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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堂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x 页
晦堂先生文集卷之五
书
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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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南海名有为字广夏号长素。清之南海县人。梁启超之师也。世称五洲一士。全清独拳。其学入头于陆王。专力于佛书。遂以为性理之学。不徒在躯壳界。必本于灵魂之界。乃肆力于耶苏之书。其言曰论语不足以尽孔教之全体。欲求孔子之道。不可不求于易与春秋。易为灵魂界之书。春秋为人间世之书。大易与佛说华严宗相同。孔子系易以明魂学。使人知区区躯壳。不过偶然幻现于世。无可爱惜留恋也。耶苏教者。单标一义深切著明。曰人类同胞也。曰人类平等也。上原于真理。下切于实用。于救众生。最有效焉。欲从事于孔教。不可不先排俗学。以拨云雾而见青天。第一曰排斥宋儒之学。以其仅言孔子修己之学。不明孔子救世之学也。又以礼运篇孔子告子游之语曰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是谓大同云云。遂演释此说。为大同学说。其言曰一家之人。为家长所累。半生压制而终不得自由。然则家者烦恼之根也。故不可不破国界破家界。凡子女之初生也。即养之于政府。凡教养之责。政府皆任之。为父母者不得与闻。故凡人一出世。即为公民。父母不得以私之也。既养育于国家。则报国家之恩。重于父母所生之恩矣。其法盖自政府设馆于山明水丽之地。为士女行乐之所。及妇女有身。即入公立胎教院。及其产也。使儿即入育婴院。院内有保母专掌之。两三岁后。移入于幼稚院受教育。自六岁至二十岁。皆受其教育。二十岁后教育期已满。则直属于政府为公民。各执其业。不执业坐食者罚之。又立养老院。六十以上入居之。自六十至八九十。各异其居。而居处饮食。极其安养。其法大略如此。而康欲以此法说光绪帝。大行于中国。而戊戌间。为西太后党所逐。亡命于美国云。)
海东布衣张锡英再拜奉书于康广夏足下。先生天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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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夏伯定(震武○癸亥)
灵峰足下。士固有千载而尚友。声气之同也。况并世而生乎。先生天下士也。顾以偏邦鄙儒。妄干隶人。是犹夏虫之语冰。虽然俞扁之门。不拒病夫。绳墨之家。不弃枉材。惟足下察之。噫。禹平水土。帝服居中。仲尼作春秋。大一统而尊中国。二帝三王。建极于此。孔孟程朱。传道于此。中华乃天下之处。义理之宗也。及夫皇明既没。茫茫禹甸。化为薙发之乡。而无复汉官之仪。重以摩西耶苏之徒。迷乱世界。荼毒生灵。而为吾儒者。又皆沦于江西之学。文清一派。绝无仅有。而朱子之教。或几乎熄矣。又不幸而有康氏大同之说。援引礼运。厚诬圣人。遂绝父子之伦。又不幸而革命共和之党既正华夏。遂复夷之。君臣之纲亦灭。此正孟子所谓无父无君。禽兽而已也。年前鄙人抵书南海。斥其破家破国平等自由公妻去父之非。其后身游辽蓟之野。妄以书干袁总统。责其钦慕西潮。自灭纲常之误。又于其后为北京孔教会书。辨朱陆之是非。布告天下。使天下之人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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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夏伯定(甲子)
盛覆敬领。小识节次奉读。识中理气心性诸说。皆紫阳真诠。已无可赞。其或有一二可商。无由得一面而讲质也。第见识中。朝鲜理学。推李华西一人。而李恒老,柳麟锡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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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李南彬(文治○甲寅)
