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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毛詩集解卷三
           宋段昌武
邶(鄘衛説附)
 朱曰邶鄘衛三國名在禹貢冀州西阻太行北踰衡漳東南跨河以及兖州桑土之野及商之季而都焉鄭曰武王克商以其京師子武庚乃三分其地置三監使管叔蔡叔霍叔尹而敎之自城而北謂之邶南謂之鄘東謂之衛(釋文曰衛在汲郡朝歌縣朱曰朝歌故城今在南州衛縣西二十里所謂殷墟故都即今衛縣董曰竹書紀年武王武庚朝歌分其地為邶鄘衛使管叔蔡叔霍叔監之郭曹曰以蔡仲之命考之周公致辟于商蔡叔于鄰降霍叔于庶人則霍叔在三監之數武庚不與焉蓋以三叔商民故謂之三監武庚奉商於此不得有所專制也)武王既喪三監武庚成王伐而誅之更於此三國諸侯以其餘民封康叔衛使為之長(孔曰漢地理志云三監周公誅之盡取其地康叔故邶鄘衛三國之詩相與同風如志之言則康叔初即兼彼二國矣鄭氏不然者以國大非制姓董曰康叔衛其在殷邦百里之地而邶鄘則同封國也曹曰衛爵為伯周公豈得以商千里之畿盡畀康叔哉意邶鄘初亦以同姓康叔方伯得兼治之故季札聞邶鄘衛之歌而知其為衛康叔之德也並孔書疏千里康叔時方伯圻内諸侯屬之何者邢在襄國河内即東圻之限故以諸侯西方即有黎潞河濟之西曹地千里也)後世子孫稍并彼二國混而名之(朱曰衛本都河北朝歌之東淇水之北百泉之南其後不知何時并得邶鄘之地至懿公為狄所滅戴公東從渡河野處漕邑文公徙居楚丘楚丘皆在滑州大抵懷州衛澶相滑濮等州開封大名府皆衛境)七世頃侯(朱曰八世)當周夷王時衛國衰變風始作作者各有所傷從其國本而異之為邶鄘衛之詩焉(陳曰孔子頃公以下三十九篇之詩列為三國不合之于衛者不許衛之始滅諸侯也朱曰邶鄘地既入衛其詩皆主衛事而必存其舊號者豈其聲之異歟非特衛詩然也詩程曰詩陳於而顧著于豳周人因后稷周公賦之地也自七月而後多為周公而作察其言往往朝庭不知大夫實為之也在盤庚時已為殷且頌又有殷武今頌乃皆為商唐叔唐在父時已為晋矣至春秋時實始有詩今其國風乃皆為唐此數者猝而觀之若有深意徐而考實正類止從民言之便熟者記之耳後世事有類此中國有事北狄惟漢人為力故中國已不為漢而北地猶指中國漢唐用事于西故羌人至今尚以中國為唐各從其稱謂之熟者也不獨此也木瓜美齊而列于衛猗嗟刺魯而繫之齊召穆之民勞衛武之賔之初筵不附其國而在二雅事事為之説則不勝其説而卒不能歸一也今一言以蔽曰本其所得之而已矣曹曰邶鄘合于衛而作詩者本其山川風俗所宜故雖同風二國各以其詩見焉)
柏舟言仁不遇也衞頃(音傾)公之時仁人不遇小人在側
 孔曰頃公伯子周夷王時曹曰康叔之始也稱孟侯康叔死其子稱康伯康伯五世而至貞伯伯爵耳至頃侯厚賂周夷王夷王於是乃命衞為侯鄭曰不遇者君不受已之志也張曰不遇非不達也不受其志也
汎彼柏舟亦汎其流耿耿(古幸反)不寐如有隠憂㣲我無酒以敖以遊
 毛曰汎汎流貌柏木宜為舟耿耿儆儆也(朱曰耿耿小明憂之貌也)隠痛也朱曰㣲猶非也説文曰敖出遊東萊曰汎彼柏舟亦汎其流如舟之汎汎無所
 薄也(朱曰以為舟堅緻牢實不以乗載無所倚薄但汎然水中而已故其隠憂之深如此張曰是信其委之命而已)毛曰非我無酒可以敖遊忘憂
 李曰此憂非飲酒敖遊之所能釋也曹曰衞國河淇之間故邶之仁人不遇與鄘之共姜自誓皆以柏舟發興仁人不遇則思乗舟而去父母欲奪共姜而嫁之亦将乗舟歸矣仁人乗舟而去汎然從流無不可者然其愛君憂國之心不能自已是以徒有隱憂也朱曰列女以此婦人之詩今考其辭氣卑順柔弱且居變風之首而與下篇相對豈亦莊姜之詩也歟
我心匪鑒不可以茹(如預反)亦有兄弟不可以薄言往愬逢彼之怒
 毛曰茹度也(曹曰茹者容愛之意)朱曰鑒能度物而我不能(歐陽曰茹納也鑒之于物不擇妍醜皆納其影而我心不能如鑒之無所不是以見疾于人王曰責我心之如鑒必能度形猶責周公知管蔡之叛而不使之責孟子齊王不可為湯武不應其聘也)但以兄弟可據依而不知不可也故或往愬焉而反逢其怒耳范曰此公族之臣也(故僚類皆其兄子小人之黨則雖親戚不可據矣)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可卷(眷勉反)也威儀棣棣不可選也
 毛曰棣棣富而閑習也選簡擇也石雖堅尚可轉席雖平尚可卷(曹曰思與之相為浮沉然其心之所懷不可改也朱曰其操守堅正不遇而亦不變段也)呂曰以威儀為可簡則無禮不敢改其度也(東萊不可選也言威儀閑習自有常度不可選擇避禍翟方進馮參君侯王舅見廢不得在公卿位今五侯至尊也與並列宜少詘節卑體視有所宗而君侯盛修容貌以威嚴加之此非所以下五侯而自益者也性好禮儀不改常操)
憂心悄悄愠于羣小覯(古豆反)閔既多受侮(音武)不少靜言思之寤辟(避亦反)有摽(符小反)
