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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絜齋家塾書鈔卷三宋袁燮
臯陶
曰若稽古臯陶允迪厥德謨明弼諧禹曰兪如何臯陶曰都愼厥身修思永惇叙九族庶明勵翼邇可遠在兹萬拜昌言曰兪
 迪訓蹈蹈者踐履之謂也得此心者謂之徳人固有所得不見躬行者非允迪厥徳也恥有其辭而無其徳恥有其徳而無其行君子成徳為行可見之行也有所得見於行夫是謂之徳行允迪者信能行之也見善必遷有過必改汲汲皇皇然如弗及所謂允迪厥徳也誠能允迪厥徳則見於陳謨自然明明一字不可輕看後世人臣所以不能啓迪人主非皆其君之不聴亦其之未至於明也使其言昭然著明如黑與白則安得而不感動且夫君徳之有缺失政治之有舛逆與夫當世有利病若見之明者必知其病之所由起根源之所由在如良醫察見病源藥與病對則無毫釐之差如此可謂之明矣才是允迪厥徳之人其自是著明蓋體之也愈深則言之也愈切未能躬行者如想像山之髙而未嘗到者也允迪厥徳者是親經歴目見其所以為髙者也淺深之間蓋不同其所得既深其言語自是各别明之一字唐虞三代之臣足以當之漢賈誼董仲舒其言非不美矣未足以為至於明此非易事言之未是非明也理之未盡非明也若董仲舒只是正當説話豈不可喜但較之孟子當時啓迪時君豈可同日語只觀其因易牛之事指齊宣良心可謂也已弼諧諧和也言其不費力也事有扞格必至犯顔逆耳終非盛世美事唐虞之時賡歌一堂之上所謂犯顏逆耳無有也既能允迪厥徳而至於明則其輔弼自然諧和兩句分明臯陶説繼之以禹曰如何可見矣此臯陶對禹説他平日心腹間話故史臣因以贊其徳而綴於若稽古之下焉臯陶允迪厥徳者為也明而其弼也諧禹乃問臯陶如何陳謨慎厥身修思衣以下此則臯陶所言也修身之道必貴乎謹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所謂謹也修者如衣破補之器壊則修之人有此身要須修治去其惡而長其善補其闕而歸於全是非致謹不能不可不修心則無待於修揚子修性性其可修耶大學修身之道曰有所忿懥恐懼好樂憂患則不得其正獨言身而未嘗言心思永者當思其長久之道不可但目前之計君子務知大者逺者小人務知小者近者君子小人之分在逺近大小之間耳敦叙九族敦厚叙次叙也此只是恩禮二字厚之以恩使情日接所謂敦也節之以禮有尊卑大小之分所謂叙也庶明勵翼者言賢者勉勵輔助也邇可逺在兹者自身與家言則一身為近一家為逺自家庶民言則九族為近庶民為逺自天下國家言之則此三句近天下國家為逺必能慎厥身修思永而後九族可以敦叙矣必能敦叙九族而後庶民無不勵翼矣必能盡斯三者而後天下國家可得而理矣故近可逺之道在於此也可一字有無窮之義孰非邇也然而可逺者實難且總而言之莫不欲修其身莫不欲親其親莫不朋友親戚輔我翼我也此所謂邇也使於此三者未盡其道可以望乎吾有以知其不可臯陶平日躬行於此灼然知此理之可以逺所㫁然言之所謂庶明勵翼非有求於彼也修身齊家之道既盡氣類所感賢者自來輔助也故修身敦叙皆言於上而勵翼獨言於下焉修與敦叙在我勵翼在人此是感化之效既能感動賢者相輔安有不能感動天下者乎此所以知邇之必可逺也光被四表格于上下帝堯治天可謂逺矣然明俊徳九族平章百姓只自邇者始臯陶所謂允迪厥徳蓋允迪乎此也想夫臯陶修身道真所謂臨深履薄所謂務知逺者大者其親九族真是恩禮並著其於朋友故舊真是能使之相輔相助臯陶於此躬行是以知其可逺惟禹於此躬行是以一聞其言俞而拜之禹之拜非常人之拜也精神内契有㑹於心禹亦不自知所以然
臯陶曰都在知人安民禹曰吁咸若時惟帝其難之知人則哲能官安民則惠黎民懷之能哲而惠何憂乎驩兜何遷乎有苗何畏乎巧言令色孔壬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道臯陶雖陳其大端於前矣然治道有至切者不可泛而言之故於此特拈出來説在之一字要人看如所謂大學之道明明徳在新民止於至善大學之道何在在此三者為治國之道何在在此二者凡論治道要須知治道所在其所然後於此用力不知其所在汎然何所適從臯陶前面所陳知人安民固已在其中庶明勵翼知人乎邇可逺在兹非安民乎但猶懼其未明故又再拈此二者出來以為治道大端在於此此所謂謨明後世為治皆不知其所只是泛然為之宜其治之不古若也治道大端不出知人安民既能知人又能安民復有何事後非無英明俊傑之主非不非不非無志於天下然治卒不如古者何故只縁此處欠了第一且是不知知人安民非是易事也他人腹心肝膽皆欲洞燭此豈易見乎不特知其賢與不肖須知其才之所堪如此可謂知人鰥寡孤獨無一不得其所如此可謂安民一聞臯陶言以咸若時則雖堯亦難之蓋禹平日在此用工所以知其難也知人是我之哲便能官人安民是我之惠便能使黎民懐之能官人與民懐此皆非易事惟是唐虞時方盡之所謂能官人者皆知其才之所堪處之各當其任也如九官之設典刑無與於禮共工者不兼於虞之類是謂官人所謂黎民懐之直是之如父母依歸愛戴不忍舍去這方是懐後世之民何嘗真箇曾懐其上特刼之以智力民之智力不如其上故不得不服耳所謂非心服也力不贍以徳服人中心悦而誠服也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也此所謂也這一字後世絶少漢文帝差近之然亦安得古人禹謂果能哲而惠則驩兜何憂有苗何遷巧言令色孔壬何畏乎今猶憂之遷之畏之則是於此猶有未足者焉可見知人安民之難也後世學者類謂堯不能驩兜至舜方去之此皆不曾深考妄為之説堯所以未去者蓋其才可用其過未彰也然謂之何憂乎驩兜於以見堯亦嘗以此等人為憂矣放驩兜有苗皆在舜攝位之時禹既攝位征苗之命猶出於舜則舜之放驩兜有苗亦堯之命也是亦堯去之也况史記自謂舜歸而言共工則出於堯之命也審矣
臯陶曰都亦行有九德亦言其人有德乃言曰載采采禹曰何臯陶曰寛而而立愿而恭亂而敬擾而毅直而溫簡而廉剛而塞彊而義
