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十六国春秋卷三十七
前秦录五
　　苻坚中
建元八年春二月以清河房旷为尚书左丞徵旷兄默
及清河崔逞燕国韩胤为尚书郎北平阳陟田协阳瑶
(鹜之/子也)为著作佐郎郝晷为清河相皆关东士望王猛所
荐也冠军将军慕容垂言于坚曰臣叔父评燕之恶来

辈也不宜复污圣朝愿陛下为燕戮之乃出评为范阳
太守燕之诸王悉补边郡三月诏关东之民学通一经
才成一蓺者所在郡县以礼送之在官百石以上学不
通一经才不成一蓺者罢遣还民复魏晋士籍使役有
常其诸非正道典学一皆禁之自永嘉之乱庠序无闻
及坚之僭颇留心儒学乃亲临太学考学生经义上第
擢叙者八十三人坚以境内旱课百姓区种惧岁不登
省节榖帛之费大官后宫减常度三等百僚之秩以次

降之是时有大风从西南来俄而晦冥恒星皆见又有
赤星见于西南太史令魏延言于坚曰于占西南国亡
明年必当平蜀汉坚大悦命秦梁密谋戒严夏五月以
高平徐攀为琅邪太守攀统之少子以旧恩拔之也六
月癸酉冀州牧王猛入为丞相中书监尚书令太子太
傅司𨽻校尉特进常侍持节将军侯如故阳平公融为
使持节都督六州诸军事镇东大将军冀州牧融将发
坚祖于灞东奏乐赋诗秋八月丞相王猛至长安复加

都督中外诸军事猛辞曰元相之重储傅之尊端右事
繁京牧任大总督戎机出纳帝命文武两寄巨细并关
以伊吕萧曹之贤尚不能兼况臣猛之无似乎章三四
上坚不许曰朕方混一四海非卿无可委者卿之不得
辞宰相犹朕不得辞天下也猛既为相坚端拱于上百
官总已于下军国内外之事无不由之猛刚明清肃善
恶著白放黜尸素显拔幽滞劝课农桑练习军旅官必
当才刑必当罪国富兵强战无不克关陇清宴百姓丰

乐自长安至于诸州皆夹路树槐柳二十里一亭四十
里一驿旅行者取给于途工商贸贩于道百姓歌之曰
长安大街夹树杨槐(车频秦书作/两边种槐)下走朱轮上有鸾栖
英彦云集诲我萌黎坚敕太子宏及长乐公丕等曰汝
事王公如事我也阳平公融在冀州高选纲纪以尚书
郎房默河间相申绍为治中别驾清河崔宏为州从事
管记室融年少为政好新奇贵苛察申绍数规正导以
宽和融雅敬之未能尽从后绍出为济北太守融屡以

过失闻数致谴让乃自恨不用绍言融尝坐擅起学舍
为有司所紏遣主簿李纂诣长安自理纂忧惧道卒复
遣燕尚书郎高泰往事遂得释(详具/泰传)冬十一月都督北
藩诸军事镇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朔方桓侯梁平
老卒
建元九年春三月魏昭成帝复使燕凤来聘夏四月天
鼓鸣有彗星出于尾箕长十馀丈或名蚩尤旗经太微
扫东井自夏及秋冬不灭太史令张猛言于坚曰尾箕

燕之分野东井秦之分野今彗星起尾箕而扫东井害
深祸大十年之后燕当灭秦二十年之后燕当为代所
灭慕容炜父子兄弟亡虏也我之仇雠而布列朝廷贵
盛莫二臣窃忧之宜剪除渠帅以宁皇秦若旦诛鲜卑
不夕灭彗星者臣请受妖言之戮坚不纳更以炜为尚
书垂为京兆尹冲为平阳太守阳平公融闻之上疏曰
臣闻东胡在燕历数弥久逮于石乱遂据华夏跨有六
州南面称帝陛下爰命六师大举征讨劳卒频年然后

获之本非慕义怀德归化而来今父子兄弟列官满朝
执权履职势倾劳旧陛下亲而幸之臣愚以为猛兽终
不可养狼子野心星变如此愿少留意以思天戒臣居
可言之地不容默已诗曰兄弟急难朋友好合昔刘向
以肺腑之亲尚能极言况于臣乎坚报之曰汝为德未
充而怀是非立善未称而名过其实诗云德輶如毛人
鲜克举君子处高戒惧倾败可不务乎今四海事旷兆
庶未宁黎元应抚夷狄应和方将混六合为一家同有

