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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堂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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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堂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五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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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太师圃荫先生实记序
花山有三太师庙。大唐太宰高丽元勋大臣太师领云师忠献公圃荫张先生其一也。先生浙江人。五岁而浙江乱。避乱东来。泊于江陵。后十年返中国。二十四登第。名冠天下。天子嘉之。召拜吏部尚书。创成均馆。立冠昏丧祭朝觐之仪。时人称今华夫子。不幸被金南锡诬。放于东土。居仁州之芦田。时值丽祖龙兴。与金权太师统合三韩。赞四百年王业。晚居福州。与弟子数千人讲学习礼。及卒王赐号圃荫先生。封古昌君。亲制祭文曰。天作君师。若君若师。三纲柱立。八条宗张。邹鲁揖让。汉唐文物。三韩昔夷。一统今华。宜侔周召。正优伊吕。昔西大贤。今东夫子。若前若后。东方一人。我 圣祖康献王追赐录券曰。先生功德。一与天无极。今去先生千载之下。文献无徵。而独二代宸章。有足以日星于天而昭示万世也。盖先生以天挺之姿。生中华盛际。其化不能大行天下。而勋名事业。独著于区区小邦者。小人为之祸也。虽然东方有三季之厄。而非先生则无以弘济。是亦天之有意于生先生。而伯寮之愬。亦无何于天命也。玄堂世久失传。而信蕝无人。后孙世奎掘地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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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得其證左。因据礼设坛。岁修祀事。至其曾孙秉龙。编辑为实记一篇。未及刊行。是岁春。宗议齐发。追补其不备者而将绣之枣。呜呼。此记有作。吾东之人。尚可知东方千万世。人文之辟。为先生之功也。
琴湖儒契案序
夫圣人有作。必有天民之先觉。为之辅佐。制作礼乐。以成一王之治。唐虞以降。历代可记也。 朝廷自国初称宰臣著相业。称黄许之贤。时则草昧天造。典章文物。由是而兴也。许文敬公身事四朝。功叙百揆。撰五礼仪。立万世法程。建成均,立四学,定国服,禁僧齐,轻刑法。在邦而赞圣人文明之化。在家而启两世死国之忠。其丰功盛德。盖亦不避古之贤相。而宜其庙食百世。 朝廷加崇报之典。士林尊俎豆之享也。 太上初载。不幸见掇其尸祝。而六十年间。满目葵麦。不胜其凄然者矣。后承既立碑于遗墟。修契以识之。岁戊午。直碑南数里。建琴湖书堂。与乡士林共修契事。以寓尊慕之意。堂既落而契案既成。儒生金载元,黄履琏,许东柱等。以乡父老命。问序于不佞。不佞曰。呜呼。吾人躬逢乱世。王纲已绝而尚能知君臣父子义理之重。贤其贤亲其亲而不忘前王。是皆五百年化育之泽。而所以赞先王之治化。觉后民之后觉。是谁之功欤。斯亦不可忘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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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契之所以不可已也。凡此同契之人。各自奋励。服先王之服。读先王之书。行先王之道。使先王之道不坠于地。则其人存而其政举矣。他日明王有作。安知无待文王而兴者。不使古人而专美哉。此则文敬公之所望于后人。而后人之所以报佛恩于文敬也。
觉圃李公文集序
仲尼尝曰不知其地视草木。是谓视其子而知其父也。吾友李金吾祥奎。觉圃翁之子也。翁命其子游许文宪之门。以文学称南方。南方人以谓有父兄之教。而其父之贤可知也。金吾君有所著父公家状。盖曰公生而有凤毛之称。及长不利公车。遂作践形诗。不事口耳之学而专心诚敬之旨。事亲以孝。居丧以礼。施人以忠。历头流万叠。入德山观冥翁之风。登天王峰。叹皇明日月。北游宣福。寓慕于寒栖天渊之间。躬行于彝伦。体认于心性。惟日孜孜。罔或少懈。平生所行。无盱睢挛卷依阿淟涊之意。勤俭恭恕。不事表襮。所用力者。不忘其践形之初志也。公有遗诗文一篇。长孙国子生镇薰尝欲梓绣以传家。不幸未就而短命死矣。金吾昆弟丁奎君奉其乔梓之文。请余以丁乙之。余惟公之德。但教子式谷哉。实惟所受于先世也。自开国以往。世有名硕。逮至梅杏。被戊午之祸。及其子而又同神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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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自是以来。清德以世之。夫先雨而础润。先霁而钟清。先律而灰飞。理所固然。是宜乃家之行谊文学而世之也。余既三复而正三豕。书此于卷首。以勉其后承之嗣守而勿替也。
李惠山文集序
