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息园存稿文卷一

　　明　顾璘　撰

　　序

　　谢文肃公文集序

　　或问谢文肃公之文璘曰是醇气之积也夫文章盛衰
关诸气运而发乎其人非运弗聚非人弗行岂小物也
哉昔周之盛也文武成康迭兴谟训雅颂之辞尔雅深

厚意若有圣人之徒操觚其间何其若是善也幽厉以
降辞命寖繁黍离板荡之篇气索然矣非行人史官矫
诬眩众则羁臣弃士哀思悲鸣以纡其愤懑者也即国
家何赖乎是故观文体之险易可以知气运之盛衰而
人材由之矣唯我皇明圣祖神宗体道敦化至宪孝二
朝盛矣礼乐声教之泽醇庞湛濊盖天地一大运会也
时则有鸿儒宿学出乎其间吐发正义抒扬宏辞以润
色治理培植道脉何其符合欤如丘文庄公程篁墩公

吴文定公李文正公及谢文肃公与今存者不述皆馆
阁之望儒林之宗也考量德艺其浅深厚薄何如哉盖
不俟百世乃可知也璘执此仰叹有年矣比来守台州
文肃之孙必祚见其遗文若干卷盖文正手选者其文
明健闳博根柢经传以刚维人伦为宗以剖白事实为
用以抑扬邪正为志以遗外声利为情诗与文同致合
发情止义之则锻鍊驰骛莫为有无盖其所负者独远
大矣呜呼公居朝汲汲于为忠而常恐愧乎其禄居家

汲汲于为义而常恐愧乎其生是以方进而辄退既老
而益勤克其极虽周召由是也岂不曰圣人之徒乎璘
故曰醇气之积合世与人言之也僣偷之罪无所于逃
所冀同好之知我尔曰桃溪净稿仍旧名也刻在学宫

　　司空罗公外集序

　　读罗司空传夫然后知先皇作人之勤也用才之允也
贻谋之深长悉也先臣之效官不于其躬也社稷不其
有利哉初文皇帝开巾秘之馆选二十八臣陶铸其间

非有所准于成事也厥后鹏鶱岳立骈迹而兴以表见
于当世如司空者非一士岂皆定于天乎抑亦砥蛎激
昂有所感会云尔夫若司空我仁宗自翰苑迁之御史
宣宗自御史擢拜司空亦唯其才是任其所疏阔于铨
格远矣非上有灼知下绝谗慝抑何能议于绳墨之外
若此乎故司空居翰苑则文居台諌则谔饷边则敏而
惠使外则节而礼易地异施应给不乏孰任匪职俛焉
不怠于其清浊散要之阶无几微望于其间亦岂非社

稷之心乎夫帝王之代官唯其人人唯其功是以百僚
师师九德咸事殆于季世越乃成宪道用下衰皆公植
党之风竞方命离次之法沮人臣之志始藐焉于其国
家矣璘读司空传考其际会行事安得不为之三叹乎
公之孙溧阳簿廷相刻公外集以贻于世其传实存故
僣述如此公名肃字汝敬以字行别号寅庵仕终工部
侍郎其出处履历具见斯集兹可得而略也

　　大司马王公慎言序

　　天下之言夥矣神解为上夫道缘率性奚有于解哉然
物聚而类广时易而变生位列而分别由是幽深轇轕
不可究而原者非自外至皆道之实际也惟夫狃常袭
故徒任口耳是以汎而不洽守而不化学焉弗通于微
政焉弗周于用几何不为说铃已乎爰有上知之士澄
心以浚源穷经以植本辩物以通方体事以践迹斯乃
镂精内注掞义旁通叙学则达乎圣奥谋政则贯乎王
纲融而宗之不固前闻约而统之不诡物则卓乎达神