形于赤子汝宜息虑勿怀耿介天道助顺夫惟修德可
以禳灾苟能内求诸己何惧外患乎秋八月晋梁州刺
史杨亮遣子广袭仇池与梁州刺史杨安战广兵败绩
沮水诸戍皆委城奔溃亮惧退守罄险(水经注云亮以/容裘谷崄固难)
(拔保而/居之)九月安遂进寇汉川冬十月坚使益州刺史王
统秘书监朱肜帅步骑二万为前锋出汉川寇蜀前禁
将军毛当鹰扬将军徐成帅步骑三万出剑门寇梁益
梁州刺史杨亮帅巴獠万众来拒战于青谷亮兵败绩

奔固西城肜乘胜拔汉中徐成攻剑阁克之杨安进攻
梓潼晋奋威将军西蛮校尉梓潼太守周𧆟固守涪城
遣步骑数千送母妻自汉水趋江陵朱肜邀而获之𧆟
遂降安十一月安克梓潼晋荆州刺史桓豁遣江夏相
竺瑶(一作/瑗)救梁益瑶闻广汉太守赵长战死引兵而退
扬武将军益州刺史周仲孙勒兵拒肜等于绵竹闻毛
当将至成都仲孙帅骑五千奔于南中安当进兵遂陷
梁益二州于是西南夷卬莋夜郎等皆来归附坚以杨

安为右大将军益州牧镇成都毛当为镇西将军梁州
刺史镇汉中姚苌为宁州刺史屯垫江王统为南秦州
刺史镇仇池坚欲以周𧆟为尚书郎𧆟曰蒙国厚恩以
至今日但老母见获失节于此母子获全秦之惠也虽
公侯之贵不足为荣况郎官乎遂不仕自是每入见或
箕踞而坐呼之为氐贼坚不悦后值元会仪卫甚盛坚
问之曰晋家元会与此何如𧆟攘袂厉声曰偏方崛起
仪卫皆从简略何敢比拟天朝群臣以𧆟不逊屡请诛

之坚待之弥厚晋益州刺史领建平太守毛虎生率其
子梓潼太守来伐至巴西粮尽退屯巴东是岁鲜卑勃
寒寇掠陇右坚使乞伏司繁讨之勃寒请降遂使司繁
镇勇士川
建元十年春三月侍中太尉建宁烈公李威卒夏四月
坚下书曰巴夷险逆寇乱益州招引吴军为唇齿之势
特进镇军将军护𦍑校尉邓𦍑可帅甲士五万星夜赴
讨五月蜀人张育杨光等起兵二万以应巴獠晋益州

刺史竺瑶威远将军桓石虔帅众三万攻垫江宁州刺
史姚苌帅兵拒之败绩退屯五城瑶与石虔移屯巴东
张育自号蜀王遣使称藩于晋与巴獠酋帅张重尹万
等五万馀人进围成都六月育改元黑龙秋七月张育
与张重等争权举兵相攻邓𦍑与杨安等袭击育败之
育与杨光退屯绵竹八月邓𦍑败晋师于涪西九月杨
安败张重尹万于成都南重死斩首二万三千级邓𦍑
复击张育杨光于绵竹皆斩之益州遂平𦍑勒铭于岷

山而还冬十一月𦍑至自成都坚引见劳之增邑三千
户十二月有人入明光殿大呼谓坚曰甲申乙酉鱼羊
食人悲哉无复遗坚命执之俄而不见秘书监朱肜秘
书侍郎略阳赵整固请诛鲜卑坚不听
建元十一年春正月长安大风宫中树悉拔遣使巡行
四方观风俗问政道明黜陟恤孤独不能自存者赐谷
帛有差以安车蒲轮徵隐士乐陵王欢(一作观又作/劝见前燕传)为
国子祭酒坚雅好文学英儒毕集纯博之精莫如欢也

终于太子少傅夏五月清河武侯王猛寝疾坚亲为之
祈南北郊及宗庙社稷分遣侍臣遍祷河岳诸神无不
周备猛疾少瘳为之赦殊死已下猛上疏曰不图陛下
以臣之命而亏天地之德开辟以来未之有也臣闻报
德莫如尽言谨以垂没之命窃献遗款伏惟陛下威烈
振乎八荒声教光乎六合九州百郡十居其七平燕定
蜀犹如拾芥夫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终是
以古先哲王知功业之不易兢兢业业如临深谷伏惟

陛下追踪前圣天下幸甚坚览之悲恸秋七月坚亲至
猛第省疾问以后事猛曰晋虽僻处江南然正朔相承
上下安和臣没之后愿勿以晋为图鲜卑𦍑虏我之仇
雠终为人患宜渐除之以便社稷言终而卒年五十一
比殓坚三临哭之甚恸谓太子宏曰天不欲使我平一
六合耶何夺我景略之速也葬之如汉霍光故事赠侍
中丞相馀如故谥武侯朝禁巷哭三日冬十月下诏曰
新丧贤辅百司或未称朕心可置听讼观于未央南朕

