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林蕙堂全集卷一
　　　　　　　　　　　湖州府知府吴绮撰
　　赋
　　　康山读书赋
惟余生之寡偶伫遐览于中区承延陵之遗绪绍左台
之令图既少孤兮偃蹇值世难兮为儒耻捷径以窘步
矢贞固而弗渝漱翰林之芳润入艺圃而勤劬于是畋

渔百代怀抱一编终弃繻兮早岁机入洛兮妙年慨赤
乌之颠覆逢青犊之蔓延火照啼乌之苑尘飞渡马之
川琼树摧于断碛垂柳化为荒烟管幼安去之长白扬
子云守其太玄若夫通子未生少君初嫁寄槥兮堂中
赁舂兮庑下佣马磨以心伤泣牛衣而泪泻频遭魑魅
之揶揄屡受路人之推骂岁有秋而靡春时在晨而非
夜鲜故交而问焉哀王孙而饭者尔乃抱影荒凉携孥
踯躅野寻不萟之丘巷就无人之谷雪结苇以对匆风

捲茅而败屋饥鹤啄于空庭悲䲭号于古木徒听古院
之钟莫借邻家之烛则有襄汉逸妻伏川良偶锄挥野
外之金裘典市中之酒爰辞楚以同心亦入秦而携手
良人岂其长贫君子居之何陋偕东方而不绝出北门
兮奚诟则有匡鼎谈诗侯芭问字萤死囊中鱼生箧里
案就雪而长欹床随阴而独徙书淫酷似于刘生传癖
或同于杜氏夏侯倚柱而忘雷高凤持竿而及水嗟风
雨其如晦维鸡鸣而不已莫不逍遥丛薄啸傲长林虽

九迁而奚慕乃五噫之偕吟对青山兮扣白石引浊醪
兮弹素琴彼处堂之燕雀亦何足知鸿鹄之心哉
　　　区室赋
洲比鱼梁湖称雁翅江醴陵梦锦之川李供奉含毫之
地偃翠屿于中央渺沧波而无际信幽旷之灵壤足高
深之遐契乃有东园耆旧南国英华桥真百口里自千
家指玉潭而作墅环锦石以分沙仲长统心耽白水孙
子荆癖染青霞于是独辟菟裘别开羊径洞拟避秦斋

题宝晋石仓堆曹氏之书酒库积焦公之酝疏绿水以
相通对青山而取正尔乃草栽玄鹿树种金鹅杨低碧
软藤老红多鹤性閒而识字鸥态懒而凌波有檐前之
睍睆无庭下之婆娑加以千帆送雨并入匆间四岭吹
岚俱来枕上农赛鼓而秋登渔收罾而夜唱稚子则徵
税于鱼田先生则横经于鹤帐莫不閒吹楚蕙饱饭山
薇醉邀月入坐阅花飞考遗文于锦帙振逸响于瑶徽
归去来兮自守老庄之止足区以别矣宁言魏晋之是

非
　　　米山堂赋
乃有阳陵公子秋浦先生蚤投簪于衡岭遽还辙于皋
亭搴芙蓉而作屋结薜荔以为缨漆园则仿之蒙叟竹
径则启乎元卿于是林通复道坐引清澜疏轩就燠辟
馆辞寒图蓬瀛于槛内画云气于楣间厥堂肯构号曰
米山其前则岫引长松其后则峰环翠筱左抗桂花之
幽岩右带莲花之曲沼既柳密而宜蝉亦花深而足鸟

杯堪荐酒是垂蕳子之藤带欲抽书用莳康成之草况
复琴名白博枕字红蕤帖宝昭陵之赐书留邺架之贻
朱墨黄则史分数页金银斑则管列三枝南垞含毫尚
忆右丞之画东山著屐未忘太傅之棋尔其庭有五龙
窠名群凤人则淮海八公客则求羊二仲秫供陶令之
田酒足步兵之瓮仇香无羡于鸾栖和靖可资夫鹤俸
故能乐志穷年见几终日曼倩以玩物而取容长统则
养和而不出事在拙而弥尊道用柔而益直言同仙尉

入梅市以难寻恐似渔郎访桃源而已塞
　　　斗蟋蟀赋
露老梧桐之月云深酒色之天五雉翻盆卢看掷帽双
犀出堑马笑投钱刘寄奴之豪情未已贾秋壑之逸兴
重骞爰徵威于羽国遂选勇于虫兵黄金铸秤紫玉雕
罂既曹分其种色次部伍其重轻弱足之与强头谱前
论系一青之及五白删外存经于是此号蜘蛛彼誇蝴
蝶翅翅梅花腰腰薤叶气一鼓而不衰勇三登而未竭

其未合也如木鸡之不见其既斗也俨铁骑之相接尔
乃金字琵琶香称狮子戴我头来饱卿拳矣或始伏而
终搏或初生而后死淮阴之渡齐水轻骑潜行钜鹿之
斗秦军呼声乱起义戟银须怒铦铁齿必甘心于乱人
将报声于知已若夫巧在伐谋斗非专力见垒满而气
生听毂鸣而义激笑薄技于螳川羞覆师于蚁国宜乎
博纵千金采陈双璧出垒升场寒敌军之心胆收缶论
功飨主人之梨栗也

　　　爽阁赋(为钱葆馚舍人作/)
视草名家采花胜迹才高大历之年地近平原之宅乌
府彯其汉缨青峰韵于湘瑟江山得助蹲小凤之九苞
湖海知豪坐元龙之百尺则有阑干玳瑁帘押真珠刻
灵芝于绣拱拾瑶草于琼除锦贮郗郎之管香薰曹氏
之书南斗垂杓旷朗固仙人所好西山拄笏高明信君
子之居于是振舄遐临揽衣长眺塔碧春云楼红晚照
龙湫斜带而孤澄鹿苑遥分于众造鱼鳞万瓦青杨带

雨而参差雉堞千门白苧横霞而缭绕尔乃水如衣带
山似屏风泖遥连而月映峰环峙而烟笼备四时于槛
内收百里于匆中月皎兮其可怀惟凭来去风泠然而
称善何辨雌雄则可以集嘉宾延胜侣送目八区抗情
千古携荀氏之熏炉横晋人之谈麈浮金屈卮歌谢朓
之诗挥玉如意作王戎之舞况乎鹤成一顶鲈有四腮
张掾归时莼容客饱吴王猎处花向人开召太白以填
词君须且住听小红而度曲我待重来也

　　　黄金台赋
登平原以一望惟蔓草而已矣问古道于行人云金台
之故址唏嘘乎荒湣来耄哙死在子平之新立将招贤
而雪耻视其可者请从隗始则斯地也固有崇基碍日
杰构凌云升阶论武辟馆摛文悬千金以买骏仿遗术
于涓人于是衍自临缁辛由上党有昌国之雄才亦怀
奇而遄往皆骋足于瑶衢并奋翎于珊网临斯台以骋
视见山川之泱漭收形胜于目中玩敌人于股掌乃展

妙略出奇兵罢诸侯而不属驱铁骑以长征凡数战而
至济上历五载而下七十有馀城设齐器于宁台陈大
吕于元英洗前人之积愤扬海内之鸿称信人国之成
败以贤者为重轻何历世之未几弃哲士而弗庸好图
中之绿耳忽在厩之飞龙置兰筋而不驾策驽步以求
工曾牝牡之未识任颠倒于意中遂使黄金日重白璧
长埋晨风兮远引汗血兮不来潴遗宫于薮泽没旧馆
于蒿莱传虚名于古册重过客之徘徊唏嘘乎草萧萧

兮泣寒露瓦粼粼兮窜狐兔思昔人兮不见访遗踪兮
无处怀长铗兮空归耿余怀兮终古
　　　燕子赋
参差送远下上于飞岁有期而必至主虽贫而亦归惟
玄裳之羽族与春风而不违若夫临秋暂去候社俱来
海外有留郎之国燕中有别友之台五色朱丝曳仙人
之广袖一双白璧化神女之轻钗艳争传于雒种灵岂
侈于商禖尔乃喃喃絮月故故邪风轻衫一两细剪双

封杨柳枝高笑微翎之染碧桃花影重看小喙之黏红
加以荇丝绿浅杏子黄初石氏歌台裹雕梁以玳瑁王
家酒榭缀帘押以真珠雏学飞而未远巢试暖而堪居
莫不来回两两去住双双留莺学语共蝶争香颤钗梁
之碧玉长迷下蔡舞掌中之白苧薄醉昭阳遂使春事
兴衰夕阳今古玉京冢上叹䌽线于黄昏盼盼楼中恨
白杨之夜雨记六朝之巷名是乌衣入百姓之家梦谁
朱户