 毛曰悄悄憂貌愠怒也閔病也静安也辟拊心也摽拊心貌(孔曰寤覺之中拊心而手摽然)朱曰愠于羣小言見怒于羣小也王曰國亂而君昏則小人衆而君子君子憂而小人君子憂者憂其國而已憂其國則與小人異趨其為小人所愠固其理也小人得志為讒誣以病君子君子既病矣則又從而侮之(朱曰觀此可以曲盡小人情態)其曰既多不少者以著小人之衆也
日居月諸胡迭(待結反)而㣲心之憂矣如匪澣(户管反)衣靜言思之不能奮飛
 孔曰居諸語助檀弓云何居注云居語助
 朱曰迭更㣲虧也歐陽日居月諸胡迭而㣲者謂仁人傷衞日往月來漸微猶言日朘月削也范曰如匪澣衣中垢而不濯也(毛曰如衣之不澣矣曹曰言常蒙汙辱無以自潔也)不能奮飛鬱陶無所發也鄭曰臣不遇于君猶不忍去厚之至也(李曰此見仁人用心孔子曰吾於柏舟匹夫執志不易也)曹曰究篇中亦有兄弟之言及篇末不能奮飛之意其衞君同姓之臣與宗社同其存亡者歟
  柏舟五章六句
緑衣莊姜傷已也妾上僭(牋念反)夫人失位而作是詩也
 程曰緑衣莊姜傷已無德以致之行有不得反求諸已而已矣(鄭曰莊姜公夫齊女氏妾上僣謂公子州吁之母母嬖而州吁驕)
緑兮衣兮緑衣黄裏(音里)心之憂矣曷維其已
 毛曰緑閒色黄正色(孔曰緑蒼黄間色黄中央之正色)憂雖欲自止何時能止也孔曰閒色之緑不當為衣猶妾不宜嬖寵正色之黄反為裏猶夫人反見疏而㣲也張曰緑衣之憂言嫡妾之亂其弊將至于不可勝言者憂在宗國也夫豈特一身之私哉
緑兮衣兮緑衣黄裳心之憂矣曷維其亡
 毛曰上曰衣下曰孔曰閒色為衣在上正色之黄反為而處下曹曰亡失不須訓為忘
緑兮絲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卑爾反)無訧(音尤)兮
 毛曰訧過也程曰絲之緑由女之染治以成言所自也范曰致其序則在我也故思古之人能使尊卑有分無過
絺兮綌兮淒(七西反)其以風我思古人實獲我心
 毛曰精曰絺麤曰綌淒寒風也程曰絺綌所以來風也范曰思古人而獲我心自知不及
  緑衣四章四句
燕燕莊姜送歸妾也
 鄭曰歸妾陳女戴媯(戴媯生子名完莊姜以為子莊公薨完立州吁弑之媯歸莊姜送之作詩見已志也猶鄭曰戴媯雖妾實生桓公桓公立為君矣序詩者曰送歸妾彼為母以其子貴之說者失聖人正名分辨嫡庶之説矣)
燕燕于飛差池其羽之子于歸遠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朱曰興也孔曰釋鳥燕燕郭璞曰齊人呼鳦曰燕即今之燕也古人重言之李曰差池不齊
 毛曰之子去者也歸歸宗也遠送過禮于於郊外曰野(蘇曰禮婦送迎不出門遠送至野情所不能已也)孔曰至野與之訣别已留而彼去稍稍更遠瞻望不復能及故念之泣涕如雨王曰燕方春時以其匹至其羽相與差池其鳴一上一下莊姜所見以興焉張曰燕燕以興已與戴媯嫡妾相與之善歟獨言泣涕之情者蓋家國之事有不可勝悲者晉褚太后桓温廢立詔云未亡人不幸罹此百憂感念存没心焉如割其有合于詩人之情歟
燕燕于飛頡(户結反)之頏(户郎反)之之子于歸遠于將之瞻望弗及佇立以泣
 毛曰飛而上曰頡飛而下曰頏佇立久立也鄭曰將亦送也
燕燕于飛下上(時掌反)其音之子于歸遠送于南瞻弗及實勞我心
 毛曰飛而上曰上音飛而下曰下音陳在衞南是也
仲氏任(而鴆反)只其心塞淵終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朂(㓙肉反)寡人
 毛曰仲戴媯字也鄭曰任者以恩相親信也朱曰只助語李曰塞實也毛曰淵深也朱曰温和也毛曰惠順也朱曰終温且惠始終如一也鄭曰淑善也毛曰朂勉也鄭曰寡人莊姜
 謂也楊曰州吁之暴完之死戴媯之去皆夫人失位不見答於先君所致也而戴媯猶以先君之思勉其夫人可謂終温且惠矣(朱曰上四句莊姜美戴媯下二句因使之以先君之故而有以勵已蓋稱其美以求敬戒之辭)
  燕燕四章六句
日月莊姜傷已也遭州吁之難(乃旦反)傷已不見答于先君以至困窮之詩也
 張曰困窮道窮計盡無以自伸也廣漢張曰緑衣方妾上僣之時故獨反已以自責而已至日月之作則州吁弑嫡之後於是推原其致禍之本以為已不見答于先君所致亦猶孟子所謂過大而不怨是愈疏也
日居月諸照臨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處(昌呂反)胡能有定寧不我顧
 毛曰日乎月乎照臨之也胡何也鄭曰之人是人也謂莊公也朱曰逝發語之辭范曰言莊公不以古之道處我故至困窮也(王曰不以夫婦之道處我)鄭曰寧猶曽也東萊曰觀碩人之詩則莊姜初來不見答非始有恩義而後忘之也古不當訓故
曰居月諸下土是冐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呼報反)胡能有定寧不我報
 毛曰冐覆也張曰以禮事莊公不以恩答已寧不我報是也
日居月諸出自東方乃如之人兮德音無良能有定俾也可忘
 毛曰日始月盛皆出東方音良善也朱曰德音美其辭無良其實
日居月諸東方自出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胡能有定報我不述