五日一临以求民隐今天下虽未大定权可偃武修文
以称武侯雅旨其尊崇儒教禁老庄图谶之学犯者弃
市妙简学生太子及公侯百僚之子皆就学受业中外
四禁二卫四军长上将士皆令受学二十人给一经生
教读音句后宫置典学立内司以教掖庭选阉人及女
𨽻敏慧者诣博士授经尚书郎王佩读谶杀之学谶者
遂绝又置左右镇郎及拂盖郎是年长安樵人于城内
见金鼎走白坚坚遣载取到化为铜鼎入门又变成大

铎又有射师经嵩山望见松上有一只白鸟似鹄而大
至树下又见一蛇长四五丈许上树取鸟鸟欲飞蛇张
口噏之鸟不得去缤纷一餐顷射师彀弓射三矢蛇落
鸟得去去树百馀步山边整理羽毛须叟云雷电发射
师惧不得旋踵见向鸟徘徊其上毛落纷纷似如相援
如此数阵云息电灭射师得免鸟亦飞去
建元十二年春正月癸巳初高陵县民穿井得龟大三
尺六寸背文负八卦古字坚命作池养之食之以粟后

死藏其骨于太庙其夜庙丞高虏梦龟谓之曰我本出
将归江南遭时不遇陨命秦庭即有人梦中谓虏曰龟
三千六百岁而终终必妖兴亡国之徵也二月下诏曰
朕闻王者劳于求贤逸于得士斯言何其验也往得丞
相尝谓帝王易为自丞相违世鬓发中白每一念之不
觉酸恸今天下既无丞相或政教沦替可分遣侍臣周
巡郡县问民疾苦三月遣兵攻南乡拔之山蛮三万户
来降夏四月下诏曰凉州刺史张天锡虽称藩受位然

臣道未纯可遣使持节武卫将军苟苌左将军毛盛中
书令梁熙步兵校尉姚苌等将兵临河西遣尚书郎阎
负梁殊衔命军前下书徵天锡入朝若有违王命即进
师扑讨坚严饬卤簿亲饯苌等于城西赏行将士各有
差是时步骑十三万军司段铿谓周𧆟曰以此众战谁
能禦之𧆟曰戎狄以来未之有也坚又遣秦州刺史苟
池河州刺史李辩凉州刺史王统帅三州之众为苌等
后继秋七月阎负梁殊至凉州天锡自以晋之列藩志

在保境命军士缚负殊射杀之遣龙骧将军马建帅众
二万出拒八月梁熙姚苌王统李辩济自青石(一作/清石)津
攻其将梁粲(一作/济)于河会城陷之甲申苟苌济自石城
津与梁熙等会攻缠宿城(宿一/作缩)又陷之马建惧自杨非
(一作/川)退还清塞天锡遣征东常据率众三万助马建军
于洪池苟苌遣姚苌以甲卒三千挑战凉州诸将劝据
迎击以挫其锋据畏不敢动天锡又自率中军五万进
次金昌城苌熙闻天锡来逼攻建益急建帅万人来降

遂进攻据辛卯战于洪池据败伏剑自杀癸巳苌军进
入清塞乘高列陈天锡又遣司兵赵充哲为前锋与苌
等战于赤岸充哲大败俘斩三万八千级天锡惧奔还
姑臧致笺请降甲午苌至姑臧天锡乘素车白马面缚
舁榇降于军门苌释缚焚榇送之长安郡县悉降凉州
平九月以梁熙为持节西中郎将凉州刺史领护西𦍑
校尉镇姑臧徙豪右七千馀户于关中五品税金银一
万三千斤以赏军馀皆安堵如故遣使者以安车徵处

士郭瑀定礼仪会瑀父丧而止姑臧太守辛章遣书生
三百人就受业焉封天锡重光县之东宁乡二百户号
归义侯拜比部尚书苌等将征天锡先为筑第于长安
至则居之以天锡晋兴太守陇西彭和正为黄门侍郎
治中从事武兴苏膺为燉煌太守张烈为尚书郎西平
太守金城赵凝为金城太守高昌杨干为高昌太守馀
皆随才擢叙梁熙清俭爱民河右安之又以天锡武威
太守燉煌索泮为别驾宋皓为主簿西平郭护起兵来

攻熙以皓为折冲将军讨平之冬十月刘卫辰为魏昭
成帝所逼遣使求救坚遣安北将军幽州刺史行唐公
洛为北讨大都督帅幽冀(一作/州)兵十万击魏又遣后将
军并州刺史俱难镇军将军邓𦍑尚书赵迁御史中丞
李柔前将军朱肜前禁将军张蚝右禁将军郭庆帅步
骑二十万东出和龙西出上郡皆与洛会以刘卫辰为
乡导洛菁之弟也初苟苌伐凉州遣杨武将军马晖建
武将军杜周帅八千骑西出恩宿邀张天锡走路期会

