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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堂先生文集卷之十八
晦堂先生文集卷之十八 第 x 页
晦堂先生文集卷之十八
 书
  
答南冥集刊所(壬寅)
南冥老先生文字。赖诸君子卫道之诚。梳洗已定。付之剞劂。此可以千古也。斯文之庆。曷有大焉。年前桧谷道校之役。英之愚陋。亦尝与闻其丁乙。而每怀僭妄之惧。今承佥命不以为罪。而又使之卒相其大役。义所难辞。敢不唯命。但此非叶学古之所可独就。当于早晏。偕刚兄而谋之。如来谕所云也。未前幸自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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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德渊书堂堂儒(乙卯)
渊堂告成。菜仪将举。尊卫之诚。殊令人钦动。所询仪节。不敢不答。行事笏记及祝文书呈。幸与知礼者烂商。俾无有误于大礼焉。今考沧洲之仪。简甚难行。所以参酌朱训。增演而变通之也。但沧洲仪则只行一献。校宫之例则元位三献。从祀位单献。然是日多士伸情。通行三献。亦似无妨。幸亦谅裁焉。
与安乐书院院儒(甲子)
前月复书想达。吴氏堂记事。日前吴君奉根以其文迹之可考者。来此而證左之。且道贵院首任之言曰。所争在首事二字云。不审诸公之意。果如此否。此人必非九方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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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诳。故依其言略加删正。俾无碍眼。更劝他为先之地。和事为主矣。噫。今天下何等世界也。吾人正宜自相矜恤。且念吾儒家计。贵相屈下。不要有血气状。凡于文字。可改则改之。不可改则因之。务归于千万睹当。不自立于是非林中。不亦可乎。幸佥座之谅裁焉。
答某里斋佥员(乙丑)
病伏穷山。猥蒙联函。洞主之名。谬及于贱身。重所重任。甚非老谬之所堪承当也。然既荷佥谕之勤。且念己丑修契之举。贱身之所与闻焉。则本斋之役。又何敢不自竭蹶哉。第惟吾人皆皇明之遗民。某里一区。乃吾东义理之宗也。今日沧桑世变。所宜明目张胆。保守我郑先生尊攘之义然后。无愧为某里法眷也。但老身多病。程历且远。一番躬进。未易可图。思与同志诸公鼓发文风。今以诗文凡四篇之题。奉告多士。不审佥意以谓如何。收合其所著文字。付邮以来。则鄙人当考见诸公之造诣。而继之以经义礼文。往复而磋切。则即此是报佛恩于先生。而亦所以扶正脉于斯世也。幸诸君子之懋懋焉。
与东洛堂中(丙寅)
本堂之前日发问。答之者只是三人。百里之乡。读书者若是其零星耶。有赵君卨源所答甚精。又为书道其意。略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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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一聚会。自来堂规也。既有一会。则因其会而略招生徒。设行讲礼。如去年之为。永作不易之典。而非徒本堂为然。全乡各所。各有堂长有司。又有课岁一会之资。人其人会其会。因其资变其规。以前日杯酒畅叙之地。为今日俎豆揖让之所。以前日谈笑諠哗之俗。作今日讲读弦诵之风。轮回迭行。今年如是。明年如是。习以为常。则不费别赀。不用别人。而大有补于乡风云云。噫。此非理到之言欤。既闻此等好议论。秘之而不传。则老身安得辞其责乎。况老身之见。本自如此。而只怕众议之或未洵同也。玆以同志之言诵之。幸勿以赵君为年少而少之。亦勿以耄言为妄而易之。自本堂发文轮告于乡中各所。一体烂同举而行之。则彝性所同。风声所及。亦岂无远迩之相感哉。小而一乡之幸。大而一省之幸。又大而一国之幸也。不然则各自关了门吃了饭。腼然坐视其后生子孙之为夷狄禽兽而莫之救也。惟佥君子之谅察焉。
答池洞金氏门中(壬子)
华胄之丧。悲夫何言。宗孙丧中不迁位忌祭。礼无可行之据。盖丧中废祭。以吉凶不可相干也。虽臣妾葬而后祭。况胄孙之丧乎。前贤说在在可考。而李陶庵说。最似精详。其言曰不祧之位。虽于京外释菜。尽行缛礼。至于家庙则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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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礼与略设。一视宗子有故无故而处之。公私事体本自不同云云。今当据此而行之也。百日内伯叔兄弟家或代行。朱子亦有是说。然不迁位事体甚重。不必苟简行祭。恐只得告丧于有丧之初。而葬前废祭。葬后则可略设也。宗服之为齐衰三月。自仪礼已然。更何疑哉。虽大小功之亲。先服齐衰三月。卒哭受以大小功衰。况服亲之外乎。幸更考礼经也。
答晋州姜氏门中(元帅殷烈御史位次问目○甲子)
示谕贵先世三世祠享。尽斯文之盛举也。但其位次之故。谬询及之。顾惟愚陋。何以承当。第窃念凡庙之礼。皆当用昭穆之制而古礼正矣。同堂西上。乃汉明谦贬。不敢立庙。至于唐宋。遂以为例而古礼遂废。好古者仿古而行之。则孰曰不可哉。但贵庙乃世德之祠也。东俗之为世德祠者甚多。而皆是列享。未闻有从昭穆而享之者。且昭穆自始祖以下。父昭子穆。父穆子昭。向下百世。一定而不可易矣。从前鄙人作殷烈公文字。考得贵先世绝系于元帅之下。如是则昭穆何以知之。殷烈若昭则不可坐穆。若穆则不可坐昭。昭穆易次则大有所未安于神道矣。愚意则古礼今难尽复。而朱夫子以北架西上之制。著之家礼。百世而通行焉。今从朱训而行之。则庶几为寡过之道。而似或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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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礼之诮也。
