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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重訂詩經疑問卷四
            明姚舜牧
  小雅
呦呦鹿鳴食野之苹我有嘉賔鼓瑟笙吹笙鼓承筐是將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呦呦鹿鳴食野之蒿我有嘉賔德音孔昭視民不恌君子是則是傚我有㫖酒嘉賔式燕以敖
呦呦鹿鳴食野之芩我有嘉賔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樂且湛我有㫖酒燕樂嘉賔之心
 詩傳燕賢也是
 凡說詩宜先討求大㫖不徒其章如此大㫖求教示之益専重人之好我二句然此二句不即嘉賔詩人意本謂我有嘉賔須具堂上下之樂筐篚之將此何以葢人求教示之益必先得此人之心人之好我方示我以周行耳次因說我有嘉賔德音孔昭云云正謂此嘉賔可以教示我必用㫖酒式燕以敖可也次又說今我幸有嘉賔必備琴瑟之樂致和樂之湛正將以此燕樂嘉賔之心庶乎嘉賔不棄而示我以周行如此看語意始相承血脉流貫若謂首章是示我以大道次謂不待言語之間而其所以示我者深又次謂安樂其心則非止養其體娛其外而已則初之示我周行者專在言語㫖酒式燕以敖者止是養其體娛其外耶且章首原說人之好我不說賔之好我意甚明白敢正髙明
 真西山鹿食苹則相呼呦呦焉而樂君臣賔主之相樂亦猶是也愚謂是則然矣然所以必取諸鹿者鹿優游山野間初無求於人世賢者之養重亦猶是自非上之人盡燕享誠欵洽之意彼曷以輕顧哉所以酒殽筐篚琴瑟之樂而殷勤以致然後可祈其教示之益
 瑟堂上之樂笙堂下之樂鼓瑟吹笙即承上說二意
 承筐是將是幣帛陳于筐篚以將敬也
 人之好我二句泛說周行之不輕示所以之者必致勤欵而後可祈嘉賔之樂與也好字重看即心乎愛矣之謂示不專言語間周行說得寛凡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大道理是也
 德音孔昭是本其平日充養顯播于天下者言視民不恌視字與示字别凡充養完粹的人其視衆寡大自然敬畏而不肆所以說視民不恌不是說示民使不偷薄
 一說德音孔昭嘉賔言詞不苟視民不恌嘉賔瞻視不輕所以君子是則是傚而燕饗不可
 我有㫖酒嘉賔式燕以敖上說必求其人之好我也
 三章我有嘉賔鼓瑟鼓琴云云前看見得幸有嘉賓若此如是致敬然後可致其和樂之情可燕樂嘉賔之心
 說到燕樂嘉賔之心乃見我之真好通人人之真好通于我方肯示我以周行
四牡騑騑周道倭遲豈不懐歸王事靡盬心傷
四牡騑騑嘽嘽駱馬豈不懐歸王事靡盬不遑啓處
翩翩者鵻載飛載下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遑將父
翩翩者鵻載飛載止集于苞杞王事靡盬不遑將母
駕彼四駱載驟駸駸豈不懐歸是用作歌將母來諗
 詩序勞使臣之來也詩傳勞使臣之勤也勤字較勝來字
 首章傷悲懐歸傷悲也次章之不遑啓處懐歸不遑三章不遑將父四章不遑將母正道其所懐歸者見傷悲啓處不寜也末章將母來諗葢望人將此懐歸之情以告君耳其語極次第而其意極悲酸
 懐歸者懐父母思歸也故不遑將父二章豈不懐歸
 鵻小鳥也尚飛集于苞栩人獨何心而違其父母乎說到此其情悲且切何如
 凡王者用人之力必先體人之情豈不懐歸將母來諗其體人情可謂曲且至矣為使臣能無每懐靡及仰答之乎
皇皇者華于彼原隰駪駪征夫每懐靡及
我馬維駒六轡如濡載馳載驅周爰咨諏
我馬維騏六轡如絲載馳載驅周爰咨謀
我馬維駱六轡沃若載馳載驅周爰咨度
馬維駰六轡既均載馳載驅周爰咨詢
 凡使臣之行宣上徳而達下情自非咨訪土俗民情之宜則其馳驅也何益哉所以不但諏之又謀之度之而復詢之且必咨之周而後已是其所為每懐靡及故為使臣不可不諏謀度詢之周而其所以周爰咨之者不可不存每懐靡及之念
 不曰使臣而曰征夫者見使臣此心其屬亦此心也諏謀度詢雖一事然既分四字則㣲别所謂諏者訪問民情土俗何如也謀則就是擬議其所興革度則因是酌量其所通行詢則又加審焉纎悉毫㣲必求其當而後己如是咨訪之周則窮簷蔀屋之情悉達廟堂之上而九重德意可下沛于深山窮谷之中是之謂宣德達情而無負于使臣之命
 按書曰詢謀僉同又曰弗詢之謀勿庸凡謀必先之諏必加之度必至於詢而後定也然四字上通一咨咨訪問也古今大知而首好問好察其有深意
 爰於也就於其地集其耆老遺逸咨訪之且考求典故併今之所當因革何如
 四牡皇華皆出一懐字統見當時之君其心常通于人心故知其所不出君親之外
 四牡勞使臣之詩故曰豈不懐歸曲體其情
 皇華是遣使臣之詩故曰每懐靡及以深作其勸
常棣華鄂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死䘮之威兄弟孔懐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脊令在原兄弟急難每有良朋况也永歎