　　　焚香赋
花净春棂月吹秋帐迟美人兮不来拥薰笼兮谁望采
艾蒳兮山中问都夷兮海上云衣暂擘石叶双安鸬鹚
卸粉鹧鸪留斑近愁烟剧远讶灰寒心中字苦眉下痕
悭白凤翔于晓幕绿龙焚于夜山经旬似暖半笑疑温
长垂髻影细乱衣魂腻衾花而入绣透衫缬而栖痕见
鄂君兮何夕坐贾午兮黄昏悬青绡兮不寐结翠绶兮
谁分乱曰辟寒宝障流苏长火山十里金凤皇期君待

君君不至直须还我绣香囊
　　　瓶庵赋(并叙/)
　家雨岑早具才情长修行谊原孝先京兆之俊然诺
　无侵马少游关陇之贤楷模不苟门前车辙长者频
　来坐上盘觞高人长在得百斤于楚国岂重黄金下
　一矢于聊城非凭白羽赠惟君子或拜下风利出仁
　人有如皦日固患其无语耳遑虑乎多言哉尔乃老
　至弥冲德高益劭退而自号命曰瓶庵盖取郑公守

　口之箴用惕诗人扪舌之义也夫瓶之为器受小而
　容多瓶之为能出艰而施博雨岑之取以自况不已
　然乎昔万石传家庭中之马必数七旬受赐室内之
　树不言古之名贤类多如此苟无忘于玉汝之义其
　尚念乎金人之铭乃为之赋曰
美矣吾宗修能特起少奉教于哲人早聆音于君子绍
谦德于延陵继清风于甪里既有孚而缶盈庶无讥于
罍耻爰标斗室取义富公守予衷而靡失鉴维口以兴

戎恐一出之莫返冀三缄之可终象山雷之在颐秉心
惟慎悼水泽之为困尚口乃穷于是寓目以形见道于
器用守约而施博遂先难而后易出必期其可归始则
求乎能继其中有蓄宁如石鼎之彭亨厥用维难聊法
开瓿于有綮所以挈原非智羸或无危能有容而不溢
亦为器而非欹仿抑戒于卫武法寡尤于仲尼或指子
之口惟酒可饮用卷尔之舌匪驷能追邹长倩宁见讥
于扑满扬子云可无笑于䲭夷岂止朱提见称楞伽是

仿周则蟠以螭文汉则错其麟象惟此径寸之图庶无
二三之爽居之何陋信瓮牖之常安言矣非夸同尊彝
而足尚也
　　　画舫闻歌赋
乃有海上名豪汉东逸侣生从群玉山头来自众香国
土本凤凰池上之仙作鸳鸯社中之主柳枝结带以相
从桃叶横桡而唤渡青帘锦缆望为天上之楼船金管
玉箫岂是人间之歌舞访二分之明月人尽霓裳杭万

顷之清波舟皆云母爰停芳桂特系垂杨命词英以授
简召胜客以飞觞文举之豪情莫匹公瑾之雅度非常
高致则来元卿于竹径博识则见朱异之缥囊人似子
康乃共群贤而至我非季重亦偕七子之行主人命红
粉之虞侯咸徵歌而奏伎群姬乞彩毫于学士能刻羽
而移商则有玉爱其清金求其艳芳姿掩袖以回眸宠
姐披帷而露面静闻素素调弦娇睹红红整钏飞琼按
节以瑶簪丽英含情于纨扇朱家淑质小令不号断肠

殷女昌容柔颜独能怡念避人幕里或为鸾鬓之郗超
窥客匆前亦有蛾眉之曼倩莫不情随声转态逐情调
音以柔而取媚字欲吐而还娇或前扬而后抑或始下
而终高或激昂而屡变或婉约而频摇或溜亮而圆如
明珠之一串或引伸不断如弱缕之三缫或如振木之
凉风凄然以思或如洒匆之密霰戛矣难销遂觉忽然
而悲胡然而喜靡竟其端莫能自己惝兮恍兮高矣美
矣绿腰以之结声红牙于焉合指信可遏乎行云岂必

闻乎变徵游鱼因而出听翔鸟皆为戾止于斯时也不
其乐哉四座之声俱寂诸宾之意云谐既停杯而刻烛
亦错履而遗钗金谷之游未巳玉山之醉方颓两岸秋
声枫叶与芦花并舞一江月影流波与征雁俱来君若
聆郢雪之音曲将阑而未倦吾则听钧天之奏梦欲寤
而还猜
　　　家云逸观颐堂赋
尔乃黄岳峙其西临澄溪环而左绕山叠翠而难分水

浮青而不了松菊多傲俗之花鸥鹭是忘机之鸟商山
之芝草可餐武陵之桃花不扫信有同于灵境亦何殊
于仙岛地如彭泽南村多素心之人岭似洛川东园有
皓眉之老则有延陵俊彦歙浦英豪因宁亲而荐旨为
侍养而诛茅导潘舆而左右辟蒋径以周遭高深得性
情所近爽垲亦风土所饶既肯堂而肯构可以燕而以
敖拟以宴乐之需无取于云上之象况以饮食之渐略
同乎磐吉之爻若夫时值鹊飞人多燕喜吸荷露于晨

曦听松涛之夜起华峰之枕初推亭林之杯伊始守黄
老之庚申历绛人之甲子葆德者于以存真养志者因
而滫瀡其为体也既外实而内虚其为义也则下动而
上止于是进杜孝之脍烹季伟之鸡子路负米而在廪
曾子芸瓜而满畦羊有跪乳之礼鸠为祝噎之仪几与
杖而可适寝与食而有时常徐行而扪腹或侍坐而搜
奇英流用以引年聊于焉而奉老识者许其养正遂字
之曰观颐颐之义大矣哉观之上有庆也况侣避世之

禽鱼兼少入尘之车马拥万卷而优游历四时而潇洒
养体及养志而偕康履险与履危而益寡乐泉石之萧
疏备古今之风雅自足于己既匪猛虎之可耽无求于
人岂复灵龟之用舍则有不惟其声而惟其意不惟其
事而惟其诚察之常存于未动视之或在于无形或酱
或醋而备其物为饔为飧而遂其情将心目之偕畅胥
志气之交宁积善乃能馀庆久视可以长生倘申公有
蒲轮之徵大烹以养若石氏赐上樽之酒明德惟馨

　　　瑞柏赋
考仙经之嘉植羡柏椈之亭亭得九秋之正聚五木之
精产汝南之邃谷出新甫之高陵枝参天而上指根蟠
地而西行田鸾啮之而得号赤松食之而延龄常磊砢
而宿凤或偃蹇以骑鲸虽时序之代谢曾不叹夫凋零
则有桓桓而荣童童而茂云气羡于秦皇岱岳传于汉
后蔚香叶以霄蒙匝霜皮而雨溜材虽任乎栋梁质岂
堪于缔构受乌兔之精英与玄黄其并久岂斤斧之可

施茁溪山而非偶神仙每取以为餐元正亦采而献酒
是宜号为苍官殊有资于黄耇若乃伊川华裔安定名
家品实高而莫及德则溥而无涯考灵图于绿籍得仙
诀于黄芽火伏轩皇之鼎炉存葛令之砂方培根于瑶
砌或夺秀而成葩钟乾坤之清淑当春夏之芳华味则
同于绛雪品则酿乎流霞历千春其独茂等八极以犹
赊尔其碧叶森森金英簇簇色以进而愈深味以甘而
更沃初则比之岩桂既则炜于庭菊甘则如饴嗅而益

馥比槐棘以菁菁照芝兰之郁郁树可絷乎青牛蕊可
饲乎白鹿神人见以徘徊仙老来于信宿兆夫奕叶是
曰公辅之祥知其后天厥应神仙之箓况夫月逢赤骑
岁御金羊方将荣于拜甲正献寿以跻堂吕尚见梦于
渭水宋纤驰誉于燉煌
天子闻之而赐杖密戚届此而称觞见奇英之满目咸
抚干以徜徉羡九如之未艾卜五世之其昌祯适符于
鹤荷庆更衍于龙章则有济阳之公子击节而惊为罕

