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书苑菁华卷二
　　　　　　　　　　　　　宋　陈思　撰
　　书法下
　　　叙笔法
学书之初执笔为最盖明位置点画便于墨道也须其
良师口授天性自悟纵横落纸笔无虚发即能专成其
势大约虚掌实指平腕坚锋意在笔前锋行画内心想

字形轻重斜正各得其趋切须襟怀沉静自然思过半
矣待其功成即转势况殊不可榻横写样轻自取拙若
槁行杂体掇笔往来悬管自在但取体势雄壮不可拘
其小节若畏惧生疑否臧不决运用速于笔前振动感
于手下师心固乎独见弟子执其寡闻耻请问于智人
忌艺能之胜已若欲造玄未之有也禁经云有功无性
神彩不生有性无功神彩不变兼此二事然后得齐古
人之景气又云第二识势第三裹束必三者兼备然后

为书苟守一途即为未得张怀瓘云揖让礼乐繇不及
羲风神散逸羲不及献證之于书籍其神彩也李嗣真
云今之驰骛去圣逾远徒识方圆而迷点画犹庄生之
叹盲者易象之谈日中终不见矣唐太宗与汉王元昌
褚遂良等皆受之于史陵然褚首师虞后又学史乃谓
陵曰此法更不可以教人是其妙处也陆东之受之于
虞世南世南受之于智永皆有体法今人皆不闻师范
又自无鉴局虽古迹昭然永不觉悟而执燕珉以为宝

玩楚凤而称珍不亦谬哉褚河南云良师不遇岁月徒
往今之能者时见一斑忽不悟者终身瞑目盖书非口
傅手授而云能知者未之见也今取诸家笔法删除丛
脞共得二十篇分为二卷学者其师之
　　　翰林密论二十四条用笔法
点点法口诀云作点向左以中指敛顿向右以大指齐
顿作报荅便以中指挫锋须收锋在内按笔而收之衄
侧下其笔含濡其锋摩论簇心然收笔慎在圆平禁经

云点如利钻镂金是也又半蚁法宜字上用之为避其
傍点又侧下笔使墨精闇坠徐乃反揭则棱利矣右军
云作点之法皆须落落如大石当衢又云点不变为布
棋要通变也又有打点单以指送笔似打物之势甚难
用也
一画法口诀云作横画皆用大指遣之若作策法即指
抬笔上若作勒法即用中指钩笔涩进覆尽以中指顿
笔然后以大指遣至尽处此三势相近用法不同也鳞

勒法须仰收禁经云画如长锥界石是也又紧走仰收
似长舟截小渚也两头势起使芒角不失遒润惜势不
策不鳞勒梢须收之取古劲枯涩无求活利凡在字上
宜用之抬笔法初紧策中抬中锋轻劲微勒向石按衄古
经云钟书宗示字长画又云画不变为布算行草书势
云须崄露锋飞动为胜
三三画法口诀云上潜锋平勒中背笔仰策下紧趯覆
收名递相解摘古经云黄庭三关字用草法上衄侧中

策下奋笔横飞名递相耸峙以崄利为胜
丨悬针法口诀云锋须先发逐势行䟐笔紧收涩进如
锥画石禁经云悬针如长锥缀地是也又契字下双笔
头一弩一垂变换用之三势不同或垂或趯或外掠而
中弩右军云悬针垂露为体制卫夫人云如万岁枯藤
临池诀云悬针法兰亭年字尽其势也
丨垂露法口诀云锋管齐下势尽杀笔缩锋又始筑笔
而极力终注锋而作弩又垂不缩此言顿笔以推挫为

功右军云竖如笋抽寒谷是也临池诀云垂露本篆脚
名玉箸如古钗倚物也
背抛法口诀云蹲锋紧掠徐掷之速则失势迟则缓
怯临池诀云此钟法稍涉八分欧阳询守而不替虿毒
法引过其曲转蹲其锋又徐收而蹲趯之不欲出须暗
收使其如负芒刺则善右军云援毫蹲节轻重自佳是
也庾肩吾书论曰欲抛而还置为驻锋而后趯之也
乀抽笔法口诀云左罨掠须峻利右潜趯而战行待势

