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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十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文編巻五十
            明唐順之
  與崔羣書(韓愈)
自足下離東都兩度枉問尋承已達宣州主人仁賢同列君子雖抱羈旅之念亦且可以度日無入而不自得樂天知命者固前修所以外物者也况足下度越此等百千輩豈以岀處近逺累其靈臺宣州雖稱清涼髙爽然皆大江南風不並以北將息之道當先理其心心無事然後外患不入風氣所宜可以審備小小者亦當自不至矣足下之賢雖在窮約猶能不改其樂况地至近官榮禄親愛盡在左右者邪所以如此云云以為下賢者宜在上位託於幕府則不得其所是以及之乃相親重之道耳非所以待足下者也僕自少至今從事徃還朋友間一十七年矣日月不為不久所與交徃相識千百人非不多其相與骨肉兄弟亦且不少或以事同或以藝取或慕其一善或以其久故或初不甚知而與之已宻其後大惡不復决捨或其人雖不皆入於善而於已已厚雖欲悔之不可凡諸淺者固不足道深者止如此至於心所仰服考其言行無瑕尤窺之閫奥不見畛域明白淳粹輝光日新者惟吾崔君一人愚陋無所知曉聖人之書無所不讀其精麤巨細出入明晦不盡識抑不可謂不涉其流者也以此而推之以此而度之誠知足出羣拔萃無謂何從得之也與足下情義寧須言而后自明所以言者足下以為所與深者多不置白黒胸中耳既謂能麤知足下而復懼足下之不我知亦過也比亦有人說足下盡善盡美抑猶有可疑者僕謂之曰何疑疑者曰君子當有所好好惡不可不明如清河者人無賢愚無不說其善服其為人以是而疑之耳僕應之曰鳳凰芝草賢愚以為美瑞青天白日奴𨽻亦知其譬之食物至於遐方異味則有嗜者有不嗜者至於也膾也䏑也豈聞有不嗜者哉疑者乃解解不解於吾崔君無所損益自古賢者不肖者多自省事已来又見賢者不遇不賢比肩青紫賢者無以自存不賢志滿氣得賢者雖得卑位旋而不賢者或至眉夀不知造物者意竟如何無乃所好與人異心哉又不知無乃不省記任其死生夀夭未可知也人固有卿相之官千乗之位而甘陋巷菜羮者同是人也猶有好惡如此之異者况天之與人當必異其所好惡無疑合於天而乖於人何害况又時有兼得者邪崔君崔君無怠無怠僕無以自全活者從一於此困窮甚思自放伊潁上當亦終得之近者尤衰憊左車第二無故動搖脫去目視昏花尋常便不分人顔色兩鬢半白頭髪五分亦白其一鬚亦有一莖兩莖白者僕家不幸諸父諸兄康强早世如僕者又可以圖於久長以此忽忽思與足下相見一道其懐小兒女滿前能不顧念足下何由得歸北来不樂江南官滿便終老下足下可相就不可去矣珍重自愛飲食少思慮惟此之望再拜
  答崔立之書(韓愈)
斯立足下僕見險不止動不得顛頓狼狽其所操持不知以至辱於再三君子小人之所憫笑天下之所背而馳者也足下猶復以為可教貶損道徳乃至手筆以問之扳援古昔辭義髙逺且進且勸足下之於故舊之道得矣雖僕亦固望於吾子不敢望於他人者耳然尚有似不相曉者非故欲發余乎不然何子之不以丈夫期我也不能黙黙聊復自明始年十六七時未知人事聖人之書以為人之仕者皆為人耳非有利乎已也及年二十時苦家貧衣食不足謀於所親然後知仕之不唯為人耳及来京師見有舉進士者人多貴之誠樂之就求其術或出禮部所試賦詩䇿等以相示僕以為可無學而能因州縣求舉有司好惡出於其心四舉而後有成未即得仕吏部有以博學宏辭選者人尤謂之才且得美仕就求其術或出所試文章亦禮部之類私怪其故然猶樂其名因又詣州府舉凡二試於吏部一既得之而又黜於中書不得仕人或謂之能焉退自取試讀之乃類於俳優者之辭顔忸怩而心不寧者數月既已為之則欲有所成就所謂耻過作非者也因復求舉亦無幸焉乃復自疑以為所試與得之不同其程度及得觀之余亦無甚愧焉夫所謂博學者豈今之所謂者乎夫所謂宏辭者豈今之所謂者乎誠使古之豪傑之士若屈原孟軻司馬遷相如揚雄之徒進于是選必知其懐慙乃不自進而已設使與夫今之善進取者競於䝉昧之中僕必知其辱焉然彼五子且使於今之世其道雖不顯天下自負何如哉肯與夫斗筲者决得失一夫之目而為之憂樂哉故凡僕之汲汲於進者其小得盖欲以裘葛窮孤大得欲以同吾之所樂於人耳其他可否自計已熟誠不待而