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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复斋集卷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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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复斋集卷之四
 杂著
  
思复斋集卷之四 第 418H 页
书赠李进夏(三远)
夫学能言者非难。而能行者为难。或因闻见而有悔。或因劝戒而有悟。熟读圣贤格言至论。铭心刻骨。以身体之。以心检之。融会贯通。至于左右逢源之境。则此非所谓能行者耶。今君一朝奋起。掇耕归读。其勇敢激厉。亦是程门中一思叔也。而从学于一轩者。今既数月。敬受小学一部。则躬行心得之妙。不越乎齐一变而至于鲁。鲁一变而至于道也。可不勉哉。况君有四方之志。出于慷慨。而且恨门户之寂寞。顾瞻左右。无一担当者。故不惮傍人之是非。崛起畎亩。披荆榛而寻正路。非勇而何。然则吾乡之士。其进步于实地。欲观圣贤之事业者果有之乎。则斯人也其庶几矣。
觉字说。书赠李正远。
先德之言。有所谓梦觉关。透得此关。方是少歇处。呜呼。天下之生久矣。滔滔是长夜乾坤。孰为之提撕。孰为之警觉耶。圣人不在。而圣人之言尚在方册。则先觉之所以觉后觉。后觉之所以效先觉。只此一路而已。今正远其本心之天。即三代之直道以行者。然年久业浅。做来甚事。反身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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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虽欲无悔得乎。向者日业。方在学而一篇。拈出朱夫子效先觉之训。以为一字符诀。际玆浇漓风气中。人物虽曰渺然。渺然之中。果能觉悟得来者有几人。汝其勉之。毋负一效字之义。以至于效圣而后已。岂不休哉。
书赠李惇钦
昔重峰赵先生年当髫龀。读书于亭舍。一日有显官过之。驺从甚盛。先生不顾眄。读书如常。显官怪而问之。对曰读书不游目父命也。显官奇而称赏云吾东方真儒出矣。惇钦不游目读书。以重峰先生为期待。则异时成就之妙。不患其不进矣。
书赠李钟学
钟学曾学于吾南皋比。至得箴诫之诗数十语而劝勉之。倘夫有雅尚其志而能开乐学之趣耶。教迪数朔。吾未见其志业之彷佛也。盖学问进退。只争诚伪。若先生长者检责时。黾勉做学而终不照管。则还他是前日伎俩。是务悦外饰。外饰非伪而何。如此做去。都无实心。所谓师友箴诫。如水投石。不可相入。这样病痛。虽华扁无可下手处。切宜速改。一心向学。不为外物所挠夺。则无复有他说也。
书赠赵择之(中九)
朱子曰。彼贤者。其明既足以烛事理之微。其守既足以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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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贤之辙。则其自处必高而不能同流含污以求誉。自待必厚而不能陈词饰说以自媒。自信必笃而不能趍走唯诺以苟容也。然则士之所养可知。盖学而未有实得。则其不陷于此三科者鲜矣。惟其俗尚胜事者。骚坛蛾述之娇。亭榭博奕之戏。诗酒修契之会。江干浪游之费。以至校院之竞逐。场屋之奔遑。宴会之垂带。献贺之弹冠。于此数事。骎骎然入于其中。则乌在其自处必高。所谓同流含污以求誉者是也。有人于此。问其族则簪缨阀阅。问其官则玉堂崇班。其遍身之物。无非薰香轻暖。所佩之具。亦是纡青拖紫。左之右之。威仪仙仙。启之动之。风度焰焰。低昂意气。如骄如恃。素昧学力。随俗习非。愿蹑门庭。如登龙门。先施咫尺之书。以俟进退之如何。则其乞怜求媚之状。令人愧死无容。于此等事。辨之不早。与世浮沉。不能自克。则乌在其自待必厚。所谓陈词饰说以自媒者是也。世方以昵近权要。密比势利。朝夕承候。昼宵伺隙。恒戚戚而如有求。继惶惶而如有失。坐而思起。起而思行。食息不及。晷刻无暇。且盘且旋。如伛如偻。承咳唯诺。奉几趍走。千态万状。无一见忤于承奉者之眼睨者。抑何肝肠。士也罔极。乃至于此。呜呼哀哉。有闻于师友者。一或涉迹于此。则乌在其自信必笃。所谓趍走唯诺以苟容者是也。中九才学。的有宗旨。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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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六合蔑贞之秋。中行独复之士。岂易得哉。吾党孤托之恳。其或庶几矣。念之勉之。不负孤望。
书赠金正基
金陵金正基以其大人命。从余于笛山。其家庭训业。专勉于小学。而使之泥酱烂熟。其志有在矣。窃惟朱夫子蒐辑此书。以惠后学。其功不在于六经四子之下。以立教而培养德性。以明伦而敦厚天叙。以敬身而笃实言行。其劝勉程式。毫发不差。如明镜止水。然犹未足也。继之以嘉言善行。指證古人之某也立教如此。某也明伦如此。某也敬身如此。是其历历效验。便同有星之秤。有志于学者。必先讲明于此。服膺于此。则实有资于己功。而六经四子之学。亦不外乎是矣。
书示魏君殷弼
魏君殷弼年今廿三。同云汝,致俭。远征于汕北入嘉茝山中。归程凭听其多少说话。白云山色。依依若远外影子而可拱揖也。殷弼乎。昔吾白云侍雪日月几何。未知吾子茝溪之游能如是否。光阴如驷。空负少壮时节。朝闻道三字。已为吾不验之药矣。惟君视我为戒。须当着力做去。以副其𨓏日远征受学之诚心焉。
书赠李汝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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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千古后千古。此身不再来。若不知其意则已。知之则何以置身于无似之地而过了其平生耶。文学所以致知也。忠信所以进德也。人虽有英才美质。而不充之以文学忠信。则何以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也。吾于汝瞻。见其有素丝之质。而惜无以助朱蓝之力。故敢此及之。以为何如哉。
书示魏大良学规八条