卷而机驻揭摘出而暗收若便抛必流滑凡浅又侧起
平发紧杀按波为抽笔从腹内起庾肩吾书论曰将放
更留又人字第二笔云搀引抑拽是也夫木等亦同用
□背趯法口诀云悉以中指遣至尽处以无名指拒而趯
之又潜锋闇勒势尽然后趯之右军背趯戈法上则俯而
过下则曲而就盖所以失之于前正之于后也古经云钟
书哉字用又永禅师涩出戈法下以无名指筑上借势以中
指遣之至下以无名指衄锋潜趯此名秃法张旭折芒法潜

锋紧走意尽乃收而趯之钟书常用也右军云落戈之
法峨峨如长松倚溪谷唐文皇云为戈必开贵迟凝而
右顾是也章草潜按微进轻揭闇趯夫揭欲利按欲轻
轻则骨劲神清肥乃质滞钝俗王濛能之
氵散水法口诀云上衄则中偃下潜挫趯锋古经云黄庭
乐毅论同用柳宗元笔精赋云散水幽纵黄庭宗之是
也临池诀云或藏或露状类不同意要递相显异若频
有则两点相近而下点当高此名潜相瞩视外虽解摘

内相附属为上中潜锋闇衄下峻趯捷遣此盖钟法也
行书势微按而钩揭以轻利为美
(冫/)冰法口诀云上侧覆杀下筑而趯之须相承揖若并
连衄侧轻揭则率字右左用之草法须势借捷遣若缓
滞则为病也
灬烈火法口诀云衄锋闇按临池诀云须各自立势抵
背潜衄所为视之不见考之则彰右经云钟书然字用
灬联飞法口诀云闇衄微驻轻扬潜趯笔锋连绵相顾

不绝也禁经云联飞雁阵当秋是也古经云乐毅论燕
然字又虞永兴兼字用其半势盖中断也
宀显异法口诀云上点驻锋右左挫锋横画按笔势须
相顺古经云出告誓文实字之宀上点侧横画勒左抬
笔摆锋右峻啄轻揭出告誓文容字之宀虞永兴常守
行法以圆峻飞动为美章草法拟于圆峻飞动其于崄
策务在露锋钩裹忌于缓滞也
辶平法口诀云不迟不疾战笔侧去势卷不可便出

须驻笔而没放禁经云磔磔如生蛇渡水是也又钟元
常每作磔笔须三过折故文皇云为波必磔贵三折而
遣毫
勾裹法口诀云圆角䟐锋作弩法势未尽而趯之颜
鲁公云勾法用笔如纸下行是也冈罔向字等用
勾弩法口诀云圆角激锋待筋骨而成要如武人屈
臂右军云回角不用峻及有棱是也卫夫人名之劲弩
法勺均物等字用

小奋笔法口诀云左侧而独立中衄揭而右钩古经云
钟书宣示字下用若中竖则左右闇衄而潜趯又簇锋
犍进为系字下三点也
彡杉法口诀云上平点中啄下衄侧
乚外臂法口诀云左唆掠中潜锋衄挫右蹲锋外掷
丨竖抬法口诀云抬笔竖策挫锋下上紧直尝尚字中
竖画用
八曾头其脚法口诀云左潜揭而右啄曾头用左啄右

侧则其脚用之
冫暗筑法口诀云驭锋直冲有点连物则名暗筑月其
字内两点是
今衮笔法口诀云须按锋上下蹙衄之令今等字是
缩出法口诀云上磔缩锋下磔出之此八分法也盖避
双出也又戋字上缩锋作弩下出锋作趯张云戋如束
棘是也
　　　永字八法

禁经云八法起于𨽻字之始自崔张钟王傅授所用该
于万字墨道之最不可不明也隋僧智永发其指趋授
于虞秘监世南自兹傅授彰厥存焉李阳冰云昔逸少
上书遂历多载十五年中偏攻永字以其八法之势能
通一切也八法者永字八画是矣
　丶　　一点为侧　　二　　二横为勒
　□　　三竖为弩　　□　　四挑为趯
　□　　五左上为策　□　　六左下为略

　□　　七右上为啄　永　　八右下为磔
　　　诀一
　　侧蹲鸱而坠石　　勒纵缓以藏机
　　弩弯环而势曲　　趯峻快以如锥
　　策依稀而似勒　　略彷佛以宜肥
　　啄腾凌而速进　　磔忆昔以迟移
　　　诀云
　　侧不愧卧　　　　勒常患平