与龟峰门会中(丁酉)
日前上覆。窃计已获关听矣。伏闻近日门议。有听天堂修改之举云。甚盛事也。我听祖之堂。中被不幸。不免为荒榛败草。而改观未几。又此颓圮。改之当矣。然听祖遗文。尚未登梓。数百年藏之巾衍久矣。且今国变层生。朝夕莫保。若以先父老之所未遑而因循掩置。则吾祖之清修直节。其将见秘于斯世。而亦不得广布于来后矣。改屋刊文。同是为先之事。而刊文为急。改屋为缓。此理甚明。不待智者而可见。幸伏望千万加意。使缓急先后之序。得其施措之宜焉。
答京部孔教会(庚戌)
前冬伏读盛覆。恻怛之意。溢于辞采。令人感涕。所不能早时仰复者。不敢以无益之辞。重以为佥君子忧也。今承来牒。推之以一道训长之任。是诚拟人之非伦而教僬而扛鼎也。鄙生学术浅短。望实空疏。合置深山之中。樵牧自食而已。以此无状。遭此时局。若乃雄据皋比。号令全省。则人无以信向。而将无异于山肖木客。昼出而号呼矣。呜乎。今日人心世变。已至于此。而佥君子诚心设教。思所以维持得一脉残阳。凡我含生之人。皆以是心为心。则何有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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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之挽回哉。第窃念佥君子志则美矣。号亦可矣。维其规模节目。或有欠阙。而将恐和泥带水。终无以济事矣。盖贵会之设。时月已久。而穷乡遐土。漠然未有闻知。虽或有闻风者。而不知其实出于佥君子之苦心血诚也。为守宰者曰我无交涉。不干我事。慕新学者曰此时此事。乃娼家之诵经。屠儿之礼佛。守旧见者曰我自为教。干他甚事。其为贵部所推而差出任名者。将信将疑。尚冀其有成就。而人心不服。又无可据之迹。虽欲倡先而有为。无说可话。亦无事可做。所以佥君子忧道之志救时之术。不得伸于乡曲之间而尚未有实施也。大凡事贵有实。始必有终。今贵会既始矣。不可以无终。又不可以只取美名。除是办得大力量大节度而后。可使责成于一世。而带任者亦可以趋事矣。其规模节目。非愚陋之所敢赞。而以愚观之。当自会中投书于各国公馆。布告我设教之意。使天下万国知夫子之道所宜共尊。而此教之所宜共立。则彝性所同。必得首肯。纵或不得使此教而共之。尚可以㬥扬我光明正大之志。而使天下之人。知有夫子之道也。遂复上奏我 皇上。诏下方伯守宰。使之赞成其事。极选德行文学之士。一郡置一郡之师。一道置一道之师。一国置一国之师。而皆自学部奏差。又自本会申明节目。定为讲学习礼之规。乡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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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序。至于坊里书塾。各立支部。而自坊里之塾升之庠序。自庠序升之太学。课定其学业之高下。黜陟其教师之能否。以为劝惩之地。如是则人心尚可以振作。为士者亦有所想望。而孔子之道可明。三代之制。亦可因此而渐复矣。若其茫无节文。但道孔教可行。则恐不免终日之说龙肉。而虽日挞而求吾教。恐亦不可得矣。鄙生无所识知。不足与论于诸公讲道之末。而不弃愚陋。屡蒙推委。不胜感激之至。一陈荛说以听尊慈之命。伏乞千万收录。诛其僭越之罪。更求德望之士。以充本任。则鄙生当𢾅门读孔子书。仰成于贵教。此鄙生之荣也。惟佥君子之鉴谅焉。
上伯兄(庚子)
前书伏悉。而讨逆一款。不参于政府献议。诚得之矣。但先讲其义理之得失然后。可论其举措之当否也。盖李骏镕以 王室至亲。周游外国。屡年不归。其心不可知。其迹亦可疑矣。但安駉寿口招云云。此非安与李对头取招。只是安贼之临死乱招也。则其情伪未必可知也。昔周公之诛管蔡也。居东三年。罪人斯得而后。始有东征之举。而流言之日。未尝遽行天诛。此圣人之所以仁之至而义之尽也。天下古今。骨肉之变何限。而我 朝五百年。亦多此狱。然在朝儒贤。率以全恩之说。周旋其间矣。近闻岭儒一人。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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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疏而请讨者。渠以白身。理合在家读书。而无事游京。其不正可知也。况国家大计。岂乡曲腐儒所可交涉者哉。肆然投通。全岭风从。噫。岭外尽无人矣。方其通章之出而岭人之治疏也。顾不可以独上一疏。讨其人之挟杂。请吾 君之全恩哉。往者固不可谏。而为今日计者。亦当上疏请招还骏镕。镇定其危疑之说。而无使大邦之威。见轻于外夷。且使骏镕读书私第。开其自新之路。使吾 君上尽其私恩。不至绝祀于所生。而彼骏镕者。终不改图。设心处事。果如安贼之招。则王章自有所施。而朝臣之请讨未晚也。迂儒所见。不过如此。不审兄意以谓如何。
答三从兄丕兼(辛丑)
冤丧馈食。祥后已废得之矣。但既废馈食。则几筵亦可撤矣。何至待禫也。既祥撤筵而出主行禫。无主则纸榜可也。撤食于祥后。而既禫追设。恐非礼意也。盖十三月撤筵。寒冈以为未安者。以其有女而别设丧次也。同春以谓不忍者。尚以奴仆犹三年也。毕竟问解及大山,南溪,陶庵诸说。恐似得之。幸博考而处之。
与从侄明瑞(炳喜○己亥)
君与我今老矣。落落相望。一书往复。亦自无由。殆不可以为怀也。缅惟棣节何似。儿曹皆勤读而亦有可以期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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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其间男女成人者有几。新生者亦几人也。漠然无闻。与路人异者几希。可叹也。叔春间庶母之丧。不但其情可哀。孤露馀生。更无母事地。悲夫。京候昨承安闻。而月初得喉院实职。今可以挨过几朔。但父子旅游。初无意义。而外间观者必不无指点。殊可闷也。