锡英窃伏穷荒。无复望于天下之事。而区区一念。时有往来于中州山水。思与贤士大夫讲道论理。以正其平生所学。而不但蹩躠之没勇。且怕中华之风气不古。大市平天。无以见怜于诸君子矣。不自意大人先生降屈尊威。远赐枉临。半日谈讨。窃观文章赡富。义理精剀。可知其学术之正知见之博。信如将命者之所传矣。噫。陆禅之说。怀襄于天下。而既又天主耶苏之学。靡烂生灵。流毒寰宇。凡我孔氏之徒。无地可归。此岂但唐景之流哉。洪水猛兽。不足喻其为祸也。窃念大兄求齐于庄岳之间。思所以绍述圣学。糠秕世教而百川倒澜。非只手之可障。东出辽阳。得韩溪翁而友之。遂复远涉江湖。声光乃及于敝庐。此固声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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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李南彬(乙卯)
广东一书。历春夏燧而始至。山川虽远。故人之惠。盖无远而不至也。区区晚生。生老海隅。愿一交于中华士大夫而常恨其局于虚也。不意去年。天教仁兄降屈于荒澨。既见岂弟之仪。又闻河汉之论。而慨然谈讨天下之事。烦许以礼书达贱诚。仆于是睡睫翻电。渴吭引酲。所可以为公好。虽执御而与荣也。自别尊兄。若寒去裘。忽忽如不乐于人世。而岁去月迁。殆无以为怀。今奉诲谕。深陈相与之辞。且道别后于役之劳。眷恋之意。溢于辞采。而恍然朝暮遇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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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李南彬(丙辰)
去年广东来谕。感领至意而早时奉答。且以不腆之文。敢烦像赞及缁布冠说。不知早获关听否。年华鼎鼎。川陆悠悠。同人之怀。何日可忘。比窃闻中华大统。诞受新休。旌招旧臣。先生以耇造之德。羽仪上京。与议天下之事。安石膺苍生之望。蒲轮符几间之梦。太平之治。指日可期。宇内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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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李南彬(乙丑)
南彬足下。榆晖冉冉。吾辈馀生几何。不相闻至此耶。清标盛德。每不能忘于怀。而所不能一字书者。不知其所住何地。但足下之于贱身。不亦计较而甚忘耶。第惟中州近日风涛益险。而未闻足下之贤。得志于岩廊之上。天下事又可知。无由得对此衰颜。说得全球风景。握手而一欷也。北京孔教。比益扩张否。世事至此。此一着。不可不明目而张胆。幸自勉旃。仆所著礼笏。布示同志。而或有补于行礼之节否。此笏及仪礼集传。俱被少辈刊行。而年前邮付一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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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张羽臣(甲寅)
锡英羁旅万里之外。幸与贤弟而邂逅。感知己之相遇。念先世之同源。周旋一夜。胜似读十年之书。一别遽遽。已经三岁。海天茫茫。无由相闻。区区怀𨓏。顾何日之可忘。不审其时双城之行。留住几年。成就得多少英材。还第在何时。贤哥今近勺年。充养得食牛气。有可以绍述家学否。英自别贤弟。遂往北地。穷搜吉林之胜。转而之江东地。周流半载。困苦万状。竟不效鲁连之蹈海。遂未免灵均之返楚。自顾初志。良可叹息。早晏将再渡浿洲。思与一二同志。终老于辽阳。白帽而穷儒疲乏。资食无计。重可叹也。长春车中两绝诗。宝藏穷寮。时复作替颜之欢。而今付一书。用践临别之约。幸早赐回音。而继之以源源书尺。则庸讵非当日相好之意耶。更祈贤弟自爱保重。
答都礼叔(壬辰)
