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十六国春秋卷三十
前燕录八
　　吐谷浑
吐谷浑者本辽东鲜卑慕容廆之庶兄因氏其字以为
首𩔖之种号也故谓之野虏父徒河涉归有二子长曰
吐谷浑少曰若洛廆廆代统部落为慕容氏浑庶长廆
正嫡父在时分户一千七百与浑以𨽻之浑与廆二部

俱牧马马斗相伤廆怒径遣使让浑曰先公处分与兄
弟异部牧马奈何不相远异而令马有斗伤浑怒曰马
是六畜食草饮水春气动发所以致斗斗在于马何至
怒及于人若欲远别甚易恐后会为难耳今当去汝万
里之外矣遂拥马西行廆悔之遣长史乙那娄冯追谢
之浑曰我乃祖以来树德辽右先公常称卜筮之言云
我二子皆当强盛祚流后世我孽子也理无并大今因
马而别殆天意乎诸君试驱马令东马若东还我当相

随去矣娄冯遣从者二千骑拥马东出数百步辄悲鸣
西走如是者数十次娄冯曰此非人事也遂不复还西
附阴山而居尝谓其部落曰我兄弟俱当享国廆及曾
玄才百馀年耳我玄孙已后庶其昌乎永嘉之乱始度
陇西止于枹罕而后子孙据有西零已西甘松之界西
至于洮水南极于白兰地方数千里鲜卑谓兄为阿干
廆追思之为之作阿干歌岁暮穷思常歌之浑有子六
十人长子吐延嗣吐延年少有大志身长七尺八寸有

勇力雄姿魁杰羌虏惮之号曰项羽性俶倘不群尝慷
慨谓群下曰大丈夫生不在中国当高皇光武之代与
韩彭吴邓并驱中原定天下决雌雄使名垂竹帛而潜
窜穷山隔闭殊俗不闻礼教于上京不得策名于天府
生与麋鹿同群死作毡裘异鬼虽偷观日月独不愧于
心乎负其智勇性尤猜忌不恤下吏为帛城羌酋姜聪
所刺将死乃抽剑召其将纥拔泥使辅长子叶延曰竖
子刺吾吾之过也上负先公下愧士女所以控制诸羌

者以吾故也吾气绝棺敛讫便速去保白兰地既险远
土俗懦弱未易控御叶延小儿欲授馀人恐仓卒不能
相制今以叶延付汝竭股肱之力以辅成之孺子得力
吾无恨也抽剑而死叶延年十岁常缚草为人号曰姜
聪哭而射之号天而泣不中瞑目大呼要中乃止其母
谓之曰逆贼姜聪诸将已屠脍之矣汝年小何为朝夕
自苦如此叶延泣曰诚知射草人无益于先雠所以如
此者留罔极之心耳性至孝母病五日不食叶延亦不

食长而沉毅好问天地造化帝王年历司马薄洛邻曰
臣等不学实未审三王何父之子五帝谁母所生延曰
自羲皇以来符命玄象昭焉著见而卿等面墙何其鄙
哉语曰夏虫不知冬冰良不虚也又曰吾公孙之子案
礼云公孙之子得以王父字为氏吾祖始自昌黎光宅
于此乃自号其国曰吐谷浑尊祖之义也叶延卒子辟
奚立
　　慕容翰

慕容翰字元邕廆之庶长子也性雄豪(多/)权略猿臂善
射膂力过人廆甚奇之委以折冲之任所在征伐屡立
战功威声大振远近惮之为建威将军镇辽东高句骊
不敢为寇尤善抚接爱儒学自士大夫至于卒伍莫不
乐而从焉为皝所深忌及廆死翰乃叹曰吾受事于先
公不敢不尽力幸赖先公之灵所向有功此乃天赞吾
国非人力也而人谓吾之所办以为雄才难制吾岂可
坐而待祸邪遂与其子出奔段辽辽素闻其才冀收其

