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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堂先生文集卷之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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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堂先生文集卷之二十四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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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坡李公文集重刊序
芦坡先生李公没三百年。风猷既远而景响沈微。独有遗文数篇传之世。而赵徵士先生为文而弁之。尚可以百世而七分之也。夫人之有声名。犹天之有雷霆。雷霆之壮于天而其声虩虩者。有耳而皆可闻也。乃若潜藏于重渊之下。万户千门。方其寂寥而未开。但见潜龙之勿用。而知其有文明之德。足以出于田跃于渊而普施之者鲜矣。世之有抱道之士。遁世长往。未有以声名文物动人耳目。恁么死于岩穴之间者。自古皆然。先生固穷林下五十年。时之人鲜有知者。而知之者曰文词之雄也。襟怀之清也。时世妆之不为也。是诚浅之知也。盖尝以公正之心。加笃实之工。不以毁誉而动其中。亦不以穷通而易其操。其视世间荣利。如浮云之过太虚。是可见自家胸中。自有许大好事。而见之行事。发之文章。无往而不宜也。吾先子文康公尝曰。愿及生前。一识颜面。鼓鼓子郑先生铭其墓曰。天畀公器瑚琏之美。呜呼。大贤之称述如此。此足以得其全矣。其文皆典雅豪健。不施雕琢之工。不流于风云月露。而自不出于义理之轨。信有道之言也。旧本颇未洁净。方更洁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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枣以广其传。而弁首之役。属之余。余唯吾先子之所欲识面。而今读其文。恍然若抠衣于函丈。遂书卷端。以遗夫后之人。而俾有徵于斯文也。
送孙德夫东归序
天地虚舟也。圣人一篙师也。圣人不作。天下滔滔。陵夷至于今日。天下其臭载矣。世之有欲学圣人者。虚舟泛泛。徊徨慷慨。莫知其所向。而南方之人。未闻有以没之道而告之者。噫。天下无没者。而天下之人。其将为鱼鳖而已也。月城孙君德夫早抱英才。志在远游。若将朝登太行。暮徙南溟。而方羊四方。求所以问津焉。西至娥林。见郭徵君。其归访余岩栖之陋。盖亦疑我以没者也。我非没者。不能告以没之道。而亦尝有闻于古人者矣。粤之人生子而投之河曰。其父善游。世之有家学而不知学者是也。又有自恃其舟楫而自试之于沃日之涛。世之有挟其才而不将德者是也。又有一宗人必欲摘骊珠于深渊而必求所以入于渊者。今君有家学之善游焉。有舟楫之可恃焉。而其志则骊珠也。虽然求珠易入渊难。非善于没者无以渊。与其入于渊而求珠。必也圣贤之篙师乎。人心为船。道心为柂。仁义为橹。乘宣尼之桴。听晦父之棹歌。过滟滪而存正叔之心。遇风涛而读希文之书。一动一静。一语一默。惟圣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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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则身不入于深渊而视吾船。骊珠自至。波斯之积。磊砢而阑干。毛人夷亶耽浮之人。各呈其珍贝。而凡天下之所宝而所贵。皆吾有也。然则人之志一时之荣名。而区区于词章之学者。此如深渊之中。九死而得其珠。自以为宝。而只足为识者之博一笑也。志于圣贤之文者。是皆履安地而行坦道。坐致不宝之宝。而天下之宝无过于是也。余与德夫游数月。讲学论礼。切磨以圣人之道。而于其行也。以是而告之。德夫于此必有以知其所从事也。
鸥洲姜公文集序
夫大厦将倾。必有以扶之者。国家将乱。亦有以正之者。小人当国。穷其凶极其慝而陷其君于不义。则必有君子者作。视鼎钁如乐地。昌言以斥之。是故忠者知有君而不顾其私。孝者知有亲而不知其身。正直者守义而不屈其志。是其所性者然也。大良之南。有姜氏世居。余尝见其大江之濆。山光明秀。居人埴埴然相处。槩知其为贤人之旧居也。是岁秋。余病居岩栖。有姜君圣祚踵而告之曰。先祖鸥洲先生有遗文若干。事同一室。请以弁。且付剞氏。余惟公戆庵之子。寒沙之弟也。在昔北人当国。戆翁斥权凶。寒翁伸大狱。公鸣父兄之冤。各尽其职。及 宪文初载。倡义勤王。而南汉已下城矣。遂作菊花诗。自附渊明义熙之义。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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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复当世之意。在 孝庙壬辰。因救灾言事。辞明义正。不辟鈇锧。是皆出于所性之天。而其危忠大义。有足以扶大厦而正乱国也。噫。公早值斁伦之世。守家传之忠孝。及其遭遇明良。若将展其所蕴之志。而慨然风泉之思。没其身而自靖。今只有寂寥残编。尚足以景响其当日耶。大凡君子之道。好善而恶恶。审天理人欲之几。严尊华攘夷之义。以是观人。由百世而不爽矣。世之尚论者。观公以世类。又求公之大节之可尚。而其细行。亦将类推其去处也。
遁斋河公文集序
朱夫子生有宋南渡之后。时则权奸用事。贤臣窜逐。欲上封事以言事。而遇遁焚藁。自号遁翁。遁之时用大矣。易曰君子知微知彰。知柔知刚。介于石不终日。其斯之谓乎。余读故将仕郎遁斋河公遗事。窃尝为之三复而叹息也。我国朝政乱而人纪颓。大良有太学生河公洗耳于红流之川。不欲并世而生。遁斋其孙也。挈家入固州之卧龙山。筑数间精舍。岩崖清绝。花卉交茜。逍遥吟弄。自适其性灵而谢绝人事。以遁名其斋。盖取朱夫子遇遁之义也。公气宇纯正。见识高朗。行己以小学为准。不差绳墨。出处以古人自期。尝听鸡而有诗。其诗曰襟怀萧洒听鸡初。毫釐中分舜蹠居。千古明师知不远。天人已办圣贤书。以此一诗。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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槩其平生之意也。噫。当侂胄之南园燕饮。彼犬吠于丛薄者。自以谓永享天禄。而廉洁好礼。终归于伪学矣。毕竟余林幽奸。磨灭无纪。而朱子之道万世光明。吾人学朱子者也。其可以一时富贵。易吾之所守哉。余故曰遁斋河公。亦可谓善学朱子者也。公之后孙奉公实纪。谒余以弁首之役。谨书此以劝夫世之学朱子者。
广心亭宋公遗稿序
夫理到之言。虽简而可取。言不合理。汗牛而不足多也。广心亭宋公没数百年。只有诗文二三策。寂寥太甚。尚论者亦有所取焉者何哉。公当 宁陵盛际。以其所藏出而需世。则若可以咄嗟而青紫焉。乃自放迹于湖山之间。寄怀于尘埃之表。筑室江干。扁之曰广心。渔钓吟哦。优游以卒岁。所与游者。多当世名硕。杖屦相寻。讲究性理之说。训迪后生。使之轻外慕而务实得。今于其烂简之中。亦可见其心无愧怍。自有广大之乐。而一语嘿。未尝离于法门绳尺也。世之有以文辞名者。往往画脂镂冰。求悦人之耳目。又或以禽龙缚虎之手。骋悬河抉云之辩。张皇炫耀。自以谓捭阖千古。糠秕一世。然欲求其一言之几乎道者。则盖鲜矣。顾亦何济于事哉。公之言。今将公诸世而枣之矣。后之览者。不以其简少而易之。则其必有神会于斯而知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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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补于斯道也。