 王曰人憂患疾痛極則未嘗不呼其父母者鄭曰畜養卒終也朱曰不述猶曰不可稱述東萊左傅曰子叔姬齊昭公生舎叔姬無寵舎無威夫人見薄則冢嗣位望亦輕此國本所以傾揺莊姜不見答則桓公之位何能有定乎反覆言之蓋推原禍亂之由而非為已私也俾也可忘謂若思莊公恩義之薄嫡庶不定之禍誠使我可忘而我自不忍忘之也末章不欲咎莊公自傷父母養我不終而已報我不述言莊公所以報我不欲稱述之矣亦不欲咎莊公
  日月四章六句
終風莊姜傷已也遭州吁暴見侮慢不能正也終風且暴顧我則笑謔(許約反)浪笑敖(五報反)中心是悼
 毛曰終日風為終風暴疾笑侮之也謔浪笑敖言戱不敬(朱曰謔戱言也浪放蕩也)鄭曰喻州吁之為不善終風之無休止其間有甚惡悼者傷其如是
終風且霾(亡皆反)惠然肯來莫往莫來悠悠我思
 毛曰霾雨土也惠然肯來言時有順心也朱曰終風且霾以比州吁暴益甚也蘇曰州吁往來不可常鄭曰我思其如是心悠悠然楊曰見侮慢不能止則悼之而已其莫往莫來則又思之可謂母道經解温柔敦厚詩教學者如此可觀可羣可怨矣
終風且曀(於計反)不日有曀寤言不寐願言則嚏(都麗反)
 毛曰陰而雨曰曀王曰曀則不見日矣又曰不日有曀者言不旋日又曀也鄭曰言我願言也嚏讀當為不敢嚏咳之嚏我其憂悼不能寐女思我心如是我則嚏也今俗人嚏云人道我此古之遺語東萊陰風終日意其止矣不旋日又曀厭苦之詞也
曀曀其陰虺虺其靁寤言不寐願言則懷
 毛曰如常陰曀曀然暴若震靁之聲虺虺然(朱曰雷將𤼵而未震)東萊驟雨迅雷止可至於曀曀之隂虺虺之雷則殊未有開霽之期也願言則嚏汝念我則我嚏矣母子之間感通本無間也願言則懷汝念我則我懷矣母子之間恩義本易復也
  終風四章四句
擊鼓州吁衞州吁用兵暴亂使公孫文仲將而平陳與宋國人怨其勇而無禮
 鄭曰將者將兵以伐鄭也平成也朱曰左傅州吁與宋陳伐鄭圍其東門五日而還出師不為久而衞人之怨如此身犯大逆衆叛親離莫肯為之用耳
擊鼓其鏜(吐當反)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
 毛曰鏜然擊鼓聲漕衞邑也曽曰鏜然擊鼓踴躍用兵想見州吁好兵喜鬬之狀其興師動衆非出於不得已也人所甚憚者州吁之所最樂國人怨之正以其踴躍用兵耳鄭曰土國土功于國南行從軍南行伐鄭李曰土國城漕非不勞苦獨得處於境内今我之在外死亡未可知雖欲為土國城漕之人不可得
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勑中反)
 毛曰孫子仲公孫文仲也(孔曰文是諡)平陳於宋(鄭曰平陳於宋謂使告宋曰君為主敝邑以賦與陳蔡從)憂心有忡憂心忡忡左傅杜氏注曰陳今陳國陳縣宋今梁國睢陽縣東萊曰從孫子仲平陳宋言所從者乃孫子仲也則輕其帥可知矣(朱曰伐鄭以結陳宋之成也)
爰居爰處爰喪(息浪反)其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鄭曰爰於也歐陽王肅以下三章衞人從軍與其室家訣别詞士將行與其室家訣别云我之是行未有歸期未知於何所居處於何所喪其馬若求我與馬當林下求之蓋為必敗之計也(曽曰非獨爰居爰處以下三章從軍訣别之辭一篇之意皆如此朱曰猶蹇叔哭送其子之意也)
死生契(苦結反)闊與子成説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毛曰契闊勤苦也朱曰成説成其約誓之言孔曰王肅云言國人室家志欲相與從生至死契闊勤苦不相離相偕老(朱曰與其家人訣别言其始為室家時期死生契闊無所不同既成約誓之言又相與執手而期以偕老至死不相棄也)
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音申)兮
 鄭曰于嗟嘆也毛曰活生活也洵遠也東萊于嗟闊兮承上章死生契闊之文而足成義言始欲死生勤苦共之今乃不得相依以生也洵當從毛傳言遠去而不得伸此志也
  擊鼓五章四句
風美孝子也衞之淫風流行雖有七子之母猶不能其室故美七子能盡其孝道以慰其母心而成其志爾
 朱曰不能其室者欲嫁也成其志者七子成母之善志遂不嫁也(段曰有七子而猶欲嫁豈本志哉情之流而已矣黄曰大孝養志)曹曰詩言莫慰母心序言能慰母心意者感其言而遂不嫁歟
凱風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於驕反)母氏劬勞
 毛曰興也南風謂之凱風長養(孔曰凱樂風性樂育萬物仁鄭曰喻寛之母)朱曰棘小木叢生多刺難長曹曰凡草木遇則生惟棘至夏始萌芽則其難長養可知矣而心又其稚弱而未成者也夭夭少好貌(毛曰夭夭盛貌)毛曰劬勞病苦也王曰棘心至於夭夭則風之為力多矣此母氏劬勞之譬也朱曰母生衆子㓜而育之其劬勞甚矣本其始而言以自責之端也
凱風自南吹彼棘薪母氏聖善我無令人
 毛曰棘薪成就者聖叡也(曹曰聖者通達之名)鄭曰令善也朱曰棘可以為薪成就矣然非美材故以興子壯大而無善也其自責也深矣曹曰言母之通達好善無有過舉不安於室七子之罪