锡英复。士之有志于此事者。虽千岁朝暮遇也。况生并一世。居同一省。则是其声气相感。固有所不见而相合者矣。乃者示谕。贬及于荒閒之滨。致意甚勤。令人三复而不可忘也。噫。世衰道微。邪说横流。天下将贸贸矣。一有高才博学。可以有为于斯道者。则此可以门地论哉。可师而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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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都礼叔
四七录幸荷不外。而见解超诣。论辨平实。尽非愚陋所可窥测也。盖自分党之后。道术分裂。各尊所尊。无舍己从人之美。而百世之下。系绊多少好气质学者。曷胜叹哉。贤明以无党之心。立至公之论。苟使所论十分亭当。则三百年未决之案。不亦有待于今日乎。但天下义理。本自一定。无两是之义。退是则栗非。栗是则退非。非一而是一。尊不尊不与焉。此栗谷所以断然以退说不是者也。栗谷顾何尝不尊退溪哉。亦见得如此尔。今贤明于立论之始。求同于异。先立两可之议。大溪和事之讥所以起也。盛意则所同皆同。而佗人观之。亦有所强其不同而同之者。是又欲同而未同。只生出一个别事来也。此贤者之所当更商也。盖尝言之。混沦说处。退栗之论。自有不谋而同者。如发之者气及四七皆气发之说。其面目虽与退说不同。然细看之则亦不害其为同也。但栗翁看得此气较重。凡天下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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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纸
盛论曰退溪栗谷说似异而同。栗谷曰四端七情。正如本然气质之性。退溪曰情之有四端七情之分。犹性之有本善气禀之异云云。按栗谷则以七情之兼四端者。證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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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论退溪曰朱子语类。四端是理之发。七情是气之发。栗谷曰朱子只是大纲说。学者活看可也。此可见退说之不甚非。栗说亦不甚非云云。按栗谷本意。只看得退说甚非。而但朱子说便没柰佗何。故只得曰大纲说曰活看者也。今何苦苦费力。强合其不相合也。
盛论栗谷曰发之者气也。所以发者理也。非气则不能发。非理则无所发云云。按栗谷此说。最似精当。而亦有可疑。盖发之者之为气固也。而所以乃发底前面。有一个主宰底使之发去之名也。气为发之者。而理为所以发。则其发出者。是甚个物事也。此老又尝曰发者气也。此则分明道发者之为气也。今变其说而加一之字。则义又自别而终不见发底物事。殊可疑也。
盛论栗谷曰四端者七情之善一边也。七情者四端之总会者也。一边安可与总会者。分两边相对乎云云。按栗谷此说。果是不易之论也。但说得混沦而遗了分开。殊甚可恨。盖七情之包四端者。何可曰气发乎。方其包四端时。此退陶所谓兼理气也。栗谷所谓总会也。既其剔出理一边。则四自四七自七。而四端大本直遂。可以曰理发。七情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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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情之兼四端。岂以分配之故也哉。七情为大用而包四端在其中。四端乃七情中一情也。退栗本意。俱是如此。故曰大用曰总会也。就七之兼四处言之。奚但七情而已乎。即千情也万情也。只以七云者。乃礼记好学论中。既有定名。故因以彊名之尔。中庸之四情。大戴记之五情。星湖所谓又其外之情。俱不害为唤做七情也。农岩之论分配四端之非则得之。而因此而谓之七情不兼四端。则恐或未然。
情固不是恶底。而恶底不可曰不是情。栗谷心性情图。以恶底为情。恐不必指疵。但七情之善者属之四德之端。恶者属之反害之情。其不善不恶。如饥欲食寒欲衣等情。当属之善端乎。属之恶情乎。栗谷此图极似精简。而亦甚可疑。
