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或作者
正文关键词
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石菱集卷三
石菱集卷三 第 x 页
石菱集卷三
 题跋
  
石菱集卷三 第 285H 页
四品集选跋
右集选十四卷。即余选友录也。传云以文会友。不其然乎。人苟不相知耶。虽日接膝而邈若山河。苟能相知耶。千万里如比邻。千万载如朝夕。唐宋以来中华古人之作。为不朽之文。使余读之选之者。皆余相知之友也。昔冯道明谒雍陶。自称旧识。陶曰。与君素昧平生。道明曰。诵员外诗。仰员外德久矣。何谓素昧。朱阅书彭阳公碑阴云余不识彭阳公而感公之知。曰余偶不识公耳。公之知余。如春潦之奔壑。夏云之得龙。秋弧之发矢。冬炉之纳火。是则公亦知余者也。何必识然后。乃曰知之也。在道之相望尔。孔子与周公不相识。孟子与孔子不相识。杨雄与孟子不相识。韩愈与杨雄不相识。是果不相知哉。苏长公于童子时。见庆历圣德诗。已有颉颃当时贤哲之志。及举进士至京师。范文正公已没。墓碑出读之。至流涕曰吾得其为人。是皆不觌其面而相亲相知之术也。余酒后读书。辄有所感。古人所喜。吾亦喜之。宛然笑眉之相
石菱集卷三 第 285L 页
对也。古人所愤。吾亦愤之。宛然怒髯之齐奋也。然则亦尝依稀见得三分面目于杯残炙冷灯火明灭之际矣。即谓之相知且相识可也。余于昌黎氏为最相识。其次与柳州以下七子有过从。又其次与所选十七家有旧契。又其次八十馀人。皆尝一再遇而终不能忘者也。噫。常日交游之人。今虽满一城满一国。而从玆八年后将归老溪园。则妻子仆驴之外。必无从余于寂寞之滨者矣。惟书中之旧识。可以朝夕相对于清川之傍茂树之下迎月之轩觉梦之枕也。其与我厚也至矣。夫以过去之古人。而结未来之晚缘。其事刱自余始。而后之君子必有取之者矣。
传笔录跋
夫拔其豪聚其族。加束缚而封诸管城。此韩文毛颖传所以描写制笔之状者也。筮得天与人文之兆。贺者谓以天下其同书。秦其兼诸侯者。盖言自家之于文章。其摧陷廓清。以起八代之衰者。雄伟不常之功。可比秦氏之破灭六国以成一统也。文章之事。以识见为本。故曰其先明视也。文章贵古。而姚姒之文最古。故曰佐禹有功也。文章必出于中发于言而后乃可为。故曰子孙神明之后。当吐而生也。文章贵变化。
石菱集卷三 第 286H 页
而䨲之窃姮娥骑蟾蜍入月。皆变化之事也。东郭之㕙。单行独步。而能莫与争者。文以散行为妙也。韩卢宋鹊。作对双行而共谋杀㕙者。盖叹俪文盛而古文废也。雅颂诰誓。不作于汉唐。则曰姬姓之毛无闻也。游夏之徒。不敢赞圣人之笔削。则曰春秋之成。见绝于孔子而非其罪也。颖之老。以不中书见疏。而先秦诸子之笔。亦尽秃废也。中山之族。能继家业。子孙蕃昌。而惟史记之笔。行世最盛也。呜呼。寻坠绪之茫茫。独旁搜而远绍。公之劳于制笔。盖有如此者矣。窃谓公所制者。其大小长短。略与太史旧管等。而行世之盛。又相埒也。自北宋以来。入公室得神授者。亦能自制其笔。复授后人。而欧曾有欧曾之笔。三苏有三苏之笔。以至明清诸家。莫不各有其笔。虽其制㨾。皆仿韩笔。而以管则小。以毫则短。强者不能化柔。柔者不能化强。一再见奇。其技已穷。得之者若不知慎惜。则立见其秃荒矣。此皆万万不逮韩笔之明验也。且笔之为用。虽若在毫而不在管。然如其只有尖锐之毫。则其用亦无所施矣。管之不为无用羡物亦明矣。人之有才能气辩。犹其有尖锐也。有道德仁义。犹其有管也。才能气辩。不可斯须离于道德仁义。犹尖锐之