都司施公风泉集序
自有宋南迁。中州士大夫多留事金人。而辛幼安独怀抱将略。早办大义。决以蓍而南归。朱夫子道其事而美之。余尝读国朝龙蛇故事。窃叹都司施公。殆幼安之流。而见几之先。又过之也。我皇明万历丁酉。天兵再动。而公充东征行营游击中军。以三千兵自当一队。见贼先登。转斗千里。四年之间。未尝败北。我 昭敬王玺书以褒之。盖使岭外残民。脱于凶焰。天兵增气。荡扫妖氛。公之捷为之基也。及夫天兵奏凯。同来而同还。则茅土钟鼎。指顾可得。乃著尻于区区东土。羁旅万里。自以为安而未尝自道平吴之功。栖迟于山水之间。结茅拜坛以终其身。盖公有辛有之见而早知皇祚不长。不欲与承畴诸虏扶服于羯奴之庭。而东方礼义之国。为君子之可居也。窃尝言之。壬辰东援。是石兵部之力。而石公之尽心东援。是又公父兵部公之力也。父公既赞大计。又止公而无还。说者谓是犹吴将沼而伍大夫属子齐。金将至而邵尧夫居子蜀。尽知言也。呜呼。吾东人之孑遗于岛燹者。尚欲尸祝公父子之功。而 列圣朝云章褒宠。昭如日星。令其子孙参拜于皇坛之礼。较公之身还故国。目见明社之屋而作三百年爱新之民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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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公尝喜读春秋四子书。已见圣贤大意。善骑射习兵法。旁通天文地理医卜之说。并为著书。俾传于世。而公没之后。出出灾而无传。今其后人捃拾其实纪碑志及 先王褒典后贤纂述。编之为风泉集。是役也未可已也。余尝穷居山野。独抱尊周之义。而读公遗事。为之三复。慨然是为序。以寓风泉之思云尔。
霁亭李公文集重刊序
古圣有言人不求备。其衰世之意耶。余尝读青丘野乘。窃叹夫霁亭李文靖公志行兼备。而独其高文大绩。不尽传于后世也。公生丽季荒乱。八关大会。撤去其幡。老狐当朝。面斥其恶。此皆敌以下之所不敢。而方其时也。王威震雷。髡炎方虐。死生在呼吸。非有得于义理之正而视鼎钁如乐地能之乎。及夫王灵草昧。仙亭进酒。或立或跪。识神龙于鱼服。此其藻鉴之过人也。圃翁之贤。特许其盖世文章。同堂有益斋之文衡而同修国史。后世尹文度之知言而称其为立言之先觉。盖其伤时忧爱之志。发为诗文。补箕邦之风雅。典上国之辞命。而有足以彪炳宇宙。传示金石。此其有德有言而英华之著外也。噫。使公而生于古圣之世。人亦可以不求备耶。 圣祖龙兴。特命公子孙宥大辟。名以立边。以志咸州饯席之事。 太上改元九年。立边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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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又命听人边之名。朝家不忘之典。可谓盛矣。但其春川梓本。屡经兵燹。遗文荡然。壬辰再本。非复元本之全而撤拾于东文之杂出者。不过为吉光之一羽也。世且久而板本刓缺。其后孙方谋改枣。而使能頀君谒余文。且请以玄晏之。余既略正其旧本之误。且定其追续之次。又从而告之曰。公之没六百年。杞宋之无徵固也。穴隙窥穹。斯昭昭而全体可知。后之人观于此。而可知公之材全而德备也。
惺斋安公文集序
咸州彬彬多文学之士。吾尝闻其乡人之评。曰 元陵司马惺斋先生安公讳梦伯。隐于菊山之阳。创新坡书舍。奖进后学。茂材异等。多出其门。而遗风馀响。式克至于今日也。余又得其事行而考之。公郑立斋之门人也。如龟窝,江皋之贤。或师事而契道焉。此其师友之所资而成就也。事亲而居庐六年。爱兄而至老同室。国恤而食素终制。此其忠孝友之出人也。鼓发儒论。手制疏章。倡冥翁升庑之议。请松岩节惠之典。此其尊贤卫道之诚也。著述甚富。所著有家礼汇编,晦轩年谱,史纪辑览,道统全篇,文献通考,丽史节略,经传注解,孔子弟子列传,氏族世考等诸书。有可以汗牛者。此其羽翼斯文之功也。是宜牧伯之交荐于当世。而衿绅之追慕于后时也。但其平生著作。灾于嘻嘻。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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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童行之窃。而所存只诗文若干卷。今无以考其全。吁可惜哉。其族孙在莹君掇拾其散稿。谒余以弁其首曰。后承衰替。美迹将泯。此先生长者之所宜恤。余悲其志而不辞。且曰公之文不必多也。清淡典雅。非俗儒之所彷佛。而乃若其垂钓于新坡之南。溪流清泻。苍崖削立。飘然忘世。哦咏其性灵。可知其胸衿洒落。自有许大好事。后之人观于此。不待文字之作。而亦可以想见其为何状人也。
东莱郑氏族谱序
家有谱。犹国有史。史欲传信。不信不史也。孔子修鲁春秋。如夏五郭公传其疑也。隐公以前。非无国史。而托始隐公。圣衷之所自断也。修谱者亦犹是焉。可不谨欤。东人之有谱尚矣。降及后世。伪邪日生。往往有与为人后。而名门右族。无后而有后。闾左之人。冒托沟西。谱弊之兴。于是为极。是皆春秋之罪人。而宜见摈于矍相之射也。前议官郑君寅淳慨然彝伦之不明而谱法之将废也。与其弟寅夏遂修一家之谱。而考之元谱。以有先系之可疑也。断自其十一世祖。为一家生民之祖。而别录其先系于左旁。是诚得史家传疑之法。而百世之后。可以俟夫冢中之孔奴也。噫。今天下三纲沦而九法斁。华夏而变为夷狄。人类而化为禽兽。使人人而明其谱而尊其祖。而惇其族而厚其俗。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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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亦可以补世教而管摄人心乎。易曰类族。周官曰辨昭穆。孔子曰吾犹及史阙文。一谱之作而不叛于三圣之旨。斯谱之可已耶。是为序。
后知轩孙公实纪序
有宋建炎之末。怀忠仗义。为王事而死者。有难以更仆计。而时则有紫阳之笔。至若郑威悯之死贼。唐卫士之怀砖。亦皆著闻于世矣。我 穆陵龙蛇之讧。故尚书孙公立殣于鼎津之役。而父既死忠。又有子而死于孝。一门双节。彪炳当世。而朱夫子不作。高漳浦父子之贤。将或至于泯灭而无传矣。方公之勤王而倡义也。提携不教之卒。摧陷方锐之贼。屡建奇功。斩获甚众。而岭右遗民。倚之为江淮之保障。及夫贼舰潜逃。追亡逐北。竟殒身于泥淖之中。呜呼。天之生公也。若将有意于斯世。而大功未立。遽以身死。盖公之心有国而无身。一死以报国。是其素所畜积。是故遇贼所在。不欲以献䤋奏级要为己功。必欲其片甲之不遗而置一身于死生之外也。八座之 貤。原从之 命。朝家有典。可谓盛矣。然而云台麟阁。图像不并列于辅佐。金匮石室。盟券亦不及于苗裔。重以孱孙不竞。文献无徵。三百年之间。邾娄之矢未复。兰台之笔不著。英眦义骨。风驱浪打于江涛浩渺之际。而伟勋壮迹。遂复埋没于草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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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胜惜哉。幸有 先王侑祭之文。云章尚新。并时名贤。亦多挽诔而阐其美。又或散出于各郡志及诸家文字。尚可以采摭其一二而景响于百世也。后孙正用容秀等。收拾其散佚者。积以年岁。始成篇什。方洁梨而寿其传。踵余而谒其弁。余方年老笔退。不敢自附于扬扢之役。独慨夫贞忠大义不传于世而无以劝夫天下之人。以是而谂于后。后贤有作。庶有徵于斯文也。
海东苏武金公实纪序