兄弟鬩于牆外禦其務每有良朋烝也無戎
䘮亂既平既安且寜雖有兄弟不如友生
儐爾籩豆飲酒之飫兄弟既具和樂且孺
妻子好合鼓瑟兄弟既翕和樂且湛
宜爾室家樂爾妻孥是究是圗亶其然乎
 詩序兄弟也閔管蔡失道故作常棣
 起興常棣常棣根株相連比而華蕚更相輝映也牋曰承華者曰鄂鄂承華華以覆鄂鄂相承覆而韡韡兄弟相承覆而怡怡
 凡今之人莫如兄弟一章大㫖
 死䘮之威不必作畏字解威正與懐對威非人所懐兄弟孔懐天性至情也觀諸原隰裒而兄弟求便見得
 原隰裒矣二句詩緝解方困窮流離羣聚原野時維兄弟相求相依亦好
 以脊令在原兄弟急難兄弟偶有急難必若脊令之飛之鳴之行之摇之不敢自寜也此是倒提文法
 程子脊令首尾相應兄弟急難之際其相應如是也體得好今言人兄弟如左右手相救即此
 以鬩墻變形出禦務之必然兄弟友愛自當如此
 務字不必改作侮字凡外事當抵禦者皆是也若改作侮則止一事
 兩讀每有良朋友朋之義雖切至未有如兄弟
 况也况字傳作兹字解烝也烝字緝作衆字解註俱云發語辭不必過求矣然愚謂古人一字必有一字之義若云發語辭何不均用况字烝字耶若况訓兹烝訓衆似亦未確竊謂况者交好情况也烝者憤氣鬱積良朋急難之時豈無一種不安情况然是况也莫能用情也付之永歎而已良朋外禦之時豈無一種不忿之烝鬱然是烝也匪不反兵之讐也其可以興戎乎哉如此體看庶得况烝二字之義而二也字亦有着落未識是否敢正高明䘮亂平一轉摺甚妙
 友朋所禆于生人不小矣此所云葢謂較兄弟有差别耳知兄弟之親又知朋友之義是善讀詩者
 薄俗酒食徴逐知有良朋而忘兄弟更有私妻子而薄同氣藩籬若分胡越者故著儐爾籩豆二章兄弟不可不不可不翕也
 儐爾籩豆以下正見安寜之時兄弟友愛自有不容己者必如是而後可以宜室家樂妻孥不特死䘮時為宜然
 既具既翕二既字宜體有不具而心能安乎有一不翕而心能安乎
 是字然字即照上文說盖兄弟具而樂且孺兄弟翕而樂且湛若此宜室家樂妻孥此是一段真情實理凡今之人所不可不知者人惟不反求而實從事所以不知其然詩人云云端是教人反求諸心而實知此理也
 此詩意極明析每章下註亦明透可誦唯章句下註三章但言急難則淺于死䘮四章則又以情義之甚薄者猶有所不能已云云較未得詩人之意詩人本意若曰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即如死䘮之威人所畏逺而兄弟孔懐焉觀諸原隰之裒兄弟之求至性真情自有不容解者故一有急難則如脊令在原然雖良朋不過永歎焉耳而有是乎兄弟鬩于牆少有言語之傷而外務則共抵禦之雖有良朋烝也無戎而又有是乎此語逓逓相承緫發一段至親真情實意以見凡今之人莫如兄弟非謂急難淺於死䘮而外禦其務又情義之甚薄者也敢問髙明
 周道重親親也故周書時庸展親詩人反覆言之著為燕饗之歌令聽之者油然生友愛之心也嗟乎先王篤厚同氣至矣培植國本深矣彼煑豆燃箕而喋血禁門獨非人類哉何無人至此凡有兄弟者當寫一通置之座側
伐木丁丁鳥鳴嚶嚶出自幽谷遷于喬木嚶其鳴矣求其友聲彼鳥矣猶求友聲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聽之終和且平
伐木許許釃酒有藇既有肥羜以速諸父寜適不來㣲我弗顧於粲洒掃陳饋八簋既有肥牡以速諸舅寜適不來㣲我有咎
伐木于阪釃酒有衍籩豆有踐兄弟無逺民之失徳乾餱以愆有酒湑我無酒酤我坎坎鼓我蹲蹲舞我迨我暇矣飲此湑矣
 詩序燕朋故舊
 此詩何皆以伐木入山伐木必多人故丁丁許許于阪見亦以夥類同行有朋友相須之義也相彼鳥兮四句不是以鳥形人之不如一物猶然同聲相求人靈于鳥萬萬者舍卑下以進高明友生何賴焉人而知求則中心恱懌其相應和何如中心聽從其忘爾我何如其和其平真有通極于神明所以神之聴之終和且平耳倘聲不相應而相求人情乖戾傾欹神誰聴之而安望其終和且平哉此語句交接處宜細加體㑹可自得之
 求友何與于神曰人神一理求友生以洽人心即洽于神之心矣故曰神之聽之終和且平小明篇論僚友亦說到神之聽之式榖以女神則何聽哉
 和且平是錫之以和平之福也上着一終字宜玩味寜適不來㣲我弗顧寜不來㣲我有咎緫是已而必求恩禮懇至
 諸父諸舅兄弟皆友也何以設若斯之殊曰兄弟其親者也釃酒有衍籩豆有踐足以燕矣諸父尊者不有肥羜可輕召致乎若諸舅異姓尊者洒掃陳饋八簋肥牡其曷以饗諸中庸云親親之殺尊賢之等禮所生也正此意
 友也者友其徳也無擇尊卑同姓諸父異姓諸舅同行兄弟相須夾輔有成故厯厯言之
 諸父諸舅尊者故但言速而不敢必其來兄弟同儕故必召之使來而無逺
 失徳不相能而為仇也
 有酒湑我無酒酤我言不計有無而必其相㑹坎坎鼓我蹲蹲舞我言為我飲湑而鼓且舞也故下𦂳承曰迨我暇矣飲此湑矣葢不使其終相逺
 迨其暇者政事之暇也
保定亦孔之固俾爾單厚何福不除俾爾多益莫不庶天保定爾俾爾戩榖罄無不宜受天百禄降爾遐福維日不足保定爾以莫不興如如阜如岡陵如川之方至莫不
吉蠲為饎是用孝享禴祀烝嘗公先王君曰卜爾萬夀無疆
