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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集解 卷一百七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史記集解卷一百七
             宋裴駰
史記一百七
魏其武安侯列傳第四十七
公元前155年
魏其侯竇嬰孝文后從兄子也父世觀津人喜賔客孝文時為呉相病免孝景初即位詹事梁孝王孝景弟也其母竇太后愛之梁孝王朝因昆弟燕飲是時上未立太子酒酣從容言曰千秋之後梁王太后驩竇嬰巵酒進上天下高祖天下父子相傳此漢之約也上何以得擅傳梁王太由此竇嬰竇嬰亦薄其官因病免太后竇嬰門籍不得朝請(律諸侯春朝天子曰朝曰請)孝景三年呉楚反上宗室諸竇毋如竇嬰賢乃召入見固辭謝病不足太后亦慙於是上曰天下方有急王孫寧可以讓邪(漢書竇嬰字王孫)乃拜大將軍賜金千斤竇嬰乃言袁盎欒布名將賢士在家者進之所賜金陳之廊廡下軍吏過輙令財取為用(蘇林曰自令裁度取為用也)金無入家者竇嬰滎陽監齊趙兵七國兵己盡破封魏其侯游士賔客爭歸魏其侯孝景時朝議大事條侯魏其侯列侯莫敢亢禮孝景四年子使魏其侯太子傅孝景七年太子魏其爭不能得魏其謝病屏居藍田南山之下數月諸賔客辯士説之莫能來梁人高遂乃説魏其曰能富貴將軍者上也能親將軍太后也今將軍傅太子太子廢而不能爭不能得又弗能死自引謝病趙女屏間處而不朝相提而論(徐廣曰提音徒抵反)是自明主上之過有如兩宫將軍(張晏曰兩宫太后景帝也螫怒也毒蟲怒必螫人又火各反)則妻子母類矣魏其侯然之乃遂朝請如故桃侯免相(服䖍劉舍也)竇太后數言魏其侯孝景帝太后以為臣有愛不相魏其其者沾沾(徐廣曰一作恬又昌兼反又當牒反)自喜多易(張晏沾沾言自整頓多易輕易之行也或曰沾音憺也)難以相持不用建陵侯衞綰丞相
公元343年
武安侯田蚡孝景同母弟也生長陵魏其已為大將軍方盛諸郎(徐廣一云諸卿時人相號長今老者諸公年少者為諸卿人相號為士大夫)未貴徃來侍酒魏其跪起子侄孝景晚節貴幸太中大夫有口盤盂諸書(應邵曰黃帝使孔甲所作銘也凡二十六篇槃盂所為法戒諸書諸子文書孟康孔甲槃盂二十六篇雜家兼儒墨名法)王太后賢之(徐廣曰即同母姊者)孝景即日子立稱制所鎮撫多有田蚡賔客計筴田勝以太后弟孝景後三年(徐廣孝景後三年即是孝武嗣位之年也)封武安侯周陽侯武安侯新欲用事為相卑下賔客進名士家居者貴之欲以傾魏其諸將相建元元年丞相病免上議丞相太尉籍福武安侯魏其乆矣天下士素歸之今將軍初興未如魏其即上以將軍丞相必讓魏其魏其丞相將軍必為太尉太尉丞相尊等耳又有讓賢武安侯乃微言太后風上於是乃以魏其侯丞相武安侯太尉籍福魏其侯因弔曰君侯資性喜善疾惡方今善人君侯故至丞相君侯疾惡惡人亦且君侯君侯兼容則幸乆不能今以毁去矣魏其不聼魏其武安好儒推轂趙綰御史大