诚意正心。为学之根柢。格物致知。读书中第一事。○勿为外事所夺以害其业。勿为异物所玩以丧其志。○群居聚学。下乡俗尚。虽欲独异。势所不行。惟群居。择其质行。以亲以友。所谓亲仁。即此是学。其馀诸朋。如敬如尊。所谓爱众。亦此是学。○敬是万善之主。怠是万恶之基。敬怠之间。人兽判然。可不惧哉。○夙兴夜寐。古人有箴。每日晨夕。端坐敛形。先诵此文。○昏定晨省。人子职事。小学书备矣。复何赘说。○名节浪游。俗子例事。害业甚大。慎勿随俗。端坐静室。拣取圣贤切己之书。反复详味。○此皆粗见梗槩。姑就此等事。讲服受用。吾见其进而不退。则亦有继复之一路。
持敬说。示侄儿邦浩。
余授教以来。曾拟横渠四益。欲为一诀。先以饬躬。次以示儿。共立于无忝所生之地。噫。自古帝王。继天立极者。真正由笃恭也。是以尧之言钦明。舜之言恭己。禹之言祗德。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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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曰圣敬日跻。文王则曰缉熙敬止。武王则曰夙夜祗惧。至于周公之夔夔恐畏。孔子之直内方外。子思之戒惧谨独。孟子之求放心。无非此事也。自孟子后千有馀年。有洛闽群贤。相继辈出。圣学渊源。复明于世。如日中天。其曰主一无适。其曰整齐严肃。其曰常惺惺法。其曰其心收敛。不容一物。其曰居敬所以精义之类。不一而足。至于敬斋之箴。无复馀蕴矣。志学者于此少有间断。则大本不立。左蔽右障。七颠八倒。百为俱废。此前古圣贤所以反覆晓喻。丁宁顾戒。然而后生初学。岂可以一时骤到。先就此大槩。衣冠整齐。坐立端庄。行步安详。言语慎重。善事父兄。尊信师友。自内及外。必恭必肃。自朝至暮。无怠无忽。嗟尔邦浩。尔年富矣。尔力强矣。当此万里初程。以此佩服。不为邪说所动。正对方册。如亲侍圣贤。熟读深思。以是为常则。则不患不能自达矣。
锡云字说
周文作人之妙。非云汉无以见文德之广大。非天章无以表文章之昭著。故诗人立言之正。形容之善。可谓兴起千载造士之妙诀也。魏君锡云字汝章。若寿考如周文。而于作人进德之地。却以文王谓尊而不敢师。则可免寿而康之诮乎。自今以往。读文王之书。行文王之道。以为甚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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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则公明仪所谓周公岂欺我者哉。吾为锡云诵之。
为学说。赠李文汝(玟浩)
学之义至矣。圣凡之所由而判。知愚贤不肖之所由而分。故虽上智。自言其好学。况其下者乎。性命天道之奥。地理人文之著。鬼神之功用。古今之治乱。经礼三百。曲礼三千。义理之细大精粗。事物之常变巨细之类。无一不待于是。若恃其生质之美而不能加力于此。则是孤负生质之美。而甘为乡人而止者也。切不以愚不肖自画。而一任以造诣笃实之工。日甚一日。岁深一岁。则义理昭晢。识见高明。能变乎畴昔愚不肖之质。而所谓圣人可学而至者。实非虚语也。惟君莫恨其生质之不美。惟患学力之不至也。
辨泰西说
有一书社童子来致泰西慎言箴。余愕然大怪。终则仰屋而叹。甚矣时人之好怪也。既不能以正自处。又不能以正处人。终使无知蒙学。指以为格言至论而慎勿忘也云。则彼素昧学识者。其于是非邪正。辨之不早。或为指妄为真之归矣。夫所谓西学者。原其所自。前以滥觞于耶苏。后以滔天于泰西。其学之流害。不可一日共立于覆载之间。天地即生民之大父母。而彼则慢侮天地。眩乱造化。是无乾父坤母之道矣。三纲五常。即宇宙之栋梁。而彼则畔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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纲。蔑绝五常。是无君臣父子之义矣。至于饮食衣服淫媟渎乱。禽兽之不若也。吾人所尊者。正名为先。名之曰利玛窦。虽文胜吾儒。不过娼女之念佛。盗贼之有礼乐。所谓吾儒之巨擘者。如诵其说信其文。以播传于人。则岂不曰欧胡之一流乎。视听言动。昭然有孔颜传授之训。而至于程子之箴。则注释分明。无复馀蕴。学孔颜程子者。舍此切己之箴。别求泰西无义之文。而要作我慎言之鉴戒。则其无义孰甚焉。
事亲说。书赠朴熙俊。
朴秀才熙俊。从余课小学书。因讲一言之要。余惟念为人之道。惟孝为要。为孝之道。惟信为要。子之事亲。舍信字亦奚以哉。是故从上有为之人。虽一言之微。一事之末。不敢失其信。失其信则是失其身。失其身则是失其亲。而为得罪于名教矣。然则人之为信。莫先于事亲。事亲之道。莫备于读书。大抵读书之法。勤勤孜孜。务穷义趣。常切照管以要不失一信。如此可以副尊大人千里从仕。念汝期望之至意矣。
乡饮礼本义后说
呜呼。此礼之得行于世。使此元元。习熟于耳目。浃洽于肌肤。其君子若生三古而秉周礼。其小人若捧乘矢而游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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圃。一切知菽粟之可去而亲亲长长之不可斯须弃。则此岂非明主贤臣所以躬行礼义于学校相先之地乎。汉之李忠。唐之裴耀卿。宋之田锡。皆以周礼治平之意。勤勤恳恳于章奏之间。劝忠于所事之主。恳谕于所知之府。月而习之。岁而行之。能使斯民油然起感。肃然知序。渐归于时雍日新之域。则孔子所谓三代之直道而行者。不可诬也。自周以下。帝王之治。儒臣之佐。可谓盛矣。而能行周礼。以为辅治励世之务者。盖鲜矣。若李裴田数人。可谓知治之体。而兼得周官关雎麟趾之仁也。肰则当世所谓指拘检为迂诡。视靡诞为活计者。自肰有习气尽而真情见。如物候穷而天根露也。其礼让之笃。风化之厚。亦几乎一变。则如此辈人。可谓好古之君子也夫。
乡约本义后说