姑臧晖等行泽中值水失期于法应斩有司奏徵下狱
坚曰水春冬耗竭秋夏盛涨此乃苌量事失宜非晖等
罪今天下方有事宜宥过责功命晖等回赴北军击代
以自赎众咸以为万里召将非所应速坚曰晖等喜于
免死不可以常事疑也晖等果倍道疾驱遂及东军十
一月昭成帝使白部独孤部来禦洛兵皆不胜复使南
部大人刘库仁将十万骑禦之库仁者卫辰之族昭成
帝之甥也洛等与库仁战于石子岭库仁大败奔遁弱

水洛等逐之势甚穷迫昭成帝时病不能自将乃帅诸
部奔阴山之北高车杂种尽叛四面寇抄不得刍牧复
渡漠南洛兵稍退乃还十二月还至漠中帝病益笃继
嗣未定世子献明帝(讳/寔)早卒太祖(讳圭献/明帝子)尚幼诸子每
夜执兵警卫以备秦兵其族子斤说庶长子寔君曰王
将立慕容妃之子欲先杀汝故顷来诸子每夜戎服以
兵绕庐帐伺便将发耳寔君信之旬有二日遂杀诸弟
而弑帝国中大乱时太祖母贺氏以太祖走依贺讷是

夜部人来告李柔张蚝勒兵趋之部众逃溃遂平代地
洛等振旅而还坚以帝庶子窋咄年长迁之长安使入
太学读书坚召燕凤问代所以乱故凤具以状对坚曰
天下之恶一也乃执寔君及斤至长安车裂之坚欲迁
太祖于长安凤以其幼弱固请于坚曰代王初薨臣子
亡叛遗孙幼冲莫相辅立其别部大人刘库仁勇而有
智铁弗卫辰狡猾多变皆不可独任宜分诸部为二令
此两人统之两人素有深雠其势莫敢先发俟其孙长

乃引而立之是陛下施大惠于亡国使其子子孙孙永
为不侵不叛之臣此安边之良策也坚从之凤寻辞坚
东还坚下诏曰张天锡藉祖父之资承百年之业擅命
河右叛据偏隅索头世跨朔北中分区域东宾秽貊西
引乌孙控弦百万虎视云中爰命两师分讨黠虏役不
淹岁穷殄二凶俘降百万辟土九千五帝之所未宾周
汉之所未至莫不重译来王怀风率职有司可速班功
受爵戎士悉复之五岁赐爵三级于是加行唐公洛征

北将军以邓𦍑为并州刺史阳平国常侍(晋载记曰坚/既平凉州又)
(遣其安北将军幽州刺史苻洛为北讨大都督率幽州/兵十万讨代王涉翼犍又遣后军俱离与邓𦍑等率步)
(骑二十万东出和龙西出上郡与洛会于涉翼犍庭翼/犍战败遁于弱水苻洛逐之势窘迫退还阴山其子翼)
(圭缚父请降洛等振旅而还封赏有差坚以翼犍荒俗/未参仁义令入太学以翼圭执父不孝迁之于蜀散其)
(部落于汉边故地立尉监行事官僚领押课之治业/营生三五取丁优复三年无租税其渠帅岁终令朝献)
(出入往来为之制限坚尝之太学召翼犍问曰中国以/学养性而人寿考漠北啖牛羊而人不寿何也翼犍不)
(能荅又问卿种人有堪将者可召为国家用对曰漠北/人能捕六畜善驰走逐水草而已何堪为将又问好学)
(否对曰若不好学陛下/用教臣何为坚善其对)初坚既克凉州议讨西障氐𦍑

坚曰彼种落杂居不相统一不能为中国大患宜先抚
谕徵其租税若不从命然后讨之乃使殿中将军张旬
前行宣慰庭中将军张曷飞帅骑二万七千随之曷飞
忿其恃崄不服纵兵击之大掠而归坚怒其违命鞭之
二百斩前锋督护储安以谢氐𦍑氐𦍑大悦降附贡献
者八万三千馀落雍州士族先因乱流寓河西者皆听
还本州刘库仁招抚离散恩信甚著奉事太祖恩勤周
备不以废兴易意常谓诸子曰此儿有高天下之志必

能恢隆祖业汝曹当谨遇之坚赏其功加广武将军给
幢麾鼓盖刘卫辰耻在库仁之下怒杀秦五原太守而
叛库仁击卫辰破之追至阴山西北千馀里获其妻子
又西击库狄部徙其部落置之桑乾川久之坚以卫辰
为西单于督摄河西杂𩔖屯代来城
建元十三年春初坚以关中水旱不时议依郑白故事
发王侯已下及豪望富室僮仆三万人开泾水上源凿
山起堤通渠引渎以溉冈(一作/舄)卤之田及是而成民赖