所谓性即理心即气之说。此是栗尤以后相传妙契也。朱退法门。初岂有此个说话哉。贤明方以苦心血诚。和合两先生之说。而今忽左袒于一边。终恐其不济于此事也。盖心性不可对待言。自是朱子之言。则理气之不可分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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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谷曰七情则统言人心之动。有此七者。四端则就七情中。择其善一边而言也。固不如人心道心之相对说下云云。按栗谷此说。亦退陶所谓七情为大用之意也。以大用言之。七与四自非对待之物。不可以人心道心作相对说。然退陶所谓人心七情。道心四端云者。乃言其分开处也。既分开则人心正是七情本面目也。若言其统言处。则七情自兼四端。人心不得兼道心。其不可相对说明矣。而栗谷说得之矣。
栗谷曰人心道心相对立名。既曰道心则非人心。既曰人心则非道心云云。按栗谷此说。恐似甚当。盖才说人心。便非道心。才说道心。便非人心。人心中岂有略略道心乎。以言其心之一也。则人心之外。非别有道心。而以言其或原或生之殊。则不可曰人心中有道心也。饥欲食渴欲饮。是人心。当食食当衣衣。是道心。此自是两项事。非一事也。
盛论子思言其七情之气云云。恐误。中庸所言。虽是七情。而即七情之理发也。达道谓之气发。则何者可以当理发也。七情既兼有理气之发。则子思就兼理气处。指言其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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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谷曰朱子曰心之虚灵知觉一而已。先下一心字在前。则心是气云云。此心字正指合理气统性情底本面目也。今以先下心字在前。谓之心是气。似甚未当。盛论曰极明快。又曰退栗说同归于一。尤恐未当。退溪何尝曰心是气耶。
盛辨人心兼善恶之说。恐未然。人心之流为人欲固也。而人心谓之人欲则不可。人心是上智之所不能无者。而上智亦可曰人欲乎。朱子亦尝曰舍而亡则物欲肆而谓之人心。然此是未定之论也。当以中庸序说为正。而初晚之异。大全中可考。
盛论七情中欲字。作人欲之欲。不审贤明如何看得如此。七情之有欲恶。犹五常之有健顺。盖亦情之大关键。而圣智之所不得无也。人欲自是汩乱天理底物事。何可比而同之耶。
心即气之说。盛见已定。今亦动佗不得。但既曰心固理气之合则性是心之理也。其不可分处。又何必分属乎。必欲分之。只可曰性专言理。心兼言气而已。盛论又以人死则无心。作心为气之證。敢问死人亦有性乎。无心则无性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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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祖性理说。盖多前贤所未发之旨。而亦有所贯众条而折衷者矣。世或有只断得所发皆气一句。以谓不合于朱退之旨。此则不究其全而只好觅瘢也。盖情之所本皆理。则本乃末之本而情是理之末也。性之所发皆气。则性乃发之主而气是发之具也。此正因退栗之论。合之而折衷。所以为不易之论也。但盛论以发是性之发条。合于栗谷发之者气条。以盛意看之。盖似然矣。而第恐栗谷加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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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都礼叔
别纸尽多综覈肯綮。而第观盛意。以英亦南之人也。其言有若攻排栗说者然。此则殊不尽人之意也。愚初间先得栗说而读之。次读退说。二说莫知适从。而被栗说先横肚里。意未尝不在于栗说也。最后参以先祖之说。意有所会而疑有所质。虽不敢妄是非先辈。而亦尝自有所折衷焉。于栗说则取其混沦而看得发处分明。于退说则取其主理而说得分劈尤备。苟有人妄论栗说而遽加攻斥。则愚将竭力而攻之矣。夫何暇以党同伐异之心。以乱天下公共底义理也。盖栗翁未尝曰理是死物也。且如理通气局之论。亦未尝见理不明。然只以理看作无为无用之物。则是终未免徒拥虚号。而所谓乘气而发者。毕竟 赶马之驮醉人也。此则不得无千载之疑。而所以不敢专信者也。今公尊信栗说。求所以执领而平看者。