石菱集卷三 第 286L 页
毫必紧粘于管也。然则原道所谓博爱之仁。行而宜之之义。由是而之焉之道。足乎己无待于外之德。皆公之自造其管。而其大如椽者也。噫。公文之高出千古。以其不尽于文之故也。公之不尽于文者。其文又无乎不尽也。此岂惟笔尖之所能为者哉。乃其如椽之管。常为殿后而有不尽之馀力也。虽然韩管至大。非弱腕所能恒用。则中管小管。亦当并贮迭用也。或问俗制何如。对曰俗亦何恶之有。古人所用之笔。在当时皆俗制也。且用笔之道。袭古则俗。反俗则古。苟为袭焉。则虽古犹俗也。如能反焉。则虽俗犹古也。识此理者。其手中俗笔。即是五百年前神豪也。
会欣颖跋(二首)[其一]
右会欣颖二卷。此余家居遣闲之作也。自念少而善病。不能自力于学。唯于床玆呻呓之中。或披书或缀言。以为忘病之资。而过眼涉猎。无裨实工。信手游戏。岂复中式。生受牴牾。不适时用。技止此矣。殊为可笑。虽然不适时用。亦何伤乎为古文哉。但未知所为古文。果能合于古则不能不自为之闷郁也。儿子教献请以此书付梓。余举二故事以告之曰。王弇州所作艺苑卮言。老而悔之。乃自讼曰是时年未四十。与李
石菱集卷三 第 287H 页
于鳞辈。是古非今。此长彼短。皆未为定论。行世已久。不能复秘。姑随事改正。勿令多误后人而已。吾谓此论大有胜于四部稿全帙矣。罗整庵晚年。以旧稿盈笥。手自芟存。馀皆焚去。谓其子曰此等文字。世间不少。慎勿示人。留以自观可也。吾亦为此言。大有胜于百卷文集之行于世矣。今吾听汝印行。如于他日有弇州卮言之悔。欲效整庵芟焚之举。其将奈何。汝其深藏勿示人。以俟三数年后出之更议尚未晚也。
会欣颖跋[其二]
会欣颖既成。藏之箧笥三年而出之将覆瓿。吾友止之曰。此非子一人之言。而乃古文家二十七名公之言也。言出于子。苟合于理。尚不可以遗弃。而况二十七名公心法所传者乎。余不得已听其持去付梓曰。文章不到百分地位。无以得列于家数矣。百分地位之难到。非为九十九分之难到也。惟以其馀一分。万难成就也。此一分不可以学古而能。亦不可以舍古而能。且其妙常在言语文字之外。故亦非言语文字之所能为者也。所能形容者也。彼二十七名公。未尝拈出此一分。以明示后人。则曩者所论。不过为九十九分内事。而其于此一分道理。亦未免隔靴而爬痒
石菱集卷三 第 287L 页
也。吾友曰。然则此其未完书也。请有以毕其言以成完书也。余曰。唉吾知之。将语子中欲言。而忘其所欲言。久不能对。乃发无聊之言曰此一分事。必须自悟而后。方为真识。若待人而识。则虽识非真识也。余是以不重二十七名公之文章才识。但重二十七名公之微发其端而不尽其说也。如使当时尽其说而无馀意者。吾岂有着眼究解处也。使此书而不传则已。如或赖子而传焉。则后人之重视我也。亦未必不在乎此一分之不毕其言也。
书八大家文钞后(五首)[其一]
昌黎氏于诗书语孟史记。所获已极富。奈之何贪多务得。而复手不忍释杨子法言也。尺璧微瑕。其在此乎。柳州晚年。以左传史记。洗涤其旧染气习。能力追韩步而几及之。其破荒开境。如治永柳山水。必先费斩艾焚伐之功而后。奇秀尽露焉。所著山水记。即其治文实录也。过于镵刻。所欠者温醇。庐陵叙事似史记。立论似韩文。且其小心。未尝强其所不能。故虽多醇少疵。然只为读得孟子未熟。往往气馁而笔力纤弱。三苏之文。出于孟子,战国策,韩文。故虽长于驰骋。然皆以不深于史学。叙事失其简当。且老泉杂于霸