用深加爱敬柳城之战段兰欲乘胜深入翰虑成本国
之害诡说于兰曰夫为将当务慎重审已量敌若非万
全不可轻动今虽挫其前锋(一作/偏师)未能屈其大势皝多
权诈好为潜伏若悉国中之众自将以拒我我悬军深
入众寡不敌此危道也且受命之日正求此捷若违命
贪进万一取败功名俱丧何以返命兰曰此已成擒无
有归理卿正虑遂灭卿国耳今千年在东若进而得志
吾将迎之以为国嗣终不负卿使宗庙不祀也翰曰吾

投身相依无复还理国之存亡于我何有但欲为大国
之计且相为惜功名耳乃命所部欲独还兰遂不进后
石虎征辽皝亲帅三军攻掠令支以北诸城辽议欲追
之翰知皝躬自总戎战必克胜乃谓辽曰今赵兵南至
方对大敌当并力禦之而更与燕斗不宜以小小为事
燕王自将而来其士马精锐且兵者凶器战者危虑万
一失利将何以禦南敌乎兰怒曰吾前听卿诳说致成
今日之患吾不复堕卿计中矣乃悉将见众追之皝设

伏以俟兰果大败翰虽处仇国因事立忠皆此𩔖也兰
既败还不敢出战辽遂帅妻子宗族豪石千馀家弃令
支奔密云山将行执翰手而泣曰不用卿言自取亡败
我固甘心令卿失所深以为愧翰遂北奔宇文氏宇文
逸豆归忌翰才名翰乃阳狂酣饮或卧自便利或被发
歌呼拜跪乞食宇文举国贱之不复省录以故得往来
自遂山川形便皆默记之时皝亦以翰初非叛乱以嫌
疑出奔虽在他国常潜为燕计乃遣商人王车通市于

宇文部以窥翰翰见车无言抚膺颔之而已车还以白
皝曰翰欲来也复使车迎之翰弯弓三石馀矢尤长大
皝为之造可手弓矢使车埋于道旁而密告之翰窃逸
豆归名马携其二子过取弓矢逃归逸豆归遣劲骑百
馀追之翰遥谓追者曰吾既思恋而归既得上马必无
反面吾向日阳愚以诳汝吾之弧矢汝曹足知否无为
相逼徒自取死追骑轻之直突而前翰曰吾处汝国久
矣誓(一作/恨)不欲杀汝汝可百步竖汝刀吾射中者汝便

宜反若不中者可来前也追骑解刀竖之翰一发便中
刀镮追骑乃散既至皝甚加礼遇仍署建威将军乃言
于皝曰宇文强盛日久屡为国患今逸豆归篡窃得国
群情不附加之性识庸暗将帅非才国无防卫军无部
伍臣久在其国悉其地形虽远附疆羯声势不接无益
救援今若击之百举百克然高句骊去国密迩常有窥
𨵦之志彼知宇文既亡祸将及已必乘虚深入掩吾不
备若少留兵则不足以守多留兵则不足以行此心腹

之患也宜先除之观其势力一举可克宇文自守之虏
必不能远来争利既取句骊还取宇文如返手耳二国
既平利尽东海国富兵强无返顾之忧然后中原乃可
图也皝曰善遂将兵击高句骊句骊有二道北道平阔
南道崄狭众欲从北道翰曰虏以常情料之必谓大军
从北道当重北而轻南王宜帅锐兵从南道击之出其
不意丸都不足取也别遣偏师出北道纵有蹉跌其腹
心已溃四支无能为也皝从之自将劲兵四万出南道

乃以翰为前锋高句骊自将弱卒以禦翰军战于木底
遂大败之因引而还会宇文逸豆归遣其相莫浅浑将
兵来寇皝复使翰出击破之浑仅以身免尽俘其众后
皝自将伐逸豆归以翰为前锋归遣涉夜干将兵逆战
皝遣使谓翰曰涉夜干勇冠三军宜小避之翰曰归之
精锐已尽于此今若克之则归可不劳兵而灭夜干虽
有虚名实易与耳不宜纵敌以挫兵气进战斩之翰为
流矢所中卧病积时不出后疾渐差于其家中骑马自