窃谓横渠之门。先授礼学。非专为恭敬辞逊而习之。经礼三百。曲礼三千。皆是有国有家者不可一日而无此用也。故吕蓝田乡约四件。允蹈于周官三物之仪。而实有功于化民成俗之美矣。则张门之所以学礼者。观于此而益信矣。是故有国有家者。治平必于是。修齐必于是。使此民人跻之于敬让之地。而观感于雍容揖逊进退周旋。如绳尺之不可违越。则礼之有容。见于耳目者。亦莫善于饮射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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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也。故观于乡。知王道之易易者。孔圣岂欺我哉。至于坊里乡约。尤为牖民之善规也。一曰德业相劝。三曰礼俗相交。即周礼六德六行之馀规也。二曰过失相规。即八刑纠民之馀法也。四曰患难相恤。即同井八家。守望相助。疾病相救。出入相扶之馀义也。东迁以后。汉唐诸主。不能率民以此。而惟宋朝名公巨卿。尝欲期治于此而不果矣。朱夫子外补九载。损益吕氏乡约。曾所经历处如干施之。而终不得大用。而使斯民不幸而不得蒙至治之泽矣。 有明高皇帝亲临万邦。总率庶务。能跻斯民于仁寿之域。而规之以乡约。虽以山海关等弃之地。夷俗之染。一朝被化。有礼俗相交之文。观于重峰先生东还封事。可见也。惟我 列圣朝纠民法度。可谓慕效中国。一变至道。则静退栗尤诸先生之所以忠谠竞进。期欲置其民于三代之治。而惜乎苦不得展布其才。退老于林樊。而区区施行于一时居乡之间。则周官之治。岂可得以见哉。况今西澜大涨。众生嗷嗷。当此之时。何暇望其有行哉。呜呼哀哉。
自叙
余家世贫寒。犹不失士之本色。其所自来远矣。高祖复性窝公克修儒业。始终树立。迥出于常人目前姑息之计。而殆发于昔贤裕后之远虑。于其所著书可考。先考轮岩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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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以四世单身。遭家不淑。七岁见背。式遵母氏之教。游于芦沙先生之门。平生勤工。深于功车。而识虑超迈。每被多士之奖诩。不肖妄欲承述其业。十五粗知作文。鼎年奔走荆围。至不惑。始自觉功名之在天而不可必得。于是乎幡然废去。呜呼。以英年壮气。屈节为人之学。为之可惜。悲悔之声。恒发于食息庸言之顷。年力渐暮。惟是朝闻夕死之愿。恒切于怀。惟我重庵先生以辛巳年间。得罪 朝廷。奄然拘留于罗州之智岛四三年间。南方学者多出其门。余与朴丱弘锡共挐阳山之舟。勤执洒扫之役。时则甲申月正来复也。余在门下为日虽不多。而所得于观感之间。夥而不浅。伏蒙不赀之恩。特授思复斋记。阐发及于复性窝之学行。不肖虽愚。凭此一路。庶几无坠。则亦可谓趾美者耶。但窃自叹簪缨零替。门户寂寞。才质菲薄。为人无似。行又咈乱其所为。常有竦动之心。如千仞坑堑。临之前后。若有寸步蹉失。便落下几层。可不惧哉。
新凉。劝李从远,安洪珍等读书叙。
如流气序。方惊长夏之遽经。无作浪游。宜效寸阴之可惜。收敛心神。勿失程历。弦歌朝暮。不专美于武城。冠衣整齐。亦复睹于洛闽。适值新凉之萧洒。可苏旧病之缠绵。三年下帷。勤勤乎西汉之董子。千里负笈。惓惓乎南宋之陈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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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效猛将赴贼之心。宜若苍鹰逐雀之状。少无间断之时。以免老大之悔。能慎下学之功。以承父母之志。曷计其事力之有无。亦在乎自家之诚笃。情同子侄。何者厚何者薄。义存师生。于是问于是讲。承次第于庸学。知千圣之无殊涂。绎前后于诗书。明四子之有阶梯。读若如此。顾不乐诸。尔各勉旃。吾将观乎。
赠蔡洛斌
博文约礼。是名为学。慎思明辨。以致其知。深体实践。以进其德。则何书不为博我。何事不为约我。圣贤千万语。不过知行二字。知属于博。行属于约。博约在我。何必他人是仰。
墨里笔录
退溪先生朱书节要草本。尤翁跋之。对此恍然亲承警欬于陶山凤舞之间。华阳龙伏之上。以偿尤翁所谓真不负此行者。而其中郑谦斋画,李槎川诗。亦可为合浦之滨添一明珠也。此帖在牙山独醒翁家云。
南行闻见录。即闲轩李敬秀所记也。尤翁谪长鬐德源时。公随闻收记。公与同门诸人。陈章讼冤。己巳先生后 命下。公又上章乞命。见格于喉司。痛哭而归。噫。彼反射寝皮之徒。所以贼害世教者。尚忍言哉。今世所谓父师于昨日而冰炭于今朝。骨肉于平昔而秦越于晚节者。亦独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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哉。
李延平答问要语。朱子曰先生不著书不作文。颓然若一田夫野老。先生亦自谓言语既拙。又无文彩。发脱不出。是以不知者或以著述少之。然先生之学。平淡质悫。敦本务实。以默坐澄心体认天理。为一副当成法。上接河洛。下启考亭。初不在于言语文字之间者明矣。
尤庵先生书帖。笔势严凝正直。劲挺恢杰。有如乔岳特立。洪河长驱。不问可知为先生心画也。且在后人。必有高景之情。而其器之也。不啻如南国之棠。曲阜之履也。
庆元乙卯。朱先生作楚辞集注。有所感者深矣。先生平日惓惓。无一念之不在于国。闻时政之阙失。则蹙然有不豫之色。语及国势之未振。则感慨泣下。故为是书。详释其义。先生所谓归来兮逍遥。西江波浪何时平。真可以泣鬼神者。讵不信哉。金河西先生有诗云兰猗玉栗称家庭。竹外穷檐讲楚经。驰骋不须风雅末。周诗三百尽和平。又云楚辞前岁喟凭心。宋史今朝泪满襟。异代兴亡那系我。自然相感谩悲吟。其所感者深矣。
牙山有烈女忽介,佛宽二人。即官婢也。皆有姿色。忽介为品官李姓人妾。年十八李死。衙僮欲污之。困苦备至。至于以锥刺之。终不从。断发自誓以全节。佛宽年十六。为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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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姓人妻。夫忽遘天疾。尝粪呼泣。及其死也。不惮雨雪。常守殡侧。终身守节。 肃庙己酉。事闻 旌闾。噫。周夫子爱莲说。有云莲之出于污泥而不染。香远而益清。华阳先生引之以记丹阳妓鍊玉之烈。今二婢其类也欤。
二忧堂李琼自幼受学于耘谷元先生。当丽季革命之际。谢绝簪绂。优游林樊。交游诸贤。如圃隐殉节于竹桥。牧隐流于韩山。冶隐归于金乌。公遂与曹林孟闵金诸公共会于不朝岘。仍脱冠挂于松柏。着平阳子。入杜门洞。以终其身。噫。古今革命之际。为人臣者。不死则见几而去。圣人所称作者七人。逃河入海。与齐之王蠋。西汉之梅福,逢萌。东京之周协,申屠蟠,管宁。皆见几而作。不俟终日者也。或有见几而未作者。一朝见天地翻覆。桑海变迁。则当竭其性命以卫社。而继之以死。死又不得。则或洁身自靖。以求尽吾心之安而已矣。死与去其事虽殊。其揆一也。盖杜门洞七十二人。二忧堂其一也。
此君轩尹公。陶庵门人也。当戊申希亮之乱。以山阴县监。挺身励气。传檄兴师。剿荡凶贼。克著封疆之功。盖学问之力不可诬者。公亦其人。而又不负此君岁寒晚节之称号也。