余尝西游辽蓟。北过天山之阳。登临北海。其上盖有苏武窟。千载之下。慨然想见其为人也。今有人碎千金之璧。与之千乘之国而让。好名者能之。又或有蹈之白刃之上。投之鼎钁之中而不辞焉。慷慨者亦能之。此人情所难。而慕义强仁者。可企而及之。苟非精诚之贯金石而义理之通于天。难与语夫苏武之事也。夫海上交战。三军奔窜。孤船援绝于后。贼刃遂及于身。宁为水国之鬼。不欲与贼而俱生。手杀诸贼。翻身投海。竟不死于水中而为贼所缚。海窖冰雪。三年幽囚。饥寒逼于骨。鎗剑加于颈。而抗义不屈。竟全其节。若是者非苏武之贤而能之乎。我 昭敬朝。郡守臣金公浣是也。公当壬辰岛讧。始佐李忠武军。屡建大功。后为元均所误。万死于蛮夷之狱。而遂与本国俘人。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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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命。生还故国。道臣李用淳以事闻。 王击节叹曰。此海东苏武也。特除咸安郡宰。录宣武一等勋。于乎大哉。吾 王之言。王如不言。谁知我东方。亦有苏武也。盖尝论之。古之苏武。十年羝牧。俟时而还。今之苏武。誓不共蛮夷之天。而判一命于死生路头。此则文山之逃。将有为于国事也。且今之苏武。虽发迹于弓马。早尝力学。以文艺而名。是又随陆之有武而绛灌之有文也。是宜声名文物。有可以跨越古人。而麟阁之上。丹青未著。天山之窟。风猷不传。寥寥三百年。泯没而不称。噫。贤人之显晦。何其古今之尔殊哉。此后承之所以汲汲于实纪之役。而将剞劂而传之也。世之人。读公小利之诗。且读方伯之状,士林请褒之文。可知公之危忠大节炳如日星。而岩廊之上。肉食无墨。不能上达 天陛。而节惠貤爵。无所施于身后。骎骎至于今日。而忠义之士无以劝。吁可叹也。第于百世之后。读 大圣人苏武之褒。则天章云翰。尚足以共天壤而昭揭矣。是纪之刊。容可已乎。拜手稽首 宸章之下。用告夫后人之尚论者。
郑氏湖山联芳集序
富贵人情之所欲也。得之不以其道。则君子不居。若夫高尚其事。芥视千驷。岂人人之所可能哉。湖山之郑。自员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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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烈。当胡元秽华。浮海而来。程氏之书。始出东方。而东人受其赐。盖东方之著族也。至若文岩琴月之贤。胚光于一室之中。趾美于十世之后。早见许于山海之门。及夫龙蛇之讧。文岩以诗书其怀曰。穷山寂寞灯。坐叹书生拙。琴月从郭忠翼倡义勤王。执靮于龙湾之外。策效忠仗义宣武一等勋。宠之以录券。昏朝政乱。天纲坠地。尔瞻以书招之。伯公拒之以诗曰。松柏本固直。难为桃李颜。又吟曰。一瓢生计老犹堪。胜似青云列鼎甘。揭厉随时都在我。誓将携手共栖岩。因与三弟移住新安。以蔽元规之污。仲公见时事日非。弃官归乡。有曰清晨端坐望要津。桃李朱门总是春。用舍行藏君子义。林泉惠好更谁人。此其述志之诗也。北人闻而衔之。贬官晋阳。竟泣玦而死。当是时也。使公伯仲少回遁思。黾勉同流。则钟鼎玉帛。咄嗟可得。而乃自高栖物外。与木石而为友。老死而不悔。是不亦大易所谓介于石之君子人哉。遗文之传。灾于嘻嘻。百世之下。只有零金碎玉。而读其诗而想其志。尚使人慨然。为之击节而嗟叹也。乡省士林曰。二先生事行。不可泯灭已也。吁于宗伯。请易名之典。又于江阳云溪之院。追配襄烈之下。 宗祊既屋。人文遂撤。后承惧夫愈久而愈远也。收拾其一二咳唾。附以后人叙述。命曰湖山联芳集。将付剞氏。谒不佞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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弁首之文。窃念吾之先。乃公家之出。而虽久远而半州也。义不可终辞。谨书此以寓凯风寒泉之思。
海苍金公文集序
士之有博究坟典。怀抱道义而不得施于一世者。君子以谓命也。玉帛富贵。人之所大欲。而枉道而求之。亦君子之所耻也。独其平生所学。蕴之为经纶。发以为文章。有足以景响于身后。则与其暂伸于一时。孰若不朽于身后之无穷哉。近故义禁府都事海苍金公生云翁。故家家学既正。早从事于小学之方。事亲而不敢忘于跬步。断出入绝营为。专事养亲。本之孝而推之百度。其于义利邪正诚伪公私之间。决然若钉斩而铁截。土炭于圣贤之书而战战兢兢。不遑宁息。若将盖棺而后乃已。苟使公而少回其志。留心于世路之进取。则金谷豆粥。一嗟可办。而自不求媚于当世。慕古人而为期。穷居自乐。抱经籍而自终。是以家人服其教。宗族归其仁。乡党慕其义。朝廷举其行。有子三人。并叨科第。清官显职。照耀门楣。不以为乐而常怀戒惧之心。是岂但末俗之易高哉。盖亦一方之望津也。余尝闻其名而不见其人。今读其遗文诸作。慨然想见其为人。而恍然如衽席相讨。上下千古。令人听之而不倦也。诗文皆典雅平实。可见其志尚之高。而其箴铭及戒饮色等诸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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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有德之言。而宜其寿之枣而公之世。使不朽于后世也。二郎银台君谓余知言。奉五册稿。谒余以玄晏之。弁其首而谂于后。略正其门五。且复之曰。富贵外至。道义在我。乃家人而不坠乃爷之文。以世其道义。则是亦以世其富贵也。
金绳木斋文集序
士有感于百世之旷。声气之求也。矧惟并世而参辰。得遗响于断简之中。慨然如见其人而为之叹息者乎。金君东燮自湖阳从吾游。道其先大父事行。且请状其行而公诸世。按公幼有德性。怒人之誉吾而不攻过。有道其不善者。辄喜之。事亲恭修子职。耕稼负米而养之。折节读书。自四子六经。通河洛象数之奥。以至龟筮星历山经水利九流百家。皆推类旁求。各极其趣。时国太公专政。有欲为绍介而进取者。公曰。士犹射。正己而发。己不正而欲求事君可乎。亲既没。遂谢举业。优游于名山大川。逍遥哦咏。自得其性灵。晚而筑室于天台山下。满庭花卉。萧然有物外之想。阶前有绳木。扁其楣曰绳木。取木之从绳而正也。盖公胸次浩荡。静躁有度。家人不令而严。里有争讼曲直。辄来质成。而不以词讼烦州吏。呜呼。观于此而可知公之为人也。公有遗文几篇。郭徵君鸣远先生已尝玄晏其稿。表其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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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扬扢之。此又足以百世之也。严伯奋求溪上集序。朱夫子病眩不致思而题其后。顾老且病。窃附其义。不得状公行。略道其大处。为绳木斋文集序。
宁越严氏族谱序
严苞之旧族。氏宁越自胜国也。乔桐时。有贵人之祸。编配于苞山。是为苞山之祖也。在丽王朝。银紫平章。世而不乏。 圣朝初载。嘉善中训至于保功。大开门户。十省孝友著。庶尹劳于王事。光海西宫之变。弼善父子抗疏讨废母贼。丁卯建虏之乱。节度之贤。防御有策。西土以宁。嘉义斥权奸。监察为治清净。孚斋立朝昌言。见斥于一番人。是皆国家之荩臣。功名事业。有可以表著于后代。呜呼何其壮也。严氏旧有谱。谱有前后编。前编鼻德仁。后编鼻林义。其说在旧谱可按也。世纪已久。念先德之或泯。惧诸宗之不收。是岁春谱事作。坐散处不能大同。苞之族自为一谱。时然也。役既竣。问序于余。余曰。不亦善乎。谱所以尊祖。不尊祖则忘其本也。今夫水其源不治。奴其流。惟木亦然。不培其根。不可望其茂枝。今人知有其身而不知其身之本于祖而其祖之可尊。此风俗所以不厚也。严之先。有居家而修其行义。立朝而尽其忠。字民而著其绩。开卷瞭然。有目而可睹也。为子孙者。苟能体祖宗之心。尊其祖而敬其宗。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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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谱也岂特为严氏之收宗哉。因是而推之。亦将使天下之俗而归厚矣。
