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欽定四庫全書
論學繩尺巻四
宋魏天應編選
林子長箋解
摘字貫題格此篇與任翊龍文帝道徳仁義論同格太宗英武仁恕如何葉大有
出處(唐刑法志太宗以英武定天下然其天姿仁恕云云遂以寛仁治天下而於刑法尤謹)
立説(此篇就出處天姿立説謂太宗之仁出於天性故發為英毅者此仁也著為武功者此仁也推為及人之恕者亦此仁也以此見君德發於運用之地無非原於君德一念之天也)
考官批云(就本文立說議論有據文字明潔真佳作也)
公元918年
論君德於運用之地(太宗英武恕)不若原君徳於一念之天(太宗之仁天朱文公云仁者一念之周流貫徹)以大有為之君(語出孟子)出而宗主民物(含太宗定天下意)舉天下之人莫不畏服而愛戴(畏服是英武愛戴是恕)此其君德之大(應君德字)固足以震動天下酬酢一世(且先說太宗之英武恕)然要其運用設施之本(含仁意)則必有一念之天流通乎其間也(應破題一念之天字)何者(設問)仁者天理也(張南軒曰克盡已私天理渾然斯為仁矣)根於一念之微(應一念字)推而及人則為恕(朱文公曰推已及人則恕也)用以定天下則為英為武(本題注太宗以英武定天下)一念所形初無限量(主意盡見於此且無泛語)太宗造唐葢得諸此(入得簡快)方其仗義之初(唐本紀義兵為天下起)已勃然有拯民塗炭之心(指英武反唐張行成傳太宗撥亂正拯人塗炭)而定天下之後終不忘其哀矜恤刑之意(指恕云云見本文於刑法尤謹書吕刑皇帝哀矜庶戮之不辜)是非偶然而發也(引下文)至於一念流行彰著(一念之仁)自有所不容揜耳(太宗之英武恕皆自一念之仁得之)吁知太宗之天(照破題天字)斯可以論太宗之德矣(照破題德字)太宗英武仁恕如何愚請因史氏之說而歸之於仁嘗謂君人之徳莫盛於唐虞三代(思古面引此為後用)莫衰於後世(傷今後亦引此為面用)而猶僅見於太宗(便入太宗來)是何也(虚設問)謂時有先後而德有盛衰歟(應前盛衰字)則後乎唐虞三代前乎太宗(總前文)其能如太宗者葢寡(且說太宗好處未說出主意)而太宗之姿(應本出處天姿字)可與為堯舜(唐魏徴傳逺輩堯舜)可與為湯武(本贊比迹湯武)可與富民而措刑(此段文法自蘇東坡上皇帝萬言書中來)是則德之盛衰不以時之先後論矣(荅上問亦應盛衰先後四字)然而君德之盛以過人者其必有所本也(本字應冒頭運用設施之本字)嗚呼無亦本諸一念之天乎(照主意應破題語)天者何仁是也(露出仁字)仁者上天生物之心而帝王得之以仁天下(朱文公曰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得之以為心者也)是以一念之天涵育渾融周流貫徹(此是仁)推仁之心則為及人之恕(有仁則有恕)發仁之勇則為服人之英武(有仁則有英武照主意)唐虞三代之盛德(引證)焉有不本於仁哉(引原題莫盛於唐虞三代句正説為證謂唐虞三代之君有英武與恕皆自仁中來)是故矜孺子(莊子天地篇堯曰嘉孺子而哀婦人)惠困窮(書太甲先王子惠困窮)不敢侮于鰥寡(康誥文王克明德謹罰不敢侮于鰥寡)此仁之推也(仁中之恕)聖神之運(大禹謨帝德廣運乃聖乃神)勇智之表正(仲虺之誥天乃錫王勇智表正萬邦)明德之廣大(大明詩注文武相承其明德日以廣大)此仁之至也(仁中之英)征有苗(大禹謨惟時有苗弗率汝徂征)戮防風(家語禹戮防風氏)與夫一怒而安天下之民(孟子梁惠王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此仁之有勇者也(仁中之武)後世人主豈無志於帝王之盛者(引原題莫衰於後世句反說為證謂後世之君不及帝王者惟其不仁所以無英武與恕)惟夫猜忌以害仁是自小其天也(唐德宗贊猜忌強明自任)而何以盡推已之恕(無仁則無恕)以力而假仁是自拂其天也(孟子公孫丑上以力假仁者霸)而何以有定功之武(無仁則無武)内多慾而外施仁是自棄其天也(前漢汲黯傳武帝内多欲而外施仁義拂天棄天等語是學蘇老泉上田樞宻書其名曰棄天其名曰䙝天其名曰逆天等語)則雖有英偉之資祇以自弊而已(無仁則無英毅明正證反證委曲詳)嗚呼世變愈降仁心
公元220年
寂寥(結上生下)孰謂太宗之造唐而猶有帝王之用心歟(引入講腹)觀帝以百戰取天下(先説太宗英武定天下)叱咤風生指顧電掃(狀英武意如吕温銘語)其英武固可想矣(太宗英武)而俄焉施德敎(太宗之仁)尚忠厚(太宗仁)撫摩長育哀矜惻怛為愛民恤刑之舉(太宗之恕見本出處)是果何見哉(設問)吁於此可以觀太宗之天矣(照主意)自黄初以來(魏受漢禪改元黄初)天下之人牧未有不嗜殺人者(用孟子梁惠王上全句此是不仁)而一世之人必有濟世之仁者以主之(須要仁)豈徒角智力以長有天下哉(謂自魏以來後多不仁之君豈終無仁人以為民主)故其安民一念萌蘖於潛龍之初(本紀其年幾冠必能濟世安民乾初九潛龍勿用)而所禀之天已足為衆善之長矣(照主意天字是仁乾卦元者善之長)興義師(太宗十八舉義兵)除苛政(題下文除隋虐亂可謂仁矣)仁心之發用(仁之恕)去功利(權萬紀傳奏宣饒可鑿山治銀帝曰公不推賢進善乃以利規我斥使還第)施仁義(魏徴傳此徴勸我行仁義既効)仁心之流行(仁之恕)縱囚覆罪(題下文親録囚徒縱之還家期以明年秋即刑及期皆至無後者帝嘉其誠信悉原之)平獄緩刑(題上文詔死罪皆三覆奏)仁心之浹洽(仁之恕)天日之表足以奪姦雄之醜真英主也(本紀龍鳳之姿天日之表又李宻見帝曰真英主也)而辭色之假人是不止於英毅而已也(通鑑本紀上神采英毅見人奏事必假以辭色仁之英)雷霆之威足以整乾坤而清六合此武功也(陸贄傳太宗威行如雷霆)而文德之綏海内是不止於武功而已也(唐禮樂志朕雖以武功興終以文德綏海内仁之武)夫天下固未有不仁而能終身以行恕者(語子貢問曰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已所不欲勿施於人)而帝王之定天下亦豈徒恃威武而能濟哉(必有仁斯有英武恕)吾故曰太宗之德凡見諸運用之地者皆根本乎一念之天者也(照破題主意)史氏之志刑法(見本題注)論其定天下以英武而稱其天姿之仁恕(本文)至其所謂恕者且以仁先之(有撥剔)豈不曰仁者天理之全體本乎人主之一心(以仁為主)囿乎吾天者則推之以恕(推此仁以為恕)梗乎吾天者則震之以英武(推此仁以為英武)隨出而為用(英武恕皆自仁中出)而天者固不泯耶(不走了天字)不然何其愛民之深(見前注)恤刑之至(本出處)而待天下以君子長者之道也(結大講意盡)議者又曰(設難結)恤刑仁也奚為不恕於藴古(本紀殺大理丞張藴古疑太宗未恕)寢兵亦仁也又奚為耀武於遼東(髙麗傳貞觀十九年拔遼東城又見下注武疑太宗未英)太宗之仁亦少貶焉(如此則太宗未為仁)吁是豈天姿之未髙耶(疑辭)或者學力之未到也(又添學力意揚先抑後揚先後抑作漢唐人君論法也此先抑太宗而終又揚之畢竟太宗是賢主)嗟夫一刑雖暴未幾而有覆奏之令(注見大講中)一役雖過還歸而思仁義之臣(魏徵傳遼東之役云云軍還悵然曰魏徴若在吾豈有此行耶)亦可以見天理流行不可泯沒者也(此是太宗一念之天)以帝王之天姿加之以帝王之學力(有天姿又有學力則純乎仁矣)則太宗之德純乎天矣(又應天字)嗟夫又豈可以盡歸之天姿哉(含學力意議論委曲有味)
摘字總題格此篇與太宗英武仁恕論同意
文帝道德仁義如何任翊龍
出處(前漢東方朔傳云云臣願近述孝文皇帝之時以道德為麗以仁義為凖於是天下望風成俗昭然化之)
立說(漢文帝本是仁君故其道徳義皆從仁中發出向使文帝無此仁則為欲而不為道為偽而不為德為利而不為義矣其主意本於朱晦庵四端以仁為主議論)
宫敎黄叔度批云(立說祖闗洛語話行文有前輩典刑清宻而敷暢圎活而老成數十年來罕見此作又批冠塲以論取)
公元918年
一念之天(以仁為主)衆理之會也(道德義流朱晦庵云仁之體用周貫徹專一心之妙而為衆善之㑹也)夫理者全美之地也(道德義)而仁者則其一念之天也(露出仁字應起句)大哉仁乎(主意)其人主所以㑹衆美之之本乎(道德義皆從仁中來)何也仁者天理也(朱晦庵云克已復禮為仁言能克去已私復乎天理則此心之體無不在此心之用無不行也)而衆理者則此仁之推也(同上仁之為道衆善之源萬行之本莫不在是)人主此心能充乎此仁之天(以仁為主意)則由之者為道(說出主意分曉之韓原道由是而之焉謂道)得之者為德(揚問道篇道以導之德以得之)處之者為義(伊川云處物為義)旁通曲暢無往非理(有仁則有道德義)否則一念之仁未充理以欲晦天以人汨安能㑹衆善於一身哉(無仁則無道德義)昔之聖人(再正說援引古者入本題來)惟其盡仁道之極(主意)而後備君德之全(道徳義)三代而下仁道之盡者難而君德之備者鮮矣(無仁則無道德義)一代賢君以其一念之仁(主意應起語)發而為衆理之㑹(道德義)或者見其所行之道所履之德所施之仁所斷之義則合而歸之曰是其為道德仁義全美之君也(且把道徳仁義分開說)噫是固未能如古人全美之地也(先抑)抑亦知斯美之所以全者乎(又轉含仁中有道德義意)漢文帝仁君也(主意後揚)而方朔以道德仁義歸之(敘本出處)若朔者其亦知帝所到之地(道德義)而未知帝所禀之天者歟(仁蓄含未說盡此是論手)文帝道德仁義如何請廣其説且古今之言道德仁義者堯舜而下其惟三代乎(應冒頭昔之聖人語)孟子之論三代也嘗言其道矣(孟梁惠王上養生喪死無憾王道之始也)嘗言其德矣(孟公孫丑下以徳行仁者王)亦嘗言其義矣(孟萬章上夏后殷周繼其義一也)至論其所以得天下者則斷之曰仁(孟離婁上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彼豈無見哉(結上生下)葢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聖人得之以為心者也(朱晦庵云云)此心之天不為物奪不為私汨則其見於三綱五常者人謂之道(三綱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婦綱五常仁義禮知信)見於躬行踐履者人謂之德(前谷永傳王者躬行道德)見於裁處斷制者人謂之義(記表記義者天下之制疏云制謂裁斷於事又朱晦庵云云)其名雖殊其理則一(晦庵云云)是故論君德者不難至於全美之地(道德義)而難充乎一念之天(仁)齊宣之欲行王政道也而不足為道(孟梁惠王下齊宣王問曰云云孟子曰夫明堂者王者之堂也王欲行王政則勿毁之矣)宋公之不禽二毛德也而不足為德(左僖二十二年楚人伐宋宋公及楚大戰于泓云云公曰君子不重傷不禽二毛注云二毛頭白有二色)桓文之尊周義也而不足為義(桓公尊王室晉侯朝于王之齊桓有召陵之師晉文有踐土盟)何也不仁故也(歸在仁上此段文法自賈誼過秦論中來)葢仁則公(正)不仁則私(反闗雙一正一反説)仁則理(正)不仁則欲(反議前輩論)理欲之間公私之界(極好說盡主意)道欲交焉(書大禹謨人心惟危道心惟微又晦庵云天理之公卒無以勝人欲之私)德偽判焉(書周官作德心逸日休作偽心勞日拙)義利別焉(孟梁惠王上亦有仁義而已矣何必曰利)嗚呼此論文帝之道德仁義者所以必先論文帝之仁乎(引入大講)夫帝之仁葢庶幾乎帝王之仁也(語有斟酌應題下語)賢聖仁孝聞於居代邸之時(先說文帝之仁帝文帝本紀文皇立為代王宋昌曰大王賢聖仁孝聞於天下)寛洪仁厚著於化天下之日(魏文帝典論文帝慈孝寛洪仁厚美聲塞於宇宙又東方朔傳天下望風成俗昭然化之)此其識見宏濶氣象廣大葢與天地同量與造化侔功(且說文帝之仁)體博則用必宏本固則末必茂(含有仁則有道德義意)帝之仁如是其至故發而為道德則有純厚之道德(有仁則有道徳純鼂錯傳陛下道德厚元元之民幸矣)發而為仁義則有公恕之仁義(有仁則有義文中子天地篇大哉七制之主其以仁義公恕統天下乎終之以禮樂則三王之舉也)一念之形衆善之㑹也(應起語)或者則曰躬行玄嘿之道(畧抑文帝方見文字有宛轉無此段則直了化本紀叙傳太宗穆穆允恭玄嘿民以躬帥下以德)非執中建中之所謂道(謂文帝之道非古聖人之道懋書大禹謨惟精惟一允執厥中又仲虺之誥王昭大德建中于民)恭儉謙遜之德(後張綱傳文帝恭儉守節又賈誼傳誼以為漢興二十餘年當興禮樂文帝謙遜未遑也)非聖神文武之所謂德(謂文帝之德非古聖人之德書大禹謨帝德廣運乃聖乃神乃武乃文奄有四海為天下君)繫絳侯誅薄昭之義(絳侯周勃本傳勃恐誅常被甲其後人有上書告勃欲反下廷尉逮捕治之又太后傳薄昭殺漢使者帝不忍加誅使公卿從之飲酒欲令自刎昭不肯使羣臣喪服往哭之乃自殺)非行一不義殺一不辜之所謂義(謂文帝之義非古聖人之義孟子云云)其為美者未純則其為仁者未必至(略抑之)噫(轉歸正意)帝之道非純乎無欲也(應題下道欲字)帝之德非純乎無偽也(應題下德偽字)帝之義亦非純乎無利也(應題下義利字字應冒頭未能如古人全美之語)獨其一念之仁天理洞徹(却揚文帝之仁)其私者終不勝乎公(應題下公私字)其欲者終不勝乎理(應題下理欲字)虚靈精粹之天不為外物之所終蔽(私與欲是不仁公與理是仁)則其發見於外者有不容揜爾(惟有仁故有道德義)乾之元仁也(易乾卦元者善之長也君子體仁足以長人)其見於四德者皆元也(伊川程頤云四德之元猶五常之仁偏言則一事專言則包四者)帝之仁固不敢語此(下語有稱停)然道德仁義同一仁其猶元亨利貞同一元乎(本題議論本祖此物晦庵云元者生物之始於時為春於人為仁亨者生之通於時為夏於人為禮利者生物之遂於時為秋於人為義貞者生物之成於時為冬於人為智)愚觀遷固之贊帝也極口稱道前後皆不出乎嗚呼仁哉之一辭(見得文帝之仁内本紀贊是以海殷富興於禮義嗚呼仁哉)噫是知帝之仁者矣是可以論帝之道德仁義者矣彼方朔何足以知帝哉(入出處貶方朔不知文帝之仁)雖然帝之天定矣(天字是起句主意字面)而帝之養其天者則未粹也(歸在學力上來)夫帝王有道德仁義之資必養之以道德仁義之學而又輔之以道德仁義之人故其所充者必宏所詣者必至(帝王有所養而後有道德仁義)黄老之好帝之學非道德仁義之學也(末貶文帝本史律書孝文好道家學又漢儒林傳孝文好刑名之言竇太后又好黄老術)絳灌之徒帝之人又非道德仁義之人也(絳侯周勃灌嬰)徒以資質近王道之性往來於刑名功利習尚之中(得先儒議論)一念之天(文帝之仁)其梏亡之時多矣(孟告子上則其旦晝之所為有梏亡之矣)然則後之有仁心仁聞(出孟子)而盡道德仁義之理者有文帝之天資又當有帝王之學力(大凡做論先揚則後抑先抑則後揚此題先揚文帝至此不容不畧抑之)