 臯陶知人之謨禹吁其説而難之臯陶謂人雖難知然亦有可知之道此所言皆知人之道也夫人藏其心不可測他人腹心腎膓必欲洞燭纎微此至難事後世非無欲治之主往往不知三代而降如漢髙之知人不易得惟君子為能通天下之志至於通天下之志則人之心無有不知者凡為人主而不知不足以治天下為宰相不知不足以輔佐人主人至難知人不可不然則如之何於此有道自明其心而已自明其心則能知人之心亦行有九徳知人之本也曰行有九徳者即所謂君子成徳為行可見之行也夫有此徳須著行躬行未能躬行不足以謂之徳吾躬行九徳能言人之有徳身親歴之躬行益篤所得權衡在我以此稱量他人其將何所逃哉臯陶如此説了於是乃言曰載采采采事也載亦訓事所謂熙帝之載載采采言事許多條目能任某事任某事也蓋人見於行事方是著實處自謂髙明廣大不足以開物成務非徳也寛而而立大畧九徳上一字須有下一字方才是徳如寛易之人易得不柔和之人易得無所立寛而不弛慢也柔而不立懦弱寛大而必能莊栗是有寛之徳柔和卓然立方是有柔之徳推此類皆然愿是謹愿謹愿之人易得不恭所謂恭者嚴威儼恪肅然其有畏者也故曰恭作肅惟謹愿之人但不過循循自守一箇寡過之人少得有嚴威儼恪意故愿必貴乎恭亂是能撥繁治劇隨機應變此等人恃其有才往往不能持之以敬既有隨機應變之才又能敬以守之不亦美乎故亂必貴乎敬擾是為人馴擾毅然有守則不失之於弱直是為人易直粹然溫和則不失之太直簡者簡畧簡畧多傷於率畧要須㢘隅今階之際謂之㢘取其方且正也便如垂簾亦取其限内外也居敬行簡以臨其民不亦可乎簡而㢘所謂居敬也剛而塞塞者實也外剛而内不實何取乎剛甯嬴謂陽處父之剛華而少實而知其怨之所聚剛固不可不塞也彊而義彊與剛相近而實不同膚撓不目逃思以一毫挫於人若撻之於市朝如此之類是彊彊須要義記曰所貴於勇敢者為其敢行禮義也彊而無禮義是乃暴也何取於彊九者全備一毫偏倚夫是謂之九徳何故如此方謂之九徳反而思之寛而不柔而不立其然乎其不然乎質諸此心昭然至明以此知其必皆備具可謂九徳徳之為言得我心之所本然是也書曰惟皇上帝降衷下民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謂命也天之所以天中而已天得此中而為天人得此中而為人以此中降之於人人受此中而生焉故曰中也者天下大本大本人心人心者中也人之本心固至中而不偏然廣谷大川異制民生其問者異俗剛柔輕重遲速異齊山川之氣要不能無者莫不知蓋天下之理惟有不偏者存然後能見其為偏者荀子性惡固無足辨然不知所以見其惡者誰歟必有不惡者存矣惟人心本不偏所以能見其偏所貴乎學問者將以克其氣質之偏約而歸於中也故未歸於中也當强力矯揉用工日深使得大本可也日夜九徳中用工則以觀人彼其偏而未全者皆將見之將何所逃乎中庸曰夫焉有所倚有所倚則非中矣無所所謂中道且夫柔和之質非向上之質也然柔而能立便自是剛彊了故人不幸而稟得非向上之質必貴乎學惟學而後能克其偏而歸於中也九徳之中寛與柔愿與擾剛與毅大畧相似其實不同古人言語至精微思則得之後世荀子所謂治氣養心之術匡衡所謂治性之道與臯陶所謂九徳大要相似究竟不同荀匡之言皆是外面臯陶之論自人本心上説來蓋有異矣且如荀子只是人性惡故須用修治此性去其性之惡者豈與臯陶所謂九徳同哉
彰厥有常吉哉日宣三德夙夜浚明有家日嚴祗敬六德亮采有邦翕受敷施九德咸事俊乂在官百僚師師百工惟時撫于五辰庶績其凝
 九徳之人所謂有常者也孔子善人不得而見之矣得見有恒者斯可矣立政曰其惟克用常人又曰庶常吉士豈可無常且以九徳言寛而能莊栗柔而能特立如此然後有常使寛而不縱弛也柔而不立委靡至於縱弛委靡其可常乎大抵完全都好便可常有不好如何常得完全都好便可執守不變不好如何執守寛而不柔而不立過失何常有人無常不可以巫醫巫醫不可不常况進徳有時而勤有時
 怠有時鎮静有時紛擾難乎有常有常
 人自然是吉蓋有常無過無過則無凶既無凶
 矣非吉而何方其未用則吉在一身及其見用則吉在天下薰陶漸漬使人人有士君子之行其為吉也大矣人須當做一箇吉徳人才有常便吉無常便凶所謂常吉士今以易所言吉凶之如何則如何則凶此可見矣彰厥有常彰顯之使表表
 在上不使沉埋隠伏於下也彰之一字須子細看所謂宣宣亦彰大夫有家必當於九徳中得三徳而用之諸侯有國必當於九徳中得六徳而用之天子天下必當九徳並用日宣日嚴祗敬兩日字是念念不忘之意立政曰自一話一言我則末惟成徳之彦日者言其日日在此也宣達使皆出而為我大夫亦有朋友亦有家臣須是得賢有徳之人以自輔然後深明有家之事浚深也若不能日宣三徳之人有家之事豈一人所能獨辦孟獻子百乘之家也有友五人焉身為卿大夫豈可不得賢者以自輔如今在朝侍臣臺諫須要門下招致幾箇名士過失得其箴規凡事與之商量日夜講論方才可以輔佐人主曰嚴曰祗曰敬皆不過只是敬之須是得可尊敬之人不徒區區有才辦事而已加之體貌盡其禮意降心咨訪屈己從教所謂嚴祗敬也能嚴祗六徳之人則能明有邦之事亮明也采事也大夫所治者少故言三徳諸侯所治者大故六徳若是天子九徳之人並用乃可翕然並受四面皆來是謂翕受敷而施之授以職任是謂敷施大抵天子天下必當以天下之才為天下之用翕受二字其中有無窮之義且天下之大未嘗無人所謂昔之致治者豈借才於異代只是當世之人而天下賢才有所抱負者亦孰不欲出而致君澤民兼善天下然上苟不能受之則賢者不肯苟售度量規模褊狹則不受用讒諂面諛之人逺忠直公正士則不能小人得志朝廷清明則不能受纔是賢者不肯便是不能受也大抵有道世君契合所以能受無道之世賢者與人扞格不相所以不能九徳之人翕然並用此方是唐虞時既翕受之矣然後敷而施之分付以職使各任其事如舜九官各有職分不相侵紊敷施翕受敷施九徳之人咸事其事而在官無非俊乂之人至此上若下若中若外滿天下無非是賢者所以唐虞盛時百僚師師師師者以道義相師百工惟時惟時趨事赴功各及其時也以僚屬言之故謂之百僚趨事赴功言之故謂之百工我師人人亦師我以善相師是師師時未至則不為時既至則急為之是謂惟時後世有善者則相與忌克師師之義也好功者多先時而為怠惰者則後時不為非惟時之義也百僚師師百工惟時兩句九徳之人斯能盡之九徳之人