兰皋南公四礼解义序
家礼一书。礼家之绳尺也。后世四礼之行。皆取则于此。所以曰家礼以后三礼皆忘也。童行无道。不经先生之再勘。有或与晚论参差。又或字句使用。有所难通。而学者病焉。此兰皋先生南公解义之所以作也。其为书也。纲之以家礼之文。采集仪礼,周礼,礼记等经传注疏及开元礼,书仪,大全及我朝退陶诸贤问答之说。辨其同异。證其出处。援引条列。使读者有所考焉。盖公生益阳名家。当龙蛇之乱。以藐然书生。陪父倡义。躬冒矢石。全忠孝之义。卷而归之岩穴之间。不究名利。博究经史而专精于礼学。乃作此书。为后人之指南。吁其盛矣。或疑公不于家礼之全文下手。只得节取其字句而分疏其音义。噫。是则浅之知公也。夫以朱书之海涵而退陶有记疑。宋文正有劄疑。是不亦有功于后学耶。但其类例或不齐整。解释亦或散错。而又不免童行之厄。三百年顿之巾衍。未尝梳洗。是固可恨也。后孙浩直,秉模等。方谋洁梨。而属不佞以玄晏之。且请一言以弁。略正其三亥之误。而耄精昏愦。亦不能大洗而洁净之。然要之是家礼之羽翼。而读家礼者不可无是书也。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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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此以归之。
李忠庄公实记重刊序
天地革而帝王代作。社稷危而忠义之臣辈出。忠义者。人性之所同而国家之命脉也。呜呼。 国朝鲁陵之逊。是诚大革之会也。时则有若三相六臣。以次殉忠。或自靖而罔仆。或仗义而就戮。或收司而连死者。凡数百人。而有可以四三相而七六臣者。乃忠庄公李大田先生也。公潜身冒险。通粤中之觐。倡义草檄。受锦城之缨。以区区兴州之卒。潜结南州之士。谋复 旧君。思所以尽心所事。而置死生于度外。付成败于上天。毕竟身投鼎钁。视之如乐地。英灵不散。将与景铁诸贤翱翔乎太清之上。盖其忠诚贯金石。义理通神明。而平生所养之正可知也。当是时也。同受 英庙集贤之命。腼然彤墀之上。俯视六忠之刑者。抑独何心。公身非大官。又非顾命之臣。自处以常调则玉帛钟鼎皆其分内。而乃自立于必死之地。虽百死而靡悔。噫。此乃所以尽臣职也。此乃所以尽人道也。千载之下。孰不为击节叹息而继以泣数行下哉。于惟我后 嗣王。扶经达权。特念 光庙之末命。 上王之衮冕光复。忠臣之幽冤昭晰。天壤之间。神人悦豫。岭湖之外。俎豆相望。盖亦皓天之有返而理无往而不伸也。惟其覆巢馀卵。亡命于济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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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山。畸零困苦。景响遂沈。世间之赵孤虽在。而泉下之若敖将馁矣。及夫鸣金 清跸。 王言涣降。朝家崇奖之典始著。而先生有后裔矣。永阳之间。曾有实记之刊。而略而不备。读者病焉。今其胄孙胄铎等。谋所以重刊而穷搜博谋。凡 列圣朝爵谥享祭之旨。士林状碣叙述之文。靡有不载。将以公诸世。而使泰勋,熙镕问序于不佞。盥手敬读。是亦 庄陵之敦史也。三叹而为之文。以寓旷世之怀。且道天地之存而此篇不亡。使天下后世之为人臣。而背天经而饕富贵者。知所以愧死也。
喘翁崔公文集序
自春秋道降。尚论者觚墨第人物。至若山林之閒。作苦淡家计。老死而无悔者无与焉。噫。道之所以不明而世教之所以衰也。余尝读喘翁崔公遗事。窃叹其从事六经之学。而真实之心刻苦之工。有足以补世教而惠后人。而竟亦泯灭穷山。遂不得有为于一时也。盖公早自龆龀。文艺夙就。笔法劲健。若将长驱阔步。汗籍湜而跨钟王矣。及登百弗之门。深有得于主敬之旨。而并时名硕如立斋,蠹窝之贤。磨砻其道义而成就其德行。是其躬行孝弟。推之百度。谨慎慈谅。律之绳尺。不以贫窭动其心。不以夷险易其操。一念战兢。七十年如一日。要之是清修力行。深有得于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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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而有非后之操觚之士所可以彷佛也。公之遗文。灾于出出。捃拾于散佚之馀者。今若干篇。曾孙国述谋所以寿之梨。问弁于余。三复为之叹息而略叙之。后之读公之文者。因其文而得其心。则庶乎可以知公。而公之文亦将不朽于世矣。
岳坚朴公诗集重刊序
诗亡尚矣。士之有操觚而说诗者。往往成就得城门之酪。其或工于诗而名于世者。鲜亦有以志行自励。岂天之降才尔殊哉。此如九轨之逵。或从南剑。或向泉漳。或之燕适越。其志之所趣不同。而其行之远近有异也。国朝中叶。贤人辈出。率皆采采于岩廊之上。而穷而在下。木石居于深山之中。以诗鸣其不平者。独岳坚樵叟朴公是也。公尝往拜陶山。以陶山之命。师事李陶丘而学诗。其为诗也。洪赡壮丽。自发天机之妙。而轻车熟路。长驱千里之远。其志若将早扬天衢。功名事业。咄嗟可办。而怀宝不市。潦倒畸零。大雅之作。不升于清庙之朱弦。而天球大玉。竟埋没于瓦石。惜也。今于百古之后。风调气格。尚有绕梁之音。读者为之爽然。而典重平实。又可见其志行之高也。但其平生行义。并与文献而无传。所可道者。居庐六载。尽事亲之孝。教授二郡。薄试其作成人士也。旧有藁三卷。散佚殆尽。所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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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十之一。而公车课试之作。且三之二也。是犹公之委蜕也。而尚足以想见其全体。则亦可以寿枣而不朽于世也。后孙方谋重刊。而属余以梳洗之。且请以弁首之文。旧本多脱简。补罅架漏。勘正其讹误。而于其所不可考者。仍存夏五之传。以俟览者之详焉。
一树轩郑公诗集序
诗有三来。神也气也情也。三者不得其一。皆三百篇之牧牛女也。今之为诗文者。务临摹者。只是新莽之周官也。喜创新者。青苗保甲。自谓贤于六府三事。玉树庭花。若可登于清庙之弦。噫。诗可以易言哉。往尝见许后山愈集中。有一树郑公状行文。极道其文学风韵。而好作诗逼古可诵。余固疑其为湖海一世之豪。而尚恨不得见其文墨议论。今其后孙云教,泰熙等。奉公遗什。谒弁首之文。盥手而三复之。公盖以首阳华阀。姿禀绝伦。淹博百家。文望倾世。出以需其所蕴。则有可以赞黼黻于皇猷。执牛耳于儒盟。而以有先戒。卷而怀之。不应公车之役。自放于山水之间。而发之为诗。以写其牢骚之气。曲尽其情。深得古人遗意。而绝无斲窗之辞。盖其泥涂轩冕。自有乐于箪瓢。操觚挥洒。油然出于性情之正。而非腐儒俗学龌龊钩棘以自高者之所可论也。窃独恨其遗文散佚。无所徵于杞宋。而今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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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传。只有五七诗几篇及祭文山辨一二篇而已。亡友郭徵君钟锡尝梳洗而洁净之。呜呼。此可以想见其人而俟后世之子云也。谨书此于篇首。以塞慈孙之请。且以告夫诗家之尚论者。
李芝樵遗稿序
