
 大义数十炳如日星然亦时有所谓隐之于心而未
 能惬当者况其精微之意乎此须异时别商量也(荅/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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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约)
某之先君子好左氏书每夕读之必尽一卷乃就寝故
 某自幼未受学时已耳熟焉及长稍从诸先生长者
 问春秋义例时亦窥其一二大者而终不能有以自
 信于其心以故未尝敢辄措一词于其间而独于其
 君臣父子大伦大法之际为有感也近刻易诗书于
 郡帑易用吕氏本古经传十二篇而绌诗书之序置
 之经后以晓当世使得复见古书之旧而不锢于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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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诸儒之说顾三礼体大未能绪正独念春秋大训
 圣笔所刊不敢废塞而河南邵氏皇极经世学又以
 易诗书春秋为皇帝王霸之书尤不可以不备乃复
 出左氏经文别为一书以踵三经之后其公榖二经
 所以异者类多人名地名而非大义之所系故不能
 悉具异时有能放吕氏之法而为三经之音训者尚
 有以成吾之志也哉(书临漳所刊四经后/○以上文集五条)
  经(传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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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公
某亲见文定公家说文定春秋说夫子以夏时冠月以
 周正纪事谓如公即位依旧是十一月只是孔子改
 正作春正月某便不敢信恁地时二百四十二年夫
 子只證得个行夏之时四个字据今周礼有正月有
 正岁则周实是元改作春正月夫子所谓行夏之时
 只是为他不顺欲改从建寅(元年○/语类)
春秋正朔事比以书考之凡书月皆不著时疑古史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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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例只如此至孔子作春秋然后以天时加王月以
 明上奉天时下正王朔之义而加春于建子之月则
 行夏时之意亦在其中观伊川先生刘质夫之意似
 是如此但春秋两字乃鲁史之旧名又似有所未通
 幸更与晦叔订之以见教也(元年○与/张敬夫)
春秋书正据伊川说则只是周正建子之月但非春而
 书春则夫子有行夏时之意而假天时以立义耳文
 定引商书十有二月汉史冬十月为證以明周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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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此固然矣然以孟子考之则七八月乃建午建未
 之月暑雨苗长之时而十一月十二月乃建戍建亥
 之月将寒成梁之候(国语引夏令/曰十月成梁)又似并改月号此
 又何耶或是当时二者并行唯人所用但春秋既是
 国史则必用时王之正其比商书不同者盖后世之
 弥文而秦汉直称十月者则其制度之阔略耳(注家/谓十)
 (月乃后人追/改当更考之)愚意如此未知是否(元年○荅/吴晦叔)
前书所谕周正之说终未稳当孟子所谓七八月乃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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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五六月所谓十一月十二月乃今之九月十月是
 周人固已改月矣但天时则不可改故书云秋大熟
 未穫此即止是今时之秋盖非酉戌之月则未有以
 见夫岁之大熟而未穫也以此考之今春秋月数乃
 鲁史之旧文而四时之序则孔子之微意伊川所谓
 假天时以立义者正谓此也若谓周人初不改月则
 未有明据故文定只以商秦二事为證以彼之博洽
 精勤所取犹止于此则无他可考必矣今乃欲以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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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陨霜之异證之恐未足以为不改月之验也盖陨
 霜在今之十月则不足怪在周之十月则为异矣又
 何必史书八月然后为异哉况鲁史不传无以必知
 其然不若只以孟子尚书为㨿之明且审也若尚有
 疑则不若且阙之之为愈不必强为之说矣(诗中月/数又似)
 (不曾改如四月维夏六月徂暑之类故某/向者疑其并行也○元年○荅吴晦叔)
三代正朔以元祀十有二月考之则商人但以建丑之
 月为岁首而不改月号(时亦必/不改也)以孟子七八月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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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十二月之说考之则周人以建子之月为正月而
 不改时(改月者后王之弥文不改时者天时/不可改故祭祀田猎犹以夏时为正)以书一
 月戊午厥四月哉生明之类考之则古史例不书时
 以程子假天时以立义之云考之则是夫子作春秋
 时特加此四字以系年见行夏时之意若如胡传之
 说则是周亦未尝改月而孔子特以夏正建寅之月
 为岁首月下所书之事却是周正建子月事自是之
 后月与事常相差两月恐圣人制作之意不如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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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纷更烦扰其所制作亦不如是错乱无章也愚见如