後知今足下復比獻玉以為必俟工人之剖然後見知天下兩刖不為病且無使勍者再尅誠足下相勉之意厚也然仕進者豈捨此而無門足下謂我必待是而後進者尤非相悉之辭也僕之玉固未甞獻而足固未甞刖足無為戚戚方今天下風俗尚有未及古者邉境尚有被甲執兵主上不得怡而宰相以為憂僕雖不賢亦且潛究得失致之乎吾相薦之乎吾君上希卿大夫位下猶取一障而乗之若都不可得猶将耕於寛閒之野釣於寂寞之濵求國家遺事賢人哲士終始作唐一經垂之於無窮姦諛於既死發潛徳之幽光二者将必有一可足下以為僕之玉凡幾獻而足凡幾刖也又所謂勍者果誰哉再尅之刑信如何也士固信於知己足下無以發吾之狂言再拜
  上考功崔虞部書(韓愈)
不肖行能無可取行已頗僻與時異態抱愚守迷固不識仕進之門迺與羣士争名得失行人之所甚鄙求人之所甚利其為不可童昏實知之如執事不以是為念援之幽窮之中推之髙顯之上是知其文之或可而不知其人之莫可也知其人之或可而不知其時之莫可也既以自咎又歎執事者所守異於人人之廢耳任目華實不兼故有所進故有所退且執事考文明日浮囂之徒已相與稱曰某得矣某得矣問其所從来必言其有自一日之間九變其說凡進士之應此選者三十有二人其所不言者數人而已在焉及執事上名之後三人之中其二人者固所傳聞華實兼者也果竟得之而又升焉其一人者則莫之聞矣實與華違行與時乖果竟退之如是可見時之所與者時之所不與者之相逺矣然愚之所守竟非偶然故不可變凡在京師八九年矣足不跡公卿之門名不譽於大夫士之口始者謬為相國所第此時惟念以為得失固有天命不在趨時偃仰一室嘯歌古人今則復疑矣未知夫天竟如何命竟如何由人乎哉不由人乎哉欲事干謁則患不能小書困於投刺欲學為佞則患言訥詞直卒事不成徒使其躬儳焉不終是以勞思長懐中夜起坐度時揣己廢然而返雖欲從之末由也已常念古之人日已進今之人日退夫古之人四十而仕其行道為學既已大成而又之死不倦故其事業功徳老而益明死而益光故詩曰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老成之可尚也又曰樂只君子徳音不已謂死而不亡也夫今之人務利而遺道其學其問以之取名致官而已得一名獲一位則棄其業而役役持權者之門故其事業功徳日以忘月以削老而益昏死遂亡今二十有六矣距古人始仕之年尚十四年豈為晚哉行之以不要之以至不有於今有得於古不有得於身必有得於後用此自遣以為知已者之報執事以為何如哉其信然否也今所病者在於窮約僦屋賃僕之資無緼袍糲食之給驅馬出門不知所之斯道未喪天命不欺豈遂殆哉豈遂困哉竊惟執事之於無師友之交無久故之事無顔色言語之情卒然振而發之者有以見知爾故盡暴其所不敢以黙又懼執事多在省非公不敢以至是則拜見不可期獲侍之無也是以進其說如此執事察之也
  與陳給事書(韓愈)
再拜之獲見於閣下有年矣始者未甞一言之譽貧賤衣食奔走不得朝夕繼見其後閣下位益尊伺候門牆日益進夫位益尊則賤者日隔伺候門牆日益進則愛博而情不専也道不加修而文日益有名夫道不加修賢者不與日益有名同進者忌始之以日隔之疎加之以不専之望以不與者之心而聴忌者之說由是閣下之庭無之跡矣去年春亦甞一進謁於左右温乎容若加其新也屬乎其言若閔其窮也退而喜也以告於人其後東京妻子不得朝夕繼見及其還也亦甞一進謁于左右矣邈乎其容若不察其愚也悄乎其言若不接其情也退而懼也不敢復進今則釋然翻然悔曰其邈也乃所以怒其来之不繼也其悄也乃所以示其意也不敏之誅無所逃避不敢遂進自疏其所以并獻近所為復志賦已下十首一巻標軸孟郊一首生紙不加裝飾皆有楷字注字處急於自解而謝不能更為閣下取其意而畧其禮可也恐懼再拜
  與袁相公書(韓愈)
伏聞賔位尚有闕員幸䝉不以常輩知遇不自知愚且賤思有論薦竊見朝議郎太子舎人樊宗師孝友聰明家故饒財身居長嫡推與諸弟諸弟優贍有餘而宗師妻子寒露饑餒宗師怡然之無難色窮究經史章通句解至於隂陽軍法聲律悉皆研極原本又善為文詞句刻深獨追古作者為徒不顧世俗輕重通微曉事可與晤語又習於吏職識時知變非如儒生文字有偏長退勇守専未為宰物所識年近五十遑遑勉勉思有所試閣下儻引而致之宻加識察有少不如所言欺罔大君子便宜棄絶之罪於門下不忍竒寳横棄道側閣下箧櫝尚有少闕不滿之處猶足更容輒冒言之退増汗懾謹狀
  為人薦書(韓愈)