大明末。节义之辈出。有若倪元潞之十三人。高文采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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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人。刘理顺之十八人。刘文炳之四十二人。此其较著彰明者。我东丙子胡乱。闵忠悯公家十三人。视死如归。不为获累。其为节义壮烈。少无愧于刘高倪者也。以朱夫子表章山僧卫卒之义推之。岂以地微而可已乎。昔郑少南辑宋季殉节人文字。名之曰天地间文集。岂非谓是耶。
从古节义之士。非不多矣。惟西汉之苏武。南宋之洪皓。东韩之姜沆。从容处义。全躯生还。亘古亘今。与之罕匹。余尝景慕之久矣。锦溪鲁认亦其人也。当龙蛇之役。与权公慄于幸州,宜宁之战。屡立奇功。丁酉再乱。为贼流矢所中。见获入于日本。欲自裁不得。七日不食。凛有生气。贼异之。与同俘数人乘小艇夜逃。旋又被执。贼露刃㥘之。少不动。但云速杀我。时则 天使至。谋同舟至闽中。徐宗师一见奇之。荐入武夷书院。与诸生讲论小学家礼心经。诸生皆曰先生海东夫子。因军门上催归原情。有云欲陈贼情于本朝。以修复雪之策。 皇帝诏曰。尔忠如祥。尔节如武。因赐马护送。
朱子论科弊曰。名为治经而实为经学之贼。号为作文而实为作文之妖。栗谷曰。异端门外之寇。科业门内之寇。梅山曰。科举之业不革。虽尧舜在上。皋夔在下。亦无如之何。此三先生之说。可谓传之无弊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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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山谓华夷之辨。重于君臣之义。以故吕留良少事建虏。晚而觉非。引义自靖。君子以为先黩后贞。借令臣服而为禽民。真人者作。如 洪武之世。则亦当相率而归正。未可以服二姓而断之以失节也。天厌秽德。彼之垂亡。我之所以励志复雪。章大义于天下者。在玆一举。齐襄复九世之耻。春秋大之。岂念区区皮币之相须而不一洒之哉。假使径归巢穴。责我以旧谊。如北元之于丽氏。我当据义斥绝。如圃隐潘南之为。讵可以牺牲玉帛待于两京。若郑人之为。事齐事楚。若滕人然哉。见人称虏差以敕使。只云客使足矣。何谓敕使。
梅山又言 明儒中学𧗱最醇者。薛敬轩,胡敬斋是已。而敬斋贡举于 建文之时。从政于 永乐之世。其出处则有欠。而见理精妙。出处正大。莫如罗整庵。至若本 朝儒先。农岩之赞退栗尤三贤。真金秤玉尺。毫分不差者。而我东夫子则栗翁而已。又曰使东方匹夫匹妇知中国之为可尊。夷狄之为可攘。是谁之赐也。微尤翁。吾其披发左衽矣。又曰三渊先生有拔俗千丈气像。托冥契于九京先生。此数言。岂欺我哉。
昔宋李沆日取四方水旱盗贼之变而奏闻。或言细事不足烦上听。沆曰。人主年少。当使知生民艰难。常怀忧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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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血气方刚。不留意于声色犬马。则土木甲兵祷祀之事作矣。此乃大臣忠爱。为国深远之谟也。
朱子诗曰若知赤子元无罪。合有人间父母心。仁民爱物之心。油然发于诗词。有不可已者。
朱子言知人欲之所以害仁。则有以拔本塞源。克而又克之。以至欲尽而理纯。则胸中所存。粹然天地生物之心。而蔼然若阳春之温。无一事之不得其理。无一物之不被其爱。斯言亲切有味。尽多警惺处。
余尝读晦翁夫子老柏焚斮之馀。生意殆尽而屹立不僵。如志士仁人。更历变故。而强毅独凛凛肰不衰者之语。未尝不激懦衷于千载之下。今余衰甚。欲取老柏之义以厉晚节者。其意有在也。
张南轩言为人主者。不可以苍苍者为天。当求诸视听言动之际。一念才是。上帝鉴临。一念不是。上帝震怒。此为敬天之要语也。又曰警予之天。犹可为也。弃予之天。不可为也。书曰玩人丧德。玩物丧志。不矜细行。终累大德。此真可谓百世之至言也。
栗谷先生陈戒 宣庙。帝王之学。与匹夫有间。尤当尽力。匹夫以十金之产贻厥子孙。犹思善守。况以百年社稷千里封疆相遗者乎。若有一毫自暇自逸之意。则孝思缺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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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业亏。斯言亲切。所谓执政者。胡为不聪。
梅山陈戒 宪庙曰。恭惟本 朝之于 皇朝。以君臣之义。兼父子之恩。龙蛇之役。 神宗皇帝动以天下之兵。再造我属国。兴灭继绝之德。百世不可忘。故 宣庙未尝背西而坐。以致必东之志。 仁庙不幸值丙丁之难。势穷理极。虽行权宜之道。然围城之中。犹行望 阙礼。每值 圣节。密伸诚礼。北望痛哭。涕泪如雨。我 孝庙心怀至痛。与二三同德之臣。首揭大义。谋猷密勿。弓剑遽遗。大勋未集。肰 圣志卓肰。可以建天地而悬日星。 肃庙寅绍丕烈。礼以起义。设大报之坛。祀以郊天之礼。式至 英庙 正庙 纯庙 翼考。益弘斯义。所以光继于后者。靡不毕举。此尊攘之义。 殿下传世之成法。先生此言。虽俟百世。定不可易也。
申澳。壮节公崇谦之后。尝读辽东伯忠烈录。至责姜弘立语。掩卷而叹。丁卯虏警。倡率三百馀名。入扈 王城。丙子冬。以军资主簿。走南汉围急。泣告于亲曰。人之五伦。君亲为大而所在致死焉。今国危如此。赴难而死。即吾职也。忠孝不可两全。奉养惟兄在耳。即赴焉。不得直达 行在。乃赴湖西伯郑世规。与广州贼战。手斩三贼帅。终知事不可济。斫指出血。裁书及诗。诗曰我生胡肰丁乱离。 国耻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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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非男子。平生利剑用无处。一片丹衷死不死。地下无愧先祖烈。人间窃慕辽伯义。寒影独倚老树下。报 国无路死有地。聊将轻刃破一指。沥血萱堂慰远思。使奴归报于家。仍指其傍老树曰。收吾尸于此树下。遂倚树而射杀贼无数。矢尽弦绝以死之。