与从侄升喜(癸丑)
老寄阳界。君有剡哀而尚不能一慰耶。言念悲叹。此时侍履何似。棘人闻善居丧。又能于拜宾之馀。读礼看文。其成就何如也。此君可大受。且有义方。吾家之幸也。叔老洫无可道。方以季秋间。陪老伯氏。联筇渡江。遂此积滞人事。其时可一见。而老者事岂易易耶。
答三从侄止远(甲寅)
哭死而哀未忘。得书而慰此怀也。未惟日来。孝履神支。拜宾之馀。读礼有相否。后辈寥寥。无可与共此大事。而吾里为甚。父兄宗族之所属望惟君也。幸自为念。无财不悦。圣人之所叹。况素贫之家。并此有丧。遭时又罔极。顾安得而无憾于礼乎。所可勉者。惟自尽己事也。所询礼疑。有此答去。幸细商之。
  别纸
妣丧在前而既不行祔。则今于练后行之。尚合善殷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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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丧在后。报葬行虞。而退卒祔于三月之后。此时并祔宜矣。同堂合祔。而新位则自当东西分设。旧位则考妣位别椟而各行其事似宜。然高氏礼有祖考妣并设之文。明斋,尤庵诸问答。亦有可据。旧位则并设。而考位先献祝。易服行事于妣位。卒事反重服。来示得之。
父丧之初。告丧于母殡。则向后节次。自无所碍。而今既不告矣。当于练祭前日。告母殡曰顷在丧葬。先考主之。葬报礼简。祔不及时。小子不天。先考捐背。服以始断。祝则变在。今因练期。并行考祔。同堂合享。礼有可据。主祝异称。深增罔极。用告厥由。痛彻穹壤云云。未知如何。
练祥祝式。称显妣孝子。已无可疑。而练期周岁之祝。父既不在。不必用先祖式。直用家礼常用之祝似宜。再期则恐当如忌祭而已。
练祥除服时服其服。岂特曰大山定论哉。经文自可据也。齐日祭日。白布笠谢吊宾。密庵说似当更商。推葬母斩衰之义而重服受吊。非西厓说乎。祭时变服。示前丧有终。卒事反重服。从重也。
前丧再期后埋魂帛之节。留待二十七月之限。固知出于孝思之无穷已也。然既已撤馈而禫又不再。则无所事而仍留故殡。恐非礼意。无已则依未翁说。再期而埋之。得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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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乎。
考妣同殡。而练祥行祭。别用帏幕。奉出妣主。自是先祖之说。而礼不得不然也。今虽穷乏。一屏一布。亦足以为帏矣。何可以不隔障而行事于考位之侧耶。
答止远(乙卯)
所询丧中行禫。据经而言。无禫无疑云。不知君见此据于何经也。盖丧中无禫之说。出自沙溪。而沙溪又误引朱子说以證之。世学昧礼。遂以此说看作无禫之断例。可胜叹哉。朱子只是谓三年后葬过期而无禫者也。何尝曰后丧中不行前丧之禫耶。先祖曰大丧之禫。不可以齐衰之在身而废其事。此则母丧中行父禫之谓也。类编曰父丧中除母禫。黪笠黪带无疑云。此则行母禫于父丧中之谓也。又有退陶寒冈说及类说增解之说。在在可考。而皆以重丧中服禫服而行禫。为十分当然。后人之不信退陶以下诸贤说。而独信沙溪之无据何哉。盖礼所谓不忍于凶时行吉礼者。本指后丧未葬。不忍行前丧练祥。以其尸柩至凶故也。终三年不行禫之说。今古文之所未有也。
答三从侄衡远(庚子)
羲繇读得几篇。易之为书。辞理具奥。未易看破。于此透得过。有可以弥纶天地。类万物而通万理也。吾平生未尝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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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于此书。所以晚而无成也。今为君而勉之。所询诸条。不得无答。而只怕一目引盲。无济于事也。盖尝言之。程传主论理。本义主决占。所以辞或参差。而但读者以理而主传。以占而主本义。则理与占初非二致。而辞之不同。亦可以并行而不悖也。师之舆尸。比之邑人。传义果异。而至如夬之九三。则句读亦不同矣。然易之取象。本不滞于一事一物。而其变无穷。固不可一槩为断。而所当两下参研。各极其趣矣。比之九五三驱云云。成汤则解三面。卦辞则驱三面。事虽异而心则一也。成汤见其张四面者。故解其三面。易卦取其一阳有开一面之象。故曰三驱。所以不同。何论其是非哉。其小象舍逆取顺云云。程传已详。更何疑哉。盖汤取不用命。如云我方开之使去。而顺吾命而去者舍之。逆吾命而来者取之也。易以向背言。如云我方驱之使入。而背我去者舍之。向我来者取之也。所以两说不同也。命字之义。只是畋者之所命。而即程传所谓开之使去者也。非禽兽生死之命之谓也。剥复之义。亦已备详于本义中。而复初九一分复时。却剥上九一分。来说尽精矣。临卦八月。复卦七日。同是月数。而临则曰月。复则曰日。果似可疑。而蔡节斋,郑刚中,(复卦小注)胡云峰(临卦小注)诸说。在在可考矣。然愚意胡郑说太巧。恐蔡说无病。否七日之日。盖犹诗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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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二之日。圣人之意。恐只得如此而已。未知如何。
答再从孙祚铉(甲寅)