解之机而成一家之言矣呜呼灵禀罕遇管窥易蒙旁
求斯品厥亦艰哉顷者大司马仪封王公枉余中林接
论弗逆乃出所著慎言十五篇俾相(阙)订闳深洞达超
诣玄精上索乾枢下该物变人伦运世学统政模参伍
选析必要圣轨至其原五行则先水火辩性质则主缘
生论学术则贵经练取施措则尚神识殆所谓神解之
机不束曲教而成一家者已璘也质闇学荒何足以知
之昔王充著论衡蔡邕得之閟不肯传人亦异邕有得

今其书具存特枝辞耳乃犹沾被若是使是编出人间
其于来学发蒙脱梏不犹揭日月以烛冥涂孰不进于
解乎公奚閟之未传也愿序以请

　　严太宰钤山堂集序

　　顾璘氏曰余读太宰介溪先生集获见古文之在今也
集既出而复閟拟为书报之其略曰文章之道与政同
也其具质文而已矣质以立体文以泽用本末相维贵
适其中然义有轻重故取舍择焉质过则野文过则华

与其华也宁野故治先尚忠礼贵反本孔子之从先进
其义一也道丧俗敝然后色泽雕镂之文兴岂不艳哉
本之则无卒归浮伪而已矣夫浮伪者士之恶也顾引
以为业也何居又为大者曰六经夫六经圣人之学不
可以强几也有强焉者浮伪之类耳君子不视常闻君
子之教曰骚赋期楚文期汉诗期汉魏其为近体也期
盛唐此数则者文以质化言由性成古今同韪所谓适
中岂非词教之正宗文流之永式乎苟操笔者断断乎

不可舍此他适矣今人士论文于宋齐梁陈之间率皆
丑其不振徐取其业观之则尽是物也犹曰第师其辞
不师其体呜呼辞既然矣体又安所求哉是罔人而已
矣粤自前元袭衰宋之纤弱世无文矣比其乱也贤者
振于幽遁醇气酝发昌运乃开我高祖皇帝统一圣真
铲雕濯采返之古朴于时上倡下和浑噩浤深建皇极
之典则东浙诸公为盛蔓延熙洽之朝过崇白贲闇闇
然几于无色矣宏治以还作者翩起挺望南北承学翕

然向风宗为领袖南楚则介溪先生称特焉居翰苑三
十年穷究淹贯挥翰成业刋陈批俗允蹈先格其文以
厚人伦析事理为典训辞尚明直意归敦大俨然临朝
端笏之风其诗寄兴清远结体温厚意深妙解达乎天
机视庆历诸贤惟恐步骤之相及也总其大致所谓文
质彬彬然后君子斯文运极隆之会矣或者乃曰日中
则昃木膏则蠹文之所极淫溢乘之末学屡变吾安知
其底止哉夫清庙之音一倡三叹邃矣代以濮上之繁

节则听者骇耳温润缜密良玉之容也珷玞雕锼其前
则观者瞪目何则凡情易流邪道善眩也如临之以旷
质之以和是非乌能罔邪故先生之集一出吾幸夫雅
学之有规矩末流之有堤防矣乃闻间者将复閟而藏
之岂惮夫呶呶之难调乎夫绝浮存雅与拨乱世反之
正文与政责均也先生未绝意斯人之溺乎毋多让焉
惧传之不亟者方众书草具属委璘诠校其集遂括略
书语缀之未篇

　　开国功臣录序(代作)

　　皇明之兴高皇帝以神灵睿圣不阶尺土而统一海宇
再造华夏帝王之烈于是为盛于时文武之士崛起淮
泗翼奉辇毂运筹发踪攻城野战之士不可胜纪传至
于今盖百三十馀年其显融特盛盟带砺而勒金石者
人人习闻其或未封先逝或功高罪大因以相掩者皆
名随身灭功与爵亡虽其子孙有不知其祖考之迹况
他人乎是亦大可痛惜者也夫食谷思稷践土思禹君