　　弩过直而力败　　趯宜存而势生
　　策仰收而暗揭　　略左出而锋轻
　　啄仓皇而疾掩　　磔䟐趞以开撑
　　　侧势第一
侧不得平其笔当侧笔就右为之口诀云先右揭其腕
次轻蹲其锋取势紧则乘机顿挫借势出之疾则失中
过又成俗夫侧锋顾右借势而侧之从劲轻揭潜出务
于勒也

问曰侧不言点而言侧何也
论曰谓笔锋顾右审其势险而侧之故右侧也止言点
则不明顾右无存锋向背坠墨之势若左顾右侧则横
敌无力故侧不险则失于钝钝则芒角𨼆而书之神格
丧矣笔诀云侧者侧下其笔使墨精暗坠徐入及揭则
棱利矣
　　　勒势第二
勒不得卧其笔中高两头下以笔心压之口诀云头傍

锋仰策次迅收若一出揭笔不趯而暗收则薄圆而疏
笔锋以及纸须微进仰策峻趯
问曰勒不言画而言勒何也
论曰勒者趯笔而行承其虚画取其劲涩则功成矣今
止言画者虑在不趯一出便画则锋单而怯薄也夫勒者
藉于坚趯趯则笔劲涩亡其流滑庶可称上矣笔诀云
策笔须勒仰笔覆收准此则形势自彰矣
　　　弩势第三

弩不宜直其笔直则无力立笔左偃而下最须有力又
云须发势而弮笔若折骨而争力口诀云凡傍弮微曲
蹙笔累走而进之直则纵势失力滞则神气怯散大弩
须侧锋顾右潜趯轻挫其揭
问曰画字中心竖画也今谓之弩何也
论曰弩者势微弩曰弩在乎趯笔下行若直置其画则
形圆势质书之病也笔诀云弩笔之法竖笔徐行近左
引势势不欲引直直则无力矣

　　　趯势第四
趯须蹲锋得势而出出则暗收又云前画卷则别敛心
而出之口诀云傍锋轻揭借势势不劲笔不挫则意不
深趯与挑一也锋贵于涩出涩出期于倒收所谓欲提
还置也夫趯自弩出潜锋轻挫借势而趯之
问曰凡字之出锋谓之挑今更为趯何也
论曰挑者语其小异而其体一也夫趯者笔锋去而言
之趯自弩笔下杀笔趯起是也法须挫衄转笔出锋伫

思消息则神踪不坠矣
　　　策势第五
策须斫笔背发而仰收则背斫仰策也两头高中以笔
心举之口诀云仰笔潜锋似鳞勒之法揭腕趯势于右
潜锋之要在画势暗捷归于右也夫策笔偃仰锋竖䟐
微劲借势峻顾于掠也
问曰策一名折异画今谓之策何也
论曰策之与画理亦故殊仰笔趯锋轻抬而进故曰策

也若及纸便画不务迟涩面背偃仰者此备尽完成耳
笔诀云始筑笔而仰策徐转笔而成形是也
　　　掠势第六
掠者拂掠须迅其锋左出而欲利又云微曲而下笔心
至卷处口诀云撇过谓之掠借于策势以轻驻锋右揭
其腕加以迅出势旋于左法在涩而劲意欲畅而婉迟
留则伤于缓滞夫侧锋右出谓之掠
问曰掠一名分发今称为掠何也

论曰掠乃徐疾有准手随笔遣锋自左出取劲险画而
为即发则一出运用无的故掠之精旨可守矣夫掠之
笔趋意欲留而必劲又孙过庭书谱云遣不常远明矣
笔诀云从策笔下左出而锋利不坠则自然佳
　　　啄势第七
啄者如禽之啄物也立笔下罨须疾为胜又云形似乌
兽卧斫斜发亦云卧必笔疾罨右出口诀云右向左之
势为卷啄按笔蹲锋潜蹙于右借势收锋迅掷旋右须