石菱集卷三 第 288H 页
术。长公流于蒙庄。次公学于父兄。才多不逮。临川用工。虽在孟子,史记,韩柳文。而但能力探深奥。不能恢拓范围。其文如行狭路寻幽境焉。论造诣则或过欧苏。语体裁则枯瘠而难为法。后人少读。非惟不满相业而已。南丰之沉潜于礼记汉书韩文。深得其脉理。而于光芒扫如也。噫。南丰则可矣。至若近世瓣香之文。即潘耒所谓竹篱茅舍。位置清疏。而一览无馀。烹葵烧笋。鲜洁可食。而不可诧言天厨王馔莫我若者也。夫韩柳变六朝之绮靡。欧苏洗五代之气习。而犹务存采色声音。是岂无所以然者哉。今若曰惟南丰淡洁之色。微缓之响。独为文章之正轨云尔。则韩柳欧苏之所以耀悦人眼耳者。亦皆不足法矣。至于典谟雅颂左传史记之文。其采色之伟丽。声音之宏亮。皆远过韩柳欧苏。而尤不可法矣。岂有是理也。
书八大家文钞后[其二]
韩文初无定法。每成一篇。其所刱意造言。皆偶一为之者耳。是以篇篇各具一法。千态万貌。愈出愈新。如百战百胜之将。奇变不穷。治文不以韩为归而臻乎精能者未有也。然而韩文入神出天。超前绝后。学之之难。如登百尺而上千仞。莫不患乎其无梯也。自鹿
石菱集卷三 第 288L 页
门茅氏标揭八家以来。士皆各就其性之所近而取法焉。窃谓集七子之长。以为学韩之梯则可矣。若只效嚬于一家之体。而不知其亦出于韩之偶一为之者。则终无以悟文章之活妙矣。夫柳州有韩之明辨而欠韩之温醇。故其弊也刻而厉。庐陵类韩之风神而寡韩之顿挫。故其弊也纤而弱。眉山同韩之洸洋而少韩之谨严。故其弊也荡而肆。临川入韩之奥境而无韩之恢拓。故其弊也枯而瘠。南丰接韩之筋脉而乏韩之气骨。故其弊也缓而弛。弊之为弊。以其久用一法而不知变也。不然韩文亦岂无所谓刻厉纤弱荡肆枯瘠缓弛者哉。以其偶一为之也。故读其集者。亦偶一遇之而不可以复寻也。此所以但见其愈出愈新而不见其为弊者也。苟悟此理。即吾心可自为梯。固不必取诸七家而为梯也。且虽以七家之弊。俱收并蓄。待用无遗。亦何害于学韩也。
书八大家文钞后[其三]
近世文人之论八家文者多矣。终不若当时自道与互相称道之言。为千古不刊之定论也。余读八家文。得其自道之说有二。互相称道之说有九。志于古文者深究此十有一说。而可以窥古人之藩篱矣。韩文
石菱集卷三 第 289H 页
樊绍述志曰。必出于己。不袭蹈前人一言一句。何其难也。必出入仁义。其富若生蓄万物。必具海含地负。放恣横纵。无所统纪。然而不烦于绳削而自合也。长苏答谢举廉书曰。大略如行云流水。初无定质。但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不可不止。文理自然。姿态横生。夫此二说。皆文章之极致。而樊绍述谢举廉。未尝毫分近似于是。则二公之借人而自道也亦明矣。韩之志柳也。曰俊杰廉悍。议论證据古今。出入经史百家。踔厉风发。为词章汎滥停蓄。为深博无涯涘。一自肆于山水间。其必传于后无疑也。老苏之称韩文也。曰如长江大河。浑浩流转。鱼鼋鲛龙。万怪惶惑。而抑遏蔽掩。不使自露。而人望见其渊然之光苍然之色。亦自畏避不敢迫。称欧文也。曰纡馀委备。往复百折。而条达疏畅。无所间断。气尽语极。急言竭论。而容与閒易。无艰难劳苦之态。欧之志老苏也。曰纵横上下。出入驰骤。必造于深微而后止。盖其禀也厚。故发之迟。志也悫。故得之精。南丰之称老苏也。曰其指事析理引物托谕。侈能尽之约。远能见之近。大能使之微。小能使之著。烦能不乱。肆能不流。临川之祭欧也。曰其积于中者。浩若江河之停蓄。其发于外者。烂如日星