其利以凉州新附复租赋一年为父后者赐爵一级孝
弟力田爵二级孤寡高年谷帛有差女子百户牛酒大
酺三日高句骊新罗西南夷皆遣使入朝赵故将作功
曹熊邈屡为坚言石氏宫室器玩之盛坚以邈为将作
长史领尚方丞大修舟舰兵器饰以金银颇极精巧太
史奏有星见于外国之分当有圣人入辅中国得之者
昌坚曰朕闻西域有鸠摩罗什襄国有释道安神清气
足方欲致之以辅朕躬并遣求之习凿齿以脚疾废于

里巷坚素闻其名与道安俱舆而致焉既见与语大悦
之赐遗甚厚又以其蹇疾与诸镇书曰昔晋氏平吴利
在二陆今破汉南获士裁一人有半耳盖刺其蹇也俄
以疾归襄阳是年晋郎中张祎使坚立在阶下以手障
额看坚坚问曰视天子不过衱(衱交/领也)卿何慢朕答曰臣
在南中闻长安氐为天子谓陛下颐上有角坚大笑
建元十四年春二月坚遣征南大将军都督征讨诸军
事守尚书令长乐公丕武威将军苟苌尚书司马慕容

炜帅步骑七万寇襄阳以荆州刺史杨安帅樊邓之众
为前锋屯骑校尉征虏将军始平石越帅精骑一万出
鲁阳关京兆尹慕容垂扬武将军姚苌帅众五万出南
乡领军将军苟池右将军毛当强弩将军王显帅劲卒
四万出武当继进大会汉阳(秦书作/襄阳)夏四月师次沔北
晋南中郎将梁州刺史朱序监沔中诸军镇襄阳以固
北鄙序以丕军无舟楫不以为虞既而石越帅骑五千
浮渡汉水(秦书作游/马以渡)序惶骇固守中城越攻陷外郛获

船百万艘以济馀军丕帅诸将进攻中城遣苟池石越
毛当以众五万屯江陵序母韩氏闻秦兵将至自登城
履行至西北隅以为不固当先受弊遂领百馀婢并城
中女丁于其角斜筑城二十馀丈及丕至攻西北隅果
溃众便移固新城丕遂引退襄阳人因谓此城为夫人
城晋车骑将军桓冲拥众七万为序声援惮池等强不
敢进保据上明丕欲急攻襄阳苟苌谏曰吾众十倍于
敌糗粮山积但稍迁汉沔之民内于许洛塞其运道绝

其援兵譬如网中之禽何患不获而多杀将士急求成
功哉丕从之慕容垂拔南阳执太守郑裔与丕会襄阳
坚又遣别将寇彭城晋以将军毛穆之假节监江北诸
军事镇广陵秋七月兖州刺史扬武将军彭超(越之/弟也)遣
使上言于坚曰晋沛郡太守戴遂以卒数千戍彭城臣
请帅精锐五万攻之愿更遣重将讨淮南诸城为征南
棋劫之势东西并进丹阳不足平也坚从之使都督东
讨诸军事后将军俱难帅右将军毛当后禁将军毛盛

洛州刺史陵江邵保(𦍑之从/弟也)等步骑七万寇淮阴(一作/阳)
盱眙八月彭超寇彭城梁州刺史韦钟寇魏兴攻太守
吉挹于西城晋右将军毛虎生帅众五万镇姑孰以禦
之与俱难等相持于淮南九月梁州刺史梁熙遣使入
西域称扬坚之威德并以䌽缯赐诸国王于是朝献者
十有馀国冬十月大宛献天马千里驹皆汗血朱鬣五
色凤膺麟身及诸珍异五百馀种坚曰吾常慕汉文帝
之返千里马咨嗟美咏今所献马其悉返之庶克念前

王彷佛古人矣乃命群臣作止马之诗而遣之示无欲
也群下以为盛德之事远同汉文于是献诗者四百馀
人坚与群臣饮酒于钓台以秘书监朱肜(秦书作/朱彤)为酒
正坚曰今日之饮酒当令人以极醉为限秘书侍郎赵
整以坚颇好酒作酒德之歌以諌之坚大悦命整书之
以为酒戒自是宴群臣礼饮而已十一月豫州刺史北
海公重镇洛阳谋反坚曰长史吕光忠正必不与之同
也即命光收重槛车送长安赦之以公就第重洛之兄