前篇摘出仁字謂太宗之英武恕皆自仁中出此篇亦摘出仁字謂文帝之道德義皆自仁中出是同一機軸可以參看
順題發明格
孝宣招選茂異劉自
出處(前漢公孫弘等贊孝宣承統纂修洪業亦講論六經招選茂異而蕭望之梁丘賀韋玄成以儒術進劉向王褒以文章顯將相則張安世趙充國魏相丙吉于定國杜延年治民則黄霸王成龔遂鄭弘召信臣尹翁歸趙廣漢張敞之屬皆有功迹見述於世)
立説(茂材異等者非常之才也宣帝有非常之見其精神心術足以聳動人才於未招未選之先故非常之才出為時用夫苟以常法而求非常之才則彼且以茂異自負安肯局於瑣瑣拘攣之中正恐招之而未必來選之而未必應也)
批云(議論精神首尾相應格致甚新可為矜式)
公元前106年
論曰人主以非常之見用人(人主指宣帝用字指招選非常字是主意)則非常之人用矣(茂材異等是非常之人)夫非常之人(粘上非常之人)不可以常法求也(常法便不是非常之見)必有非常之君出而興起作新於其上(暗指宣帝)意氣之所招徠隨感隨應(主意此是非常之見)自有不約而孚者(孚者信也冒元本云雲龍風虎隨觸隨應非頭語此係後改本)否則下之人方且以其表表特異者自負(指茂異之人)而上之人乃欲以瑣瑣常度而致之(應以常法求之)吾恐招之未必來選之未必應亦有望望焉去之而已(以上反説去用孟子望望然之語)彼人才當漢宣之世何其幸歟(入漢宣帝)且其英銳之資厲精之政(此是宣帝非常之見精前魏相傳帝始親萬機厲為治)已足以挽天下之風聲氣習(應招徠感召意)而興起人才於未招未選之先者(主意)况夫招之愈勤選之愈實(説招選二字)則一時人才號為茂異間見特出(指茂材異等之人)孰不願得是君以為之臣而與之共圖天下事功之㑹哉(自然出為時用)吾以是知帝之招選茂異固有在於精神心術之微(主意應破題非常之見意)而不在乎區區詔令科目之常者矣(應接題常法意)孝宣招選茂異請因班史之言而求其所謂招選者(不脫招選二字)夫茂異之名起於誰乎(且推原茂異字)其豈非自武帝詔察吏民之有茂材異等者始乎(舉一個茂異為證異武帝紀元封五年詔令州郡察吏民有茂材等可為將相及使絶域者)吾觀其所謂茂異則曰非常之人也(同上詔葢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此篇非常二字葢得諸此)曰士或有負俗之累而立功名也(同上詔士或有負俗之累而立功名)曰可為將相及使絶域也(注見上)夫為將相使絶域此豈小任哉(接上文作譏論)而雖負俗者不之靳(注見上靳惜也)殆亦非古人之所謂非常者(畧折倒非常字)然而所求之才雖未必皆是(又畧扶起)而所以求材之意則是也(意字便含非常之見意)何者(虚設問)雄材大畧之資(此武帝非常之見武帝贊雄材大畧)固足以號召一世起其精華而作其懦惰之氣(應意氣招徠字)自有相孚於不言之表而觸其天機之自動者也(以武帝之雄材大畧而能號召一世之士比宣帝之精神心術而招選茂異之才)孝宣之精實固非如武帝之疎宕(宕音蕩酌下語有斟)而於登明選公之道往往得之精
公元前62年
神心術之所感觸(應主意)則大似有家法者存也(謂宣帝得武帝之家法)何也(虚設問)漢自髙皇以來(又自髙祖說來)所以奔走英盧韓彭之徒者猶是術也(英布盧綰韓信彭越)是奚獨武宣為然哉(髙祖亦以此術駕馭豪傑非特武宣為然)且宣帝所用之人才(正入宣帝來)其去髙皇武帝亦不甚逺也(結上文)吾固不敢望其如舜之於臯(語舜有天下選於衆舉臯陶不仁者逺矣)湯之於尹(同上湯有天下選於衆舉伊尹不仁者逺矣)文王之於望(荀子解蔽篇文王能用吕望而身不失道)以大有為之君得所不召之臣(用孟子語)以間世之賢遇間世之聖(應非常語)道同志合精交神契如彼其光明盛大者(謂宣帝固不能如舜湯文之用人為後面張本)而一時人品如蕭韋諸公之儒雅(本題注蕭望之韋玄成以儒術進)如劉向王褒之文章(同上劉向王褒以文章顯)相如丙魏(同上相丙吉魏相)將如張趙(同上將則張安世趙充國)治民如龔黄召尹輩(同上治民則龔遂黄霸召信臣尹翁歸之屬)往往皆過人一等(狀茂異字)非惟當時鮮儷(鮮少儷匹也)而後世亦罕與儔伍(罕少也儔伍儕輩也只是過人一等之意)且其寛嚴之相濟(丙吉寛魏相嚴)文武之並用(張安世文趙充國武)循吏能吏間錯州郡(前王吉傳趙廣漢張敞皆有能名又循吏傳黄霸王成朱邑龔遂皆有傳)經學詞章尊飾朝廷(蕭望之韋玄成梁丘賀皆以儒學顯劉向王褒皆以詞章顯)下至政事文學法理之士咸精其能(宣帝贊政事文學法理之士咸精其能)而間出特異者(茂異)舉而加之其上(招選)莫不名孚而實稱器識髙而才量宏(形容茂異字)以其得於天資氣禀者如彼其茂(露出茂字)而下視乎嗤嗤横目之民如此其異(露出異字)帝何以招之選之若是至哉(問起招選字)噫是殆未可以形聲求也是殆非詔令之所能搜訪科目之所能網羅者也(謂非以此招之選之之應接題不可以常法求之意又含精神感召意)且以周宻如帝(本紀孝宣樞機周宻)信必如帝(同上信賞必罰)綜核名實如帝(同上綜核名實)刷滌而磨刮(作新氣象)叩觸而震撞(振起氣象)感人動物氣象概可想見(應冒頭興起人才於未招未選之先)黄鍾萌動律吕相宣(譬喻氣類相感意)鳶飛魚躍之下夫孰無拔茅連茹之思(中庸鳶飛戾天魚躍于淵又易泰卦拔茅連茹以其彚征吉)而且彈冠以相慶者(前漢王陽在位貢禹彈冠)吾固知數公者已自興起於帝之精神心術之中(應冒頭帝之招選茂異固有在於精神心術之微)非有待於招之勞選之勤而後至也(應冒頭不在於區區詔令科目之常)或者見元康之詔特有茂才異倫之求(又舉一个茂異事為證下本紀元康四年詔遣大夫循行天察吏治得失舉茂才異倫之士)以為帝平時所招選之意敷露於此(或者之見如此)亦孰知其所以招徠而感召之者固有其素哉(招徠感召在於精神心術之微)大扺君臣遇合之難而天時人事相符之尤不易(演餘意)不招之招其招也以氣(主意)不選之選其選也以神(主意)所求乎此者不應則所設乎彼者亦文而已矣(精神意氣不能招徠則其他或設科目特具文而已)况以人才之茂謂之異(再說茂異字)則其資禀必出乎物表(此是茂)其智識必照乎幾先(此是茂)其志趣必不投時人之趨向(此是異)其議論必不合乎鄉原之好惡(此是異斯孟盡心下何如可謂之鄉原矣曰何以是嘐嘐也言不顧行行不顧言云云故曰鄉原徳之賊也)殆將與斯世確乎其難合(應冒頭彼方以茂異自負)不有英主孰從而振拔之哉(歸在人主非常之見上)吾故於本始地節以來(宣帝二年號)人才遇合之盛而有感乎孝宣之為君也(繳盡講題意)雖然帝之所以得非常之才者精神心術之流弊歟(先揚後抑作漢唐論之法如此)夫周宻太甚則幾深(周宻之過)信必太過則令嚴(信必之過)綜核之政太精則一振之餘無復餘味(綜核之過講周宻信必綜核與腹相應)帝亦反而思之否乎(抑宣帝)人品如丙魏亦嘗以是為格心之事業否乎(併責丙吉魏相心孟子惟大人為能格君之非)吾故曰宣帝所用之人才吾不敢望其如舜之於臯湯之於尹文之於望者此也(謂宣帝用精神心術太過故所用之人才不能如此數人與講腹相應所謂如常山蛇勢者此也)謹論
順題發明格此篇與孝宣招選茂異同看
漢屈羣策樓昞
出處(揚子重黎篇或問楚敗垓下方死曰天也諒乎曰漢屈羣策羣策屈羣力楚憞羣䇿而自屈其力)
立說(謂漢髙帝之智術出於天下之上故能屈天下之謀策如使我之智術與衆人一等則苟有智術者必思與吾角立皆將有求伸之心矣又安肯屈服於吾之下哉)
批云(立説髙行文健有氣骨有學力可歎可服)
論曰不以智術視智術(屈羣䇿)必有以髙天下也(謂髙帝有髙天下之見方能屈之)夫天下無兩立之勢(含屈伸兩字)有屈則有伸(一屈一伸便是無兩立之勢)伸於此則屈於彼(我伸則彼屈)然而御天下之權(暗指髙帝)要當使在我者常伸在彼者常屈(發明主意)苟惟戰天下於智術之中(反應智術字)使天下之英雄豪傑懷竒負智以投於我者(此是謀臣策士)皆有求伸之心(求伸便是不屈了)則角立分裂無有紀極(必與我爭勝負安有終窮)尚安得為我之用哉(如何屈得)善御英雄者則不然(暗指髙帝)不以天下之智為智(應不以智術視智術意)常使天下之士(謀策之士)奔走服役喪其所有(喪失也)聽命之不暇(如此方是屈)我雖不求以服乎彼而彼自不得不屈於我(不求屈之而彼自屈)此非有以髙天下者能若是歟(應必有以髙天下意)是意也惟漢髙帝得之(尊本題)故揚子雲曰(本出處)漢屈羣策異乎楚之自屈者矣(為後面張本)夫自罾魚唱禍(前漢陳勝吳廣傳勝曰誠能以吾衆為天下倡宜多應者云云乃丹書帛曰陳勝王置人所罾魚腹中卒買魚烹食得書怪之)山鬼獻璧(史始皇紀使者過華陰有人持璧遮使者曰為吾遺鎬池君因言曰今年祖龍死因忽不見置其璧而去注武王居鎬祖始也龍人君象)天下無秦匹夫大呼(呼去聲謂陳勝吳廣也)麋沸雲擾(如麋之沸如雲之擾)紛紛籍籍(言亂也)未知鹿死誰手(晉石勒曰朕若遇光武當並馳中原未知鹿死誰手)一時豪傑雷動響應(賈誼過秦論天下雲合響應山東豪傑遂並起而亡秦)挾智謀策畧之資駈馳於中原者葢未始有定向也(言天下未歸漢又見上注)劉季眇然泗上一亭長耳(髙祖紀姓劉字季及壯試吏為泗上亭長秦法十里一亭亭長主亭之吏也)曽無服人之素(言其素無服人之能)沛中子弟多所願附(同上沛中子弟聞之多欲附者)仗劎一麾豪傑並起(異姓諸侯王表漢繇一劎之任五載而成帝業)雖以磊落竒偉之英(謀臣策士)亦莫不俯首受制於皁櫪之下以願獻其謀効其力(皁櫪養馬之所意言羣䇿屈服之)吁是果何自以得此哉(設問)意其待人之際體貌推隆故士樂為用(意其是疑辭多本紀體貌竒異)然而解冠嫚罵其如禮何(前張良傳四皓曰陛下輕士嫚罵又酈食其傳沛公不喜儒諸客冠儒冠來者沛公輒解其冠溺其中)矧夫謀臣䇿士又非體貌推隆之所駕馭曽謂髙帝為之乎(折倒體貌推隆之語)毋乃區區之智術有以勝之耳(毋乃亦是疑辭)吁又不然耳(又折倒智術之語)重瞳之子挾數用權當不在髙帝下(謂項羽之智術與髙帝同前舉髙祖處謂劉季眇然泗上一亭長此舉項羽謂重瞳之子是改頭換面用字項籍贊舜葢重瞳子項羽亦重瞳子)獨一亞父(范増字亞父)竟以猜忌而不能用(髙祖紀項羽有一范増而不能用)天下之士卒之背楚歸漢(陳平韓信等皆亡楚歸漢)豈以畫良吐竒楚果無人抑亦無以屈之耳(楚非無人但項羽不能屈之耳)異哉髙帝之屈羣策乎(正講髙帝事)方兩雄爭馳伸屈之形混然未判(謂漢楚雌雄未决之時)凡抱負所長以求售於時者(謂謀臣䇿士)楚漢皆足以究其用也(且雙説漢楚皆可以用之)夫何屈於此而不屈於彼歸於漢而不歸於楚耶(且雙疑問何獨屈於漢而歸於漢)吁是可以觀帝之有以髙天下也(應破題髙天下字)王蜀之謀蕭何之策深矣(蕭何傳願大王王漢中養其民以致賢人收用巴蜀還定三秦天下可圗也)何不得以伸其策故終於忘其所有而為帝之屈矣(何不得伸其䇿便是屈何先屈一箇蕭)義師之舉董公之䇿善矣(髙帝紀沛公至洛陽三老董公遮説漢王曰項羽無道放殺其主天下之賊夫仁不以勇義不以力三軍之衆為之素服以告諸侯為此東伐此三王之舉也漢王曰善為義帝發喪)公不得以自伸其策故終亦失其所負而為帝之屈矣(董公不得伸其䇿便是屈又屈一箇董公)張留侯韓之策士也(張良傳求刺客為韓報仇以嘗相韓故後封為留侯)一至於漢則入秦之策借箸之策歴歴為帝陳之(同上沛公入秦宫室欲留居之良曰秦為無道故沛公得至此為天下誅殘去賊今始入秦即安其樂此所謂助秦為虐又漢王與酈食其謀撓楚權良來謁漢王方食云云良曰請借前箸以籌之其不可者八)使帝無以屈其謀則彼將求伸於楚矣(張良不能求伸於楚便是屈又屈一箇張良)陳户牖楚之謀臣也(陳平傳平陽武户牖人降漢)一至於漢則反間之策諫伐之策亦縷縷為帝言之(同上平曰大王誠能出捐數萬斤金行反間間項王君臣以疑其心破楚必矣云云明年平從擊韓王信於代至平城為匈奴所圍髙帝用平竒計解圍)使帝無以屈其智則彼將復歸於楚矣(陳平不能復歸楚便是屈又屈一箇陳平)屢薦不用韓淮陰之志消矣(韓信傳信數以䇿干項羽羽弗用信亡楚歸漢封淮陰侯)一登壇之拜則决策東向破羽并秦信亦墮於帝之術而不自知其屈(同上王曰吾亦欲東耳何曰王能用信即留必欲拜之擇日齋戒設壇場具禮乃可云云信曰今王舉而東三秦可傳檄而定又屈一箇韓信)踞洗召見酈食其之意沮矣(酈食其傳召食其沛公方踞床令兩女子洗而見食其食其入即長揖不拜曰足下欲誅無道秦不宜踞見長者)一攝衣之謝則畫謀進計破魏下齊生亦游於帝之術而不自知其屈(同上於是沛公輟洗起攝衣延食其上坐謝之食其因言云云遂下陳留冒又屈一个酈食其彼以上講腹應頭在我者常伸在者常屈)他如毛髮絲粟之才(言一毛一髪一絲一粟之小才)凡有所挾以至於吾前者(挾其謀䇿)皆惘然自失(惘失意見)退省其私(用論語句)以為無一之足恃(與冒頭奔走服役喪其所有相應)奉敎承命之不給(與冒頭聴命之不暇相應)莫不委所有而為我用(都屈了)嗚呼兹非帝之所以能屈羣策者乎(繳本意)向使帝也不有以屈之縱而去楚楚復不能屈則彼將自用其謀以自伸其欲(若如此則為患非小何以屈之有深長意)吾恐智鬬智力角力(與我為敵)潰裂四出幾何不敗乃翁事哉(項羽傳羽使人謂漢王曰願與王挑戰决雌雄漢王謝曰吾寧鬬智不鬬力又酈食其傳漢王吐哺罵曰豎儒幾敗乃翁事)惟其智足以髙天下(應破題主意)故能合天下之智而為一人之用(惟髙他一等所以能屈之)雖不求以屈其策而自不容於不屈矣(繳盡屈意應冒頭我雖不求以服乎彼彼自不得不屈於我意)雖然髙帝之所能屈者至謀臣策士而止(畧抑髙帝)商山茹芝之老卬首信眉濶視雅拜終不肯一到漢廷至煩願見之思(張良傳上欲易太子良曰顧上有所不能致者四人四人年老以上嫚侮之故義不為漢臣上髙此四人云云四人謂商山四皓初杜子美云吾慕漢老時清猶茹芝)吁髙帝之屈羣策者至此始窮矣(只能屈得謀臣策士若經生學士便不能屈了)雖然四皓非謀臣策士比也(四皓園公綺里季夏黄公甪里先生本之戴溪髙帝善將將論)謹論
得人立說格此篇與湯武凝士民同意
天之生斯民如何謝昌元
出處(孟萬章下伊尹曰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進亂亦進曰天之生斯民也使先知覺後知使先覺覺後覺予天民之先覺者也予將以斯道覺斯民也)