石菱集卷三 第 289L 页
之光辉。其清香幽韵。如飘风急雨之骤至。其雄辞闳辩。快如轻车骏马之奔驰。夫此六说。惟其人之文可以当之。若他人则文章声名。虽有相埒者。而语不衬着也。长苏之称次苏也。曰其为人。深不愿人知之。其文如其为人。故汪洋澹泊。有一唱三叹之声。而秀杰之气。终不可没。此语虽若极誉。而不为阿好矣。称临川也。曰文未必不善也。而患在于好使人同己。地之美者。同于生物。不同于所生。惟荒瘠斥卤之地。弥望皆黄茅白苇。此其所同也。此语虽为极贬。而为王氏者亦无辞可卞矣。潮州韩庙碑曰。王公失其贵。晋楚失其富。良平失其智。贲育失其勇。仪秦失其辩。此盖论韩公于文章之外。而文章之能事。亦尽在五句之中。可谓知言矣。
书八大家文钞后[其四]
欧文论尹师鲁墓志。有云脩见韩退之与孟郊联句。便似孟郊诗。与樊宗师作志。便似樊文。慕其如此。故师鲁之志。用意特深而语简。盖为师鲁文简而意深。窃谓慕其如此。便为如此之文。慕其如彼。便为如彼之文。惟韩文公能之。送穷文之于逐贫赋。进学解之于答客难。非惟似之。反复胜之。至于毛颖传。有若逆
石菱集卷三 第 290H 页
睹前明北地太仓摹拟史汉。而设戏角胜者然。此皆为超前绝后文字。非他家所及者也。柳文与崔饶州服石钟乳书。仅似谏逐客书。欧文送徐无党南归序。仅似复性书下篇。而皆出其下。欧文老泉志。便效老苏文。临川祭欧文。便效欧文。亦皆不过几分近似而已。东坡谏买浙灯状。盖仿论捕贼行赏表而作。而亦出其下。且其平生欲效送李愿归盘谷序。而辄掷笔叹不及。夫摹拟之事。以数四大家之才力。尚患不能如此。而况近世幺么俗儒能把笔。便似古人乎。何其不自量之甚也。呜呼可悲也已。
书八大家文钞后[其五]
窃谓昌黎氏以前有诗家。亦有俪文家。昌黎氏以后无诗家。亦无俪文家何者。李杜不知有古文则为诗家。燕许不知有古文则为俪文家。是皆不幸而不生于昌黎氏之后。故技止于诗与俪文也。自北宋以来。诗与俪文。惟出于古文名公者为佳。而不能古文者。则其诗与俪文。皆无足观也。诗未尝绝也。俪文未尝废也。而操觚者只见有古文一家而已。六一,东坡,临川尝善为声律矣。而谁以诗人目之哉。亦尝工于四六矣。而谁以俪文家称之哉。夫诗之异于古文者。不
石菱集卷三 第 290L 页
过为五七言句押韵而已矣。能为古文则不患其不能古诗也。能为古诗则不患其不能律绝也。四六之与古文别者。不过以对偶散行之殊也。非谓铺叙起结之不同也。苟深于古文。则随手成对。脉理自续。甚无难也。亦非以俪文自命者所可及之也。然而近世之士。往往有不治古文而先学诗者。亦有先治四六者。是岂非倒用工夫者欤。余谓鹿门茅氏选八家文。于欧苏王三家。并取四六。多录表启。而独于韩文不录代裴相公让官表何也。殊不可知矣。
书老苏文张益州画像记后
苏老泉张益州画像记云夫约之以礼。驱之以法。惟蜀人为易。至于急之而生变。虽齐鲁亦然。吾以齐鲁待蜀人。而蜀人亦自以齐鲁之人待其身。善哉言乎。使余感激而不能自已也。夫我国之浿水以西铁岭以北。其为易治。与蜀何异。而为守牧者。不以畿湖待西北之人。西北之人。亦何能以畿湖之人自待其身也。呜呼。今畿湖之民亦困矣。而况西北之民。其能聊生乎哉。忆昔十年前。余过摩天岭。至吉州,明川。见父老问近来监司守令孰为善治者。对曰幼时闻 世子代理国政。深轸水灾。择遣长吏。无一不视民如子