砚山之阳。有孔子庙。南方士大夫之所建。而惠山李金吾明赉贤其劳者也。呜呼。孔圣今衰矣。圣泽远而人文丧。人文丧而道学亡。道学亡而中国为夷狄。中国为夷狄而人类为禽兽。其流至于天下浑沌。而东方之有非斥孔教者。又不可胜记。此等春秋之所当诛也。余病居穷山。思得同志如惠山子之尊圣者而奋梃一号矣。惠山今亡矣。余与惠山并世生七十年。闻其名而不知其面。今乃得其文字之遗而想见其景响之彷佛者耶。读其文訇訇也。咏其诗浏浏也。其行义井井也。其志气言议庚庚然不可屈也。抠衣于冷山之门。闻大学之要。又与并时名硕交游而并驱。极其师友之盛而资其学问之益。及夫晚年。愤世道之变迁。忧圣学之覆坠。倡议士林。建圣贤祠而妥真。论著剥复之理。以俟阳回之日。而佳宾韵朋。逍遥于唤鸥之汀。以写其奇伟壮浪之气。盖其风流文物。照人耳目。人皆知其为湖海一时之豪。而其心术之正。操修之笃。则亦有人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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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及也。病且死。以其遗文属余以玄晏之。孤镇杰素冠踵门。为余道临绝之言。余曰噫哉。马范贤人也。约先死志。知之深也。余为乃翁之不知面之知己友。宜有是也。第惟皓天不返。白日西沈。鬼魅狐狸叫号于天地之间。而志士仁人零落殆尽。此则后死者之所悲。而不得与乃翁共此忧也。拊遗文而三复。感知遇于生死。遂正其乌焉之误。而书所感于卷端。此文不亡。惠山子其不亡也。
清道金氏族谱序
余尝记太傅英宪公靖乱之碑。道宿石故事。是鳌山氏之祖也。盖自金鸡之鸣。诞异于始林。金姓受命传三十七王。为东韩之主。英宪以敬顺之云。赞丽氏之盛。威清沙漠。德被生民。文章勋业。为一代之名臣。自是以往。名公钜卿。赫世不绝。有若元贞公之体仁清白。胡刚公之保民能断。高官美谥。名绩茂著。此其最显者也。逮夫 圣朝。瓶山斥权凶之恶。竟被壁书之祸。锦浦当下城之日。执靮于辽河风雪。俱以道义风节忠勤义烈垂之百世。而或父子兄弟并为达官。或文臣武将辉耀史乘。是皆英宪之流风馀泽。启后承于无穷。而忠孝为世。遂为左海之名族也。今于畿湖岭海之间。子孙散处。而世代寝邈。源流各分。不亿之丽。将不免为路人之相视。此谱事之所以作也。是谱也昉 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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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丁卯。再修于丙戌。三修于 仁陵癸巳。四修于 太上壬辰。今三十馀年。而生齿益繁。是役之恶可已耶。儒生秉元奉宗父老命。访序于不佞。不佞惟锦翁。吾先子之徒也。事同一室。其可辞乎。开卷一读。英宪以下事行昭载。凡有彝性者。所宜钦念。况其为子孙者哉。家居而孝亲弟长。惟祖先之是似。立朝而忧国忠君。惟祖先之是则。遭值板荡。不以死生而易其志。强御咆哮。独自持其风裁。思所以济苍生于涂炭。垂功名于竹帛。则是皆祖先之所望于子孙。而子孙之所不忘其祖先也。为子孙者。可不念哉。念之及此。自然有尊祖惇宗之心。而所以尊祖而惇宗。亦在乎明谱系而收世族。易之所以类族。周官所以辨昭穆皆是也。是为清道金氏族谱序。
忠臣乐善堂孙公实记序
国朝中叶。北边戒严。东都有乐善堂先生孙公。慨然投笔。登武第而不调。当光海废母。不仕归隐。及南汉被围。泣请老母。倡义赴双岭。力战而死之。奴亿夫殉之。呜呼。公以忠贤之后。生长于文献之家。舍笾豆而学军旅者。其志固将殪哈赤于沙塞。全红罗之疆土。及其西宫幽闭。则叹天纲之坏而浩然无意于世。北狄凭凌则得慈母之命而孤军赴死于贼。是诚尽忠于国。尽孝于家。而忠孝之两全。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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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岂武人勇将所可得以咄嗟而成就者哉。盖公早事学问。有所受于祖宗父兄。轻重取舍之分。已判于立身之初。而大本既立。随所遇而尽吾道矣。所以我 庄孝王命旌闾而表其节。又以手书特题忠臣二字于时相表墓之文。亦越我 成孝王嘉其屏迹于昏朝。特书志节于貤官告身之中而不祧其祭。士林建祠而俎豆之。若碑若闾若墓若祠。一时名硕。阐长杠而谂千古也。当是时。拥重兵而跨强藩者。亦皆首鼠畏缩。不敢婴黑汗之锋。终底要盟于城下。公以藐然一韎韦。伸春秋尊攘之义。敌吾王宵旰之忾。身膏原野。虽九死而不悔。苟或非根天义理贯金石而通神明。知有国而不知有身。乃有是耶。自公之没。天下为夷狄。尊周之士。尚抱风泉之悲。而陵夷至于今世。忠臣无报国之地。义士无捐躯之路。噫。其将为夷狄禽兽而已耶。吾尝闻东都安乐川上。公之灵。往往奋梃耀武。龙蹈虎跃于霜风落月之夜。以显圣于居人之梦。又闻公之一片旌碑。夜或放光。有若星于天而火于地。意者忠魂义魄。化不得睢阳之厉。歼彼胡骑。而精光不散。随处而著其灵耶。光明所照。使斯人而明其昏蔽。人思忠义之心。扫除阴氛。光复天下。则今天下。其亦庶几矣。顾其遗迹。愈久则愈泯。后承记其实。为一家敦史。是可以有辞于天下。而使天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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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以劝其忠孝之心也。
李石愚遗稿序
富贵人之所欲也。富贵而可不义。圣人何至视之如浮云也。是故天下昏浊。清士乃见。是故岁寒而后。知松柏之后凋也。我 朝南城之辱。有赴鼎镬者。有剚腹者。有雉经者。是皆以义理为刍豢。而不欲以富贵贫贱毁誉荣辱死生之外至者易吾守也。故通政大夫曲江守李羲伯。器局宏伟。心雄气豪。令人望其精采而知其廊庙器也。长于文艺。兼治骑射。驰骋一世。若将所向而无敌。尝游汉师。见许文宪公。遂折节事之。及登武第。以左侍御出宰东郡。居无何。藤虏渡海。朝野震荡。字牧者被他缚束。无所施其政令。慨然流涕曰。忍见我先王赤子尽刘于和人之手乎。乃封还印符。浩然长归。 宗社既屋。筑室穷山。杜门自废。酌酒哦诗。慷慨以自终。噫。分符百里。驰五马之驾。食千钟之禄。佳冶窈窕悦其目。金石丝竹乐其耳。雁鹜盈庭。无所令而不行。无所求而不得。岂不是时人之所慕而脱然如弊屣之弃。乃自摈于矍相之圃。穷厄以没世。是其熊鱼之办。早已见于胸中。而使处之南城矢石之间。则是不亦并列于尊周之士者乎。今有遗文数篇。读者可按其高下。而如太极理气之说。说得天人相与之妙。迹其人而谓之赳赳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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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浅之知也。有子勉淳早举进士。有志为己之学。而师事许后山之门。乡邻士友期以远大。而不幸短命。今观其诗文遗什。雅实去华。使人如见其为人。而亦可知其家庭之有传也。后承方收拾两世之文。编为世稿而问序于不佞。读其文而按其状。深叹其并世参辰。而寂寥一言。告后人而證之。