夫臧為郎中令魯申公欲設明堂令列侯就國除關以禮為服制以興太平舉適諸竇宗室節行者除其屬籍時諸外家列侯列侯尚公主皆不欲就國以故日至竇太后太后黃老之言而魏其武安趙綰王臧等務隆推儒術道家是以竇太后滋不説魏其等及建元二年御史大夫趙綰請無奏事東宫(韋昭曰欲奪其政也)竇太后大怒罷逐趙綰王臧等而免丞相太尉栢至侯許昌丞相武彊莊青翟御史大夫魏其武安由此家居武安侯不任職以王太后親幸言事效天下吏趨勢利者皆去魏其武安武安日益建元六年竇太后丞相御史大夫青翟喪事不辦免以武安侯蚡丞相大司農韓安國御史大夫天下士郡國諸侯愈益武安武安貌侵(韋昭曰侵音寑短小也又云醜惡也刻确也音核)生貴甚又以為諸侯王多長(張晏曰多長年)上初即位富於春秋肺腑京師相非痛折節以禮詘之天下不肅當是丞相入奏坐語移日所言皆聴薦人或起家二千石權移主上上乃曰君除吏已盡未吾亦欲除吏嘗請考工益宅(漢書百官表曰少府考工如淳官名也)上怒曰君何不武庫是後乃退嘗召客飲坐其兄葢侯(徐廣王后王信太山葢縣樂安益縣也)南鄉自坐東鄉以為漢相不可以兄故私橈武安由此滋驕治宅諸第(徐廣曰為諸第之上也)田園膏腴市買郡縣器物相屬於道前堂鍾鼓曲旃(如淳旌旗名通帛曰旃曲旃僣也蘇林曰禮大夫曲旃曲柄上曲也)後房婦女百數諸侯金玉狗馬玩好不可勝數魏其竇太后益疏不用無勢諸客稍稍自引怠傲唯灌將軍不失魏其黙黙不得志獨厚遇灌將軍
公元前157年
將軍夫者潁陰人也夫父張孟嘗潁陰侯舍人得幸因進之至二千石故蒙灌氏姓為灌孟呉楚反時潁陰侯灌何將軍太尉請灌孟為校尉夫以千人與父俱(漢書音義曰官主千人如漢司馬)灌孟年老潁陰侯彊請之鬱鬱不得意故戰常陷堅呉軍中軍父子從軍死事得與喪歸灌夫不肯隨喪歸奮曰(張晏自奮厲也)願取呉王若將軍頭以報父仇於是灌夫被甲持㦸軍中壯士所善願從數十人及出壁門莫敢前獨二人從奴十數騎馳呉軍至呉將麾下殺傷數十人不得前復馳還走入漢壁亡其奴獨與一騎中大創十餘適有萬金良藥得無創少瘳又復將軍曰吾益知壁中曲折請復徃將軍壯義之恐亡言太尉太尉乃固止之呉已破灌夫以此名聞天下潁陰侯言之上上中郎將數月坐法去後家居長安長安諸公莫弗稱之孝景時代相孝景今上初即位以為淮陽天下勁兵處故徙淮陽太守建元元年入為太僕二年與長樂衞尉竇甫飲輕重不得(晉灼飲酒輕重不得其平也)醉搏甫甫竇太后昆弟也上恐太后徙為燕相數歲坐法去官家居長安灌夫為人剛直使酒不好面諛貴戚諸有勢在己之右不欲加禮必陵之諸士在己之左愈貧賤尤益敬與鈞稠人廣衆薦寵下輩士亦以此多之不喜學好任俠已然諾諸所與交通無非豪傑大猾家累數千萬食客數千百人陂池田園宗族賔客權利橫於潁川潁川兒乃歌之曰潁水清灌氏寧潁水濁灌氏族灌夫家居雖富然失勢卿相侍中賔客益衰及魏其侯尖勢亦欲倚灌夫引繩批根生平之後之者(蘇林二人相倚引繩直之批根賔客也去之者不與交通孟康曰根根括引繩以持彈)灌夫亦倚魏其而通列侯宗室名高兩人相為引重(張晏曰相薦達聲勢)其游如父子相得驩甚無厭恨相知晚灌夫有服丞相丞