暮年穷居。已无望于世事。而只是讲究得圣贤心法。且将他圣人说话。庶觉得后生新进。尚冀有补于此道。而世变至此。人物渺然。稍有才气者。皆去走别路。其愚者如痴人说梦。无与可以共之者。忧道之志。寡助之叹。如之何其可已也。幸得君于同堂之中。所以期望之重。盖欲其立地而成佛。今见来书。足以慰老夫之怀。而深陈为己之志。更求师友之益。此可见其向学之勤也。然今之学者。往往将为己工夫。赞叹吟咏。只销閒口气。抛却閒岁月。不肯早下一掴血。如此则何时济得事。须教立其志而着其跟。如丘山之重。虽万牛而莫回。读天下之书。穷天下之义理。经纶天下之事。然后乃可以有为也。君既有志矣。因是而展拓之。鼻吸得三斗醋。则何患乎道不明而学不成也。年老无成。视老夫为戒。而及此少壮。为之勉勉也。
答祚铉
示及同居兄弟各主丧奔丧之说。盖有可疑。丧可以各主。而祥后若祔庙则题主以支子。而一庙而将两主矣。然无后然后可班祔。有后者自当立庙。此不必閒消多辨也。澹澹之祭。来谕所辨。直世学之常谈。于礼之精义。似未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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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君试思祭之名义。三年之祭始于虞。虞者安也。为其魂气之彷徨。而三祭而安之。此可曰为生人而安之耶。祔者神之也。欲其神之以昭穆而祔之。此可曰为生人而神之乎。小祥而易主迁庙。大祥而迁主入庙。殡凶庙吉。而向吉故曰小祥。纯吉故曰大祥。此可曰生人之祥吉乎。禫者澹澹平安也。既入庙矣。欲其神之安之也。祫者合也。欲其神之合于祖也。既祥而禫与祫。犹既葬而虞与祔。皆所以为神道而保安之也。神道既向吉。故生人亦可以就次向吉。神道既平安。故生人亦可以澹澹。所以因其祭而自虞至禫。变除其丧服矣。乃若设祭之义则为神道而祭之也。小记曰祭不为除丧。历考祭名。何尝有为生人除丧而设祭者哉。且夫人之常情。变除有节。摧痛如新。既免丧而馀哀切切。其可曰我自平安而遂设祭于其父母亡灵耶。世学狃于见闻。看作为生人而设祭。可胜叹哉。
答祚铉
来谕可见向善求道之勤。而小出入亦可论也。神道向吉云云。君终不肯可。末之何也。然君于鬼神之理。见得希夷。故所言多半间不界而做病亦不细也。盖尝言之。人死而气已泯灭。来说是也。屈者非伸。伸者非屈。亦是矣。此朱子所谓气之已散者。既化而无有矣。非截然自为一物。藏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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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然之中。以俟子孙之求而时出以享也。然屈中有伸。理之常也。虽已消尽。而其根于理而日生者。则固浩然而无穷矣。上蔡曰。我之精神。即祖考之精神。盖言其一气相感之妙也。是以先王制为常礼。招魂复魄。立庙设主。始死而有奠有馈。既葬而有虞有祔。既祥而有禫有祫。礿祀烝尝。岁祭时享。盖以祖考之魂气归天。而子孙之气脉在世。一气流通。有可以号召而凑续。故焫萧灌鬯。求诸阴阳。焄蒿悽怆。若或见之矣。苟无此理。则圣人何故于事神之道。说出许多节目也。无可招之魂而必招来之。无可祭之神而必立主而祭之。不亦纷更多事之为哉。历考经传。未尝有无其神而安排勉强。虚为事神之礼者也。夫仁人孝子之于事亡追远。欲其神之必有。而今君之言。若将曰神则必无。而神事之者。皆出于孝子之不忍而姑为此虚假之礼也。无乃是烛理之不明耶。来谕长皇汗漫。今不可尽辨其得失。而易主迁庙以下云云。君似专昧古礼矣。盖吉祭之称。非始于小祥。虞祔以后。以其安之祔之。故取次向吉。而小祥比大祥则小吉。故曰小祥。小祥之吉则以其有迁庙之礼也。盖古礼小祥。先修祖庙。方其易檐改涂之际。旧主暂迁。既新其庙。因以新主就祭于庙。祭讫返寝。及大祥始入庙。是故士虞记曰练而后迁庙。疏练祭在庙。祭讫主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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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寝。谷梁传曰。于练毁庙易檐改涂可也。注将纳新神。示有所加。张子曰。至练乃迁其祖。迁新主于其庙。朱子以谓坏庙在三年之内恐太速。此朱子所以于家礼。不取迁庙之礼也。但古礼则如是。故家礼亦因存小祥之名。所以不从古礼而古礼之名则从之耳。今君以家礼之略此一节。而遂欲废小祥之名乎。虞与禫。皆为安神之祭。而虞则日中之速。禫则间月之迟。亦其无精义于其间哉。形既入地。神魂方飘散靡向。欲其安之。可不急耶。主既入庙。较彼方虞之神。不亦可以稍缓几日耶。特以其月为禫。不欲其太迟也。所以朱子是王肃月中之说而郑说为未当也。君须以至诚恻怛之意。讲究得圣人所以存天理而顺人心者。勿入于世学之誊口舌而寄耳目。必达于礼经之本旨。然后先有所据守。而百家聚讼。皆可以烛照而数计矣。君其勉之。
答祚铉(乙丑)
包特说。说极精详。未易见得如此。而亦只是通考之意也。然吾意则终恐两宋说为长而不背于注疏也。盖齐斩之大小同则得着新麻。是易也。既着新麻而兼着旧葛。是包也。下至大小功。麻葛兼服。皆此义也。若只着新麻。不兼着旧葛。则何以曰包也。譬如今人改着新衣。是易也。或既着
晦堂先生文集卷之十八 第 407H 页
新衣而兼袭旧衣。是包也。只着新衣而曰吾兼包旧服则可乎。幸更思之。
答祚铉
来书所引服问三条。看得甚精。但间传之文及郑注之说则似未然。间传曰斩衰之丧既虞卒哭。遭齐衰之丧。轻者包重者特。注卑可以两施。而尊者不可贰。疏斩衰受服之时而遭齐衰。初丧男子轻腰。得着齐衰腰带而兼包斩衰之带。妇人轻首。得着齐衰首绖而包斩衰之绖。故云轻者包也。男子重首。特留斩衰之绖。妇人重腰。特留斩衰之腰带。是重者特也云云。今按郑注释经文。贾疏释郑注。明明是两带兼包之义。而两宋说皆本于此也。郑若曰卑可以兼包而尊者不可包云尔。则犹或可以包含看。今曰两施曰不可贰。则其为两带。更何疑乎。何必苦苦作一带而包两也。虽然通考亦近世礼家之大方也。当两存之以俟后贤可也。
答从子憙远(丙辰)