 此而考之刘质夫说亦云先书春王正月而后书二
 百四十二年之事皆天理也似亦以春字为夫子所
 加(王字亦非/史策旧文)但鲁史本谓之春秋则又似元有此字
 而杜元凯左传后序载汲冢竹书乃晋国之史却以
 夏正建寅之月为岁首则又似胡氏之说可为据此
 间无竹书烦为见拙斋扣之或有此书借录一两年
 示及幸甚幸甚又汉书元年冬十月注家以为武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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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改用夏时之后史官追正其事亦未知是否此亦更
 烦子细询考也(元年○荅林择之/○以上文集四条)
春秋一发首不书即位即君臣之事也书仲子嫡庶之
 分即夫妇之事也书及邾盟朋友之事也书郑伯克
 段即兄弟之事也一开首人伦便尽在(元/年)
惠公仲子恐是惠公之妾僖公成风却是僖公之母不
 可一例看不必如孙明复之说(元/年)
陈仲蔚问东莱论颍考叔之说是否曰古人也是重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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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盟誓又问左传于释经处但略过如何曰他释经也
 有好处如叔段不弟故不言弟称郑伯讥失教也这
 样处说得也好盖说得阔又问宋宣公可谓知人矣
 立穆公其子享之这也不可谓知人曰这样处却说
 得无巴鼻如公羊说宣公却是宋之罪脑左氏有一
 个大病是他好以成败论人遇他做得来好时便说
 他好做得来不好时便说他不是却都不折之以理
 之是非这是他大病叙事时左氏却多是公榖却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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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胡撰他去圣人远了只是想像胡说或问左氏果
 邱明否曰左氏叙至韩魏赵杀智伯事去孔子六七
 十年决非邱明(元/年)
陈仲蔚说公矢鱼于棠云或谓矢如皋陶矢厥谟之矢
 曰便是乱说今据传曰则君不射则矢鱼是将弓矢
 去射之如汉武帝亲射江中蛟之类何以见得夫子
 作春秋征只书征伐只书伐不曾恁地下一字如何
 平白无事陈鱼不只写作陈字却要下个矢字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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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遂往陈鱼而观之这几句却是左氏自说㨿他上文
 则无此意(五/年)
郑人来渝平渝变也盖鲁先与宋好郑人却来渝平谓
 变渝旧盟以从新好也公榖作输平胡文定谓以物
 而求平也恐不然但言输则渝之义自在其中如秦
 诅楚文云变输盟刺若字义则是如此其文意则只
 是渝字也(六年○以上/语类五条)
   桓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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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洽寻常如何理会是胥命曰尝考之矣当从刘侍读
 之说自王命不行则诸侯上僣之事由阶而升然必
 与势力之不相上下者(池录作如历阶而升以至于/极盖既无王命必择势力之)
 (相敌/者)共为之所以布于众而成其僣也齐卫当时势
 敌故齐僖自以为小伯而黎人责卫以方伯之事当
 时王不敢命伯而欲自为伯故于此彼此相命以成
 其私也及其久也则力之能为者专之矣故威公遂
 自称伯以至战国诸侯各有称王之意不敢独称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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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必与势力之相侔者共约而为之魏齐会于苴泽
 以相王是也其后七国皆王秦人思有以胜之于是
 使人致帝于齐约共称帝岂非相帝自相命而至于
 相王自相王而至于相帝僣窃之渐势必至此(池录/云春)
 (秋于此盖纪王命不行/而诸侯僣窃之端也)岂非其明證乎曰然则左传
 所谓胥命于弥何也曰此以纳王之事相逊相先也
 曰说亦有理(三/年)
桓公有两年不书秋冬说者谓以喻时王不能赏罚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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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是孔子亦可谓大迂阔矣某尝谓说春秋者只好
 独自说不可与人论难盖自说则横说竖说皆可论
 难著便说不行(四年/七年)
春秋书蔡人杀陈佗此是夫子㨿鲁史书之佗之弑君
 初不见于经者亦是鲁史无之耳(六年○以上/语类三条)
   庄公
问鲁桓公为齐襄公所杀其子庄公与桓公会而不复
 雠先儒谓春秋不讥是否曰他当初只是㨿事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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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在如何见他讥与不讥当桓公被杀之初便合与
 他理会使上有明天子下有贤方伯便合上告天子
 下告方伯兴复雠之师只缘周家衰弱无赴愬处庄
 公又无理会便自与之主婚以王姬嫁齐及到桓公
 时又自隔一重了况到此事体又别桓公率诸侯以
 尊周室庄公安得不去若是不去却不是叛齐乃是
