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十六国春秋卷二十七
前燕录五
　　慕容俊下
元玺二年春二月庚子立妻可足浑氏为皇后世子晔
为皇太子皆自龙城迁于蓟宫初石虎使人探策于华
山得王版文曰岁在申酉不绝如线岁在壬子真人乃
见及此燕人咸以俊之应也群下言大燕受命上承先

(一作/光)纪黑精之君运历传属代金行之后宜行夏之时
服周之冕旗帜尚黑牲牡尚玄从之其随行文武诸藩
使人及登号之日者悉增位三级派河之师守邺之军
下及战士赏赐各有差临阵战亡者将士加赠二等士
卒复其子孙殿中旧人随才擢叙晋宁朔将军荣胡以
彭城鲁郡叛降于俊赵故卫尉常山李犊聚众数千反
于普壁垒俊遣卫将军恪率众讨降之遂东击吕护于
鲁口三月拔之护遁走遣前将军悦绾追及于野王护

使弟奉表请降乃以护为河内太守故赵乐陵朱秃平
原杜能清河丁娆阳平孙原各拥兵分据城邑至是皆
来请降俊以秃为青州刺史能为平原太守娆为立节
将军原(一作/元)为兖州刺史各留抚其营冬十二月卫将
军恪抚军将军军左将军彪(一作/彭)等屡荐给事黄门侍
郎霸有命世之才宜总大任遂以霸为使持节安东将
军北冀州刺史镇常山是年俊遣使聘魏
元玺三年春二月姚襄遣使来降俊以评为镇南将军

都督秦雍益梁江杨荆徐兖豫十州河南诸军事镇洛
水疆为前锋都督荆徐二州缘淮诸军事进据河南夏
四月戍申封抚军将军军为襄阳王左将军彪(一作/彭)为
武昌王卫将军恪为大司马侍中大都督录尚书封太
原王镇南将军评为司徒骠骑将军封上庸王安东将
军霸为吴王左贤王友为范阳王前锋都督疆为洛阳
王散骑常侍厉为下邳王散骑常侍宜为庐江王宁北
将军度为乐浪王又封弟桓为宜都王逯(一作/逮)为临贺

王徽为河间王龙为历阳王纳为北海王秀为兰陵王
岳为安丰王德为梁公默为始安公偻为南康公又封
子臧(一作/咸)为乐安王亮为渤海王温为带方王涉为渔
阳王炜为中山王以尚书令阳骛为司空仍守尚书令
命冀州刺史吴王霸徙治信都更名曰垂寻迁侍中录
留台事镇龙城大得东北之和俊忌之复召垂还秋七
月丙戌俊大调兵众因发诏之日遂号曰丙戌举九月
俊如龙城是年魏昭成帝遣使报聘于燕

元玺四年夏四月俊自和龙还蓟城先是幽冀之人以
俊为东迁互相惊扰所在屯结群下请讨之俊曰群小
以朕东巡故相聚为乱耳今朕既至寻当自定不足讨
也然不虞之备亦不可以不为于是令内外戒严五月
秦河内太守王会黎阳太守韩高以郡来降晋兰陵太
守孙黑济北太守高柱建兴太守高瓮各以郡叛降于
俊初俊车骑将军范阳公刘宁屯据莸城降于苻氏至
此率户二千诣蓟归罪俊赦之仍拜后将军俊给事黄

门侍郎申胤上言曰夫名尊礼重先王之制冠冕之式
代或不同汉以萧曹之功有殊群辟故履剑上殿入朝
不趋世无其功则礼宜阙至于东宫体此为仪魏晋因
循制不纳舄今皇嗣过谦准同百僚礼卑逼下有违朝
式太子有统天之重而与诸王齐冠远游非所以辨章
贵贱也祭享朝庆礼宜正服衮衣九文冠冕九旒又仲
冬长至太阴数终黄钟产气绵微于下此月闭关息旅
后不省方礼记曰是月也事欲静君子齐戒去声色惟

周官有天子之南郊从八龙之说或以有事至灵非朝
享之节故有乐作之礼王者慎微礼从其重前来二至
阙鼓不宜有设今之铿锵盖以常仪二至之礼事殊馀
节猥动金声惊越神气施之宣养实为未尽又朝服虽
是古礼绛构始于秦汉迄于今代遂相仍准朔望正旦
乃具衮舄礼诸侯旅见天子不得终事者三雨沾服失
容其在一焉今或朝日天雨未有定仪礼贵适时不在
过恭近以地湿不得纳舄而以衮襈改履案称朝服所