前后书辞。读之感叹。可知其天诱恒衷。大有觉于晚节也。吾家今阳九矣。从玆以往。尚可以倾否而亨屯耶。噫。吾兄弟馀曦几何。贫凉离析。听闻寒心。所以上安亲心。俯牖子孙。是谁之责。家道中兴。责有所归。汝其谅之。吾于前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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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相警者。客气为祟。最是害事。人苦不自知其病。此言当刻意而力行也。且念吾家路子。只在实字。凡事但懋实地。则俯仰而自无可怍。只得扮做外面。乍作而乍辍者。百为艰跲。自无安地。而我所秘者。他人已自冷地觇破。亦奚益之有哉。今人有今日学道而明日上人门。骂人父祖。又有今日悟道而明日醉酒。当街而打人者。此皆不实之致也。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旦。及尔游衍。此数句吾平生所庄诵也。持赠而勉之。久久自可见效也。
寄儿右远(丙辰)
义仲还。知皆无他事也。韩溪返葬。又知其停罢也。但柩不返而返魂。此何说也。平生遗意。既曰尸身宁返而灵魂不返云。今既云奉行遗志。而奉柩于彼。返魂于此。则一何相反之甚也。此可曰遗意耶。但返葬一节。吾亦既不知遗意之为重。而所以使之返之者非他。曾在北间。面陈其身后当返之义。而其当返之义则吾招魂文尽之。灵若有知。亦必不以吾言为大不是也。当初吾意以必返为是。而汝行发后更思之。则此处合葬之地。已为墓籍云。亦不可使此白骨归于墓籍之地也。此吾所以更下一番思量而终不敢必使之返也。然不返之则向后许多难处节度。皆将何以为之也。全家移入。非所可望。而亡灵之祭。三年后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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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此处行之。庙内神主。其将永阙一位耶。其间旬日之内。此处士论及宾客来者。皆以返之为是。而若李景载,宋舜佐诸人。无不苦争其当返。独弘窝及子裕君力言其不可耳。顷见汝书。若将有意于彼中。如当初所言者。此则汝之不思也。若人事如前而曲阜之事可成。则吾亦有十分经营。而今则事异于前。韩翁不在而谁能为之。既不能曲阜焉。则南满一带。将不免血杵之地也。其可以生意耶。千万深思也。
寄一相孙(己未)
一相乎家中无事否。吾之死生迟速未可知。则汝父必在此。汝之任亦重矣。吾在家日日提督。汝尚惰怠。况汝自行乎。千万思之。勿似从前懒习。常若汝祖之在傍。兄弟同案。或披览或作文。刻意做工也。汝若为勤实人。则可以收拾吾后矣。吾死亦无恨。不然吾可曰有后乎。汝其戒之。汝其勉之。
晦堂先生文集卷之十八
 杂著
  
小学堂讲会时发问(乙卯)
冠礼三加冠服。家礼有官者用公服。未冠者而用官服何也。古礼见于母而母拜之。以母而拜子何也。
昏礼古礼必三月而庙见者何意也。同族之百世不通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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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也。尧与舜同出黄帝而为十六寸祖孙。则尧降二女。舜取二妃。尧舜之圣而有是非礼耶。殷以前五世通昏之说。无乃为不经之甚耶。朱子答曹子野书。谓尧舜非俱出于黄帝。抑有据耶。
丧礼并有丧。父先母后。母服不可伸耶。仪礼丧服三年章父卒则为母。明言其父在则不敢三年。父不在则三年之意。而疏家看得一则字甚谬。做出父卒三年内母卒。仍服期之说。此说可乎否乎。沙溪,遂庵主疏说。愚伏,两宋及陶庵说。皆主服三年之论。当从何说。
祭礼鸡鸣而行祭。于古有据否。大抵五更而祭。张子以为非礼。鸡鸣而祭亦无据。则当用何时。愚谓凡祭皆用质明。此圣人之制也。当以质明为是。然祭必用质明。虞必用日中。婚必用昏时。其义可得言欤。且念时祭非无田之士所可祭也。初祖先祖之祭。朱子谓之觉僭。忌祭又是宋儒义起而古无其祭。今若一王有作。制为祭礼。则将如何折衷。可得礼意也。
 四礼者。吾人之所不可不讲也。今苟骤问以疑文变节之猝难理会者。则新进初学。或难遽对。故只取其易知者而问之。所以示其不可不讲之意也。幸逐条辨答。而其或有素乏宿工者。亦可因此而熟读四礼之文。博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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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诸贤之说也。虽老师宿儒。如有疑节之可论者。相与往复而讲讨。则岂非朋友相资之益哉。噫。世界至此。今日自靖。只得讲明礼学。以俟皓天之返而已。愿同志者之勉之。
高山讲会时发问(大山集疑义○戊午)
理先气后说。朱子曰若先截然在阴阳五行之先及在阴阳五行之中。须是理与气判为二物云云。窃谓理气先后。先生以朱子说分为两段。尽之矣。但朱子亦尝曰理气决是二物。而今于此还道非二物。当如何看。
读高峰后说总论。曰所谓中节者。即气之顺理而发。不可使认以为四端。又曰若与四端初不异。则朱子何以与四端对举互言耶云云。窃谓先生集中。屡言中节之情不在四端之外。天下达道不生于血气云。则不外四端。非四端之无异者耶。今所论如此。深所可疑。窃详先生本意。浑沦说时。七情固包四端在其中。而分开说时。四自理七自气也。此为先生定论。而今分开时中节之情。独非浑沦时包在者耶。何以曰异于四端也。先生答李天牖别纸曰天命之性性善之性。本同者末必不异。名虽殊而理实一。乃以气顺理而发者名之则非其族类云云。又曰中庸喜怒之中节。为天下之达道。何曾有生于血气。气顺理而发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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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又曰中庸中节。遗了四端意思否。舍却四端而可以为天下之达道耶云云。答李希道书曰。七情为气发而专不属于理。则是天下有理外之气。虽有理而与四端之理不同。则是天下有二理也云云。先生此等所论。不可枚举。独此段说。似以七情中节为异于四端何也。或曰此为先生三十八岁时所作。或非先生已定之论而异于晚说耶。