神之弔矣詒爾多福民之質矣日用飲食羣黎百姓為爾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不騫不崩如松栢之茂無不爾或承
 天有定未定天保而曰定定而曰孔固則其不可移矣此謂天之既定者
 天下無徳外之福故詩人祝君以福必本之以徳言天安爾位亦甚堅固矣然非單厚不足以凝福而非福之除亦無以見其為單厚也非多益不足以言庶而非莫不庶亦無以見其為多益今天俾爾每事盡厚則何福不可消除俾爾多行利益則民物莫不蕃庶足以天保亦孔之固盖天不在與庶在俾爾單厚足以凝福俾爾多益足以致庶者為可見
 二三章首止稱天保爾無亦孔之固句承上文不必再也
 俾爾戩榖罄無不宜詞雖與上章類而意較更深葢此二語是本其平日所為盡善而盡無不善者言之所以受天百禄又降爾遐福維日不足上章之俾爾單厚何福不除俾爾多益莫不庶本諸此下章之以莫不興如如阜如岡陵如川之方至莫不増亦本諸此四五六章正道其本此以孝享故神貽之多福民徧為爾月恒日升南山之壽松栢之茂受福若此穰穰也此之謂天保亦孔之固是二語實一詩綱領
 卷阿篇連下俾爾彌爾性者三此一曰俾爾單厚二曰俾爾多益三曰俾爾戩榖罄無不宜其命意略同
 戩榖是盡善無不宜是盡無不善易視履考祥其旋元吉如此然此皆天所栽培也故上加俾爾二字易曰自天祐之吉无不利正如此
 罄無不宜承上戩榖說盡善自盡無不無不乃為盡善意相承必重言之始較完足耳受百禄𦂳承俾爾戩榖罄無不宜說降爾遐福維日不足又言天之申命有加而未艾也觀受字降字自見
 三章莫不興以莫不増本受天百禄降爾遐福維日不足來葢曰如山高矣又復如山脊之岡曰如阜大矣又復大阜此以見其莫不興川本源深流長矣而曰方至則又盛長之初此以見其莫不増也此正見保定亦孔之固
 吉蠲為饎四句竭誠意以共祭祀君曰卜爾二句傳神意以嘏主人
 禴祀烝嘗其所孝享
 周祭先公先王故曰于公先王
 卜爾卜字不宜作期字解葢凡人所凝受皆自其平日所為者卜之神意主人如此孝享必其平日所為無不單厚多益而戩榖無不宜矣即此之而萬壽無疆其所必然者故云君曰卜爾萬夀無疆
 弔字不宜訓至字弔垂念也神垂念則詒之福不垂念則詒之禍矣節南山不弔昊天即此弔字
 神之弔矣二句𦂳接上章說民之質矣四句又𦂳承此二句說葢神之福人無可見而民之質而無偽為爾乃其福之所可徴者要識得
 質本質本等也出作入息耕食鑿飲是民之本等故曰民之質矣日用飲食
 民之質矣四句不平歸重下二
 非日用飲食之民不能為爾徳故從民之質矣說起民俗民徳對言者非
 爾德者何戩榖是也君戩榖而無不宜民歸德無不宜是謂徧為爾
 孟子曰天不言行與事示之而已矣行與事示之如之何使之主祭百神享使之主事民治天意也然百神之享非民治何以徴焉詩表吉蠲孝享神貽之福而極之羣黎百姓為爾德則行與事之所示者昭然天心見矣詩與孟子之言相發明葢如此
 洪範陳斂時五福說到用敷錫庶民棫樸文王之德亦說到壽考遐不作人大抵福相因必以民化為極
 前既言其福興矣増矣此又欲其永久故以日月之恒升言然日月猶有虧昃也故又言南山之壽不騫不崩則可謂堅固矣然人君之福非享之一身已也又如松栢之茂無不承其庇覆天地鬼神山川草木無不賴之是之謂福之極此以天保定爾亦孔之固之意
采薇采薇作止曰歸曰歸歲亦莫止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啓居玁狁之故
采薇采薇亦柔曰歸曰歸心亦憂憂心烈烈載飢載渴我戌未定靡使歸聘
采薇采薇亦剛曰歸曰歸歲亦陽止王事靡盬不遑啓處憂心孔疚我行不來
彼爾維何維常之華彼路斯何君子之車戎車駕四業業豈敢定居一月三㨗
駕彼四牡四牡騤騤君子所依小人所腓四牡翼翼象弭魚服豈不日戒玁狁孔棘
昔我往矣楊栁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飢我心傷悲莫知我
 詩序遣戍役也詩傳勞師也傳較勝于序
 通篇皆託將士自道之辭然勞苦悲傷上能厯厯為彼詳道結語云莫知我哀乃所謂深知其哀者也作止曰柔止曰剛止及于常之華葢舉時之變也
 曰歸曰歸歲亦莫止將士自計來年代戍之時以自定其心凡行役不無飢渴之苦故行時曰載飢載渴旋時曰載渴載飢
 我戍未定言身尚未戍所
 在途憂心烈烈在戍曰憂心孔疚一字輕下我行不來我行未能即還也與後今我來思來字相照應似不應致死
 一月三㨗將士自期之辭
 君子所依二句要識輕重君子依依戎車制勝小人可不効力乎故特下一腓字腓足肚也足行則先自動言必隨君子行取勝四牡騤騤整肅以為行者故下小人所腓句四牡翼翼裝嚴以為守者故下豈不日戒
 曰靡室靡家曰不遑啓居曰我戎未定靡使歸聘不遑啓處豈敢定居豈不日戒可以戍役者忠君之情急上之義
 首章將行時故於今采薇時出戍即念及來歲莫冬光景因以義自割其室家之情曰玁狁故以義自忘其啓居之勞曰玁狁之故次章是在時而不勝悲之烈烈無柰飢渴之勞欲通一訊候焉不可得故以義自斷曰我戌未定靡使歸聘三章則已至戍所時在陽月矣然王事靡盬不遑啓處一有旋心非夫也故復以義自斷曰憂心孔疚我行不來若謂即憂室家之甚不可公家之役也云爾四五章是在戍次年事故以常華興軍容之盛曰豈敢定居一月三㨗必期其戰功之成又由戎車兵事之飭曰豈不日戒玁狁孔棘深嚴其禦備之守此正戍役之以義自奮處末章是極道歸時勞苦之情此皆公義所不容已者大註叙其勤苦悲傷之情而又風以義是一詩大㫖