华山李公得云。龙蛇之役。举义讨贼。有功除直长。与从兄春发纠合义旅。将扈 驾南汉。贼势猖獗。先击龙仁贼。鏖战良久。见从兄立慬。坠绝壑不死。闻媾成。痛哭还乡。常含冤忍痛。笑不启齿。坐不向北。姓名不载版籍。文字不书伪号。燕蓟之物。毫毛无所近。每语及 皇明。辄泫然流涕。毕生铲迹于三华之间。以 万历江山 崇祯日月八字。书诸门楣。人称 崇祯居士。题其居曰东海鲁连月。西山孤竹风。深深华洞里。高卧 崇祯翁。
李公崇祖。龙仁人也。当 景庙辛丑。凶党欲受公诬服。公厉声大骂曰。四大臣忠也非逆也。汝辈搆成诬狱。尽杀士流。谋危 宗社。万古凶党。任意为之。以其所持石砚。仰投厅上片碎。诸凶大惊。即令缚执乱打。至于死。
慷慨翁任敞。丰川人也。自少亢厉尚气节。当 肃庙己巳仁显王后逊位时。抗疏直谏。辛壬士祸。有三布衣同死。尹志述,李义渊。其一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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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朴斋赵泰万。凶党泰亿之兄也。泰耇之从兄也。当辛壬士祸。慷慨翁受刑时。公以上衣铺地上。俾安其元曰。公好归。碧血有溅于衣。持示稠座群凶曰。此任慷慨血。汝辈为逆则逆矣。何故诱吾弟与从弟乎。亡国亡家。痛矣痛矣。
按三贤之慷忾节义。可谓无愧于古人。非有得于取舍是非之分素定于中。乌能如是。噫。食其禄衣其衣。出入 禁闼。恬不为怪。矫诬搆捏。以致忠良于鬼阴之域者。是狗彘不食其馀。何足道哉。李公之执砚击凶。与段氏之笏击朱泚。至今凛凛有生光。任公之直舌抗章。复睹澹庵之烈烈也。赵公之血衣视凶。直若景清之魂。千古不死也。区区一丸东表。以义烈闻于天下后世者。以前后诸君子如是扶持之力也。
忠婢介德者。士人柳氏之家婢也。岁值厉疾。主家没死。惟一介遗孤尚存。介德前后周护。以至成就。可谓千古罕匹。国有忠臣。家有忠奴。其义一也。
忠城君池继漼。忠州人也。少有气节。当 皇明末。国有北警。置关西行营。张晚为元帅。公纠义旅八百往见之。为西路召募别将。时逆适为副元帅。要公与俱。公知其有异志不从。甲子适反。遣公所亲姜适要之。公即斩姜。揭之旗竿之首。苍黄奔京。则 车驾已南矣。与郑忠信,南以兴,李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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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合力剿贼。又于北虏之变。力战良久。马蹶臂折。公知其无及。孤注赴汤。身上虏矢集如猬毛。尸犹植立。怒气勃勃如生。虏不敢逼也。按自古慷慨杀身者。只知有国耳主耳。无他毫忽之私。故其所成就也如是。若池公。抑其伦欤。其蹈白刃冒锋镝。视死如鸿毛之轻者。岂独古有而今无哉。然则我 朝培养之力。亦有关于天下后世者。宁可小补之哉。
营将赵渊卿当 仁显王后逊位西宫之时。渠家近西宫。探知西内供馈乏绝。则买薪必取蓬茎杻檍之高直者。尽为作矢。又为小囊盛米。俟夜深人寂。系矢射入宫中。如是者六年。复位后。即问墙外家主姓名。官至营将。窃惟义理非自外而得之。此亦可见矣。夫瑶华之变。天理民彝之所不容也。而其时伴食王伦辈。恬然不知怪。以为薄物细故者。罪不容诛也。当 天威震怒之际。如有批之。而南流北迁。项背相连。则如渊卿者。虽无犯诤之责。其为昼宵耿耿。致力于危急颠倒之际者。岂小人之所可为。而所谓伴食辈。独何心欤。
方南山者。一营吏也。方清州贼天永之杀守将。自为兵使。传凶檄之时。温阳倅受檄惊㥘。召西椽方南山谓曰。关文来到。何以处之。南山徐对曰。兵使道谁。曰申兵使也。今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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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永也。今欲发兵应之。民不从则何。南山厉声曰。案前何忍对下吏。出此言乎。苟有是意。则不但民不从。舟中皆为敌国。案前不得安于此矣。倅大惊摇手曰。勿高声。使持檄来者闻之。南山拔剑奋臂出曰。如此贼隶。不得枭示。无以励一邑也。大喝不已。贼隶舍命逃去。南山入内。裂贼檄以回倅心。以至无事。呜呼。所谓温阳倅。不知是何人。而平日视南山。固蔑如也。一失其言。反为南山之罪人。人之牿丧彝性。乃至于此乎。岂惟温阳。当时所称备位缙绅者。常怀戚戚患失之心。以至于无所不至。则亦皆为南山之罪人也。可胜痛哉。
韩山李妇人。牧隐后也。嫁于闵氏生女。其婿即天永也。戊申三月。天永谋逆入西原。杀守将。自为兵使。欲往拜妻母。以夸富贵。李氏之子艳之。供具亲迎。李氏不胜愤忿曰。汝不知痛惋。忍欲迎之乎。汝亦贼臣。即以椎打之。未几天永来入纳拜。李氏预置刀于傍。张目大叱曰。汝是国贼。以见我乎。以刀击之未中。天永出走。噫。当时自堂廊至于藩阃间。不为天永之党与者几人。闻李氏之事。而必有愧死入地之心矣。古谓女士云者。以其有士子之行而然也。李氏以士家匹妇。能辨顺逆而如是处义。则彼为贼边人者。抑何心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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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竹室赠别芝湖李公赴燕诗曰。北风捲地尽。冰雪长河阻。是日合闭关。行路无商旅。竟夕坐且起。此意与谁语。明朝驿使发。故人江南去。其言微婉。有若只叙长河冰雪往役劳止之意。而其慨然于九野闭塞。思欲闭关绝约复雠雪耻之意。溢于言外矣。梅山所谓尊攘大计。有可以隐约领会者是矣。
余闻风泉亭。徐政淳所搆。而其师星田翁为之记。有孤托之意紧重。使人读之。不胜惊叹。
树烈千秋传。湾上武人。倜傥有胆力。喜读春秋传。甲子之讨逆适。丁卯之斩岩奴。丙子之擒虎酋。亦足见忠愤壮略。媾成后。密谋归正。扁舟浮海。拟复神州。卒乃骏骨留香于珠襦玉匣之侧。徐东海以发为节之志。史道邻归骸钟山之愿。可谓兼之而终未见就。 皇恩未报。国耻未雪。千古志士之所赍恨矣。