有于是延陵之逋叟染翰而颂其无疆也
　　　杏花春雨楼赋
　于鼎文冶两汪子世居歙之松明山杏花深处新构
　一小楼兄弟读书其上曹实庵使君取宋人杏花春
　雨江南句颜之曰杏花春雨楼友人吴听翁登而乐
　之援笔而为之赋赋曰
揽人间之山水何处蓬瀛问江左之楼台几多烟雨则
有虎观英流龙溪胜侣承玩鸥之遗址自是青门籍司

马之高名犹存朱户同居参佐联床有陆云之兄世列
高平与砚是范乔之祖于是丹梯独耸直上三层乌榻
横陈恒居百尺推匆而群峰列嶂山欲拖蓝凭槛而画
舫当门波皆泛碧高低匆户收灏气于初澄宛转栏杆
倚斜阳于将夕景随境设既无候而非佳胜逐年来最
何时而堪忆若夫青阳御辰白沙应节柳垂缕而将烟
梅谢琼而无雪时当人醉之天岁值参昏之月纪韶华
于荆楚家始闻莺访风俗于洛阳人皆扑蝶尔乃欲霁

非晴犹寒渐暖笼翠陌兮烟轻弄青帘兮风软霏霏欲
湿脂遂凝于千丝的的能鲜霞似蒸于万点坊开碎锦
既若淡而若浓彩染生绡仍半深而半浅至于千林墙
下争来闹午之蜂一色江头或罥寻春之马巷中闻雨
向佳人而卖焉花底停骖报先生之归也景物适值夫
融和性情益因而潇洒旷怀远寄岂遑歆羡金张高调
无邻独爱咏歌虞夏斯则据榻遐观凭轩长慨俯仰极
夫千秋眺览周乎四海惊心时序怅飞兔之难留触目

云霄询卧龙而安在圃农未学何妨并耦而耕闻达不
求要可席珍以待是则悠哉游哉高矣美矣气何意乎
凌云赋有声而掷地著书终岁世将拟之景迂生拄笏
移时人或指曰巢居子吾正游于方外樊川当绿叶之
阴君胡为乎山中安石为苍生而起
　　　栗亭赋(为汪扶晨作/)
献玉王之妙品循曹阮之仙都傍紫霞而开径倚丹灶
而结庐地则秦人种树之洞山乃宣平采药之区陶徵

君爱而卜宅李供奉过而停车尘虽飞而不到水至洁
而堪渔此岂俗人之径是为高士之居于是饰之华桷
缭以雕楹高堂疏豁而独启文轩磊落而交承爱夕阳
而拄笏挹爽气于西成古人求安于幽邃君子乐处于
高明盼绿阴之无际揽翠霭而长吟则子美之所谓佳
者岂能更胜于栗亭其左则曲巷逶迤閒房窈窕照吾
槛兮扶桑有晨光之朗曜乃藏书而建仓或煮茶而安
灶鸿妻倚竹以将迎鹤子争花而欢笑蒙庄独坐以养

生长统閒游而学道应须暮史而朝经宁独山樵而水
钓其右则云横玉几水带金堤见芳林于旁舍寻仙迹
于清溪灌灵均之蕙亩筑邵平之瓜畦鸥有沙而皆宿
鹤无松而不栖槐方春而拂槛菊将秋而满篱戴颙之
尊未竭刘伶之锸可携若乃丹梯前起佳径横开荷香
曲沼芰绕崇台芳流环映广榭崔嵬可映芙蓉之镜还
倾芍药之杯绿淇园而皆竹芬孤山而尽梅常对之而
爱玩尤朔滨之异材至若高柳在后交让可匹既梳烟

而带雨复干云而蔽日感琅琊之十围羡渤海之百尺
莺啼春而自娇蜩吟秋而转急时即霁而恒阴衣虽素
而咸碧遂枝映于比邻长花飞于满室于是偃仰匡床
参差极望水送绿于门边峰横青于云上斜川时断而
时连别墅或幽而或旷渔郎带笠而群游樵叟行歌而
互唱既兴逸而情移亦神清而目漾信无羡于巩洛将
何期于蓬阆况乃花发彩毫云生铁砚赋频答于
龙墀名耻通于狗监天九重而听卑日五色而目眩声早

重于一时遇偶嗟于三献江山共助其文章天地长留
于诗卷笑王根之第与樊重之馆曾何足当先生之所
愿乎
　　　瑞石赋(有序/)
　江子郢上中庭有石察而视之日有加焉夫石本静
　体动而日生则有异矣名之曰瑞固其宜也遂为之
　赋
惟中庭之奇石分山岳之灵姿既独全其幽素乃永谢

夫磷缁卧莓苔而似傲披薜荔而还欹李赞皇踞而醒
焉到茂灌玩而爱之尔乃崿崿瑶峰峨峨仙的秉艮德
而匪转运坤灵而不息方遥见而未殊殆谛观而罕匹
如人累善惟不觉而常增似物迎年非有培而自益若
乃初如陨宿倏似凝霜方时移而岁易遂日就而月将
恍惚兮其未己累积兮其难方遇射思腾欲跃将军之
虎叱而即起还来道士之羊盖其秀撷嵩华奇分泰岱
本以静而动生遂因形而象改尊曰君而益崇呼之丈

而可拜用之丘垤己难测于寸壤介彼冈陵复奚穷于
千载也
　　表
　　　拟
上以董其昌字帖赐内院诸臣谢表(顺治十三年/)
伏以紫极昭文大启琅函之秘黄扉渥宠弘敷宝笈之
华阐异代之幽光成熙朝之盛典辉腾东壁泽贲西清
臣等诚惶诚恐稽首顿首上言窃惟河洛呈图始代结

绳之政嶙峋作篆用垂勒石之文苍颉之列三家象犹
蝌蚪宣尼之题十字体创麒麟增减递及八分神妙各
传三品然枕中得诀只传习于专家几上挥毫未称奇
于秘阁昭陵玉匣二百几十纸修禊亭不落人间长寿
珍函三百十七篇文选楼仅存天上用拙毫而自免几
同庭草春悲补戈法以逼真未见笔花宵灿古肥今瘦
争爱鹜以忘鸡晋画唐摹半萦蛇而绾蚓坐鲁公之池
畔谁怜正气于钗痕刻蔡氏之楼中但悯遗踪于瓦砾

米颠振袖仅闻誇异于一时刘洎登床反致贻讥于千
载未有异代还叨夫真赏同官共被乎隆恩如今日者
也兹盖伏遇
皇帝陛下道契昭符勋高镂玉虞廷受箓得十六字以
传心周室迎丹抚亿万年而立极崆峒访学探妙绪于
酉山姑射凝神动文思于甲帐偶因万几之清暇旁求
六艺之遗文惟先臣董其昌者地拟陆机少登翰苑遇
同苏轼老践容台当庆历之时雍振钟王之风雅墨池

波溅早窥大令十三行笔阵云横自得长史十二述驾
米邢以独上掩文祝而前驱西蜀玄亭久下门生之泪
终南紫石仍留故老之踪开卷宛然嘉叹屡闻于枫籞
披函烂若恩荣遂及于槐厅字珍琬琰出秘府而愈奇
轴等缥缃得宸章而益焕携来芸阁未损松铅归映藜
匆独高油素昔李斯云邈历汉代而方珍逸少虽传遇
唐宗而始重以今方古宁誇飞白之颁自上及卑益重
渥丹之感臣等穷非荐福博愧雕虫慕笔谏于公权久

勒正心之训仿遗箴于太史惭无运掌之功幸际昌期
恭逢雅赉荣因稽古敢比柳直颜忠遇忝同时窃附皋
飏益赞伏愿文放乎奎决取诸夬镂鼎继夏禹之业铭
毫扬周武之心以惜墨者惜才而无朋不正以画沙者
画法而有印皆同则永毖金瓯四海奉十华之帙长熙
玉烛千秋炳八会之篇矣臣等无任瞻天仰圣激切屏
营之至谨奉表称谢以闻
　　记

　　　岘山逸老会记
苕城南五里有逸老堂焉云飞画栋踞岘岭之一峰水
近朱栏瞰碧湖之千顷昔为高风堂之遗址今则逸老
会之胜游会始于唐一庵诸公凡八举而人皆硕果堂
建于汤楚东别驾不数传而地有寒榛予于丙午之春
承乏出守将谋更始且暂葺焉李君夏器慨然旧迹之
难湮蔚矣嘉招之再复时维九月实聚群英亭开荐菊
之辰坐满采芝之客酒浮上若偏宜鹤发以临觞城绕