石菱集卷三 第 291H 页
者。自玆以后。未之或见也。惟见其恣意贪虐于法理之外。粜籴则幻弄取剩而已。债逋则徵里徵族而已。蔘茸貂獭布剃之属。夺之而已。有不甚者则称为善治。岂真善也哉。彼善于此。故强称之也。余闻而悲之不忘也。呜呼。是岂非以盗贼禽兽待遐方之民欤。今若曰可以畿湖之人待之云尔。则十邑武倅必目我以迂而笑之矣。
书精忠七图后
右精忠苦战七图。即故钟城府使 赠兵曹参判金公庆福平胡御倭事也。图四为巡边申公献于 朝。图三为从征人画以继之也。公应时间出。为 国家出死力。忠比古哲。屡承 圣主华衮之褒。功盖全省。民到于今称之。俎豆不辍。丹青尚传。其遗芬馀烈。犹可想见千载之下矣。公目重瞳。有绝人勇。万历庚辰。决武科。壬午巡边使申砬致书曰。边郡失职。藩胡伺衅。此志士不失功名之秋也。公驰到稳城。时藩胡部落。结庐相连。沿海地数百里不绝。侵掠无常。民情骚讹。若不保朝夕。申公闻公至。颠倒相迎。论攻守之策曰。足下智略过人。非徒勇士而已。以戎事专委公。公施措得宜。诸镇倚公为重。癸未春。贼酋率骑数万。犯
石菱集卷三 第 291L 页
阿山镇。申公遣公御之。公驰入贼阵。射杀酋长五人。申公与军官车祯继至。与公合势追之。斩杀无算。有阿山苦战图。贼又犯训戎镇。申公与公往救之。公贾勇当前。目如炬声如雷。贼望见惊散曰阿山之败。有重瞳将军勇不可当。今又来矣。遂倒戈走。有训戎连捷图。既而贼胡数万骑入寇庆源府。公率兵往。贼已陷城。尽输官储。公卧旗止鼓。伏东门迎击破之。有庆源破胡图。自是群胡闻公风。无不畏缩逃窜也。秋申公以征胡功升拜北兵使。冬申公以公为彪攫将军。使六镇将皆受节制。因问永清藩胡之策。公曰今江冰已完。正宜火攻。日躔析木。月宿于箕。俱为好风兆也。遂设坛祭告神祇。率军夜渡江。使车祯,柳重荣等分往诸部落近处埋伏。待风势稍大。放火烧其庐。诸将又纵击之获全胜。有江边火攻图。申公报于 朝曰。前后斩戮。迨为三万馀级。焚巢窟一百八十馀庐。自阿山初战至今火攻大小十馀战。实赖金庆福苦战之力。勇必当先。计必得中。宜任干城之责。特画战状。封献四图。请令选部拔例酬功。 上览奏嘉之。 教曰北方苦战壮士 命召焉。甲申夏公入都。 上引见曰。英豪之姿。忠义之人也。宣酝宠之。 命调六
石菱集卷三 第 292H 页
品职。拜通礼院引仪。秋 命差送守令。拜长连县监。兼本职。 上教曰。向见北兵使所上苦战图。金庆福危身奉上。备经险阻。不下古人。乙酉秋。 命芸阁刊宋岳武穆精忠录赐之。 教曰金庆福忠烈。即宋之岳飞。以此颁谕。时北兵使 启请六镇边将中相换。移造山万户。定计烧件加退部落三十馀庐。移拜利原县监。丁亥冬。藩胡又为边患。公与北兵使李镒乘时渡江。烧庐百馀。斩首千级。有火攻战胜图。庚寅拜乾原权管。壬辰秋。倭酋清正大驱踰咸关岭入北。王子宰臣及南兵使皆被执。公闻北评事郑文孚避乱山中。迎为盟主。与钟城府使郑见龙等会镜城人李鹏寿家。歃血为誓。招众数百。自为先锋。入镜城府。诱执我人与贼和应者。斩以徇。士民响应。不日至数千。冬遇贼长德山下。公奋勇以先。士民殊死战获全功。又遇吉州长坪击破之。邻境响义众至数万。遂大战吉州之双浦大破之。有双浦大捷图。癸巳春。贼收败卒。踰摩天岭而去。公悉众追之。至端川马屹境。三战而斩获殆尽。贼遂不敢复以北矣。献捷龙湾 行在。上教曰。今见北道捷报。金庆福前后战功。殊甚卓异。兵使调用。郑文孚府使调用。兵批 启以大将,府使
石菱集卷三 第 292L 页