他日躬行從事於此無忌克之心所能師也無怠惰心所以能惟時百僚師師則其徳日進百工惟時則其業日修此亦進徳修業之道也此兩句欠一不得師是理㑹做人惟時理㑹做事理㑹做人不理㑹做事不可也只理㑹做事不理㑹做人不可天人只是一致既有百僚師師百工惟時所以能撫于五辰五辰五行之辰也自一嵗而言春屬木夏屬火秋屬金冬屬水土分旺四季凡事須當順這五行月令可見不特一嵗一月之中亦有當先後者不特一月數日之間亦有當先後者百工惟時五辰自然能撫撫者安也其所未嘗與之相違庶績凝凝不獨是成謂堅凝固結未嘗渙散荀子兼并易能也堅凝之難故凝士以禮凝民以政如齊桓公豈無功業桓公一死五公争立國内大亂無他故焉不能凝故也唐太宗一死武后便簒唐室幾危此皆不可謂之凝若是唐虞之時庶績凝結久而不散此等後世少得説了如一字無限精神自日三徳以至庶績其凝便是彰厥有常吉哉一句日嚴翕受敷施所謂彰厥有常夙夜浚明有家亮采有邦撫于五辰庶績其凝此所謂吉也觀日日嚴祗敬須當如何如何嚴祗敬之古人賢者直是念念不忘唐憲宗出遊觀而懼李絳李絳必諫不如勿往他常記得李絳只如此説亦未盡所謂念兹在兹名言兹在兹是也
無敎逸欲有邦兢兢業業一日二日萬幾無曠庶官天工人其代之
 此是臯陶人主心術上事逸逸樂也欲人欲也凡喜游觀貪怠惰之類皆是逸凡好貨財悦聲色之類皆是欲此二者豈可犯益戒舜曰罔遊于逸罔淫于樂太甲不賢伊尹放之疑其有滔天之罪悔過之辭不過曰欲敗度縱敗禮蓋才有逸欲之心則此心便不清明一有此念何所不至人之一身皆是血氣血氣聚而為形體耳目之官不思所以易得為物所誘而溺於逸欲古人於此防閑甚嚴臯陶以此戒舜蓋惟聖罔念作狂一有逸欲非聖人况人主天下儀表人主逸欲倡於上則有邦諸侯誰不逸欲是雖不教之而猶教也諸侯逸欲大夫士庶無不逸欲矣原其所以然由上使之也是所以教之也兢兢業業一日二日萬幾幾微也坤初六履霜堅冰至隂始凝也文言曰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者漸矣由辨之不早也夫至於弑君可謂極矣然其初只在毫釐之差歴觀古今之變大抵危亂之幾常萌於治安之日所以一日二日之間而事之幾微至於萬數聖人察之至精見之至明故當幾微之萌而消之於㝠㝠之中不使至於自非聖人見之不明往往積微大終至於四出不可收拾明皇祿山之禍可謂慘矣然只緣不察幾所以不能察者只是逸欲二字蓋才不逸欲才能兢業則此心清明故事之幾無不洞燭明鑑妍醜皆莫之逃逸欲是肆兢業不存此心昏蔽豈能見幾而知所戒乎臯陶知人之謨而言及此知人之本也無曠庶官天工人其代之不特有其位無其人謂之曠雖充其位苟非其人即所謂曠也朝廷設官分職皆代天理物天有此理故人有此職如禮樂刑政此皆天理中之所有是以設官分職代天而為之人主果知朝廷之官所以天則豈容一職曠無庶官唐虞三代時為漢唐以後其曠者多矣如武帝之世號為官各稱其職然石慶蔡義之徒碌碌無一可取者皆致位宰相非曠而何大者尚爾其餘可知只以今論之必負天下之望者然後宰相必忠公清然後臺諫學問淵深識見超逺可以論思獻納然後侍從如此可謂之無不然雖有人猶無人
天敘有典勑我五典五惇天秩有禮自我五禮有庸哉同寅協恭和衷
 所謂天敘天理自然有此次敘天秩天理自然品秩所謂天者吾心以為當然者是已吾心即天也五典雖出於天敘然勑而惇之則在人君五禮雖出於天秩然自天庸之則在人君父子君臣夫婦長幼朋友五典者貴於厚而惡乎薄勑之為言精神加工夫在此理㑹使之厚而不薄吉凶軍賓嘉此五禮民間不能自為之制須是上用之與之立為凖則所謂庸也記曰禮儀三百威儀三千待其人而後行又曰制度禮文為在禮行之其在人乎又曰苟無忠信之人則禮不虚是以得其人之為貴也典禮雖是天敘天秩非人無以自行欲惇五典五禮君臣之間要必同其寅協其恭和其衷寅敬也恭者敬之發於外者或問伊川君子敬而無失與人恭而有禮敬與恭何别答曰發於外之謂恭有於中之謂敬故恭者寅敬之發於外者也寅與恭皆只是敬然又須和衷乃可記引詩云肅雝和鳴先祖是聽夫肅肅敬也雝雝和也夫敬以和何事不行和而不敬則失之於不嚴敬而不和則失之於太嚴二者一倚於偏皆所不泛觀天下之理何者外得敬與和二字只以五典言君臣父子夫婦朋友之間固不可不敬矣亦不可不君臣之分可謂至嚴然亦須是情意相通乃可豈能專於嚴也哉
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天討有罪五刑五用政事懋哉懋哉
 賞罰政事大者也懋之為言勉也懋哉懋哉者勉勉不已兢業常存怠惰不作此心清明一毫私意介乎其間其所賞皆天命其所刑皆天討不能自勉私意紛然有徳者未必有罪未必刑豈所謂天命天討哉前論典禮歸之同寅協恭和衷論刑賞歸之懋哉懋哉同寅協恭和衷行典禮之本也懋哉懋哉用刑賞之本也此皆臯陶探本而言之此處當
天聰自我聰明天明自我明威達于上下敬哉有土
 聰明者聰無所不聞明無所不見也明畏者明命赫然可畏也先聰明言明畏為其聰明所以明命可畏也自者因也民之聰明即天之聰明也此只是天人無二致底道理今以形體觀遂謂天人不同外其形體以此心言果有異乎哉有人於此為善耶人皆知好之為惡耶人皆知惡之不特士大夫為然工商徒卒莫不然不特賢者為然愚鄙小人莫不然此民之所以聰明也民之聰明如此則知天之聰明如此所謂達于上下言其通達無間也既若此有土之君安可不敬今人但見蚩蚩之氓至卑且賤遂謂其可忽而不敬不知民即天也林然之衆這便是如之何不敬天叙有典以下大畧是説安民之事然前面庶績其凝則安民之事亦在其中矣此只是一箇道理知人所以安民也本不可分所以交貫言之
臯陶曰朕言惠可底行禹曰兪乃言底可績臯陶曰予未有知思曰贊贊襄哉