夫孰曰不可。而但与人讲究。不要遽伸己说。必尽其人之意。只求其是非得失之归可也。与西人言。先疑其攻退说。与南人言。先疑其攻栗说。则恐不能济事也。所驳诸条。别纸录去。幸视至而更驳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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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谕七情之中节不中节。皆理发云云。愚何尝以七情之不中节者。亦曰理发乎。特言其理发者。亦或有拘于气而不中节者也。如见赤子入井而恻隐之过。便萌入井之心。见人饥饿而闷恤之过。便欲割肉而饲之。此类亦自是恻隐之心。而其过之则拘于气也。若以七情之中节不中节皆谓理发。则何者可以曰气发也。鄙虽无状。其言本不如此。
来谕不但七能包四。亦可曰四能包七云云。七包四则固也。而四包七则深恐未然。七则兼理气。四则单言理。兼者可以包其单。而单者何以包其兼乎。
来谕近日吾党中人。太主张理字。以气一字。认以大害事。愚每每加力于气字上云云。愚亦尝以为近日主理之说。有或太甚。翻倒了气字。把作一无用之物。如一边之论主张气太甚。把理作无用。均之为过矣。而所以不明不备一也。虽然明理气者。盖亦不主理不得。主理所以养气也。理比则君主之垂拱也。气比则臣工之率职也。从外面观之。君主则无为于上。而凡其职事。皆是臣工之所为也。然臣工之职。皆是君主之所命。此其臣工之所为。毕竟是君主之所为也。若其君主有事。而臣子为之仗义讨贼。是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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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谕饥欲食寒欲衣之情。以为不善不恶恐未然。当衣食而衣食。善情也。不当衣食而衣食。恶情也云云。今公独无饥寒之时乎。饥寒之时。独无欲食欲衣之心乎。此则上智下愚皆有之情也。若其当衣食不当衣食。乃其欲食欲衣以后事也。方其饥寒。不得无欲衣欲食之心。而狐貉之裘义不当则不衣。人心之听命于道心也。紾兄臂而夺其食者。人心之流而为恶也。饥欲食寒欲衣之心。谓之善恶未定。此非愚说。乃退陶说。来谕以为未然。恐于体验有欠。
来谕近日南中甚斥心即气之说。而至有心即理之论。故愚以谓心即气。愚若对西中则当苦口说心即理云云。心即理之论。果似不备。而但朱退说往往有似此说得者。且此论与阳明一队认气作理之语。语则同而实则异。今之攻此说者。往往看作阳明之即理。其亦不察人意也。如欲攻了此说。则只得曰心是合理气云。则说者自当首肯矣。又何必矫枉过正。认心做气。自不免同浴而讥裸裎哉。图中心即气之说。盛意既欲去之则去之恐当。其曰姑未遑
晦堂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45L 页

窃观盛论。必欲以人心兼善恶。此甚未当。人心苟恶矣。朱子何以曰上智不能无。而大舜何以曰人心惟危乎。盖有形气者。所不能无。而特易流于恶。故曰危。今以一身而验之。口之于味。耳之于声。目之于色。四体之于安逸。痛痒此便是人心。贤明试思之。此岂可遽加之以恶名哉。但于此时。不以道心主宰。则此心便易炽荡而为恶。恶是人心之流。非人心之本自得名也。
窃详先祖本意。人心道心从已发看则有二名。而语其本则非二本也。乃一心也。道心者。贯动静而其未发也。具有天性。故曰道心。其已发也。天性直发。故亦曰道心。人心者。未发时非别有根本。而所谓具天性者。从形气而发焉。则名曰人心。故曰人心道心之别。须在已发之后者也。大要是道心通未发已发而言。人心只就已发而言也。若夫整庵体用之说则未发谓之道心。已发谓之人心。此与先祖说。其旨不啻自别。
通按来谕。浩乎若千万言之多。而所未契者。亦不甚多。一则喜混沦而不喜分开也。一则以心谓气也。一则七情无理发也。一则七情人心皆兼善恶也。其外小小节目。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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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都礼叔别纸