下菰并拂鸠形而作杖世非炎汉讶四皓之何多岁异
永和喜群贤之毕至予方罢郡适遇聚星猥以白玉之
中龄特用兼谟之故事时则广州归政浦号沈香莱子
弄雏庭盈舞䌽谓予同姓迨及嘉宾函谷真人独望临
关之气洛阳女子曾知卖药之名先生而两见织帘处
士而尝闻让畔茂名看奕而逢仙履祥著书而守道并
泛南山之斝同开北海之樽三爵油油四筵济济麻姑
擘脯言羞丹水之麟彭祖调羹来驾瑶山之鹿是可志

也顾而乐之爰属不文以为之记而予则维香山一集
炳焕中唐洛社诸卿于昭南宋迨兹以后继者寥寥兹
则始创于明世庙癸卯之年复兴于今
皇帝庚戌之岁虽盛衰不定多寡有殊然举往固可以诏
来而由今亦可以抗古昔则史家六叟尚取数于闺中
唐室九耆亦待员于方外未闻继体并列同心今则东
阳两支延陵二世天龙岁月还继美以犹龙海鹤丰姿
又教雏而成鹤同为父子并致耋耄况乎资圣推贤至

道尚齿未登上寿已属旷闻今则河间遗民碧岩耆德
龄同罗结渐方都水之瞳秩过张苍不待妇人之乳惟
须兄事于元爽直欲儿命夫少君尔乃青藤紫袷并若
神人赤舄朱缨多为贵客登楼授简无烦金谷三升据
几挥毫总善柏梁七字斯又不足以光照前哲贻美来
兹也乎而余也与老人期从大夫后河阳两鬓早徵蒲
柳之衰绛县六身幸仰松乔之茂寿由德致信黄发之
允宜文以年加叹白头之匪易爰为濡墨用待编年时

则康熙壬子嘉平上浣之七日是集也金吾李君夏器
实倡其事太学韩君昌箕明经潘君贞(阙/)　沈君(阙/)
皆在焉其自雉邑者为明经金君镜(阙/)　朱君升文学
沈君(阙/)　而主人则方伯吴君时亮令嗣仪部景亶而
予则前太守江都吴绮也先是四举与会者姓氏详李
君记中兹不并及
　　　休园记
休园者余年伯士介郑先生所营之菟裘也先生雅慕

仲连尚怀元亮官原水部不妨例作诗人论表山栖遂
自称为处士开蒋家之三径未出城中得晏子之一区
正当屋后迎门种柳几年手植春风绕舍栽梅竟岁头
蒙香雪楼中晴翠从江上以飞来杖底寒泉向阶前而
流出余以潘杨之睦曾见围棋复缘孔李之交频来问
字会心非远何殊濠濮之间适意为多不知晋魏以后
俄而谬婴世网久玷尘缨鄙人既涉海而恒忧先生遂
凌云而独笑十年荏苒己作鸠巢五亩荒凉几同马厩

慨琴亡于两世痛箠折以数椽而文孙懋嘉聿新遗构
卫家识字重开六鹤之堂卢氏呼名别筑五鱼之堰既
储花而待酒亦叠石以移云甘菊成田有金英之的的
芙蓉被沼列锦障以重重于是近眺唐昌若见玉钩之
洞远瞻隋苑如临绮岫之宫月有二分还能入室波涵
九曲拟欲流觞则可以坐拥书城閒披诗卷舞王郎之
如意气致殊豪凭晋氏之隐囊风流自赏园名众乐披
襟而时过求羊馆号忘忧授简而频分枚马樵山渔水

类盘谷之幽踪修竹茂林兼兰亭之胜槩于以休也洵
不乐乎而况赋拟广平吟同茂叔方澄怀以揽胜将踵
事而增华也哉夫盛必有衰美难为继玉山既废不闻
复有玉山金谷云荒岂得更为金谷而懋嘉心伤留研
意在肯堂见曲水之烟云咸为念祖爱平泉之树石不
以与人匪直美乎游观实有当于仁孝矣爰由停车之
暇遂为濡笔而书俾后之君子有所观感也
　　　张鹿床画像记

夫玉树瑶林自是风尘外物高冠奇服久为羲皇上人
彼奚为乎来哉而不改此度也审而视之是为张子鹿
床忆与张子交盖当入洛即快班荆迨及过江频同藉
卉春筇共把曾看紫阜之云秋被长携偕醉青溪之月
桃花潭上踏歌独爱汪伦修竹园中作赋还邀曹植奇
文欣赏探锦字于诗囊密义相参落麈毛于食案高吟
入市每骇路人狂叫摊书尝惊妻子君谓伯喈之似凤
我呼东野以为龙尔乃出则更衣行惟曳屦马卿涤器

只对修眉季伟供餐犹存皓首彼佣马磨此困牛衣然
而鹤立难群龙鸣自合樵苏莫爨应休琏不废清谈桑
柘频移庞德公犹闻雅论荒鸡夜半起舞何堪霖雨终
朝弹琴不己既主宾之莫辨亦形影而靡违若将终焉
是亦可矣岂期尘飞海立人境都非涧愧林惭世途多
阻渊明之求彭泽徒悔折腰翁子之入会稽空传露绶
鲈鱼江畔几处秋风白鹤桥边今宵旧雨对青山而说
梦指白水以论心爰出是图命为之记生绡展看眉目

犹存䌽笔临摹鬓毛先改过鉴湖之一曲客是知章上
庐岳之三峰人称慧远苏家红袖亦解参禅李氏霓裳
会闻乞药良有以也岂徒然哉嗟乎张子文擅二京书
综十乘少期用世长慕逢年而大业弗终雅怀罔遂政
同即墨无左右而难封学似东方较侏儒而未饱袍拖
凤尾姓名空满于人间笔倩虎头寄托暂逃于方外子
之为是也似快而实悲矣虽然学仙成佛叹壮士之何
归饮酒读骚或妇人而可近颇同斯感宁可见遗愿著

我于图中长遇君于卷内千古之后庶或知有两人六
代以还不复传为三笑耳
　　　棣友堂记
青山绿水曾为风月主人长剑高冠时有诸侯客子忆
在丁未余侄去文来寻盟于湖山遽蒙忧于霜露茂陵
不起但有遗书嬴博空归徒悲挂剑兹当昭阳之岁丁
鹤重来言访西豪之庐荀龙再觏其长君元式以特起
之才振中衰之绪权奇骥种倜傥鸾姿陶地四通独善

朱公之策楚人一诺长轻季布之金而重以修能泽诸
大雅事其母汪太孺人爱切弄雏诚通跃鲤而抚厥昆
季备极友于籯内一经既无殊于韦相门中七叶曾何
异于刘殷百口同烟三宗待爨予方闻而异之乃元式
则进而请曰楷不佞奉遗训于先人冀藐孤之有立今
㡳于豫矣而惧其渝焉请锡名于吾堂用永怀于弗贰
嗟乎文昭武穆始于一人之身木本水源衍为万家之
族古人谊笃葛藟庇其本根末世风漓荆花分其条干

揆其立异略有三端及乎相尤佥由二衅尔乃家为一
父之子国无旅进之臣阴庆升朝印难分佩丁鸿拜爵
位不并侯嗟盛德之难居徒萌心于非望斯其大者不
可言也复有蜀龙魏狗誉或相形维短缙长才非竞爽
周顗难全其雅量扬干不悔于乱行爱靡克终又其次
也至于诗咏乾糇谣生斗粟訾汝道之床下独受金珠
李光颜之室中先司管钥莫让薛包之产致登延寿之
廷言阋于墙风斯下矣然而太丘雍肃始自闺门钟氏

风规先由娣姒倘复乘其醉酒频诉射牛抑或嫉彼纵
游微讥食覈莫思闭阁之愆但记颉羹之怨家之索矣
职此之由况夫女自有家咸分姻娅男方就傅别昵友
朋岑文昭之所交不无轻薄刘伯升之结客或有异同
木将蠹而风摇堤有蚁而川溃以致诗人感嘅起刺骍
弓史笔流传贻讥马磨忘天显之义昧明发之文良可
痛心为之浩叹今也兄歌既翕弟诵克恭集号联珠人
皆拟璧金昆玉友方鹊起于一堂骥子熊儿将燕诒于