答权希元书。以嘑蹴不食。谓之道心而羞恶之发。据此则虽饮食男女之事。得其正理则其为理发明矣。世学于饮食男女上事。休道合理不合理。只管硬做气发看。无或异于先生此说乎。
答金仰汝书。论长子之服曰。五宗皆宗。不应于继祢而独异其服云云。先生此说。恐合精义。而其下又引庾氏二重之说。谓之亦甚有理。而以其无传注可验之佐。强从庾说云。然郑康成己身继祢。便得斩之说。非先生说之佐验耶。盖此服马融始主五世嫡之说。贺循以下又主四世之说。庾蔚之又主二重之说。各自不同。郑氏师事马融。不欲直斥其非。而于小记注。只谓不必五世。丧服注又曰为父后者然后为长子三年。郑氏此说。深恐得之。今据郑说及王敞,徐乾学,李星湖诸贤说。断之以先生上段说继祢者便斩。未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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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柳叔文书。论五代祖服。断之以丧不承重缅不服缌。而先生此义。屡见于本集。乃定论也。但周礼疏。有为适来孙为后者服期之文。五代祖则为其孙服期。而五代孙则为其祖不服三年。恐终可疑。
答权季周书。论承重孙妻之服。而引退陶两说。从前说为是。窃意退陶再答寒冈书。引小记属从之说。谓当从服。此为退陶定论。而且金兰谷发明老先生不曰不从服。而曰不承重之义。其义明甚。而但与先生此说不同。今当从何说。且姑在则否。乃家礼祖为适孙妇之文。孙妇之为祖舅。仪礼家礼初无姑在否之文。而退陶初书曰礼祖母或母在则妻不得承重。退陶所引之礼。可闻其出于何书耶。
东洛讲会时发问(乙丑)
孔子之丧。三年之外。门人皆归。而子贡独居三年。窃详孟子之意。果谓既服三年之后。更服三年耶。恩莫重于父母。而父母之丧。断以三年。师恩虽重。其可过于父母耶。史迁世家有庐墓六年之说。而朱子载之论语。殊可疑也。
曾点言志。人欲尽而天理行。此可见尧舜气像也。朱子既作集注。而晚年每语门人。悔不改浴沂一章何也。
人心道心。乃发后之名也。罗整庵以道心为体人心为用误也。卢苏斋亦主困知之见。此则已有退陶论说。不须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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辨。而栗谷亦谓整庵于大本上见得又何也。且退陶曰道心贯始终而通有无。旅轩曰恒性即道心。两先生说。似皆以未发亦谓道心。然此与整庵体用之说。大不相类。今欲辨其不与同于罗说。则将如何为说。
并有丧。轻包重特之制。问传之文。已自明白。而注疏说亦详。同春,尤庵亦皆以齐斩带两施为包。而通考以新麻换旧葛。而葛包其中云。窃谓但着新麻而何以谓葛包其中。愚恐两宋兼带之说。深得经文之旨。而通考说难晓。愿闻诸君子之论。
孟子曰。一箪食得则生。不得则死。呼尔蹴尔则不食。盖以常情言之。朝不食夕不食。死在呼吸。而以呼蹴之故不食死者鲜矣。假使吾辈躬当此地。则当从孟子之言。不食而遂死乎。抑将曰呼蹴之辱少。死生甚大。吾且吃得此而生耶。愿闻其说。
自世变以来。吾党中有项发轻重之论。盖曰有勒削者。以白刃威之曰发不削项可断。于斯时也。死生将立判矣。一人延颈受刃曰发断则夷狄也。与其夷而生。宁不夷而死。是重其发也。一人曰项发同受父母。等是断。宁断发。是重其项也。二说纷纭至今。作一大是非。此二说当从何说。
有问于尤庵宋文正公曰有人叔侄为友婿。侄娶其姊。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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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其妹。叔以大宗而无子。他无继后之人。以侄继叔。妹为姑而姊为妇。姑若妇称谓当云何。文正曰。不知当如何处之。无已则侄当改娶云云。文正此说可疑。妻无七去之恶。而以难处之故出之可乎。但未知此事处置当如何。
易系辞乾之策何以为二百一十有六。坤之策何以为百四十有四。其数可详言欤。
伯夷太公同避纣于海滨。而毕竟太公鹰扬而伐商。伯夷谏伐而饿死。天下义理。无双是双非。而一是则必有一非。二老事若是不同。而俱谓之圣何哉。
孟子平生苦心血诚。行仁义而抑功利也。不以仁义则国不可以为国。人不可以为人。而今时则不然。仁义亡而纲常绝。专尚功利。而世界列疆。彊盛如彼。孟子之说。至此而相反。今人所谓圣贤为腐败。伦纲为狭窄也。吾辈将如何为说。打破得这个功利字。使天下之人晓然知仁义之不可废也。
 窃念吾人生丁此世。以一世则伦纲绝矣。以一乡则文风衰矣。其可不明目张胆。讲明斯道哉。本堂乃吾乡之首善也。多士依归之地。所宜月朔设会。讲学行礼。奖励士风。而此则财力之所不可及也。惟讲磨文字。论辨礼义。庶几为进学之地。玆以疑问数条。通告于乡中。幸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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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耄言为妄。随所问而答之。继之以经义礼说互相往复。切磋而资益焉。则当此乱世。庶可以维持乡俗。惟佥君子之勉焉。
閒中疾书
人有一个身。只是心为主宰。心不作主。只是一个木石。
心不是只这一块物事。通天下万事万物。无内外远近精粗。都是这度内。这个道理。无一时停息。无一处亏欠。