来谕高峰总论末段曰七情兼有理气之发。此是高峰说未尽处也。愚欲改之曰七情兼有理气则似或无碍。退溪于此段。何不明白辨论。而只曰烂漫同归也。退溪于理发之发字。恐或偶未照管云云。高峰说则曰未尽而欲改。退溪说则曰偶失照管。似未稳当。愚意高峰七情兼有理气
晦堂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46L 页

来谕性理之发。有不从形气而直发者。有由形气而发者。然则性之发有两样耶云云。性理之发。果有不从形气而直发者。贤明之大惊小怪。看作大不是。恐亦贤者之不察也。周子曰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若理无自动。则周子必曰生阳而动。既言动而生阳。则其自动可知也。朱子曰以流行言则太极有动静。又曰理无动静。气何自而有动静。此非太极之自动静耶。退溪曰理发而气随之。所谓理发。非理之自发耶。理既有自动静。则其有不待气而自发者。固昭然矣。然世无无气之理。非气则理无挂搭处。是故理虽自发。然其发则必发在形气上而气为之资具也。此周子所谓生阳生阴也。朱子所谓理有安顿也。退溪所谓气随也。栗谷所谓发之者气也。吾先祖所谓须关形气也。然则无论四与七。发处无非气也。然四端之发。纯然是天理而不落在形气之私。故曰不从形气。虽曰不从形气而气自随则固也。特理不随气也。今如盛说则是四端也从形气。七情也从形气。顾何有四七之分乎。朱子之曰或原或生。又何也。请更加少商焉。理无为三字。果是鄙人之疑案也。盖尝言之。理何尝有为耶。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是也。然使尧舜而一切端拱。真个无为。则是不过陈后主之
晦堂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47H 页

先祖说中端情之别。特言其界分之如此。主分开而为说者也。旋道端亦情情亦端。则亦混沦说也。愚于混沦中知有分开之妙。分开中知有混沦之妙。亦先祖意也。今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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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都礼叔
兵来奉示谕深感。官府饮礼。盖亦盛事也。但英是未嫁之女。本不欲涉迹朱门。而且无澹台之贤。则虽曰饮射。偃室非其所也。此则虽贤者荐之。地主招之。恐亦无以闻命也。
答都礼叔(甲午)
太极辨深究博据。尽多用功。然只为今之人。主理之过。而矫之过直。把理作桩定死物。以气为真体妙用。不知自陷于认气为理之地。此朱子所谓恶人说河而甘自渴死也。盖主理之过。则其弊将至于太极离阴阳而悬空独立。主气之过。则其弊必至于太极沦于空寂而为天下没紧要底物事。二者皆不是也。然主理之弊则周室虽微。天下犹知天王之尊而诸侯不敢专其盟。主气之弊则王风降而政柄移。陵夷至于操,裕,莽,卓窃据大宝而天下无君矣。二者之得失相去又何如也。况今之所谓主理者。非想像模拟而创为新奇之说也。即圣贤相传之宗旨也。世之为理气之说者。皆以朱子为宗。而朱子既曰此理便会动静。又曰理无动静。气何自而有动静。此两言足以折衷千古。而其佗可据而为證者。不一而足矣。周夫子创之于前而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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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纸
周子图云云。世人只举太极动而生阳。曰太极之自动静云者误也。
周子既云动而生阳。则动非太极之动乎。自动静三字。又是退陶之所言。而自非世人之创说也。太极动静。已不啻十分明白。而何必苦生支节。专将动静而管归气边也。此段盛说瘢痕层出。非愚见之所可揣摸。而以愚观之。贤明之自信己说。恐不如世人之专信周退之为愈也。看得太极十分亭当然后。可知其有动静之妙。今虽苦口说太极。而恐不免将太极作一个尖斜底物。
朱子曰谓太极含动静则可。谓太极有动静则可。若谓太极便是动静。则是形而上下者不可分。而易有太极之言。亦赘矣云云。既曰含动静则本体中已含气可知。既曰有动静则流行时有气可知。
晦堂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48L 页