某聞木在山馬在肆過之不顧者雖累日千萬人未為不材下乗及至匠石過之而不睨伯樂之而不顧然後知其非棟梁之材超逸之足也以某在公宇下非一日而又辱居姻婭之後是生于匠石之園長于伯樂之廐者也於是不得知假有見知者千萬人亦何足云幸賴天子毎嵗詔公卿大夫貢士某等比咸得以薦聞是以冒進其說以累於執事不自量已然執事其知某何如昔人有鬻馬不售於市者知伯樂善相從而求之伯樂一顧價増三倍與其事頗相類是故終始言之耳
  答吕毉山人書(韓愈)
恵書以不能如信陵執轡者夫信陵戰國公子欲以取士聲勢天下而然耳如僕者自度若世無孔子不當弟子之列以吾子自山出有朴茂美意恐未礱磨世事自周後文百子為書各自名家聖人宗後習傳雜而不貫設問以觀吾子其已成熟乎將為友也其未成熟乎將以講去其非而趨是耳不如六國公子有市於道者方今天下入仕惟以進士明經卿大夫世耳其人悉皆習熟時俗工於語言形勢善候人主意天下靡靡日入於衰壊恐不復振起務欲進足下趨死不顧利害去就之人於朝以争救之耳非謂當今公卿無足下輩文學知識不得信陵比然足下衣破衣繫麻鞋率然叩吾門吾待足下未盡賔主之道不可謂無意足下行天下得此於人盖寡乃遂能責不足於我此真僕所汲汲求者議雖未中節其不肯阿曲事人者灼乃明矣方将足下三浴三熏之聽僕之所為少安無躁頓首
  代張籍李浙東書(韓愈)
月日某官某東向再拜寓書浙東觀察使中丞李公閣下議論者皆云方今古方伯連帥之職坐一方專制於其境内者惟閣下心事犖犖俗輩不同固以藏之胸中矣近者閣下従事李協律翺到京師李君友也不見六七年聞其馳至徃省之問無恙不暇一言且先賀其得賢主人李君曰子豈盡知之乎吾將盡言之數日聞所不聞私獨喜常以為自今已後不復有如古人於今忽有之退自悲不幸兩目不見無用天下胸中雖有知識家無錢財寸步不能自致今去李中丞五千里何由致其身於其人之側開口一吐出胸中之竒乎因飲泣不能語既數日復自奮無所能人乃宜以盲廢有所能人雖盲當廢於俗輩不當廢於行古人之道者浙水七州不下數十萬不盲者何限李中丞取人固當問其賢不賢不當計盲與不盲也當今盲於心者皆是自謂獨盲於目爾其心則能别是非若賜之坐而問之其口固能言也幸未死實欲一吐出心中平所知閣下能信而致之於門邪善於古詩使其心不以衣食閣下無事一致之座側使跪進其所閣下慿几而聴之未必不如吹竹彈絲敲金擊石也夫盲者業専於藝必精故樂工皆盲儻與此輩比並乎使不以妻子饑寒亂心有錢財以濟醫藥其盲未甚庶幾其復見天地日月得不廢則自今至死之年皆閣下之賜閣下濟之以已絶之年賜之以既盲之視其恩輕重大小如何報也閣下裁之度之慙靦再拜
  與孟東野書(韓愈)
足下久矣以吾心之思足下知足下懸懸於吾也各以事牽不可合并其於人人足下之為見而日與之處足丁知吾心樂否也吾言之而聽者誰歟吾唱之而和者誰歟無聽也唱無和也獨行無徒也是非無所與同也足下知吾心樂否也足下才髙氣清行古道處今世無田而衣食事親左右無違足下用心勤矣足下處身勞且苦矣混混世相濁獨其心追古人而從之足下之道其使吾悲也去年春脫汴州之亂幸不死無所於歸遂来于此主人與吾有故哀其窮居吾于符離上及秋將辭去因被留以執事黙黙在此行一年矣到今年秋復辭去江湖余樂也與足下終幸矣李習之娶吾亡兄之女期在後月朝當来張籍和州居喪家甚貧恐足下不知故具此白冀足下一来相視也自彼至此雖逺要皆舟行可至速圖之吾之望也春且盡時氣向熱惟侍奉吉慶眼疾比劇甚無聊不復一一
  與李翺書(韓愈)
使至辱足下書歡愧来并不容于心嗟乎子之言意皆是也僕雖巧說何能逃其責邪然皆子之愛我多重我厚不酌時人待我之情而以子之待我之意使我望於時人也僕之家本窮空重遇攻刼衣服無所得養生之具無所有家累僅三十口攜此將安所歸託乎捨之入京不可也挈之而不可足下將安以為我謀哉此一事足下謂我入京城有所益乎僕之有子猶有不知時人能知我哉持僕所守驅而使奔走伺候公卿開口議論安能有以合乎僕在京城八九年無所取資求於人以度時月當時行之不覺也今而思之知痛定之人思當痛之時不知何能自處今年加長矣復驅之使就其故地是亦難矣所貴乎京師豈不以明天子在上公卿在下布衣韋帶之士談道義者多乎以僕遑遑其中上聞而下達乎其知我者固少知而相愛不相忌者又加少内無所資外無所從終安所為乎嗟乎子之責我誠是愛我誠多也今天下之人有如子者乎自堯舜以来士有不遇者乎無也子獨安能使我潔清不洿而處其所可樂非不願為子之所云者不足不便故也僕於此以為大相知乎累累隨行役役逐隊饑而食飽而嬉者也其所以止而不去者以其心誠有愛於僕也然所愛於我者少不知我者猶多吾豈樂於此乎哉将亦有所病而求息於此嗟乎子誠愛我矣子之所責於我者誠是矣然恐子有不暇責我而悲我不暇悲我而自責且自悲也及之而後知履之而後耳孔子稱顔回一簞一瓢飲在陋巷不堪其憂不改樂彼人者有聖者為之依歸而又有簞食瓢飲足以不死不憂而樂也豈不易哉若僕無所依歸簞食瓢飲無所取資則餓而死其不亦難乎子之聞我言亦悲矣嗟乎子亦慎其所之哉離違久乍還侍左當日懽喜専使馳此候足下意并以自解再拜