子谓之知本今吾承平之人去鳞介即冠裳离战斗死
伤之厄以游文明雍熙之化庸非诸君之赐哉享其惠
不显其功凡知义者咸知耻之况乎有道而生于其乡
者哉定远黄君良贵生于圣乡今之所谓有道也及诸
公遗泽之未斩慨然有作捃摭搜罗发微抉隐询诸耆
旧世族之家采诸残碑断碣之载参之往籍定为一书
自某至某凡得若干人为录若干卷履历绪业一览毕
尽将以传域中而慰地下可谓知本者矣昔炎汉之初

萧曹张韩之功固伟然大也非司马氏述而传之于武
帝之世其后班固之史何所考焉夫纪事之籍近则详
而实远则略而失真愈远愈失其蔽也罔然则黄君之
作固他日之所稽也其可少乎哉或曰开国之功甚伟
其事甚大国史所载弗论也已其所遗逸当世深山穷
谷之中岂无良史之笔修而藏之何待今乎呜呼是不
可得而知也即有焉详略得失之间所获多矣使其无
有则黄之作其可少乎哉

　　家事录序

　　读栗庵王先生家事录其善于行礼者哉夫礼也者人
情之本轨物之则也自天子达于庶人不可以斯须去
身者也去礼则乱生稽古三代致治以礼其制宜详尊
卑隆杀之差必有仪节然后能四达而不悖秦火以降
所仅存者多王国卿大夫之制庶族贱品莫克举之呜
呼庶人与天子同学先王之意岂遂野鹿斯人已哉其
隆杀繁略之节顾今无可考者斯录之所由作也存其

本不泥其文举其实不备其物孝弟礼让之训若举物
号以诏盲子谆谆焉唯恐弗闻也流俗异端之戒若作
堤防止水之滥惴惴然惟恐弗固也故曰善于行礼者
哉传曰人域是域士君子也外是民也夫苟知爱其身
者无亦士君子之勤而民是远乎其曰家事录者先生
自谓云尔先生名瑭字良玉以广信守致仕谨身笃行
得礼之本者欤

　　会心编序

　　客有杂坐谈古今文者其一曰邃古之道修于仲尼六
经垂焉六经者礼义之统纪文章之准绳也以谈道者
探其精以摛辞者轨其度又奚取诸子之纷纷乎其一
曰风随世迁简繁成变文由变生古今成体故才哲叠
迹而承学有由然矣兹欲纪宴游之迹而上拟冠昏之
义不亦远乎哉文章异体存乎世变莫可废也新昌令
洪都涂子者从而平之曰旨哉二客之言几备已乎文
章之难患之久矣不根六经无以成学不参诸子无以

成体诸子者文之变也上世之事简而大后世之事详
而纤故文体由之譬之衣服宫室适今之制众矣何必
强同古原而令乖戾不谐也乎反其敝存其实由今之
辞道古之道虽圣哲不易也或曰诸子太繁奈何涂子
曰才有近似道有独得观古人之书苟有会于心焉则
镂精而内注神变而时发虽守一氏俗如矣何必多乎
哉语曰鼹鼠饮河不过满腹此之谓也抑诸子之文今
体也若犹未免为今人也安可废乎二客遂去余适过

新昌游南明之山涂子因间以告余曰得之涂子遂以
所读韩柳氏以下文若干首请刻为编以著学文者之
例余因题曰会心编谓存其所会非选录也并次第其
语叙之涂子名相字梦卜以起家为贤令盖稽古之力
也

　　关西纪行诗序

　　弘治丙辰间朝廷上下无事文治蔚兴二三名公方导
率于上于时若今大宗伯白岩乔公宇少司徒二泉邵

公宝前少宰柴墟储公瓘中丞虎谷王公云凤皆翱翔
郎署为士林之领袖砥砺乎节义刮磨乎文章学者师
从焉璘方举进士得从宴游之末奉以周旋窃见诸公
契谊笃厚切切以艺业相窥疑无猜嫌虽古道德之世
无以加也逮今上御极以来群盗并起向用武力学者
耻言文事加以逆瑾中害善类好修之士凛凛以言为
讳然浮靡之习既昌而忌疾诋害之意起人务自异不
相输衷矣抑其势然邪癸酉夏璘赴湘南谒白岩公于