 贊進也襄上也臯陶謨信乎其可行矣信乎行而可有功矣然臯陶不自以為足方進進只欲向上古人工只是不住蓋此事無住時節贊贊襄哉此其所以為臯陶學者不識治道不可以為學者欲識治道請觀臯陶陳謨知人安民古今治大不出此二者矣然人如之何可知如之何而可安反覆臯陶之言如何説知如何安民可見其言之至精至當非若後世汎然者比矣亦行有九徳所以見於躬行如此無教逸欲兢兢業業所以自正其心者如此人安得而不知既以典禮治天下而君臣之間必同寅協恭和衷以行其典禮至於賞罰之用一循天理不為私焉所賞者皆天所命所罰者皆天所討而又深明天人一致之理兢兢然敬其民而不敢忽夫如是天下是治耶是不治耶民是安耶是不安安民之道無出於此先言典禮後言賞刑次叙當然也蓋典禮為之本而賞罰特以輔之耳臯陶不與後世泛泛説者相似後世説知安民但就皮膚中説幾句臯陶之言直是精確故曰臯陶陳謨其中何所不有本末備具矣而不過只此幾句後世説一件事費無限語言然後古人不可及
益稷
 帝舜端拱在上而禹臯陶相與講論治道於前臯陶陳謨又命禹亦進其昌言自思曰贊贊襄哉之下即繼之曰帝曰來禹本不必分為兩篇然必異其篇而以益稷名者蓋二人唐虞時其功亞於禹臯陶非他臣下不可沒而不彰所以表而出之使天下後世益稷之功其大如此書之篇名不與語孟敘篇相似益稷名篇此等史臣深意
公元前138年
帝曰來禹汝亦昌言禹拜曰都帝予何言予思日孜孜臯陶曰吁如何禹曰洪水滔天浩浩懷山襄陵下民昏墊予乘四載隨山刋木曁益奏庶鮮食予決九川四海畎澮距川稷播奏庶艱食鮮食懋遷有無化居烝民乃粒萬邦作乂臯陶曰俞師汝昌言
 舜命禹亦昌言不過只此一句然則有何可拜有何可美而禹既拜之又都之彼果何所見而若是也此不可以不思禹之拜拜舜之意也夫臯陶陳謨可謂盡善盡美無以復加矣舜猶不以為足更命禹亦昌言一箇求賢不己之意禹安得不拜只亦之一字便當端拜禹謂我亦何所言哉我之所思惟日孜孜而已孜孜勉勉不已也日孜孜無日而不孜孜言其孜孜之無窮也禹之孜孜即舜之求言不已所謂聖人亦惟不已而已樂於聞善其心不已禹之工夫只是孜孜不已曰予思日孜孜所以印證帝舜求言不己之心也臯陶見舜有昌言之命而禹所以復于帝者不過孜孜言心竊疑之故曰吁而問以如何吁者疑辭如何者言其所孜孜何事於是自述前日治水艱難予乗四載四載注家所謂乗車之類是也隨山刋木者方洪未平草木暢茂道路不通無所得食禹於是刋除其草木闢為通衢然後往來無壅遏暨益奏庶鮮食奏進也鮮食鳥獸之肉也進庶民鳥獸之肉也予決九川距四海九川九州之川也九川皆入于海則天下之水無有不得其所者矣決九川而使入于海濬畎澮而使入于川觀二句治水之功大綱舉矣觀畎澮二字便知井田之制已具於是畎澮井田所有者也暨稷播奏庶艱食艱食五穀也得之也艱故謂之艱食始也奏庶鮮食既又播奏庶艱食鮮食至於洪水既平懋遷有無彼此變通然後烝民乃粒萬邦作乂方其始也民有未得粒食者且只教食鳥獸之肉到得烝民乃粒然後天下之民無有不粒食者矣所謂奏庶鮮食當時多少辛苦若非禹與益稷天下之民何由得食縱使只有無益稷以輔助則禹之一身亦自了許多不得益稷當時有生萬民之功民之於益稷有生死肉骨之恩也無此二人則民莫之得食思至於此其功豈不甚大此其所以並於禹也此其所特舉名篇表而出之也禹既如此自述艱難臯陶乃曰師汝昌言今觀唐虞君臣之間絶與後世不同且如後世人主若命其臣以汝昌言必須於此敷陳治道以為治天下當若之何禹却都無一言及於治道止曰予思日孜孜而已孜孜二字有無窮之義説二字是説無限治道且如人主天下果能勉勉不已日進無疆天下何患不治孜孜之言乃所以治道大者至於臯陶有如何之問禹亦不及治道自述前日艱難臯陶便曰師汝昌言且自今觀禹之言若自矜伐其功者所謂昌言安在臯陶便欲師之何哉後世説者謂古人不事形迹理所當言自伐其功而不為過不必如此説蓋此便是不矜不伐便是思日孜孜何者常人當功業未成之時則艱難以基之及功業既成前日艱難往往忘之矣於是侈然自大無復前日之心此心稍更變便是矜伐便是滿假禹成莫大之業而猶不忘前日艱難方洪未平存於禹者是心也及洪水平存於禹者亦是心也禹之心只是孜孜不己學者須當看禹自述艱難正是不矜不伐處惟臯陶深知禹之心所以有師汝昌言之辭舜命禹汝亦昌言禹便拜而都之禹自言其治水艱難臯陶便謂師汝昌言皆黙㑹於言意之表此無他只縁工夫一同工夫臯陶工夫臯陶工夫即禹之工夫工夫既同其所以能黙㑹言意之表歟
禹曰都帝愼乃在位帝曰兪
 天位尊極不易居居其位者安可不謹人君之位又不與他位相似彼其四海九州之上據崇髙富貴之極豈易居也易曰天地大徳曰生聖人大寳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以天位大寳可見其重如此書曰天位艱哉又曰無安厥位惟危今欲見此理分明須知得人君之位如何自然不敢不謹後世人主不知我之位是如何禹以在位為言所以警舜者切矣
禹曰安汝止惟幾惟康其弼直惟動丕應徯志昭受上帝天其申命用休帝曰吁臣哉鄰哉鄰哉臣哉禹曰兪
 止者人頓放此身之所也大學曰詩云邦畿千里民所止詩云緜蠻黄鳥止于丘隅子曰於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鳥乎詩云穆穆文王緝熙敬止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敬為人子止於孝為人父止於慈與國人交止於信人莫不所止所止必安而後譬諸人居於屋内則暴露何由安立平處安險側則何由而安是故頓放此身止於利欲則不安止道理則安伊尹太甲欽厥止古人多説這止字書又曰惟厥攸居孟子言居天下廣居即止也欲汝止之安要須惟幾惟康乃可幾者微也即一日二日萬幾之幾也能致察於幾微汝止安矣幾微不察所止何由而安且如頓放此身於道理中非心邪念萌於毫芒之間於此不致汝止便不安推而至於天下治亂安危皆當察其幾微古人多説這幾字敕天之命惟時惟幾一日二日萬幾易曰幾者動之微吉之先見者也凡事萌芽處謂之幾今試以一身觀之若欲頓放此身得安不特顯顯過失當致察萌芽之起便當致察不特形於外者當致察念慮之間便當致察惟康者康即安也言安穏也惟幾則惟康矣然内雖自盡於己外又須資輔弼之臣故曰其弼直直一字不可不不下他字而獨下一直字蓋須真箇直乃可直者不但端人吉士必忠讜正敢於犯顔逆耳盡忠無隠他人所不敢犯者他敢言之是之謂直為天下豈可無直臣直又不與其他賢字之類同賢者固無不直然或要囘護不肯直道而行非直若是忠直之臣更無疑似更無囘護截然犯人主之怒此等人為國家不可無故孟子