相從容曰吾欲與仲孺魏其侯(漢書灌夫字仲孺)㑹仲孺有服灌夫將軍乃肯幸臨魏其侯安敢以服為觧請語魏其侯帳具將軍且日蚤臨武安許諾灌夫具語魏其侯所謂武安侯其與夫人市牛酒夜灑埽帳具至旦平明門下候伺至日中丞相不來魏其灌夫丞相豈忘之哉灌夫不懌以服請宜徃(徐廣一云以服請不宜徃)乃駕自徃迎丞相丞相特前戱許灌夫無意及夫至門丞相尚卧於是入見將軍昨日幸許魏其魏其夫妻治具旦至未敢嘗食武安鄂(徐廣曰一作悟)謝曰吾昨日忽忘仲孺言乃駕徃又徐行灌夫愈益怒及飲酒起舞丞相丞相不起從坐上語侵之魏其乃扶灌夫謝丞相丞相飲至夜極驩而去丞相嘗使籍福魏其城南田魏其大望老僕雖棄將軍雖貴寧可以勢奪乎不許灌夫怒罵籍福籍福兩人有郄乃謾自好謝丞相魏其老且死易忍且待之已而武安魏其灌夫實怒不與田亦怒曰魏其子嘗殺人活之魏其無所不可何愛數頃田且灌夫何與也吾不敢求田武安由此大怨灌夫魏其元光四年春(徐廣曰疑此當是三年也其説在後)丞相灌夫家在潁川横甚民苦之請案上曰此丞相事何請灌夫亦持丞相陰事姦利淮南王金與語言賔客居間止俱解夏丞相燕王女為夫人太后詔召列侯宗室皆徃賀魏其侯灌夫欲與謝曰數以酒失得過丞相丞相今者又與有郄魏其曰事已解彊與俱飲酒武安為壽(如淳曰上酒為稱壽大行酒)坐皆避席伏已魏其侯為壽故人避席耳餘半膝席(蘇林下席而膝半在席上如淳曰以膝跪席上也)灌夫不悦起行酒至武安武安膝席不能滿觴怒因嘻笑將軍貴人也屬之(徐廣曰屬一作畢)時武安不肯行酒次至臨汝侯(徐廣灌嬰名賢也)臨汝侯方與程不識耳語不避無所發怒乃罵臨汝侯生平程不識不直一錢今日長者為壽乃效兒女呫囁耳語(韋昭呫囁附耳小語聲)武安灌夫程李東西宫衞尉(漢書音義曰李廣為東宫程不識為西宫)衆辱程將軍仲孺不為李將軍地乎(如淳李將軍李廣也猶今人言為除地也)灌夫今日斬頭陷胷何知程李乎坐乃起更稍稍魏其侯去麾灌夫武安怒曰此吾驕灌夫罪乃令騎畱灌夫灌夫欲出不得籍福起為謝案灌夫愈怒不肯武安乃麾騎縛置傳舍召長吏今日宗室有詔劾灌夫罵坐不敬居室(如淳百官居室保宫守宫也)案其前事遣吏分曹逐捕諸灌氏支屬皆得棄市魏其侯大媿為資使賔客請莫能解(如淳曰為出資使人言)武安吏皆為耳目諸灌氏皆亡匿不得告言武安陰事魏其鋭身為救灌夫夫人魏其曰灌將軍得罪丞相太后家忤寧可救邪魏其侯自我得之自我之無所恨且終不令灌仲孺獨死獨生乃匿其家(晉灼曰恐其夫人復諫止也)竊出上書立召入具言灌夫飽事不足誅上然之賜魏其食曰東朝廷辯之(如淳東朝太后朝)魏其東朝盛推灌夫善言醉飽得過丞相他事誣罪武安盛毁灌夫所有横恣罪逆不道魏其不可奈何言丞相武安天下幸而安樂無事得為肺腑所好音樂狗馬田宅所愛倡優巧匠之屬不如魏其灌夫日夜招聚天下豪傑壯士議論腹誹而心謗仰視天而俯畫地(張晏曰視天占三光畫地分野所在畫地諭欲作反事)辟倪兩宫間(徐廣曰辟音芳細反倪音詣張晏曰占太后吉凶之期)幸天下有變而欲有大功(張晏幸為反者當得大將立功也瓉曰天下有變謂天子崩因變難之際得立大功)臣乃不如