 叛周(十三年/○语类)
   闵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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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风事季友与敬嬴事襄仲一般春秋何故褒季友如
 书季子来归是也人杰谓季子既归而闵公被弑庆
 父出奔李子不能讨贼是其意在于立僖公也先生
 曰纵失庆父之罪小而季子自有大恶今春秋不贬
 之而反褒之殆不可晓盖如高子仲孙之徒只是旧
 史书之圣人因其文而不革所以书之者欲见当时
 事迹付诸后人之公议耳若谓季子为命大夫则叔
 孙婼尝受命服何为书名乎(元年○/语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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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僖公
问齐侯侵蔡亦以私如何曰齐谋伐楚已在前本是伐
 楚特因以侵蔡耳非素谋也问国语左传皆是左氏
 编何故载齐桓公于国语而不载于左传曰不知二
 书作之先后温公言先作国语次作左传又有一相
 识言先左传次国语国语较老如左传后看之似然
 (四/年)
壮祖尝闻长上言齐威公伐楚不责以僣王之罪者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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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公每事持重不是一个率然不思后手者当时楚
 甚强大僣王已非一日威公若以此问之只宜楚即
 罪服不然齐岂遽保其必胜楚哉及闻先生言及亦
 以为然(四/年)
或问春秋书晋杀其大夫荀息是取他否曰荀息亦未
 见有可取者但始终一节死君之难亦可取耳后又
 书晋杀其大夫里克者不以弑君之罪讨之也然克
 之罪则在中立今左传中却不见其事国语所载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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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详(十/年)
问里克丕郑荀息三人当初晋献公欲废太子申生立
 奚齐荀息便谓君命立之臣安敢贰略不能谏君以
 义此大段不是里克丕郑谓从君之义不从君之惑
 所见甚正只是后来却做不彻曰他倒了处便在那
 中立上天下无中立之事自家若排得他退便用排
 退他若奈何他不得便用自死今骊姬一许他中立
 他事便了便是他只要求生避祸正如隋高祖篡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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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孝宽初甚不平一见众人被杀便去降他反教他
 添做几件不好底事看史到此使人气闷或曰看荀
 息亦有不是处曰全然不是岂止有不是处只是办
 得一死亦是难事文蔚曰里克当献公在时不能极
 力理会及献公死后却杀奚齐此亦未是曰这般事
 便是难说献公在日与他说不听又怎生奈何得他
 后来亦用理会只是不合杀了他(十/年)
吴楚盟会不书王恐是吴楚当时虽自称王于其国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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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诸侯盟会则未必称也(二十/一年)
诸侯灭国未尝书名卫侯燬灭邢说者以为灭同姓之
 故今经文只隔夏四月癸酉一句便书卫侯燬卒恐
 是因而传写之误亦未可知又曰鲁君书薨外诸侯
 书卒刘原父荅温公书谓薨者臣子之词温公亦以
 为然以卒为贬词者恐亦非是(二十五年○以/上语类六条)
问侵曹伐卫再称晋侯(先生侧边批云此/正是晋文谲处)恐非贬辞盖
 围宋之役二国虽不与而其从楚则一也晋文不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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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兵于陈蔡郑许而先侵曹伐卫或是当时事势有
 未可者岂有楚人暴横诸侯皆南向从楚而得一诸
 侯用兵以张中国之威春秋遂遽贬之乎(先生侧批/云康节论)
 (五霸功罪/之意得之)今以楚人救卫为善楚贬晋而成凡书救
 者未有不善之例则文公九年楚人伐郑公子遂会
 晋人宋人卫人许人救郑为罪赵盾何也既罪赵盾
 何以又书救乎学春秋者固不可执定例以害大义
 也至于下书执曹伯畀宋人卫侯出奔复归与元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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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事则晋侯无所逃责矣曰有难言者(二十八年○/荅万正淳○)
 (文/集)
   宣公
宣公十五年公孙归父会楚子于宋夏五月宋人及楚
 人平春秋之责宋郑正以其叛中国而从夷狄耳中
 间讳言此事故学者不敢正言今犹守之而不变此
 不知时务之过也罪其贰霸亦非是春秋岂率天下
 诸侯以从三王之罪人哉特罪其叛中国耳(十五年/○语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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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公
问胡氏传栾书弑晋厉公事其意若许栾书之弑何也
 曰旧亦尝疑之后见文定之甥范伯达而问焉伯达