百世是可志也爰取窦仪之语题曰棣友以昭其美且
示劝也使元式与其诸弟鉴兴戎之有自矢急难于匪
他字效张公常书百忍谣同马氏恒羡五常则芝长坐
隅兰芬庭侧由是而清河八院共闻鸣鼓之声岂止参
佐三间独有吹埙之乐使阮咸之复起叹季子之未亡
而予也友麋鹿于山中钓鲈鱼于江上传兹盛事侈为
美谈过通德之里门咸高推宅之谊考延陵之谱牒犹
存让国之风亦曰懋哉是为之记

　　　邓尉山游记
丙辰仲春上浣四日瑶如发孟公之兴禹存具邓尉之
装时予偶有微羁二客请为先导凡越再宿始果一行
虽同卢子之愁霖愿学骆丞之冒雨乃买蜻蜓之棹同
寻鸥鹭之盟泛横塘溯木渎望灵岩寺过善人桥两岸
空濛尚自黛笼晓雾一篷淅沥偏宜睡重春江数叹迷
津空横野渡迨闻钟而就泊及入寺而己扃呼山僧再
启禅扉询游踪己归别馆复循樵岭特访渔村灯火无

人绝似承天道上犬声如豹略如华子冈头而乱雪迷
离暗香遥袭则此夜较为胜而前游之所未经也云抵
王庄时当丙夜倦客穿林而扣户酒人持烛以下堂把
袂欢呼衔杯谑浪饮惟文字都无石尉之苛坐列典型
并有彦先之后千杯不醉宁知黍别低昂百尺同眠那
问床分上下昔苏家兄弟记听雨于彭城谢氏宾朋偕
赌棋于东墅斯时之乐不更然乎既而溜止茅檐曙开
松牖起呼童子速具晨炊促命舆人先登古刹藉草于

香花桥上啜茗于梵天阁中山则跨晋踰唐碧嶂孤撑
六代寺亦临湖背壑香岩独压万峰瞰震泽之波光青
摇足下收洞庭之岚气翠入眉间此则郁泰玄之所栖
真顾野王之所独往者矣尔乃冰悬万干霜被千林树
古多苔枝寒未叶香清翠羽长如不月而明色净珠胎
乃欲与云俱淡则虽封姨善妒不堪夜葬夷光犹喜徐
妪多情尚可春留和靖急趋旧径遍选寒丛老干纷披
乱点帽檐之雪幽芬馥郁全薰衣袖之风由听松堂至

董公墓墓旁双柏近可千年如怪兽之相挐毰毸欲动
若怒龙之并舞鳞鬣尽张方倚石以婆娑遂登楼而眺
览千香竞入疑栏槛而俱芬一白无馀望川原而尽缟
但原阡莫守鲁殿空存恐其怆石马于寒烟不暇问玉
鳞于春雪耳下朝元阁陟马家山舆行鸣涧之中裾挂
丛篁之内可二里许得千顷陂山有远情花无匿态如
入众香之国此为大都譬游多宝之林斯称奥府而梅
之能事于是毕焉遂返棹于费河暂停桡于光福天方

舒霁客亦固留爰倾北海之樽更下南州之榻春才见
月何辞饮吸长鲸醉岂无人不觉路惊宿鸟因而达旦
遂及解维二君方回茂苑之舟而余更理梁溪之棹也
　　　溯仙堂记
岁在上章时当仲吕听翁方暂归于隋苑茅子适见访
于萧楼贳酒为欢醉歌明月分灯共语细数巴山而茅
子忽为庄舄之吟欲返王猷之棹爰诘其故遂吐厥情
乃言先人之庐向托回仙之地收书酿酒沈东老久结

芳邻却聘耽诗顾徵君犹存旧里当年栉沐仅得数椽
此日弓裘己经七世曾祖南公让畔东皋带经南亩坪
可种金不读朱公之策烛堪焚劵非求薛县之租谓阴
德有似耳鸣惟令器乃能身荷而王父绍公早闻遗训
益广前猷独取图书每念孝肥而礼瘦靡求田宅何妨
南富而北贫卒也荆断旋枯岂意棣开偏茂囊倾犹子
婚嫁反类于尚平阁纵家姬旷达还同于处仲斯则偕
登上寿并著懿修者矣迨及先君仰承慈继心同卧鲤

常怀方进之诚躬访眠牛欲问景纯之术而山川不易
宁知路失金柯风露无情遂叹尘埋玉树藐兹孤胤甫
及四龄雏未能成食任虎狼之择枭方欲徙忧生燕雀
之惊乃今则炎炎者巳付春冰而昭昭者重收宿雾虽
高槐犹在敢同王祐堂前然修竹难忘尚忆元卿径内
用是浩然长想忾乎有怀非独恋此故都实欲绳其祖
武惟先生有以志也俾后世得而传焉吴子于是正襟
而起曰大哉言乎夫人事何常盛衰时有天伦所重源

本难忘故海必先河义崇前代堂而勿构责在后人子
之高致迈于倪黄逸韵超于王孟凝之有妇命薄笨以
同乘靖节多儿荷篮舆而自适而犹眷兹遗绪复彼弘
图使燕子之重来斜阳不恨即渔郎之再至流水非遥
则溯彼仙溪乐于槃涧岂止范乔捧砚王度受书有当
于仁孝之情忠厚之旨哉嗟乎十年残梦犹忆罨画之
游一卷新诗谁问浣花之筑为君率尔益我怃然也
　　　桓山堂藏书记

盖闻负迈俗之志其好尚必有所甚殊具超世之怀其
见闻必有所自广是以永和拥卷其乐过于百城扬子
持编其荣比乎三事良有以也难其人哉乃吾宅相之
贤是为江夏之俊则燕思黄子殆其人乎黄子孝以诚
生敬由爱发远猷克绍有叔度之汪洋内行弥修若文
彊之恺悌处繁华之境而志意偏高在纷扰之场而心
神独旷确乎有得卓尔不群遂废产以营编用捐资而
置典得一本之善宝若隋珠遇一卷之奇珍同赵璧求

而不获皇皇然或至忘餐见则必收汲汲焉宁知倾橐
竭其耳目虽难侔乎四库之多积以岁年己略备乎五
车之半敢云兰台之秘典溢满其中但觉芸阁之薰炉
芬芳其外而列朝贤士每爱聚书昭代文人常能好古
故邺侯置架朱白分签曹氏为仓丹黄充栋放翁碍足
集枝遂以名巢麟士殚心写竹恒为累箧乃兹抗怀古
昔适意典文极其志于一时娱其情于千载苟非琼林
瑶树自出尘埃璞玉浑金都忘美好亦乌能游神物表

驾学区中也哉爰拟君山实逾猗顿高人原非玩物识
者或谓知言矣抑且燕思雅工诗格怀达夫之猛志究
子美之微言则共陟斯堂用求其胜不独羡熊岩之积
遐想风前且将闻牛渚之吟频过月下也
　　　管孝子入粤记
徒步行泥欧阳詹为之作传鞠躬负土张子寿因以知
名况以孱弱之孤踪历艰危之远道卒全遗骼用返故
邱此管子方至之不可及也方至为烧所生嗣勋之后

武侯继侄本在幼龄德秀乳儿倍加慈爱而勋有怀投
笔王粲于以从军仅得分毡郑虔还为独冷归猿洞里
泪徒下于闻猿驾鹤山前魂莫期于返鹤时无范式空
埋户外之尸家少女媭谁剪屋头之纸乃方至闻而呕
血哭则拊膺遂力疾以长征爰捐躯而独往茫茫铁瓮
指江水以言愁叠叠香炉望庐山而堆恨云迷湖影渺
如白马之津雷吼滩声险甚黄牛之峡章波木落带夜
月以扬舲庾岭花开履严冰而策杖载经寒暑始入东

瓯屡跋山川言寻西水荒榛何处得之故老之言宿草
谁披似有神人之感一抔黄土蝇不吊而谁来万里青
山鹃自啼而莫返途穷异国哀动行人遂使太守闻而
脱骖贤侯因之赠襚崎岖只影谁云蜀道青天汗漫惊
波漫道蛮溪黑浪身归旧里邻父讶其重生魂返家阡
故鬼疑为非是而卒使狐邱不恨鹤陇长安妥窀穸以
居庐蔽松楸而负土董生墓下还来浇酒之人原氏阡
旁更筑题碑之路盖惟天知纯孝故能陟险而如夷人