 劉曰自七子中有一令善之人則母亦不舍之而去也(曹曰母有淫心不安其室七子欲留之而不敢斥言自託不令自咎責此大舜負罪引慝意故陳曰此非謙德也通天一氣耳吾其有以傷之然乎所謂蹶者趨者而反動其心也瞽瞍日頑舜則負罪聖人豈固縁飾哉其心誠曰吾罪焉而已矣黄曰嗚呼吾觀凱風之詩而嘆其有虞舜遺風也夫父頑母嚚非之罪而負罪引慝愛親之念皆寓於南風之歌豈非以南風長萬物父母之於子其恩豈可忘乎)
爰有寒泉在浚(音駿)之下有七人母氏勞苦
 毛曰浚衞邑也陳曰寒泉浚之邑下(曹曰水泉人用之所急也故古者都立邑必依水泉之利)邑人賴之以生養今子七人不能一母而使母勞苦求嫁也李曰一云水出浚儀東經地入濟今祥符鑿井浚之旁而得泉者實浚之滋也喻已之成人實母之生育也孔曰母無子容可勞苦今乃有子七人陳曰吾屬若此雖多何益也朱曰至是乃若㣲指其事而痛自刻責以感動其母心也母以淫風流行不能自守諸子自責以不能事母使母勞苦為辭婉辭㣲諫不顯其親之惡可謂孝矣
睍(胡顯反)睆(華板反)黄鳥載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毛曰睍睆好貌(曹曰美澤貌之朱曰清和圓轉意)蘇曰鳥猶能好其音以說人而我獨不能說吾母哉(曹曰七子自謂不能下氣怡聲以慰母心黄鳥不如也)曽曰凱風盛於夏時黄鳥鳴於夏木寒泉所宜是詩其因時起興者乎段曰親與已固同一也則天下豈有不可感通之親哉瞽之頑也終必格焉第恐誠意之未貫徹烝烝東萊烝烝有薰灌融液之義觀是詩四章自責誠意積而愈深吁是誠足以感通
  凱風四章四句
雄雉衞宣公淫亂不恤國事軍旅數(色角反)起大夫久役男女怨曠國人之而作是詩
 孔曰宣公衛桓公子朱曰此詩皆女怨之辭
雄雉于飛泄(移世反)泄其羽我之懷矣自詒伊阻
 毛曰興也朱曰泄泄飛之緩也鄭曰懷安也
 毛曰詒遺伊維也(孔曰語助)朱曰阻隔也曾雄雉以喻其夫雄雉于飛懷安不從之今之阻隔蓋自遺也大夫行役婦人本無可從之理其言如此怨思之切耳
雄雉于飛下上(時掌反)其音展矣君子實勞我心
 毛曰展誠也范曰展矣君子久役不得歸者也此婦人之閔其夫也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遠曷云能來
 毛曰瞻視也朱曰悠悠長也鄭曰視日月之行迭往迭來今君子久行役而不來使我心悠悠然思之曷何也何時能來望之也(程曰日月取其迭往迭來之意又日月陰陽相配不相見又旦暮所見動人情思總包意其間)
百爾君子不知德行(下孟反)不忮(之䜴反)不求何用不臧
 鄭曰女衆君子不知人之德行何如可謂德行(朱曰百爾君子泛指從役大夫也)毛曰忮害也朱曰求貪也
 毛曰臧善也張曰不忮不求大夫妻言其夫也東萊婦人思其君子之切而知其未得歸也於
 是復自解曰凡百君子婦人不知孰為德行也但不忮害貪求何所用而不善久處軍旅之間固未害也(陳曰此詩居婦作以昭其大夫久役者也而其末章曰百爾君子不知德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噫孰謂樂天知命學而婦人能言之哉凡人不知則愠則悶則悔在論語則曰人不知不愠不亦君子乎在易則不見是而無悶潛龍在中庸則曰遯世不見知而不悔聖者能之三者古人所難也今也婦人勉其夫曰凡百在位無有知汝之德行惟能不忮以為怨不求以為謟則亦何往而不臧忮心生於忿怨求心生於慕羡故古之恥貧賤患難能不忮則或入於求能不求則或入於忮故忮者常至於疾人而求者常至於枉已二者蓋難兼焉不疾人不枉已非樂天知命者其孰能之夫子門人惟由也衣敝緼袍與衣狐貉者立而不恥夫子始許之以此安命也以孔門上弟只於國風詩中適得一學者讀詩如何苟簡)
  雄雉四章四句
匏有苦葉衞宣公也公與夫人並為淫亂
 鄭曰夫人謂夷姜孔曰知非宣姜者以宣姜本適為公所要云雉鳴求其牡明是夷
匏有苦葉濟有深渉深則厲淺則揭(苦例反)
 毛曰匏謂之瓠葉不可食也(孔曰陸璣匏葉小時可為羹八月中堅不可食故云苦葉匏瓠一也故又謂之外傅魯語叔孫穆子曰豹之業及苦葉叔向苦匏不材於人供濟而已韋昭注云不材人言不可食佩匏可以渡水也)濟渡也由滕以上為渉以衣渉水為厲謂帶以上也(釋文韓詩云至心曰厲)揭褰衣也朱曰匏尚有葉是未有霜而成實之時濟渡之處又有深渉未可以渡也毛曰遭時制宜如遇水深則厲淺則揭矣(范曰深則厲淺則揭宜斟酌宣公夫人不顧禮義不度水之深淺而欲濟也)
有瀰(彌爾反)濟盈有鷕(以小反)雉鳴濟盈不濡軌(音鬼)雉鳴求其牡
 毛曰瀰深也盈满也鷕雌雉聲也由輈以上為軌
 歐陽曰毛氏謂走曰牝牡牝雞無晨豈為走獸古語通用濟盈無不濡之理而渉者貪于必進自謂不濡又興宣公貪於淫欲蹈罪惡而不自知雉鳴求其牡者又興夫人不顧禮義而從宣公禽獸相求惟知雌雄為匹而無親父子之别(朱曰或曰上章之興以為比也蓋以匏有苦葉興濟深渉濟盈雉鳴然後以求其牡比淫亂之人此亦詩之一體也夫詩之為體舒緩宏闊有如此者而後世學者求之﨑嶇蹙狹之中銖較寸量如治法律亦失之大遠矣)釋文曰軌依傅意宜音犯案説文云軌車轍從車九聲龜美反軌車軾前從車聲音犯相亂故具論