也十二月御史中丞李柔劾奏长乐公丕等拥众十万
攻围小城日费万金久而无效请徵下廷尉坚曰丕等
费广无成实宜贬戮但师已久淹不可虚返其特原之
令其功成赎罪因遣黄门侍郎韦华持节切让丕等仍
赐以剑曰来春不捷者汝可自裁不足复持面见吾也
时周𧆟密与桓冲书言秦阴事又逃奔汉中为追骑所
获左右皆请杀之坚曰孟威烈士秉志如此岂惮死乎
杀之适足成其名耳赦而不问是岁天鼓鸣

建元十五年春正月丕等得诏惶恐众咸疑惧莫知所
为征南主簿河东王施进曰以大将军英秀诸将勇锐
以攻小城何异洪炉燎羽毛所以缓攻欲以计制之若
决一旦之机可指日而定今破襄阳上明自遁复何所
疑愿请一旬之期以展三军之势如其不捷施请为戮
首丕乃命诸军并力促围攻之坚欲自率众助丕诏阳
平公融将关东六州之众会于寿春梁统(统一/作熙)率河西
之兵为后继融谏曰陛下欲取江南固当博谋熟虑不

可仓猝若止取襄阳又岂足亲劳大驾乎未有动天下
之众而为一城者所谓以隋侯之珠弹千仞之雀也统
亦谏曰晋主之暴未如孙皓江山险固易守难攻陛下
必欲廓清江表亦不过分命将帅引关东之兵南临淮
泗下梁益之卒东出巴峡又何必亲屈銮辂远幸沮泽
乎昔汉光武诛公孙述晋武帝擒孙皓未闻二帝自统
六师亲执枹鼓蒙矢石也坚乃止晋以桓冲为车骑将
军都督豫江二州六郡诸军事自京口迁镇姑孰冲遣

宣城内史朱序豫州刺史桓伊率众向寿阳冠军将军
南郡相淮南太守刘波(一作江夏/相刘奭)帅众八千汎舟沔泗
乘虚致讨以救襄阳又遣毛穆之游军沔中波畏丕兵
不敢进朱序出战丕等屡败序自恃连胜又以引退稍
远疑未能来不为设备二月襄阳督护李伯护密遣其
子送款于丕约为内应丕命诸军进攻之戊午克襄阳
执朱序送长安坚以序能守节拜度支尚书以李伯护
为不忠斩之序欲逃归潜至宜阳藏夏揆家坚疑揆收

之序乃诣平原公晖自首坚喜而不问以为尚书将军
慕容越拔顺阳执太守谯国丁穆送至长安坚欲官之
穆称疾笃固辞不受以中垒将军梁成为南中郎将都
督荆扬州诸军事荆州刺史领护南蛮校尉配兵一万
镇襄阳以征南府器仗给之并选其才望礼而臣之以
前将军张蚝为并州刺史晋兖州刺史谢玄帅众万馀
救彭城遣东筦太守高衡后军将军何谦军于泗口(一/作)
(汭/)欲遣间使报龙骧将军戴令知救至其道无由部

曲将田泓请没水潜行以趋彭城玄遣之为秦所获乃
厚赂泓使云南军已败泓伪许之既而告城中曰南军
垂至我单行来报为贼所得勉之秦人杀之彭超围彭
城置辎重于留城谢玄乃扬声遣何谦等帅众万馀向
留城超闻之释彭城围引兵还保辎重谦驰进解彭城
围戴帅众随谦奔玄超遂据彭城留兖州治中徐褒
守之南攻盱眙俱难既陷淮阴留邵保戍之与超会师
而南三月癸未晋右将军毛武生帅众三万击巴中以

救魏兴遣前锋督护赵福将军袁虞等将水军一万溯
江而上进次巴西坚遣南巴校尉姜宇将军张绍仇生
等水陆五千拒之武生等为绍所败俘斩七千馀人武
生退屯巴东蜀人李焉(一作/乌)聚众二万围成都以应武
生坚使破虏将军吕光击灭之夏四月戊申韦钟攻梁
州魏兴太守吉挹遣众拒之斩七百馀级钟帅众欲趋
襄阳挹又要击之斩五千馀级钟怒回军围挹挹又屡
挫其锐其后坚军继至挹力不能抗城垂欲陷引刀欲

自杀其友止之曰且苟存以展他计为计不立死未晚
也挹不从友人逼夺其刀会钟至执之挹不言不食而
死坚叹曰周孟威不屈于前丁彦远洁已于后吉祖冲
闭口而死何晋氏之多忠臣也遂寇蜀汉进陷涪城梁
州刺史杨亮益州刺史周仲孙并委城奔溃毛当王显
帅众二万自襄阳而东会俱难彭超攻淮南五月乙丑
难超陷盱眙执晋建威将军高密内史毛璪之(一作/藻之)遂
围幽州刺史田洛于三阿众共六万去广陵百里京都