以服之而朝一体之间上下二制或废或存实乖礼意
大燕受命侔踪虞夏诸所施行宜损益定之以为皇代
永制俊曰履剑不趋下太常参议太子服衮冕冠九旒
超级逼上未可行也冠服何容一施一废皆可详定复
下书曰周礼冠冕礼制君臣略同中世以来亦无常礼
今特制燕平上冠悉赐廷尉以下使曕冠思事刑断详
平诸公冠悉颜裹屈竹锦缠作公字以代梁处施之金
琪令仆尚书置瑱而已中秘监令别施珠瑱庶能敬慎

威仪示民轨则冬十一月段兰之子龛初因冉闵之乱
拥众东屯广固自号齐王称藩于晋袭俊将荣国于郎
山败之因遗俊书抗中表之仪非俊称帝俊览之甚怒
遣太原王恪为征讨大都督抚军将军阳骛为副以讨
之俊以龛方强盛谓恪曰若龛遣军拒河不得渡者可直
取吕护而还恪分遣诸军先至河上具舟楫以观龛志
趣龛弟罴骁勇有智谋言于龛曰慕容恪善用兵加其
众旅既盛恐不可抗也若听其济河顿兵城下虽复乞

降恐终不听王但固守罴请帅精锐拒之于河幸而战
捷王可率大众驰来追击使虏疋马无返若其不捷遽
请出降犹不失为千户侯也龛不从罴固请不已龛怒
杀之十二月高句骊王钊遣使诣俊纳质修贡以请其
母许之遣殿中将军刁龛送钊母周氏归国钊复遣使
谢恩贡其方物以钊为录营诸军事征束大将军营州
刺史封乐浪公王如故
元玺五年春正月恪引兵济河未至广固二百馀里段

龛率众三万来拒丙戌遇于淄水之南与战大败之遂
执其弟钦斩右长史袁范等龛友辟闾蔚被创恪闻其
贤遣人求之蔚已死士卒降者数千人龛脱走还城固
守恪遂进围之二月恪招抚段龛诸城己丑龛所署徐
州刺史阳郡(一作/都)公王腾及索头单于薛云举众来降
恪命腾以故职还屯阳郡夏五月以尚书左丞鞠殷为
东莱太守章武太守鲜于亮为齐郡太守秋七月丙子
太子晔卒伪谥献怀冬十月恪围龛于广固先是诸将

劝恪宜急攻之恪曰用兵之道有宜缓以克敌有宜急
而取之若彼我势均外有强援虑腹背之患者须急攻
之以速大利如我强彼弱无援于外力足制之者当羁
縻守之以侍其毙兵法十围五攻正谓此也龛恩结贼
党众未离心济南之战非不锐也但龛用之无术以致
败耳今凭阻天险上下戮力攻守势倍军之常法若其
促攻不过数旬克之必矣但恐伤吾士众自有事中外
兵不暂息吾每念之不觉忘寝奈何轻残民命乎当持

久以取之不必求功之速也诸将皆曰非所及也军中
闻之人人咸悦于是筑室反耕严固围垒齐民争运粮
以馈燕军龛婴城自固樵采路绝城中人相食龛悉众
出战恪破之于围里先分骑屯诸门龛身自冲荡仅而
得入(一作/出)馀兵皆没城中丧气莫有固志乃遣其属段
蕴诣晋请救晋遣北中郎将荀羡将兵随蕴救之次于
琅邪惮恪之强迁延不进会阳郡公王腾寇鄄城(一作/郫城)
羡遂袭攻阳郡霖雨城坏腾为羡所获杀之十一月丙

子恪克广固龛面缚出降并执朱秃送蓟恪抚安新民
遂定齐地以龛为伏顺将军徙鲜卑胡羯三千馀户于
蓟留镇南将军尘镇广固恪因振旅而还荀羡闻龛已
败退还下邳留太山太守诸葛攸高平太守刘庄将三
千人守琅邪参军谯国戴逯等将二千人守太山燕守
将慕容兰屯汴城羡进击之斩兰而去十二月隽遣行
人请婚于魏许之
光寿元年春正月俊徵幽州刺史乙逸为左光禄大夫

时晋升平元年也二月癸丑复立次子中山王炜为太
子大赦境内殊死已下改元光寿夏五月戊寅俊遣抚
军将军垂中军将军虔与护军将军平熙等率步骑八
万讨丁零敕勒于塞北大破之俘斩十馀万级获马十
三万疋牛羊亿馀万是月遣使奉纳礼币于魏六月俊
杀段龛坑其徒三千馀人匈奴单于贺赖头率部落三
万五千口来降俊拜为宁西将军云中郡公处之代郡
平舒城冬十月晋太山太守诸葛攸来攻东郡入武阳