立說(天之生斯民固欲使之各遂其生也有夏之末民墜塗炭其生不得遂矣天生伊尹出於是時毅然以天下自任體造化生我之意廣造化好生之德開天下生生之路然則天之所以生伊尹即所以生天下也)
批云(終篇就生之一字發明語意活動可謂擅場之作)
公元前69年
論曰觀造化仁天下之心(天之生斯民)當於君子之自任者求之(歸在伊尹自任上是主意如題下文其自任以天下之重此)葢天下之生無窮(便就生之一字説)聖賢之生不數(不數者謂不常出也)天之所以生君子即所以生天下也(天生伊尹正為生斯民之地)君子出而壽生民之命脈即所以全造化未全之功也(伊尹之生斯民所以全上天之功數句發明主意極出)天下之生久矣(用孟子句)事物汨之而生意褻(汨者亂也褻者泯也)氣禀局之而生理晦(局者拘也晦不明也)古無君子者出人之生幾乎絶矣(君子不生則民不聊生反下精神)則君子之生豈偶然哉(暗指天生伊尹意偶學蘇老泉文天之所以與我豈然哉句法)生民之命脈存焉(命脈字見生意)國家之元氣根焉(元氣字見生意)天地之仁心寓焉(仁心見生意亦應破題)故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用前輩語)而生生之意流動充滿於兩間(說得生字活)天之生斯民孰有大於此者(繳小講意)有夏之末民生未寧(敘其時)伊尹一出遂以斯道思濟斯民(敘本文)體造物生我之意廣造物好生之德開天下生生之路(連用四箇生字甚暢)天之所生止於伊尹而仁意所及周乎斯民(生一人而千萬人皆得其生)吁非孟軻氏烏足以知之(本出處)天之生斯民如何請演之士君子生天地間非無所為而生也(原天生君子說起)是必有以參天地之化關盛衰之運其生也有自來矣(蘇東坡作韓文公廟碑匹夫而為百世師一言而為天下法是皆有以參天地之化闗盛衰之運其生也有自來其逝也有所為故申甫自岳降而傅說為列星云云)傅巖一生霖雨四海(書說命說築傅巖之野惟肖爰立作相命之曰若歳大旱用汝作霖雨)是生傅說一人即所以仁四海之生靈也(應冒頭天之生君子所以生天下也意)周岳一生蕃翰四方(詩崧髙維岳降神生甫及申維申及甫維周之翰四國于蕃四方于宣謂申伯甫侯也)是生申甫之賢即所以仁四方之生民也(應冒頭語亦應主意仁字)况君子之生(且說天生君子意)陰陽五行範其體(周子通書五行一陰陽也五行金木水火土)河圖洛書麗其數(河出圖洛出書河圗易也洛書洪範也)仁義禮智陶其性(人各具五常之性範字麗字陶字見生意)一旦出類拔萃而宗主之(孟出乎其類拔乎其萃)則導之而生養遂敎之而倫理明治之而爭奪息(三句用伊川春秋傳序文)而生意滿天下矣(應生君子所以生天下意)生一人而千萬人受更生之德(應冒頭天之所生止於伊尹而仁意所及周乎斯民)所生者寡所以生者衆(學大學語)古之人有行之者伊尹是也(學孟子語)謂造化之所以生我者正所以仁斯民(應主意)我之所以仁天下者當求所以贊化育(應破題地中庸可以贊天之化育)三聘一起兆民賴之斯民之生於斯為盛(孟萬章湯三使往聘之既而幡然改曰與我處畎畆之中由是以樂堯舜之道吾豈若使是君為堯舜之君哉吾豈若使是民為堯舜之民哉)觀天道好生之意求造化仁民之心可不於此求之(應主意)是故無極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生之本也(用周子太極圗語二五二氣五行也)而天非區區而生之也(含天之生君子所以生天下意)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保合大和生之源也(見易乾卦)而天非屑屑而生之也(含天之生君子所以生天下意)唐虞之際海隅蒼生而生意温然如發育之春(書益稷帝光天之下至于海隅蒼生萬邦黎獻)有夏之始利用厚生而生意洋然如茂盛之夏(大禹謨正徳利用厚生惟和)自時厥後聖道湮微(有夏之末)宫室苦之生理斲矣汙池役之生意蕭矣園囿勞之而生意如揫斂肅殺之秋冬矣(孟子滕文公下堯舜既沒聖人之道衰暴君代作壞宫室以為汙池民無所安息棄田以為園囿使民不得衣食)碩果不食此意猶存(易剥卦碩果不食)有人焉與造物者周旋於畎畆之間(謂伊尹處於畎畆之中)此正天道仁斯民之機也(應主意仁字見得天生斯民不可無伊尹)况五百之運氣數寥絶(孟盡心下由湯至於文王五百有餘歳若伊尹萊朱則見而知之)一綫生意天所屬心(屬心於伊尹)一則曰天之生斯民二則曰天之生斯民(見題注)天乎天乎何生斯民之易而生君子之難乎(要入伊尹來)抑生天民之先覺先知即所以覺天下之後覺後知者乎(應天之所以生君子正所以生天下也見題注)想其畎畆扶耒(見前注)一寸膚雲而四海九州之生理已磅礴於胷中(粧㸃生斯民意)莘野荷鋤(孟萬章上伊尹耕於有莘之野以樂堯舜之道)一犂春雨而天下萬姓之仁愛已洋溢於方寸(粧㸃生斯民意語新句峭)翻然起釋然悟(見前注)凛乎其不可留也(用赤壁賦語)佐勇智之君以廣其生(書仲虺之誥天乃錫王勇智表正萬邦)充堯舜之道以全其生(見前注)廣知覺之先以導其生(見題注)一夫不獲時予之辜遂可易蹇而為解(書說命昔先正保衡作我先王一夫不獲則曰時予之辜)匹夫匹婦皆被其澤遂可轉剥而為復(題下文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婦有不被堯舜之澤者若已推而内之溝中其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造化屬意於一人(生君子)而仁意充滿於一世(生天下)生一先知者耳(生伊尹見題注)凡斯民之後知者咸安其仁(應主意仁字)生一先覺者耳(生伊尹見題注)凡斯民之後覺者咸被其仁(應主意仁字)造化不能全其生而畀之君子君子不能已其責而充之天下(應冒頭語)因孟氏之言味當時之意(敘本文)伊尹葢有感於生賢之數而不辭其自任之重哉(應冒頭自任字繳盡講意)雖然至孟子時此意轉甚(引孟子作論尾)功利之習行義利之本失(戰國之時)不戕於時君之麋鹿(孟梁惠王齊宣王有囿方四十里殺其麋鹿者如殺人之罪)則斲於楊墨之斤斧(孟滕文公下楊氏為我是無君也墨氏兼愛是無父也)舎梧養棘摧落殆盡(告子上今有場師舎其梧檟養其樲棘)揠苗助長凋喪無餘(公孫丑上助之長者揠苗者也)軻也志伊尹之志樂伊尹之樂而又不遇伊尹之時(周子通書志伊尹之所志)辨明乎義利界限而斯民後利先義之志生(孟梁惠王上孟子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苟為後義而先利不奪不饜)紬繹乎仁義端倪而斯民事親從兄之志生(離婁上孟子曰仁之實事親是也義之實從兄是也)論天下之生則願比肩於三聖(滕文公下孟子曰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亂云云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說詎詖行放淫辭以承三聖三聖謂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兼夷狄驅猛獸而百姓寧孔子成春秋而亂臣賊子懼)論斯民之生則願同志於伊尹(公孫丑上伯夷伊尹於孔子若是班乎曰否自有生民以來未有孔子也然則有同歟曰有)而五百餘載之言詠歎咨嗟而不已軻之意有在矣(注見上)故為之說曰伊尹處斯民之復元氣尚存之日也故能自任其重而使生意彌綸乎宇宙(謂伊尹達而在上)孟子處斯民之剥元氣消靡之日也故徒著書立言而使生意不絶於萬世(謂孟子窮而在下)天生伊孟之意同伊孟所處之時異若二子者易地則皆然(孟子禹稷顔子易地則皆然此借用其意)謹論
終篇説得生字鮮峭但文字似傷於太巧
得人立說格此篇與天之生斯民如何論同格
湯武凝士民如何林益甫
出處(荀子議兵篇古者湯武天下為一諸侯為臣能凝之也凝士以禮凝民以政禮修而士服政平而民安)
立說(以湯武之凝士以為凝民之地主意謂君子之心與天下之心不同天下之心有求於我而徒計其利害君子之心無求於我而必辨其是非故有天下以為是而君子以為非者湯武以身而當世變之極冒然為天下大不可為之事不取必於天下而惟取必於君子者葢君子之心一則天下之心一天下之心一則聖人之心一矣)
考官批云(此是一大議論見髙識逺筆力過人前輩謂命意如畫圖措辭如走珠此篇兩盡之矣末意尤妙)
論曰君子之心一(士凝)則天下之心一矣(民凝)夫心一理耳(接心字説)君子之心即天下之心(正說士心與民心同)天下之心非不衆於君子之心也(斡一轉)聖人固未嘗取必於天下(謂湯武不先凝民之心)而不能不取必於君子(乃先凝士之心)何哉(設問)葢君子之心其所以異於衆人者(正説君子之心與天下不同)以其能辨乎義利之情而察乎是非之當(此是君子之心)非可與欲安欲逸者同日語也(此是天下之心人前鼂錯䇿人情莫不欲安云云情莫不欲逸)故天下以為是而君子以為非天下以為然而君子以為不然(天下之心徒計其利害君子之心必辨其是非)聖人不敢為矣(若君子不從則湯武不敢為)矧夫聖人以身而當世變之極(指湯武)冒然與天下為大不可為之事(湯伐桀武王伐紂以臣弑君是大不可為之事)天下固欲之而聖人固不欲也(天下之心欲安逸而已湯武之心於義則未安)以聖人之所不欲而不得以遂其所不欲(湯武雖不欲為而不能遂其不欲為之心)則亦惟君子如何耳(此觀君子之從違如何)今為君子者亦不能以其所不欲者而奪其所欲(今君子不欲為之心亦不能奪天下欲為之心則是君子之心一)天下始得以遂其欲(天下之心一)而聖人始不得以遂其所不欲矣(聖人之心亦於是乎一此數行文如盤走珠)是知君子之心一則天下之心一而聖人之心亦於是乎一矣(繳上文發明主意)荀卿子曰湯武凝士民如何嗚呼其凝於士者乃所以凝於民歟(主意)荀卿子之言則是而所以言則非也(畧責之)嘗謂一人之心千萬人之心君子之心非固有異乎人者(應冒頭接題心一理耳君子之心即天下之心)然天下之事不能以皆常而變生焉(又生出常變二字變字是含湯武伐桀紂意)此其間是非利害不能以寸(若湯武為此舉其心是其迹非不為此舉則天下有害而無利)是豈衆人之所能知哉(衆人之心安知大義之所在)夫衆人之所能知者(接上能知字)危欲安也亂欲治也勞苦欲逸樂也(只是鼂錯䇿欲安欲逸之意)是皆有求於聖人故其心易一(有求則易一其心)而其勢之逆順事之是非皆非其所暇計者(天下之心徒計其利害而不計其逆順是非)則君子之所甚憂也(君子之心必辨其逆順是非)故聖人之興事造業(指湯武)不於其天下之有求於聖人者覘之(應冒頭不取必於天下)必其計是非定逆順惟理是適而未嘗有求於我者今皆求得於我而後聖人起而為之(應冒頭必取必於君子)葢其有求於我者其心易同(天下之心)而無求於我者其心難一(君子之心)難一者既一則其易一者葢有不謀而同矣(應冒頭君子之心一則天下之心一)古之人有為之者湯武是也(用孟子句)甚哉湯武之難也(難字有意)鳴條之師(書湯誓伊尹相湯伐桀升自陑遂與桀戰于鳴條之野)孟津之㑹(書泰誓武王伐殷師渡孟津云云大㑹于孟津)天地之大變也(應原題變字)湯武非利天下者乃冒然為之而不疑何哉(應冒頭冒然與天下為大不可為之事虚設問)嗚呼(荅)其亦知湯武之不求於天下而天下之求於湯武者乎(應冒頭聖人不欲天下固欲之意亦應原題有求於我字)壺漿之民戴商舊矣(孟湯始征自葛載云云其小人簞食壺漿以迎其小人又書民之戴商厥惟舊哉)而父母之思不獨西土之人為然(書牧誓武王之與受戰于牧野云云曰逖矣西土之人又泰誓元后作民父母)天下之望湯武者葢甚於飢溺之望拯救也(應原題天下有求於聖人之意)然而非台之辭(湯誓非台小子敢行稱亂有夏多罪)觀政之頃(泰誓觀政于商)其惕然恐然之心葢未嘗敢以天下之心為心也(應冒頭未嘗取必於天下意)何者葢天下求乎君以生者彼其志於求生也(應有求於我其心易司)則昔之荼毒者急於甘芻豢也(荼毒惡草之毒曰湯誥不忍荼毒芻豢草性芻榖養曰豢)昔之暴虐者急於就安全也(牧誓今商王受云云俾暴虐于百姓樂應原題危欲安也亂欲治也勞苦欲逸也)是其心葢計於其私而有求於我(應前語)彼其計於其私而有求於我(粘上句)雖其心甚固(應其心易一)而其是非好惡未必皆行乎天理之公(應其勢之逆順其事之是非皆非其所暇計)聖人亦不敢以為言然也(應冒頭聖人不敢為也)然而耕莘者歸矣(轉歸士上于孟伊尹耕有莘之野)渭釣者來矣(史吕尚以漁釣于周西伯西伯出獵遇太公於渭之陽)彼其堯舜君民之心往來於五就(孟湯三使往聘之既而幡然改曰云云吾豈若使是君為堯舜之君哉吾豈若使是民為堯舜之民哉)而幡然於北海之濵者(孟太公避紂居北海之濱曰盍歸乎來吾聞西伯善養老者)且遲遲於文王宜王而不王之後(吕東萊文文王宜王而不王)予日望之之心(用孟子語)葢不獨為天下計而為湯武計者亦甚詳矣(應冒頭君子之心所以異於衆人者以其辨義利之精審是非之當)此其心術之微是豈衆人之所能知哉(應冒頭其間是非利害豈衆人所能知之語)是皆無求於我而其心拳拳然卒不可已者(應原題下無求於我者其心難一)如是則湯武其能已之乎(應君子之心一則聖人之心一意)然則使天下被湯武之澤者君子之功也(歸重在凝士上)故至亳之誥拳拳於元聖(湯誥王歸自克夏至于亳云云聿求元聖與之戮力)而孟津之誓亦必於我西土君子焉依(泰誓師渡孟津作泰誓云云西土有衆咸聴朕命焉依學左傳晉鄭焉依句法)葢君子者理義之所自出也(謂君子之心能知是非逆順)理之不容已而義之不得不為(應冒頭君子不能以其所不欲而奪其所欲意)君子之心既有所係於此(應冒頭君子之心一)况夫有求於我之民乎(應冒頭則天下之心一又應原題語)嗚呼今朕必往(湯誥夏德若兹今朕必往)毋貳爾心(詩大明篇上帝臨汝毋貳爾心)湯武之心葢亦至是而始凝矣(應冒頭聖人之心亦於是乎一)故曰君子之心一則天下之心一天下之心一則聖人之心一葢謂此也(總應冒頭語)荀卿子謂湯武之凝士民(敘本文應冒頭荀卿子之言則是)而不知其有不容不凝於湯武者(畧責之)若其汲汲然求以凝之則湯武果利天下者乎(應冒頭所以言則非也亦應前利天下字)雖然湯武之心終以為不然也(此是湯武本心)歸夏之慙而仲虺作誥而湯不以是為諱(仲虺之誥成湯放桀于南巢惟有慙德曰予恐來世以台為口實)採薇之夫飄然髙舉而武王亦不肯招之使來(史記夷齊傳武王伐紂伯夷叔齊叩馬而諫曰父死不葬爰及干戈可謂孝乎以臣弑君可謂仁乎又伯夷叔齊隠于首陽之山採薇而食誓不食周粟)何哉(設問)葢不如是則湯武之心終不白於天下終世(湯武本心如此)而君子之心亦終於無所寄(君子本心如此亦得吕東萊議論)故夫舎我穡事之丁寧反覆(湯誓我后不恤我衆舎我穡事而割正夏)而遷殷之頑至於再世之後其勤拳懇到之辭亦甚不欲開斯民之耳目(書多士成周既成遷殷頑民再世至成王時)此其為湯武之心歟(説得湯武本心出)荀卿戰國士也何足以知此(責荀卿不知湯武之心)吁謹論