自喜翁崔公文集序
唐尧之时。藐姑射有人。尧尝往见。窅然丧其天下焉。余固以为齐谐之说吊怪也。及见南痴庵所著喜翁崔处士传。盖隐君子之居山。自有赏心乐事。而南面之乐不与焉。处士居东都东北山水间。早谢名利。隐居行义。筑亭于方塘之上。花卉盈庭。松篁交翠。壁上挂圣林图。架藏万卷书。韶颜白发。饮水读书于其中。飘然出于尘埃之外。是诚旷世之高躅。而使人想像其清标雅怀。恨不得生并世而逍遥游也。公生有异徵。天姿甚异。行本孝友。身通经学。学既成。弟子问业者数十徒。讲学行礼。教之以孝弟修齐之道。至今东南文学之士。往往称喜翁先生而多其源流也。所著述多不传。今其所传。只有诗文杂著若干篇。后承方绣枣。而赞海,穰海以门父老命。访序于不佞。按其文而三复其事行。叹曰世之有操觚之士。其言大抵汗牛而行有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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逮焉则末也。后之人不求其文字之工拙多寡。而但观从吾亭上。嘐嘐然古之人。而藐一世之轩冕。乐四时之佳兴。则亦可以槩见先生之所喜而自号以喜翁也。
金道山文集序
夫学犹画。画鬼魅易。欺人之所不知也。画人难。人所见也。自世衰道丧。学者往往务虚名而无实得。不欺人者鲜矣。余尝读金道山文集。是画人也。画人而做得人。其自期也。做不得。不至欺人。是公之志也。公以英宪之裔。生锦翁之家。登大坪之门。家学既正。师承又的。平生所行。无一不出于诚信。而绝无依阿妆撰画葫芦之意。今观其立志之箴,谢举之说,自省十目,居家十规,太极心性之说。皆可见其用力于天理人欲之分。而所言皆实事也。所行皆实施也。义屯设约。乡堂讲学。扶正道而斥邪说。判人兽而不相混。又可见其忧道忧世之志也。盖或无实见得于其中。则虽一言之几乎道。其又可得哉。公之孙秉元收拾其遗文。将以枣而传于世。以余为言不甚妄。谒弁首之文。余曰噫。传之其可已耶。今天下无道。山妖水怪。号啸跳梁。人类而化为鬼魅矣。是书之传于世。世之人尚或知为画人之书而人道之在是焉。则其亦有补于世教矣。
南氏丑山志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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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钟仪操南音。郭元效南磳。周元公居庐阜。不忘濂溪。朱夫子自闽中榜其居曰紫阳。皆不忘古也。唐吏部尚书新罗英毅公金忠奉使野马还。遇飓风泊于丑山。罗王奏闻天朝。赐姓南氏。改名敏。今丑山有吏部洞。又有望祭坛,望乡台。公去国万里。从仕属国而登临海上。望故国山川。慨然有游子之悲。而霜露寓感。望祭其祖先。是盖公之不忘故国也。公中州汝南人。当天宝政乱。士君子不乐立于其朝。而继之以五季之衰。神州赤县。遂为膻酪之乡。公之居东不返。盖有得于吾夫子居夷之志。而以东方为文明而可居也。公之世千有馀年。丑山之阿。旧迹犹存。而居人之耳目不绝。是宜其后裔之濡慕而纪载也。故相臣公辙铭其碑。故台臣景羲颂其欐。三派显达。以书以记。以铭以诗。谋所以阐幽者甚众。而合之为一录。故处士景霁,景烈之所编也。是岁夏。浩良,教哲,翰镇三君。踵余门而告之曰。先迹远矣。窃惧夫愈远而愈泯也。将修辑而刊布之。非君子之言。无以谂于后也。余惟公之辟地居东。以有先见之明。而今天下大乱。东方为夷狄矣。茫茫寰宇。将安所去归哉。虽然素夷狄而行夷狄。自有其道。为公裔者。念祖先不忘故国之意。课忠责孝。不与时世而变迁。不忘我先王休养之泽。则英毅公为有后。而是志之作。亦将有补于世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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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呼其勉哉。
密城朴氏族谱序
东方氏族之家以万计。而亦各以类而不同。是犹区薮中。区其木而别之。亦犹大通之市。庶品不齐也。余尝自名门右族。以至闾左沟东。序人家谱牒多矣。乃若以不亿之丽。遍于国中而以巨族数者朴氏也。天降圣神。得姓于新罗。及夫采食凝川。华胄世赫。自王子而氏焉。说者以为朴为举国之什一。而朴什密半之。盖亦盛矣。我 元陵辛酉。合十二中祖。为一大谱。 纯庙甲子。故监察鼎元倡议以居八方。势难更合。自银山以下编为派谱。自是而又百馀年。生齿滋息。阖宗谋更刊而事力甚钜。历世而未遑也。 太上陟方越六年癸亥。有事于银山之墓。大合宗议。谱事伊始。而断自银山。一从甲子之役。岁乙丑秋。剞人奏功。朴君琫箕以其宗人命。访序于不佞。窃观夫罗济以往。世德尚矣。银山以大君宗嫡。绍述先休。以裕其昆。自是之后。名公钜卿。文章道学。世踵其武。或埙篪并唱。或乔梓继美。或取正于毕翁。或渊源于玉山。或得真诠于陶山桧渊。或以节义行谊著名当世。或有怀抱珥瑜。老死林下者。是诚天地间粹然之气。萃于一家。秀而为邓林之良材。璨然为大通之珠珍也。噫。人虽甚愚。未有不知尊其祖也。人虽甚明。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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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远则易忘。宗族远则易疏而为路人。今朴氏诸宗。皆仁贤之后也。祖宗之美。并载此谱。一开卷而瞭然可见矣。其必有肃然起敬。思所以尊祖敬宗而惇宗族而厚风教而体先志而式似也。夫如是。斯谱之不可以但已也。
车刚烈公实记序