戊子春侍雪于白云山中时。王济夏亦来旋别。翌日至朝宗岩。拜谒 皇坛。置名于籍。后王示余一历子。书 大明永历二百四十二年大统历云。盖此本即王之王考讳德一为北苑守直官时。每岁新历入洌泉门。辄去伪号。改印如此。以为香室写祝时所用。仍以副件广布汉旅诸家。遂成故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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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翁尝抵书于全斋丈曰。今欲大义之表章者有四。其一朝宗岩 大统行庙之荐。事体与 大报坛万东庙无异。当画给田民。使之供粢盛而严守护也。其二九义士忠义如彼卓然。当施不祧之典。又于朝宗私荐之外。立祠宣额。并享胡翰林。以致崇报之礼。其三磐川,沧海二公学行志节。不可泯没。特赐 褒赠之典。其四王人之东来者。不可贱待。其入于仕籍者。随其才学。无官不拟。一与东国士夫。无毫发差殊。都监汉旅之垢蔑。一齐改正。盖此四事。非可已而得已者。而待王人一节。尤其大者。曾谓以小中华。知尊周之义而乃尔耶。诚不可使闻于天下后世也。
或谓用 永历则 崇祯不可用乎。曰用 永历。乃所以不忘 崇祯也。我东丙子后 赠诰。或只书干支。噫。李克用尚书天佑年号于唐运已去之后。晦翁许而书之于纲目。今 皇明屋社。已二百四十九年矣。 二陵松柏。无枝起风。呜呼痛哉。其已矣乎。
仁山漫录
自古国家之覆亡。多由士大夫没廉要利。以致君父于羞辱不测之地。而腼然无怪。恬然为常者。不可胜数。呜呼。道学亡而节义废。节义废而征利之徒炽。以人面兽心。欺天罔国。为平日茶饭事。有国者可不鉴戒乎。我东丙子之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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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其所由。亦不可谓择人而善任也。其时沁都检察使金庆徵。以勋旧世家之子。受国重任。外无备御之策。内沉燕私之乐。使 王世子宫嫔及卿相之妻。士大夫之许多家率。受辱被创。一网打尽。惨不忍言。彼建虏者奸计在于先撤东韩之藩屏。以剪 皇明之羽翼。终如其意而事遂成。则于是乎天壤易处。手足倒居。万古千今。不可以喻其变也。尧舜三代传授之神器。一朝忽为探囊祛箧者之所资据。则中州衣裳之族。沦于禽犊。二百年于此。然不能兴师问罪。而反为屈身受制。以受侯度。其于 皇明父子君臣之义。壬辰再造之恩。将何以仰报涓埃耶。日往智海。拜晤娓娓之际。言及此事。凛凛若秋霜烈日。说破痛快。盖先生平日讲论。多出于此。见忤于时。至此瀛海之拘。死而不悔。如今重阴之底。扶持一线阳脉。非先生而谁也。饮河归来。有人示洪梅山警俗文一篇。读之纸弊。心目恍如披云睹天也。其正大议论。信如四时。明如日月。虽愚夫妇。读此文而讲此义。则孰不增百倍之气哉。如使建虏失国而假道于我。我固不受而据理声责。如警俗文所言。则彼将落胆丧魄。莫适所向。我国迫之于后。中国之师临之于前。持日相久。彼将粮尽力穷。毕竟反走于巢穴。而三百年 宗国。因此可复。 先王之深羞。因此可雪。而地下之斥和义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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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之忍愤节士。酌酒相贺。复睹天地日月之时也。然则梅山诛笔之功。可与春秋之义同功于无穷矣。
明德专属于气。倡之于洪梅山。而靡然从之者。任氏之门人也。如艮田辈受降幡于从学。岂非贼夫人之子乎。大抵心之为物。有以神理言。有以形气言。然主理而看。如立标极。主气而看。如舍标而欲取正于影子也。
吴老洲心为性宰之说。即明德为气之张本也。心为性宰。则是性为天君。而心不得为天君。此老洲之所以倡之于前。而鼓山诸公之所以和之于后者也。近日柳省斋所论明德当属形而上。心当属形而下之说。亦且见斥于重门也。
朋友。五伦之所赖而取正也。非此。无以讲君臣父子之道而明之。无以辨善恶是非之机而识之。讲而明之。以为辅仁。引而导之。以为进业。其所系之重。为何如耶。
栗谷先生曰。科业门内之贼。异端门外之寇。盖异端之说。始出于老聃而彼不得肆行者。有洙泗之学。昭如日星故也。降自春秋以后。伯冬功利之说。处士从横之议。遍满天下。孟子生于其时。以粗拳大踢。仅得廓如而止。然人皆知邪说之为非而吾道之可归也。则所谓功不在禹下者此也。杨墨之害。浅近而易知。释老之害。深微而难辨。惟其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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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故迷暗者惑焉。惟其深微。故高明者入焉。如非程夫子识见之明践履之正。莫能辨其说心说性劈初头错了。其功盖自孟子后一人也。朱夫子继作。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开示邪正之路。分别是非之门。虽粗解文字辈。得闻乎清净寂灭。则可知其为释老之学。故服先王之法服。行先王之德行。以居文武之境土。以读周孔之正经。律身乎道学。立名乎节义。则其于异端邪说之非圣人之道。而别为一端者。吾党之士孰不欲攻讨而拒之。至若科文之学。虽曰士子之一事。而视其所为。则都是利欲胶㓒盆中。转扑不破。其言曰程朱初年发身。悉由乎举业。我东静退栗尤四先生。亦未始不由乎此。言之无理。甚如孟子所谓不揣其本而齐其末。方寸之木可使高于岑楼者也。士生斯世。宁学圣贤而不得。岂可以学文艺之末而遗其本乎。且夫四先生之举业。初年未成德时事也。若专以此一节凭藉。而不察其道之有本末内外。则是指妄为真。唤银作铁。无所不至。其为害也。非止为内寇而已也。是故杨子云称在门墙则麾之。吕东莱云吾党。亦有夷狄焉。吁可惜哉。
天下之中为中国。尧舜文武传授之器也。孔孟程朱讲学之域也。万古帝王正统之所系。而礼乐征伐之所自出。文物衣章之所仪范也。天命有德。王此大邦。尊临万邦。以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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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极。凡治乱得失。有国者固不可免矣。而其所以乱天纲犯天位。而至于穹壤易处。冠屦倒置。未有甚于元清之间。帝王正统。于是乎绝。礼乐文物。于是乎尽。而人类化为裔戎。二百年于此矣。噫。学者须于此等去处。讲究而笃守。则异时成就。自然入于正大高明之域。孟子所谓邪世不能乱者。庶几近之。
吾东洪烈士辛巳年间。抗疏斥和。遭陈少阳故事。以渺然一身。屹立于洪河狂奔之中。使纲常伦理不坠于无穷。其功谓何如也。