 據註是從遣戍時直說到言旋之日而終之曰我心傷悲莫知我哀葢謂此一段悲傷勞苦皆知之而能為爾道之爾行可無復顧慮也必如是而後可以戍役勤王之心是則然矣然愚謂此不必爾也自采薇遣戍以至于雨雪來思實實原有此事上之人能體之備載諸詩凡後來遣戍者則歌此以遣之耳若通篇皆作豫道之辭則之自作而柔而剛以及于常之華直及于雨雪霏霏似為夢語豈其然乎敢妄論以質之高明
我出我車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謂我來矣召彼僕夫謂之載矣王事多難維其棘矣
我出我車于彼郊矣設此旐矣建彼旄矣彼旟旐胡不斾斾憂心悄悄僕夫况瘁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車彭彭旂旐央央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玁狁于襄
昔我往矣黍稷方華今我來思雨雪載塗王事多難不遑啓居豈不懐歸畏此簡書
喓喓草蟲趯趯阜螽未見君子憂心忡忡既見君子我心則降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春日遲遲卉木萋萋倉庚喈喈采蘩祁祁執訊獲醜薄言還歸赫赫南仲玁狁于夷
 此勞還率之詩大抵道其承命之時急難勤王而不忘憂畏之心故其成功也易耳觀首章王事多難維其棘矣次章云憂心悄悄僕夫况瘁則其情可見矣其往城朔方玁狁于襄皆此急難憂瘁之心之所致也故四章又表其往來不遑者曰維畏此簡書五章又推其室家之憂念者曰維薄伐西戎則知其素所畜積見諒内外一舉成功玁狁于夷耳
 當時文王専征伐以王命南仲玁狁併及西戎故稱自天子所稱王事王命天子命我此詩緫是上之人體將率往來之辭及其室家相念之辭故凡稱我者皆南仲自我也我心則降則室家自我耳若王命南仲出命辭天子命我似承命之辭而赫赫南仲再三褒稱之辭錯雜成文者葢勞還率緫是褒大其功故不覺其辭之錯雜
 出車由郊而牧而此倒言南仲身先士卒獨駕而至於牧餘車猶在郊也觀召彼僕夫謂之載矣自見
 自天子所謂我來矣見我君命以往不可緩也臣子所任皆王事也而玁狁西戎相訌而内侵乾坤何等時耶而可自怠緩為乎故曰王事多難維其棘矣
公元1451年
 設建旗幟軍容也故曰旐曰旄曰旟旐旂旐錯舉言之不必牽泥朱雀玄武青龍等以合曲禮車攻篇亦有建旐設旄
 將率方以任大責重為憂而僕夫情况恐懼憔悴故曰憂心悄悄僕夫况瘁如是而事復何憂哉故愚謂此二句是當日成功之本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是當時命將之本意先王所重者生靈城守而驅狄使不敢内侵則吾事畢矣固不必攻戰取勝也其不免薄伐云者不得已為之耳
 上章止言出車勤王耳未明言何所命也此章方說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車彭彭旂旐央央見上所云出車建幟以急難者葢承此命耳故南仲出令軍中天子命我城彼朔方振厲士卒之氣士卒用命玁狁于襄焉其出也有名其作也有勇而其往也無敵此之謂王者之師此之謂王者之將
 威靈氣燄赫然動人皆本天子命我一語
 于襄者埽除之謂也玁狁惕威而逺遁是謂之于襄昔我往矣四句出王多難二句王事多難二句剔出豈不懐歸二句南仲心維簡書之畏此往來不憚勞苦勤王也此章是專表南仲心事
 喓喓草蟲六句此通是室家語見室家思南仲也甚切只為其薄伐西戎未暇歸耳此章承上章剔發南仲平日心事取信室家故室家雖念之而且知勤王之為義也
 天子命往城朔方耳此何以云薄西戎天子之命有專制權宜朔方西戎國家患也當時専制朔方而偶見西戎竊發提師以薄伐焉亦閫以外將軍制之權宜之事也且當天子或更有命南仲專有請皆不可知
 春日遲遲百卉萋萋倉庚喈喈采蘩祁祁執訊獲醜薄言旋歸一段旋師光景分明畫出太平氣象來而終之曰赫赫南仲玁狁于夷葢歸此大功于其帥而不自居此謂勞還率之詩也
 執訊獲醜不必西戎玁狁亦有之觀玁狁于夷句便見得
 于襄者埽除無敵也于夷者蕩平無事
 將兵者必常懐憂畏之心然後可奏勤王之績將將者必知其將之常懐憂畏然後可期其敵愾之功
有枤之杜有睆其實王事靡盬繼嗣日日陽止心傷征夫遑止
有枤之杜其葉萋萋王事靡盬心傷卉木萋止女心悲止征夫歸止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王靡盬憂我父母檀車幝幝四牡痯痯征夫不逺
匪載匪來憂心孔疚期逝不至而多為恤卜筮偕止㑹言近止征夫邇止
公元1452年
 凡戍役兩朞還初年春莫行次年夏代者至留備十一月而歸又次年春還家常期詩人其室家之情而代之言自次年罷役防秋時至次年春莫時想料思念之意描寫企望之懐宛然如出於深閨思婦底裏此之謂曲盡人情王者人道使人又以人情曲體久役之人如之何其不感動天下使民之自忘其