南京示璘关西纪行一编乃祭告华岳日所与虎谷倡
和诸诗计同行旬日耳大篇短章如向斯荅凡若干首
正者准雅则奇者抉幽险君臣师友之义发乎胸臆而
靡所不同前辈风谊宛然复见盖不觉其羡慕之久而
继之以歔欷也呜呼文章与时运相盛衰风俗之变自
贤者始淳浇同异之间矫而复之顾不在吾徒也邪遂怀
而刻之湘南俾后来之士得览观焉匪徒以其文也

　　东园雅集诗序

　　夫名胜者天地之灵标文章者江山之藻色遐阻不足
以伟观故方域宗乎神京微𦕈不足以大承故川薮主
乎世胄徒大不足以振奇故妙用裁乎幽抱徒物不足
以名世故事实托乎雅言盖地隆则灵族尊则显情幽
则迈言清则华具四盛者其唯东园乎东园者中山王
孙锦衣将军徐君申之所筑也在南都东城隅去赐弟
仅数百武许盖别墅焉叠山疏池力夺天造崖壑广远
囿在庭宁嘉树丛生华构间起疏密有象采朴适衷俪

诸前古岂曰无间然曲阳引水而犯礼奇章品石以宣
骄即玩成愆于斯为劣矣当夫芳时令日秩筵永宴则
有王公大人缙绅先生与夫江海间游之士宴集乎其
中尊簋陈乎商周殽羞备诸山海交必以礼言而成章
叙景则陶铸极于崇深舒情则放诞齐于冲邈琅函湘
帙宝袭而锦呈蔼乎道德之瘦郁乎烟霞之馥岂徒季
伦金谷托潘陆为丝簧晋卿西园藉蔡为藻缋而已哉
诵斯知之弗俟赘已噫嘻盛哉唯我皇明之有南都犹

周丰镐汉西京也龙山虎阜长江大湖之胜盘郁滉漾
控天下之上游可不谓百二乎维居守保釐则中山孙
子恒执其柄飞龙羽翼长夹辅于二南磐石根砥实卫
翊乎九鼎故江淮以南晏然永宁者伊谁之功也乃若
瓜瓞之英进未膺推毂之寄退不为山泽之臞抱明质
以间居挺幽襟而特起又安寄其高朗乎是以东园之
筑匪唯招名流广文赋以润饬于侯门抑亦引升平之
渥泽招佳丽之奥区用辅相于皇邑云尔古人有言曰

名园之兴废洛阳之盛衰也洛阳之盛衰天下之安危
也亶其然乎园有亭榭并太宰白岩公前为南司马时
所题园曰小蓬山夐哉仙乎游诸霞外矣堂曰远心迹
近而神超其大隐之道乎亭有六曰迎晖曰总春顺天
之时于山熙熙尔扬而畅也曰一鉴曰观澜察地之理
于水渊渊尔阴而寂也曰萃清资之竹者深矣曰玉芝
丹室所以全其身乎归云洞息也拄笏峰固也司马公
所教于徐君者如此

　　新安唐氏永怀册序

　　璘闻显姓茂族有贻必先岂惟基庆迓休延及支裔抑
亦重统正方得所似续云尔新安唐氏其茂且显者乎
何其多贤也初璘为广平令识今按察公于平乡恺悌
宜民遹骏有誉璘退然惭之几不敢履乎其位继又闻
其季氏起进士为名御史继又闻其群从殿元公以多
闻崛起至动鬼神多所见奇兆竟魁天下其他子姓彬
彬继起不绝固心骇之夫何唐氏得天之厚禀性之良