曾子之居泰山也。七日不食。曳履而歌。其声若出金石。是贫穷不上心也。今人往往役志于吃著。而其或有自道以不同流者。饥之甚则耳无闻而目无见也。所见者井上之李。所思者虽嘑蹴而甘之也。当是时也。虽圣人与居。不能使之忍其饥而读其书也。芝樵李公。娥之望也。家屡空画粥。读书不类调饥状。咿唔如食粱肉者。其言曰。吾当于腹中。作藏书库。嚼其实而味其膏。则吾虽饥而不知吾饥也。噫。斯言也有可为读书者诫。而又可训于世之有养其小而失其大者也。盖公平生手不释卷。淹博百家。同列皆以畏友推。事亲孝。生事而安。葬祭而哀。宗族乡党各得欢心。而其于一切利害得丧无意也。所著诗文凡数篇。是其寻常哦咏往复之文。不足以尽其蕴。而乃若其行治之有绳尺者。则非文字之所可形。而盖亦有乡邻之月评也。孤赞道收拾其遗什。踵门而谒弁文。略最其一二。以告夫读书者使之徵于此而加勉也。
晦堂先生文集卷之二十四 第 527H 页
勤厚契案序
易曰。西南得朋。乃与类行。荩言君子得其朋而安于正也。汉之末。党人等激浊扬清。慨然天下之事。名节相尚。此君子之朋也。晋之时。七贤八达。遗落世事。放狂自高。此则朋之不得其正也。至若唐宋以来。香山之老,洛阳之耆英,明之东林。是皆一时贤人君子之朋。而虽其取舍万殊。襟怀不同。以其类而自为朋则一也。郑子产曰。人心之不同。如其面。是知言也。夫自伊洛而观夫夷狄。犹匀天帝居之匽溷也。世之有学于伊洛。而一朝陷于无父无君者。抑独何心哉。自王章熄而天下乱。圣学绝而邪说作。滔滔者天下是也。各以其教。群群作朋。入彼而出此。入主而出奴。凡为圣人之徒者。鞠躬屏气而无所于归矣。永阳有衣冠之会。皆君子人也。以其类为朋。署其名而结契。名其契曰勤厚。取涑水说中会数而礼勤物薄而情厚也。案既成。访序于余。余曰噫。礼勤而无所猷为。徒勤也。情厚而不以规警。徒厚也。今诸君立契之意。其徒然哉。其必有悯时病俗。思所以勤其学而厚其德。斥其异而扶吾正。使吾圣人之徒自立于斯世也。君子之朋。岂独美于古之人哉。顾余年老不死。愿为诸君之朋。而得见君子之道之长也。是以乐为之序。
晦堂先生文集卷之二十四 第 527L 页
敏窝李公遗集序
汤之盘周之量。后人之所不见。而盘之铭桌之文思传之天下后世。是故有文而可传则不可不传。而传之久者莫如金石。然金石有时而消泐。不可信也。况乎问王知道。犹不免硎谷之灰。道子之天龙八部。尽入临安之火。此朱夫子所谓三灾之厄。仙圣所不免也。初无金石之可传。则岂非后人之所可慨惜哉。余尝于故寝郎敏窝李公之文。三复为之太息也。公定宪之子也。定宪先生位跻上卿。望重儒林。清俭世其家。家学之传。盖有所本矣。公遭值昌辰。早扬 王廷。蜚英于公卿之间。逮其中身。驻足于万马之奔。穷居养静。自适性灵。读父书而得儒家法门。同堂之内。又得洲翁之真诠。会其极于云谷,陶山而发为文辞。所著述殆充栋焉。公素质清羸。晚益庄敬。深衣大带。生腰坐大读书。面背粹然。而暮年精魄。较胜于盛年。读书之力。盖如此也。公喜读朱子书。尝取其最切于学者之受用者。如天人理气心性情出处语嘿动静云为之类。类皆分门立目。考其同异。别其初晚。表以章之凡八卷。名曰朱书类辑。属锡英而相其役。参商订覈。四易藁藁始定。是盖公之尽其精力而甚有补于后人也。又有诗文杂著凡十卷。属纩前日。收拾而手箧之。命子达熙字锡英曰。此可使此君勘正也。
晦堂先生文集卷之二十四 第 528H 页
及既夕祖殡宫灾。和类辑及诸文字并入火中。达熙君痛父泽之沦亡。追求朋友诸家。得其零碎而辑之为几什。此犹泰山之毫芒也。呜呼。公之平生心力。竟皆出出而不得传之后世。淹中何日。遗文更出也。顾此寥寥数篇。不足以概见其全。而殷盘周量。犹为后之人之所不见而想慕耶。公之墓木今拱。而景响将泯然矣。孙基忠,基浩等。将以是剞而传之。既踵余而丁乙之。且曰先君之所属也。愿以一言不朽我先君。执书三复。能不慨然。遂略叙其事。以告夫来者。
金振玉松冈遗稿序
夫学者载籍虽博。病一书之不究。静躁万殊。事应千变。一事不是非学也。今人读几卷书。猎掇耳目。自道吾所知已足。日用云为。往往自欺其心。妆点得外面要好。而不自知其小人之归。是犹临千尺之渊。自投其身。而要人道勇于赴水。又与伯夷,于陵揖让于广寒。而心不忘穿踰之事也。乃若土炭于为学而实心求之。得一书而必求其奥。见一善行。闻一善言。而必欲其思齐者。吾友松冈处士金君振玉其人也。振玉为人。温良恺悌。早志于学。从事俛翁之门而得闻为学之要。广交一时贤硕。切问近思。不措其不得。盖其平生所守。不以贫穷而易其操。不以威武而夺其志。
晦堂先生文集卷之二十四 第 528L 页
向里孳孳。只欲其成就得一个道理也。惜乎其贤而无命。糟糠不厌。而竟不得成就其大业。赍志于九泉之下。倘所谓天道无亲。常与善人者。是耶非耶。顷年余避乱南方。与振玉壤接。名理往复。多所讲劘。而所取于振玉者。以其有实心而可以为夸毗者之劝也。是以倾囷倒廪。乐与之相告。而尚幸暮年。得有切磋之益。今振玉亡而墓木拱矣。裴君炳翰金君方烈收拾其遗文。谒老夫以弁文曰。此茶翁之所尝一勘也。愿有以梳洗之。噫。余于振玉之役可辞乎。略加删正。且曰此振玉之传神也。此书存。振玉其不亡也。书此于卷首。使后之人知吾振玉也。
柏岩安公文集序
国朝中叶。文明启运。贤人辈出。时则吾先子倡道于南方。及门诸贤。动计屡百。而其有造诣之精深薰炙之最久。有十哲之目。盖犹孔门之有四科。而通政大夫赠嘉善顺原君柏岩先生安公其一也。公承晦轩家学之正。而早登名门。闻天人之妙。分忧百里。字牧称其职。负靮荒沙。夷险一其节。 天王尊师生之礼。士林推山斗之望。至若厚宗族敦风教。褒忠烈兴儒学。敬老尊贤。一出于至诚恻怛。是诚王朝之荩臣。儒门之师表也。第其后承不振。三百年间。遗文散佚。其仅存者。亦在巾衍。尚不得公诸世矣。今将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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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付之枣。属余以梳洗之。且请以弁文之役。噫。余以先君之思。不可辞于公之役也。谨正其脱误而第次之。既又废书而叹息曰。南城之辱。吾东土百世之耻也。吾先子东蹈永阳。尽尊周之义。公劳苦沈河。为臣而尽其职。所遇之不同而其迹虽殊。其义则一。若公可谓公明宣之善学也。是为序。以寓高山之仰。
东南小史序
夫天地之大。而寒暑灾祥。有不得其常者何哉。人固不得无所憾于此也。窃尝论之。天道玄远。久而后亦有报应。盖亦莫之致而致也。今人有不耕不穫而视天梦梦。幸望其雨粟。又有今日行一善事。明日责报于天曰。为善无报者皆妄也。苟使雷霆日轰轰绕天而为恶者击之。为善者则日与之富贵福泽。天亦曷胜其劳攘哉。国朝士祸之酷。至于己丑之狱而极矣。天生善类。若将陶铸一世。而又生鬼蜮之毒。子光诬国史。衮贞做谶文。子光衮贞合为一人。酿成东南之祸。而张罗设阱。芟夷殆尽。噫。神天俯临。忍使善类就戮。而党人之计得售于岩廊之上。是则可谓有天道耶。虽然尺雾障天。不能亏太阳之明。穷阴遍宇。重泉之一雷犹复。四聪旋悟。榜罪人于朝堂。衿绅齐吁。泉下之幽冤始伸。继绝之命。断自 宸衷。又有贵德之忠。而赵氏真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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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脱于屠岸之手。是则可谓无天道耶。冽水丁公生二百年之后。裒辑朝家文字及野乘所载。作东南小史。盖自东南诸公居家立朝。行义之可纪者。以及党议之分朋。狱事之钩连。 圣朝昭雪之典。士林尊卫之论。莫不记载。而瞭然如见当日事。使千载之下。无所逃其善恶。是则天之有应于久远之后。而人之所憾于天者。始涣然矣。孔子作春秋。乱臣贼子惧。此圣人之大权也。窃谓此史之作。而东方之为人臣而党恶而戕善者。亦足以垂诫也。李君承福奉丁公史。又作续补遗一篇。方洁梨以寿之。而踵六百里。请余梳洗。且谒弁文。余尝为东岩,南溪二公状其行而悲之。今亦不可辞也。奉读而丁乙之。敬书于篇首。
灵壁志序