雝雝鳴鴈旭(許玉反)日始旦士如歸妻迨冰未泮
 毛曰雝雝鴈聲和也納采用鴈旭日始出謂大昕之時迨及泮散也鄭曰昏禮納采請期用昕親迎昏歸妻使之來歸于已謂請期也冰未泮正月以前二月可以昏矣(孔曰毛氏東門之楊傅云男女失時不逮秋冬則以秋冬皆得成昏孫卿霜降逆女冰泮殺止霜降九月冰泮正月家語霜降歸功成而嫁娶者行焉冰泮農業昏禮于此周禮仲春夏小正言二月者皆為期蕃育法王肅曰前賢有言丈夫二十不敢不有室女子十五不敢不事譙周亦云男自二十以及三十女自十五以至二十皆得以嫁娶先是則速後是則晚矣其説皆出毛氏若男三十女二十為期蕃育仲春猶可行)
 王曰古之於昏姻其求之不暴而節之以禮雖庶士亦然而况人君
招招(照遥反)舟子人渉卬(五郎反)否人渉卬否卬須我友
 毛曰招招號召之貌(孔曰王逸曰以手曰招以口曰召)舟子舟人濟渡者卬我也人皆渉我友未至獨待之而不渉
 朱曰以比男女必待配耦相從東萊曰此詩刺宣公淫亂一章二章四章皆以物為比而不正言其事三章雖言昏禮特舉士之歸妻蓋不欲斥言之而以小喻大也所謂主文譎諫
  匏有苦葉四章四句
谷風夫婦失道也衞人化其上淫於新昏而棄其舊室夫婦離絶國俗傷敗
 朱曰皆述逐婦之辭也宣姜有寵而夷是以其民化之而谷風詩作所謂一國之士繫一人之本者如此
習習谷風以陰以雨黽勉同心不宜有怒采葑采菲無以下體德音莫違及爾同死
 毛曰興也習習和舒東風謂之谷風陰陽和谷風至程曰陰陽交和則感陰而成雨(其感也陰其成也雨)夫婦之道當黽勉和同不宜怨怒也蓋和則夫婦之道成而室家正如陰陽和而成雨也毛曰須也菲芴(音勿)也下體根莖也鄭曰此二菜蔓菁與葍之類也皆上下可食然而其根有美時有惡時采之者不可以根惡時幷棄其葉喻夫婦以禮義合顔色相親不可以顔色衰棄其相與之禮(孔曰陸璣蕪菁幽州人謂之菲似葍莖麤葉厚而長有毛郭璞曰菲土瓜釋文草木疏云蕪菁郭璞云今菘菜也案江南葑菲江北蔓菁相似而異也)程曰夫婦道貴有終德音好音當期好音無違至於偕老
行道遲遲中心有違不遠伊邇送我畿(音祈)誰謂荼(音徒)苦其甘如(齊禮反)宴爾新昏如兄如弟
 毛曰遲遲舒行貌違離也畿門内也(東萊韓愈瘧鬼詩云白石門畿蓋以畿為門閫也必有所據可以發明毛氏之説)荼苦菜也(爾雅疏曰此味苦可食之菜也月令孟夏苦菜是也葉似苦苣而細斷之有白汁花似堪食但苦耳)本草味甘人取其葉作菹及羮亦佳毛曰宴安也程曰我行道而遲遲中心念其有違乎此也朱曰今故夫之送我不遠而甚邇鄭曰送我裁于門内無恩之甚陳曰婦人從一而終今雖見棄猶有望其夫之情孔曰言人誰謂荼苦此之荼即其甘如又言安愛汝之新昏其恩如兄弟
涇以渭濁湜湜(音殖)其沚(音止)宴爾新昏不我屑以毋逝我梁毋發我笱(古口反)我躬不閲(音悦)遑恤我後
 毛曰涇渭相入清濁異(孔曰地理志云涇水出今安定涇陽西开山東南至京兆陵陽入渭漢書溝洫涇水一石其泥數斗潘岳西征賦云清渭濁涇尚書疏云渭水隴西首陽縣京兆北㳂司空縣入河)說文曰湜水清見底鄭曰小渚曰沚毛曰屑潔也逝之也梁所以捕魚(孔曰周禮䱷人掌以時䱷為梁鄭司農云梁水堰堰水而為闕空以笱承其空然則梁者為堰以漳水空中央承之以笱)閲容也鄭曰遑暇也程曰涇濁而渭清今涇反以渭為濁湜湜清貌視於淺處則見清波以為濁而其沚湜湜以言其惑而不得其正也(范曰胡不視之湜湜其沚謂未嘗變也)朱曰宴安新昏不以舊室為潔而與之也(鄭曰江有汜箋曰以猶與也)歐陽曰禁其新昏毋逝我梁毋發我笱言棄妻將去猶顧惜其家之物既而嘆曰我身不容安得後事乎(朱曰知其不能禁而絶意之辭也)東萊曰涇新昏也渭舊室也涇渭既合則清濁易惑於洲渚淺處視之渭之清猶可見也詩人多述土風衞詩遠引涇渭者蓋涇濁清天下所共知如云海鹹河淡也
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淺矣泳之游之何有何亡黽勉求之凡民有喪匍匐救之
 毛曰方泭也(郭璞小筏曰泭)泳潛行也朱曰浮水曰游鄭曰言深淺者喻君子家事無難易吾皆為之説文曰匍手行匐伏地也程曰就其深以下
 陳其躬所為治家勤勞之事隨事盡其心力而為之深則方舟淺則泳游不計其有與亡也强勉求為之耳(朱曰不訃其有與亡而强勉以求之者也)不特如是治其家又周睦其鄰里鄉黨莫不盡其道(陳曰非特門内之事如此鄰里之有喪者無不盡力以救之)張曰皆婦人曲狥其夫之言
不我能慉(許六反)反以我為讎既阻我德賈(音古)用不售(市救反)昔育恐育鞠(居六反)及爾顛覆既生既育比予于毒
 毛曰慉養也鞠窮也鄭曰及與也朱曰承上章言我於女家勤勞如此女既不我養而反以我為仇讎程曰惟其心既阻絶我之善故雖勤勞如是不見取如賈之不售凡人所以憎而不知其善者由其心阻絶其善故也張曰昔育恐育鞠而下昔者相與為生惟恐其窮以及顛覆今既生既育矣乃反比我於毒而棄之乎(鄭曰其視我如毒螫言惡已甚也)
我有㫖蓄(勅六反)亦以御冬宴爾新昏以我御窮有洸(音光)有潰(户對反)既詒我肄(以世反)不念昔者伊余來塈