人有一个血肉之心。此非心心之舍也。血肉上便具一个气。气上便具一个理。此所谓心也。推其本而言之。有这理故有这气。有这气故有这血肉。
心有指理言。有指气言。其本体之主宰则理也。其资具之作用则气也。故曰兼理气。
指心之主宰者。则谓之心即理亦得。指心之作用者。则谓之心即气亦得。只见其主宰者。而但道心即理则不备。只见其作用者。而但道心即气则不明。
心之未发。气不用事。惟理而已。及其既发。理无形迹。所可见者惟气也。
大抵心恰似是专是气。
性即理也。心之体性也。世之言心即气者。以性心对待言。以理管归性。其势不得不以气言心。然性是心中所具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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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则心性不可对待言。
世之言心即理者。或曰通真妄邪正皆是理。是则不词。或曰以性为体而性之理即心之理。此说得之。然又须知心性一理之中。指言其纯粹至善者曰性之理也。指言其灵妙不测者曰心之理也。
心之理固灵妙。而不合气则无以见其灵妙。气未尝不灵妙。而非理则不能自做灵妙。毕竟是灵妙者理也。
天下之物。指言其方动静者则皆是气也。然气不能自动静。毕竟是动静者理也。
世之学者看得动静皆气。而曰太极无动静。周先生明言太极动而生静而生。今曰无动静。其亦不思之甚也。
朱子曰。太极者本然之妙。动静者所乘(如乘载之乘。)之机。盖谓太极含动静(以本体言)则可。谓太极有动静(以流行言)则可。若谓太极便是动静。则是形而上下者不可分。而易有太极之言。亦赘矣。此谓太极动静。初无形迹。而目前之方动静。乃气也。又曰理有动静。故气有动静。若理无动静。气何自而有动静。此谓气虽动静。而原初是理之动静也。
人与物。得天地之气以为体。禀天地之理以为性。这个理非人多而物寡。但其气禀不齐。人则全而物则偏。虽其偏全之不同。而得于天而所性。则未尝不同。此所谓同中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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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异中有同也。近世洛人见其同而不见其同中之异。湖人见其异而不见其异中之同。互相争竞。直是閒笑。
气坱然太虚。根于理而浩然。虽得戾气之甚者。气之本则本自浩然。故人皆可以变化其气质也。近世洛人云中人以上。始得浩然之气以生。若然则中人以下。更无以变化其气质之恶。而孟子所谓人皆可为尧舜。其欺我也。此恐洛人终输湖人一著。
人生而静以上。只是理。人生而后理堕气中。有性之名。此理便与气合了。即其合气之中。见得不杂气者曰本性。此朱子所谓别是一物之性也。指此理之在气中而夹带气者曰气质性。此张子所谓形而后有之性也。
气质之有清浊粹驳偏全多寡。而理随以克其气而无馀剩。此所谓观异体而理不同也。随其气而偏全虽不同。偏亦一太极。全亦一太极。太极本体初无亏欠。此所谓论一原而理同也。
气质性出于气也。极其本而言之。本性亦出于气。禀木气而仁。禀金气而义。禀火气而礼。禀水气而智。气质性固有偏全。而极其本而言之。本性亦自偏全。阳性健阴性顺。人性亦有仁多而义少。礼有馀而智不足者。要须于不离中识其有不杂。不杂中识其有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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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得正通之气以生。所以有明德。物所受偏塞。所禀之理虽同。不可曰明德。人之所受于天。气清故理澈。就那气清理澈处。剔拨说理一边曰明德。此则尧桀之所同也。近有一种议论。谓桀纣无明德而所禀只是昏德。令人好笑。
明德只是性心之表德。且如物则之则。手之则恭。足之则重。是手足之明德也。朱子曰。明德统言一己之明处。
天如此大。地如此博。人如此藐然。藐然之身。参为三才思来。尽是任大责重。
此道理。通天地亘古今。不易不息。活泼流动。只怕自家眼孔看不得。看得破时。直是快活。
学贵有得。得处便自快活。但这道理极浩大。非一得了。便可勘断。须用一生辛苦不快活工夫。行到十分得处。方可庶几。不然只是说说得。便不济事。
人只有一个心。这便是一身主宰。不作主宰时。有国而无君。有家而无主。其不至亡国丧家者几希。
心有出入。才放著便是出。才收著便是入。出非自内向外去。入非自外还向内。只以操舍言。操则便在此。舍则便不在。
心只在一膜中。通天下万事万物。无非这度内。虽远薄四海。周流六合。不是出去。如悬镜在此。妍媸自来照去。非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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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镜去照他。
心动时多静时少。只是工夫不得力。工夫到得极后。便是动亦静。
静时常患昏昧。动时常患胶扰。要须一番大费力。清脱得这个病。其庶几。
心要常操而不舍。把持得紧些子便胶扰。慢些子便昏惰。越把持越不定。只须平平地存在。
人之本心只是善。其不善乃气禀所拘。虽昏蔽之甚。亦或有一端良心。蓦地透出来。此其本善之验也。
余尝北游中华之吉林省。下车于宝来浦。日暮投宿韩人村田姓家。田方大醉使酒。诟骂其子妇宋氏。又从而拳踢之。其子明玉看一看。遂大叫曰。父也不死。吾誓不复入此家。走出门外。其母火急赶他扶住之。明玉紾其母而去之。余出门呼明玉曰居吾语。若父若妻孰重。非若父有若身乎。因历举古今孝子之事以责之。明玉听罢。其容戚若有所思。因折箠诣父前请罪。父亦已其怒。余因念此其良心之发。而心体之本善。有如此也。