 曰文定之意盖以为栾书执国之政而厉公无道如
 此亦不得坐视为书之计厉公可废而不可杀也洽
 言传中全不见此意曰文定既以为当如此作传虽
 不可明言岂不可微示其意乎今累数百言而其意
 绝不可晓是亦拙于传经者也(十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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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至之问晋悼公曰甚次第他才大段高观当初人去
 周迎他时只十四岁他说几句话便乖便有操有纵
 才归晋做得便别当时厉公恁地弄得狼当被人撺
 掇胡乱杀了晋室大段费力及悼公归来不知如何
 便被他做得恁地好恰如久雨积阴忽遇天晴光景
 便别赫然为之一新又问胜威文否曰尽胜但威文
 是白地做起来悼公是见成基址某尝谓晋悼公宇
 文周武帝周世宗三人之才一般都做得事都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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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便成及才成又便死了不知怎生地(十八年○以/上语类二条)
   襄公
杨至之问左传元者体之长等句是左氏引孔子语抑
 古有此语曰或是古已有此语孔子引他也未可知
 左传又云克己复礼仁也克己复礼四字亦是古已
 有此语(九/年)
问左氏驹支之辩刘侍读以为无是事曰某亦疑之既
 曰言语衣服不与华同又却能赋青蝇何也又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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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生伐东山皋落氏撺掇申生之死乃数公也申生
 以闵二年十二月出师衣之偏衣佩之金玦数公议
 论如此献公更举事不得便有逆诈亿不信底意思
 左氏一部书都是这意思文章浮艳更无事实盖周
 衰时自有这一等迂阔人观国语之文可见周之衰
 也某尝读宣王欲籍千亩事便心烦及战国时人却
 尚事实观太史公史记可见公子成与赵武灵王争
 胡服甘龙与卫鞅争变法其他如苏张之辩莫不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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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卫鞅之在魏其相公叔痤劝魏君用之不然须杀之
 魏君不从则又与鞅明言之鞅以为不能用我焉能杀
 我及秦孝公下令鞅西入秦然观孝公下令数语如此
 气势乃是吞六国规模鞅之初见孝公说以帝道王道
 想见好笑其实乃是霸道鞅之如此所以坚孝公之心
 后来迂阔之说更不能入使当时无卫鞅必须别有人
 出来观孝公之意定是不用孟子史记所载事实左氏
 安得有此(十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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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季札胡文定公言其辞国以生乱温公又言其明君臣
 之大分曰可以受可以无受(十四/年)
问季札观乐如何知得如此之审曰此是左氏妆点出来
 亦自难信如闻齐乐而曰国未可量然一再传而为田
 氏乌在其为未可量也此处皆是难信处(二十九年○以/上语类四条)
   昭公
或问子产相郑铸刑书作邱赋时人不以为然是他不
 达为国以礼底道理徒恃法制以为国故郑国日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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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衰削曰是他力量只到得这里观他与韩宣子争时
 似守得定及到伯有子皙之徒挠他时则度其可治
 者治之若治他不得便只含糊过亦缘当时列国世
 卿每国须有三两族强大根株盘互势力相依倚卒
 急动他不得不比如今大臣才被人论便可逐去故
 当时自有一般议论如韩献子分谤之说只是要大
 家含糊过不要见得我是你不是又如鲁以相忍为
 国意思都如此后来张文潜深取之故其所著虽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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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篇累牍不过只是这一意(六年○/语类)
问楚子虔诱蔡侯般杀之于申利其国而诱杀之也故
 名胡氏谓蔡般弑君与诸侯通会盟十有三年矣楚
 子若以大义唱天下奉词致讨其弑父弑君之罪谋
 于蔡众置君而去虽古之征暴乱者不越此矣愚谓
 诸侯与通会盟者楚子为之会主也以弑君之贼会
 弑君之贼同恶相求非惟不能讨其罪亦不敢讨其
 罪矣今欲图其国而杀之恶人之常态也是乌可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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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有一年之后责楚子以唱大义以讨般楚子未暇
 治也而又责其讨般典刑紊矣曰甚善(十一年○荅/万正淳○文)
 (集/)
形民之力而无醉饱之心左传作形字解者胡说今家
 语作刑民注云伤也极分晓盖言伤民之力以为养
 而无餍足之心也又如礼记中说耆欲将至有开必
 先家语作有物将至其兆必先为是盖有字似耆字
 物字似欲字其字似有字兆字篆文似开字之门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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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误无疑今欲作有开解亦可但无意思耳王肃所引