  答馮宿書(韓愈)
垂示僕所闕非情之至僕安得聞此言朋友闕絶久矣無有箴規磨切之道僕何幸乃得吾子僕常閔時俗人有耳不自聞其過懔懔惟恐已之不自聞也而今而後有望吾子矣然足下與僕交久僕之所守足下之所熟知京城囂囂之徒相訾百倍足下時與僕居朝夕同出入起居亦見僕有不善乎然僕退而思之雖無以獲罪於人亦有以獲罪於人者僕在京城一年不一貴人門人之所趨僕之所傲與已合者則從之逰不合者雖造吾廬未甞與之坐此豈徒足致謗而已不戮於人則幸也追思之可為戰慄寒心至此已来克已自下雖不肖人至未甞敢以貌慢之况時所尚者邪以此自謂庶幾無時不知猶復云云也聞流言不信其行嗚呼不復斯人君子不為小人恟恟而易其行僕何能爾委曲順向風承汲汲不得猶且不免云云也可如何子路聞其過則禹聞昌言下車古人有言告我以過者吾之師也願足下不憚煩苟有所聞必以相告亦有以報子不敢虚也不敢忘也
  答侯繼書(韓愈)
裴子自城来得足下一書明日又於崔大處得足陕州所留書翫而復之不能自休知足不得留僕又為考官所辱欲致一開足下并自舒其所含意連辭將發復已卒不能成就其說及得足下二書凡僕之所欲進于左右足下皆以自得之僕雖欲重累其辭諒無居足下意外者故絶意不為行自念方當逺去潛深伏隩與時不相聞雖足下之思我無所窺尋聲光不得不有書為别非復有所感發也僕少好學問六經之外百氏之書未有聞而不求得而不觀者然其所志惟在其意義所歸至於禮樂名數隂陽土地星辰方藥之書未甞一得門户雖今之仕進不要此道然古之人未有不通此而能為大賢君子者僕雖庸愚讀書輒用自愧今幸不為時所用無朝夕役役之勞將試學焉力不足而後止猶將汲汲於時俗之所争既不得怨天尤人者此吾今之志也懼足下以吾退歸因謂我不復自强不息故因書奉曉冀足下知吾之退未始不為進而衆人之進未始不為退也既貨馬即求船東下二事皆不過後月十日有相為我謝焉
  與蕭翰林俛書(栁宗元)
思謙足下祁縣王師範永州為僕言得張左司道思蹇然有當官之心乃誠太平者也僕聞之喜甚然微王生之說僕豈不素知耶所喜者耳與心協果於不謬焉耳不幸嚮者進當臲𡰈不安之勢平居閉門口舌無數况又有久與游者乃岌岌而操其間求進退者皆聚為仇怨造作粉飾蔓延益肆非的然昭晰自斷於内則孰能了僕於㝠㝠之間哉然僕當時年三十三甚少自御史裏行禮部貟外郎超取顯美欲免世之求進者怪怒媢嫉其可得乎凡人皆欲自達僕先得顯處不能同列不能當世世之怒僕宜也罪人十年官又以是辱在附會聖朝宏大貶黜甚薄不能衆人之怒謗語轉移囂囂嗷嗷漸成怪民飾智求仕者更言僕以恱讐人心目新竒務相喜可自以速援引之路而僕輩坐益困辱萬罪横生不知其端伏自思念大恩甚乃以致悲夫人生少得六七十者今已三十七矣長来覺日月益促嵗嵗更大都不過數十寒暑則無此身矣是非榮辱何足云云不已秪益為罪兄知之勿為他人言也居蠻夷久慣炎毒昏眊重膇以為常忽遇北風晨起薄寒中體則肌革慘懔毛髪蕭條瞿然注視怵惕以為異候意緒殆非中國人楚越聲音特異鴂舌啅譟今聴之怡然不怪已與為類矣家生小童自然嘵嘵晝夜滿耳聞北人言則啼呼走匿病夫怛然駭之出門見適州閭市井者其十有八九而後自料居此尚復幾何豈可更不知止說長短重為一世非笑哉讀周易困卦至有言不信尚口乃窮也徃復益喜曰嗟乎余雖家置一喙自稱道詬益甚用是更樂瘖黙思與木石為徒不復致意今天子興教化邪正海内欣欣愉愉而僕與四五子者獨淪陷如此豈非命歟命乃天也非云云者所制余又何恨獨喜思謙之徒遭時言道道之行物得其利僕誠有罪豈不一物之數耶身被之目覩足矣何必攘袂用力而矜自我出耶果矜之又非道也事誠如此然居理平之世終身頑人之類猶有少耻未能盡忘儻因賊平慶賞之際得以見白使受天澤餘潤雖朽枿敗腐不能生植猶足蒸出芝菌以為瑞物一釋廢錮移數縣之地則世必曰罪稍解矣然後收召魂魄買土一鄽耕甿朝夕歌謠使成文章庶木鐸采取獻之法言増聖唐大雅之什雖不得位亦不虚太平之人矣此在望外然終欲為兄一言宗元再拜