 首二章四句詩人代室家之詞下三句則推其詞之所謂
 思婦數日而過故曰繼嗣我日
公元1451年
 日月陽止正備之後可以言歸之日也故云女心傷止言非復向之不遑啓居時也
 女心悲止甚于傷矣征夫歸止異于遑矣
 陟山采杞見歸期之已過而意料在行者之必然也故曰檀車幝幝四牡痯痯征夫不逺
 匪載章見過期而不來故又重恤焉而謀之卜筮也此皆人情之所必到處
 征夫遑止計其時之可遑也征夫歸止其時可歸征夫不逺料其旬日之當還也征夫邇止决其旦莫之必至
 詩緝云此詩四章不言戍役來歸之事唯述其未歸之時室家思望之切如此今日之歸其喜樂為何如也所以慰勞之也
魚麗于罶鱨鯊君子有酒㫖且多
魚麗于罶魴鱧君子有酒多且㫖
魚麗于罶鰋鯉君子有酒㫖且有
物其多矣維其嘉矣
物其㫖矣維其偕矣
物其有矣其時
 詩序萬物衆多備禮不若詩傳大臣也賦魚麗得之
 魚麗于罶鱨鯊所得魚品㫖且多也故興君子有酒
 君子有酒酒肴樂賔不専言酒也
 㫖言其酒肴之腴美多言其當筵之備具有言藏畜之餘盈緫之所謂備物禮意在後三段
 後三章蘇氏云云是以愚論嘉與㫖何别偕與多何别且上云有酒何以一物字耶换一物字便見酒只是個物也所以將是物者情也詩人之意葢曰物其多矣而非徒物也維其禮意極其嘉美也物其㫖矣而非徒㫖也維其禮意與之偕到也物其有矣非徒有也維其禮意時存而不忘也前註所謂主人禮意之勤以優賔于此三段見得不然有酒之㫖且多多且㫖㫖且有亦物耳何禮意之足云
 嘉嘉樂偕偕到也此本禮意來易解唯時字似未易體然嘗觀蘇子赤壁賦云我有斗酒藏之久矣以待不時之需是時之說也使燕饗禮意一時之或忘則酒肴或幾忘設矣能隨取而随有哉此詩前後三章相照應相申發又一格
南有嘉魚烝然罩罩君子有酒嘉賔式燕以樂
南有嘉魚烝然汕汕君子有酒嘉賔式燕以衎
南有樛木甘瓠纍之君子有酒嘉賔式燕綏之
翩翩者鵻烝然來思君子有酒嘉賔式燕又思
 此燕饗通用樂章不獨嘉賔主人樂賔嘉意亦具見焉序云樂與賢也是
 讀其詩似以有魚興有酒然其意實以嘉魚嘉賔也觀下章甘瓠翩鵻自見得若前三章下二有字末章連下二思字又作文之妙法
 次章衎字不應亦訓樂字此詩一意四疉只於樂衎綏又四字上稍分别耳若衎亦訓作樂與前何以别乎易曰鴻漸于磐飲食衎衎象曰飲食衎衎素飽也此當以相宜自適意看
 三章樛木甘瓠興主極當綏字照纍字極佳
 翩翩者鵻二句嘉賓惠然肯來也故承謂君子有酒嘉賓式燕又思又思應來思極𦂳見好賢之心之終無已也
 甘瓠纍於樛木猶本屈己下賢來若鵻之翩然來思賢者聞風而至自非主人樂賔之深且甚何以得此
 緫四章樂歡㑹也藉此燕以相歡㑹也衎宜適也藉此燕以相宜適也綏字照纍字見燕之綢繆所謂中心好之曷飲食之者也又字照來字見燕之重復所謂迨我暇矣飲此湑矣者也
南山有臺北山有萊樂只君子邦家之基樂只君子萬壽無期
南山有桑北山有楊樂只君子邦家之光樂只君子萬夀無疆
南山有杞北山李樂君子民之父母樂只君子徳音不已
南山有栲北山有杻樂只君子遐不眉夀樂只君子徳音是茂
南山有枸北山有楰樂只君子遐不黄耉樂只君子保艾爾後
 南山北山有臺有萊等物見崇高大處草木生長上足為世之資用樂只君子柱石楨幹為邦家之基闡繹宣揚邦家之光愛養生息為民之父母得夀得名其所必然者故曰邦家之基曰萬壽無期邦家之光萬壽無疆曰民之父母德音不已下文其所萬壽者申之曰遐不眉壽遐不黄耉其所無期無疆者葢如此也即其所徳音者申之曰徳音是茂又申之曰保艾爾後其所不已不獨茂於其躬而又能延及其後
 也總之則重在邦家之基邦家之光民之父母敢問高明
 有基然後光基且光然後稱民之父母語有次第遐不眉夀若曰眉夀豈不遐乎遐不黄耉若曰黄耉豈不遐乎是詩人倒字文法非遐何音近而通用也如必作何字解天保篇云降爾遐福亦將曰降爾何福白駒篇云而有遐心亦將曰而有何心乎此不通之論也敢一辯之
 朱註謂燕饗通用樂章君子賔客詩緝照序云得賢能為邦家太平之基君子成王亦是葢邦家之基邦家之光萬夀無期萬夀無疆徳音是茂保艾爾後等語似下頌上之辭恐非燕饗之樂也詩傳大臣報主也是
彼蕭斯零露湑兮既見君子心寫燕笑語兮是以譽處
彼蕭斯零露瀼瀼既見君子龍為光其徳不爽夀考不忘
彼蕭斯零露泥泥既見君子孔燕豈弟宜兄宜弟令徳夀豈
彼蕭斯零露濃濃既見君子鞗革沖沖和鸞雝雝萬福攸同
 蕭維長大而可承天之澤君子有令徳而可承天子之澤此一詩取興大主意
 興詞若在我心寫兮止然必到燕笑語而有譽處乃為天子零露之湑也燕笑語兮二句𦂳承我心寫一句
 曷為燕笑語而有譽處也凡諸侯朝於天子名分森嚴莫敢踰越大飲賔之饗若與殿陛肅肅者稍殊然隆其禮以致敬猶未伸其欵洽之情維是既饗而燕若後篇厭厭夜飲在宗載考之時上意下雨相宣達天子降色笑言語以逮下諸侯凡有令徳如下文所云者悉承其譽命而可為自處之地是之謂有譽處天子殷勤接下之意庶㡬其少慰也故曰我心寫燕笑語兮是以譽處而下章又反覆申言之也記曰饗以訓恭儉燕以示慈惠葢正謂此觀首章一燕字及三章孔燕字便見得凡人務徳不務譽然非譽命之上逮未可自安者此譽處二字相因也易曰終以譽命上逮也正此意