调用。则亚将之梱帅擢拜。似违格例。请并履历调用。拜钟城府使。时藩胡乘倭乱入寇。公与观察使尹卓然调六镇兵。追捕悉擒之。解缚设宴会宁馆。以义谕诲遣之。胡感泣不复为非。有胡人宴享图。自此边事止矣。丙申移宁远郡守。戊戌又移会宁府使。辞不赴。天启壬戌卒。 肃宗乙卯。 赠兵曹参判。建祠府东龙兴江西。 正宗乙卯。 命侑祭本祠。 赐额曰精忠。以仰体 宣庙 赐精忠录之 圣意也。 圣上戊辰。公后孙匀行持是图来谓余曰。愿得一通之记于图下。付剞劂氏以寿其传也。义有所不敢辞。窃惟公危忠卓节。已炳烺简策。其功烈显晦之久不久。固不在图之传不传。而如使后人求其迹而典型之。图又不可不传也。始申公早负干城之望。 国家北忧胡则必北。南急倭则必南。而其成功。专赖公夹赞之力。其败绩实由公之未及从征。则若使公从申公而南。必不有獭川之失。而倭寇虽猖獗。岂能长驱直入。遽陷三都也哉。且公既讨平藩胡。先清边境。收拾残镇之卒。纠合同盟。当大势倭于长坪双浦等地。出奇制胜。有战必捷。铁岭以北。不复有烟火警。公之功大矣。公历任四郡。四郡称治。出补二镇。二镇增重。积苦
石菱集卷三 第 293H 页
兵间十馀年。有国无躯。终始一节。而遣降不杀仁也。功成勇退智也。归田后绝口不道兵革间事。人有语者。辄曰我何功之有。易曰谦谦君子。其如公之谓乎。公晚喜诗书。手不释卷。常语家人曰。今边圉无事。 国家右文。为我子孙。勿复执弓矢云。余闻圣人一言。徵信百代。 宣庙比其功于武穆。 正庙名其祠曰精忠。人臣哲名。何有加于是也耶。谨书。
书钱银流通议后
为今之计。纵有立致富强之术。苟其事之违拂民情。悉不可遽议也。惟银货不行。无以善交涉而旺商务。虽蚩蚩者。举皆不便。必多般设法。期于流通乃已也。呜呼。纪纲未振。恩信未孚。强以威使则疑讹反滋。任其自然则丕变无期。诚目下第一难事。亦第一急务也。李瀚臣代议流通三法。久不见其施行。乃语余曰。翻砂铸生铁模数十介。不过二十金足矣。再用砖灰造炉及买镕鍊之器。皆中国所有之物。故中国设铸银铺。不过数三十金。已成大炉巨肆。且铸银最易之事。费工甚微。且有加色补水之利。恐较贵邦新铸小银钱。有益无损。何不试之。甚为贵邦惜也。且大军住防贵国。不思用银。断难久居。况通商在迩。尤非用银
石菱集卷三 第 293L 页
不可。今虽变铸钱。恐非持久之计耳。余服其高见而无以应也。既又思之。用银之法。虽无以加之。其不能流通之弊。亦在所议之外。一曰民疑银价日低之弊。二曰民恃常平可久之弊。岂知来后钱银低昂。相反于今日所料乎。昔在未铸钱之时。通国流行之银。约五六百万两。挽近以来。妇女钗环之外。不得见焉。岂以大阵所换不过十万。而遽至于日低乎。职由人心不古。妄生疑讹。而各项支费。不出五部之外故也。且设关通商之后。各国交易。必以银货。不以常平。则往来港口者。将见换银而不见换钱矣。且中国银一两。值钱十吊。十吊为一千六百文。泰西人犹谓中国银低钱昂。如见我国银一两值钱七百五十文。必用机器。多铸常平。使之贱如中钱。决不使银价独低而于交易不便也。况近年所铸。无非未鍊之铜。杂搀砂屑。不能耐久。尤为贱货乎。且银不流通。商务不旺。则庙议之永罢常平。亦未可知也。呜呼。以不足贵且难恃久之物。而见爱于贸贸之俗。徒使商货不凑。关税掣肘。毕竟民国备受其病。久久纵有积惑自解之日。岂不晚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