精险衄去之缓滞大笔锋及纸为啄在潜劲而啄之
问曰撇之与啄同出异名何也
论曰夫撇者蒙俗之言啄者因势而立故非妄饰贻误
学者啄用轻劲为胜去浮怯重体为上考之远源或不
妄耳笔诀云啄笔速追劲若铁石则势成也
　　　磔势第八
磔者不疾不徐战而去欲卷复驻而去之又云䟐笔战
行翻笔转下而出笔磔之口诀云右送之波皆名磔右

揭其腕逐势紧䟐傍笔迅磔尽势轻揭而潜暗收在劲
迅得之夫磔法笔锋须䟐势欲险而混得势而轻揭暗
收存势候其势尽磔之
问曰发波之笔今谓之磔何也
论曰发波之法循古无踪源其用笔磔法为经磔毫耸
过法存手神而磔之义明矣凡磔若左顾右则势钝矣
䟐重锋缓则势肥须遒劲而迟涩之凡险劲风骨泥滞
存亡以法师心以志专本则自然闇合旨趋矣笔诀云

始入笔紧筑而微仰便下徐行势足而后磔之其笔或
藏锋出锋由心所好也
　　　唐张怀瓘论用笔十法
偃仰向背
　　　谓两字并为一字须求点画上下偃仰离合之
　　　势
阴阳相应
　　　谓阴为内阳为外敛心为阴展笔为阳须左右

　　　相应
鳞羽参差
　　　谓点画编次无使齐平如鳞羽参差之状
峰峦起伏
　　　谓起笔蹙衄如峰峦之状杀笔亦须存结
真草偏枯
　　　谓两字或三字不得真草合成一字谓之偏枯
　　　须求映带字势雄媚

邪正失则
　　　谓落笔结字分寸点画之法须依位次
迟涩飞动
　　　谓勒锋磔笔字须飞动毫无凝滞之势是得
嵌空玲珑
　　　谓因感识字行草用笔不依前后
尺寸规度
　　　谓不可长有馀而短不足须用笔至尽处则字

　　　有凝重之态
随字变转
　　　谓兰亭岁字三笔作垂露其上年字则变悬针
　　　又其间一十八个之字各别其体
翰林家论云凡攻书之门有十二种𨼆笔法即是迟笔
疾笔逆笔顺笔涩笔倒笔转笔过笔提笔啄笔罨笔䟐
笔并用笔死生之法在于幽𨼆迟笔法在于疾疾笔法
在于迟逆入倒出取势加功谅候调停偏宜寂静其

于得妙须在功深草草求玄终难得也凡书通则变者
则王变白云体欧变右军体柳变欧阳体至于永禅师
褚遂良颜真卿李邕虞世南等并是书中得仙手皆得
法后自变其体以傅后世故俱得其名也若执法不变
纵能入木三分亦被号为奴书终非自立之体是书家
之大要又笔意云书学之难神彩为上形质次之兼之
者便到古人以斯而言岂易多得必使心忘于笔手
忘于书心手遗情书不忘想要在求之不得考之即彰

也
　　　翰林禁经九生法
一生笔纯毫为心软而复健
二生纸新出箧笥润滑易书即受其墨若久露风日枯
燥难用
三生砚用则贮水毕则乾之司马云砚石不可浸润
四生水义在新汲不可久停不堪用也
五生墨随要施研凝利笔墨光为上研多则泥钝也

六生手适携执劳腕则无准
七生神凝神静思不可烦燥
八生目寝息适寤光朗分明
九生景天气清朗人心舒悦乃可言书也
　右此九法不可废忘忽而怠之则其瑕矣
　　　唐欧阳询八法
　(丶/)　如高峰之坠石
　(乚/)　似长空之初月

　一　如千里之阵云
　亅　如万岁之枯藤
　　劲松倒折落挂石崖
　丿　利剑截断犀象之牙
　乀　一波常三过笔
　　如万钧之弩发
澄神静虑端已正容秉笔思生临池志逸虚掌直腕指
齐掌空意在笔前文向思后分间布白勿令偏侧墨淡

则伤神彩墨浓必滞锋毫肥则为钝瘦则露骨勿使伤
于软弱不须怒降为奇点画调匀上下均平还相顾揖
筋骨精神随其大小不可头轻尾重无令左短右长斜
正如人上称下载东映西带气宇融和精神洒落省此
微言孰为不可也欧峰阁下方岩识
　
　
　书苑菁华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