 首章說得燕笑語兮是以譽處兮而未竟其所笑語何如譽處何如也為龍為光其徳不爽夀考不忘孔燕豈弟令徳夀豈鞗革冲冲和鸞雝雝萬福攸同是所謂燕笑語而可以譽處也要識得為龍龍字不宜作寵字解諸侯承流宣化所為變化霖雨天下猶龍也必稱其職而無忝是之謂為
 為龍為光𦂳承既見君子來葢見其所為龍者真能膏澤下民其所為光真能照臨下國故承說其徳不爽夀考不忘夀考不忘即是永享之意凡為人牧者𦂳要在豈弟二字豈弟之實必始于家庭是謂令徳可以永享其樂者故說孔燕豈弟即𦂳承宜兄宜弟令徳夀豈
 疑忌兄弟最是大薄惡事克恭以宜其兄大念鞠子哀以宜其弟始稱令徳夀豈
 凡宜兄宜弟的必宜民宜人所謂龍為光根本在是
 令徳申上其徳不爽夀豈上夀考不忘句
 鞗革冲冲和鸞雝雝令徳而有是乎故𦂳承說萬福攸同
 凡譽譽其徳也故首章曰有譽處兮次章即出其徳不爽三章出令徳夀豈句末章又騐其所令徳者終之曰萬福攸同其語極次第流貫
湛湛露斯匪陽不晞厭厭夜飲不醉無歸
湛湛露斯在彼豐草厭厭夜飲在宗載考
湛湛露斯在彼杞棘顯允君子莫不令徳
其桐其椅其實離離豈弟君于莫不令儀
 詩序傳皆謂天子諸侯
 露必待陽而晞飲必至醉而歸期其饗也露必濡豐草飲必設于宗考隆其禮也杞棘承湛湛之露桐椅生離離之君子承燕而不䘮其令徳不失令儀天子所樂予而錫之燕享隆禮也詩叙燕飲于前而推本君子徳儀㫖深哉
 不醉無歸醉酒飽徳之意
 在宗載考示親厚以成其禮也
 左傳曰臣卜其晝未卜其夜周書曰徳將無醉曷云厭厭夜飲不醉無歸乎曰此燕也燕示慈惠必致殷勤獻享之外而又不可因是以廢政事之勤既朝且夕而復燕之于宗寢庶幾燕笑燕語而可盡其欵欵之情此庶子宫甸人閫人各執燭共事載之儀禮為可考者而非若後世所為長夜之飲也且其辭曰顯允君子莫不令徳豈弟君子莫不令儀則又以禮相終始不繼以滛矣與書傳所謂固自不相悖也迨我暇矣飲此湑矣正夜飲之一証
 莫不令徳令儀者就一人之身而莫非令徳之存令儀之著也非衆諸侯之說
 顯允令徳豈弟令儀亦自不可移易
彤弓弨兮受言藏之我有嘉賔中心貺之鐘鼓既設一朝饗之
彤弓弨兮受言載之我有嘉賔中心喜之鐘鼓既設一朝右之
彤弓弨兮受言櫜之我有嘉賔中心好之鐘鼓既設一朝醻之
 詩序天子有功諸侯也是
 此詩一意三疊總是大饗而錫之以弓矢也必從受言藏之云者見此弓之珍藏非一日專以待有功人故一遇康侯即本中心之貺大飲錫予之耳下二章不過换易得數字無二意
 受言藏之言其重也中心貺之言其誠也一朝饗之言其速也註極妥然要識詩意一直
 貺曰中心饗曰一朝見王者亟嘉有功之意
 凡錫弓矢必以饗行之禮也
 載是載其所藏者抗之使正不邪櫜是櫜其所載者韜之使好無壊
 非喜不足以言貺非好不足以言喜緫之則皆根於中心之誠也
 饗是燕飲總名右則勸飲而尊其位醻則復勸而報其勞總之行於一朝而錫之以弓矢事也
 易之晉曰康侯錫馬蕃庶晝日三接正此意彼因獻請出之囚而賜專征伐者可謂中心之貺乎可謂一朝之饗乎吁此忠良所為悚仄
菁菁者莪彼中阿既見君子樂且有儀
菁菁者莪彼中沚既見君子我心則喜
菁菁者莪在彼中陵既見君子錫我百朋
汎汎楊舟載沉載浮既見君子我心則休
 詩序樂育材也註云亦燕飲賓客之詩亦以材賢歸之賔客不若詩傳燕賢也為妥
 菁菁者莪彼中阿興君子之徳有可動人處故一見之而樂且有儀自不容已也
 樂固是喜樂下文却有我心則喜句此應只是歡㑹
 錫我百朋句重看賢材親就我身心禆我治道原不小小真百朋之錫也故樂且有儀我心則喜下出一句下章乃言我心則休
 樂且有儀懽㑹而更有儀文儀文外貌二章又言我心則喜然所喜何為君子之徳真有足重于天下一見恍若百朋之錫也故三章云錫我百朋若是則我欲見君子之心可自慰矣故四章云汎楊舟載沉載浮既見君子我心則休見昔憂今喜之不自勝也後二章極明
六月棲棲戎車既飭四牡騤騤載是常服玁狁孔熾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國
比物四驪閑之維則維此六月既成我服我服既成于三十里王于出征以佐天子
四牡脩廣大有薄伐玁狁以奏膚公嚴有翼共武之服共武之服以定王國
玁狁匪茹整居焦穫侵鎬及方至涇陽織文鳥章白斾央央元戎十乗以先啓行
戎車既安如輊如軒四牡既佶既佶且閑薄伐玁狁至于大原文武吉甫萬邦為憲
吉甫燕喜多受來歸自鎬我行永久飲御諸友炰鼈膾鯉侯誰在矣張仲孝友
 詩序傳皆云宣王北伐
 此詩章法極首章是總叙盛夏出師之由次章則其所車服道者見行師之有度三章則申其所嚴翼共武者以見制勝之有本四章則申其所孔熾者葢若斯之急故選鋒銳進奮揚五章則申其所薄伐不事窮追文武並用之可法末章則道其歸至燕喜賢者與事以見一時中興功烈之可稱葢此詩不獨吉甫實以美宣王玁狁擾亂卒然事故不得已六月興師
 凡戎車駕四馬故云戎車既飭四牡騤騤
 常服韎韋素裳白舄將帥所服以為常者以其為我常服故次章云既成我服以其常服以共武故三章云共武之服非於此則以服字解而於彼又以事字解也
 玁狁孔熾是用急是一詩主意