大震临江列戍晋孝武帝遣征虏将军谢石率水军次
涂中右卫将军毛安之游击将军王昙之淮南太守杨
广宣城内史丘准帅众四万次堂邑谢玄自广陵救三
阿毛当毛盛帅骑二万袭堂邑安之等军人相惊遂各
溃散玄帅众三万次白马塘俱难遣将军都颜帅骑逆
玄战于塘西大败斩颜六月丙子玄进兵至三阿与难
超战超等大败退保盱眙戊子玄进次石梁帅众五万
攻盱眙难超出战复败退屯淮阴何谦解田洛围进次

白马又与难等合战邵保战死难超退屯淮北玄与何
谦戴田洛共追之战于君川难超复大败玄参军刘
牢之攻破浮航及白船督护诸葛侃单父令李都帅舟
师乘潮而上夜焚淮桥又破其运舰难超相率北走仅
以身免俱难归罪彭超斩司马柳浑坚闻之大怒秋七
月槛车徵超下廷尉超乃自杀难削爵为庶人坚赏堂
邑之功以毛当为平南将军徐州刺史镇彭城毛盛为
平东将军兖州刺史镇胡陆王显为平吴校尉扬州刺

史戍下邳是岁大饥
建元十六年春正月坚复以北海公重为镇北大将军
镇蓟二月起教武堂于渭城命太学生明阴阳兵法者
教授诸将秘书监朱肜谏曰陛下东征西伐所向无敌
四海之地什得其八虽江南未服盖不足言是宜稍偃
武事增修文德乃更始立学舍教人战斗之术殆非所
以驯致升平也夫养将之法譬之养马秣以高枥习以
战驭长鞭策后金勒制前析施规矩任知进退且诸将

皆百战之馀何患不习于兵乃更使受教于诸生非所
以强其志气也此无益于实而有损于名惟陛下图之
坚乃止三月坚以行唐公洛为散骑常侍使持节都督
宁益西南夷诸军事征南大将军益州牧领护西夷校
尉镇成都使自伊关趋襄阳溯汉而上洛雄勇多力而
猛气绝人坚深忌之故尝为边牧自以有征伐之功而
未赏及是迁也恚怒谋于众曰孤于帝室至亲也主上
不能以将相任孤常摈孤于外既投之于西裔复不听

过京师此必有伏计令梁成沈孤于汉水耳不宜束手
受命为追晋阳之事以匡社稷于诸君意何如幽州治
中平规(一作/颜)曰逆取顺守汤武是也因祸为福桓文是
也主上虽不为昏暴然穷兵黩武民思息肩者十室而
九若明公神旗一建必率土云从今跨据全燕地尽东
海北总乌桓鲜卑东引句丽百济控弦之士不减十万
奈何束手就缚蹈不测之祸乎洛攘袂大呼曰孤计决
矣沮谋者斩于是自称大都督秦王署置百官以平规

为辅国将军幽州刺史为之谋主分遣使者徵兵于鲜
卑乌桓高句丽百济及新(一作/薛)罗休忍等诸国并不从
洛惧而欲止平规曰且宜声言受诏尽幽并之兵南出
中山常山阳平公必郊迎于路因而执之进据冀州总
关东之众以图秦雍可使百姓不觉易主而大业指麾
定矣洛从之夏四月洛帅众七万发和龙将图长安于
是关中骚动盗贼并起坚遣使让洛曰天下未一家兄
弟匪他何为而反可还和龙当以幽州永为世封洛谓

使者曰汝还白东海王幽州褊阨不足容万乘须还王
咸阳以承高祖之业若能迎驾潼关者当位为上公爵
归本国坚大怒遣左将军窦冲及步兵校尉吕光帅步
骑四万讨之右将军都贵驰传诣邺将冀州兵三万为
前锋以阳平公融为征讨大都督授之节度使屯骑校
尉石越帅骑一万自东莱出石径浮海四百馀里袭和
龙北海公重亦悉蓟城之众与洛会屯中山有众十万
五月冲等与洛战于中山洛兵大败生擒洛及其将兰

殊送长安吕光追斩重于幽州石越袭和龙斩平规及
其党与百馀人幽州悉平坚赦兰殊署为将军徙洛于
凉州之西海郡六月徵阳平公融为侍中中书监都督
中外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司𨽻校尉领宗正录尚书事
以征南大将军守尚书令长乐公丕为都督关东诸军
事征东大将军冀州牧坚以关东地广人殷且诸𦍑种
𩔖繁滋思所以镇静之秋七月引群臣于东堂议曰凡
我族𩔖支胤弥繁今欲分三原九嵏武都汧雍氐十五