 證也有好处后汉郑元与王肃之学互相诋訾王肃
 固多非是然亦有考援得好处(十二年/○语类)
问尝读欧阳公论许世子止之事未免疑之及读胡文
 定公传未足以破其疑洽继而考之左氏公羊之传
 自明但后人因榖梁不尝药之说遂执此一句以为
 止之罪如此而已殊不考左氏曰许悼公疟饮世子
 止之药卒公羊曰止进药而药杀也此可以见悼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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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死于药矣当时之事虽未有明文而洽尝观近世
 治疟者以砒霜锻而饵之多愈然不得法不愈而反
 杀人者亦多矣悼公之死必此类也不然当时所进
 非必死之药止偶不尝而已则公羊何以谓之药杀
 世子何为遽弃国而出奔孟子曰杀人以挺与刃有
 以异乎以刃与政有以异乎进药而药杀可不谓之
 弑哉其所以异于商臣蔡般者过与故之不同耳心
 虽不同而春秋之文一施之者以臣子之于君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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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过也如此观之似足以正近世经传之失而破欧
 公之疑不识先生以为如何曰胡文定通旨中引曾
 吉父说如律中合御药误不如本方造御舟误不牢
 固之类已有此意矣但考之于经不见许止弃国出
 奔之事不知果何谓也(十九年○荅张/元德○文集)
春秋上辛雩季辛又雩公羊为昭公聚众以攻季氏此
 说非是昭公失民已久安能聚众不过得游手聚观
 之人耳又安能逐季氏昭公季氏事见左传极有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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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公羊子特传闻想料之言耳何足为据或者乃信
 其说以解春秋既为谬误又欲引之以解论语樊迟
 从游舞雩之下一段问荅以为为昭公逐季氏而发
 者则又误之甚矣此弊盖原于苏氏问社之说而近
 世又增广之也尝见徐端立文说曾以苏说问尹和
 靖和靖正色久之乃言曰解经而欲新奇何所不至
 闻之令人悚然汗下(二十五年○偶/读谩记○文集)
春秋权臣得政者皆是厚施于民故晏子对景公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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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曰在礼家施不及国乃先王防闲之意(二十六年/○语类)
   定公
问夹谷之会孔子数语何以能却莱人之兵曰毕竟齐
 常常欺鲁鲁常常不能与之争却忽然被一个人来
 以礼问他他如何不动如蔺相如秦王击缶亦是秦
 常欺得赵过忽然被一个人恁地硬掁他如何不动
 (十/年)
圣人隳三都亦是因季氏厌其强也正似唐末五代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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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绍威其兵强于诸镇者以牙兵五千人也然此牙兵
 又不驯于其主罗甚恶之一日尽杀之其镇遂弱为
 邻镇所欺乃方大悔(十二年○以/上语类二条)
问太子蒯聩得罪灵公出奔晋赵氏灵公尝游于郊谓
 公子郢曰我将立若为后灵公卒夫人奉遗命而立
 郢郢以辄在为辞于是国人立辄辄立十二年辄出
 亡蒯聩入是为庄公庄公立三年而出奔友恭窃详
 此事妄意谓辄不顾其父而自立固已失父子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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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矣蒯聩得罪于父而出奔乃因竖良夫及孔悝母劫
 悝升台而盟立之是不用先君之遗命父子君臣之
 义俱失之矣然则宗国所宜立者何人其必郢乎当
 郢辞国之日国人立辄之时辄能逃去则郢无得而
 辞蒯聩亦无复君卫之意及夫蒯聩既入良夫悝母
 相与劫悝是时悝能守之以死则蒯聩安得而立哉
 惜乎孔悝不知出此一切付之无可奈何此蒯聩所
 以立也虽然天下岂有无父子君臣之国哉宜乎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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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聩未几而复奔也曰此论大槩得之但谓辄逃去则
  蒯聩无复君卫之意及蒯聩既立而复奔者非是盖
  辄自当逃去非欲为是以拒蒯聩之来也蒯聩脱或
  能守其国亦不可知但义理自不是耳不必如此牵
  合也又问孔悝有母不能禁而使之为乱及为卫之
  臣又不能有所立以子路之贤为其家臣其事如何
  心甚疑之亦何所见而如此乞赐教曰圣人之门不
  使人逃世避人以为洁故群弟子多仕于乱邦然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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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路冉有之徒亦太不择矣此学者所当深戒也(十/四)
  (年○荅潘端/叔○文集)
 
 
 
 
 
御纂朱子全书卷三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