就問立意格可與林斯光武帝三策仲舒論參看禹湯水旱何由歐陽漢老
公元前130年
出處(前漢公孫弘傳武帝元光五年復徵賢良文學制曰云云敢問子大夫天人之道何所本始吉凶之效安所期焉禹湯水旱厥咎何由仁義禮智四者之宜當安設施云云)
立說(禹之遇水湯之遇旱惟責已而已武帝遇水旱之變不思自反將以諉責於今於是致疑於古謂禹不宜水也而水湯不宜旱也而旱是必他有其故於是以何由之說問公孫弘急欲自諉其責可以見武帝自恕之心寧不開公孫弘遷就之説)
批云(捉破武帝自恕之心儼然如見義正辭嚴可以為法)
古人之遇變(禹遇水湯遇旱)而必求其故(故字見何由意)可以覘時君自恕之心矣(見得武帝以此為問謂禹湯不宜有此變而有之必有他故葢欲恕已之責而已)夫天變之來(謂水旱之變)未有無故而然者(接故字說却是有故惟我之故而已)必求其故而為之說(必求其因由之故而為言)則非古人之所敢知(謂禹湯不諉責於天惟自責於已)吾以一身中三極而立(且正說人君一身與天地相闗)凡咎徵之出於天者(如水旱之變)其招徠(致之之因)其弭伏(消之之策)孰匪於吾身取之(在我而不在天)恐懼修省(易震卦君子以恐懼修省)皇自敬德而已(在我而已敬書無逸皇自德)安可臆度其所以然(烏可以意見忖度其所以因由之故)而作輟於遷就之際哉(而或作或輟於他人遷就之説)後世之君(暗指武帝)當譴告之來(如水旱之變)不曰反而求之有餘也(不能自責有孟子歸而求之餘師)將以諉責於今(將辭今日致變之責)於是致疑於古(且疑禹湯致變之因)謂古之人不宜有是也而亦有是也(禹不宜水也而水湯不宜旱也而旱)是必他有其故(必别有因由説得何由字出)斯言之發(武帝發此問)寧不開自恕之端(欲恕在已之責)而來臣子遷就之説乎(欲來公孫弘何由之言)武帝策公孫弘曰(引本文)禹湯水旱何由嗚呼帝之微意斷可識矣(欲自恕)弘烏得而不售其䛕(為後面張本)然則禹之水湯之旱遂無其說乎(問用不别事便就本題辨難起)曰葢有之矣(荅語用經)而其説則與漢之君
公元前69年
臣異(與武帝公孫弘説不同)漢之君臣曰禹豈宜水也而水(公孫弘策堯有九年之水使禹治之)湯豈宜旱也而旱(見中間桑林之禱注有應冒頭古之人不宜是也而亦有是意)天變殆他有所感而發也(應冒頭是必他有其故意)禹湯則曰(且説禹湯本意)水固以我而水旱固以我而旱(禹湯自責而已)我無過焉天變當不如是之甚也(其意若曰若我一身無失安能致水旱如此之極)傳不云乎(舉左傳語)禹湯罪已其興也勃焉(左傳禹湯罪已其興也勃焉桀紂罪人其亡也忽焉)聖人一身(與冒頭吾以一身中三極而立相應)五行之統㑹(書洪範一五行二五事)庶徵之樞紐(同上八庶徵)陰陽之忒其節(忒差也)雨暘之失其宜(見上八庶徵曰雨曰暘曰燠曰寒曰風曰時云云曰咎徵曰狂常雨若曰僭常暘若)何莫而非我也(謂五行庶徵陰陽雨暘皆關係聖人之一身)遑知其他(何暇問其他之因由)如曰他有故焉(反說)則典謨訓誥之書(二典三謨伊訓湯誥大誥等書)所謂畏天者果何説(書迪畏天顯小民又寅畏天命)而禹湯之志荒矣(若求其他有事故則非禹湯之心)魯旱曰咎在巫尫(左僖二十一年夏亢旱公欲焚巫尫臧文仲曰云云巫尫何為天欲殺之則如勿生注巫尫女巫也面向上俗謂天哀其病恐雨入其鼻故為之旱)唐水曰咎則坊門(唐楊再思傳時水沴閉坊門以攘之)推所由來一至於此(後世推其由則歸咎於天)則禹也湯也固可以辭其責(使禹湯之心如後世之心則可以辭其責)武帝固可以寘其疑(入主意應冒頭於是致疑於古意)而公孫弘固可以委曲遷就而售其諛矣(應冒頭來臣子遷就之説弘烏得而不售其諛意)何由之問甚矣其不知禹湯之心也(説出武帝本心)不知禹湯之心豈復識天意也哉(不知禹湯自責之心何以回天變)禹之水何由由禹而已(此禹自責之心)故禹思天下之溺由已溺之也(孟子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已溺之也)不諉之於人不歸之於數也(禹不責之人不責之天只是責已)湯之旱何由由湯而已(此湯自責之心)故桑林之禱以六事自責(史記湯遇旱禱於桑林以六事自責曰政不節歟民失職歟宫室崇歟婦謁盛歟苞苴行歟讒夫昌歟何以不雨至斯極也)不曰吾將罪歳(孟子王毋罪歳斯天下之民至焉)不曰是殆適然之數也(湯不歸之天不歸之數亦只是責已)禹曰予思日孜孜(書益稷全句)湯曰兹朕未知獲戾于上下(湯誥全句得用此二句見禹湯責已)菑害之來(菑與灾同)聖人方且怵惕兢懼之不暇(責已且不暇)而暇詰其所從來哉(奚暇問天變所起之由)而暇致疑於茫昧以為自恕之地哉(若歸咎於天數則是置疑於茫昧而不自責矣非自恕乎)水於禹旱於湯天固以累二聖人也(上天仁愛人君之意)二聖人而欲諉其責何患無辭(倒翻轉說)奚待武帝疑之亦奚待公孫弘釋之而後得其說也(說得本意透徹)建元元光以來(武帝年號)水旱疊見(元光三年河水决濮陽汜郡十六元封二年夏伐朝鮮夏旱)帝而禹也思溺由已而已矣(使武帝如禹則必責已注見前)吾水之不遑䘏(且不遑恤自已致水之變)而問禹水之何由帝何心哉(見得武帝欲托禹以自解謂禹不宜水也而水然則我之遇水亦天數而已)帝而湯也六事自責而已矣(使武帝如湯亦必責已注見前)吾旱之不暇憂(且不暇憂自已致旱之變)而問湯旱之何由帝又何心哉(見得武帝欲托湯以自解謂湯不宜旱也而旱然則湯之遇旱亦天數而已)禹也湯也不宜水旱而水旱者也不宜有而有焉(足上意)是必他有其故(説何由意)武帝之為禹湯發斯問也(發明本出處)豈徒以解禹湯哉帝將借是以自解耳(發盡主意)帝之䇿董仲舒也曰災異何縁而起(董仲舒傳武帝制策曰災異之變何縁而起)而舒以自省對(仲舒對曰國家將有失道之敗而天乃出灾異以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異以警懼之尚不知變而傷敗乃至以此見天心之仁愛人君而欲止其亂也)甚矣仲舒之言不當帝心也(謂仲舒之言不與帝合)問何縁而不得其說(不得仲舒之說)又以何由問(問公孫弘)帝之責急有所諉矣(要歸之天數)世不多董生(仲舒也)誰復以正大之説忤其意哉(見仲舒自省之言不當帝心如公孫弘則遷就其説而諛帝矣)水諉之堯(公孫弘對曰堯遭洪水使禹治之未聞禹之有水也)旱諉之桀(同上若湯之旱則桀之餘烈也)武帝之心釋然喜泰然安矣(弘遷就其說合帝自恕之意)瓠子之决實嫁禍於我湛璧以祭可也(武帝本紀元封元年還至瓠子臨决河沉玉璧以祭作瓠子之歌武帝以水歸之天數而不責已實弘啓之)歳之旱天意其乾封乎吾無與焉足矣(漢郊祀志元封二年夏旱公孫弘曰黄帝時封則天旱乾封三年上乃下詔曰天旱意乾封乎武帝以旱歸之天數而不責已實弘啓之)禹湯罪已之心不傳(武帝不知禹湯本心)禹湯遇變之事反為後世託辭藉口之地(反借禹湯遇變之說以自文其過)天意固如是哉(言天意不如此)雖然所貴乎儒者(此是正論)謂能引其君以當道而正救其失者也(見孟子公引此句以責孫弘)英明如武帝豈真不為禹湯哉(武帝上嘉唐虞下樂商周其志亦可見)沉溺於多慾(汲黯傳曰陛下内多慾而外施仁義)馳騖於好名(外事四夷内興功利)遇災變而急於自解焉(武帝本意)何由之問所由發也(引本文)仲舒不知自省之語(見前注)固非帝之所樂聞(自省之言乃禹湯責已之意)而亦帝之所疑而未敢遽以為非者(武帝覽其對而異焉則是疑之而未敢非之)疑於舒而質之弘(疑仲舒之言所以再問公孫弘)弘又以舒之言對(弘能以仲舒自省之言為對)則帝且悟而懼矣(武帝必覺悟而知天變之可懼不敢歸之數耳)不回其機反逢其惡(責公孫弘不能回武帝之失而反迎武帝之過孟子逢君之惡其罪大)使武帝恕已之心遂决而畏天之念遂衰(繳前語)弘罪可勝誅哉(皆弘之罪)論弘者曰曲學阿世(轅固傳固曰公孫子務正學以言毋曲學以阿世)嗚呼信矣
就問立意格可與前篇參看
武帝三策仲舒林斯光
公元前141年
出處(前漢董仲舒傳武帝即位舉賢良文學之士前後百數而仲舒以賢良對策焉制曰云云乃復冊之曰云云於是天子復冊之云云對既畢天子以為江都相)
立說(武帝凡三次策仲舒似若勤於訪問者然帝有喜容悅之心而舒每為剴切之論始者䇿之將謂仲舒之言必當帝心既而始對不合於是又再策之冀其改變始者之言欲與已合而再對又不合於是復三䇿之又冀其遷就其說以順適吾意而三對益守其初之說而不改帝其問誠宻而其心已疎矣舒豈樂乎如是哉葢君臣之間相信之篤則一言而有餘而議論之不相入雖累千萬言而不足)
批云(灼見武帝本心吐露仲舒底藴有此才思方能如此發明真可為法)
君臣之相與(仲舒之於武帝)甚無樂乎其費辭也(相與在真心而不在乎三䇿)夫人君鋭於求治(暗指武帝)而訪問之勤(三策仲舒意勤字見三策)
兹固悉意以從人者(其意似喜人言)然有謀之不能自已(至三次策之)而其心有大不然者(帝之心好諛而惡直仲舒所對不與已合)君子宜深察之(當察武帝之本心)葢君臣之間(説君臣相與大意)惟相信之篤則一言而有餘(相與以心何待多言)而議論之不相入雖累千萬言而不足(若不以心相與雖三策亦徒然耳)故夫尊卑濶絶而情分不親者固君臣之患(謂不以心相與者)言之愈詳而求之愈以為畧者亦君臣之通患也(徒然以言相接者此是格)何者其心有所不滿也(其心有所不足故屢策之欲其合心之意)武帝之於仲舒其患正坐此(應上面兩箇患字)大廷三策(引本文)世以為帝勤於舒(應接題訪問之勤字)而君子則以為非勤也(罵破)帝有喜容悦之心(武帝本心)而舒每為剴切之論(仲舒真心)故屢對而屢問(仲舒三對武帝三問)若拳拳於相與之誠(應破題相與字)而幸其言之遷就以順適吾意者(此正武帝本心)帝之私不能揜也嗚呼其問誠宻而其心已疎矣(問之宻是三策之心之疎是為江都相)舒豈樂為如是哉(舒之本心豈願如此)武帝三策仲舒請以詰仲舒之意(詰問也)嘗謂君臣相與之際(應破題語)太上以心(真心相與)其次以言(言不如心)心之不孚而言之不合者不足與有為矣(說倒此一項)武帝之於仲舒(引本題來辨)所以相與者其心乎其言乎皆不可得而見也(且疑辭未斷盡)思昔明良之懿(引古者來肱書元首明哉股良哉)未交而情已孚(以心相與)未言而意已宻(不待形於言)耕野築巖之人(伊尹耕於有莘之野傅說築於傅岩之野)非有一語以動上聽者(伊傅二人何嘗多言以動成湯髙宗之聽)一旦處之阿衡資之鹽梅畧無疑也(成湯用伊尹為相髙宗用傅説為相書太甲惟嗣王不惠于阿衡注伊尹也說命若作和羮爾惟鹽梅傅說也)是誠相與以
心者固未易以此望武帝也(此一段説君臣相與之際太上以心把古者君臣來形容本題)若夫腹心之寄决於㑹留之一語(前漢髙祖紀贊腹心良平又張良傳良曰始臣起下邳與上㑹留此天以臣授陛下)魚水之歡締於興漢之數辭(蜀志先主曰孤之有孔明猶魚之有水也又諸葛亮出師表親賢臣逺小人此先漢所以興隆也)此其誠意之相孚而言論之必聽世之賢主皆能之何獨武帝之不能歟(此一段説君臣相與之際其次以言把漢蜀君臣來形容武帝)帝非誠不能也(就不能字斡一轉)待詔之書户庭無壅(東方朔待詔金馬門)一言悟主旋即超遷(田千秋傳千秋無他材能學術特以一言悟意旬月取宰相封侯世未嘗有也)此豈抗勢自尊而厭聽人言者(且說武帝喜人言先揚後抑)而獨於策舒之日(引本題)則英銳之氣(武帝雄材大畧)醇雅者不謀也(仲舒敘傳為世醇儒又儒雅則公孫弘董仲舒)計功之心(指武帝)明道者不同也(仲舒傳仁人明其道不計其功)此固帝之不足於舒(謂武帝所見不與仲舒合)而三策之所由發也(鈫本文)且以制策之初意攷之(第一策)謂法古為無補(制曰夙興夜寐務法上古者又將無補)謂祥瑞為何修(同上何修何飾而膏露降百榖登)帝之趨向己見於斯(武帝之本心如此)而舒乃以勉強告以正心告(舒對曰強勉學問則智益明又云人君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豈多慾者之所甘心歟(謂不合帝意外汲黯傳陛下内多慾而施仁義)以任德言以敎化言(舒對曰王者承天意以從事故任徳敎而不任刑又云敎化立而奸邪止者其隄防全也)豈好大者之所願聽乎(謂不合帝意功武帝好大喜)帝心聞之誠不為悅(以上是第一對對武帝不喜其初)然猶慕舒之名而冀其詭遇以從吾欲也(冀舒改其初之説獲孟子為之詭遇一朝而十)於是再而策之(再策之)以稱朕意者望之(再制曰各悉對於篇以稱朕意)而舒加意之對(舒對曰曽子曰尊其所聞則髙明矣行其所知則光大矣髙明光大不在乎他在乎加之意而已)設誠之對(同上願陛下因用所聞設誠於内)視向之繩墨不改廢焉(謂不變其初之説拙孟子大匠不為工改廢繩墨)帝之不滿於舒至此不能自禁矣(以上是第二策二武帝又不滿第對)條貫則曰靡竟也統紀則曰未修也(三策修制曰條貫靡竟統紀未意朕之不明歟)一而再再而三(至三䇿)誠欲其悉之究之熟之復之而不知臣舒之不能䛕也(三策云今子大夫既已著大道之極陳治亂之端矣其悉之究之熟之復之云云)勉以謹微勸以積善(舒對曰盡小者大慎微者著云云善積而名顯德彰而身尊)責以堯舜之兢業(同上堯兢兢日行其道舜業業日致其孝)益守其初之說(謂仲舒又不變其初之説)牢不可破焉(以上是第三對)商鞅說君三變其說(史記商鞅見孝公說以帝道不悟復説以王道不入復説以霸道公與語不自知膝之前於席也)賢良大對三策如一(仲舒)有臣如此何帝之不能折節乎(折節謂屈節也)始而策之敬也再而策之則疑矣三而策之則薄之矣(由敬而疑由疑而薄一次愈不如一次)三策而卒無以稱上意(謂仲舒所言不合上意)則薄而厭厭而棄而江都之命下矣(應冒頭其問誠宻而其心愈疎意相見本題注對既畢天子以為江都)嗚呼舒非負於帝帝獨無負於舒乎(責得武帝十分倒)使吾其果能虚心也能聽言也雖都俞猶可(書帝曰俞臯陶曰都)况一策乎(應冒頭相信之篤雖一言而有餘)一之為盡奚假於再且三乎(應冒頭議論之不相入雖千萬言而不足)不然公孫弘能以一策而位平津(武帝只一策弘後封丞相為平津侯)而舒不能不扞格於三策之凟(扞音旱格音畫不相入也告易䝉卦初筮再三凟)策弘之易而策舒之難(一策弘三策舒)帝何遁其情乎(帝之私不能揜)是則帝之於舒心怠於迹之勤意疎於辭之宻(策之三次似勤似宻既對而不用之非怠非疎乎兩句斷盡武帝本心)故君問雖煩祇為費問(謂三策)臣言雖切亦為費言矣(三對辭應破題費字)嗚呼君臣之相與夫豈樂為如是哉(應冒頭語)昔孟子王道非不七篇(孟子七篇仁義)而齊宣之惛不能進(孟子齊宣王曰吾惛不能進於是矣)宣公論諫非不數百(陸贄論諫數百篇皆本仁義)而德宗之猜忌不能屈(唐德宗贊德宗猜忌刻薄強明自任)武帝之三策仲舒其齊宣之於孟子德宗之於宣公歟(比並得極是)故嘗謂君之於臣苟以心相孚則言可也不言亦可也(應原題太上以心亦應冒頭雖一言而有餘意)不孚其心而議論以相與則言不足也千萬言亦不足也(應原題其次以言亦應冒頭千萬而不足語)武帝志剛氣銳方其初年雖征伐禱祠未興(初年未有此等亊)而東馳西騖之心已動(然其心未定)仲舒之儒雅(見前注)與申公之老成未嘗不同一心也(申公已八十餘老見本傳)而視帝之所尚何竽瑟之不遇歟(韓愈荅陳商書齊王好竽有求仕於齊者操瑟而往立王之門三年不得入云云曰王好竽而子鼓瑟瑟雖工如王之不好何)故前日之安車申公以一言去(申公傳上使使安車蒲輪迎申公至見上上問治亂之事申公對曰為治者不在多言顧力行何如耳是時上方好文辭見申公對黙然然已招致即以為大中大夫舎魯邸後以病免)今日之大廷仲舒以三策去(為江都相)一言者為畧(謂申公之言畧而不詳)而三策者為緩(謂仲舒之言緩而不急)畧與緩(總上文)武帝之見云爾其何傷於申公仲舒(末以申公形容尤見其妙)