  賀進士王參失火書(栁宗元)
公元799年
得楊八書知足下遇火災家無餘儲僕始聞而駭中而疑終乃大喜盖將弔而更以賀也道逺言畧猶未能究知其狀若果蕩焉泯焉而悉無有乃吾所以尤賀者也足下奉養樂朝夕惟恬安無事是望也今乃有焚煬赫烈之虞以震駭左右脂膏滫瀡之具或以不給吾是以始而駭也凡人之言皆曰盈虚倚伏去来不可常欲將大有為乃始厄困震悸於是水火之孽有群小之愠勞苦變動而後光明古之人皆然斯道遼濶誕漫雖聖人不能以是信是故中而疑也以足下古人為文善小學其為多能若是而進不能出群士之上以取顯貴者盖無他京城多言足下家有積貨士之好亷名者皆畏忌不敢道足下之善獨自得之心蓄之銜忍而不出諸口以公道難名而世之多嫌一出口則嗤嗤以為重賂僕自貞元十五年足下文章之者盖六七年未甞言是僕私一身而負公道久矣非特足下也及為御史尚書郎自以幸為天子近臣得奮其舌思以發明足下鬱塞時稱道於行列猶有顧視竊笑者僕良恨修已之不亮素譽不立而為世嫌之所加常與孟幾道言而痛之乃今幸為天火之所滌盪凡衆之疑慮舉為灰埃黔其廬赭其垣以示其無有足下才能乃可顯白而不汚其實出矣是祝融回禄之相吾子也則僕與幾道十年相知不若兹火一夕之為足下譽也宥而彰之使夫蓄於心者咸得開其喙發䇿决科者授子而不慄雖欲如嚮之蓄縮受侮其可得乎於兹有望於子是以終乃大喜古者列國有災同位者皆相弔不弔君子惡之今吾之所陳若是有以異乎古故將弔而更以賀也顔曽之養其為樂大矣又何闕焉足下前要僕文章古書極不忘候得數十幅乃併徃耳吳二十一武陵来言足下辭賦對問大善可寄一本僕近亦好作文與在京城時頗異思與下輩言之桎梏甚固未可得也因人南来致書死生不悉宗元
  與郭秀才書(歐陽修)
僕昨以吏事漢東秀才見僕於叔父家以啟事三篇門刺先進賔階拜起旋辟甚有儀坐而語諾甚謹讀其辭温宻華富甚可愛秀才待僕之意甚勤而理也古人相見必有歡欣交接之誠而不能達乃取羔羊雉鶩之類致其意為贄而先既致其意又耻其無文則虎豹之皮繢畫之布以飾之然後達情接客既贄而主人必禮以答之為陳酒殽幣篚壺矢燕樂之具將其意又為賦詩以陳其情今秀才好學精博書史為文不以羔禽皮布為飾獨以言文其身而其贄既美其意既勤矣宜秀才責僕之答厚也僕既無主人之具以為禮獨為秀才賦詩女曰鷄鳴卒章知子之来之雜佩以贈之取其知客之来豫儲珩璜琚瑀之美以送客雖無此物猶言以致其意厚也僕誠無此物可謂空言之耳秀才年且少貌厚色揚志銳學敏因進其業修其辭暴練緝織之不已使其文采五色潤澤炳鬱若贄以見當世卿大夫非惟若僕空言以贈也必有分庭而禮加籩豆實幣篚延為上賔惟勉不已
  與陳員外書(歐陽修)
陳君足下無恙近縣上府得書一角屬有少吏不皇作報既而私有惑者修本無似不足以執友之逰然而群居平日幸得肩從齒序跪拜起居兄弟行寓存勞謂宜有所欵曲以親之之意奈何一幅之紙前名後書且狀且牒如上公府退以尋度非謙即疎此乃世之浮道之交外陽尊者為非足下所以也古之書具惟有鉛刀竹木而削札為刺止於達名寓書於簡止於舒心為問好惟官府吏曹凡公之事上而下者則曰符曰檄問訊列對下而上者則曰狀位等相與徃来曰移曰牒非公之事長吏或自以意曉其下以戒以飭者則曰教下吏私自達於其屬長而有所候問請謝者則曰牋記書啟故非有狀牒之儀施於非公之事相㕘如今行者其原盖出唐世大臣或貴且尊或有於時縉紳湊其門以傳嚮者舊禮不足重務稍増之然始刺謁㕘候起居因為之狀及五代始復以候問請謝狀牒之儀如公之事然止施於官之尊貴及吏之長者偽繆所從来既逺世不根以為當然居今之世無不知此而莫以易者盖常俗所為積習以牢而不得以更之也然士或同師締交游以道誼相期者尚有手書勤勤之意猶為近古候問請謝非公之事有狀牒之儀以施于尊貴長吏猶曰非古之宜用况又用之於肩從齒序跪拜起居如兄弟者乎豈足下不以道義交游期我而惜手書之勤邪將待以牽俗積習者而姑用世禮以遇我之勤邪不然是為浮道以陽相尊也是以不拳拳之心謹布左右屬以公檄赴滑臺行視驛傳迫於促裝楊秀才旦詣縣府中事悉數
  與張秀才第二書(歐陽修)