语类曰才说太极。便带着阴阳。才说性。便带着气。此似谓带着混沦之一气。而生阴阳之二气。
此朱子从气上立言。而言其不相离之妙也。盖太极与性。未尝有悬空独立之时。而于其不相离之中。又自有不相杂之妙。此便是太极也。此便是本性也。此处尽当理会。来谕所谓带一气生二气之说。尤所创闻。甚令人可骇也。
语类问太极理先而气后。曰虽如此。然二者有则皆有。
朱子既曰有则皆有。而又问未有一物之时如何。曰是有天下公共之理。未有一物所具之理。此二说。乃一时所言。而由前则盖谓未有无理之气无气之理也。由后则盖谓气有不存而理无灭息也。今盛论只取其皆有之说。而至于未有物时有是理之说则深讳之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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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得不是二字。而骤语其无动静。殊恐未然。盛意既以动不是静不是。谓之动静是气。则至于动者用静者体。将如何说去也。太极体用。其将皆以气看之耶。太极体用。皆以气看。则所谓太极者。将成气体气用。而所谓至极之理者。何处可见也。把气作太极之体用者。今于贤者见之矣。盛见之谬。一至于此乎。此一节是朱子说得太极动静。极自分明。盖太极固有动静。而既动既静。则可见者只是气。而太极至隐。故曰动静非太极。此主动静而言也。太极之体冲漠无眹。而其用自有发见昭著之妙。故曰静者体动者用。此主太极而言也。窃比之。天有寒暑而寒暑非天也。地有燥湿而燥湿非地也。太极有动静而动静非太极也。
朱子曰太极犹人。动静犹马。
盖尝言之。太极犹人。动静犹出入。阴阳犹马也。今直以动静为马。则动静果是气也。且朱子于此段之上。先言太极理也动静气也。气行则理亦行。世之为主气之论者。惟此一节。足可为气动静之把柄。然愚则以为主气言则动静气也。朱子此言。盖亦即气而言动静也。朱子又尝曰理无动静。气何自而有动静。由此言之。理有动静。明白可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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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尝曰当初元无一物。只是有此理而已。此个道理。便会动而生阳。静而生阴。盖此理之会动会静。朱子之言。若是其可据。而今谓初无此说而不能会动静。其亦甚异于朱训也。
退溪答人问曰太极之有动静。太极自动静也。岂复有使之者欤。今之人误看退溪说。乃曰太极自会动静。乃有理不待气而自发之说。甚可怪也。
退陶复起之朱子也。太极自动静之论。实是朱子之宗旨。而朱子之训。非退陶则无以阐发于千载之下矣。吾辈后学。固当笃信而谨守之。今公于退训之十分明白处。别作一格看。以谓退溪之意如是。窃恐退溪之言。只从公手中现化出来。非复本来面目也。不知自反而加察。反讥今之人误看。所谓今之人者。既有退训之的确可据。则恐不必甘心于盛诮也。盖论理气者。看得或倒或竖。推之或逆或顺。各因其所见之不同。而其言亦各不同。盖倒看而逆推。则太极在阴阳之中。而理气无先后也。理无作用。乘在气上。而非气则不能发也。动不是太极。静不是太极。而动静者只是气也。顺推而竖看。则毕竟是先有理。而理气决是二物也。理能自发。而发时气为之资。如人之出而马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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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川吴氏曰太极无动静。动静者气机也。
尝见寒洲集中。论吴澄此说曰禅家以理为障。而欲求无理之地。不得已归之空无一法。而陆九渊改头换面。谓阴阳便是道。太极不可分道器。王守仁以真阴真阳为天理。罗整庵以理气为一物。禅家宗旨。本自如此。而吴澄则陷禅之尤者。不足多辨。鄙人尝主此说。今为足下诵之。想亦盛意以为未然也。