俊遣大司马恪统司空阳骛及乐安王臧率兵拒之晋
师败绩攸走还太山北中郎将谢万时据梁宋惧而遁
走恪遂进兵渡河略地河南汝颍谯沛皆陷分置守宰
而还进据上党冠军将军河内太守冯鸯以众叛归于
俊尽陷河北之地冬十一月癸酉自蓟徙都于邺十二
月乙巳俊入邺宫大赦境内殊死已下缮修宫殿复作
铜雀台廷尉常炜上言大燕虽革命创制至于朝廷铨
谟亦多因循魏晋惟祖父不殓葬者独不听官身清朝

斯诚王教之首不刋之式然礼贵适时世或损益是以
高祖制三章之法秦人安之自顷中州丧乱遭兵积年
或遇倾城之败覆军之祸坑师沈卒往往而然孤孙煢
子十室而九兼三方岳峙父子异邦存亡吉凶杳成天
外或便假一时或依嬴博之制孝子糜身无补顺孙心
丧靡及虽招魂虚葬以申(一作/叙)罔极之情又礼无招葬
之文令不此载若斯之流抱琳琅而无申怀英才而不
齿诚可痛也恐非明扬侧陋务尽时珍之道吴起二陈

之俦终将无所展其才干汉祖何由免于平城之围郅
支之首何以悬于汉阙谨按戊辰诏书荡清瑕秽与天
下更始以明惟新之庆五六年间寻相违伐则天之体
臣窃未安俊曰炜宿德硕儒练明刑法览其所陈良足
录也今六合未宁丧乱未巳又正当搜奇拔异之秋未
可才行兼举且除此条听大同(一作/众)更议使昌黎辽东
二郡营起廆庙范阳燕郡构皝庙以护军平熙领将作
大匠监造二庙秦苻坚平州刺史刘特率户五千来降

河间李黑聚众千馀攻略州郡杀枣彊令卫颜俊长乐
太守傅颜讨斩之以吴王垂为东夷校尉平州刺史镇
辽东初廆有骏马曰赭白有奇相逸力石虎来攻棘城
皝将出避难欲乘之马悲鸣踶齧人莫能近皝曰此马
见异先朝孤常仗之济难今不欲出者盖先君之旨也
乃止虎寻奔退皝益奇之至是年四十九岁矣而骏逸
不亏俊比之鲍氏骢命铸铜以图其像亲为铭赞镌勒
其旁置之蓟城东掖门是岁像成而马死

光寿二年春初河内太守上党冯鸯自称太守附于张
平平屡言之俊以平故乃赦其罪署为京兆太守既而
与吕护阴通建康时平跨有新兴雁门西河太原上党
上郡之地垒壁三百馀所胡晋十馀万户拜置征镇为
燕鼎峙之势俊遣司徒上庸王评讨鸯不克三月甲戌
复遣领军将军慕舆根将兵助评攻鸯根欲急攻之评
曰鸯壁坚不如且缓之根曰不然公至城下经月未尝
交锋贼谓国家力止于此遂相固结冀幸万一根兵初

至形势方振贼众骇惧恐有离心计虑未定从而攻之
无不克者遂急攻之鸯与其党果相猜忌鸯奔野王依
吕护尽降其党三月俊常山寺王母祠前大树自拔乃
于根下得璧七十圭七十三光色精奇有异常玉俊以
为岳神之命遣尚书郎段勤用太牢祀之每祀有一虎
往来祠侧性颇驯狎而不害于物是月攻陷冀州诸郡
夏五月辽西获黑兔秋九月张平与故赵将李历高昌
等初因冉闵之亡并率其所部称藩于俊遣子入侍既

而投款建康结援苻坚并受爵位羁縻自固虽贡使不
绝而诚节未尽俊遣上庸王评讨张平于并州司空阳
骛讨高昌于东燕乐安王臧攻李历于濮阳骛攻昌别
将于黎阳拔之历奔荥阳昌奔东陵(载纪作/邵陵)其众皆降
并州壁垒降者百馀所署尚书右仆射悦绾为安西将
军领护丐奴中郎将并州刺史以抚之平所署征西将
军诸葛骧镇北将军苏象宁东将军乔庶镇南将军石
贤等率垒壁百三十六(一作/八)来降俊皆复其官爵平率

众三千奔平阳遣使乞降冬十月俊杀尚书郎鲜卑段
勤以其阴贰于晋也其弟思遂奔于晋晋太山太守诸
葛攸复率众攻东郡俊遣大司马恪等拒之各引而还
俊复图入寇兼欲经略关西十二月令州郡校阅见丁
精覈(一作/覆)隐漏率户留一丁馀悉发为兵欲使步卒满
一百五十万期来春大集将进临洛阳为三方节度武
邑刘贵上书极陈百姓凋弊发兵非法恐人不堪命必
致土崩之变并陈时政不便于时者十有三事俊览而