頓首白秀才足下前日去後復取前所古今雜文十數篇反復讀之若大節賦樂古太古曲等篇言尤髙而志極大足下之意豈非世病俗究古明道欲援今以復之古而翦剥齊整凡今紛淆駮冗者歟然後益知足下好學有志者也然而三皇太古道捨近取逺務髙言而鮮事實此少過也君子之於學也務為道為道求知古知古明道而後履之以身施之於事而又見於文章而發之以信後世其道周公孔子孟軻之徒常履而行之者是也文章六經所載至今取信是也其道易知而可法其言易明而可行及誕者言之乃以混䝉虚無為道洪荒廣略為古其道難法其言難行堯禹之書皆曰若稽古傅說事不師古攸聞仲尼曰吾好古敏以求之者凡此所謂古者其事乃君臣上下禮樂刑法之事孔子刪書斷自堯典而弗道其前盖以其漸逺而難彰不可以後世唐虞之道為百王仲尼之嘆曰蕩蕩乎謂髙深閎大不可名也書之言豈不髙邪然其事不過於親九族百姓水患臣下誰可任以女妻舜及祀山川諸侯律度謹權使臣誅放四罪而已孔子之後孟軻知道然其言不過教人樹桑畜雞以謂養生送死王道本夫二典之文豈不為文孟軻言道豈不為道而其事乃世人之甚易知而近者盖切於事實而已今學不深本之務而髙逺之為勝以廣誕者無用說是非學者之所盡心也宜少下其髙而近其逺以及中則庶乎至矣凡僕之所論者皆陳言淺語足下多聞博學不宜足下道之也然某之所以云者本欲損足下髙逺俯就之則安敢務為竒言以自髙邪幸足下少思
  與刁景純學士書(歐陽修)
頓首啟近自罷乾徳遂居南陽始見謝舎人丈丈内翰凶訃聞問驚怛不能已已丈丈位望隆然平生亦甞坎軻數年以来方履亨塗任要劇其去大用尺寸間爾豈富與貴不可力為而天之賦予多少有限邪凡天之賦予人者又量何事而為之節也前既不可詰但痛惜感悼而已某自束髪為學未有一人知者及首登門便被憐奨開端誘道勤勤不已至其粗若有成而後止雖其後於諸公而獲齒多士雖有知者皆莫之先也然亦自念不欲効世俗一遭人之顧已不以至公相期反趨走門下脅肩諂笑甚者讒諛備使令以卑昵自親名曰報徳非惟自私直亦待所知以不是故懼此惟欲少勵名節不泯無聞以不所知爾某之愚誠守如然雖胥公亦未必諒某此心也自前嵗得罪夷陵奔走萬里日益窮迹日益不及再聞語言之音而遂為幽明之隔嗟夫世俗之態既不欲為愚誠所守又未克果惟有門長號臨柩一奠亦又不及此之為恨何可道也徒能惜不永年與未大用遂與道路之人同歎爾知歸廣陵遂謀京居議者多云不便而聞理命若斯有以也若須春水下汴某嵗盡春初當過京師尚可一拜見以盡區區身賤力㣲於此時當有可致而無毫髪之助慚愧慚愧不宣再拜
  上王長安書(蘇洵)
判府左丞閣下天下無事天子尊公卿甚貴士甚賤從士而逆數至於天子其積也甚厚其為變也甚難是故天子之尊至於不可指而士之卑至於可殺嗚呼見其安而不見其危如此而已衛懿公之死非其無人也以鶴辭而不與戰也方其未敗也天子士望為其鶴而不可得也及其敗也思以千乗之國匹夫之而不可得也人知其卒之至於如此則天子之尊可以慄慄于上而士之卑可以肆志於下又焉敢以勢言哉故夫士之貴賤其勢在天子天子存亡其權在士世衰道喪天下士學不明持之不堅於是始以天子存亡之權下而就一匹貴賤之勢甚矣夫天下之惑也持千金之璧以易一瓦缶幾何不舉而棄諸溝也古之君子其道相為徒其徒相為用故一夫不用乎此則天下之士相率而去之使夫上之人有失天下士之憂而後有失一士之懼今之君子幸其徒之不用苟容身故其始也輕用之而其終也亦輕去之嗚呼亦何便於此也當今之世非有賢公卿不能振其前非賢士不能其後従蜀来明日將至長安明公東伏惟讀其書而察其心以輕重其禮幸甚幸甚
  與李方叔書(蘇軾)
屢獲来教因循不一裁答悚息不已比日履兹秋暑起居佳勝録示子駿行狀及數詩辭整暇有加於前得之喜慰累書見責以不薦引讀之甚愧然其說不可不君子知人務相勉於道不務相引於利也足下文過人處不少李氏墓表子駿行狀之類筆勢翩翩可以古作者之道至若前所示兵鑑則讀之終篇莫知所謂意者足下未甚有得於中而張其外不然老病昏惑不識其趣也以此私意猶冀足下積學不倦落其華而成其實深願足下禮義君子不願足下豐於財而亷於徳也若進退之際不甚慎静則於定命不能毫髪増益而於道徳丘山之損矣古之君子貴賤相因先後相援固多矣非敢廢此道平生相知心所賢者則於稠人中譽之或因其言以其實實至則名隨之名不可掩其自為世用理勢固然非力致也陳履常都下逾年未甞一至貴人之門章子厚一見不可得中丞傅欽之侍郎孫莘老薦之掛名其間會朝廷多知履常者故得一孤立言輕未甞獨薦人也爵禄人主所専宰相不敢必而欲責於可乎東漢處士私相謚非古也殆似丘明為素臣當得罪於孔門孟生貞曜盖亦蹈襲流弊不足而况相近名字者乎甚不願足下此等足下愛之深期之逺定不及此猶能察其意否近秦少游有書来亦論足下文益明主求人不及豈有汨沒之理足下信道自守當不求自至若不深自重喪失所有言切而盡臨紙悚息未即會見千萬保愛近夜眼昏不一不一