 毛曰㫖美御禦也洸洸武也潰潰怒也(鄭曰洸洸潰潰然無温潤之色也)程曰肄習也毛曰塈息也鄭曰蓄聚美菜者以禦冬之無時也君子亦但以我禦窮苦時至富貴則棄我如㫖蓄(曽曰窮猶之無耳新昏棄舊室是姑以我御乏無之時也人之于物得新可以故然厚者猶有所不夫婦義當偕老乃姑以御窮而已薄惡可知也)程曰詒我以武暴忿怒習而為常矣朱曰君子棄絶曽不念我之來息時也追言其始見君子之時接禮之厚怨之深也
  谷風六章八句
式㣲黎侯寓于衞其臣勸以歸也
 釋文杜預云黎在上黨壺關縣蘇曰今黎陽(曹曰黎侯國也上黨壺關縣黎亭東郡黎縣未知孰是)鄭曰寓寄也黎侯狄人逐棄其國而寄於衞衞處之以二邑(孔曰春秋出奔君所在曰寄故左傅曰齊以邾寄衞侯是也喪服傅曰寄公者何失地之君也董曰晉伯宗赤狄罪曰奪黎氏地則狄侵黎其亦舊矣魯宣十五年下傅曰責衞宣公伯宗所責狄人舉其故過也)
 陳曰黎上黨之東即古衞地衞之附庸木瓜美齊衞人作也故其詩復為衞式㣲旄丘二詩黎臣作也而得為衞者黎㣲也而附庸於衞故也蘇曰載馳泉水竹竿異國之詩而在衞者豈非以其為衞音歟記曰鄭音淫亂志宋音燕女溺志衞音趨數煩志齊音傲辟喬志蓋諸國之音未有同者因衞作詩以為衞音如越舄之病而越吟人情之所必然
式㣲式㣲胡不歸㣲君之故胡為中露
 爾雅式㣲式㣲者㣲乎㣲者也(范曰諸侯失國而寄于他國之邑㣲莫甚焉郭璞注云言至㣲也)鄭曰君何不歸乎禁君留止于此之辭(闕)
 何其節之闊也衞之君臣何其多日不見救也此詩本責衞君而但斥其臣可見優柔而不迫矣東萊始生其節蹙而密既長其節闊而疎黎人長感時之久而衞猶未見救爾
何其處也必有與也何其久也有以
 朱曰處安處也與與國也以他故也因上章多日也而言何其安處不來意必有與國相俟而俱來耳又言何其久而不來意其或有他故不得來耳詩之曲盡人情如此
狐裘蒙戎匪車不東叔伯兮靡所與同
 毛曰大夫狐蒼裘(孔曰蒼裘所施玄端之裘也玄曹曰玉藻君子狐青豹褎綃衣以裼之注云君子大夫士也)朱曰蒙戎貌言敝也東萊蒙戎狐裘之貌晉士蒍狐裘尨茸鄭曰黎國在衞西今所寓在衞東(孔曰杜預上黨壺關縣黎亭是在衞之西)毛曰無救患恤同也張曰狐裘蒙戎人君倉皇奔告之意(又曰蒙戎國政之亂當如左傅之所言也女朱曰自言客久而裘敝矣豈我之車不東告于乎)東萊黎侯所寓在衞東羇旅之久見衞之大夫
 過者甚多終莫有動心者故嘆而言曰非衞大夫之車不來東也特無與我同患難者耳(朱曰但叔兮伯兮不與同心雖往告之而不肯來耳至是始㣲諷切之)
瑣兮尾兮流離之子叔兮伯兮褎(由救反)如充耳
 王曰瑣細尾末黎侯臣子流離失職瑣尾也毛曰褎盛服也(曹曰漢策子大夫褎然舉首顔師古褎然盛服之貌)
 鄭曰充耳塞耳也言衞之諸臣顔色褎然如見塞耳無聞知也人之耳聾常多笑而已(朱曰褎多笑貌)朱曰言黎之君臣流離瑣尾若此可憐也而衞之諸臣顔色褎然塞耳無聞何哉(陳曰瑣末控告聾然莫聽也)至是然後盡其辭焉然流離患難之餘而其言之有序而不迫如此其人亦可知矣毛曰流離鳥也少好長醜(陸璣草木疏云梟也關西之流離大則食其母不蘇曰衞人以狄之㣲而不忌譬如流離之養其子知其將為已患也所曹曰衞以狄人瑣尾而忽之至懿公遂為狄人滅此玩敵之禍也向使却狄而封黎侯豈遽滎澤之敗哉患蘇曰是時猶在河北黎衞壤地相接故狄之為也黎國衞國共被之)段曰黎之於衞唇齒之邦也(壤地相接)黎亡則衞及矣使衞能奮義興救災恤鄰非惟存黎抑足以固吾圉今乃坐視不恤黎既不守衞其免乎其後有狄難是殆剝牀及膚者也衞失國而齊救之黎失國而衞不救知衞人之德齊桓者深則知黎人之責衞伯也當矣
  旄丘四章四句
簡兮不用賢也衞之賢者仕於伶官可以承事王者
 鄭曰伶官樂官也伶氏世掌樂官而善焉故後世多號樂官伶官(孔曰黄帝使伶倫自大西崑崙之陰取两節吹之黄鐘之宫周語景王鑄無射而問于伶州鳩是伶氏世掌樂官)
簡兮簡兮方將萬舞日之方中在前上處碩人俁俁(疑矩反)公庭萬舞
 鄭曰簡擇也(張曰簡不恭若夫禄仕抱關擊柝則猶恭其職為伶官則雜于侏儒俳優之間以是不恭也其得謂之賢者雖其迹如此其中固無所有如君子處已則不然其觀人也則凡能卷而懷之者可謂之賢矣東方朔似之)將且也毛曰以(闕郭璞廣雅云雉之羽也舞樂書曰樂師所謂羽舞者翟羽可用為儀執之以所以為蔽翼者也古者王后之路重翟則重其羽而不厭厭翟則次其羽而不重不厭羽飾之而已然羽舞不過習羽而已春秋之時隠公問羽數于衆仲衆仲天子用八侯用六大夫四士二或以羽配旄記所謂飾以羽旄是也或以旄配狄記所謂旄狄以舞之是也或以翟配籥簡兮之詩是也)又曰赫赤渥厚漬也朱曰赭赤色也言其顔色充盛公言錫爵儀禮燕飲而獻工之禮也(毛曰祭有畀煇胞翟閽寺者惠下之道見惠不過一散鄭曰散受五升)程曰此章又言才藝之美有力如虎才武也執轡如組藝也言其藝如此在公庭見之也孔曰執籥秉翟舞文舞也(程曰左執籥而右秉翟言其能之備也)鄭曰碩人容色赫然如厚傅丹君徒賜其一爵而已(程曰錫之以爵勞賤者之道也之曹曰其赭然發于面色者徒沾巵酒而已親朱曰以碩人而得此則亦辱矣乃反以其賚予之洽為榮而誇美之玩世不恭之意或曰渥赭慙而色變之貌不又曰此二章反覆道賢者之美而得其所亦可見矣)
山有(側巾反)隰有苓(音零)云誰之思西方美人美人西方之人兮