前篇水旱何由之問是武帝自恕弘之對卒投帝意此篇三策仲舒是武帝好諛舒之對卒忤帝心兩篇捉破武帝本心可以參看
傷今思古格此篇與柯適文帝思古名臣論同格王者之法如何陳傅良
出處(前漢杜欽傳成帝策曰天地之道何貴王者之法何如六經之義何上人之行何先取人之術何以當世之治何務各以經對)
立説(逺而王者之法得於所聞者也近而我家之法得於所見者也得於所聞者不若得於所見之詳成帝不求近者之所見乃欲慕逺者之所聞逺有所慕則近有所遺矣使成帝能慕漢家之法尊而行之則漢其三代矣又何必法王者之法徒重所聞而忽所見哉)
批云(終篇以新語易陳言醒人眼目所謂化臭腐為神竒者妙論妙論)
公元前69年
人君不必逺有所慕(謂成帝不必逺法王者)逺有所慕則近有所遺(當以漢家之法為法逺慕王者則必忘了家法)似若無害也(接上文勢不斷)而君子不之取者(其不取法古之說者)以近者不足慕(以近之家法不足法)棄而逺求可也(法古)逺而無異於近(若古者之法無異於家法)則何必貴耳而賤目哉(何必重所聞而忽所見)而况天下之理得於所聞(古者之逺)不若得於所見之詳(家法之近)且吾惟無所見則亦無所慕(反難)既獲見矣(既見家法)踵之躡之(追逐其後之意)惟恐其不彼若也(惟恐不如家法)奚暇他求哉(何必逺有所慕)此而不求(不求諸近)徒以古人已陳之迹而求聞其所未聞者(徒求諸逺)吾意其竊是名以夸天下也(徒竊法古之名以夸耀當世而已)其於治夫何益(何益於當世)王者之法如何吾意成帝問其所不當問(此問以王者之法不是)杜欽之荅又荅其所不當荅(彼荅以法天地亦不是)君臣胥失之嘗謂慕堯舜者不堯舜慕三代者不三代(不必逺有所慕意)居今而效古惑矣(足上意)彼堯舜三代非不足慕也(翻上文來辨難)吾刑罰不能清何有於畫象(刑法志有虞氏之時畫象於衣冠而民不犯)吾政事不能修何有於舞干(書大禹謨帝乃誕敷文德舞干羽于兩階)吾賦取無度敎養無術何貢助徹校庠序之異哉(孟子滕文公上夏后氏五十而貢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畆而徹其實皆什一也又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學則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倫也)故凡治效不古若皆慕古過也(不必逺有所慕)吾不能於今而能於古乎(既不能用家法何以法古)是故嘉唐虞者漢其治(前漢董仲舒傳武帝制朕上嘉唐虞)輩堯舜者唐其俗(唐魏徵傳陛下居常逺輩堯舜)田非不井也而新自新(王莽簒漢更號曰新行井田之法)官非不周也而秦自秦(秦易封建之制而為郡縣)孰知夫成康其稱者循髙祖之法(漢景帝贊周云成康漢言文景美矣又梅福傳文帝起於代谷循髙祖之法)而商周其德者守漢家之法度也(宣帝贊可謂侔德商宗周宣矣又元帝紀帝曰漢家自有制度本以伯王道雜之)彼冀其相若者(且據它人之見)亦以其不今於今則亦不古於古也(不能法今則不能法古)君天下者其可捨近而慕逺哉(應冒頭逺近字)豈可畧所見而稽所聞哉(應冒頭見聞字)伊尹告太甲周公告成王吾不知其幾言也(引伊尹周公事為證)昧爽丕顯之説(書伊訓太甲既立不明云云伊尹乃言曰先王昧爽丕顯坐以待旦)子惠困窮之説(同上先王子惠困窮民服厥命)懋敬厥德之説(尚書無逸篇周公作無逸云云自有先王惟時懋敬厥徳)克自抑畏之說(同上周公曰嗚呼厥亦惟我周太王王季克自抑畏)一言一湯(伊尹告太甲注見上)一話一文(周公告成王注見上)伊周非不以堯舜望其君(伊尹周公非不欲太甲成王之慕古)正以人君不必逺有所慕也(應破題語)湯文殷周之堯舜也(語新)慕湯而湯慕文而文亦堯舜也(能法家法即是法古)奚必慕唐虞之堯舜也哉(應不必逺有所慕)嗚呼成帝王者之法之詔(本文)杜欽天地之對(杜欽乃以法天地為對)有愧於伊周多矣(總上文謂杜欽不以家法為對不能如伊尹以湯而告太甲周公以文王而告成王)漢之天下(從漢初說來)髙祖以寛仁結之(後漢王昌傳髙祖寛仁結於人心深矣)文景以恭儉固之(前武帝贊如武帝之雄材不改文景之恭儉)漢武以雄材恢拓之(見上句注)孝宣以綜核震厲之(本紀孝宣信賞必罰綜核名實)子子孫孫(謂漢世子孫當守家法)律令漢也爵禄漢也賦役漢也科制漢也兵農漢也(向上五件事無非漢之制度)成帝此慕此稽則此治矣(謂成帝能慕漢家之法稽漢家之法則如漢家之治矣)近之不考而逺訪也(不用家法而法古)帝欲禹湯耶文武耶(法三代王者)身漢而治不漢帝慙且恧矣(謂成帝身在漢而治不如漢乃不用家法之故可以自愧矣)何禹湯文武問哉(何必問法王者)不劉不王不功不侯(外戚恩澤侯表漢興云云誓曰非劉氏不王若有無功非上所置而侯者天下共誅之)此帝家法也(此成帝漢家之法)五侯茅土(王譚王商王立王根王逢時五人同日封世謂之五侯)諸舅秉軸(外家王鳳等)何法哉(非王者之法)輟洗所聽(前酈食其傳沛公方踞床令兩女洗食其長揖不拜曰足下欲誅無道秦不宜踞見長者於是沛公輟洗起衣延食其上坐)止輦所受(袁盎傳文帝止輦受言)此帝家法也(此成帝漢家之法)章之死(京兆尹王章言鳳專權章死詔獄)輔之罪(劉輔言不當立趙倢伃土繫輔掖庭秘獄)漢法似不如此也(非王者之法)未明求衣(鄒陽傳文帝未明求衣)厲精為治(魏相傳孝宣厲精為治)帝知之矣帝熟之矣(成帝亦知文帝宣帝之法)湛酒溺色日以夜繼(成帝贊然湛于酒色趙氏内亂)帝誰法歟(非王者之法)帝而慕帝之家法(應前家法)雖不純三代而漢之三代矣(語句精采)尚焉舉所見之法而燕越之(所見之法家法也北燕南越言其相背也)而逺者之慕(王者之法)將誰欺歟(責成帝以上應冒頭成帝問其所不當問)雖然帝之治固失矣(挨退成帝之失)吾猶冀杜欽之對有以開帝之漢也(又責杜欽此句是學吕東萊未嘗少改蘇武之漢句法)吾意欽以帝之所見為帝反覆言也(欽當以家法為帝告)今不是法而以法天地者為言(應冒頭杜欽荅其所不當荅)嗚呼何欽之所言不達時務耶(以下責杜欽)人君非甚庸亦必知所失矣(指成帝應上失字)豈待欽言耶(所以深責杜欽之對不切)欽而王陵也吾知必以非約對(王陵漢髙帝之臣髙帝欲立諸吕為王問陵陵曰髙帝刑白馬而盟曰非劉氏而王者天下共擊之今王吕氏非約也)况帝之時(成帝時)名號雖劉而柄實王也(劉氏漢姓時王鳳專權)帝而問以漢法則權不王而漢不新(王莽簒漢改號曰新)帝不之問(不問漢法)帝惑於逺有所慕也(慕王者之法)欽不是對(不對以漢法)欽非愚也(欽非不知)欽鳳黨也(欽乃王鳳之黨)言則帝悟而鳳斥矣(欽能以漢法為言則成帝知有漢而王鳳必斥去矣)欽恐一言而帝以感悟此欽之所見欽肯是言耶(所以不肯言)髙宗俾率先王之訓(書説命王庸作書以誥曰俾率先王迪我髙后)說告以先王時憲(說曰監于先王時憲)德宗庶幾二祖之問(唐李絳傳帝嘗稱太宗玄宗之盛朕欲庶幾二祖之道德風烈)李絳對以合法祖宗(同上絳對曰陛下誠能尊道德逺佞邪云云如是可與祖宗合)欽非愚於此也(應前欽非愚也)言則帝悟而鳳斥矣(應前全句)欽肯是言耶(亦應前)漢之不振吾始成之尤而終欽之尤(以王者為問為帝之罪不以漢法為對終以為欽之罪)
傷今思古格此篇與陳傅良王者之法論同格
文帝思古名臣柯適
出處(前匈奴贊匈奴數背約邊境屢被其害文帝赫然發憤遂躬戎服親御鞍馬馳射上林講習戰陳聚天下精兵軍於廣武顧問馮唐與論將帥喟然歎息思古名臣又馮唐傳帝問唐曰髙祛數為我言曰趙將李齊之賢戰於鉅鹿下吾每飲食意未嘗不在鉅鹿也唐曰齊尚不如廉頗李牧之為將上聞之迺拊髀曰嗟乎吾獨不得廉頗李牧為將豈憂匈奴哉唐曰陛下雖有廉頗李牧不能用也上怒復問唐曰公何以知吾不能用頗牧唐對曰李牧之為趙將居邊軍市租皆自用饗士賞賜决於外故牧得盡其智能是以北逐單于破東胡滅澹林西抑秦南支韓魏臣聞魏尚為雲中守軍市租盡以給士卒是以匈奴逺避虜嘗一入尚擊之所殺甚衆斬首捕虜上功幕府一言不相應文吏以法繩之陛下法太明賞太輕罰太重尚坐上功首虜差六級陛下下之吏削其爵由此言之雖得頗牧不能用也以上乃文帝思古召臣事)
立說(文帝之時非無人才可用如魏尚之賢是帝得於所見者可用而不之用方且遐想異代廉頗李牧之為人豈非重所聞而忽所見哉此其所以乏將帥之才也此就本出處意發明)
批云(推原題意曲當事情有餘不盡之意見於言外)
重所聞而忽所見(重所聞是思古名臣李齊廉頗李牧之賢怱所見是罰魏尚)後世以是多乏才之憂(此文帝所以乏將帥之才憂字有思意)夫當外患未寧之時(謂匈奴冦邊)人主方倚人才以為緩急用(暗指文帝要將帥之才)而環視四顧無一如意(無人可用)尚論古者忠力之臣(如李齊廉頗李牧之賢)禦侮折衝足為内外之藩蔽(詩外禦其侮又漢李尋傳本強則精神折衝)是誠今日之所小者(謂文帝時無此等人)如之何而勿思(且説文帝合當思之)然人主之用才(謂文帝)惜其所無者(謂頗牧)不若能就其所有(謂魏尚)而慨想於昔者(謂頗牧)不若採論之於今(謂魏尚)博觀一世豈無竒傑(當時豈無人可用)苟不能號召而奮庸之(奮起庸用也之書有能奮庸熙帝載)則其間有所抱而不獲伸者(如魏尚等)固已遺於念慮所不到之地矣(不走了思字)若文帝之思頗牧也(見本文)其亦憤於其所激而喜於其所聞歟(應破題)然當時未必無如頗牧者(指魏尚)而帝實未之思也(不是之思而反思異代之頗牧)文帝思古名臣愚於史臣之贊而有感於馮唐之言(包得盡註見本文詳)夫天下事功捨人才無與辦
公元前158年
者(要人才用)人主寤寐乎英傑之思(説思之一字)求之於所知也弗獲而採之公論焉(須問諸人)訪之於一時也無有而追想古人焉(須思古人)此其志誠切矣(説思字)而或有不副其所期者(應冒頭不如吾意語)然則天下其無才歟(設疑辭)古人網羅英傑氣召類從(同氣相求各從其類)未聞其借才於異代者(極是)智足以用人則人未始乏也(何代不生才)故凡期待人物之過髙者往往意其時之未必有(應重所聞意)而接於耳目之所聞見者多易忽於常儕例視之中(應忽所見意)才不知用而動曰才難(語孔子曰才難不其然乎)是亦人主之厚古薄今也為之耳(厚古是重所聞薄今是忽所見)有如藩屏捍禦之臣(詩崧髙四國于藩箋四國有難則往捍禦之為之藩屏)若方召其人者姑勿論也(方叔召虎周宣王時臣謂不必言之)春秋戰國之世蕞爾小邦(左昭七年蕞爾國蕞小貌)而名將才士無日不有(雖小國亦有人才)趙之頗牧葢其一二者(廉頗李牧)豈以文帝之時國家全盛智勇駢肩而膺國委寄者無一足以方趙之諸臣乎(入文帝來將他比並不小了本題駢並也方比也)而帝也一聞李齊之名而思李齊(見本題詳註)一聞頗牧之能而思頗牧(同上)皇皇乎日有搜求不應之患者(説思字如記檀弓皇皇乎有求而不得)帝之心固已怵於其所聞(聞李齊廉頗之為人怵恐懼意)而歉焉以無人視天下(歉不足意本以上且據文帝意)抑不思(歸主意)何代不生才而世未嘗無頗牧也(唐魏元忠封事何代不生才何才不資世)且頗牧之於趙何如哉(且說廉頗李牧之為人)居其國而秦兵不加(史廉頗傳藺相如曰強秦之所以不敢加兵於趙者徒以吾兩人在也)守北邊而窺伺逺却(李牧傳牧趙之北邊良將常居代鴈門備匈奴單于大率衆來入牧擊之大破殺匈奴十萬騎單于奔走後十餘載匈奴不敢近趙邊城)服燕破胡(趙奢傳燕相票腹之謀舉兵擊趙趙使廉頗將擊大破燕軍燕割五城請和又李牧傳破東胡降林胡)所向輒靡(靡披靡也)趙之所以安者終始仗其力也(皆頗牧之力)後元之世(文帝年號)邊方繹騷(常武詩徐方繹騷)烽燧數警(文帝後元六年冬匈奴三萬騎入上郡三萬騎入雲中所殺畧甚衆烽火通於甘泉長安又賈誼策斥候望烽燧)當是時也而得頗牧為之將(廉頗李牧)以其所以強趙者而為強漢之謀(合説)以其所以弱敵國者而為弱匈奴之計(交合得好)則三陲晏然長在休息之域(三陲三邊也)是誠帝之所欲也(文帝之本心如此)我思古人實獲我心(借用毛詩緑衣全句狀思古名臣字)拊髀之歎(見題註)安得不動念於馮唐論將之時(有思意出處同上)雖然(轉歸本意)頗牧誠賢也而非帝之所得用也(說馮唐云有頗牧不能用意)則夫慨慕於昔時之事者不若相與攷論夫今日之才(應冒頭慨想於昔者不若採論之於今)且以雲中之守(魏尚為雲中守)練卒衛邊(見題註)國勢増重(謂魏尚之賢)是亦漢世之頗牧也(語好頗魏尚即是牧)而上功幕府一言不應遽不免於文吏之繩(詳見題註謂魏尚差首虜六級而下之獄也)昔者衛侯以細過而棄干城之將(通鑑子思言苟變於衛侯曰其材可將五百乘公曰吾知其賢將然變也嘗為吏賦於民而食人二雞子故弗用也)子思子以為此不可使聞於鄰國(同上子思曰夫聖人之官人猶匠之用木也取其所長棄其所短今君處戰國之世選爪牙之士而以二卵棄干城之將此不可使聞於鄰國)帝之所以棄魏尚者得無魏侯之失歟(以文帝之不用魏尚與魏侯之不用苟變一耳)國有賢材而不能用(謂魏尚)方且遐論緬思游心於世代不相接之逺(且思趙將廉頗李牧)是殆所謂忽所見而重所聞者(應破題)此固所以貽馮唐不能用頗牧之譏也(見題註)不特尚爾(尚魏尚也)將才如李廣者(亦文帝時良將)亦其巨擘(孟子齊國之士必以陳仲子為巨擘)而迄不大任焉(文帝亦不用之)且有惜不逢時之歎(前李廣傳惜廣不逢時令當髙祖世萬户侯豈足道哉)知而不用何為者耶(責文帝)愚知帝之心矣帝無意於事武者也(史律書孝文即位將軍陳武等曰宜及士民為用征伐逆黨孝文曰朕任衣冠念不到此兵凶器雖克所願動亦耗病願且堅邊設堠結和通好休寧北陲為功多矣且無議軍)故其論將帥思名臣不見於金繒通好之時(賈誼策漢歳致金幣采繒奉之)而見於發憤馳射之日(見題註)事已變休銳心輒弛(以上應憤於所激意)嘗思李齊矣而李廣終不用(見前注又見下注)嘗思頗牧矣而魏尚卒不顯(見題注又魏元忠封事漢文帝不知魏尚賢而囚之知李廣之才而不用夫以李廣之才天下無雙方事匈奴而卒不任故近不知尚廣之賢而逺思頗牧馮唐是以知其有而不能用也)彼其思也有所激而非其本心也(應冒頭語)然而思患豫防國家所重(見易既濟)自古未有數十年而常無事者(豈有常無敵國外患之驚)不能儲材以待事(儲蓄也)而每臨事以須材(須求也)求而不得始倉皇焉(求而不得見禮記)是未可謂長計逺慮者(責文帝未能長計逺慮)晚歳閲變既深(前既抑之到此不容不放一著)得一周亞夫於細柳堅屯之時(周亞夫傳文帝六年匈奴大入邊以亞夫為將軍軍細柳以備胡)而付託後人他日有以折七國之變於聲色不動之頃(孝景三年吳楚反亞夫東擊吳楚出精兵追伐大破吳楚而吳楚平)蓄將之功於是驗矣(可見儲才之效)惜乎始者之念未到此(不脱了思字又見前註)