试或有人告翰称病而私习骑乘疑为非常皝虽藉翰
勇略然中心素忌之遂赐翰死翰临死谓使者曰翰怀
疑出奔罪不容诛不能以骸骨委于贼庭故归罪有司
天慈曲悯不即肆之朝市今日之死亦已晚矣(此句一/作翰之)
(生/也)但逆胡跨据神州中原未平翰常克心自誓志吞丑
虏欲为国家荡一区夏上成先王遗旨下谢山海之责
此志不遂没有遗恨命也奈何仰(一作/饮)药而死翰子钩
为乐陵太守与青州刺史朱秃共治厌次钩自恃宗室

每陵侮秃秃不胜忿袭钩杀之南奔段龛
　　慕容仁
慕容仁字元恺小字千年廆之少子皝同母弟也有勇
略屡立战功深得士心为征虏将军镇平郭其季弟昭
为广武将军亦有才艺并有宠于廆皝素不平之咸和
八年夏五月廆死仁自平郭来奔丧私谓昭曰吾等素
骄多无礼于嗣君嗣君刚严无罪犹可畏况有罪乎昭
曰吾辈皆体正嫡于国有分兄素得士心我在内未为

所疑伺其间隙除之不难兄趣举兵以来我为内应事
成之日与我辽东男子举事不克则死不能效建威偷
生异域也仁曰善遂还平郭闰月仁举兵而西或以仁
昭之谋告皝皝未之信遣使按验仁兵已至黄水(一作/已至)
(险/渎)知事已露遂杀使者还据平郭皝赐昭死乃以玄菟
太守高诩为广武将军将兵五千与庶弟建武幼稚广
威军宁远汗司马佟寿等讨仁战于汶城北皝兵大败
军士皆没于仁襄平令王永前大司农孙机等举辽东

城叛应之仁自称车骑将军平州刺史辽东公段辽及
鲜卑诸部皆与仁遥相应援仁以司马翟楷领东夷校
尉前平州别驾庞鉴领辽东相皝自帅军讨仁至于襄
平遂攻拔之翟楷庞鉴单骑遁走居就新昌皆降仁固
守平郭皝欲悉坑辽东民高诩谏曰辽东之叛实非本
图直畏仁凶威不得不从今元恶犹存始克此城遽加
夷灭则未下之城无归善之路矣皝乃止仁又遣兵袭
新昌督护王寓出击走之段氏宇文氏各遣使诣仁馆

于平郭城皝帐下督张英将百馀骑间道潜行掩击之
斩宇文氏使十馀人生擒段氏使以归皝复谋讨仁高
诩进曰仁叛弃君亲人神共怒前此海未常冻自仁反
已来连年冻者三矣且仁专备陆道天其或者欲使吾
乘冰以袭之也皝从之群僚皆言涉冰危事不若从陆
道皝曰吾计已决敢沮者斩乃帅其弟军师评等自昌
黎东践冰而进凡三百馀里至枥林口舍辎重轻兵趣
平郭去城七里候骑以告仁狼狈出战先是张英之俘

二使也仁恨不穷追及皝之至仁以为复遣偏师轻出
寇抄不虞皝之自来谓左右曰今兹来也当不使其疋
马得返矣乃悉众阵于城之西北广威军帅所部降皝
仁众沮动皝因纵击大破之仁败走帐下皆叛遂生擒
之皝先斩其帐下之叛者然后赐仁死丁衡游毅孙机
等皆仁所信用也执而斩之王永自杀幼稚佟寿郭充
翟楷庞鉴皆东走幼稚中道而还皝兵追及楷鉴杀之
寿充奔高句骊自馀吏民为仁所诖误者皆赦之辽东

遂平
　　慕容恪
慕容恪字玄恭皝第四子高贵人所生也幼而谨厚深
沉有大度高氏无宠皝未之奇也年十五身长八尺七
寸容貌魁杰雄毅严重每所言及辄经纶世务皝始奇
之授以孙吴兵数后从征伐临机多奇策使镇辽东恩
威甚著高句骊惮之不敢为寇皝使恪与俊俱伐扶馀
俊居中指授而已恪身冒矢石摧锋而进所向辄溃皝