余少时每读古人殉忠立节事。辄慨然为之三复而流涕也。天下谈士往往涉猎见古史。八门生死。六韬奇变。皆能言之。笔下千言。若可以当大事出大谋。而乃若孤城风雨。死生立判。判一命而报国者。非夫人之所可能也。蔚州有紫岩书堂。余尝记其楣。叹车氏世德之盛。今读刚烈公实记。得其详而又为之敛衽而钦服也。当北贼抢攘。全城皆叛。摩云以北。非复国家之有也。公以散官潜郎。膺征北之命。身入贼中。执讯而缚之。招谕乱民。杀掠劲敌。蜀中之讹言方息。江淮之保障遂成。方其遮绝摩云。贼兵不敢南驱。而及夫管敢附贼。援绝矢尽。独斩数百级。被执不屈。大骂而死。是盖忠诚贯天地。义理通神明。平生所养。知有国而不知有身也。士林俎豆而尸祝之。 朝廷加崇报之典。肆惟我 襄悼王策勋封爵。亦粤我 恭僖王锡之土田。赐诗而褒奖之。爰暨我 正庙, 纯庙, 宪庙复其后裔。屡加赠爵。云章天翰。昭如日星。有可以垂示于百世也。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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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刊行其实记。秉学,整燮以弁文谒不佞。不佞方抱风泉之悲。山野穷居。读公遗事。宁不感叹。呜呼。公之忠魂义魄。必不消亡于太清之上。而金盔铁甲翱翔而往来者矣。俯瞰今日人寰。独不为之悲愤而下泪乎。今之人读公之文慕公之志。而油然有忠君报国之心。则中原之戎虏。不足为忧。而天下之平。可指日而待。然则实记之行。容可已乎。
李俟庵遗稿序
邓林之木以良名。荆山之玉以鹊投。冀北之马多天下。士之有生于名门而承述其家传之美者类此也。东都人数名家。数定轩古家。余弱冠时于场屋中见士愚。与之语甚悦之。晨星一散。不相闻且五十年。今得其遗文而读之。其文学行谊。无愧为定翁家疏受也。其才长于穷究。其学务在心得。乃若其汗漫诸作。往往多理到之言。而大肆力而不懈者易学也。如太极二五变合之妙。天地之所以化。日月之所以往来。四时之所以代谢。雷风之所以薄。山泽之所以通。河洛之数。先天后天之位。建极立象。著为成说。若将奉四圣而躬承旨诀。是盖非区区世学腾口舌而寄耳目者之所可得其彷佛。惜乎其老死蓬荜。三摹四分之书。尚不出于巾衍之中也。噫。桑澜一变。圣学今弁髦矣。顾余年老不死于阳界。独抱遗经。无与讲讨。而九原难作。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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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士愚之贤。共忧斯世。三复遗文。如之何其不追惟今昔。慨然而叹息也。后人方谋洁枣而谒余以玄晏之。略正其乌焉。书所感于卷首。且以勉夫永世式谷。勿替名家典型也。
成君重殷寿亲帖序
余少时梦至匀天之上。天上有老人会。骚人韵客。列坐而咏歌。帝赐之匀天之乐以乐之。其有好善如黄承事。帝亦为之礼焉而介之以眉寿。余既觉而思之。仁者之寿。理固然也。商山有成君夏根以岁之窉。寿其大人六十一岁。以其大人之诗。求诸士大夫之知诗者。和之者数百人什之。踵吾门而谒其弁。余读其大人诗。僾然见其劬劳悲痛之辞。读诸家诗。盛言其人之仁。宜享遐寿。且其颂祷之言。咏叹而淫泆。恍然如在匀天之上。闻老人会之乐。始知昔梦之验于今。而其人之仁如此。仁寿之理。可指而期也。是为说以佐夏根君之孝觞。而引而进之无疆之寿也。
瑞兴金氏族谱序
夫大贤之作。应天地絪缊之会。启国家文明之运。其生也。祖宗积百年之德。其没也。子孙蒙百世之泽。上自王公之尊。下至闾巷匹夫匹妇之愚。莫不尊师而钦慕之。是盖龙凤龟麟之生。有所异于品汇也。余尝见瑞兴金氏族谱。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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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其世德之美也。天造草昧。金匮之出尚矣。自中郎公之羽仪丽朝。瑞兴君建大功于国家。锡土姓而宣授。自是厥后。世之以正直清白。或勤于王事而玺书褒美。或历事累朝而风宪一世。是宜先雨之础。毓精光而生大贤也。乃若文敬降尼山之下。抽关启键。倡东方性理之学。配食文庙。为百代之宗师。又五传而得四友堂承文敬之绪。登吾先子之门。闻圣学之要。以殷及之礼。主鬯于大贤之庙。及其没而世承宗统。世蒙荫仕。爰及支裔。鸿儒达官。代有其人。派分于先生之前而散处湖岭者。亦皆倡立门户。为冠冕之族。而若前若后。其丽不亿。是岂非祖先积累之发。而峻谷之葛。虽久远而不坠也耶。金氏旧有谱。始刊于 元陵辛亥。今又数百年。生齿益繁。而湖岭迢迢。殆同路人之佛眼。是岁春。阖宗发议设役于湖阳之武珍。重刊大同之谱。规模条例。仿辛亥之谱。而烦者删略者润。皆所以适其时宜也。儒生熙准奉其门父老书。访序于不佞。窃念谱者保也。保者保其族也。管摄人心。同归于厚。非程子之言耶。今于斯谱之役。上念大祖之所自出。列祖之绍述大祖。思所以不替祖先之德而挽世教之渝薄。则是岂直为瑞兴氏之家史哉。亦将有补于斯世也。
天山斋许公文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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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陶李先生集大成于东方。讲道陶山之上。及门诸子皆一时硕德。而其一故寝郎赠刑曹参议天山斋许公是也。今见其往复书及诗什之所仰慕者及朱书问目,羲经讲讨之说。可知其传授之旨迥出寻常。先生许之以儒者。而惜乎其文字之不尽传于世也。且其冠衣枕衾皆有铭。心性则有箴而有图。四礼之说,易之演义。可知其有切实之工。而亦往往有刓缺而无以考其全也。公生贞节古家。承家学之正。而早自立志。律己有度。不事记诵词章之学。专心性理之书。谢却公车。筑室鹭山之下。作钓台十咏。扁其楣曰天山。遁世无悯之义也。噫。使公而早处岩廊之上。得试其经学蕴抱。则其必有可观于当世者。而一命之官。竟老死于岩穴之间。及其没而从祀于贞节之祠。又以邦禁而见废。可胜叹哉。后承方收拾其遗文之散佚者。付之剞氏。十二世孙宖及宣谒余以弁首之役。窃念出处行藏。士君子之大节也。公当 国朝盛际。明良相会。国家安乐。尚以天山自遁。不自沽而待贾。是必有所受于师门。而非拘儒世学所可窥其涯际也。今读公之遗文。想见其高尚之事笃实之行而三复。为之慨然而高景也。