前篇謂成帝不法漢家之法而且欲法王者之法是舎近而求逺此篇謂文帝不用當時之名臣而乃思異代之名將是棄今而慕古兩篇俱就重所聞忽所見上發明
推原立意格此篇與方剛叔顔真卿何如人論同格郭林宗何如人黄道深
出處(東漢郭太傳太字林宗或問汝南范滂曰郭林宗何如人滂曰隠不違親貞不絶俗天子不得臣諸侯不得友吾不知其他)
立説(賢人君子之用於世則隆名彰彰有不待問之而自知者如林宗之為人窮居隠約負抱未試而一時人物莫不敬而慕之不能不起有識者之疑此或者所以驚駭而問曰林宗之為人吾不知其人為何如而使人如是其敬且慕也)
批云(就何如人三字發得或問意出且不牽搭下文格範整峻文字典刑真是老手)
以匹夫而繫天下之望(郭林宗未見用於時特匹夫耳而天下之人皆敬而慕之)或者之所甚駭也(此或者所以驚而問之曰郭林宗何如人駭字發得何如人三字意出後篇亦用駭字)夫事之問諸人者(就問字發意)必平昔之所未知而聞見之所未及者也(未知其人則問)今有人焉(暗指林宗)隆名盛望(負時名望)彰彰於天下之耳目(一時人物皆知而慕之)而或者顧猶有問焉(既知其人又何待問)豈真有不知者哉(設疑難)葢名以用而彰才以用而見(解上文則謂人才已用於世者人皆知之)賢人君子之用於世(粘上用字)澤在生民功在王室(以用而後見)天下敬之慕之此固理之必然人亦信之無疑也(此等人不待問)乃若功未加於時澤未及於物(指郭林宗未曽見用之人正與澤在生民功在王室者相反)窮居隠約負抱未試(林宗乃隠逸之士)而一時人物敬服嘆慕(說當時之人皆敬慕林宗)若將舉天下之大而未見其人焉(應匹夫繫天下之望意)則有識之士獨得無疑乎(未用於世之人人皆敬而慕之或者安得不疑)嗚呼此或者之於林宗所以驚駭而問曰(應駭字)之人也(謂林宗)吾不知其人為何如(說得何如人三字出)而使人如是其敬且慕也(本意曉然)郭林宗何如人請發明或者之問且或者之於林宗(便就或問發意)其知而問之乎其不知而問之乎(雙闗説且設疑)葢嘗觀林宗之為人矣(原題不泛用别事便用林宗事起)名震乎京師則京師知其為人矣(本傳林宗游於洛陽始見河南尹李膺膺竒之遂相友善於是名震京師)才冠乎太學則學校知其為人矣(黨錮傳太學諸生三萬餘人郭林宗賈偉節為其冠)君厨俊及之名表表乎相髙則士君子又知其為人矣(同上與李膺陳蕃王暢更相褒重云云海内希風之流遂共相標榜指天下名士為之稱號上曰三君次曰八俊次曰八顧次曰八及次曰八厨猶古之八元八凱也)同舟之僊衆皆望之(本傳林宗與李膺同舟而濟衆賓望之以為神仙)角巾之折人皆效之則匹夫愚婦亦知其為人矣(同上嘗於陳梁間行遇雨巾一角墊時人故折巾一角以為林宗中其見慕如此)夫京師知之學校知之士君子知之匹夫愚婦又知之(結上四脚文有法)則舉天下之大皆知其為人矣而或者獨以為不知可乎(難倒不知而問語)斯問也吾不知其何如也(疑辭形容得何如二字出)大抵有非常之事則人信其為非常之士有不世之功則人信其為不世之人(以上四句應冒頭名以用而彰才以用而見人亦信之無疑也常漢武帝紀詔曰葢有非常之功必待非之人)迺若(指林宗)道未施而人慕其髙學未試而人服其博(應冒頭功未加於時澤未及於物而一時人物敬服嘆慕)功名之鋒未露事業之軔未發(造句是狀出未用於世意)而天下之人仰之如太山北斗(唐韓愈贊學者仰之如太山北斗云)望之如景星鳳凰(唐李勃傳景星鳳凰爭先覩之為快)且敬且慕(應冒頭天下敬之慕之)殆以為伊周孔孟之復出(以林宗比伊尹周公孔子孟子)此不惟或者疑之雖識者不能不駭且異也(應冒頭入題處疑字駭字)且林宗其人非才之未試者乎(再敘林宗之未用)吾嘗攷之矣(攷其出處)舉以有道而彼不應其舉(本傳司徒黄瓊辟太常趙典舉有道並不應)勸以出仕而彼不屑於仕(同上或勸林宗仕進者對曰吾夜觀乾象晝察人事天之所廢不可反也遂並不應)卓乎三萬人冠而無劉陶剴切之言(黨錮傳太學三萬人郭林宗為冠又朱穆案宦者趙忠帝大怒徵穆詣廷尉太學劉陶等數千人上書)立乎黨錮之中(同上其死徙者六七百人)而不指斥曹節王甫之罪(宦者曹節王甫擅權又本傳林宗善人倫而不為危言覈論故宦官擅政而不能傷已)迹其行已(驗林宗之為人)隆中之孔明新豐之馬周而已(以林宗比諸葛孔明馬周唐蜀諸葛亮字孔明隠於隆中馬周館於新豐皆未仕之時)或問孟子曰周公何人也曰古之聖人也(引孟子全文證或問何人字切)或問孔子曰伯夷叔齊何人也曰古之賢人也(引論語全文證或問何人字切神此過闗處自東坡范増論中來易曰知幾其乎詩曰相彼雨雪先集維霰此處却舉孟子曰孔子曰是學他文勢)周公大功光耀天地(記明堂位周公有勲勞於天下)夷齊清風凛凛萬世(論語伯夷叔齊餓於首陽之下民到於今稱之)尊之以聖人(周公)敬之以賢人(伯夷叔齊)天下後世無異議也(知之無疑更不待問)林宗之為人(把林宗與周公夷齊交合説)吾不知其有周公之功歟抑有夷齊之節歟(總處可法且疑辭)其出處可觀其動靜可見也(林宗之不仕與周公不同其隠逸又與夷齊不同)李膺當世之偉人也而有今之夷夏鮮見其儔之語(郭太博學善談論李膺與相見曰吾見士多矣未有如郭林宗者也其聰明通朗髙雅宻博今之華夏鮮見其儔遂與為友)則陳太丘孔北海之諸人俱就下風矣(陳寔為太丘長北海孔融謂二人俱不及林宗也順莊子黄帝下風而問)宋沖一時之正人也而有自漢以來未見其匹之言(本傳太嘗舉有道不就同郡宋沖素服其德以為自漢元以來未見其匹)則賈董卿雲之諸儒皆當北面矣(賈誼董仲舒司馬長卿揚子雲皆漢諸儒言此四人皆不及林宗也之唐杜審言云吾字羲當北面)不特此也(更推廣説)黨錮之際諸賢駢首就禍(如李膺范滂之徒皆入黨錮)而議論不可得而疵(本傳宦官擅政而不能傷也)誅戮不可得而辱者(同本傳處濁世而怨禍不及焉)一林宗而已(司馬温公論曰唯郭太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卓乎其不可及也)夫君子小人不兩立也(為君子則不黨於小人為小人則不黨於君子)今也(説林宗為人)君子既敬而愛之(謂時人皆敬而慕之)小人又畏而憚之(謂宦官不能傷之)則其人果為何如耶(斡得何如人三字出)嗚呼此或者所以不能無驚駭之言也(今來君子小人皆知其為人所以駭而問之應冒頭語)昔者玄宗之問李平曰朕不識真卿何如人所為乃若此(見次篇本題詳註)儲子曰王使人瞷夫子果有以異於人乎(孟子離婁下儲子曰王使人瞷夫子云云孟子曰何以異於人哉堯舜與人同耳)或者之於林宗其如齊王之於孟子玄宗之於真卿乎(自入大講凡三次引證始以孔明馬周比林宗未仕時繼以周公夷齊形容林宗之出處今又以齊王玄宗二事比或者之問文勢不重疊此處是學林斯光武帝三策仲舒論大講結語)雖然是特論或者之見而已矣(自冒頭至此只是説或問未曽判斷)若林宗者其果為何如人耶(要判斷林宗之為人)昔之論者以有道稱之(本傳趙典舉有道)非也(抑趙典之言不是)道也者孔孟之所傳(韓原道孔子傳之孟軻)非林宗之所知者也(林宗何足以知道)以道予林宗不知道者也(判倒林宗)道其可以易言耶(行文有法見得道之大處)韓愈之論陽城曰(見韓愈諫臣論)陽子固不得為有道之士矣將遂不得為善人乎(諫臣論曰或問諫議大夫陽城於愈可以為有道之士乎哉云云子告我曰陽子可以為有道之士也今雖不能及已將遂不得為善人乎)愚敢以愈之言而荅或者林宗之問(評品林宗極當妙論也)
推原立意格此篇與黄道深郭林宗何如人論同格顔真卿何如人方剛叔
出處(唐書顔真卿傳出為平原太守安禄山逆狀牙蘖真卿度必反陽託霖雨増陴濬隍料丁壯儲廥廪云云禄山反河朔盡陷獨平原城守具備使參軍李平馳奏玄宗始聞亂歎曰河北二十四郡無一忠臣耶及平至帝大喜謂左右曰朕不識真卿何如人所為乃若此)
立說(真卿嘗遷監察御史出為平原太守是帝之所素識者今而聞河朔之變乃云朕不識真卿何如人夫豈真不識真卿者縁是時河北二十四郡聞安禄山之變往往望風改節獨有真卿挺然以忠義自聞帝於是發何如人之語其意以為均是人也彼乃相望而退縮此乃剛毅而獨立正將以愧天下臣子之心而厲其餘者豈真有不知者哉)
批云(發越何如人三字透徹推原本意切當事情老於為文者)
公元631年
以平時所已用之人(真卿嘗遷監察御史出為平原太守是已用之人)而一旦若駭聞焉(玄宗曰不識真卿何如人是駭聞也)此人主所以寓其微意也(帝發此言正以厲當時臣子之退縮者)葢當天下利害之衝(暗指河北之變)為臣子者(暗指河北二十四郡之臣)貴有守死無二而已(當守死無二心不當改節)今也一怵於畏敵之心(説當時臣子俱畏安禄山之變)往往望風而改節(河朔盡陷)則國家尚何所恃哉(二十四郡無一忠臣又何所倚賴)是以人主適當慨嘆之際(暗指玄宗始聞亂而嘆)幸有人焉(暗指真卿)挺然獨以忠義自聞(謂獨平原城守具備)是雖出於吾之所已知(謂曽嘗遷御史)然亦因是而有感於其時(感當時臣子不能守節)於其發為何如人之語(敘本文何如人三字)其意以為均是人也(指真卿與二十四郡之臣)彼乃相望而退縮(二十四郡無一忠臣)此乃剛毅而孤立(獨真卿守節)正將以愧天下臣子之心(帝之微意在此)而或者反以為真未之知則過矣(斡轉不識二字)况夫真卿之出守平原葢自内而之外也(真卿自監察御史出為平原太守)是則帝之所素識者(應平時所已用之人語)而今乃以何如人為言(敘出本文)吾是以知帝因一嘆之餘(見題註)而姑托真卿以厲其餘者哉(發盡主意正欲愧天下臣子之心語相應亦為後面張本)顔真卿何如人帝之意深矣(應破題語)嘗謂人主用人之際而得於一時之見聞者葢不同也(見其人之賢否與聞其人之賢否自不同也)夫忠良棄遺懵然無知者固所不論(如懵懵然不知其人之忠良棄而不用者固不必論)然有未仕王朝而驟喜其人於訪問之頃者矣(此是聞其人者)又有言論日聞而復質其人於在列之臣者矣(此是見其人者)喜其人者(粘上文)如太宗之於馬周因怪問常何之餘而方知其為忠孝之人(唐馬周傳周舎中郎將常何家貞觀五年詔百官言得失周為條二十餘事皆當世所切太宗因怪問何何曰此非臣所能家客馬周教臣言之客忠孝人也帝即召之)則以為未聞而驟喜之可也(應喜其人於訪問之頃一脚)質其人者(解上文)若武帝明知汲黯為戇直之臣(汲黯傳上曰吾欲云云黯對曰陛下内多慾而外施仁義奈何欲效唐虞之主乎上怒曰甚矣汲黯之戇也)復以何如人之問而諮嚴助(同上嚴助為請告上曰黯何如人也曰使黯任職亡以踰人然至其輔少主守成雖自謂賁育弗能奪也上曰然古有社稷之臣至如汲黯近之矣)則以為既知而必參之衆論亦可也(應質其人於在列之臣一脚)若夫其人既擢矣而似未嘗聞焉其君見用矣而似未嘗識焉(引歸就顔真卿上來嘗遷監察御史是既擢矣見用矣復以何如人為言是似未嘗聞未嘗識者)創見而駭稱驟得而深嘆(應前駭字嘆字以形容發何如人之言意)是豈有所矯而然耶(疑辭)吁(解)此固微意寓乎其間(應破題語)君子當觀其時而已耳(應冒頭時字)世每謂不識真卿之言(且據他人言)以為明皇無知人之明(反說玄明皇即宗)使不因河朔之變幸其平原一郡之獨存(見本題詳註)則帝將終身不之知矣(應冒頭或者反以為真未之知意矣自世每謂上不之知皆以反難)亦孰自夫真卿始末而深考之歟(歸正說)真卿之始用也初舉進士繼擢制科(考真卿出仕始末詳見本傳)又未幾而遷監察御史(註見前)不可謂不知真卿也(學孟子不可謂不智也句法)朔方一劾終身不齒之詔慨然輒從(本傳使河東劾奏朔方令鄭延祚母死不葬三十年有詔終身不齒聞者聳然)謂不識真卿者能之乎(學孟子不賢而能之乎句法)使其名震當時不獨郡國聞之朝廷知之(上下之人皆知之)雖帝固自信而用之矣(應破題平時所已用之人語)出守平原(見本題註)何如人之嘆(帝始聞亂嘆曰云云)帝豈無所激而然哉(虚設問)葢自逆臣肆叛(指安禄山)河朔風靡(河朔盡陷聞風而靡)以二十四郡之衆獨無一人能出力奮身以當排難解紛之責(見本出處河北二十四郡無一忠臣耶)尚得為國家有人耶(應冒頭國家尚何所恃哉語)吾觀帝始聞變之時惻然以河北二十四郡無一忠臣為嘆(見本題詳註)是帝固知有平原矣(平原居二十四郡之一)知有平原則知有真卿(既知平原之為郡則必知真卿之為守)特未卜其中流砥柱之操為如何耳(但未知真卿之所守如何中流滔滔砥柱屹然)今也李平一奏(本傳真卿使參軍李平馳奏)視其城守則具備(同上獨平原城守具備)倉廩則富實(同上儲廥廩)陴湟修矣(同上増陴濬隍)丁壯料矣(同上料丁壯)豈不上可以伸朝廷之氣(壯唐家之威)下可以懾敵人之膽(服禄山之心)而帝之心亦少慰矣(帝亦自喜平原之守得