悦之下公卿博议事多纳用乃改令三五发兵宽戎备
一周悉令明年季冬赴集邺都时调发繁数官司各遣
使者道路旁午郡县苦之太尉领中书监封奕请自今
非军期严急不得遣使自馀赋发皆责成州郡其郡司
所遣殚督在外者一切摄还俊从之是岁晋北中郎将
荀羡攻山荏拔之斩太山太守贾坚镇南将军青州刺
史尘遣司马悦明救之晋师败绩复取山荏遂以坚子
活为任城太守

光寿三年春二月俊立小学于显贤里以教胄子三月
封子泓为济北王冲为中山王其馀弟侄分封有差遂
宴群臣于蒲池酒酣赋诗因谈经史论及周太子晋潸
然流涕顾谓群臣曰昔魏武追痛仓舒孙权悼登无已
孤常谓二主缘爱称奇无大雅之体才子难得自景先
之亡以来孤鬓发中白始知二王有以而然卿等谓景
先定何如也孤今悼之得无贻怪将来邪司徒长史李
绩对曰献怀太子之在东宫臣为中庶子既忝近侍圣

质志业臣实不敢不知臣闻道备无愆其惟圣人乎先
太子大德有八未见其阙也俊曰卿言过矣然试言之
绩曰至孝自天性与道合一也聪敏慧悟机思若流二
也沈毅好断理诣无幽三也疾谀量物雅悦直言四也
好学爱贤不耻下问五也英姿迈古艺业超时六也虚
襟恭让尊师重道七也轻财好施勤恤民隐八也俊曰
卿虽褒誉然此儿若在吾死无忧也吾既不能追踪唐
虞官天下以禅有德近模三王以世传授景茂幼冲器

业未举卿以为何如时太子炜侍侧绩曰皇太子天姿
岐嶷圣敬日跻虽八德已闻而二阙未补雅好游畋娱
心丝竹此其所以为损耳俊顾谓炜曰伯阳之言药石
之惠也汝宜诫之炜甚不平因问高年疾苦孤寡不能
自存者赐谷帛有差己丑俊夜寝梦石虎齧其□寤而
遂痛恶之命发其棺求尸不获购以百金莫知之也邺
女子李菟知而告之(水经注云后宫/嬖妾知而告之)言虎葬于东苑(一/作)
(东/明)观下于是掘焉下度三泉得其棺剖棺出尸尸僵不

腐俊蹋而骂之曰死胡安敢梦生天子也遣御史中尉
杨约数其残酷之罪而鞭之投于漳水尸倚桥柱不流
及秦灭燕王猛为之诛李菟收而葬之秋七月晋平北
将军高昌为俊所逼力不能拒自白马奔于荥阳八月
晋太山太守诸葛攸率水陆二万来伐入自石门屯于
河渚攸部将匡超进据嵩㠂萧馆屯于新栅又遣督护
徐囧率水军三千泛舟上下为东西声势俊遣上庸王
评长乐太守傅颜等统步骑五万战于东阿攸兵大败

冬十月俊寇东河晋遣西中郎将谢万次下蔡北中郎
将郤昙次高平率师来拒万矜豪傲物但以笑咏自高
未尝抚众乃召集诸将一无所言直以如意指四坐云
诸将皆劲卒诸将益恨之既而万率众入涡颍以援洛
阳昙以病退屯彭城万以燕兵大盛故昙退即引兵还
众遂惊溃万狼狈单骑遁归塞北七国贺兰涉勒等皆
降十二月辛酉俊寝疾谓大司马太原王恪曰吾所患
惙然当恐不济修短命也复何所恨但二寇未除景茂

冲幼虑其未堪家国多难吾欲远追宋宣公以社稷属
汝恪曰太子虽幼天纵聪圣必能胜残刑措臣实何人
敢干正统俊怒曰兄弟之间岂虚饰邪恪曰陛下若以
臣堪荷天下之任者宁不能辅少主乎俊喜曰汝若行
周公之事吾复何忧李绩清方忠亮堪任大事汝善遇
之乃召吴王垂还邺时所徵郡国兵悉集邺城盗贼互
起每夜攻劫晨昏断行于是宽常赋设奇禁盗贼有相
告者赐奉车都尉捕诛贼首木谷禾等百馀人乃止

建熙元年春正月癸巳俊疾少差大阅兵于邺欲使大
司马恪司空阳骛将之入寇既而疾笃乃召恪骛及司
徒评领军将军慕舆根等受遗诏辅政甲午俊薨于应
福殿时晋升平四年也先是月犯太白在昴占曰人君
死一曰赵地有兵至是而俊卒时年五十三在位十二
年葬于龙陵伪谥景昭皇帝庙号烈祖俊雅好文籍性
严重慎威仪未尝以慢服临朝虽閒居晏然亦无懈怠
之色云

　
　
　
　
　
　
　
　

　
　
　
　
　
　
　
　十六国春秋卷二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