灵壁故张氏所居。吾兄果斋翁所以志其居也。翁之居可曰绿野。亦可曰宋楼。奚取乎灵壁。翁不欲自道而夸大之。使后之人指之谓张氏居多矣。金陵之山。从黄岳来。东驰为国士。又东为真兴洞。山明水抱。民俗淳真。隐者之所可居也。翁尝策名清时。对扬王休。自银台仙吏。休官归𤃡。及 宗社屋。挈家入金陵山中。慕古人之教授河汾。不与世而相闻。金陵之士。多造其庐而礼焉。结契于真兴之里。志其杖屦之所经。直其西数堠道。买屋而畏垒之。翁隐居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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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读书讲义。冬一裘夏一葛。不厌糟糠。有时倚杖登高。休憩而遐观。南有龟岑。东有道德之洞。西望则孔子颜渊洞壑留名。北望则蓬云千里。慨然有风泉之泪矣。遂因四方之所瞩。自名其堂室。有曰龟岑书屋,曰志据室。取朱夫子同安斋之志道据德也。曰寻乐斋。取周程子寻孔颜之所乐也。曰望云楼。盖以寓孤臣恋国之怀也。总名之曰灵壁精舍。或记或箴。以道其命名之义。又自洞门节取九曲山水。次朱子武夷歌十绝韵。而皆用汉唐以来张氏故事。以应灵壁之义。于是真兴一区。皆翁之有也。手著灵壁志一统。命余作序以谂后。余唯灵壁只是山野之人。而得长苏之文以著于世。未知非长苏之手而能著翁之灵壁耶。虽然翁乃王朝达官也。保晚节而得士望。岂但灵壁人之所可比哉。然则古之灵壁。因文而人著。今之灵壁。因人而文亦著。噫。是可识也。
渔冈李公文集序
昔余于众中。见丰而晢。其言藉藉可听。众皆敛衽。知其为渔冈子。心悦之。后与刚斋李启道会许舫山,李韦士于萧寺。皆啧啧道渔冈风流文辩。可与共此事。因各诵其渔冈序一通。夫数君子者。当世之望。一言可以相天下士。是以知其为知言也。及余自江阳来寓岩楸下。公家近。起居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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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欣然如朝夕与公晤语。而公殁已三十年。每春暄秋凉。嘉朋韵士。哦诗对酒。慨然想见公为人。而禅庵题咏。茅山对局。今不可复得。噫。人世存亡。有如是也。公之胤子圭源。奉公遗文。踵余而告之曰。先君少治举业。及中身。仡仡向上做。遽无命。不及著之言。今只有诗文若柯。不肖不忍泯焉。请玄晏之。且惠一言以告后人。余唯人之有文。犹草木之有英华。向晚而蘖而甹者。将见其墆霓隐赈。而秋霜遽陨。芳香遂歇。天之命物。有不可知。而孔圣所以发叹于不实也。呜乎。公之志可悲也。其生也晚而觉悟。其死也文物无徵。寻常诗句。暄凉蹄赤。顾不足以付之剞氏。而必欲以是为鸿爪之印者。盖亦圭源君之孝思也。遂正其门五之谬而书其所感于篇首。后之览者。其必有读其文而哀其志也。
丰川卢氏世稿序
天地间。有纯明至粹之气。直亭亭上下。散殊而为万物。萃而为正人君子。正人君子之得是气以生者。或间世或一国一乡而一人焉。或一家而一人焉。才难盖亦然也。夫明月之珠,悬黎之玉。天下之至宝而人所罕见。然在渊海则常产。而荆山之鹊可投多之也。岭之天岭。士大夫之渊海也。蠹翁倡于前。玉溪继之后。居是乡者。人固疑其雍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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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砺。荆茅之缩酒。况西河之卢。五十馀贤。并生于七世之中。何其盛也。是盖道学为家常。文艺为身橦。其学业造诣。不得无高下。而或有为乡国之师表。或文章或节义或笔法。各极其盛。而或见而知之。或闻而知之。世以儒行而无不由于吾家路子。要之是又天岭之渊海也。夫以一家而一人。亦已多矣。一家之中。有是群贤。是其天地明粹之气。萃于先正之乡。而先正遗风。又独萃于西河之家欤。旧有四十九贤世稿一本。而颇欠不备。又多讹脱。方梳洗而重刊。追补松斋,信古,玉溪,弘窝四先生文字。始以其自有本集。不入此稿。而既曰世稿。今不可以不入也。以不佞谓年老而不妄言。卓铉铜寿两君。踵数百里。属以弁首之役。窃伏念素庵,云堤两先生及其从父兄弟凡四贤。洒扫于吾先子之门。而追惟事契。义同一室。今于是役。顾不敢以耄陋而终辞也。呜呼。今天地。气机腾倒。人类为禽兽。往往背其父祖而儒行皆弁髦也。以此稿而公诸世。使夫览者知所以不坠世德之美。而儒家事业有自。如此则庶有补于世教耶。
庆州金氏文行录序
始林之金。历三十八王。社既屋。散居国中。其丽寔繁。赫世冠裳。事行之卓异者。史不绝书。蔚然为东土之巨族也。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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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衰而㬥行作。世道变而王纲绝。功利行而伦常为刍狗。于是乎人家先业之家乘及野史所载。皆将泯没其景响矣。永阳金枢官俊熙君。为是之惧。谋于其宗族曰。先迹不可泯也。遂辑录其大宗先世以来可录之迹。自王公以下科宦赠谥儒行隐逸祠享忠臣孝子烈女等。无不毕载。名之曰文行录。凡若干篇。将剞劂而寿其传。使其弟昱熙谒余以弁首之文。盥薇三复。叹其阐先之诚。且曰人生斯世。非忠无君。非孝无亲。非烈禽兽之行将交作。此圣人所以有忧而司徒之职。所由设也。今人谓三纲狭隘。五伦腐败。所以率天下而驱之禽兽之域也。是录之作。其可已耶。凡为始林之裔者。其将开卷瞭然。思所以不坠祖先之德。而世之有背其祖先而淫于异说者。亦将知所愧而感发其良心矣。是录之有补于世教者。顾何如哉。是为序以告夫当世之尚论者。使之读是书而广其传。而且俟夫异时太史氏之采取于斯而升之邦国之乐歌也。
余山四皓图序
自天下乱。吾人皆死马医也。吾友有肯山翁。翁志士也。年老穷居。天下事已无可为。遂挈家入余山中。隐居为乐。里有有志而偕隐者。金凤隐某,郑云溪某,金小冈某是也。是三人者。吾不知其为何状人。然贾子曰。同明相照。同气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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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翁之取友。必以其类。以此可知。其文墨操行气槩风神。可与为翁之友也。是四老者图其形署其姓名。名之曰余山四皓图。以其衣冠伟须眉皓白。有似乎商山之皓也。盖闻世之尚论者曰。商山四皓。初无其人。而张子房为建汉储。扮做出来。又或以四皓之为储皇定是非为多事。噫其然乎。大丈夫处世。遭时无道则可以作矣。时若可为则出而辅世。利泽之及人可也。彼商皓者。自高其遗落世事而宴安目前。时至而不出。则其亦无足道也。今诸公秦之鸿也。须臾无死。得见一王之作。而世有留侯之招。则有可以需世而安刘者矣。不然余山紫芝。亦将老死而无悔也。乃若松阴白日。坐卧胡床。有奕者。有从傍看奕者。有鼾睡花下者。八表同昏。而飘然白发。高出于尘埃之表。是则图象之所不能尽。而四皓者之自知其乐也。翁自为文以道其乐。且要余弁其帖。是为说以归之。且曰商山之皓疑似也。后之论四皓者。其必有以余山为真四皓也。
辛尼南遗稿序