真卿而全)雖然真卿之所為固若此(從本出處所為乃若此斡一轉)而河北諸郡奈何其不然耶(奈何河北二十四郡不能如真卿之守平原)帝之言曰(敘出玄宗之言)不識真卿何如人所為乃若此(見本題詳註)葢以為此亦人也(此顔真卿亦人)彼亦人也(彼二十四郡亦是人)英風大烈縱不能為真卿(深責二十四郡之為守者)而城濠獨可盡委之敵乎(禄山之變河北之城濠盡陷)忠肝義膽縱不能如真卿(深責二十四郡之為守者)而郡縣獨可望風而靡乎(禄山之變河北之郡縣俱潰)以其獨守之操(真卿獨全)而視夫䧟沒之風(河朔盡陷)以其一郡之少(平原一郡)而視夫二十四郡之多(河北諸郡)是非優劣如此相去(真卿則為是為優諸郡則為非為劣)吾固知夫帝之微意(應破題微意字)不直咎夫諸郡之失而隠然見於何如人之一辭矣(發越意盡)卒之諸郡多應(後效下又見註)杲卿則以常山自歸(本傳是時從父兄杲卿為常山太守斬賊將李欽湊等清土門十七郡同日自歸推真卿為盟主)李萼則以清河為鄰(本傳清河太守使李萼來乞師萼曰聞公首奮据倡大順而河朔恃公為金城清河西鄰也有江淮租布備北軍云云)其不自帝言一發之餘而亦各知所勉勵哉(應冒頭以勵其餘之語)吁是意也(應意字)葢自漢之人主(文帝)有得之矣昔者亞夫見用於文帝(周亞夫)自其擇賢推封之餘(周亞夫傳文帝擇勃子賢者皆推亞夫迺封為條侯)而復委之以細柳之權(同上匈奴大入邊以劉禮為將軍軍霸上以徐勵為將軍軍棘門以亞夫為將軍軍細柳)可謂深知亞夫者也(文帝可謂知亞夫之深)一旦勞軍之際反愕然而有真將軍之稱(同上帝勞軍至霸上反棘門軍直馳入云云已而之細柳軍軍士吏被甲銳兵刃彀弓弩持滿天子先驅至不得入上使使持節詔將軍曰吾欲勞軍云云既出軍門羣臣皆驚文帝曰嗟夫此真將軍也)人遂謂帝之知亞夫也葢至是而始見(或人不知文帝本意)孰知帝意所在(應意字)誠有傷於當時可襲之將而姑假是以愧夫棘門霸上者耳(同上鄉者霸上棘門如兒戲爾其將固可襲而虜也至於亞夫可得而犯耶)然則真卿何如人之言(把真卿與亞夫比並)亞夫真將軍之語(謂真將軍之語與何如人之言相似皆欲勉勵諸人)辭雖殊而意則一(用證切)愚故併及之
前篇謂郭林宗是未用之人或者不知之所以駭而問曰郭林宗何如人使人敬慕如此此篇謂真卿是已用之人玄宗非真不知之所以駭而言之者葢欲勵當時失節之臣兩篇俱就何如人三字上發明
評品難易格
太宗之美幾成康歐陽起鳴
出處(唐太宗本紀贊其除隋之亂比迹湯武致治之美庶幾成康自古功德兼隆由漢以來未之有也)
立説(周之成王康王襲祖父累世已成之治從而潤色之則其用力也易唐之太宗以一身而自致一代之治以艱難百戰之天下用粉飾太平之規模未幾而聲明文物之美藹然有成康之氣象則其用力也豈不難乎)
批云(意度髙逺文采絢爛最可以發人之筆力)
公元626年
治有出於累世之所成(成康之治自后稷公劉而至文武凡歴幾君)賢主能以一身而致之(太宗一身自創業兼守文斡得致字有力)則其用力勞矣(能幾及之可謂難矣)夫繼治者易為功(繼者襲其已成之治豈不易)致治者難為力(致者以一身自為之豈不難)致一代之盛治猶難也(若太宗猶為至難)思昔賢王(指成康)襲祖宗積累之餘功(繼后稷公劉而至文武積德累功之餘)敎化已明(董仲舒傳成康之隆囹圄空虚四十餘年此亦敎化之漸仁義之流)習俗已成(同上敎化行而習俗美)從而藻飾潤色之(成康但増光之)政治光明輝耀千古(說治字)固優為也(此是繼治者易為力)乃若賢主(太宗)以艱難百戰之天下(自創業)用粉飾太平之規模(兼守文)未幾而聲明文物典章紀綱(致治之美)藹然有中古泰和之氣象(庶幾成康在揚子泰和其唐虞成周乎)其功豈可量耶(此是致治者難為功)嗟夫成康襲治之君也(繼文武之後)太宗致治之君也(以一身致之)成康之治有文武為之先(文王武王創業於先)太宗之治則太宗也(太宗自為之)而致治之美且庶幾焉(引本文用且字有力)此其用力豈不難於成康乎(應其用力勞矣)太宗之美幾成康史臣以致治言之㫖哉(喚起致治字響)漢史臣曰(引證極切)周云成康漢言文景美矣(前景帝贊云云)唐史臣曰太宗致治之美庶幾成康(以本文治二股比並説)文景漢之成康也(漢文帝景帝之時如成王康王之時)太宗唐之成康也(見上文)然而為文景也優(文帝景帝有髙祖為之先則其繼治也易為力)為太宗也勞(太宗以艱難百戰之天下用粉飾太平之規模則其致治也難為功)何者處豐之時則易有來章慶譽之功(文景處豐大之時有易豐卦豐大也六五來章慶譽吉)處否之世則難為大人休否之吉(太宗處否塞之時人否卦九五休否大吉其亡其亡繫于苞桑)千金之子(以此比文景)廣箕裘之業(記良弓之子必學為箕良冶之子必學為裘)繼而施肯播肯穫之功(書大誥厥父菑厥子乃弗肯播矧肯穫)加暨茨丹雘之力(梓材若作梓材既勤樸斲惟其塗丹雘)富之潤屋(大學富潤屋)非一朝一夕之積也(易坤卦積善之家必有餘慶云云非一朝一夕之故以上比文景繼治易為力)閭里匹夫(以此比太宗)不數年而致千金之資(一身自致之)能使其家之服食器用風聲氣習與紹箕裘之業者無異(見上註之謂匹夫致富能與千金子享成者同)則孰難孰易耶(匹夫致富為難千金之子享成為易)文景千金之子也太宗則自致千金之人也(繳上譬喻)太宗豈不難於文景乎(應難字)何者文景之時猶成康之時(文景之治則有髙祖為之先成康之治則有文武為之先)太宗之世豈成康之世乎(太宗之治則太宗也)成康襲闗睢麟趾之治(詩闗睢后妃之德也風之始也麟趾闗睢之應也闗睢之化行則天下無犯非禮)太宗則踵八代澆漓也(通鑑本紀太宗承八代澆漓之後)成康有文武為之祖父(祖文王父武王)太宗則繼武德之君也(唐髙祖武德九年即位)成康當持盈守成之時(詩鳬鷖守成也太平之君子能持盈守成)太宗則兼創業守文也(唐房玄齡傳玄齡從我定天下見創業之難魏徵與我安天下見守文之為不易)其時其世萬不侔矣(謂太宗之時世與成康大不同)然帝也風洒露沐身披荆棘(儒學序太宗身櫜鞬風洒露沐)未幾鼓元氣而雷域中騰百川而雨天下挽孤隋鬼魅之民(通鑑封德彞曰三代以還人漸澆訛魏徵曰云云者謂古人淳朴漸致澆訛則至於今日當悉化為鬼魅矣)而還成周中古之舊觀(成康之時)向者澆漓日滋(見上註時八代之)今致為仁義既效矣(魏徵傳帝即位四年歳斷罪二十九幾至刑措米斗三錢天下大治云云帝曰此徵勸我行仁義既效)風俗之美(應美字)既醉鳬鷖餘風也(既醉鳬鷖二詩皆成王時曰餘風狀出幾字既醉太平也鳬鷖守成也)向也刑網繁宻(隋時)今致為斷罪二十九矣(見上註)敎化之美(應美字)刑措圄空遺意也(刑措圄空皆成康事曰遺意狀出幾字漢武帝紀詔周之成康刑措不用又冊曰成康四十餘年囹圄空虚)致文館以崇儒(斡出致字館儒學序太宗開文學召名儒十八人為學士)致學校以養士(斡出致字區儒學序太宗廣學舍千二百四方秀乂坌集京師)向無有也聲明文物之美(應美字)即人人有士君子之行也(既醉詩云云成王時)致六典以建官(斡出致字曰唐百官志云云曰省䑓曰寺曰監曰衞曰府)致府衞以寓兵(斡出致字曰兵志太宗貞觀十年諸府總折衝府凡天下十道置府六百三十四皆有名號而闗内三百六十有一皆以𨽻諸衞)向無有也紀綱制度之美(應美字)周官井田之規模也(周官行井田之法八家皆私百畆其中為公田)成康處其易(應前易字)太宗處其難(應前難字)成康累世以成之(應破題治有出於累世之已成)太宗一身以致之(應破題賢主能以一身而致之)不曰太宗之難而誰難乎(應難字)嗟夫舜繼堯之後則美矣之治始見於韶樂(語八佾子謂韶盡美矣又盡善也)文王繼公劉后稷之業則美化之行始及於江漢(詩漢廣云云文王之化被于南國美化行乎江漢之域)髙帝迫於倥偬則漢興之初不能更化而善治(髙祖本紀倥偬日不暇給又董仲舒策故漢得天下以來常欲善治而至今不可善治者失之於當更化而不更化也)光皇身濟大業則中興之美有未盡焉(光武紀身濟大業兢兢如不及又後漢循吏傳建武永平之間云云所以中興之美有未盡焉)孰謂太宗能創一代之業(見前注)又能致一代之治耶(斡致治字)致治之美(引本文結)史臣有味之言也雖然太宗之治固有成康之所不能為者(先揚)惜乎(後抑)美則美矣而未善也(語子謂武盡美矣未盡善也)坤之六五曰美在其中(美字切)暢於四支發於事業(易坤卦全文)夫暢於四支發於事業之美必有在中之美為之本(有在中之美斯可暢於四支發於事業)太宗(責太宗無在中之美)大抵輝煌於政治之間鹵莽於躬行之際(本贊至其牽於多愛復立浮屠好大喜功勤兵於逺此中材庸主之所常為)顯設於朝廷之上濶畧於閨門之中(司馬温公曰父子兄弟之間慙德多矣)使有坤德在中之美(引上文)則成康之治豈特庶幾(織本文)責以春秋未備成人之美(本贊春秋之法常責備於賢者此以後世君子之欲成人之美莫不歎息於斯)宜不復動史臣之歎(見上)
評品優劣格
孝宣優孝文歐陽起鳴
出處(後漢崔實政論宣帝明於君人之道審為政之理嚴刑峻法破奸宄之膽海内清肅天下晏如算計見效優於孝文)
立説(天下多事則有功之名始見天下無事則無功之可稱人主獲有功之名天下被多事之害崔實以孝宣之功優於孝文殊不知文帝以德而為功每與天下相安於無事不敢生事以為一已之功如宣帝則以政為功雖能求一時可喜之功而適足以激天下多事之變謂之劣於孝文可也謂之優可乎)
批云(説有本祖文亦華麗駁崔實之論極是三代而下粹然有王者氣象文帝一人而已豈可謂孝宣優之耶)
公元前178年
有功之可言(孝宣有功)不若無功之可言(反不如孝文之無功反倒題意)葢有功之功功之小也(粘上有功無功四字發明)無功之功功之大也(是學先輩堯仁如天論接題)何者(虚設問)天下多事則有功之名始見(生事則有功)天下無事則無功之可稱(不生事則無功)人主獲有功之名天下被多事之害(有功之功功之小也)孰若人主之無功天下之無事乎(無功之功功之大也)寛仁之君(指文帝)常欲與天下相安於無事而不敢生事以為一已之功(天下無事則無功之可稱)嚴厲之主(指宣帝)則每激天下之變而求一時可喜之功(天下多事則有功之名始見)以功而程其多寡(程者比較也)則渾渾之治固不如赫赫之美者為足稱(且説文帝渾渾之治固然不如宣帝赫赫之功)然而功之多者德之小也(宣帝有功而德不如文帝)外之有餘者内之不足也(外有餘於功内不足於德)嗟夫文帝以德而為功(功之大者)宣帝以政而為功(功之小者)崔實以宣帝之功優於孝文(正敘本文)不知其優也正所以為劣也(駁倒上文)孝宣優孝文夫遇夜則爝火之功為優(爝苣火炬也)遇旱則桔橰之功為優(桔橰運水之具也)大明當天爝火自息(莊逍遥篇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其於光也不亦難乎)人不知日月之功也(日月功之大)沾濡浸潤桔橰不施(蘇東坡詩俯仰隨人如桔橰)人不知雨露之功也(雨露功之大文以上用前輩)惟人亦然扞主于艱功莫優於晉也(書文侯之命平王錫晉文侯秬鬯圭瓚云云汝多修扞我于艱)救邢存衞功莫優於齊也(左齊救邢又詩衛為狄所滅齊桓公攘戎狄而封之之以上二事功小者)耕田鑿井帝力何有人安知堯之功乎(帝王世紀堯時八十老人擊壤而歌曰吾鑿井而飲耕田而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帝何力於我哉)地平天成萬世永賴人安知禹之功乎(書大禹謨地平天成六府三事允治萬世永賴時乃功大以上二事功之者)嗟夫知其功者功之小也(齊桓晉文之功如爝火桔橰之功)不知其功者功之大也(唐堯夏禹之功如日月雨露之功)人主果貴於有功抑貴於無功乎(繳上意)文帝無功之君宣帝有功之君也(直說出)文帝在位二十餘年所下三十六詔(有考究)勸農之外無竒語蠲租之外無異説(文帝本心愛民凡下詔只是勸農減租而已)史無可書之功紀無可載之事(蘇東坡上皇帝萬言書漢之文景紀無可書之事唐之房杜傳無可載之功)大臣之椎魯木强(文帝時臣周勃為人木強椎魯)固不如嚴毅總職公卿稱位其功之著於朝廷也(宣帝時臣魏相嚴毅總領衆職又丙吉傳贊孝宣中興丙魏有聲公卿多稱其位)吏之奉詔不勤(文帝本紀十二年詔曰詔書數下歳勸民種樹而功未興是吏奉詔不勤)固不如循吏彬彬皆無苟且其功之著於州郡也(本紀贊孝宣之治信賞必罰綜核名實政事文學法理之士咸精其能又本紀上下相安莫有苟且之意)田不加辟蓄積不多(文帝本紀十二年詔曰朕親率天下農十年而野不加辟又賈誼曰公私之積猶可哀痛)固不如田里安業民無愁嘆其功之著於天下也(宣帝贊吏稱其職民安其業)受賂者賞不朝者賜(文帝本紀贊張武等受賂金錢覺更加賞賜以愧其心吳王詐病不朝賜以几杖)視賞罰信必之功孰多(宣帝贊信賞必罰)下詔和親含垢忍恥(文帝二年六月匈奴和親下詔曰云云俱棄細過偕之大道)視單于稱藩之功孰盛(宣帝贊單于慕義稽首穪藩)禮文多闕制度未遑(武帝贊文帝至於稽古禮文之事猶多闕焉又賈誼傳誼以為當改正朔易服色制度云云帝謙遜未遑也)視品式備具之功又何若耶(宣帝本紀樞機周宻品式備具)以是為優夫豈不信(自此以上且説宣優於文)然豈知(自此以下説文優於宣)功之多者生事亦多(應天下多事則有功之名始見)而無功者則天下無事也(應天下無事則無功之可見)生事則天下受其病吾身獲有功之名(功之小者功此指宣帝之)
無事則吾身無功之足稱而天下陰受安靜和平之福(功之大者功此指文帝之)文帝寧以天下病一人毋寧以一人病天下(不欲生事求功)使帝果有意於功則豈不能用賈誼以求紛更之功(賈誼言改正朔易服色)用李廣以求邊境之功(李廣為將軍)用刻深之鼂錯以求刑名之功耶(鼂錯學刑名不以上三人文帝皆深信用之葢不欲生事以求功)然而天下相忘於仁義公恕之中(文中子七制之主以仁義公恕統天下)息肩於湯火殘傷之後(史記太史公曰文帝時天下新去湯火人民安業)日受其春風和氣之澤者(文帝時熙熙然如登春臺)秋毫皆帝力也(言纎細皆文帝保養之功)帝之功殆與造化同其仁天地同其大歟(應吾身無功之足稱而天下陰受安靜和平之福見文帝無功之功功之大者以上說文優於宣)彼賞罰之信必雖技巧之習亡(以下貶宣帝不如文帝出宣帝本紀見上註)技巧之咸精雖苦窳之患息(同上政事文學法理之士咸精其能以上四句蹈襲孝宣務行寛大論)嚴刑峻法民且告病(見本題註)帝之天下殆如人之一身元氣索然而服采華麗耳目猶精明也(應天下被多事之害人主獲有功之名意)其視後元之治(文帝後元年號)氣象渾涵不露圭角(應天下陰受安靜和平之福)則孰優孰劣耶(文帝為優宣帝為劣)崔實方以為帝之優(引本文)不知是優也正所以為劣也(駁題與冒頭相應)不然武帝外攘四夷内改法度(循吏傳序武帝云云民用彫弊奸宄不禁)號令文章煥然可述(武帝本紀贊)其功亦非不髙也(武帝亦是喜功之人)曾足以補海内之虚耗乎(昭帝贊武帝海内虚耗户口減半)君子論人亦當論其德如何耳(結尾又以德為主意)以功而論則武優於宣宣優於文以德而論則文優於宣宣優於武(判斷極當文采亦麗)