万户使诸宗亲各领之散居要镇不忘旧德为磐石之
宗于诸君意何如皆曰此有周所以祚隆八百社稷之
利也于是分四帅子弟三千户以配长乐公丕镇邺如
世封诸侯为新劵主以仇池氐酋射声校尉杨膺为征
东左司马(膺丕之/妃兄也)九嵏氐酋长水校尉齐午为右司马
(午膺之/妻父也)各领一千五百户为长乐世卿长乐国郎中令
略阳垣敞为录事参军侍讲扶风韦干为参军事申绍
为别驾坚送丕于灞上流涕而别诸戎子弟离其父兄

者皆悲号哀恸酸感行人识者以为丧乱流离之象八
月分幽州置平州以石越为平州刺史领护鲜卑中郎
将镇龙城大鸿胪韩胤领护赤河中郎将移乌丸府于
代郡之平城中书令梁谠为安远将军幽州刺史镇蓟
城抚军将军毛兴为都督河秦二州诸军事镇西将军
河州刺史镇枹罕长水校尉王腾为鹰扬将军并州刺
史领护匈奴中郎将镇晋阳河并二州各配氐户三千
兴腾本苻氏婚姻氐之崇望也平原公晖为都督豫洛

荆南兖东豫扬六州诸军事镇东大将军豫州牧镇洛
阳移洛州刺史治丰阳以钜鹿公睿为安东大将军雍
州刺史镇蒲阪各配氐户三千二百冬十月以左禁将
军杨璧为秦州刺史尚书赵迁为洛州刺史南巴校尉
姜宇为宁州刺史十二月以左将军都贵为荆州刺史
镇彭城置东豫州以毛当为刺史镇许昌是岁高密内
史毛璪之等二百馀人归附于晋坚自平诸国之后国
内殷实遂示人以侈悬珠帘于太极前殿以朝群臣宫

宇车乘器物服御悉以珠玑琅玕奇宝珍怪饰之又使
熊邈造金银细铠金为綖以缧之尚书金部郎中裴元
略諌曰臣闻尧舜茅茨周卑宫室故能致治和平庆垂
八百始皇穷极奢丽嗣不及孙此万古所以传载也愿
陛下则采椽之不斲鄙琼室而不居敷纯风于天下流
休范于无穷贱金玉贵五榖勤恤民隐劝课农桑捐无
用之器弃难得之物敦至道以厉薄俗修文德以怀远
人然后一轨九州同风天下刑措既登告成东岳踪轩

皇以齐美哂二汉之徒封臣之愿也坚大悦曰非卿之
忠何由闻朕过乎悉命去之以元略为諌议大夫是年
有人持一铜斛于市卖之其形正员下向为斗横梁昂
者为升低者为合梁一头为籥籥同黄钟可容半合边
有篆铭坚以问道安安曰此王莽时物自言出自舜皇
龙戊辰改正即真以同律量布之四方欲大小器钧令
天下取平焉坚乃敕学士内外有疑皆师于安故时人
为之谚曰学不师安义不中难

建元十七年春二月鄯善王及车师前部王皆来朝坚
引见于太极前殿大宛献汗血马肃慎贡楛矢天竺献
火浣布𦍑抑摩献羊六角二口四角八口新罗国献美
女国在百济东其人多美发发长丈馀康居于阗及海
东诸国凡六十有二王皆遣使贡其方物是时四夷宾
服凑集关中四方种人皆奇貌异色晋人为之题目谓
胡人为侧鼻东夷为广面阔额北夷为匡脚南蛮为臐
蹄方以𩔖名也其年自正月不雨至于六月坚彻乐减

膳出宫女以迎和气秋八月收起居注及著作所录而
观之见苟太后李威之事惭怒乃焚其书而大检史官
将加其罪著作郎赵泉车敬等已死乃止著作郎董裴
(一作/斐)虽更书时事然十不得一冬十一月荆州刺史都
贵(一作郝贵/又作梁成)遣襄阳太守司马阎振中兵参军吴仲等
帅众二万入寇竟陵留辎重于管城水陆轻进晋车骑
将军桓冲遣南平太守桓石虔与弟卫军参军桓石民
竟陵太守郭铨等水陆二万拒之相持月馀十二月甲

辰石虔设计夜渡滶水既济振等始觉袭击之战于滶
水振等大败退保管城石虔乘胜进攻癸亥遂拔管城
斩振及仲大小将帅二十九人送于京师俘虏万七千
马数百匹牛羊千头装铠三百领贵以轻骑走保襄阳
坚遣左将军窦冲率众攻平阳太守张元熙于皇天坞
河南太守杨佺期击走之佺期自湖城入潼关累战皆
捷斩获千计降九百馀家归于洛阳
　十六国春秋卷三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