仲尼曰。乡原德之贼。为其同流而媚于人也。余自早岁。疾夫原之为人。而求世之有魁梧白直。不欲脂韦依阿盱睢挛卷。不顾傍人是非。向前去做者友之。最后得尼南辛上舍。其人亢直好敢言。视富贵如弊屣。义有所当。虽死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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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也。夫指摘人之过失。敌以下之所不敢。己在其位。虽万乘而无严。汲长孺是也。西园开邸。弄名器如市侩。林虑山中。高卧而不起。申子龙是也。尺纸却国。是使百辟动容。明大义于天下。胡邦衡是也。今人开口说古今人不相及误也。若尼南者求之古人。若长孺若子龙若邦衡。易其地则皆然也。呜呼。其人已没。其遗文尚在。是盖尼南之七分也。余既梳洗其遗文。三复击节。愀然如见其人。而慨然叹夫人物渺然。斯人之不可复作也。后之读是文者。亦必有以想见其风裁。而闾巷之间。有欲砥其行而立其名者。知所以兴叹也。遂书此于卷端。以遗其孤孙泓植云尔。
赵广川遗集序
世之有岩穴之士。怀抱利器。趋舍有时。而往往潦倒遁世。不附青云之士。恁么死于蓬荜之下。名湮没而不称。悲夫。若广川处士赵永纯。虽不得见需于一时。乡人有月评。可据而不朽也。处士没二十年。咸州士林。慨惜其贤而不试也。以进士赵炳奎状。赍书送李君永基。踵余而告之曰。是吾乡矜式也。孤台奎方剞劂遗文。求所以弁其首而揄扬之。赵状可信。请以是为无且證。君子其忧之。按其状。孝友其家庭所性也。早通坟籍。晚究河洛之理。而敛然若无能焉。念绝名利。教授宜咸之间。负笈者盈门。深惩拘儒俗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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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实而文胜。懒不自收其文字。而所存只残编若干。此不足以究其工拙。然多是理到之言。且其律己制行之方。好学志道之意。槩可以见之矣。是宜出之丘壑之中。处之有为之地。一展其所蕴。而所不能者命也。孟子有言一乡之善士。斯友一乡之善士。今一乡之士。不閒于其人之言。则其人之为一乡善士可知。今又寿其文而公于世。则将使一世之人知其为善士矣。是不亦一世之善士乎。序其说。以告夫咸州之尚论者。
梅谷李公实纪序
夫天下之大千乘之富。人之所欲。而泰伯三以让。至德也。伯夷逊国而无怨。得仁也。叙古贤仁之人。特详于泰伯伯夷之伦。孔子之意可知也。士之有高尚其事。守义自靖。人所难能。而汉之衰。管宁居北海。晋之时。陶潜隐栗里。是皆出于孔子之后。其文辞不少槩见也。我 国朝初载。让宁以 太宗元子。守泰伯之节。有弟孝宁。泰伯之虞仲。伯夷之叔齐也。言清行权。隐微自靖。闻其风者。百世而可兴。况子孙乎。宜其四传而有梅谷之贤也。公学于朱溪而淑佔毕,寒暄之学。及夫乔桐无道。小人当国。善类之祸极矣。弃官南下。山巾野服。不自居以宗室贵臣。杜门读书。于 朝廷得失世閒荣辱是非毁誉穷通。与夫姣色厚味重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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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众人所欲得者。袖然而无闻也。手植盆梅于庭。风清月白之夜。浪吟朱夫子十梅诗。以写其宗国之忧。盖亦箕子操之遗意也。死之日。遗戒勿书废朝官。噫。公以银潢哲学。富与贵指顾可办。而视不义如弊屣。飘然物外。自脱于祸网之外。是诚君子之介石而无负于三事之义也。公之遗墨。尽入于亳灾。而后孙起辙收拾其断烂之馀。编之为实纪一编。谋所以不朽其迹。余为之三叹其遗事而重有感于起辙之诚恳。书此于卷端。窃悲夫至德之后笃生贤人。而遭时不淑。怀忠抱义。老死于穷山之中也。
存阳契案序
夫圣人作易。剥极而受复。所以存一阳于消长之际也。是故千秋万岁。中国必有人。是犹长夜之有曙。微阳之必复。君子以之。朋来而复道。此吾契之所以名存阳也。其序曰。兴丽多山水。余尝有仇池之梦焉。是岁春。自石川立岩。观于洗渊。至于盘龟。上圃隐台。旷感郑先生遗躅。登李氏之慕隐亭。东南文学之士不期而会者数百人。讲太极性命之说。行士见相楫之礼。酣觞赋诗。各述其游观之乐。有扬觯而告者曰。此会盛矣。盍修契以识山中故事。佥曰唯。推余长一日。请叙其事。余曰。嗟乎试看今日域中。天地晦而阳德衰。而圣人之道亡矣。吾人生逢此世。其可以无意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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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持斯道耶。昔者禹抑洪水。周公驱猛兽。孟子距杨墨。当是时也。三圣人者不作。天地或几乎息焉。虽然彼圣人者。岂皆四手八足。飞走变化。使人不可及哉。况吾人学圣人者也。亦可勉焉。郑先生。吾东理学之祖也。来游此地。其又可不讲明其道欤。名山丽水。岁一开会。讲圣经而明天理。辟异教而扶正学。天下浑浊。独保此一区而清净。则是亦穷阴天地。尚有一脉残阳。潜藏于穷泉之下。而奋出之日。其将轰轰于九地。万户千门。次第而可开矣。于是乎洪水猛兽不得灾于生民。而希贤希圣。亦有可以空言而配禹者矣。夫如是则吾人今日之游。庶有辞于来者。而斯文之兴。亦可以斯契而卜之。凡我同契之人。其各顾契名而思契义哉。
牛峰洪公实纪序
夫学者载籍虽没。犹可考于其心。得其心则勋名事业不足道也。山海之学心学也。传之无悯。而牛峰洪公。山海之私淑也。公登无悯之门。闻正心之旨。而修养林泉。玩赜经训。视富贵如草芥。盖亦南州之高士也。时则吾先祖䜣梅公休官处乡。往来于西山镜湖之间。而与公交游。及公之没。作实录而赞之曰。孝如曾闵。趣符巢许。吾先祖未尝阿好人以言。而独于公许其学行清标。至曰平生景仰。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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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识。深叹其刺史之不能荐。圣主之不得知。据此而可知公之高行实德。无愧为德山之徒也。所著观化意马等诸说。皆本于心近之书。而推衍太极西铭之旨。发挥濂闽心学之要。其亦有补于斯文。而惜乎其兵燹屡酷。杞宋无传。今其所传。只有残篇烂简。不足以景响之也。后承方梓寿其实纪。而徵余以弁首之言。盥薇三复。书此于卷端。使后之览者因吾先子之所录而心会于百世之下也。
宋松皋实纪序
天下之载籍极博而虞夏之文可考也。禹方征苗。益赞之曰至諴感神。神者天也。天可感乎。今有人有朝行一善而暮望报于天者。又有愚人望天之雨金雨粟。以侥倖其救饥。天岂有是理哉。乃若孝子之祷天也。天不感其至诚则是无天也。天人一也。闻松皋宋公感天之事而有不为之感动者乎。是无人性也。方公之侍疾。距小白其程宿舂。一日驰还而神翁告药。山僧指路。高山积雪。雪消草绿。皆非常理之所可推。而六十七夜之閒。天地鬼神日月星辰。皆为之降监而悽怆也。苟非至孝纯诚。与天而为一。夫焉得以有是哉。王鲤孟竹。解藤崇雹。何代无之。而使人可以感可以敬。可以咨嗟咏叹。可以惕然自悟。却顾其平生。事亲如此者。通考载籍。盖亦寡俦也。公以天出之孝。文学夙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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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谊甚笃。治心律己。自有绳尺。而非拘儒俗学所可企而及也。观其六岁咏月之诗七岁放太甲之问。气像雄伟。义理严正。若将有为于当世。勘天下大小大事而有德而无命。畸零潦倒。遽观化于中身。是则天亦有所不可信也。虽然颜夭蹠寿。自古皆然。在公亦何与也。呜呼。尽人子也。为人子而尽其孝者几人。今天下无父无君而伦纲绝矣。彼滔滔而往。戚戚其父母者。抑独何心哉。公弟启钦为公录实纪一编。将公诸世。斯世而宜是录也。是岂特有补于斯世哉。可以使天下后世之不诚者知所愧焉。则公之至诚。亦岂特感天于一时耶。将以感夫天下后世之天也。