 此詩意在美吉甫若為吉甫自謂之詞凡稱我者皆吉甫自我也其稱吉甫云者詩人稱之之詞耳註可以見馬之有餘可以見教有素又見其應變之速從事之敏而不失常度此數語體貼俱佳但據本文論蓋只就上戎車既飭四牡騤騤載是常服三語申言之見當時之所駕馭者皆素所訓習之馬故六月即成我服師行之不失其常耳似不必一一支離敢問高明
 有說我服是軍士之服非也服必先將帥將帥軍士不必言矣觀我一字自見
 曰王于何以又云天王子天子之命也承天子之命以出征故云佐天子
 兩觀王子出征語便見宣王赫然中興
 前云戎車既飭四牡騤騤矣又云比物四驪閑之維則矣此何以復云四牡脩廣大有意者上所云是統言戎車之飭軍士之所乗也下所云特出戎馬之中是路車之飭將帥之所乗也觀即承薄伐玁狁以奏膚公句便見得敢問髙明
 嚴是持法無縱翼是秉心不渝兵家要道吉甫之善將全在此有嚴有翼四字
 服是服事是事照前服字看事自在不必别以事字訓
 膚訓大公訓功似矣以愚論之膚即尺寸之膚膚字公即天下公共之公字也葢王者天下為一身凡内而腹心外而疥癬之疾孰非切于己之肌膚與天下共討平者乎以其切于肌膚而為天下之所公討則稱戎事之為膚公也亦宜而何必訓膚之為大公之為敢問髙明
 匡王國是正其不正定王國是去其不正者而莫不安寜
 以匡王國以佐天子以定王國章法中之血脉上言玁狁孔熾而未言所以熾故四章詳言之以見六月興師不獲已
 茹收斂不安分自逞匪茹不必作度字解整居是盤據内者侵是游掠外者整居焦穫侵鎬及方至涇陽竊據而且深入
 凡旗幟組織文章而畫以鳥隼是謂織文鳥章不必織字作幟字
 元戎十乗以先啓行是選精銳以為先鋒兵法先人奪人者正謂此
 觀織文鳥章四勺何等堂堂正正何等先人奪人所謂直而壯律而臧誠然
 戎車安節承元戎十乗來見其車非不適調而安穏也其馬非不壯徤閑習也即犁其庭殱其類而滅之亦無不能乃其薄伐也僅至于大原而止葢曰此皆天之所生者皆天子之所欲生者其犯而入境不得不奮其威其驅而逺遁不必盡滅其類徳與威並著而操與縱維宜所謂文武之將莫踰于斯人者非萬邦所為程憲者哉故詩人特頌之玁狁之侵直至涇陽吉甫之伐但至于大原此方是王者之師
 燕喜飲至之燕也旋師飲至喜慶何如便是多受祉處
 來歸自鎬我行永久是道其所設燕之意飲御諸友炰鱉膾鯉其與燕之多人設燕之特盛也侯誰在矣張仲孝友稱與燕者有此人焉足為斯燕之光重也
 天子之卿受地視侯故張仲侯不應作維字解不獨張仲而稱曰孝友孝友人心能忠于君和于友而共成國家之事兹可以當時將相調和吉甫成功豈直以已之嚴翼而已
 有文武吉甫有孝友之張仲葢兩相輝映
 此詩落句張仲所以吉甫之善將賢吉甫所以宣王得人内順外威中興偉烈偶然
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菑畆方叔涖止其車三千師干之試方叔率止乗其四騏四騏翼翼路車有奭簟笰魚服鉤膺鞗革
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中鄉方叔涖止其車三千旂旐央央方叔止約錯衡八鸞瑲瑲服其命服朱芾斯皇有瑲葱珩
鴥彼飛隼其飛戾天亦集爰止方叔涖止其車三千師干之試方叔率止鉦人伐鼓陳師鞠旅顯允方叔伐鼓淵淵振旅闐闐
蠢爾蠻荆大邦為讐方叔元克壯其猶方叔率止執訊獲醜戎車嘽嘽嘽嘽焞焞如霆如雷顯允方叔征伐玁狁蠻荆來威
 詩序傳皆云宣王南征
 采芑是賦其事以起興與他詩不同義云新田在彼菑畆在此師衆如彼練習如此正相以為起興之意如此愚竊以為未然新田菑畆民所治也下章中鄉民居其田為尤治者乎意蠻荆背叛民心共欲伐之即軍行随地采芑民無怨其蹂踐者且又見師行之以律采芑之外之無他犯也敢問高明
 其車三千師千之試一直下見士既衆而且練也涖是臨其事率是帥之以攸往也故先臨而後率騏馬之良也又翼翼順序所謂既佶且閑者
 路車即戎路將帥之所乗駕有四騏故言有簟茀魚服車飾鉤膺鞗革馬飾
 魚服弓鞬矢服亦飾于車上故從簟茀為句
 膺有樊纓之飾不可瑣舉故總鉤膺鞗革為句
 次章其車三千内含師干之試意又益旂旐央央句見士既衆且練而建設幟斾又精彩足以讐人
 簟茀魚服鉤膺鞗革車馬之飾固盛矣然此猶戎車所宜有也約軧錯衡八鸞瑲瑲曷為餙之戎馬之間乎朱芾斯皇有瑲葱珩曷為服之躬擐之地乎曰凡軍之容所以示國之威重車馬不飭齊旂斾不鮮固無以見威靈振發然非彰大君錫命而示之以閑暇則猶未可以奪其氣者維鳴和鸞戎馬而昭命服軍行使聞見者知天子負托之重而又知將軍應敵之暇庶可以不戰而屈人之兵耳况其車三千師干之試固克練于平時陳師鞠旅伐鼓淵淵克慎應敵之際乎吁此方叔成功不獨戰闘間而詩人必先美其軍容威重也若後世趙充國之征先零庶幾近之
 鴥彼飛隼興軍行之威猛而其飛亦集興進退有節下文云云
 方叔率止鉦人伐鼓而下舊分戰戰戰罷三段看愚謂未然方叔之所率者訓練之士也其令于軍中者最齊一嚴明鉦人伐鼓陳師鞠旅一毫不苟者故就其嚴明一者復稱美之顯允方叔伐鼓淵淵振旅闐闐葢謂其自始至終進退有度非謂戰戰戰罷若註之所分也
 軍中所重威明誠信故再稱顯方叔
 伐鼓淵淵則衆之進亦淵淵振旅闐闐則衆之退亦闐闐一字不苟
 前三章止說軍之容軍之律耳而未及蠻荆之罪蠢爾蠻荆大邦為仇正指蠻荆之罪之可伐處