人有七情。怒与欲最为难治。须是忍忍得熟。自然明得理。人于隐微处。最易放情。如家人衽席之上隐密之际。天理易为休息。最是可戒。
晦堂先生文集卷之十八 第 414H 页
余年二十时。性气躁㬥。每与家人不平。必打破器皿。便自快意。一日忽追悔之。每有此事。必避出外舍。务自按制。自此渐觉意气平了。今六十年同居。无反目争叫时。
处患难。最要存心。置死地而不动其心。果非易易。
余尝在日狱中五六朔。生出无期。死在呼吸。自念忧愁恐惧。无益于死生。作一句语。每自警省曰断送一点和泥气。常持千仞立壁心。如此做工夫。稍觉心神安定。
人之所大欲甚众。而精盛时惟色为最。浪费精血。百害无益。年老后追悔莫及。
余少时颇放浪。傲视一世。无所顾忌。每作诗句。辄为慷慨辞。每霜清月明之夜。或遇深山穷谷瀑㳍声。辄无故痛哭。见者莫不谓之狂也。及夫戊寅年间。往拜洲上。见其仪而闻其言。退而与郭鸣远,李启道诸公游。不觉意思好了。自后顿改旧习。人之不得无师友从游也如此。
余尝自俄国江东地将还故国。路中有独木桥长约八九丈。其广仅容一足。欲涉则自送死。不涉则更无他路。不得已而登桥。桥下水青黑不可测。移一步。便唤起心神。步步不敢慢过了。及其过来。自誓于心曰。吾虽涉危。此时此心。平生不敢忘。其后遂忘却此心。每事多不戒谨。人之持心之难。大率如此。
晦堂先生文集卷之十八 第 414L 页
死生大矣。然到得生死路头。怕死无补。虽无补而不怕者鲜矣。彼心平理明。视死如归者。这汉胸中。盖亦包藏得许大好事。
每日点检自己言行。出一言。每多追悔。行一事。便不自慊。直是将自己心不作主宰故也。要须发言而无所悔。行事而皆自慊。则正是天地间第一等快快地。
理气如夫妇。夫妇合而后家道行。不成有夫而无妇。又不成有妇而无夫。理气之相须如此。夫妇居家。如家政之合行者。夫行而妇从。此理发而气随也。又如饮食衣服等。妇为主而夫从者。此气发而理乘也。若乃悍妻作主。惟妇言之是听者。此理弱气彊。气为主而掩其理也。凡主张一家者夫也。妇则行无独成。一动一静。皆系于夫矣。推此言之。理气如君臣如将卒如父子。皆一理也。
大抵吾人持志。常须如在宗庙大祭班。疑立屏气。寒饥而不得思衣食。疲弊而不得思休息。惴惴慄慄。罔敢或他。又如层崖绝壁。攀缘而上。才差失。便堕坑落堑了。似此耐烦挨过。直到得属纩便休。方是了当得一大事出场。
心气不定者。梦魂荒迷。心定则梦事宁靖。造诣之浅深。心工之有无。以此可以自知。
余少时梦事尝胡乱。莫可形状。老来亦往往如此。惟其觉
晦堂先生文集卷之十八 第 415H 页
后了然可记者。一二事而已。余于壬寅秋间。梦至一处。冠裳齐会。列坐而讲礼。余进前问曰。此何地。会者何人。座前一人应声曰。此阙里也。余向上座纳拜曰。平生仰慕。今始拜见。请学礼。座有一人。指所讲礼书曰。此仪礼也。此自难看。汝归而熟读可也。遂觉。觉而思之。宛然在耳目。明日遂取仪礼读。读之屡年。恍然如有所会者。遂著仪礼集传。
吾党中有用之材。未见有如韩溪李承熙也。其人文章雄伟。学术明正。进而置之廊庙之上。退而处之师儒之任。投之所向。无所处而不当者也。遭时不辰。自靖罔仆。十年流离。竟死天涯。呜呼悲夫。
余尝语韩溪曰。行固欲方而一于方。祸或随之。与子之内方而外方。余欲其内方而外圆也。答曰。内方者自然外方。外圆者内未必方。其流之弊。必至于依阿脂韦。而成就得一个乡愿。凡律己处世。一毫有乡愿意思。无馀善之可道也。余深服其言。然宿习难改。自顾所行。终是有外圆底意思在。
学贵有思。思则得之。不思则所学皆非己有也。横渠子曰精思多在夜中。此意尽好。
今之人无国无君。无礼无义。人类化为禽兽。而不思所以自奋。只是无思无虑。齁齁地睡了。哀哉。
晦堂先生文集卷之十八 第 415L 页
余尝论中庸素位而行。余曰。此盖谓于其见在之位。行其所当行之事也。如富贵有富贵当行之事。贫贱夷狄患难。莫不皆然。有说者曰。君言误也。在富贵当行富贵之事。在夷狄当行夷狄之事也。余曰。然则吾辈今日皆素夷狄也。彼如曰毁余发变尔服。则将从之乎。曰居今之世。不得不然。余曰。此说不息。则其将误天下之苍生也。其后屡度辨正。终不首肯。噫。人见之不同。大率类此。而其人不自悔悟。今皆死矣。至今思惟。为之凛然。
人生此世。既名为人。须是行人道。苟一毫之亏欠人道。便是非人。尽人道则圣人也。行人道则贤人也。思所以行人道则学者也。
既知须是行。如曰今姑如此。且待晚间下手。又曰姑待明日未晚。是终无时可行。要之安排等待。最是害事。
人皆曰夷狄人之次。禽兽之上。以吾观之。其恻隐之心义礼之本性。则初与吾人无异矣。吾尝北游中华。至长春买交界车标。将游吉林省。乘车至哈尔滨。将换车既下车。更不知何车之为交界车。又不知车发将在何时也。问于俄人官吏。则言语文字皆不通。徊徨终日。更没道理。久后有俄国官吏一人。见余之绕壁彷徨。气貌愁惨。似有矜闵悽恻之色。执余手而说得絮絮不休。吾又未知渠何话说。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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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此人又来。携手出车场。指示一车。遂乘此车。果至吉林。非此人之哀矜相救。则不免为哈滨之鬼矣。顷年幽囚日狱。以我为儒林罪首。不与鲜人处。必使处之日人惩役房。彼日人之罪囚者。皆强盗杀人。穷凶大恶也。慢侮我衰朽。困迫太甚。独有阪元正行者年二十三。颇解文字。昵近于余。恭执弟子之礼。每日以笔谈消忧。见余悲愁。辄曰悲叹无益。愿自宽心。又或曰心配(日人以心忧谓心配。)而死者愚人也。又或曰基督。曰后将伸者先必屈。先生必有大伸之日。又或曰有陷我神。必有救我神。愿先生安心以待天命。又曰先生出狱之日。吾当躬进门下。与令孙受业读书。及渠受一年处役。而相别之日。作一绝诗赠余曰男儿二十别乡关。学未成时死不还。人间到处有青山。埋骨何须在故乡。且曰先生藏此诗。他日拜谒。以此诗为贽云云。且曰此诗乃英国诗体也。押韵于内。异于汉文云云。吾亦和韵以赠之。盖其温雅精详之气。求之吾人后生中。未易多得。今以吾所经历二人者言之。天下之人性同可知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