謂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恒亡既是惟幾惟康裏面有這般工夫而外輔弼忠直如此汝止何憂其不安乎惟動丕應徯志徯望志心天下望上之心也夫天下徯望其上須我之舉措能應其徯望乃可且如人主出來四海莫不顒顒瞻仰望其有所施設使人主失徳舉不當天下便失望至於失望所謂丕應徯志人主天下須是舉措契合天下之心乃可安汝止惟幾惟康其弼直此未動之先也未動之有如工夫直是細密故不動則已動則天徯望之心無不應焉謂之丕應丕者大也言其無往不應也以昭受上帝大凡惟其類則能受非其類則不能受以水投水相受以水投石則不相受以火投火則相受以水投火則不相受昭受上帝非與上帝合者其孰能之人主天下須是昭受上帝乃可我能受上帝福祿之來嘉祥之集申複無己焉此所謂申命用休也我能受之天實命之故曰申命此非安汝止惟幾惟康其弼直惟動丕應徯志豈能如是乎帝謂此事非我所能自了得要必有資於人臣輔翼焉臣哉鄰哉鄰哉臣哉反復言之也鄰之一字直是相親師友之義古者五比為鄰言鄰取其親也君尊臣卑固是定分但才尊君卑臣便不叔孫通漢禮秦儀尊君卑臣者存之雖足以一時拔劍擊柱之風然君臣之間自此隔絶矣故帝曰吾乃今皇帝之貴此一句雖是美也亦可嘆也自後世尊君卑臣之説興人主儼然南面禍福刑威宰制天下古人師友羣臣之義變為以尊臨卑之事矣鄰之一字不可不精神此等在後世皆無了
帝曰臣作朕股肱耳目予欲左右有民汝翼予欲宣力四方汝為予欲觀古人之象日月星辰山龍華蟲作會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絺繡五采彰施五色作服汝明予欲聞六律五聲八音在治忽以出納五言汝聽
 股肱耳目人主而今使臣下為之古人何為若此不可以不思大抵唐虞三代之世股肱耳目臣下為之秦漢以後股肱耳目人主自為臣下為之是謂明乎君道人主自為是謂侵臣之職觀立政一篇所謂文王罔攸兼于庶言庶獄庶慎惟有司之牧夫庶獄庶慎罔敢知于兹所謂君道後世漢宣帝齋居決事唐太宗兼行將相又如晁錯所謂五帝親事法宮之中皆門路皆是自為股肱耳目讀書識大體如臣作朕股肱耳目一句大頭項事闗萬世理亂興衰之故觀此一句可以君道左右有民此作朕之肱宣力四方此作朕之股者左右二字須當致思民生天地之間任他自然不得作民父母要當有以扶助左右云者扶助其民也傳曰天生而立之君使司牧之勿使失性不失其性此人主職分也古之君天下惟恐斯民衆有不善有失其性者常常左右輔翼之禮樂教化陶冶薰蒸如以手扶然故左右有民惟唐虞三代時為然秦漢以下皆只以智力刼持天下從事於斯民之心如漢文帝庶幾焉然亦不過愛養之而已視古人左右之意邈乎其甚逺也放勲勞之來之匡之直之輔之翼之即所謂汝翼也此是從事民心宣力四方却是經理民間事但知左右有民而不知宣力四方不可既有以助其為善又與之竭力理㑹事二者未可偏廢宣力四方亦匪易事要直是竭盡心力利有未興者與之興害有未除者與之除勤勞不懈罔敢苟安是謂宣力後世人臣宣力絶少只如為一方守臣誰是宣力民間理㑹事者怠惰偷安度嵗月幸其既滿而去耳間有稍欲自見者則又指以為生事好名而嫉之矣若古所謂宣力真箇至纎至悉竭力從事予欲觀古人之象日月星辰山龍華蟲作會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絺繡注家謂畫三辰山龍華蟲旌旗宗廟彝尊亦以山龍華蟲為飾不專做作服説故華蟲絶句作會宗彝又為一句古之制度為難考然以理推之亦不可專以作服説舜之意固主於作服但此幾件亦有登於旗者亦有畫於器者總而言之為作後世講師多以作㑹為句謂自日月而下六章會之於衣自宗彝而下六章繡之於裳總為十二章容有是理然既有宗彝又有藻火粉米黼黻則是七章也其説不通矣觀周以日月星辰登於旗則可以三辰畫於旗之上觀周有山尊鷄彝鳥彝可知山及華蟲皆會於彞也藻火粉米黼黻其他不可用却只專施之於服絺繡者在則會于絺在則繡也絺葛至精冬裘夏葛天地常理若使間亦服繡豈人情也哉本朝嘗欲復大裘之制竟以不便於暑而議寢是未知古者絺繡之義也既曰五采復曰五色蓋采者尚未成色及至彰施然後成色學者讀書觀臣作朕股肱耳目一句須看他如何説作朕之股肱處又如何説為耳為目處能如此看便知其與後世不同且如觀象作服不過一畫工之事今舜必命大臣掌之而所以為朕之耳目不過此事是果何意只縁此事視之雖甚緩而其實甚急古人所以取象如此無非將以養人心術是故或登於旌旗或會於器用或繡於衣服人主終日周旋無非天地萬物之理見日月星辰高明如此華蟲文明如此藻火之潔而明如此粉米之能養人如此見黼之能㫁如此見黻之兩己相背有别如此終日不離眉睫之間其心為何如哉古者盤盂有銘几杖有戒無頃刻失所觀象作服皆所以養成君徳豈徒然乎觀荀子中一所以養耳所以養目也此意甚佳但古之所謂不與後世相似古者只取其意不具其形至後世全象其物却無意義宣和博古言古畫龍鬃鬛皆畧具蓋髣髴似龍特取其變化之意豈真畫龍於上耶藻火粉米黼黻後世時見於所織綾羅之間如即是粉米鎖子兩己相背即是皆是從古而來也舜謂我觀古人之象爾大臣當為我明致之察於其中使物物皆合於理所謂明也爾為我明我見成觀焉使人自明則失君上之體矣觀象作服是制禮六律五聲八音作樂六律黄鍾太簇姑洗之類也自六律而為五聲五聲而為八音以察天下治亂大抵聲音之道與政相通欲察天下治亂他處未見惟樂不可隠蓋惟樂不可以為偽聲音之發皆因天地之氣不和故其樂亦不和只觀人之言語氣清則其聲清氣濁則其聲濁知一身語言闗乎氣則知朝廷作樂豈不因乎天地間之氣耶故曰順氣成象和樂興焉逆氣成象淫樂興焉才是無道之世自有一等淫樂樂之淫也其氣之不和且如鼓吹之類皆是邊塞之樂非先王正音故曰聲音之道與政通矣然須是將氣來説方始分明不曰治亂而曰治忽忽即亂也亂何以生乎此心之忽故也不必言及治亂忽心一生即亂之萌故敬而不忽謂之治忽不敬謂之亂治亂之分敬與忽之間耳聞六律五聲八音即可出納五言五言五方之言也五方民言不通故以出納之則五方之言始通而為一矣蓋惟律為能一天下之言今五方之言各不同至於讀書歌曲無不只如人語言殊不可及至歌曲他處一般曲中却有五聲六律八音故也舜謂我欲聞此爾大臣當為我聽之舜所以不自聽者君道之尊不當屑屑於其細也嗚呼後世所謂天子耳目之官不過察訪些少以此開廣人主聰明耳舜命其臣以耳目之任乃在觀象服聞六律五聲八音自後世言此皆至緩而不切者舜乃以為至急之務古今世變不同在此處也