八莒都氏三世稿序
四友堂都公。新安伊云间之隐君子也。为人温良。孝悌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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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为家常。莲沼菊畦。自寓其萧散之趣。高栖遐遁。念绝名利。及其卒也。乡人士诔之曰。宗族无所依恃。后学无所质问。有子曰守静斋。承贤父之绪。其学以恬静为本。以有用之才。不求苟合。及其卒也。乡人士诔之曰。斯文谁属。馀生安仿。守静斋有子曰聋窝。奉贤母之胎教。不替父祖之训。才器过人。学问甚优。及其卒也。乡人士诔之曰。文足以黼黻皇猷。德足以阴庇后属。此皆后人之公评也。后孙元相收拾其三世遗文。编为世稿。谒余以玄晏之。且属弁首之役。读其文。盖其主管晴院之创。纲目之刊行。书院请额之疏。五先生隮庑之议。不但文字之为美。抑亦有功于斯文之事也。噫。德行本也。文艺糟粕也。今其寥寥数篇。曷足以景响于后世哉。维是乡人月朝之论。则盖出公共而不是数父祖之年甲。观于此者。亦可知都氏三世世德。远绍云斋之绪。而世守其师门所受小学之教也。
晚觉沈公遗稿序
昔孟敏甑堕而不顾。说者以为雅量高致。人所难及。而是宜史氏之传其事也。余尝读沈晚觉遗文。家尝失鼎。明日路中。见盗儿负鼎去。问你买他未价东西。还其价而买之。不令盗知为己物。余以为是孟敏之流。而又未知野史氏之录其事而传否也。盖公生有异材。所览皆记。性至孝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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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疾。三断其指。皆得苏。天寒冰冻。得尺鲤跃出以供亲之所思。自束发至白首。未尝有与人争竞。其十岁所作砚滴诗及其心性说,安分戒惧等箴。不但诚孝之非人所及。其笃实刻苦之志。非俗儒词章之所可窥而得。吾又未知孟敏之雅量而亦有是事否。是惟今人之未必不贤于古人也。曾孙祉泽收拾其散稿。谒老夫以弁其首曰。有君子之言而后。可徵于后世。余惟公之特行。可并列于王祥之伦。而世无朱夫子之笔。不得采入于小学篇中也。今此寂寥数言。可使公而不朽于斯世耶。是为三叹而归之。
韩松斋遗稿序
人生一世。命于天者不犹。是故人之有富贵贫贱智愚贤不肖之或相倍蓰而千百也。是故有遭值板荡之世。范围天下。化家而为国者。或身居草野。功泽不行于世。而康济只及于一家者。虽其遭值之不同。而经纶之大小有异。顾其成立之难。则汉祖,唐宗。亦无异于田舍翁之兴一家也。国朝五百年用人。卿相之子。世执国命。沟东寒畯。材足以有为而不与焉。所以自古英雄之士。恁么多饥饿于绳枢荜户而无闻于世也。松斋韩公名门后裔。慨中叶之不竞。平生读书。至老益笃其志。盖欲兴起门户。而非学无以兴也。其少也。怀宝遁世。公卿方伯。倒屣相迎。骚人墨客。虚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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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推牛耳。 朝廷命爵。自一命而升为大夫。腰绯鬓玉。寿跻耄期。衣食自足。文学彬彬。户屦常盈。尊酒不空。京乡士大夫之行过东南。指点为某家门户。而知其为一方豪杰之士。往往造其庐而礼焉。是盖一家中兴之祖。而规模制度。皆其读书之力也昔与公共住龙山之下。公之所与友者。吾兄弟也。风骚杯酒。日相从于东阡北陌之间。五十年如一日。公每曰老夫虽少文。亦孔雀之自惜也。身后事烦公兄弟。而埙公亦老矣。后死者可忧也。今其言如昨日事。而孤景锡奉遗文属余玄晏。其又可已耶。公著述甚富而长于诗。诗亦不拘三偷七至。而往往天根自露。合于节族者。诗文凡数十卷。而家兄果斋翁尝一经勘定。所删十二三。余惟文贵精简。不要烦剩。遂痛加删削。所存十二三。是乃所以松斋传神。使不泯于来世也。后之求公者。观于文字而尚可以景响矣。乃若其心力之牢确。气度之雄伟。风流之壮浪。有非文字之所可象。庶可以因吾言而想像而得之也。呜呼。公之墓木今拱矣。龙山旧缘。杳然先天过景。无地可续。桑榆朝暮。我独在世而读公遗文。为公作序文。悲夫悲夫。
金氏鹅湖世稿序
夫金璧重宝也。非人有而世守也。富贵人所欲也。亦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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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家有而世传也。乃若文章道学。非一人一家之私。人固可以有之。世固可以传之也。世或有昌黎为父而不辨金根者。嗣守之难。自古如此。而有可以世其稿。则稿不可以不作也。晋阳有金氏鹅湖世稿。文贞之后也。夫文贞先生百世之师。以闳精之文。受陶山性理之学。启后人于无穷。后人以文学相传。五传而为晋人。有若湖园居士。以芝翁之裔。入为文贞之孙。更启儒家之范。而有子曰鹅湖,梧渊。鹅湖之子曰胜庵,自醒。胜庵之子曰松山。三世五贤。辉映一家。或晚登上庠。不屑进取。耕钓于鹅湖之上。或刱建儒宫。自任以兴起斯文。或和顺积中。英华发外。不以威而氓俗自化。或孝友信睦。轻财好义。或教授黉堂。振励文风。是皆一时士友公评之所载也。各有论著诗文。藏在巾衍而可传于后世。松山之兄子。有曰麟洛号前川。亦吾党之杰士也。今将收拾为世稿。公之于世而断自鹅湖以下三世五稿。各取其诗文几篇。合前川稿总三册。干其事者。胜庵曾孙榥。榥早岁蜚英。才学甚茂。称其家人也。是役也。以门父老命。要余弁一言。余曰。有是哉世德。率是世德。推而至于文贞之世而式谷是似。世世勿替焉。则鹅湖之稿。不特止于四世。而鹅湖之裔。其将因是稿而复兴矣。世之有以满籯之金。遗其子孙。千驷万钟。若将传之后世者。不亦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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愧于鹅湖氏之世乎。读是稿者。亦必有神会于吾言者矣。