风咏契帖序
鲁城南舞雩沂水之上。夫子之所居也。方四子之言志。独曾点以暮春。春服风舞咏沂。而夫子与之。千载之下。可以想见其志也。漆堤之东舞沂之里。有周氏先亭。杏坛莲池之胜甲国中。以里名名其斋曰慕曾。扁其楼曰风浴。故勋臣菊潭先生讲礼之所而子孙世之也。是岁春。南方学者来游是亭。仿菊翁故事。讲学行礼。因修契而识其事。案既成。名其契曰风咏。周君时敏,黄君复性谒余以弁其案。以劝多士。余惟曾点圣门之狂者也。风咏学者之常事也。朱夫子以是谓有尧舜气像何哉。是其胸怀洒落。志气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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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欲尽而天理流行。充此以往。尧舜事业。亦可为也。夫学者须要有此等气像。方可做尧舜事业。不然区区于一事一能而无以致其远大也。盖尝言之。虽以曾点之贤。行有不掩。则其流至于吊桑户而歌倚瑟。此圣人所以叹其狂简而欲其归而裁之也。况吾辈初学。不修其行。又无其志。则是犹狂简者之罪人也。今诸君登风浴之楼。洒然出于尘埃之表而慕古人之风浴。是不亦狂简之徒乎。然有其志无其行。而世无圣人。不得其裁正。则狂者将流于老庄之虚无。简者将不衣不冠而同人道于牛马。今日风一风。明日浴一浴。毕竟所成就者何事。是故朱夫子既道是尧舜气像。而及其晚年。悔不改浴沂一章。其为后世学者虑至深远矣。虽然余尝闻邹夫子矣。人皆可为尧舜。有为者盖亦如是也。诸君志曾点之所志。行尧舜之所行。则此便是学尧舜也。无愧为风浴楼之游人。苟曰尧舜大圣也。非吾可学。虽日从事于风咏。只是骚人墨客寻常吟弄。而不可与入尧舜之域矣。呜呼可不勉哉。
野隐李公遗稿序
余尝读野隐李公遗稿。其诗有曰纳纳乾坤大。男儿不虚生。口食五车书。胸吞万里风。是其儿时所作也。余为之废书而叹曰。古人有弱冠而请缨者。其志盖类此也。是宜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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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充养其志。成就其事业。大有为于一时。而乃自遁世而长往。竟老死于山林之中。余于是不敢复论天下诗也。及睹其遗事事行。公早登埙篪之门。从事小学之书。薰陶而成就之。大被师门之许。为子而孝于亲。为民而忠于国。敦宗而宗族睦。仁及于人而鳏寡流丐困穷之人。皆被其泽。和气充于中。德容著于外。口碑成于野。朋友亲戚。皆以谓有德君子。天寿平格。身跻上大夫之位。余以是知公之成就。不在乎勋名文物耀一世之耳目。而乃在乎文学德谊镇士望于乡省也。噫。世之有以富贵勋庸论人物之高下。而乃若深山之中。饮水读圣贤书。作枯淡家计者不与焉。悲夫。后之求公者。可求公于公之遗文。而遗文散逸不收。所传皆汗漫诸作。不足以景响其万一也。但观其心德之仁行履之笃。则斯可以谓知公矣。序其首以塞其后孙愚彬之请。
金振斗(저본에는 '金元益'으로 되어 있다. 저본의 원목차에 근거하여 '金振斗'로 수정하였다.)石南诗集序
诗言志也。工于诗者甚众。而苟不论其志行。则是犹新莽之周官。可以制礼乐。卫鞅三丈之木。可以为关石。濮上之音。将与列于韶濩之乐。是故朱夫子有言曰诗无工拙。视其志之所向高下也。石南金君振斗。南方之诗人也。余尝南游至桧山之阳。闻君之名。君为人慈谅岂弟。家居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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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咨咨。宾朋祁祁然相乐。薄于己而喜施人。邻里皆嘻嘻焉。早岁通经史治公车文。甚有能声。喜为近体诗。亦以能名。君既没。孤凤九收拾其遗什。谒余以不朽之言。读其诗。始疑其为寻常吟弄。只是对景写情而已。及见其得意诸作。风调韵趣。往往从老杜来。使人如入蜀中山水夔府孤城。见工部而论诗也。噫。诗亡而春秋作。春秋以降。陵夷至于近世为诗者。高者虚伪而无实。卑者陷于委靡。殊不知清庙而茅屋。大路而越席。大湆而不梅。诗于是乎亡矣。世之见此诗者。可以定其甲乙。而又可论其志行之高下也。虽然余固拙于诗。无以为匡鼎说。吾友有芋山李君薰浩。南人称大擘。而有述于此。深叹其衰季。布衣坎壈以终身。而不得列于紫宸大明之班。以鸣国家之盛。尚论者盖以是为知言也。
元渊冰斋遗稿序
夙余从韩溪李启道先生。闻有元处士德常之贤。及余居岩楸下。牟𡇼相近。处士已没矣。其孙圣喜奉遗文而踵门。谒玄晏之役。且丐弁首之言。读其文。其言温如也。其人玉雪如也。韩溪之言信然也。又闻其邻里之月评。早登云陶四未之门。闻为学之方。孝于其父母。每事必承顺。及父母没。朔望必省墓。至老不休。往来衷巨川。里人野夫望处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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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辄等候川边。处士曰辞。曰吾等小人。背负孝子荣矣。每岁秋。先成徒杠曰无令孝子病涉。盖其诚心恻怛。往往感人心类此也。深渊薄冰。为平生之戒。而穷阨而不悯。尔汝而不较。所从事而尽瘁者文墨也。乃若富贵贫贱。乃若毁誉忧乐。乃若饮食衣服。乃若凡可以触其形而役其心而屈其身者。皆泊如也。噫。空山有兰。不知其为兰而过之者。日践履之。玉在石中。人亦不知其为玉而顾无异于瓦砾。然兰之馨香。何尝以不知而不芳。玉之光润。亦未尝自休于瓦石之中也。世之有怀抱奇志。自异于流俗而生于寒畯之门。枯槁黯淡。不见知于一时。又不得景响于后世。自古如处士者几人。能忘怀自修。素其履而安其命。如处士者又几人。余于处士。窃独悲其并世而生。不能与之大开眼一觑。上下经史。讨论性理。今于残篇断简。嗅芳兰之遗香。采良玉之馀光也。遂不以耄荒辞。正其三豕之误而次其简编。书此于卷首。后之人求其人于文辞之巧拙则末矣。但以其固其穷而笃其行而操其志。想像其何状之人。则其必有同余而慨惜者也。
兴海崔氏世稿序
天地储精。得其秀而为人。圣人者千百世而或一人焉。文学行谊闻于一时者其次也。自世衰道降。人物渺然。士之
晦堂先生文集卷之二十四 第 537L 页
志于文学者。或几乎鲜矣。乃若一家而四世四贤。曲江有崔氏之家也。文昌之后。世著胜国。逮夫 圣朝。冠裳世赫。自我 长陵之世。有曰郡守后远号柱岩。登鼓鼓郑先生之门。与一代名硕。泛菊龙山。以行谊见推于师门。曰终慕堂胤贞。十六岁为父复雠。扁其堂以寓其终身之慕。创三贤之院。排云请额。又以国子生。疏请大同法于岭外。及夫党人倾轧。屏居深山。遁世而无悯。郭徵君鸣远先生铭其墓曰冰清金贞。曰愚溪海斗。本诸六经。泛滥百家。既举进士。废举子业。授徒讲学。成就后进。及其没而其友人诔之曰。制作之妙。追韩柳而倒元白。曰釜斋泰演。慨然慕山海之风。常持壁立之志。而早废举业。隐居自修。盖其家学之正。有所自来。而灵芝醴泉。根深而源远也。第惟终慕,愚溪。尚有遗文之可考。而柱釜两公。文献无传。是宜肖孙之惧其久而无徵也。将以四世遗事。合为世稿。而后孙邦焕以其门父老命。谒余以弁首之役。窃观夫终慕之诗。有以敬一字为师。是盖公之一生元符。而乃亦其单传之家学也。学者苟能从事于敬。则虽圣人者之千百世而一人可企而及也。然则是编之作。岂特一家之阐其世哉。亦将有补于后学之主敬者矣。噫。世稿之不可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