予違汝弼汝無面從退有後言四鄰
 人臣事君在人主之前與退而在後易得不同往往朝政失君徳之闕退而在後能言及至面前但稱聖徳而已李絳所陳十事俄而去五六及將以聞又憚而削其半理勢如此大抵背後說得十分面前説得五分蓋人威勢至重雖是敢言之臣易得前後不同州縣以下承上朋友羣居㑹聚猶有前後不同况於君臣之間乎所以前後一般極是難得舜深懼在廷之臣或有面從而已不得聞其闕失故嚴於戒勑可見求言聽諫之切如此後世人主漢髙祖從諫轉圜唐太宗尊人使諫美則美矣如何及得唐虞聖自今觀之立於高祖太宗之朝者果能無隠於君之前以此前後一心之人直是難得舜之有是言既足以見其求言聴諫之切亦所以正其臣下心術面前一等説話退後又一等説話心之不一如此何以君夫前後相違是欺也既有欺心忠臣事君之義乎故曰舜之有是言亦所以正其臣下心術也觀此數句方是聖君求言之心方是忠臣事君之心欽四鄰四鄰股肱耳目四人也謂之鄰者即鄰哉臣哉之義也曰欽者言當敬也
庶頑讒説若不在時侯以明之撻以記之書用識哉欲並生哉工以納言時而颺之格則承之庸之否則威之禹曰兪哉帝光天下至海隅蒼生萬邦黎獻共帷帝臣惟帝時舉敷納言明庶以功車服以庸誰敢不讓敢不敬應帝不時敷同日奏罔功
 大凡朝廷信用君子不可使讒人間之讒人在朝雖用君子君子不能自立蓋其以是為非㸃白為黒浸潤之譖日至人主之前正人端士何以自立故舜深疾此等人前既曰朕堲讒説殄行此又欲撻之書之終不格者威之蓋此等不去非所保護忠臣良士也侯以明之者射侯之法以明之也大凡射最是人心端的處若内志不正射必莫能中惟君子為能正其心是以君子為能射故曰仁者如射頑讒之人肆為讒邪説心之不正甚矣何以能中故舜用是以明别其善惡雖然世之武夫悍卒無學問既非君子然則何以能中此無他只緣此心之良人固有方其射也此心至正更無偏倚當時之心即聖人之心也但彼自迷不知隨即放肆是以不保長存所謂之者不特以侯明别其善惡亦是使他明其心蓋覬其因射侯之後而有所警於中也撻以記之書用識哉皆只要使之不忘所以如此不是徒然欲並生哉故也所謂却不特是只活在世上克綏先王之祿永底烝民生人之生也直須真箇是始得正利用厚生惟和所謂厚生即這生字生底人極難得誰不活在世上然生者極少蓋纔為不善雖生無以異於死謝上蔡説得好不仁者雖生無以異於死雖有心亦鄰於無心雖有四體不為吾用矣䧟阱在前人必知所畏至於不善冒然為之彼其生人耶則豈不見此是不善豈不不善之當改今既為之而不能改是也是無此心也謂之生得乎古之王天下只是天下之人得其所以生焉永厎烝民之生常常欲其生也工以納言時而颺之舜堲讒説專於納言致其謹向者堲讒説殄行既以命龍矣今治庶頑讒説又使工納而颺之蓋頑讒所以肆言無忌彼謂朝廷之上未必知耳今即所納之言颺之於歌使知吾有所言是非美惡上之人莫不聞知則頑讒豈不所畏忌而少息乎格則承之庸之否則威之格者變格如此而有格心吾將尊而用之猶不格焉則將斥逐之也今觀此一段須合臣作股肱耳目下相貫看去蓋翼為明聽之任得人以任其職必當使竭誠輔弼盡言無隠賢人布列盡忠輔上又當不使讒人得以間之股肱耳目徒有其人而面從背毁何補於上四鄰之臣雖皆竭忠萬一有讒邪出於其間又豈保全忠賢之道哉故舜於翼為明聴之後而資以正救切磨之益當忠賢胥㑹之時而深防讒言亂正之害其措意深其為慮悉矣雖然抑有可疑者夫所謂庶頑讒説之人非田野間之小民彼其得以有言人主之前朝廷大臣然今乃曰撻以記之只此一句極是可疑漢明帝箠拽郎官當時識者以為不然豈有九官相遜穆穆布列之朝不免鞭撻臣下殿陛之間豈施鞭撻之處乎是誠可疑也嗚呼可以見舜疾惡之深矣好賢如緇衣惡惡巷伯則爵不瀆而民作勸刑不試而民咸服好賢固不可不篤疾惡又不可不深夫天下讒説殄行之人最為可疾詩人之疾讒也至取彼讒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韓昌黎以為傷於讒疾而甚之之辭頑讒之人既如此可疾故雖撻之可也然舜之言雖如此其所以言又自不同曰欲並生哉曰格則承之庸之舜之意欲其生欲其格也蓋頑讒之人肆言無忌只縁不格使其果生耶則必知頑讒不可為安有翕然丕變者乎雖然舜之言誠是所以疾惡誠深矣然疾之之深禹尚以為疑故有俞哉之言曰俞者信其言之然也曰哉云者猶有疑辭也舜之於天下治之而服固不若化之自從也禹之所言又髙一著説禹謂誠使盛徳光輝發越充塞宇宙海隅蒼生罔不被焉所謂舟車所至人力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載日月照霜露所隊凡有血氣莫不尊親至於如此感召賢俊皆願立於朝賢翕然胥㑹而於是舉之考之以言以觀其善否試之以功以騐其所言使自别於衆庶然後庸之車服是以舉之也如此誰敢不讓敢不敬應乎蓋讒説之興萌於争心争心既熾見賢登庸其心必争既争矣故為讒言以間之至於誰敢不讓濟濟相遜則不争矣既無争讒言自息讒言不特是争亦是不敬至於莫不敬應其上又安有所謂讒言者哉大抵讒言肆害善治不治讒説益修厥徳勉焉不已使之光被天下感召黎獻翕然胥㑹讒説之人將不治而自息蓋正氣既盛邪氣即微太陽當天羣隂自伏自古治小人者不專在治小人子道小人道消唐武宗一相李徳裕仇士良束手退避告老而歸然則小人亦何屑屑然與之為敵哉况隆古盛際賢士布滿讒説之人無不遜讓無不敬應此乃太陽麗天羣隂消伏之時也必如是方是唐虞之時嗚呼不可及也已敷同日奏罔功不若是將日進無功
無若丹朱傲惟慢遊是好傲虐是作罔晝夜頟頟水行朋淫家用殄厥世予創若時娶于塗山辛壬癸甲呱呱而泣予弗子惟荒度土功弼成五服至于五千州十有二師外薄四海咸建五長各迪有功苗頑弗即工念哉