燕閒堂金公家礼附疑序
文忠金先生承江湖之传。启东方道学之源。诗礼传其家。后人世守之。盖莫出于匪贤也。八传而有曰燕间堂。此其所著之礼说也。公孝养父母。年十五。以善居丧称。凡生事死葬报本追远之道。修身正家惇宗接人之节。思所以各得其宜。隐居读书。尤用力于礼学。以谓礼者天下之大防也。日用彝伦。所不可一日废者。聚讼多门。变节层出。临事仓卒。有难考据。尝欲取四礼之书。通古今达常变。著为成说。以便考据。而未及下手。今所传只丧礼一篇。盖取家礼之文以为经。而附之以先儒诸说。苟使之洁净而汗青焉。则盖亦可为礼家之羽翼。然尚慨其规模节度未及勘正。是盖公遗托于从兄孙明怀斋敬中。而数百年巾衍之藏。始出于今日也。后孙斗铉收拾乱稿。请余以梳洗之。且乞一言以弁。余既略正其可正者。三叹而复之曰。公之笃行力学。无忝为大祖之裔。而杞宋之遗文散佚。所可證者此书。而亦未克尽其蕴于三千三百。呜呼其可惜也。
南厓崔公士仪附注序
注疏之家尚矣。自仪礼以来十三经。有注有疏。逮至永乐之世。注说大定。皆所以羽翼元经而训释其奥义也。夫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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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家从革。种树家区分。譬之金银铜铁。因其物而名之。集注是也。榛栗梓桐。以其类而别之。附注是也。余读金陵崔子笛鹤吉士仪附注。窃叹其用力之勤而卫道之有诚也。性斋许文宪公秉拂一时。博通礼说。作士仪十卷。节其要又若干篇。门人南厓崔公附注节要。思所以羽翼师说而未及洗砚。中途殒没。子笛痛父业之未卒。踵而成之。既三易稿。属余以勘洗之役。余观其规模条例。大略则得之矣。盖以本文分门为纲。而杂引先儒诸说以为目。一目之中。又有众目。疑文变节。无所不备。而临事应卒。学者便于考据矣。乃若其使用之博。而要使人窥见乎百官宗庙之富。又使人参酌于聚讼之际而得其肯綮。则行礼者于此不得无所取也。子笛早承贤父之教。炳烛之学。老而不怠。必欲使其潦水尽而寒潭清。大化定而天根露。则其晚年造诣。将于此书而可见矣。呜呼。寰宇陆沈。蹄迹交横。浸浸然礼乐之为粪壤矣。腐儒论礼。顾何补于斯世也。虽然天理之有不永泯。人心之有不永坠。则是书也必不锢于巾行。而他日淹中之藏。登之宗伯之府。耀一世之人文。夫然后是书者为有光也。
瀛隐南公翰墨钞诀序
夫作文犹饮食。大湆为饮食之主。而不有盐梅菫滑列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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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而调铏。则无以成其味也。又如制氏之乐。大音正矣。而不有五声六律各节其高下清浊长短廉肉。则无以成其音也。文者天地之元气也。有德有言而辞达理畅。则自然成章而其文美矣。然不考古人之成法。则无以知其体制之各有其法。天下之坟籍无穷。学者不能一过目而皆记。则古人之衲被。未尝非要法也。余读瀛隐南公翰墨钞诀。窃叹其学识之博而深有补于文学家也。其书首言读书之法。次言作文之法。其次言礼文。其次言诗诀。其次言笔诀。援据古今。无所不备。使人读之。如馋人见食。不尽嗿则不欲已。又如大乐方张。听者为之爽其耳而不知瘦。是盖为新学小子。设为考据之资。而虽老师宿儒博雅之人。宁岂有外此而自知阶级者哉。虽然学者于此自以为家计焉则亦末也。考之于此而进步不已。则向上自有好田地。而所以发端指路之要。则瀛隐子之度与金针而有功于学者也。曾孙孝埰奉其文。谒余以序。且请梳洗之役。遂正其门五之误。其有最浅近而未必为法者删之。务归洁净。书此于卷首。
景节契案序
我 国朝承丽季荒乱。受天大命。启五百年文明之运。盖当龙兴之日。加身以黄袍者。故议政星山伯贞节公笔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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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公是也。公既佐命开国。策一代之元勋。丹青麟阁。垂竹帛于无穷。由前则赞大义于回军。由后则建储嗣于论功。是皆有回天转日之功。而功成不居。视富贵如草芥。翱翔于江湖之外。 献陵南巡。銮舆玉节。驻跸于三访之野。而终不变其高尚之志。历古名臣宰辅。有如公之功之高而义之尽。而风节之凛然者哉。世纪已邈。云仍散处。杞宋之徵。殆将泯然。而独新安之世居者。奉祏而祭之。又建一阁。伸其永慕之思。而是岁春告落。士林来会者以千数。咸曰宗臣大老。国家之所敬也。为士林者。可不尊景哉。因修契以识其事。案既成。问序于余。余曰呜呼。吾人皆先王之遗黎也。追念我 圣祖创业之艰。诸名臣翊戴之功。赫然如前日事。而今宗祊屋矣。生灵悴矣。有志之士。无地可归。而独于深山穷谷之中。公以先王之命。庙食百世。多士所以感慨而瞻慕也。旧国冠裳。来会于此。春秋行饮射之礼。讴吟思汉。不忘前王之世。则此足以感发人心。使各励其风节。不至于夷狄禽兽之归矣。斯契之作。容可已乎。
草庵丁公实记序