  與章子厚書(蘇軾)
子厚㕘政諫議執事春初辱書尋遞中裁謝不審得達否比日機務之暇起居萬福䝉恩如昨顧以罪廢之餘人所鄙惡雖公不見棄亦不欲頻通姓名今兹復陳區區誠義有不可已者徐州日聞沂州丞縣界有賊何九郎者謀欲刼利國監又有闞温秦平者皆猾賊徃来沂兖間欲使人緝捕無可使者沂州墟村有程棐者家富有心膽其弟岳坐與李逢徃還桂州牢城棐雖小人而篤於兄弟常欲為岳洗雪無由竊意其人可使因令本州支使孟易呼至郡喻使自効以刷門户垢汙有成當為奏乞放免其弟棐願盡力出帖付與逾月湖州棐相送出境云公更留兩月棐必有以自効今已去奈何語棐但盡力不可以去而廢也苟有所獲當速以相報不以逺近所在仍為奏乞如前約也是七月二十七日使人湖州見報云已捕獲妖賊郭先生等及得徐州孔目官以下申告妖賊事如棐言不謬方欲具始末陳棐所以盡力者為其弟也乞勘會其弟岳所犯如只是李逢往還不與其謀者乞賜放免以勸有功草具未上而就逮詔獄不果發今者遣人黄州見報郭先生等皆已鞠治得實行法久矣䝉恩殿直且録其告捕始末以相示原之意所以孜孜者凡為其弟以曩言見望也不可以有言矣然獨念愚夫小人一言感發猶能奮身不顧以遂其言而乃以罪廢之故不為一言以負其初心不愧乎且其弟岳亦豪健絶人者也徐沂間人鷙勇岳類甚衆若不收拾驅使令捕賊即作賊耳謂宜因事勸奨使皆歆艷捕告之利懲創為盜之禍庶幾少變其俗今必在京師㕘班公可自以意召問始末特為一言放免其弟岳或與一名牙校鎮將之類付京東監司驅使緝捕才用當復過於也此事至㣲末公執政大臣豈復治此但本非所部吏民而能自効者以不食言也今既不可言朝廷不一言於公是終不言矣以此愧於心不能自已可否在公獨願秘其事毋使得罪徐州南北襟要自昔用武之地利國監去州七十里土豪百餘家金帛山積三十六冶器械所産而兵衛微寡不幸猾賊十許一呼其間吏兵皆弃而走耳散其金帛嘯召無賴烏合之衆一日得也在郡時常令三十六冶毎户㸃集冶夫數十人持劫刃槍每月兩衙知監之庭以示有備而已此地盖常為京東豪猾所擬公所宜知因程事輒復及之秋冷伏冀為國自重
  謝張太保先人墓碣書(蘇軾)
伏䝉再示先人墓表特載辨姦一篇恭覽涕泗不知所云竊惟先人早嵗汨沒晚乃有聞雖當時賢者師尊之然於其言語文章不能而况其中不可形者乎所謂知之盡而信其然舉世惟公一人若不幸然知我希正老氏之所貴辨姦之始作也自舎弟皆有嘻其甚矣之諫不論他人明公一見以為與我意合公固已論之先朝載之史冊今雖容有不知後世决不可沒而先人之言非公表而出之則人未必信信不信何足計然使斯人區區小數以欺天下天下莫覺莫知恐後世必有秦無人之歎此墓表所以作而所以流涕再拜而謝也黄叔度澹然無作郭林宗一言至今以為顔子林宗於人材小大畢取所賢非一人叔度之賢無一見外者而後世猶信徒林宗之重也今公之重不减林宗所賢惟先人而其心迹粗若可見其信於後世必矣多言何足為謝聊發一二
  福州執政書(曽鞏)
公元798年
頓首再拜上書某官竊以先王之迹去今逺矣其可槩見者尚存於詩詩存先王養士之法所以撫循待遇之者恩意可謂備矣故其長育天下材使成就則如蘿蒿之在大陵無有不遂其賓而接之出於懇誠如鹿鳴之相呼召其聲音自外至也其燕之則有飲食具樂之則有琴瑟之音將其厚意則有幣帛筐篚之贈要其大㫖未甞不在於得其歡心人材既衆列于庶位則如棫樸之盛得而薪之其以為使臣則寵其徃也必以禮樂使其光華皇皇逺近勞其来也則既知其功又本其情而敘其勤其以為將率則其於行也既送遣之又識之始生而恐其歸時之晚及其還也既休息之又追念悄悄之憂而及於僕夫之瘁當此之時后妃之於内助知臣下之勤勞憂思深至山脊石阻僕馬之間而志意一至於雖采巻耳心不在焉先王之世待天下士其勤且詳如此故稱周之士也貴又稱周之士也肆而天保亦稱君能下下以成其政臣能歸美以報其上其君臣上下相與之際如此可謂至矣所謂必本其情而敘其勤者在四牡三章王事靡盬不遑將父四章王事靡盬不遑將母而其卒章則曰豈不懐歸是用作歌將母来諗釋者以為諗告也君勞使臣敘述其情曰豈不思歸故作此詩之歌以養父母之志来告其君也既休息矣而