前篇謂太宗以一身致治而能幾及成康襲治之君則其用力也難此篇謂孝宣生事以為功不如文帝安靜無功之為愈兩篇自是一家機軸
此篇與王貢材優龔鮑同格是倒翻一轉立説本出處是孝宣優孝文此則以為孝文優孝宣本出處是王貢材優龔鮑彼則以為龔鮑優王貢駁倒出處自判斷優劣格
題外生意格
帝王顧所行何如湯璹
公元前66年
出處(唐魏徵傳帝即位四年云云封德彞曰三代之後澆詭日滋秦任法律漢雜霸道皆欲治不能非能治不欲云云徵曰五帝三王不易民而敎行帝道而帝行王道而王顧所行如何耳)
立説(魏徵之告太宗言行帝道而帝行王道而王辭之所及只帝王二者之道而已於霸者之道則絶口而不言上焉有帝次焉有王君請擇於斯二者舎是之外斷無他道辭之所不及豈不嚴歟葢縁本文上文封德彞有漢雜霸道之語此篇所以生出此意)
批云(言外生意不為題目所拘議論甚佳法度尤宻)
論曰人臣納君於道(指魏徴告太宗以帝王之道)雖婉其意於辭之所及(只言帝王之道顧所行何如耳)實嚴其意於辭之所不及(不言霸道)夫自隆古以來迄於春秋之世(自古及今)所以行乎天下者更一變則一名立(包帝王霸三者)固第第相承而不共一軌轍也(由帝而王由王而霸次第相承而不同也)然即其時世而計之(自古及今)率不過三變而已矣(帝王霸)由帝道而之王由王道而之霸(此是三變更一變則一名立)霸固非帝王比也而亦以霸道名(就霸字幹一轉有力)則是三者之道葢萬世人君俱所擇術之地也(謂後之人君擇術不帝則王不王則霸)彼其擇術於此而未知適從(暗指唐太宗在三个路頭)人臣當是時而有言焉(暗指魏徵)納君於道者敢輕措辭於避就三者之際哉(應破題字)蹈帝道而行之吾君可以帝(行帝道而帝)蹈王道而行之吾君可以王(行王道而王)曰王曰帝兩開其端而使人主自擇(借用公孫弘兩開其端使人主自擇語)夫其句讀之所及者婉矣(應破題婉其意於辭之所及)然獨於霸者之道絶口而不言(應破題實嚴其意於辭之所不及)則上焉有帝次焉有王君請擇於斯二者而止(用經語)舎是之外斷無他道也(捨帝王之外非别有道)辭之所不及者豈不截乎其嚴歟(應破題語)帝王顧所行何如魏徴之善為辭也請申之夫大人格君心之非(孟子)君子誘其君以當道(同上)不貴乎費辭也(應破題納君於道意)陳於君前者一出於天下之至正(應婉其意於辭之所及孟公孫丑我非堯舜之道不敢以陳於王前)而泯於言意之表者决非人君之所當用(應嚴其意於辭之所不及)縱乎此而閉乎彼(縱乎此謂帝王道閉乎彼謂霸道)開其從入之門而杜其不可由之途(從入之門謂帝王之道不可由之途謂霸道)使夫上之人尊其所聞者而至於髙明(前董仲舒傳尊其所聞則髙明)忘其所未聞而念不到此(辭之所不及者)則辭雖不迫切而意已獨至矣(用孟子序語)此仁人之告君所以一言而利博也(用左傳仁人之言其利博哉語)孟子非堯舜之道不敢以陳於王前其論髙矣(見前注)而當路於齊必不肯自許以管晏之功(孟公孫丑問曰夫子當路於齊管仲晏子之功可復許乎)異時告時君以王道之始初未嘗有靳心(梁惠王曰云云孟子對曰云云養生喪死無憾王道之始也)而齊宣願聞齊桓晉文之事則託之後世之無傳(孟齊宣王問曰齊桓晉文之事可得聞乎孟子對曰仲尼之徒無道桓文之事者是以後世無傳焉)彼豈獨能嘉唐虞樂商周以聳動一時之聽(帝王之道下武帝紀上嘉唐虞樂商周)而不能容喙於五霸哉(霸道)葢以帝王之道萬世所當共由(言唐虞夏商周帝王之道可行)而相與言功利則無稽之言人君不必聽也(言齊桓晉文霸道不可行書無稽之言勿聽)夫是以詳其粹者不詳其駁者(粹是帝王道駁是覇道)俾人君擇術於堯舜禹湯文武數君子之世(堯舜是帝道禹湯文武是王道)而童子之羞稱者則無勤於行(荀仲尼篇仲尼之門五尺之童子羞稱乎五伯)兹其為愛君之厚而已矣(繳孟子告君不言霸道之意)魏徵在唐其亦以孟子之所以事君事君歟(引過大講借用孟子不以堯之事君者事君語)太宗之為君也其天資雖美而學問之道未到也(褒其天資美而貶其學力)天資之美故可推而納諸五帝三王之域(五帝少昊顓頊髙辛唐堯虞舜是也三王禹湯文武是也)學問之未到故不免雜為五霸功利之習(五霸齊桓晉文秦繆宋襄楚莊是也)涕泗於念親之時(魏徵傳文德皇后既葬即苑中作層觀以望昭陵引徵同升徵熟視曰臣眊昏不能見帝指視之徵曰臣以為望獻陵若昭陵臣固見之矣帝泣為毁觀獻陵註髙祖陵也)即堯舜之孝悌也(似合帝道悌孟子堯舜之道孝而已矣)而建成元吉之死(太宗紀太宗以兵殺建成及元吉)則與殺公子糾者同一不仁(又似合霸道糾左桓公殺公子)
公元629年
拯隋民於水火之中(張行成傳撥亂反正拯人塗炭)即湯武之征伐也(似合王道伐湯伐桀武王紂)而陽為尊隋之舉(唐髙祖紀傳檄諸郡稱義兵下令曰犯隋七廟及宗室者罪三族)則視河陽之事同一不義(左僖二十八晉侯召王以諸侯見且使王狩書曰天王狩于河陽)為人上者其所當先莫急於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而止爾(大學身修而后家齊家齊而后國治國治而后天下平)而帝之所以修身齊家所以治國平天下其不純於帝王也如此(謂唐太宗之綱領未正不能純乎帝王之道)則當世人臣有忠愛太宗之心者可無慮哉(指魏徵告太宗本題之意)當太宗貞觀之治未成而形之嘆息(本題上文帝即位四年歳斷死二十九幾至刑措米斗三錢先是帝嘗嘆曰今大亂之後其難治乎徵曰大亂之易治譬如飢人之易食也)斯時也帝方以其可以為五帝三王之天資(應前語)而往來乎五霸功利之境(應前)出入無時莫知其歸宿之鄉亦可危矣(用孟子語)一小人以秦任法律漢雜霸道之説中之(見題註封德彞云云)使㣲徵之言太宗寧不六五霸也(借六五帝四三王之語奪胎用之)徵之言果何功於太宗也(使太宗從德彞霸道之言而不從魏徵帝王道之言則徵為無功)其言近其㫖逺(用孟子語)近者其辭之所及(謂帝王之道)逺者其辭之所不及者也(謂霸道應破題)五帝不難至行其道則至(應本文行帝道而帝語)三王不難齊行其道則齊(應本文行王道而王)吾君而果有志於上歟則可以語帝也(應冒頭上焉有帝)吾君而果有志於中歟則猶可以語王也(應冒頭中焉有王)舎帝而必王舎王而必帝(應冒頭君請擇於斯二者)於斯二者不加意而外求君道焉則有不容言者矣(若出帝王二者之外則必是霸道)噫徵之告其君以帝王者其意一何婉(應破題婉其意於辭之所及)而五霸之寂不發於口者其意一何嚴也(應破題嚴其意於辭之所不及)後世論貞觀之治者以仁稱以義稱(本題下文貞觀四年帝謂羣臣曰此徵勸我行仁義既效矣)太宗之得髣髴乎帝王功宜誰予哉(此魏徵言帝王道之功也)雖然言心聲也(用揚子語)其言發見於告君之際者皆其學力之所充也(言魏徵之言自學力中來)講道河汾(王通講道河汾)徵之受業者有人矣(徵受業於王通)胡怪乎進説於太宗以帝王而不以霸歟(其學有所本也)商鞅之見孝公也(史記商鞅因孝公寵臣景監以求見孝公)説以帝道而不入遽變而為王説以王道而不入復變而為霸(同上孝公既見鞅語弗聽景監讓鞅鞅曰吾說公以帝道其志不開悟矣後吾復求見孝公未中㫖罷景監亦讓鞅鞅曰吾説公以王道而未入也請復見孝公孝公善之鞅曰吾説公以霸道其意欲用之矣)鞅小人也奚有於帝王之學(責商鞅不知帝王之道)荀卿之誨人也其言曰隆禮尊賢而王重法愛民而霸(見荀子大畧篇全句)卿小人儒也寧不以霸與王而並言(責荀卿不合以王與霸並言)彼皆其學之未正也(鞅與卿學不正)徵豈有是哉(徵受業於王通所學既正故其言亦正)故君子因徵以觀鞅之三變(見前註)有以知失其守者其辭屈(用繫辭語)因徵以觀荀卿之並言(見前註)有以見中心疑者其辭枝(用繫辭語)謹論
就題立論格
為治顧力行何如危科
出處(西漢申公傳上使使安車蒲輪迎申公至見上上問治亂之事申公已八十餘老對曰為治者不在多言顧力行何如耳是時上方好文辭見申公對黙然然已招致即以為太中大夫舎魯邸)
立説(漢武帝出治之初天資未試其一二而治道之問首及於重厚之申公其初意固善矣申公恐武帝之初心未固進而之善固易勉載而之他亦易從是以勸之力行欲帝他日之治常如今日之善斯可言矣)
批云(鎔意鑄辭圎轉清峭可以見驪塘先輩之妙筆)
公元前69年
論曰善始之意可以占終焉(武帝首問申公初意固善申公勸之力行葢欲勸帝常如始)而君子之慮則未然也(申公恐武帝行之未力)夫人君圗囘之始(苟圗回天下於堂上暗指武帝)而謀之於重厚之人(暗指申公)是固其初意之善者(應善始之意)然此心之發最易導也(進而之善固易勉)亦最易揺也(載而之他亦易從)葢君心之善方萌而未固(指武帝首問申公)則其外雖未敢屑之於所輕(不問他人而問申公可謂不屑於所輕揚文)而其中亦非的然有真見於此(然武帝本心亦未必真个如此抑文)方是之時進而之善固易勉(最易導也)載而之他亦易從(亦最易揺也篇此兩句是一闗鍵)是以老成慮事之君子(申公八十餘老)一見其君心之在於善(應善始意)則深欲其堅忍保持以定其所行而後已(勸武帝力行)不然此意不堅(不力行)而寒之者至(此四字非冒頭語十用孟子一日暴之日寒之語)則君心雖善亦不得行之於所當行之域也(始之善者不可保之於終)漢武帝出治之日(即位之初年)天資未試一二(凡事皆未做出)而治道之問首及於重厚之申公(見本文)是其愛天下之重而不敢輕以謀之(應未敢屑之於所輕)是好賢慕道之意亦首見於此(善始之意如此)申公也謂帝他日之治皆如今日之意則亦何不可之有(申公勸之力行葢欲其終之如始)第恐此志不堅而行之不力爾(説出本意)力行一語安得不首入以為帝規為治顧力行何如愚意如此嘗論君人之心未始有不善(應冒頭進而之善固易勉)轉而他從則必有導之者也(應冒頭導而之他亦易從)嘗觀滕文公為治之始(孟子滕文公上滕文公問為國孟子曰民事不可緩也)而井地之問越國以及孟軻(同上使畢戰問井地)此其為志豈輕於謀國者(應冒頭屑之於所輕字)然施行之效未獲近似(滕文公未及行井田之制)而畢戰之歸已不復來(畢戰又不再來問孟子)而滕之善政亦斬焉於此(斬者絶也之始者之善不能保於終)何哉既而思之彼無孟軻者常於文公之側(謂勉之以善者少)而揺於百官之議(謂導而之他者衆)則文公亦不得復行其所謂文公(闕不能力行其始者問井地之心)君心未固而朝無老成固如是夫(應冒頭語)君人者能即是以為戒(轉歸後之人君上)審吾心於所發之初(審善始之意)堅吾力於所行之後(堅力行之心)而使浮議淺謀無所施焉(不導而之他)則天下之福也(如是方為善)不然吾心轉移一息間爾而天下安危其隔幾何(進而之善則天下安導而之他則天下危)嗚呼此吾因是而知申公進言之意也(旋引入題)葢方是時武帝施行之事曽未多見(即位之初)而蒲輪束帛倐有申公之召(見本題詳註)是瑟之方絃而求雅奏之師(董仲舒策譬之琴瑟不調必改而更張之當更張而不更張雖有良工不能善調也)玉之未琢而不試於拙工之手(孟子今有璞玉於此雖萬鎰必使玉人彫琢之)即此一意已足以就漢天下(應謂武帝不輕問他人而問重厚之申公其初意豈不善)申公老矣(八十餘老)而鋭於一來良有以歟然申公之所喜固今日也(應君心未固進而之善固易勉)而申公之所慮亦今日也(應載而之他亦易從)何則興土木求神仙帝雖未有是心也(武帝初年未興土木未求神仙)事征伐窮聚斂帝亦未有是心也(武帝初年未事干戈未㩁酒酤未筭舟車)而帝意之所向則未固也(應冒頭君心未固語)况夫推轂儒術者方在前(蘭陵王臧及趙綰亦嘗受詩申公乃言師申公上使使安車蒲輪迎申公)而好黄老之術者已在内(竇太后好黄老術)詔舉賢良者方在廷(武帝本紀建元元年詔舉賢良方正直言極諫之士)而治蘇秦張儀之言者已在列(同上衞綰奏所舉賢良或治申商韓非蘇秦張儀之言亂國政皆罷)帝心匪石尚庶幾焉(詩我心匪石不可轉也)一有轉移鴻鵠至矣(孟使奕秋誨二人奕其一人專心致志惟奕秋之為聽一人雖聽之一心以為有鴻鵠將至思援弓繳而射之)是以紛紛多言公皆不敢以為帝告(申公言為治不在多言)而力行一語則必以首入於帝心(同上顧力行闕何如耳)囘顧其今日之所發者其意為何若(善始之意)他日之所行者與此為何若(應冒頭帝他日之治皆如今日之意)總天下之事大率循初意而為之(主意)則規畫一定措置一審(力行)必不為浮躁者所輕動(應冒頭亦最易揺也意)而天下之事亦可以徐就吾之條理矣(如此方為盡善)不然初以仁義而終以功利(以下三句反應善始占終四字功利乃仁義之反)初以道德而終以刑名(刑名乃道德之反)初以重厚而終以輕浮之士(輕浮乃重厚之反)則上嘉下樂亦何補哉(武帝上嘉唐虞下樂商周)嗚呼年少多躁謀老成若遲鈍夫以漢之天子(武帝)召一匹夫之老(申公)宜有驚人可喜之論以傾上聽者(當別有竒論)而召至闕庭一語而止(申公只言顧力行何如耳一語)自他人觀之亦太朴厚矣(應重厚字)然使帝而有審於此(應前審字)則四百年之社稷實繫於斯(應即此一意已足以就漢天下)仁人之言其利博哉(用左傳語晏子一言而齊侯省刑曰仁人之言其利博哉)獨惜夫武帝拂意而不復問(上不再問)申公開端而不及竟(下亦不終言)卒之罷斥至邸(見題詳註)公以老成歸而帝之所與論治道者則他有人矣(如東方朔枚臯公孫弘張禹桑弘羊之徒皆是小人)嗚呼申公之告老(本傳申公亦病免歸)申公何憾也(於申公夫何恨)老成一退而武帝之善卒轉移於他人(果是導而之他亦易從)武帝則可惜也(武帝不能保其初意之善則可惜)雖然豈惟武帝而已哉以文帝恭儉之主(梅福傳文帝循髙祖之法加之以恭儉)所用皆功臣重厚之流(本紀議論務從寛厚)而在位之臣猶有以用兵之計動者(如李廣之徒)以削國之計動者(鼂錯上言削七國)以改制度之計動者(賈誼勸文帝改制度)而帝不售(幸而帝不從其言)不爾殆哉(一從其言則危矣)是知人主不堅力行之志以定天下而揺於輕進之言鮮不及也(應冒頭語發盡本意)後之君其思以是為戒云謹論
論學繩尺巻四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