 丹朱所以丹朱傲之一字盡之傲者傲然自大畧無謙遜之意也慢遊之是好所為刻虐皆自夫傲心實基之也儒者類謂禹以丹朱戒舜舜豈有是哉東坡亦嘗言之矣此論要未為當惟聖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聖人亦何常之有舜雖大聖人稍不兢業稍有怠惰過失便形當是之時與丹朱何異丹朱不肖苟能存兢業之誠去傲慢之惡一念自省當是之時與舜又何異哉故舜之當以丹朱為戒不是怪異底事兢業少怠有為丹朱理所自昔聖人雖躬甚盛之徳而常恐懼修省勉勉不已以至本無息稍不黽勉易流於惡大凡聖人不可過髙所謂聖人誠髙矣然所以髙者乃實自近始惟其勉勉不已是以日進髙明廣大欲識聖人不必他求勉勉不已兢業常存此即聖人也亦非謂勉勉不已然後至於聖即其勉勉之便是聖人朋淫于家者朋黨相扇同力為惡也用殄厥世丹朱帝堯之子本當紹堯位今以不肖而不得繼世以有天下自絶其世也禹懲創乎此娶于塗山四日而有子雖聞呱呱之泣而荒度土功不暇視焉孟子所謂八年於外三過其門而不入且以人情論之誰不私其家誰不愛其子不過其門可也既過其門安得不一入其門不聞其子之聲可也既聞呱呱之泣安得不一視之今子之聲雖呱呱在耳而禹之志惟土功是度欲識聖人之心當於此認取呱呱而泣予弗子此正聖人心也一於為國忘其家一於為公忘其私當是之時禹之心更無一毫之雜舜之所謂惟精惟一伊尹所謂惟一即此心也既欲為公又欲為私是二三其徳也才有二三即非聖人之心弼成五服至于五千州十有二師外薄四海咸建五長此禹所以成功成功大根乎其心之至一五服從古而然洪水為患其間亦有紊亂者故從而輔成之每面方二千五百里東西相距為五千里南北相距為五千里所謂至于五千也古者所治止於五服之内蓋聖人不勤逺畧所不能及姑置不治吾但治其中國而逺人莫不慕義向化如此逺近歸於治矣州建一師十二州則十二師焉五國則建一長故曰咸建五長迪者導迪也迪之使皆有成功也夫謂之各迪有功是舉天下諸侯無有一人不修職業無有一人敢少怠慢者此不是事後天下郡守果能各迪有功五服諸侯為人也多矣而無敢不䖍厥職此豈易事想當時諸國之内賢才畢集民生安國用充足如此而後可言功矣所以此者只是予弗子一句在我工夫純一如此所以感化諸侯天下莫不如此至於天下諸侯各迪有功是無一人違心矣而惟有之國恃其險阻傲然不服不修朝貢之儀不奉供王之職蓋有苗當時諸侯也然苗不即不可以責苗惟當念之蓋我之工夫未到所以致得如此可不念乎
曰迪朕德時乃功惟敘臯陶方祗厥敘方施象刑惟明
 凡為天下國家安可不識先務所謂先務急於君徳正心修身日彰厥徳此是第一件事禹之事舜所先者惟迪朕徳而已觀其陳謨若曰后克厥后臣克艱厥臣乃在以至於戒之以無若丹朱念哉無非所以舜之徳也云者開導啓迪使人主此心日益開明也以朕徳為先可謂先後之序矣舜疾庶頑讒説不在時欲撻之威之而禹歴陳治道之本使不可不念舜至於悠然有感於心美其啓迪之功而嘉其識治之序故曰徳時乃功惟叙所以有感於禹也臯陶乃祗厥叙不是祗禹之叙蓋臯陶亦敬此叙先徳而後刑也觀其邁種徳徳乃降非所謂祗厥叙歟獨言臯陶臯陶掌刑之官耳尚敬此叙則臯陶用刑用刑也乃用徳也象刑所謂象以典刑之象也大凡用刑最難得象彼犯此罪吾以此刑加之輕重大小毫釐之差與其罪類焉夫是之謂象若所犯者輕而刑之重所犯者重而刑之輕不特甚相遼絶少有過差則刑與罪不相類既不類矣豈所以為象也哉後世用刑不似其所犯之罪非可以言象臯陶刑所以能使民協于中只縁用是刑無一毫之差必若臯陶可以當得象刑二字朕徳此以徳為先也方施象刑惟明此以為後也先而後刑此為治之叙也
䕫曰戛擊鳴球搏拊琴瑟以詠祖考來格虞賓在位羣后德讓下管鼗鼓合止柷敔笙鏞以閒鳥獸蹌蹌簫韶九成鳳凰來儀䕫曰於予擊石拊石百獸率舞庶尹允諧
公元前134年
 戛擊柷敔所以作止搏拊以韋為之實之以糠球玉磬也詠聲歌也此堂上之樂也下管鼗鼓合止柷敔笙鏞以閒堂下之樂也上下皆用柷敔合止在堂上則戛擊在堂下則言柷敔一也間者聲歌也間寓於笙笙以人聲吹之故用以閒堂上詠歌舜之樂總名韶簫細器之偹故言簫韶九成者九作而樂終成也堂上之樂作而祖考來格虞賓在位羣后徳讓堂下之樂作而鳥獸蹌蹌簫韶九成而又鳳凰來儀舜之樂何以感召如此不可以不思何以知祖來格這箇只是人心當其作樂之時吾心無一毫遺恨便知祖考亦必來格雖目不見其形而心知來格也便如今享祀苟吾心至誠不散則所祭者分明如在目前所謂祖考來格便只是道理虞賓丹朱帝堯之子當有天下以不肖而殄厥世舜既紹堯不敢臣其子而以賓禮待之故謂之虞賓在位盡禮以事舜也夫天下丹朱所有今舜實居其位宜其有忿怒不平之心而乃能使之在位無他只緣樂之至和有以消其悖慢忿戾之氣而感其易直子諒之心能使之盡禮朝廷之上也大凡樂之感人言語不同正聲一入乎耳足以動盪人之精神感發人之心術故曰仁言不如仁聲入人深也今太常樂非皆合於王之制然聞之者其心猶為感動况有虞極治時而作樂者又有如后䕫之臣乎古人之樂非後世之樂也古人之樂其制既不同其所作之人又不同古者樂皆起於律彼其黄鍾積而為清濁髙下一毫之差至微也然多一黍一黍清濁髙下便有差處古人於此直是精微自唐以後律既亡矣所謂樂皆只是測度倣象為之豈能有所感召古樂之制如此精微作樂之人又皆賢人君子后䕫之徒豈與後世樂工比哉明而為人幽而鬼神以至於鳥獸鳳凰之類本只是一氣只是一理其實相通人自閒絶之耳若是作樂極於至和可感召之理但後世先王之樂既亡而作樂者又非其人所以不能感召擊石拊石只是將這石來擊拊如何更能使百獸率舞想夫后䕫當其擊拊時直各别古人日夜從事只是此心此心既無一毫病故見於作樂亦無一毫之差其見之於樂皆其此心之精微今夫鐘怒而擊之則武悲而擊之則哀鐘一也然而其聲有不同者其人之不同以此觀之則知賢者作樂自是各别然舜之時所以感召不特樂制不同作樂之人不同有虞之時天下極治和氣充塞以至和之氣播之于樂則樂極其和則天地之和自應矣䕫曰於予擊石拊石百獸率舞所以如此説者蓋八音以石為君言只擊石拊石亦能使百獸率舞其所擊拊者蓋不同矣此一段前面舜禹問答不相闗然序於此何故張無垢方施象刑惟明之言舜猶有用刑意故於此樂此未見為然安知䕫之論樂正舜禹問答之後然此雖未可知而史臣於此者亦有深意蓋為祖考之幽丹朱之傲以至于鳥獸之微正聲一作猶可感格况于庶頑讒説亦人耳豈有不可化者人主修徳上則頑讒自格於下亦奚必至于用威故序于舜禹問答之後史臣用意深矣讀書至于鳥獸蹌蹌百獸率舞鳳凰來儀要須潛心致思此等在後世未之見唐虞之時所以致此蓋在上既是聖明之君而朝夕左右者又無非聖人之徒典樂之臣又有如后䕫者亦聖人之徒也以聖人之徒一生精神專用於樂則其樂宜如何僚之于丸之于奕痀瘻承蜩彼業一藝之精者猶能入神况於后䕫一生精神用盡於樂其所感召固宜若是今之太常少卿古后䕫之職也而今之居是職者逺者一二年近者三數月便從而遷之豈得專心於此