萃兹一族也乎非有道焉不至是也今获读乃祖槐川
翁墓表且表仇太君之节然后信璘之善观人之世矣
槐川翁孝而能思弟而能俭任而安直而义处隐约而
能理人视其先世若教授公之道诣山长公之笃行纪
善公之牧爱虽所遇罔齐亦谓不替其范矣仇太君之
为节也力贫躬苦抚孤安嫠卒保其家而兴其子孙有
下国贞臣托孤之烈守国之艰焉由是二道以内外范
诸唐氏以家则子以国则臣譬之饮食习调剂也而奚

多贤之骇故福禄显融皇天所以应德厚善亦若磁砥
在侧金乃就之有不能以释焉者天人相与之符何其
昭哉是故观唐氏之先可以知人道矣诗曰贻厥孙谋
以燕翼子其先有焉观唐氏之后可以知天道矣易曰
积善之家必有馀庆其后有焉观察公思述祖德汇其
铭诔之词附诸家乘璘故得而序之

　　司马侍御荣孝册序

　　夫孝子之尊亲也尊身为大谨行厉官所由尊身之术

也志意修道义立身处高明之域德标群物之表君上
曰职执友曰贤后生学人曰师溯所自生而致隆于父
母岂非孝之盛哉夫士莫难于厉官仕宦而居乡闾恒
见格阂御史为尤甚谓法吏也法理尚刻近䁥尚和取
舍违则毁誉丛发吾乡患之久矣唯贤者道以一情才
以达政然后平直公确而两顺其常司马鲁瞻自擢进
士即授斯职其来居之也虑动慎交是非不尽于口喜
怒不戴于色中心县辨若衡称物剖别剸裁顺应而不

留入临公庭其体也肃肃出游里门其气也雍雍凡受
听断者莫不退悦而内服三年誉于国中而达于四方
问其先君者则感而叹曰何生德人而早亡庆在来者
问其母夫人者则祝曰是宜鼎食去年天子推孝覃恩
赠其先君爱芝翁为南京广东道监察御史封母夫人
吴氏为孺人告于墓寿于堂乡人又莫不称庆过其门
忻忻如也鲁瞻则告余曰吾父绩文砺行求仕弗遂而
为医大有惠利于人人吾母茹贫矢莭力教诸孤以无

坠门祚皆天所笃是宜膺天子宠命慰诸存没不肖唯
沗于前德是惧其何显扬之有璘曰孝哉司马君修其
实不有其劳斯其盛哉夫国典人所同耳其或不宜于
众而诮以为负适贻多惭今吾子处难而得众际庆而
致誉可谓尊亲之善孝之成德也已诗曰岂弟君子神
所劳矣此之谓也鲁瞻曰某不肖将谒诸大夫声诗以
昭先懿以侈君赐愿惠斯言于首简璘曰诺

　　杨秀夫挽诗序

　　方予举进士试事户曹时壶关杨秀夫为郎中英毅朗
润颜如卓玉不以予为不肖遣子弟问经义缔为道义
交既而吏部奏君拜嘉兴太守别去踰五年以夔州太
守入觐会予都下劳悴之馀颜始苍然黧也又三年擢
两淮盐运使道南都会予而鬓已华矣又三年君任浙
江大参遂以讣闻呜呼痛哉予多乖寡偶海内知心如
君者不啻三数人耳十年之间甫三觌面壮老异态竟
为死别其视斯世岂不真若鸟之寄栖来去倏忽无定

哉君渊沈广博通知国家大体尝从游击许将军征哈
密能言边事述山川险塞夷虏种落指画屯田战守便
宜方略如在掌上使人听之奋起予心器君谓旦夕且
致公辅其出为郡守固有忌之者也及其经冒险阻劳
瘁困剧乃能振举废乱益大其声名其晋居大藩是又
有知之者也忌者挤之名乃日远知者扬之寿乃不延
祸福反覆之端乌能究之哉其所不朽又皆君所自致
造化且不能与其内也况于人乎予于是益有感矣其