人生生小邦。游观上国。近天子之耿光。早遇明时。仕宦而观风建节。此人之所荣。而亦非人人之所可愿而求得也。若故上大夫湖西观察使赠天官太宰草庵丁公则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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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骑结驷。建牙吹角。武夫云屯。粉白戴绿。献媚于左右。闾里之荣极矣。而非公之志也。方公之按节二路。宣召棠之化。而及夫强虏再猘。作东南之保障。壮关辅之藩卫。设险制变。一夜之间。须发白尽。此则公之志不在乎富贵行乐。而所志者王事也。皇华原湿。王事独贤。而明吾君事大之诚。受天王字小之恩。六叶珍杯。圣渥隆崇。此则公之志不在乎游观。而所志者使四方而不辱也。功成身退。角巾野服。终老于草庐之中。口不言平吴之事。是诚中兴之良辅。昭代之逸民也。但其文献无传。莅官行政之实。临阵讨贼之功。天朝聘享之役。往往无徵于杞宋。而独有 朝家教书及赐祭之文。壬辰正气之录。家藏柳叶之杯。筵臣上奏之说。乡绅畏垒之议。一时诸名硕赞颂之什。亦可以景响其万一也。后孙奎赫方收拾其烂稿。为实记一篇。欲其百世之后。昭示公之宦迹。而谒不佞以弁其首。读之令人三复而叹息也。呜呼。公之世今三百年。红罗天地。竟属谁家之物。九有鸿荒。王春寂寞。而一片柳叶。独留于海外陪臣之家乎。吾东受神皇帝罔极之恩。遂臣仆于满夷。今作漆齿之俘虏。而其心皆皇明遗民也。风泉之悲。愈久不忘。而今见此皇明旧物。夫孰不悲凉凄怆而为之感泣哉。余方吟病穷山。独抱春秋之义。而无地可讲。作草庵丁公实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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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深叹公之事业之著。而继寓感慨之思云尔。
牧斋黄公文集序
夫圣者生知也。其次学知也。其最下者学而不能知也。世衰道微。人物渺然。学之至于老白首而不能知者往往焉。乃亦有自其幼而明睿而能知者。天之生人。若是乎其赋与之不同也。黄君相泊奉其先祖牧斋先生文集。谒不佞以弁文。读其文而按其状。盖间世之英材。而其生也。天亦未尝无意也。才学语。已诵先儒名字。凡天地阴阳之理。日月晦朔之度。人事仪文之常。有闻则皆自会得。游戏未尝为儿恒状。聚石为坛。道是太学馆。设俎豆讲习之容。尝见月色入门。曰是閒字。是皆五岁前事也。既长业时文。大得时人之誉。苟非路上神僧劝以勤学。梦中丈人手授二符。则不亦止于公车词章之士乎。此天之所以阴诱其衷。使之成就得天来大事也。自是以往。慨然有求道之志。广求贤师友。发愤读书。自四子六经。下逮公谷庄骚班马之书。皆贯穿浃洽。文藻赡博。笔法高妙。太极理气心性之说。率多独得之旨。手制玑衡。一夜三斡。不差一度。洞见浑天之仪。是岂但天姿之异于人哉。学问之功。又非拘儒世学所可窥其万有一也。余既三复其文。窃独疑其除非生知之人。而自孩提而已自如是乎。岂其然乎。后从其乡士友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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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之。至今数百年之后。尚有乡评可信也。盖其平生工夫。原本于朱夫子小学书。而我 元陵盛际。上疏请兴小学复古教。苟使其言而见行。其将大有补于 圣朝之风化。而竟不能施为于一世。呜呼。天既生斯人。而又使之遁迹穷居。一司马而终其身何哉。余遂为之丁乙其陶阴。而书此于卷端。以寓感慨之思。
徐梧石遗稿序
东人数沟右。数徐达城氏之世也。余尝闻有故嘉义梧石之贤。而不曾与之从事也。其孙炳柱君奉遗文二册至。请玄晏之。且丐一言以弁。三复以读之。窃叹其文学行义之美。而重有感于所论之往往相契。有如汕天风雨之夕。悬灯共坐。纵谈千古。不知其为隔世之人也。是盖以温纯聪悟之资。有忠信谦牧之德。加坚固践实之工。恤恤乎其慕亲之心。恳恳乎其处事之义。仡仡乎其济人之志。泽足以及乎人而不自以为功。行足以上乎人而不自以为能。出膺百里之命。入跻二品之班而不自以为荣。是皆本于孝弟之行于家。而推而及于乡党僚友也。噫。今之人积粟千钟而不恤他人之饥寒。贪饕富贵而不以苞桑为戒。驰骛词章之学而不知从事于实地。非儒家之计也。今观梧石之文者。其必曰是翩翩以邻而不自有也。又必曰是知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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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之惧。又必曰是有经纶论议。有可施于一世也。惜乎其平生著述。尽入出出。而今其闲漫酬唱。寻常往复。不足以槩其全。独有箴辨论说等诸作。可以训其家也。可以裨世教也。可以补于礼家之聚讼也。为梧石之裔者。遵守而勿怠焉。则尚不替其世德之休。而是书之公诸世也宜矣。
罗湖崔公遗稿序
我 恭宪王甲子秋。大比国中。举乡贡进士。栗谷李文成,西厓柳文忠,鹤峰金文忠,梧里李文忠皆与焉。其一罗湖崔公。一时人物。盖亦千载之盛际也。是诸贤者。后皆致位宰辅。勋名事业。赫赫轰轰。而独公以一命之官。老死于山林之间。是其显晦之有数欤。公李文成之道义交也。既送子而从学。又尝以奖士林而扶世教。恳恳于往复诸书。其相与之意可知也。当 穆陵之世。明良满朝。使公而俛回遐心。汇征而羽仪焉。则顾何官之不做。何业之不遂哉。及夫出膺徵命。若将教授国子。兴起儒风。时则朝廷有朋党之目。一东一西。士纪分崩。慨然有卷怀之志。遂遁于赤罗山水。筑室罗湖仙桥之上。俯仰天渊。察鸢鱼之理。葛巾野服。逍遥以自适。风流衿韵。自非尘埃中人也。盖其所学。忠孝为本。律身守道。无所求于当世之爵禄。亦无求于后世之显名。奖率后进。岿然作一方之矜式。虽其出处之所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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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苟易地而出焉。则亦必有可猷者矣。平生不喜著述。今有寂寥数篇传于家。后承方付梓。而凤皞,章镐二君。谒余以弁卷之役。三复其文。独慨其遗文疏脱。潜光隐德。无以徵于后世也。玆摭其后人叙述之辞。略叙而归之。俾有谂焉。
柳氏屏湖世稿序