鉴至诚乃得安生而送死也夫民俗之敝孝道日亏或
惑溺于阴阳或回翔于事势地非嬴博乌头有不返之
魂事异南阳马鬣多未封之骨使尽人而如管子者则
遗骸犹恋况当堂上之春晖异地难忘肯弃舍旁之先
冢人总敦乎式谷世共厚于维桑矣用劝其来遂为之
记
　　　鹤客亭记
岁之庚申月为乙酉东莱姜仲子葬其母王太夫人于

吴郡之双松里既筑佳城实当胜地千峰环翠尽绕榛
关万壑行青独开松径而仲子于其墓侧别构小亭爰
乞鸿名题曰鹤客盖取长沙之事用占天水之祥也夫
湛母流慈名闻剉荐士行定乱功著建旄所以芝亩仙
人显灵徵于宿草蓬山羽士示异兆以生刍今大母之
贤无惭于湛而仲子之器未逊于陶以斯表之固其宜
也况夫地崇龙耳山竦牛头铜井玄丘亘于子卯之位
茶山芝岭峙乎离兑之方明镜一泓光分笠泽浮觞九

曲胜拟兰亭既无美以不收亦多奇之毕献斯则仙踪
为之遐憩而灵魄于以神游者矣尔乃树古罗浮花繁
大庾春山万叠都为群玉之峰晓雪千林并作众香之
国时而秋仲蕊粲金鹅迨及冬初卵悬丹鹄虽游人藉
卉爰乐志于春秋而孝子攀条每动怀于霜露则其建
亭之意宁非陟屺之思耶昔处默哀号而缟衣为之助
泣哙参仁孝而玄羽用以酬恩物以感而斯灵事因诚
而多异其又何疑乎吾亭也哉遂为之记

　　　倚山阁听雨记
予寻幽有癖梦中每到名山跻胜无缘身外惟耽佳境
岁在辛未序值丙申索处丰溪长望古松于岭际漫游
孤屿时来春草之池边而予友于鼎汪君独念丰南羁
客频为扫径每共衔杯一日偶来终朝静对时为秋也
觉爽气之初澄或值雨焉喜微阴之暂合听檐声之淅
沥尽入波间见水气之溟濛惟存隔岸若谢皋羽之忆
国涕陨鹿田如元微之之怀人梦残猿峡汪子既推匆

而望远听翁亦凭槛以遐观水静天空都非常境山连
岸转大有殊观松被云遮不见微茫之松火竹经日映
犹闻点滴于竹林杨柳则若离人神伤冷翠芙蓉亦如
倩女影瘦斜红千亩耰锄馌妇停踪于垄上一川蓑笠
农夫低影于田间鸦尽归林鱼还吐沫风吹山带似淡
还浓点皱波纹方成即散无多萧寂此中偏觉怡情偶
尔凄清是处翻为得意有会心而不远鱼鸟狎以亲人
方注目而久之鸡虫忘夫得失乃忆少陵旧句用颜康

乐幽居题曰倚山阁更为序之
　　　蔬圃记
家葆承寓迹寰中神游物外南泠可饮乃栖心于太武
江边东郭堪依遂卜筑于梓潼墩畔开元卿之径径欲
成三营幼舆之丘丘真得一轩庭济楚颇足适于药栏
松菊幽深乃独题为蔬圃岂不足于是乃有歉于兹乎
盖杰士不逢每寄情于锄菜而幽人知命亦浑迹于灌
园是皆有托而然要其无心而处余常至其地而门巷

萧閒登其堂而轩匆爽豁长廊带月杖曳足而堪行小
阁瞻云笏支颐而可眺池如灵运草色常入梦中石有
米颠云影时横砌下屋无雕绘可生白于自然垣不崇
高时送青于天际信足登高而望远固已背山而临流
况复花随四时藤多千岁先生则称曰五柳处士则号
以七松岩间而树集金鹅槛外而卉生玄鹿可以养性
可以娱神枚马过以论文求羊来而授简人如鸿渐侵
晨而共品山泉客有许询竟日而惟谈书画倾焦家之

酿盘觞时吸云光咏陶令之篇茵席恒铺花片何必玉
山峰下始为奇丽之观金谷园中更著繁华之迹哉况
真州据南北之胜而銮江当水陆之冲岂但传写于一
时实可昭垂于千载矣仆频逢胜赏辄读鸿篇幸际良
辰快同佳士与兰亭之宴愧无紫靸堪书听柳泉之吟
聊用乌丝以记尔
　　　娑罗园记
读屈子之骚怀故都而久矣作仲宣之赋望吾土而慨

焉况情系竹林何能不忆乃身留苕水惟有相思迨今
辛未之秋获返东南之棹见杨柳而遥知门处穿芙蓉
而始达庭前衣匪香熏有涧芳之暗袭屐因花拥讶小
鸟之争迎额曰娑罗园盖王青羊之旧题而汪司马所
常至也陶渊明之里即号柴桑孔稚圭之家独称桐柳
皆此志也信可乐乎闻故老之相传誇为胜事而群贤
之遥集尚有馀风三起三留羡班荆之欢宴一觞一咏
因藉卉以盘桓树植庭中干分檐上种乃来于梵国质

不类于凡材枝荫邻家隔巷俱为借绿果生冬序他山
犹见垂红再进则为虬山草堂虬山者潜虬山也境以
此镇神功或取于渊蟠人藉斯名壮志终期于雷奋乃
此堂中闳百武元龙分上下之床旁列两轩士衡有东
西之廨丹梯可蹑紫阁旋登楼曰横川阁取三十六峰
横一川之意也棂开八面面面而烟拥青莲景备四时
时时而岚吹碧笋右则摩天灵鹫献阿育之金轮左则
饮涧长虹偃罗浮之宝渡遥览于数百里若见秋毫近

眺乎十万家皆同春雨乃望谢庭之月更陟崇台复披
楚国之风还闻广树斯则仙人所宿好而豪士之奇观
矣况夫柳覆长堤堪驰玉勒草生断岸直接瑶峰仰激
清流力开古壁狮蹲象伏披薜荔者数寻鹭往鸥来洗
莓苔之千片可以舟横桃叶舫载柳枝金管玉箫供奉
于焉而容与绿蓑青笠玄真至此而徜徉斯则练水之
名区而新都之胜览也若夫三珠秀爽刘孝仪之镂管
同传八座起居潘安仁之板舆常到则又有梅庄之记

而非同梓泽之观矣
　　　比竹记
比竹者洪子待臣偕弟任臣读书之室也可并士衡自
足同居廨内不殊遵彦雅堪别构园中画槛葳蕤都装
玳瑁文匆掩映尽种琅玕阶下成丛有唐宫之密叶林
中聚气见刘氏之连枝竞秀猗猗方争高而未已联阴
郁郁遂得偶以成形梢欲摩云羡上疏而下合枝将拂
汉总外直而中虚承清露之交流既左宜而右有摇和

风而共响无后轾而前轩得彼美以同心声如环佩遇
此君而携手响并埙篪洪子云其人籁欤吾家凡屡见
矣听翁曰此地灵也是物岂易生乎夫连理长于东宫
挚虞谓之瑞应合欢生于西内柳子以为殊祥洛如兆
文士之生华苹为圣朝而见文章得江山之助草木在
气机之先苟有见焉无复爽矣况夫竹为华草比属骈
枝既为龙而为虬理无忧于蟠屈可栖鸾而栖凤道足
备乎羽仪匡之直之辅之翼之当仁弗让翕也纯也皦

也绎也惟德不孤而况仪部铨曹首发轫而偕膺懋爵
宪司经库继振轨而并典文衡物现双徵人方三遇安
见昶顗两孟独让前驱轼辙二苏难为后起者哉吾友
汪子于鼎每谓二洪待臣则学类康成允称通德任臣
亦才同叔宝行且知名祖有武而孙绳兄先鸣而弟和
洵有当于竹里之兆而永协乎棣友之祯矣是为之记
　　　寿砚斋记
乃有瑶华别室旁开令裕之堂玉照幽居遥对依云之

舍丹毫弘启三径接而相通朱牖斜开一尘飞而不到
是曰仙人之馆可号输寥此为君子之居宜名清閟鲤
趋庭下昔时曾自闻诗豹隐山中此日还宜蓄彩岂直
欧公而有七尺乃如(阙/)　之得三楹是以胜地可处胜
流乃有奇物堪贻奇士于是汪君思白好敦同学既齐
誉于二龙巧受他山乃选奇于八骏爰劖云骨蒐黄圃
之珍妙制星泓撷苍岩之秀以德人而兼俊人之品自
堪价重百朋用贞士而收文士之功良可称为四友由