孤江等以大夫士挽词一卷赠予序幸其有以出予哀
也遂序而归之

　　夔夔先生挽诗序

　　夫人欲相逐于死生之际固未易言也时顺逆不常事
机或会与否或先为之约而不逢或有其心而未之效
举未可以言遂也夔夔先生吾乡笃行君子也中葆贞
素外修文辞事亲孝交友信自进士起家为郎官有典
法为郡守有惠爱视予晚末固陋之质殆若騠駃之于

驽骀奚啻相去十驾间哉顾眷眷下取不置予忍终负
也自予为吏部郎中先生以少子议昏弱息且曰吾儿
慧吾老矣不及观其成君幸教之予时惶惧谢不敏然
意甚盛不敢不敬承正德庚午岁予出守开封先生固
无恙辛未夏或得先生书发缄乃易箦时所托曰某已
矣不复相见丧葬丰俭唯君喻之以礼婿半子也君幸
教之吾目瞑矣字已弱脱失常固端整不少苟呜呼先
生之视予岂不厚甚矣哉死生之言入于肺腑每一念

之未尝不泣下也于时盗乱境内次且遣吊而先生已
殡且藏所谓丰俭以礼者不得赞一辞所幸诸长老先
生及诸子弟殡藏者一举于礼而无遗憾在予则固负
之矣唯所属教少子者冀得以殚吾心今不幸又远谪
数千里外妻孥不能自将又安能挈人爱子狷狷然赴
岭徼之南乎此予所以痛心汗背而愧于地下者也昔
季札重徐君一顾之诺弃千金之剑而不恤乃予以葭
莩之亲死生之托独恋恋于冠佩之末而莫之遂亦独

何心哉时有可不可方俟其会吾婿勖之予日望之也
滨行叔子璠以士大夫挽诗一帙属予为序予不暇陈
君之心爰发予哀标诸首简用明斯谊焉

　　九日游柳山诗序

　　九日登高古云辟不祥也后传为故事至词人学士侈
以赋咏益重其辰焉盖九阳数也日月并得其数为君
子所利且序当三秋节爽气澄万物告成尤于登览为
宜古人之意或取诸此安在辟不祥乎正德甲戌是日

予与别驾朱君挈榼登柳山之巅乃招杨范二郡慱蒋
文江三进士共追斯乐天日朗霁极望幽遐兴合谊投
无不沾醉乃各赋四用畅厥致云

　　玩月诗序

　　中秋玩月古也昔人云稽于天道则寒暑均取于月数
则蟾兔圆不其然与然风雨弗时人事靡一所遇既殊
而感慨系之故良辰佳会古今以为难得也维正德乙
亥之秋八月十七日至十九日夜天宇并齐明月有辉

时家弟英玉与李君师文陈君鲁南卫南王君钦佩咸
在江南故乡于王氏净香亭为玩月之会宾筵迭张雅
兴互发情景毕会契谊交倾斯亦文苑之胜事焉独予
流滞湘南不与斯会而诸君临文兴怀亦屡屡见诸辞
矣呜呼吾从诸君游旧矣或浪迹山水之事或兴言离
合之感靡不神情内契惠然肯同然自牛山赋咏之外
鲜克偕集矧夫盈缺常度岁仅十二钟情留赏萃于数
夕者哉固有意适而欢欢而生感感极复悲者矣此陈

诗之大致也越明年予迁天台过家获诵其诗追念是
秋予客灌阳值雨亦有诗二章并录于后览斯卷者庶
有会于同心

　　东湖亭纳凉诗序

　　正德辛巳六月六日实圣主继统之二月也于时涣号
自天黔庶跃舞屏奸进良再启康乂何其畅哉郡务旬
暇璘乃集嘉客尚书郎礼部陈君子直吏部余君仲栗
刑部高君汝白大行赵君宏道秦君从熙与诸僚俊纳