又追敘其情如此繇是觀之上之所以接下未甞不恐失其養父母之心下所以事上有養父母之心未甞不以告也其勞使臣之辭則然而至於戍役之人亦勞之王事靡盬憂我父母先王之政即人之心莫大於此也及其後世或任使不均苦於征役不得養其父母則有北山之感鴇羽之嗟或行役不已父母兄弟則有陟岵之思詩人皆推其意見國風所謂發乎情止乎禮義者也伏惟吾君有出於數千載大志方興先王之治以上三代相於時皆同徳合謀所以天下之士者豈異於古士之出於是時者豈有不得盡其志耶何人幸遇兹日少之時尚不敢飾其固陋之質以干當世之用今髪齒日衰聰明日耗今其至愚固不敢徼進之心况其少有知邪轉走五郡十年未甞敢有半言片辭求去邦域之任而冀陪朝廷之儀此所以自處竊計已在聴察日久矣今輒以其區區腹心敢布於下執事者誠以鞏年六十老母年八十有八老寓食京師閩越仲弟南越南越天下逺處也於著令有一人於此二邦同居之親當逺仕者皆得不行鞏不敢不肖之身求自比於是也顧以道里之阻既不可老母而南則非獨省晨承顔不得効其犬馬之愚至於書問徃還盖以萬里非累踰時不通白首母子所以不可以苟安不可以苟止者也方去嵗春有此邦之命敢以情告於朝而詔報不許屬閩有盗賊事因不敢繼請及去秋到職閩之餘盜或數十百為曹伍徃徃蟻聚山谷桀黠能動衆為魁首者又以十數相望於州縣閩之室廬莫能寧而逺近聞者亦莫不疑且駭也州屬邑又有出於饑旱之後於此時又不敢私計自陳其於寇孽前日之累敗士氣既奪而吏亦無可屬者其於經營不敢輕動迫之又不敢以少縦玩之一則諭以招納一則戒以剪除既而悔悟自相執拘以歸其不變者亦為士吏之所係獲魁首則或縻而致之或殱而去之自冬至春逺近皆定亭無枹皷之警里有室家之樂士氣始奮而人和始洽至於風雨時若出自倍今野行海不待朋儔而来價减什七此皆吾君吾相至仁澤覆所及故寇旱之餘曽未期嵗既且富至於如此斯民與䝉其幸地方數十里既無一事繫官於此又已彌年可以將母之心告於吾君吾相未有易於此時伏惟推古之所以待士之詳思勞歸之詩本士大夫之情而及於其親逮之以即乎人心或還之闕下或處以閒曹或引之近畿屬以一郡使得諧其就養之心慰其髙年之母則仁治之行豈獨昏愚得䝉賜於今日其流風餘法傳之永久後世之士且將賴此以北山之怨鴇羽之譏陟岵之歎盖行之甚易為徳於士類者甚廣惟留意而圖之不宣頓首
  答韶州張殿丞書(王安石)
某啟伏䝉再賜書示及先君韶州之政為吏民稱誦至今不絶傷今之士大夫不盡知又恐史官不能記載以次前世良吏之後此皆不肖之孤言行不足信天下不能推揚先人功緒餘烈使人人得聞知所以夙夜愁痛疚心疾首不敢息者以此也先人之存某尚少不得備聞為政之迹然常侍左右尚記誦教誨之餘盖先君所存甞欲大潤澤於天下一物枯槁以為身羞大者不得試已試乃其小者耳小者又將泯沒無傳則不肖之孤罪大釁厚矣尚何以自立天地之間邪閣下勤勤惻惻以不傳為念非夫仁人君子樂道人之善安能以及此自三代之時國各有史而當時之史多世其家徃徃以身死職不負其意盖其所傳皆可考據後既無諸侯之史而近世尊爵盛位雄竒雋烈道徳滿衍不幸不為朝廷所稱輒不得見於史而執筆者又雜出一時貴人觀其在廷論議時人人得講其然否尚或以忠為邪以異為同誅當前不慄在後不羞苟以饜其忿好之心而止耳而况隂挟翰墨以裁前人善惡可以貸褒可以附毁徃者不能訟當否生者不得曲直賞罰謗譽不施其間彼其私獨安能無欺於㝠昧之間邪善既不盡傳而傳者又不可盡信如此能言君子大公至正之道名實足以後世耳目所遇一以言載之則遂以不朽於無窮伏惟閣下先人非有一日之雅餘論所及無黨私之嫌苟以發潛徳為己事務所聞告世之能言足信使得論次以傳焉則先君不得列於史官豈有恨哉
  答吕吉甫書(李定)
某啟與公同心以至異意皆縁國事豈有他哉同朝紛紛公獨助我則我何憾於公人或言公吾無與焉則公何尤於我趨時便事不知其說焉考實論情公宜昭其如開喻重悉覽之悵然昔之在我者誠無細故可疑則今之在公者尚何舊惡之足念然公以壯烈進為聖世而某薾然衰疢待盡山林趣舎異路則相呴以濕不如相忘之愈也想趨召在朝惟良為時自愛
 
 
 
 
 
 
 
 
 
 
 
 文編巻五十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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