是研麋丸而作赋遂以抽麟角而著书润色特重乎先
生虚中尽收于刺史风鬃雾鬣宛如先后以出河月目
霜蹄竟似驰驱而走坂或长鸣而昂首或争龁而垂头
或声嘶之若应或体奋而还留或回眸而自啮或馵足
而相蹂或滚尘而似喜或浴浪而仍浮莫不同流赭汗
竞响瑶珂若遇孙阳长千金于一顾如骖穆满驭八极
于片时可以拂几临池凭栏染翰况胡子枢巢学考亭
之学以主静为先行颜子之行有如愚之德动也静以

为之本锐也钝以养其锋此唐子西所以为铭而汪太
史用以称寿也况乎签悬甲乙将齐孙氏之楼帙拥癸
辛欲满李侯之架文轩棐几客每过而问奇清簟疏帘
人频来而看奕商彝周鼎尽日摩娑玉轴瑶函随时展
玩元龙之榻坐百尺而犹低司马之琴抚五弦而尽妙
匆开闪电总属琉璃屏列虹霓都成翡翠加以图成张
藻若舞苍虬遂使壁似长康时来白鹤雕栏数转绕湘
竹以扶疏碧甃一方列疏英而绰约至于登楼四眺前

临问政多峰倚槛周观后有斗山列翠平临万户当半
空烟雨之间环眺千门在一郡楼台之上大哉观矣洵
不乐乎然汪君既簪笔以登朝岂胡子终韬光而键户
留此一片石聊为当代紫府之藏行同五色毫足备他
日玉堂之用尔
　　　玉荷小记
李子箕山以玉荷小笔洗见遗其质既精厥工特妙剖
荆山之宝洁似凝霜状楚泽之华鲜如承露绝无鱼戏

不卷香心取伴龙宾犹沾墨沈见为雅人之玩知非俗
士所珍也乃箕山则谓得自比丘传于宫禁昔者灵芸
被幸合德承恩朱鸟匆前晓妆成而染翰青鸾镜畔夜
漏下而抽毫则有珊瑚插架艳泼修眉翡翠横床花生
素手此时得意定知翠的将成若在多情必且红衣欲
尽鸳鸯何处宁知盖得团圆𤄬鶒相将自谓生无瑕颣
信此连城之物永宜倾国之人又岂识钗化鸾台袜留
马嵬宫车零落戚畹流传问真本之兰亭还归智永写

孤山之梅萼独伴华光收藏古锦之囊来置素绨之几
　　　姚大家绣像记
景元写照惟能神彩攸分中立披图自谓丹青莫状至
若三毛在颊仅见裴郎一目传神惟闻殷仲虽形之笔
墨尚以为难若传以组紃罕闻其巧兹则澄江之女士
是为颍水之大家本出名门曾闻懿训桃花靧雪每擅
妍词柳絮从风常多雅韵静生鸿庑能偕君子以同心
慧出鸾台曾向神人而得爪绿匆压线久号针神金斗

熨香争传丝绝乃复因兹好友遂得惠及鄙人侠殊愧
于平原或得丝分五色道不同于弥勒何堪粲以三英
䌽缕频穿如能续命金针密度竟忽分形盖其巧在于
指先指到而皆能成巧是以身生于意外意至而即可
为身且也写庭际之梅花暗香若动兼之对瓶中之竹
叶微醉将潮稚子摊书如闻授读老人凭几似欲成吟
遂使丘壑之姿宛觌幼舆于岩畔粉墨之事无烦顾恺
之壁间岂若窦氏之妻独擅回文之妙赵家之妹偏称

缀锦之能哉猥以尘容获劳仙腕敢吝珊瑚之管用酬
琬琰之贻况寒意初深呵冻频烦翠袖旅情若失消愁
己在青衫感也何如宝之无斁矣女士姚姓小字景淑
江上陈孝廉甸臣之内子也时丁卯长至前十日
　　书
　　　荅友人书
令弟临苕伏承远讯美人采葛益廑遐思见仲智而念
伯仁风期如觌因惠连而询康乐云谊时殷但境犹共

于三吴情已睽于两地江横衣带茫茫未足言愁山拟
剑铓历历何堪割恨忆昔南冠受谤北寺忧谗先生既
无损于激昂弟子亦共殷于匍匐王咸慕义因救鲍以
举幡伟节持危为抒陈而命驾然而剑能吐气时用作
歌酒可消冤频为就饮幸风雷之见异致天日以为昭
邪正之辩既明荣辱之关立转夷吾出槛仍拜上卿杜
牧乞麾还分下郡各缘国事以相縻莫遂私情而获觏
王程千里世态万端每捧北雪之篇益动南云之感然

而田文食客屡有盈虚翟尉故人尝分贵贱所当处以
大度付以浮埃正须矜其可怜勿复视为足怪耳悠悠
之口窃有所闻荡荡之怀谅无不可共处患难之后或
无同异之殊惟先生择而听焉
　　　迎家梅村先生书
鸿使西来鱼函下贲贶之雅供比十赉于华阳宠以名
篇得百朋于洛水兼之情深雁序谊笃鸰原奖慰缠绵
至于累幅悯其尘劳莫浣静以山水之音许其志意可

嘉助以风云之势遂使珠倾百斛海客望而心惊锦树
千枝神人游而目眩惠连春草遇康乐而得名供奉仙
根就阳冰而结好仆非其类何足当兹至若浮雪夜之
船能游剡水命春风之驾为至永嘉亦既有期云何不
远然而桃开西塞鱼羹独美花时竹茂南漪莺语偏宜
笋候春深顾渚刘梦得尝忆采茶月照洼尊颜鲁公曾
为命酒凡兹胜概伫待清游吊古而还访下菰买醉而
重寻上若爱山明月相见何时震泽春波宁嗟远道堂

开六客伫闻嘉客之谈石过千人即望真人之气惠而
好我跂以待君
　　　答宋荔裳臬宪书
廉吏中衰优孟因而起叹遗孤零落刘峻以之绝交先
生笃念旧游附存弱胤诚足挽兹薄俗抗彼前贤若某
与友沂者谊结三生契联两世道南推宅慷慨为多江
左衔觞流连既久子禽闻礼频过孔鲤庭前文举通家
又出李膺门下朝游东观同开紫绨之书夜直西清共

卧青绫之被而斜阳吹笛顿异河山异国飘蓬还惊风
雨既遥闻而泪泻复目见而心伤召厥孤儿字之弱息
荆吴作合宁有羡于乘龙家世清贫遂自忘其牵犬岂
敢仰希千载上比古人直欲再起九原无惭亡友耳乃
远烦惠问过赐褒嘉观先生赏善之深识君子处心之
厚聊因鸿便辄布萤私
　　　上龚大宗伯书
某死罪死罪谨献书于宗伯相公阁下某自登龙䢴水

仰承元礼之知选骥燕台滥被士衡之誉从此邺台飞
盖屡奉嘉招梁苑清游恒陪胜赏既相期以国士颇自
托于正人遂致十载冰曹叹子云之执戟一朝水国效
杜牧之乞麾自笑三人独当卑下曾无千里未足盘旋
而时值纷纠俗成刁犷门开告密狱起同文一二奸渠
缘上书而肆志百千丑类借投匦以宣威巨室屏息以
寒心当途望尘而摇手兼以营丁毒虐比户凋残刑拷
视为常闻炮烙骇其未有一家受阱姻党为之啼号匹

妇言逋井里因而惊窜兵缘棍线男女行鬻于昏途棍
藉兵威魍魉横行于白昼某当受命誓不与俱迨及下
车义无反顾既微行以得其实爰大创以尽其辜职匪
埋轮欲殄九头之蜮威同破柱宁知百足之虫除奸而
务得根株去暴而先严线索遂使兔惊迷窟鸟丧焚巢
宵人偕遁以求生戎帅相期以勿犯千夫并沮难消口
内之衔一日何容欲快眼中之拔流言用布薄命无援
某之受祸此其一也至于中朝显宦邻郡要人始则美

环不与己逢怒于尝鼋继则赝璞空将复兴戎于误鼠
无鲁连以排难有马申以肆谗市虎堪疑何烦薏苡营
蝇可畏顿化荃茅待之者己疏中之者甚巧某之受祸
又其一也洎乎石重难移霾阴莫解初以细人之言激
怒上官旋因密戚之威挟持大吏转喉触忌兼多冯坦
之谬言强项招尤又乏任延之善事而鸡惊鹿骇同遭
不测之机雷击霜飞竟有难全之势某之受祸于此烈
矣嗟乎半生劳吏无计剜疮三载岩疆仅成立骨当莅