魏其所為於是上問朝臣兩人孰是御史大夫韓安國魏其灌夫死事㦸馳入不測之呉軍身數十創名冠三軍天下壯士非有大惡杯酒不足引他過以誅也魏其是也丞相亦言灌夫姦猾細民家累巨萬橫恣潁川凌轢宗室侵犯骨肉所謂枝大於本脛大於股不折必披丞相言亦是唯明主裁之主爵都尉汲黯魏其内史鄭當時是魏其後不敢堅對餘皆莫敢對上内史公平生數魏其武安長短今日廷論局趣轅下駒(張晏曰挽頭於車轅下隨而已瓉曰小馬轅下)吾并斬若屬矣即罷起入上食太后太后亦已使人候伺具以告太后太后不食曰今我在也而人皆籍吾弟令百歲後皆魚肉之矣且帝寧能為石人邪此特在即録録百歲後是屬寧有可信者乎上謝曰俱宗室外家廷辯不然此一獄吏所決耳是時郎中令石建上分别言兩人武安罷朝止車門召韓御史大夫載怒曰與長孺一老禿翁何為首鼠兩端(漢書音義曰禿老翁無官扳援首䑕一前一却也)韓御史良乆丞相曰君何不自喜(蘇林何不自解釋為喜樂邪)魏其毁君君當免冠解印綬歸曰臣以肺腑幸得待罪固非其任魏其皆是如此上必多君有讓不廢魏其内愧杜門齚舌自殺今人毁君君亦毁之譬如賈豎女子爭言何其大體武安謝罪爭時不知出此於是上使御史薄責其所灌夫不讐欺謾劾繫司空孝景時魏其受遺詔曰事有不便以便宜論上及灌夫罪至族事日急諸公莫敢復明言於上魏其乃使昆弟上書言之幸得召見書奏上而案尚書大行(如淳大行主諸侯官也)無遺詔書獨藏魏其家丞封(漢書音義曰以家臣印封遺詔)乃劾魏其先帝詔罪當棄市五年十月(徐廣曰疑非五年亦非十月)悉論灌夫家屬魏其良乆聞聞即恚病痱不食欲死或聞上無意魏其魏其復食治病議定不死矣乃有蜚語為惡言聞上(張晏偽作飛揚誹謗之語)故以十二月晦(徐廣曰凝非十二月也駰案張晏月晦垂至也)論棄市渭城武安侯病専呼服謝罪(漢書音義曰言號呼謝服罪也)使巫視鬼者視之魏其灌夫共守欲殺之竟死子恬嗣(徐廣疾見魏其灌夫鬼殺之則其共在一春内邪武帝本紀四年三月乙卯田蚡死在之前何復云五年十二月邪疑十二月當為二月也案武帝九年而卒元光四年恬之元年建元元年元光三年九年大臣元光四年辛亦云四年棄市未詳此正安在然薨在死後分明)元朔三年武安侯坐衣襜褕入宫不敬(徐廣曰表云坐衣不敬國除)淮南王安謀反覺治王前朝(徐廣建元二年)武安侯太尉時迎王至霸上謂王曰上未有太子大王最賢高祖孫即宫車晏駕大王立當誰哉淮南王大喜遺金財物上自魏其時不直武安特為太后故耳及聞淮南王事上曰使武安侯在者族矣
太史分曰魏其武安以外戚重灌夫一時決筴名顯魏其之舉以呉楚武安之貴在日月之際然魏其不知時變灌夫無術不遜兩人相翼乃成禍亂武安負貴而好權杯酒責望陷彼兩賢鳴呼哀哉遷怒人命亦不延衆庻不載竟被惡言鳴呼哀哉所從來矣
 
 
 
 
 
 
 
 
 
 
 
 
 史記集解卷一百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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