盖尝闻龙门有六世传述。金华有八代文献。自古文学之世其家尚矣。柳君道善自赤罗踵吾门。自言以𥬒帚见与之语。其言议文识。纚纚可听。余固疑其家巷之间。有所受焉。君以其三世稿请余以弁。按其文。有若肃斋之从事洛建而方伯加以礼敬。屏窝之早通群籍而晚就正于有道。湖隐之勤俭质直。昼耕夜读。专心于心近易系。并有文字著述而言行多可记。是盖后承之模范而乡评之所同也。噫。时之人孝弟为弁髦。文学为刍狗。天下贸贸。遂至于鸟兽纵横。而人不知其所本于祖先矣。今道善君超然出于举世风潮之外。阐发父祖之美。思所以公之于世。于是乎儒州之世德遂著。而屏湖贻后之谟。又可知也。肃斋讳东奎。君之高祖。屏窝曰河范。君之大父。湖隐曰元轼。君之皇考。 鲁陵忠臣忠景公诚源傍后裔也。其三世事行。读本稿者可按而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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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庵朴公实记序
士生一世。有以文学名。或宦达而著于世。或以孝友政于家。极其本而言之。皆自孝友而推之。不以孝友为本。则为文而日著万言。仕宦而致千钟之禄。不足多也。故通训大夫春官郎敬庵朴公。山阴之望也。早策清名。退而读书行谊。蕴抱若可以有为于世。而潦倒畸零。竟自屈于残邮五斗。吁可惜也。盖公明经出身。而不资口耳。所肆力者。心近之书。而年寿遽促。未及著书。后世无传。家贫亲老。甘心于关柝之卑。而宦业亦不著。独其家居孝友。内行纯备。父公曰吾家有颜子。时人无间言。及其没也。乡人士相率吁官。请褒其至行。苟非实心实行有足以使人观感。宁有是乎。来孙赞殷收拾为实记一册。谒余以弁其首。噫。寂寥残篇。无以徵于后世。而后之人。但观其行谊之笃。则可知公之不可以文字而多少之也。
漆原诸氏族谱序
传曰。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盖言其祖迁宗易。而流风馀韵。不可得以久远也。余尝观漆原诸氏世谱。窃以谓汉丞相武乡侯诸葛先生之风。虽百世而不斩也。诸葛氏得姓于葛荣。再绝系而武侯生于汉末。传之瞻,尚而绵竹之战。父子殉忠。及曹魏篡汉。武侯曾孙忠义不辱。辟地东出。高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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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宗时。以礼官召。其后孙汉不就。书进躬耕南阳不求闻达八字。王贤之。赐二子姓。长泓诸封南阳君。次滢葛封琅琊君。此诸葛分姓之祖也。其后有曰文儒。忠宣时扈王西蕃。封君赐录券。有曰哲孙。我 朝燕山时忤子光。赋鸡鸣诗弃官归。至我 昭敬王时。曰竹林洛。以陵官进无逸箴。曰忠毅公沬。当岛夷之讧。殉于星州。其从子弘禄殉于晋阳。命立双忠碑于两邑。自是厥后。各派诸宗。代不乏人。或以孝友闻。或以文学名。或以行谊著。或勤王讨贼。殉身立节。乡党尊之。士林推之。 朝廷嘉之。或以孝而貤台宪之官。或以忠而赐谥而旌其闾。呜呼。何其韪哉。今距武侯千七百年。历六朝五代之乱。而皇明既没。中国为膻酪之乡。吾东独冠带于天下。武侯在天之灵。安知不厌彼秽德。随其贤子孙之所居而东出于玆土耶。吾尝闻后孙庆长从师闻道。绍述家学。而奉武侯遗像。日必瞻拜。与其诸宗建肃清阁。士林岁修释菜之礼。盖有合于南康故事。而忠毅鞠悴。亦有得于朱夫子之微意也。诸氏散居列郡。皇明万历间。始为谱而收宗族。再刊于我 纯庙辛巳。三刊于 太上癸未。今五十有年。生齿渐繁。是岁秋。将谋重刊而设役于固州。命其宗人世禧。谒文于余。余曰噫。武侯功德。出于云霄之上。天下古今。孰不钦慕。而见其遗裔。又孰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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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哉。况其遗裔之贤。百世之下。尚可见其典型者哉。三叹而为之序。以勉夫诸氏来云。益自勉于尊祖敬宗。不替武侯之世也。
河清一道南遗稿序
程伯子送杨龟山。而曰吾道南。家于龟山之下。而自号曰道南。是亦程氏之徒也。道南处士河清一既筑斋于道峰之下。扁以道南。有诗曰珍重龟山前路去。千秋瞻仰首回频。此其志愿然也。清一家居有至行。事亲孝。亲前未尝作叱唾声。不事举子业。不以左道经心。专意为己之学。六经四子。口不绝诵。平生无閒话说。正衣冠谨容仪。作十必铭,十勿戒。又作敬字诗。以自勉其夕惕日跻之意。又以戒夫子孙及后生之从学者。此其事行然也。噫。今人为学。不事为己。而未闻有能孝友而恭敬者。所以圣贤之训。遂为弁髦。而陵夷至于夷狄禽兽也。今清一之学。深有得于实地。而要之程门主敬之旨。亦不外是矣。惜乎其不能施为于一世。以尽其所学而潦倒自终。遽无闻于斯世也。孤钟洛,成洛收拾其遗文。贽见余而请以弁。余辞谢不能当。且曰子之家学正矣。遵而勿失。思所以展拓其谟训。则他日道峰之下。可见吾道之南也。余与道南处士不幸并世而参辰。今见其遗孤而三叹以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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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春庵遗稿序
中州有康有为广素者。谓是五洲之一士也。其人妄引礼运之说。作为大同之论。破其家破其国。公其妻去其父。人皆平等。人皆可以自由。于是自中州大陆。至于寄鞮象译之远。为新学之说者。靡然而慕其风。共和而君纲绝。以父母为系累而父纲绝。自择配而十易夫而夫纲绝。伦纲为狭窄。圣人之学为腐败。而天下为禽兽矣。余尝穷居山野。自不禁伤时之叹。日石君彩基奉其先人文字。求余一言。按其文。其诗若文。大抵多理到之言。为学而有得于心则随得而随劄。上自王朝之政州县之务。以及学者修身读书之要。农夫耕田事育之说。莫不毕举。而益眷眷于善恶祸福之应。极其趣于天地鬼神之理。盖其好德乐善。出于至诚。而要做到十分是处。未尝欲为一毫不是事也。文之工拙。览者可按。乃其平生苦心为学。扶纲常而尊圣学。则尚可槩其为人也。噫。今之为广素之说者。灭伦纲而自同禽兽。抑独何心。观于此而不亦愧于其心乎。斯人也并世而生。参辰今不逮矣。读其遗书。九原难作。呜呼其可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