凉于东湖之浮碧亭水花幽恬林薮靓茂快雨清风荡
涤烦暑脱巾行觞如凉秋序逮月出而后言归也璘性
好游昔在南曹与陈鲁南王钦佩诸君盛追山水之乐
盖自丁卯以来十五年无是舒舒者矣乃今复及见之
甚幸哉吾生也夫今王陈各在一方璘幸逐诸公于此
然陈秦以使事过家旋且别去余君等亦汇进伊迩矣
若吾寮寀固东西南北之人非有定迹也自今固知多
乐但不知此身复在何处同会者复得几人相对耳盛

衰聚散之变岂不重有感于中乎用是各赋诗以识兹
会庶他口诵而怀之知哀乐所从兴也诗以竹深留客
处荷净纳凉时十字为韵客居前璘以下主也序诸后
(自得荷字)

　　近郭乘风出幽亭引兴过凉云停涧竹疏雨响池荷泽
远从天降时清柰乐何顿忘三伏暑遥拜五弦歌

　　静乐得言序

　　真州黄子致为臣而归耕于江浒日取其居官时贤士

大夫所贻静乐之言或居而读焉以玩其义或行而歌
焉以验其情既乐静之乐而又乐其言兹将梓而寿之
以永其乐于无忘属余题其首简余惟人动斯劳劳斯
戚静斯逸逸斯乐乐之生于静也审矣逸乐之极苟无
善言以养其心则情欲挢起而或向于动所谓劳与戚
者又从而代之矣安能保其终乎黄子先乐以静继乐
以言吾知静保于乐乐保于言黄子之乐终无穷矣于
是乎书

　　春江游燕诗序

　　嘉靖丙申春三月南泠蒋子自真州渡江访余兄弟于
清溪之曲诸贤闻者沓至并一时名德或开筵以坐花
或命驾以览胜临觞赋诗咸中金石非徒穷浃旬之欢
盖将绍千古之风矣蒋子将还余为集为卷轴内之行
囊以传故事夫诗生于情情生于慕慕生于德蒋子一税
驾间慕者之众如此真令德之风也乎吾兄弟何幸而
为之友也后之观者毋秖谓游燕云耳

　　赠吕泾野先生序

　　泾野吕先生可不谓天下之士哉非以其科名也观其
言必由中行必由道其事君也耻不若舜禹其交友也
惟恐不竭其情以善养人人有不归于善愀然若挤之
阱也居江南四方来学之士户屦常满璘闻其教曰孝
弟以立德志义以明操诚笃以积真入圣以标准呜呼
使其道大达于天下其去平康正直之化殆庶几乎斯
谓善为人师也已今天下之师三曰文辞曰经义曰道

学文辞者选辞鍊文拟量作者掞国家之章采诚不可
缺然其务华失实不底于大义使人荡而忘本君子所
惧也经义者抱六艺之遗寻绎衍说涉猎支肤不为无
助然破裂圣真假筌蹄以干利禄一切不求之身徒美口
耳而已道学者谈性命之微别天人之分虽未必实有
诸已然指示门户分析幽眇庶几究大道之实际及其
敝也立异尚新不遵先圣之途轨槩执玄论渎诸孱孺
失区别之教悖善诱之法使人躐意高远废下学而希

上达视前二端取利差大其害亦随以甚孔子孰先传
焉孰后倦焉又曰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岂有所隐
于小子乎等固若是也是道也可以自成不可以教人
璘尝曰夫圣贤之言或以教学取诸切已论语所记是
巳或以明道究厥始终中庸所述是已弟子者犹未知
孝弟而遽语以天命之原笃恭之极得无长其伪妄也
乎故一贯之教非曾子子贡不敢举以告之惧罔夫三
千之徒也璘为是忧焉久矣是以闻泾野子之教及奉

其心腹恒乐为之执鞭也先生今奏符台之最枉过言
别曰吾且归高陵矣璘恐东南之士遂失所师故具是
说进之先生果未履钧轴邪庶几一来以惠吾乡小子
尚亦有据依也




　　息园存稿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