 毛曰榛木名(陸疏屬其子小似柿子表皮黒味如)下濕曰隰苓大苦(孔曰孫炎本草云苓今甘草蔓延生葉似青黄其莖赤有節節有枝相當或云苓似地黄)西方王室(王曰衞在王室東西東萊西方西周也晉語齊姜氏引方之書韋昭以為周亦西周也)東萊曰周既東遷而衰每思其全盛時文獻之美也作詩者嘆碩人之賢謂山則有隰則有苓惟西周然後有此等人物也云誰之思西方美人碩人慨然有懷西周之賢士大夫也彼美人西方之人兮指碩人嘆美其真西周之人而非今世之人也江左諸人言中名臣亦此意也
 陳曰簡賢以具舞既舞而錫爵是以俳優蓄之也雖然君不吾用而苟焉以供舞宜去矣而顧以甚武之力甚文之伎甚盛之容相從鄙事何也孟子曰往役義也往見不義也召之舞則舞其知往役之義歟故君子詘其身不詘其道辱於身不辱於禮獵較則可少貶則不牧羊則可降節則不簡兮之賢其知此也歟黄曰周之士也貴秦之士也賤貴賤在周秦而不在賢者而仕伶官非特為賢之恥而實衞之恥
  簡兮三章六句
泉水衞女思歸也嫁于諸父母思歸寧而不得故作是詩以自見
 鄭曰國君夫人父母在則歸寧没則使大夫寧兄弟楊曰衞女思歸發乎情也其卒也不歸止乎禮義聖人著之於經以示後世使知適異國父母終無歸寧之義則能自克者知所處
毖(悲位反)彼泉水亦流于淇有懷于衛靡日不思孌彼諸姬聊與之謀
 毛曰興也泉水始出毖然流也(呂曰泉水即今衛州共城百泉淇水相州林慮縣流泉水自西北來注之故曰亦流于其而竹竿言泉源在左淇水右者主山而言之相衞之山東故以北為左南為右)孌好貌諸姬同姓之女朱曰言毖然泉水則亦流于淇矣我之有懷于衞則亦無日而不思是以諸姬而與之謀為歸衞之計東萊諸姬非必俱嫁於此國蓋有所思欲與
 親者謀乃人情之常非必真得相見
出宿于泲(子禮反)飲餞(音淺)于禰(乃禮反)女子有行遠(于萬反)父母兄弟問我諸姑遂及伯姊
 毛曰泲地名祖而舎軷飲酒於其側曰餞重始有事於道也禰地名父之姊妹稱姑先生曰姊王曰泲禰蓋父母之國地名欲歸則又思嫁時出宿飲餞相與訣而之夫家朱曰追言其始嫁時已遠其父母兄弟况今父母既終而復可歸杜預左傅注衞女思歸不得故願致問於姑姊
出宿於干飲餞于言載脂載舝(胡瞎反)還(音旋)車言邁遄(市専反)臻于衞不瑕有害
 朱曰干言地名適衞所經之地也脂以脂膏塗其舝使滑澤也舝車軸也(孔曰車不駕則脫其舝將行設之釋文曰舝車軸頭金也)毛曰遄病臻至也鄭曰瑕猶過也(張曰瑕與遐字同不大有害)東萊還車猶言囘轅不必嫁時所乘之車也不瑕有害謂歸衞不為過有害自恕之辭也
我思肥泉茲之永歎思須與漕我心悠悠駕言出遊以冩我憂
 毛曰所出所歸異為肥水(爾雅歸異出同流肥)鄭曰茲此也自衞而來渡水故思此而長嘆思須與漕自衞而來經邑故又思之既不得歸寧且欲乘車出遊以除我憂朱曰悠悠思之長也毛曰冩除也泉水四章六句
北門刺仕不得志也言衞之忠臣不得其志爾
 張曰此詩忠臣所自作也(楊曰忠信重禄所以勸士也衞之忠臣至于窶貧莫知其艱則無勸士之道仕之所以不得志也先王視臣如手足豈有以事敦遺之而不知其艱哉然不擇事而安之無懟憾之辭知其無可奈何而歸之于天所以忠臣也)
出自北門憂殷殷終窶且貧莫知我艱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
 爾雅殷殷憂也李曰爾雅窶貧兼言之以見其貧之甚也張曰出自北門游息偶出北門因有此言也(毛曰北門背明向隂門朱曰衞之忠臣不得其志因行出北而有所感心為之憂慇慇然蓋出北門背明向隂處亂世事暗君之道也)詩怨則怨矣然歸之於命曰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鄭曰詩人事君無二故自決歸之於天)
王事適我政事一埤(避支反)益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讁(知革反)我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
 鄭曰王事國有王命役使之事(孔曰王事不必天子事直以行役戰伐王家之事)蘇曰政事國之政事毛曰適之埤厚也讁責也朱曰王事既適我矣政事又一埤益我其勞如此窶貧之甚室人無以自安交徧讁我則其困于内外極矣(范曰關雎化行婦人能閔其君子至衰世則室家日見而有不知其心者)
王事敦我政事埤遺(唯季反)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摧(徂囘反)我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
 釋文曰敦韓詩敦廹也毛曰遺加也摧沮
  北門三章章七句
北風刺虐也衞國並為威虐百姓不親莫不相攜持而去焉
 程曰序謂百姓不親相攜而去乃述當時之事然考詩之辭乃君子見幾而作相招無及禍亂者也君子全身遠害唯恐去之不速故其辭廹切其虛其邪旣亟只且是也
北風涼雨(于付反)雪其雱(普康反)惠而好(呼報反)我攜同行其虛其邪(音徐)旣亟(紀力反)只且(子餘反)