为名而学者。不务天爵而务人爵。其所以贵我者在人。为己而学者。不要人爵而要天爵。其所以贵我者在天。乐贵于人者。其心长戚戚。乐贵于天者。其心恒荡荡。不患人爵之不至。惟患天爵之不修。
朝家爵禄。非朝家之爵禄。乃天所以立贤能而共天职也。故天下有道。以官择人。天下无道。以人择官。
得罪于士师者不足畏。得罪于儒林者大可畏。士师之诛。或出于利害之私。儒林之诛。不容一毫之私。
君子之处贫。有玉汝之成。小人之居贫。有斯滥之累者。以其所喻有义利之分故也。
礼与义。人道之大端也。礼非义。无以行其权。义非礼。无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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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其经。
义人之路也。礼人之户也。天下之来往。舍其路而不行。天下之出入。舍其门而不由。生民门路之塞久矣。噫。
象山,阳明之学。终未免归于异端者。不能信服于朱子故也。尤庵曰。言言皆是者朱子也。事事皆是者朱子也。此言大有功于万世后学。
为一世之宗师者。其学未必尽善。如象山,怀孟。可为一世之儒宗。而其学之不正。幸以瞒过于一时从学之耳目。是故师得其人。则孔孟程朱之正学渊源在我。师非其人。则老庄杨墨之异学阶梯在我。
不由师傅而成就者。不可及也。人而不及此而无师傅。则如舟之无楫。车之无轮。运之不得。挽之不得。必败乃已。
德莫盛于尧舜。功莫大于汤武。道莫尊于孔孟。学莫深于程朱。
尧之所以为尧。桀之所以为桀。只是衣服言语行事之所分而已矣。
死生固大矣。而视义之所在。故古人有泰山鸿毛之喻。
尧之洪水。汤之大旱。先儒论之多矣。莫之为而为者天也。非人力之可及也。若人力可及者。帝命舜禹以奠高山大川。使民树艺五谷是也。故君子不谓之灾而谓之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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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世之民。贵如金玉。乱世之民。贱如草芥。治世之民。易与入道。乱世之民。难与喻义。
天之生斯民也。必有统而主之者。统之得其人。则亿兆之命。安如泰山。统之不得其人。则亿兆之命。危如鸟卵。仁如尧舜。则天之所以得人而民之所以得主也。暴如桀纣。则天之所以失人而民之所以失主也。尧舜之治。如日之亭午。桀纣之治。如昼之晦冥。
处事以明敏果断者。仁人之正直也。临事以姑息周遮者。小人之迷惑也。以姑息周遮做将去。则虽小事。其为害也不小。况大事乎。
大舜之诛四凶。孔子之诛少正卯。孟子之辟杨墨。皆出于至公而无一毫之私。吾知苏黄与程氏之学。公私天渊。是以有志斯文者。先正门路。门路既正。则其于是非邪正。如利刀之剖析。
阳一阴二之初。其数至要而不烦。及其至大。有博厚高明之天地。有汪洋无涯之河海。有崇高逶迤之华岳。至于飞潜动植之类。耳目之不可及。鬼神之不可测。非至约。不能有此至博。
天地之气一也。而得其正且通者人也。得其偏且塞者禽兽也。又得其偏之又偏。塞之又塞者草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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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气之正通者。理亦正通。得气之偏塞者。理亦偏塞。然理一而通故偏正无异。气局而殊故偏正有异。
理不离气而独立。气不遗理而单行。如火薪不离。夫火无薪则不明。然不可指明为薪。理非气不能著其神。然不可指神为气。
形而上形而下。此上下二字。尤见其理不离气。气不杂理。如乾之健坤之顺震动兑悦坎陷离明巽入艮止。形而上之理也。乾曰天坤曰地震雷兑泽坎水离火艮山巽风。形而下之器也。二者不可以分。亦不可以合也。
自理而㥧推。则理实故神妙。神妙故气聚。气聚故形成。自气而逆推。则形生于气积。气生于神积。神生于理积。
形色貌象动静语默。无非气也。人只见形象貌象动静语默之为气。而不知其动静语默之所以然。则圣人所谓无声无臭不睹不闻。果何事也。即所谓理也。
雅言之理积神积气积何也。如春夏之发育万物。非元亨之理积不能。秋冬之收藏万物。非利贞之理积不能。神乃理之妙。气乃神之迹。
近世华翁之主理。与大易之扶阳。春秋之尊王。一串贯来。此其所以远绍乎前圣而开来学于无穷也。
读洪励志斥和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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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曰。古人有捐躯陨命者。若不实见得则乌能如是。须是实见得生不重于义生不安于死也。故杀身成仁。只是成就一个是而已。朱子曰。古人刀钜在前。鼎镬在后。视之如无物者。盖缘只见得这道理。都不见那刀钜鼎镬也。励志堂洪公闻叔可谓其人。而其杀身成仁。比诸古人。尤有难矣。盖古人之抗节立慬者。或乱贼犯阙。或夷狄侵中国。而有慷慨杀身。有从容就义者。然此辈之人。幸生于西澜怀襄之前。而人类不至陷于禽兽也。惟我闻叔公。遽当天理几息人道灭绝之际。欲以空拳拒塞孟津之奔流。而作一世颓波之砥。抱章戾止。叫号 天门。虽舆台走卒。莫不叹赏。而虎伥王黄之徒。媒孽其端。未免东澈肆市之惨。天地为之苦楚。日月为之昏濛。尚忍言哉。古之夷。在人与禽兽之间。今之夷。即夷狄之降而为禽兽者也。虽愚夫妇。不可与同卧起于造次之顷。况所服者尧之服。所讲习者。孔孟程朱之书。所培养者。 祖宗礼义之厚泽。所禀受者。天地性情之正。以此正大之身。当此蹄迹纵横鬼魅杂糅之日。岂畏没身之诛而含垢忍耻。陷入于其间哉。此闻叔所以死且不避者也。其言曰不忍见 殿下之贻羞于青史。呜呼。自古帝王之贻羞于史册者。晋之怀悯。宋之徽钦。亦可见也。而今甲申之羞。则晋宋后一大怪举也。洪公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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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目。亦将不瞑。而有歔欷之不暇矣。其有功于斯世者。衣裳之不可为夷狄。人类之不可为禽兽。而决其好恶向背之正。以为七日来复之基。则是知君之一死。所以明天下之大义。扶天下之大道。日月同其明。穹壤同其传者也。然则天既有所为于当世而生之。则亦必有所为而杀之于后。呜呼。吾公事业之有光于古人者如此。