庸作歌曰勑天之命惟時惟幾乃歌曰股肱喜哉元首起哉百工熙哉
 庸用也用作此歌也庸之一字有無窮之義夫致治極至於舞百獸鳳凰可謂無以加常人當是時誰不以為喜而舜於此作歌方且戒謹恐懼凛然危亂迫乎後此私憂過計天下之理惟至於極則必反冬至隂之極也而一陽生夏至陽之極也而一隂生當天極治時而危亂之機萌焉故曰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亂治亦生亂亂亦生治從古而然漢自髙皇帝以來匈奴驕横武帝征伐而猶不衰宣帝有渭上之朝亦可謂治之極矣而是嵗也王政君生成帝則王氏簒漢國祚中絶其端已見於此聖人其然天下愈治則戒謹愈甚勑之為言正也戒謹恐懼之意也夫王者功成作樂治定制禮聲樂之作以見其治功之成而况鳳凰來儀百獸率舞可謂極矣今舜方且于此勑天之命是豈非聖人之心乎惟時欲及時也惟幾者致察於幾微也時之一字不可輕看易曰君子進徳修業欲及時也當為即為汲汲皇皇惟恐弗及所謂及時也稍或放慢稍有怠惰便失其時孟子謂戴盈之如知其非義斯速已矣何待來年所謂惟時也見善便當遷有過便當凡事皆然賢者可用便用不肖者當去便去之小民當恤便恤之養之善政當為便急為之故曰惟時言其不可後時也幾者微也凡事皆有這幾微一心之幾則私意妄念萌於方寸之間是也天下之幾則安危治亂積之有漸非一朝一夕故是也惟萌芽之生最不可不察既能汲汲皇皇不失其時又能兢兢業業致察於萬事之機所謂勑天之命即此之謂矣乃歌曰股肱喜哉元首起哉百工熙哉曰喜曰起曰熙這幾箇不可不子細思索喜悦為人股肱大臣欣欣然有喜歡樂之意然後可若君徳未備朝政猶有闕失大臣之心猶有不足方且戚戚憂懼不暇而又何喜乎不使大臣怨乎不以大臣苟怨乎不以其時亦可知矣起者興起人主尊居九重臨御四海要必振起興作然後天下日進於治苟無興起之心而有放倒之意不足有為矣起之為言後世所謂厲精為治是也厲精為治固非唐虞時言語然亦近之漢唐以來欲治之主必有此二字漢宣帝唐太宗皆言厲精厲精者磨厲其精神元首起哉又不止磨厲精神而已罔遊于逸罔淫于樂無怠無荒所謂起也酣酒嗜音流連荒亡所謂也哉熙是熙廣言百工皆修其職業日以開廣熙亦有光明之意
臯陶拜手稽首颺言念哉作興事愼乃憲欽哉屢省乃成欽哉賡載歌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又歌曰元首叢脞股肱惰哉萬事墮哉拜曰兪往欽哉
 颺言常言之也念哉者不忘之謂也唐虞之時多説這念字念哉念兹在兹至惟念功此又説念哉皆欲其念念在此無頃刻之忘也此一字有無窮之義率作興事慎乃憲憲法度也言凡所興作當謹其法度所謂法度規矩準繩是也凡事不可出於規矩準繩之外此外蕩然無度矣由一身而言則動容周旋中禮一身法度也由天下而言則紀綱修明政治畢舉天下法度也此種法度豈可放失憲之一字關涉大老莊之學無法度者也孔孟之學有法孔子七十而從心所欲不踰矩所謂慎乃憲也儆戒無虞罔失法度唐虞君臣所以儆戒無非納之於法度之中曰慎乃憲欽哉甚言不可違此規矩準繩也屢省乃成欽哉省是省覺曰省乃成者省其所以成之故至于既成猶不忘省者也常常惺惺常常覺察是之謂省曾子吾日三省吾身屢省云者不特一省再省而已無時不省也此是答舜勑天之命乃賡載歌方是賡舜之歌舜先股肱而後元首所以臣下之助也臯陶元首而後股肱端本澄源之論也臯陶以為元首之明然後股肱方良庶事方康良與喜二字不同實相唐魏鄭公願為良臣以為龍逢比干忠臣臯陶契此良臣也惟是良臣方始㑹喜若是忠臣君臣之間不免彼此拂逆犯顔逆耳而又何喜乎庶事康哉者言其康安庶事安穏也而又歌曰元首叢脞哉是躬親庶務人主躬親庶務侵臣之職則股肱不任其責非不任其責也雖欲為之不可得至于股肱惰矣萬事安得不隳隳者壊也明與叢脞若不相對然不以暗對明而以明與叢脞以是明者自明一心叢脞躬親庶務之繁也端本澄源不累以事則此心明矣親小勞侵衆官逞其聰明日百司庶府之事自為之則為細務所汩胷中紛亂此心何由明乎言叢脞暗在其中雖然元首明哉是自明一心不屑屑於細務宜若庶事隳壊而乃繼之以庶事康哉元首叢脞是勞其耳目形神纎悉經理之也宜若庶事畢舉而乃繼之以萬事隳哉夫何若相反大抵人主不理㑹事則萬事一之不治人主一理㑹事萬事一之不隳博觀歴代莫不皆然才理㑹事為事所汨第一不知人既不知人事何由治所人主不可理會宰相且猶不親細務而况人主臯陶賡歌只使自明其心不使役役事物之間也舜聞不知不覺至于下拜當是時但見忠言嘉謀可敬可服初不知我之為君也彼之為臣故以人主之尊而拜其臣若使當是知我是人不當拜其臣才有這知便非聖人之心以君拜臣此等氣象唐虞三代為然在後世則無矣王拜手稽首曰子小子不明于徳則太甲嘗拜伊尹矣是亦其悔過之切不知不覺下拜也王拜手稽首曰公不敢不敬天之休來相宅成王亦嘗拜周公矣往欽哉者言其自此以往不可不敬也二典三謨學者所宜究心其中所不具欲觀聖人處心於此見之矣欲觀聖人處事於此見之矣欲觀君道亦在其中欲觀臣道亦在其中以至於天下國家之法粲然可考但將後世所以不如古者與之並觀觀古今之異在于何處可以唐虞所以唐虞者句句可以萬世法事事可為萬世之謂二典三謨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文中地点一览(电脑自动提取,难免有误,仅供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