 毛曰興也北風寒涼之風(程曰四時風春而自東則生物而自南則養物而自西則成物而自北則殺物也以北風殺害萬物故以興)雱盛貌惠愛也程曰虛寛貌邪緩也雍容之狀毛曰亟急也程曰只且辭也蘇曰北風而又雨雪其虐甚矣
 朱曰言衞之君臣威虐已甚與其所好去而避之鄭曰邪讀如徐其威儀虛徐也程曰言尚可
 容徐緩乎既急也哉
北風其喈(音皆)雨雪其霏(芳菲反)惠而好我攜手同歸其虛其邪既亟只且
 毛曰喈疾貌霏甚貌(劉曰喈風聲疾也霏雪落急也)歸歸有德
莫赤匪狐莫黒匪烏惠而我攜同車其虛其邪旣亟只且
 程曰同車偕行耳但卒章辭意迫切同車有已駕之意莫赤者匪狐乎莫黒者匪烏乎以其色則知其物矣豈難辨哉觀其為政之道則知暴虐禍難將及於人矣(范曰見㣲作者哲人也見著而作者凡民也衞大為威虐如此而猶不去則是不辨狐赤烏黒也)東萊惠而我攜同行蓋泉涸魚相與于陸相喣以濕相濡以沫之時也同車不必貴者協韻
  北風三章六句
靜女刺時也衞君無道夫人無德
靜女其姝(赤朱反)俟我於城隅愛而不見搔(蘇刀反)首踟(直知反)蹰(直誅反)
 毛曰靜貞靜也女德貞靜有法乃可説也姝美色也(鄭曰女徳貞靜然後可畜美色然後可安)張曰後宫西北城隅俟我幽閒念彼姝(吕曰古之人君夫人媵妾散處後宫城隅後宫幽閒之地也女有靜徳處于幽閒而待進御有道君所好也)
靜女其變貽我彤管彤管有煒(于鬼反)説(音悦)懌(音亦)女美
 毛曰既有靜徳又有美色又能遺我以古人之法可以配人君也古者后夫人必有女史彤管之法(鄭曰彤管赤管也)史不記過其罪殺之后妃羣妾以禮御於君所女史書其日月授之環以進退之生子月辰則以金環退之當御者以銀環進之著于左手旣御著于右手事無大小記以成法煒赤貌朱曰此女之美又可説懌皆願見之詞也
自牧歸荑(徒兮反)洵(音狥)美且異匪女之為美美人之貽
 毛曰牧田官也鄭曰洵信也張曰自牧歸荑牧牧地也不耕種地則草木根芽(毛曰荑之始生也)如甸人供菓蓏之屬因以贈夫人也歸荑以備虀菹供豆實東萊曰此詩刺衞君無道夫人無徳述古賢君賢妃相與一章言賢妃有徳有容事其君子逡巡唱於後宫幽閒之地蓋靜之至也愛而不見搔首踟蹰關雎求之不得寤寐思服蓋思之切也横渠後宫西北城隅必有所據當考二章言賢妃貽以彤管女史之法蓋彤管光華與其容色之美皆可悦懌則所悅者不専以其色也三章之義難通横渠之説差近大過九二枯楊生稊鄭康成易作荑然則所謂荑者凡草木根皆是非獨田官獻新物於君所歸之荑信芳美而且異於常乃用之以答彤管之贈蓋所以之者非其女色之為美亦惟徳美之人是貽耳
  靜女三章四句
新臺衞宣公也納伋之妻作新臺于河上而要(於遥反)之國人惡之而作是詩也
 毛曰伋宣公世子孔曰此時伋妻蓋自齊始來未至於而公河上新臺待其至
新臺有泚(七禮反)河水瀰瀰(莫爾反)燕婉之求籧(音渠)篨不鮮(斯淺反)
 爾雅四方而髙曰臺(尚書注曰土髙曰臺)毛曰泚鮮明貌(劉曰泚者水中臺鮮明之貌)孔曰言河水者表作臺之處也
 毛曰瀰瀰盛貌燕安婉順籧篨不能俯者孔曰鮮王肅曰少也(朱曰言其不知醜之多也)曽曰籧篨戚施惡疾不能為人者也宣公行非人理尚可謂之人歟燕婉是求而得此匪人深惡之之辭也鄭曰伋之妻來嫁于衞本求燕婉之人謂伋也反得籧篨宣公
新臺有洒(七罪反)河水浼浼(毎罪反)燕婉之求籧篨不殄
 毛曰洒髙峻也(劉曰洒謂水光中見其臺之髙峻也)浼浼平地殄絶也(蘇曰猶言病而不死者也)
魚網之設鴻則離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
 毛曰言所得非所求也(鄭曰設魚網者宜得魚鴻乃鳥也反離焉猶齊女以禮來求世子而得宣公也)戚施不能仰者東萊籧篨戚施國人宣公而以惡疾指之不能俯者籧篨之疾證不仰者戚施之疾證非於此取義
  新臺三章四句
二子乗舟思伋壽也衛宣公二子相為(于偽反)死國人傷而思之作是詩也
二子乗舟汎汎其景願言思子中心養養
 毛曰宣公為伋取齊女而美公奪之生壽及朔朔與其母愬伋於公公令伋之齊使賊先待於隘而殺之壽知之以告伋使去之伋曰君命不可以逃壽竊其節而先徃賊殺之伋至曰君命殺我壽有何罪賊又殺之孔曰汎汎然見其影之去(朱曰景影字通古字也)
 鄭曰願念也毛曰養養然憂不知所定蘇曰自衞適齊必涉河國人傷其往而不返汎汎然徒見其景欲救之不可得是以思之養養
二子乗舟汎汎其逝願言思子不瑕有害
 毛曰逝往也王曰死非其所不得無瑕陷父於不義不得無害雖然其心豈有他哉詩人怨之曰不瑕有害惟其能不有害也是以怨之云爾(史記世家太史公曰余讀世家至于宣公之子以婦見誅弟壽爭死相讓此與太子申不敢驪姬之過同俱惡傷父之志然卒死亡何其悲也或父子相殺兄弟相戮亦獨何哉)
  二子乗舟二章四句
 邶國十九篇七十二章三百六十三句
 
 
 
 
 
 
 
 
 
 
 毛詩集解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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