按主气言动静者。即世学之同然。而动静气也之论。是亦朱子之言也。主理言动静者。何尝言气无动静。又何尝言理之动静。其有形迹之可见。如气之动静也哉。但朱子之言则以理为动静之主。而其言气动静者。特指其动静处而言之尔。世学之言气动静者。但见天地万物。皆是此气之所作为。而不知此理之为主宰。认理作真个死物。而谓之无动静。此盛论之不免习俗之谬。而驯致差殊于大原也。盖理者无形无眹。动而不见其动。静而不见其静。然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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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郑诚远(辛卯)
急景垂垂。吾辈行将添齿。从前尽多把弄光阴。执事想亦似此浩叹否。伯公做了好官。为亲屈也。执事可抱道长往否。今之时。吾辈坐在家里吃得饭。不亦大佳。思传读得吃紧活泼泼否。此自难看。想有以会其归趣也。英所抄礼要。已自洗手。而近被启道公以其所著礼记集传。苦要梳洗。其意盖谓玉藻,少仪。乃曲礼,内则二篇之错简。以这二篇参之曲礼,内则之中而表章分类。尽有条理。诚亦发前人之未发也。但恨无状。不堪为人作玄晏。而不得与执事高明鉴破也。
与李直汝(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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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郑谦叟(恩锡○癸未)
日前子益自枝阳归传执事于太极图有云。而传之锡英。其言曰太极下两圈。一圈人也。一圈物也。人圈下特言气化。物圈下特言形化何也云云。未知子益传之不误。而执事之言。果如是耶。大抵太极之男女○。即气化也。万物○。即形化也。气以成形。人物同然。而非人之但气化而物之但形化也。人非形化。何以聚气。物非气化。何以成形。但气聚以后成形。故气圈在上。形圈在下。上圈为父母之道。而譬如两个人讨个种犹虱化也。下圈为生物之义。而亦犹许多人生生不穷也。故周子于图说。已言惟人也形既生矣。朱子于注说。言遂以形化而人物生生。又曰乾男坤女。通人物而言。又曰气化形化。是总言人物。然则气聚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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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辛懋馨(己亥)
公可大受也。一侍读可贺哉。瀛楼试华衮之手。 经筵备顾问之职。从此而佩负天下一大义。担当天下一大事。毅然自立于冲风激浪之世。则尽亦天下一丈夫也。官已成矣。志已遂矣。拜辞终南。归老于川声岳色之间。未必非能事。请公之择于斯二者。而吾将贺其一也。
答殷周籥(元杓○乙丑)
此岁又将暮矣。益不禁同人之怀。道源袖书致命。感领何喻。且审燕养起居增旺。吾辈既皆苟活为此世人。惟身气不甚渐下。吃得馀生多少饭。读得馀生多少书。以待符到之日。不亦幸耶。英衰惫日甚。有如虞渊残日。渐下而无回期。良可叹也。
答河殷巨(戊戌)
山僧奉示谕而至。盥手奉读。蔼然收恤之意。溢于辞采。不自意颟顸一物。见录于高明也。且想书后侍奉以外。尊候增相也。天下无道。骎骎于禽兽之归。有志者行将不免矣。令公世其儒范。为南方之所推。而吾辈之所以属望深矣。幸有以加之意也。锡英吟病穷居。无足奉闻。而只得不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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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郑星老(在夔○丁亥)
锡英穷居寡助。胸中草木。无人开发。不意足下贬损高明。垂问于寂寞之滨也。呜呼。今天下道义亡而功利行。贸贸焉莫知所之。而吾道一脉。几乎其将坠地矣。凡为吾党之人者。人皆可以以道自任。倡明斯学。然后正道可明。异教可斥。今也不然。苟有志学之人。一以为学得名。则必群聚而笑之。此吾道之所以不明。而斯世之所以难救也。今足下既读古人书。先求夫古昔圣贤授受之心法。又求所谓当世之直谅辅仁之人。思欲以成就其远而大者。其志诚美矣。足下苟能立志。不欲以一艺自居。阶梯乎四子。会极乎六经。分寸积累。打成一片。则为圣为贤。盖亦不外乎此。而世之沟犹而笑人者。自知所以风斯下矣。不审足下以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