 元老大人之稱師稱丈人无咎壯其猷元老其孰能之註方叔雖老而謀則壯一雖字甚不妥
 示威重以加伐是謂克壯其猷然止于執訊獲醜而已老成之將也
 執訊獲醜亦猶戰而執之獲之故承戎車嘽嘽三句方叔嘗與北伐威名素著有不戰而屈其兵者故云顯允方叔征伐玁狁蠻荆來威知其戰又知其不盡由于戰斯善識詩人之㫖
 此詩頌方叔實頌宣王宣王之中興全于六月采芑二詩見之
 此詩每三句一韻章首六句二句為韻而下三句為韻是詩之一體
我車既攻我馬既同四牡龎龎駕言徂東
田車既好四牡孔阜東有甫草駕言行狩
之子于苗選徒囂囂建旐設旄摶獸于敖
駕彼四牡四牡奕奕赤芾金舄㑹同有繹
决拾既佽弓矢既調射夫既同助我舉柴
四黄既駕兩驂不猗不失其馳舍矢如破
蕭蕭馬鳴悠悠斾旌徒御不驚大庖不盈
之子于征有聞無聲允矣君子展也大成
 宣王中興之君也何以武事詩人頌之曰周之衰也以恩弛非以威裂也使嗣之者不震疊其神氣何以中興哉况五年廵狩先王自有成法宣王不過一申飭之耳
 廵時必有狩故古稱廵狩此詩之行狩葢稱復古云狩必先車馬故首云我車既攻我馬既同四馬龐龐𦂳承我馬既同
 駕言云者凡君出必先有司所之使所從之衆所之之地皆得以有備也
 田車既好承車攻四牡孔阜馬同龎說
 東有甫草不是將往狩于甫田車馬之行必從水草之地此所云從東道行狩
 上但言徂指言行狩見所徂在廵狩非徒行也駕言行狩有司知所從事矣故承說之子于苗選徒囂囂云云從此選徒衆建旂旄行將摶獸于敖云爾非已至東都選徒以獵也
 選徒囂囂見衆而且肅建旐設旄見序而且
 駕彼四牡四牡奕奕諸侯來朝車飾赤芾金舄諸侯來朝服飾
 㑹同有繹句見當時諸侯莫不畏且懐者故㑹朝之畢至也
 天子時廵諸侯次第朝㑹定禮也周衰此禮廢弛久矣宣王脩外赫然中興行狩東都諸侯逺近趨蹌聮落次第而至故知前此廢弛諸侯之敢慢也天子自弛之耳今此之整飭諸侯之惕畏也天子自飭之耳
 决拾既佽弓矢既調總是先整其所為射者射夫是從諸侯來朝之人既同者恊同以從于射也
 柴何以作㧘字解按虞書柴望秩于山川天子廵守柴而望祀山川諸侯柴者燔柴祭天山川山川致祭廵守方岳燔柴祭天專祭此方岳之神時必取用犧牲故云射夫既同助我舉柴謂助我舉此柴望之禮也維射在舉祀以禮神非徒禽獸充庖食也下文大庖不盈正與此相照應再按般之篇云於皇周登高山美哉此周也其廵守此山以柴望柴望原是廵狩大禮朱子亦嘗有註矣而何此柴之讀為㧘解為積禽也
 四黄一節實是狩事
 四黄二句車馬之閑習不失其馳舍矢如破則指射御之皆善也
 蕭蕭馬鳴不專就終事說看上不失其馳舍矢如破則車馬旌旂徒衆之盛自始至終中法度之則矣故美之蕭蕭馬鳴悠悠斾旌徒御不驚天庖不盈當時之狩止為柴望之祭而非為口體之奉也此之謂廵狩事若註所謂三等之說恐未得詩人之意
 末章是總其始終深美之前之子于苗此云之子于征前云選徒囂囂終云徒御不驚便見其有聞無聲矣此非有大才德者不能駕馭若此稱允君子而又本其克誠將事能善其始終若此也故又稱展也大成一句重言賛美之詞
吉日維戊既伯既禱田車既好四牡孔阜升彼大阜從其羣醜
吉日庚午既差我馬獸之所同麀鹿麌麌漆沮從天子之所
彼中原其祁孔有儦儦俟俟或羣或友悉率左右燕天
既張我弓既挾我矢發彼小豝殪此大兕以御賔客且以酌醴
 詩序美宣王田
 首章致祭以備田獵之具次章擇地以為田獵之所三章悉力趨田獵之事四章從事田獵以共賔客之禮總見王者不輕于獵而非苟為口體之奉也當參前篇大庖不盈
 此章專為田獵作故首祭馬祖以致
 曲禮云外事以剛日内事柔日田獵外事也故用戊用庚
 獵與狩皆頼車牢馬徤以為用故車攻吉日皆有田車既好四牡孔阜
 升彼大阜從其羣醜言有此車馬之善可用之以為獵也未便是獵的事
 漆沮從天子之所言此水之禽獸最多非侯甸采邑天子閑空地天子之所宜獵者故云漆沮從天子之所西漢射獵蹂躪稼穡相如所形于䟽草葢異于此詩之㫖矣
 瞻彼中原其祁孔有有說祁是中原地名大有禽獸獵者非也中原漆沮中原也其祁孔有即照上獸之所同麀鹿麌麌說見其地誠多獸而可獵耳左右從王者之左右也凡王者蒐狩必親執路鼓御衆從王不率左右從事何以天子之心故曰悉率左右燕天
 既張我弓四句方實事于獵而得獸之多以御賔客二句言獵之所得維共諸此也
 天子賔客諸侯有燕有饗饗必酌醴不獨云以御賔客又云且以酌醴見此禽獸得所以共燕饗之需所以蒐狩不可已也
 王者廵狩之獵以祭為重故車攻之詩曰助我舉柴大庖不盈蒐狩之獵以賔客重故吉日之詩曰以御賔客且以酌醴
 嘗讀六月采芑車攻吉日之詩見宣王命將出師廵狩田獵一時精神振刷真有赫然可以復古故推中興者其稱首焉迨其後懈弛不籍千畆而拒虢公之諌料民太原而違山甫之言伐羌戎王師敗績一人之身而若二轍何為哉乃知精神不可一日而不奮而靡不有初之訓萬世之所當拳拳
 
 
 
 
 
 
 
 
 
 
 
 重訂詩經疑問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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