官之际不免子馁妻寒及解任之馀尚有民悲士泣而
素丝被染终古难湔全璧遭瑕百身莫赎馀生巳矣夫
复何言而最可痛者留棠拔薤凡古人循吏之能瘢索
毛吹皆此日小臣之罪祗悔信书之误益怜解事之迟
不有大贤谁能隐曲伏惟阁下诚孚上帝道济下民身
为四岳之云言作三时之雨圣人无党敢仰托于门墙
大道为公愿俯询于道路苟平衡乎功罪可立辨其是
非悯受毁之太深而谅以求全之毁鉴好名之特甚而

雪其己玷之名必能无愧于君师始得自安于天地起
己枯之骨薰以神香召既去之魂饵之仙药衔花黄雀
恩深于弹射之馀拥树白麑感切于放归之后矣
　　　与内子江夏君书
仆幼值门衰早疏时务见高柔爱贤之志愿学终焉闻
于陵辞相之风心希贞尔而粗成卷轴薄有交游遂为
当路之所知聊以专城而见寄五湖秋水并坐弹琴千
亩渭川聊供举案虽少酬其黻佩究自絓干网罗有集

都愁我方尤于咏桧无珠可卖卿不惮于牵萝伏省来
书益增遥念悯其辞之多戆以勖王章戒其性之太刚
而箴文举诚如卿语何待人言然萋菲无端不必由于
身致而桂姜难改要须出于性成吾自甲午入都以来
见摧辕者不少巳酉解官而后复堕甑者相寻戕人者
或致自戕笑我者更为人笑扰其才智岂可万年极其
弥缝非无三窟而索琴无及据鼎空号或始作鸱张终
成腐鼠或朝同虎视夕伴鲍鱼岂尽属于迂疏亦何烦

于计较耶南山种豆半落为萁东海成桑惟堪掷米世
途匪易人事何常惟须携手白云匿形丹岭效陶公之
偕翟氏播后锄前比德曜之侣梁生歌予和汝青山十
亩笑辞碌碌之尘红烛三更醉听乌乌之曲也
　　　与徐健庵同年书
邗江舣棹一送鹓鸾真水浮家久疏鸿雁所念者梦寻
无路逢时辄忆许询所叹者知己何人举世谁为刘表
耳兹以袁君士旦来赴长安附一缄以通候望八座而

驰情此君宛水英流敬亭夙好论交湖海分尚阻于识
荆仰望云霄情独殷于御李惟长者高为品目力与奖
成俾刘协雕龙遇隐侯而始重太冲附骥得皇甫而斯
传则士之荣也君实贶之矣
　　　答茅楚畹编修书
廿载相知敢附故人之谊一朝自奋终成国士之期在
道维荣于人何与乃蒙齿及祗益心惭耳某自解组多
年牵船少地桑榆之景谅垂照以无多沟壑之嗟恐劳

生而不免未有贻谋翼子巳教失学从儿复荷高怀言
存旧讲自合录之家训诚可勉彼后图也袁君卧雪清
标轩霞逸品幸班荆于藉手得折芰而论心敬因独鹿
之游特奉双鱼之讯
　　　与云间太守鲁谦庵同寅书
偶返故乡翻同作客欲归旧旅复叹无家坐此迁延徒
深怀想乃隆情远被一寒犹念故人而古道维殷数问
未忘孤子(指赵婿/念昔也)闻而陨涕念之抚膺盖小婿自舍人

易箦以来迨尚书捐馆而后斜阳燕子华屋委之他人
往日蟫鱼遗经归于别姓长兄视如陌路分产岂有薛
包嫡母弃之异乡餔乳初无李善童子不因人热笑尘
甑以何炊越公空有家风鲜故书之可读苟非假之钜
力必致惜其俊才何期我公念及故交迨兹遗胤助隐
之以牵犬既遂其室家之情效杨宝以饲禽又许以羽
毛之助鬼神不远共鉴斯言天地何时获闻此举真可
挽江河于既下薄云日而重光者矣盖人事日非视荣

枯而为厚薄交情不古因贵贱以为盛衰公子不朝频
见诸宾之散将军既免宁辞醉尉之呵弹铗无鱼其何
求于涸辙衔环有雀己更集于高枝社子美叹乞食以
无从陶靖节嗟扣门而己拙轻薄何堪以洗眼炎凉每
至于伤心而况彦升既没犹怜衣葛之儿叔敖不存尚
念负薪之子也哉用是效长平之步担仰元礼以登门
出彼泥涂固本由于盛意假之温燠复何待夫鄙言独
是弟之况味难堪穷愁益甚浮踪异地既无分以依刘

息影馀年徒有怀于用赵飞鸟己倦空思旧陇而栖秣
马将归当诣崇阶以别尔
　　　代门人钱玺上丁藩台书
窃闻雀逢杨宝难忘巾笥之恩马遇孙阳益重盐车之
感无君子者珠岂肯于暗投有大人焉璞何辞夫仰献
伏念玺质原鲁钝家更单寒望朱户以无门且不留夫
四壁知黄金为何物聊自守其一经小人本出于泥涂
孺子久甘于贫贱冒五铢之族姓祗愧无兄有一面之

符章何曾是宝加以颛愚难改迂拙可羞古道孤行耻
置身于驵侩幽匆独坐惟砥志于圣贤持故纸而长吟
几忘漂麦执枯毫而自写或至燃糠蠹老难仙终日惟
甘食字萤乾欲死穷年只解耽书妻子同讥盥栉都如
介甫乡邻咸讶庆吊罕睹仲宣惟期一效于清时岂意
屡摧于薄命致身无策已叹艰辛取士有程偏逢令甲
名如第五即骠骑而何庸刖已再三虽昭华而不敢舆
台推骂刺久灭于正平鬼魅讥呵灯己残于叔夜逢当

年之同学众中常自嫌身遇良夜而孤眠暗里频堪下
泪插天仙桂时时常在梦中满径寒蓬岁岁如生心上
所恨者有百年之父母饱少于饥可怜者对四座之亲
朋欢仍是戚青云有路嗟予岂不犹人白日无穷笑我
何由得主恐赍苦志遂至终焉不遇大贤岂有幸也兹
逢某公虎观大儒鹤城华胄十年公辅早符腹上生松
一代文章自应掌中抽草北门覆锦枫宸犹叹奇才南
省司纶槐院恒咨大事轺车被路所至无冤宪节临郊

由来不怒狱中春树如常衮之按八州道畔甘棠若召
奭之分二陜清标壁立一身独砥狂澜惠泽旁流四国
咸瞻膏雨而尤殚心朴棫广圣人格外之仁加意李桃
作多士彀中之气怜才有泪务沾实惠于孤寒种德无
方特以深仁为爱育将见三千泗水尽入门墙何啻八
百崖州同归垆冶玺受天独蹇赋命不犹室未入于雕
虫宫但同夫磨蝎穷鳞挂网缪当拔十之知逸羽惊弧
竟乏叠双之巧秦裘已敝其何望于下机齐瑟虽工究

频逢乎按剑于人何怨惟有负于栽培在已多惭敢更
期于剪拂但念既邀天鉴难俟河清倘苏子瞻之门人
进身无计则李方叔之母氏绝望堪怜是用腆颜更为
翘首伏冀恩施不报润沾四岳之云照及无私暖被三
冬之日悯其翀霄之有志而假以羽毛怜伊致远之无
因而开其道路东华帝子更延将进之年南极真人重
起己枯之骨则酬无疆之德必有白玉四环而感莫报
之慈宁只明珠一寸矣

　　　泊舟蓉湖贻人书
留而无益忍更徘徊去即相思还成踯躅方辞郭外仍
滞湖干风有孟婆似解美人之意月为羿妇难明荡子
之心共笑苦于含啼长悲形为短梦身如落絮随风那
辨去来心似萦丝作茧宁知首尾遂使屈平中酒不为
衔觞阮籍沾衣非关失路良以世无知己抱龙颔而谁
怜事在关心有蛾眉而不恨我犹若此卿复何如彼名
士之悦倾城事非他日若才人之嫁厮养耻在吾侪矣

　
　
　
　
　
　
　
　

　
　
　
　
　
　
　
　林蕙堂全集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