临终谓俊曰今中原未一方建大事恪智勇俱济汝其
任之及俊嗣立弥加亲厚屡立大功中山之捷军令严
明秋毫不犯但迁其将帅土豪数千家而已馀皆安堵
如故冉闵败执恪进屯常山俊命移镇中山元玺三年
封太原王拜侍中假节大都督大将军录尚书累迁大
司马俊寝疾引恪与司徒评属以后事遂总摄朝政炜
初嗣位新遭大丧诛夷狼籍内外恟惧恪举止如常人
不见其有忧色每出入往还一人步从或说以宜自严

备恪曰人情方惧且当安重以静镇之奈何复自惊扰
众将何仰由是人心稍定恪虽总大任而朝廷之礼兢
兢严谨每事必与评议之未尝专决虚心待士咨询善
道量才授任人不踰位朝廷清肃进止有常罢朝归第
尽心色养手不释卷官属臣僚或有过失不显其状随
宜他叙不令失伦惟以此为贬时人以为大愧再有小
过自相责曰尔复欲望宰公迁官邪自是庶僚化德莫
敢犯者建康初闻俊死皆以为中原可图桓温曰慕容

恪尚在所忧方为大耳后攻洛阳略地至崤渑关中大
震军还乃定恪为将不尚威严专用恩信抚御士卒务
综大要不为苛令使人人得便安军士有犯法者密纵
舍之捕斩贼首以令军营平时宽纵似若可犯然警备
严密敌至莫能近者故未尝败恪初有疾以炜幼弱政
不在己评性多猜忌恐大司马之任不当其人谓炜兄
乐安王臧曰今南有遗晋西有强秦二寇并怀进取之
志顾我未有隙耳夫国之废兴系于辅相大司马总统

六军不可任非其人若能推才任忠和同协盟则四海
且不足图二寇岂能为患哉吾以常才猥受先帝顾托
之命每欲扫平关陇荡一瓯吴庶嗣成先帝遗志谢忧
责于当年而疾固弥留恐此志不遂所以没有馀恨也
吾死之后若以亲疏次第言之大司马之任不以授汝
当以授冲汝曹虽才识明敏然皆年少未堪多难吴王
天资英杰经略超世汝曹若能推以授之必能混一四
海区区外寇不足惮也慎无冒利忘害不以国家为意

也又以语评月馀疾笃炜亲视之问以后事恪曰臣闻
报恩莫大于荐贤贤者虽在板筑犹可为相而况国之
懿藩吴王文武兼资管萧之亚陛下若任之以大政国
其可安不然秦晋必有窥𨵦之计言终而卒国中皆痛
惜之追谥曰桓王
　　文明段氏
皝后段氏鲜卑人本单于段国之女也初进为夫人晋
咸康初皝即王位册拜为王后及俊称尊追谥曰文明

皇后配飨于太祖后垂僭立尊生母兰氏为文昭皇后
欲迁段氏于别室而以兰氏配飨诏百官议之皆以为
当然博士刘详董谧议以为尧母为帝喾妃位次第三
不以贵陵姜嫄明圣王之道以至公为先文昭后宜立
别庙垂怒逼之详谧曰上所欲为无问于臣臣按经奉
礼不敢有二垂乃不复问诸儒卒迁段后而以兰氏配
飨太祖
　　景昭可足浑氏

俊后可足浑氏尚书令豫章公翼之从姊也俊元玺二
年立为皇后炜嗣位尊为皇太后颇预朝政性尤猜忌
垂为吴王威名素著太后甚忌之其妃段氏自以贵姓
不尊事太后太后衔憾诬以巫蛊拷掠致死(事具段/氏传)及
垂枋头之捷威名益著太后愈不平之遂与太傅评密
谋诛垂垂惧奔秦俄而太后卒追谥曰景昭皇后配飨
于烈祖及垂即伪位以可足浑氏谋倾社稷不宜从祀
乃尊昭仪段氏为景德皇后配飨烈祖而追废可足浑

后
　
　
　
　
　
　
　

　
　
　
　
　
　
　
　十六国春秋卷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