云林问答
云林之客问南坡翁可谓能文章否。曰坡丈南国罕有之士。其博览见识。可谓芦门高第。其随人论辨。如鼓洪钟。大而声大。小而声小。使人有不让于师者则有矣。然则当日南国之文衡。未尝敢以芦门不为尊信。未尝敢以坡翁不为许与。是以父兄长老之所誊于一时者。则道学文章。一芦翁也。翰垣书肆。一坡老也。问全翁则如之何。曰有德者必有言。子不读圣经子书乎。夫自成理胜之文。则可谓允蹈矣。非有杜撰叫奇而恍忽辉映者。故有高才能文章。河南老子有切至之训。盖以德行而能文章易矣。以文章而就德行难矣。若全翁之于文章。谓之不足。则诵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曰其心说理气。与华翁,重老。一南一北。终未归合何也。曰我东理气之说。自朱子以后。宗主乎朱门。帅役子贼之分。宾主内外之界。精粗本末。转扑不破。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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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之说。不曰在玆。曰然则全翁之先气后理者。乌在其宾主本末之义。曰近来后贤之见。病其治欲精而思愈差。辨欲明而辞愈繁。使人有不胜听莹之叹。盖全翁才识。非有杜撰底力量。私淑于老洲。传习乎梅山。则其造诣宗旨之法。移动不得也。盖理气主客之分。取譬不远。就人身上看之。朱子所谓身如一屋子。心如一家主。然则有是理则有是气。如有是屋则有是主也。岂有遗气而理独主。遗理而气独行乎。是知理气二字合而言之。则虽若敌己而对立。以辨位定名言之。则吕氏所谓志为帅。气为卒徒者。有天渊之悬绝也。且心兼理气云者。圆窍是心之形。精爽是心之气。神妙是心之理。性为心之实体。情为心之发用。夫体用兼备者。莫如于心。而天下之物。无可与当对者。所谓心为太极者是耳。至若明德即气云者。全门之局论也。观其答李乐汝书可知。其书略曰。泛以人得天之理气以生而言。则来谕是矣。以此章章句本义及文势言之。则人之所得乎天之下。即继以虚灵不昧四字。则所得者非以气为主乎。虚灵不昧下。乃以具众理言之。则此非得气以具众理乎云。则所谓靡哲不愚者。不幸近之。专知文势之条贯而不能以反隅而审之。则言固若是也。夫人之所得乎天。但是气也。则所谓明德乌在其本心之名乎。从古圣贤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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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之义。不曰气而曰理而已云者。不一而足。岂不知载理者是气而然欤。道也者。是形而上之理也。器也者。是形而下之气也。此形字非一物而何。然则理气者。不容离合之物也。由是观之。明德即心之全体大用而随处发见。无不中节者。是心之体用而德之善喻也。如言情意造作。专主乎气。而理随而寄焉。则乌在其帅役宾主之义乎。盖心之虚灵。虽为气之所发。而人之肉身。亦无非气也。而不语虚灵。独于心。乃谓之虚灵者何。圆外窍中。岂非形气故耶。虚灵故具众理。具众理故应万事。则是心之体为理固然也。若以此载理之机。粤尊而待对。则理反为气之所制。而道心每听命焉。则天下之事。虽欲言治。何可得乎。且其言人之所得乎天之气之说。与朱子三达德注人之所同得之理。有一胡一越。何其不思之甚也。所以重翁之苦心血诚。反覆详说而终未见悟。则孤不胜迈征之叹矣。曰近日省斋丈明德说。可谓就其中以执之否。曰其主意以为明德人心上。别有光明底德也。华西先生惟惧人之情意造作。专为气之所使。而理反为委靡退次。不足有为。故力于主理而不容假借。老洲,梅山诸家恐其专主乎理而遗其气。则沦没于陆王之学而归于空寂。故汲汲焉救气也。盖以省翁之明达。见理分明。能不陷于浅陋固滞之学。则同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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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门者皆可信矣。而谓执其中而孤唱叫奇之说。则平日尊慕之人。敢不为惊怪而浩叹乎。所以洪逊志,柳龙溪诸君子之不得不辞严义正之责。虽至见绝而舌不得囚也。
读柳省斋示书社诸子文
柳省斋示书社诸子文。先师重庵先生以为柳公此书。咀嚼精义。深切著明。诚万世不易之至言。未尝不敛衽而钦服警叹也。追念甲申改服。用狭袖周衣。分明是胡服也。呜呼。斯文阳九之厄。弥亘不弛。先师奄忽。柳公继逝。嗟吾后生。谁与依归。域中服礼之士。早晚得见柳公此书。熟复深味。则必有扼腕愤悲。不觉失声而痛哭矣。
赠朴鲁宣
明道先生作字时甚敬。因曰非欲字好。只此是学。肰则笔之于学者。其功亦大矣。人于写字时甚敬。如明道先生。则何患不收其放心耶。朴鲁宣年自髫龀。其书法甚严。未尝见其有胡乱放倒之习。其天姿之美。可谓有暗合于古人者矣。写字其至微事也。而犹且不放。况心为一身之主万事之纲。而其可放乎哉。轻重之分。先后之序。昭然明甚。苟以写字之敬推而充之。以至于无所不敬。则异日成就之望。不患其不达矣。
小儿教方(宗人钟渊为其子侄来问教方。余为之作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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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为人子者。爱敬必先施于父母。其所命令。勿逆勿怠。
升降出入。务要从容。不可票轻烦数。
长者之前。切勿以喧哗之声。杂长者之言。
朝饭后必序齿危坐。书字必楷正。对册必潜心。
读书之暇。必行相揖礼。以习仪容。
每日夕会。各将所读。讲诵明辨。
日课不可一日放过。音义句绝必分明。
读书之时。慎勿游目。慎勿容手。尤不可以杂谈喧嚣。
虽尊长不在时。岂可无惮乎。如在其傍。
古人有入户奉扃之诫。毋得以户声惊了长者。
座目既一定。不可更占他处。
师长之座。虽空虚无敢坐卧。书册几案。莫或犯手。
同门之学。谊同兄弟。怡怡善喻。无得争斗。
同闬受业。事父母之道尤善。晨起盥洗。往省来读。
朝夕之间。不告长者。任意去来者。非事上之道。
戏笑不惟害业。于接人之道为大失。终当为狂痴之物。可戒可戒。
凡此数条。非余生言。往哲之训。嗟尔儿曹。勿谓言出于我。尔宜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