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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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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尚书疑义卷二
           明 马明衡 撰
 夏书
  禹贡
禹贡一书是纪禹治水制贡赋之事当尧之前岂无贡
 赋之法至禹乃制之耶盖洪水为灾增损不一禹之
 治水将天下整顿一番然大略亦必皆因其旧法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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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中之耳非禹一自创为新法也
随山刋木奠高山大川是一篇之纲领当浩浩怀山襄
 陵之时山不得为峙川不得为流而九州茫茫亦莫
 之辨治水之后若下文导山导水则山川各若其性
 而九州疆界亦因以辨所谓奠也然必随山刋木者
 想上古之时民居宫室不至若是之繁斧斤稀少又
 经水患林木蓊秽拥遏水道水窒不行故必随其水
 所经之山刋除其木然后水道通流不至于泛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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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子所谓益烈山泽而焚之益佐禹即刋木之事也
或疑古今同此天地同此山川何独尧舜之世乃有洪
 水之灾尧舜以前不可得而知矣即尧舜以后亦不
 闻有怀山襄陵之事何耶曰政有亦不可晓处或所
 谓怀山襄陵所谓滔天亦大略言之耳只是坏民种
 作民乃艰食圣人忧民之深惟恐一物不得其所岂忍
 视于艰食故汲汲思治朝夕不遑安而言之特切耳
 至其水患或亦如后世之河决当龙门未凿之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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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积石北行不知亦如今南转自龙门而过只是石
 峡𦂳窄故禹凿使开阔令水不拥遏耶抑或自禹以
 前河从北去山后入海至尧舜禹时始徙来出龙门
 亦未可知也但自后世观之河之徙凡几变至今则
 由淮以入海一淮水独受黄河之流则其变益远矣
 以皇极经世之说推之今与禹同是午会历世方六
 七千年则禹已前当有寅卯辰巳四会其历世又何
 其远耶然则水道之改易又安必其无耶若果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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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则当夫龙门未辟奔悍四出为患何可胜言河水既
 新来则其他水道为河所冲决皆失其旧是以一槩
 泛滥禹既脩治则并他水皆治之使各若其性然意
 惟治河用功为多也若如文公谓洪荒之世生民害
 多圣人迭兴渐次除治至此尚未尽平则是以开辟
 以来如此意窃有疑姑录以俟正云
朱子谓禹贡记地里治水曲折多不能晓如说始于壶
 口龙门不敢深信盖谓当自下流始自下流则当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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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碣石九河始此意固是然余窃以为自下流始者此
 治水之大势然上流亦有壅遏之甚者则亦必先达
 之此治水之权宜也况冀州帝都所在吕梁河之所
 急安得不先治之凡后世观古人之事只当见其大
 纲至于因时从宜则去古益远不可执一论也
冀州梁岐注家以为雍州之梁岐蔡氏以为即吕梁狐
 岐之山皆冀州山也方以帝都为急故先治冀州然
 大势当自下流始不应即往雍州则蔡说为得大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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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禹贡在得其大体奠高山大川此大体也欲奠其
 山川则必知天下山之始止知天下大川之源流然
 后顺其性而治之乃能各止其所而无不定矣今天
 下山川大略论之有三条南海与江夹一条是为南
 条山也江与河夹一条是为中条山也河北自为一
 条是为北条山也江河水最大夹来山最长其中若
 济若淮若汉若渭水皆短是其中山之分支处支既
 大故其水亦不小然则济虽贯河自致于海其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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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北山之分支至河而尽也汉沔沧浪则中条向南
 之分支至大别而尽故其水亦至大别而入江也淮
 亦是中条南边分支盖分自桐柏山故其水出是山
 至海而尽故其水亦入海也瀍涧洛皆入于伊伊入
 于河是中条向北之分支至河而尽故其水亦入河
 也至若渭水则亦是中条向北之分支至河而尽故
 其水入河若泾沮漆则又是其间小分支至渭而尽
 故其水入渭耳若北条之山皆自北敌地面来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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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得而详然河之北更有混同江是河与混同江
 夹一条而混同江之北自为一条则亦是有四条矣
 凡此皆是大纲处圣人固未尝如后世之论风水以
 求山脉然亦未有不知山之来历而能治水者故于
 此等去处先要识得自然知有下手缓急自然因时
 制宜自中机会不必册中寻求一字之间以拟其数
 千百年施工之次第是亦难矣故余谓山名古今不
 同历世考究已勤知其所可知而阙其所可疑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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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石碣石入于河碣石之地古今论说已多然皆求之
 不得蔡氏祖郦道元韦昭诸儒之说以为今海中有
 山而多碣石者尚去岸五百里遂以九河之地沦入
 于海愚窃疑之夫以古今山川少有变动或不能无
 然岂有五百里之地俱沦入于海之理今因求碣石
 九河而不得遂以桑田变海之说通之是不若姑阙
 其疑之为愈也盖黄河自周定王以来日渐徙而东
 南已非禹之故道则其初分为支流与贯入于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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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悉皆易位矣又岂有遗迹独存至今耶夫九河者以
 北播为九河之义推之则是黄河末梢之支流也既
 为末梢支流想亦不甚浩大漫渺然以大河之分故
 名为九耳黄河既改支流必枯变为平地理所必有
 今不信枯河之能为平地而独信五百里平地之能
 为沧海是不信其变之小而信其变之大不信其理
 之所有而信其理之所无也此愚所以不能无疑也
 夫行海者有山可见则望山为准无山可见则望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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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准意碣石是河之入海自海达河所望以为准者
 是固无妨于五百里之远岂必逼近肱腋之下然后
 谓之右转屈之间耶若是则入海中之山固可谓之
 竭石矣然下文导山至于碣石入于海则似碣石又
 在近岸之山是又有不可晓者岂禹之碣石尚在近
 岸古今名称不同后人求之不得遂以海中之山当
 之耶抑或所谓至于者亦只望以为准以志其入海
 之处耶然九河自汉以来求之甚详虽不能悉得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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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处当亦得其二三其湮为平地者不可得而知而必
 亦求以足九河之数是则惑矣若其流为他河者则
 犹存其旧名或易为他名者汉得其三唐得其六宋
 欧阳氏得其一虽未必尽然要亦有的是者今不必
 通得其九若但真得其一亦可以證九河之非湮没
 于海矣若此等类在理之大体固当缺之今亦录之
 以俟知者
夹右碣石注疏以为循碣石之右郑氏云山西曰右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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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说亦觉稳帖
朱文公谓冀都是天地中间好风水盖以山脉自北而
 来前面三河环绕今观冀都大势固好然黄河既徙
 而南入淮则环绕之情亦异于昔矣若论天下之中
 当以豫州为正而形势之雄固则犹在关中
九河意凿杀河势者盖河至末梢众水所凑而又大陆
 四平无名山以为之限若不以分疏数道而行必是
 冲决无常为民之害故云北播为九河播者亦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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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力分疏之义也同为逆河者至海则不患其冲决矣
 既是人力所凿则非若天地生成者古今长存而不
 变也况大河既徙则此等之河必致湮塞千万世而
 下必欲求其一定之迹而必足九者之数其亦未达
 于道之儒乎
徐州浮于淮泗达于河以淮达泗泗达济济达河也郦
 道元谓禹塞淫水于荥阳下引河东南以通淮泗济
 水分河东南流则是自禹时已分一𣲖与淮泗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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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江其说多不同今恐只作松江分流者为是盖震泽
 之底定由三江之既入也三江不由正道而入于海
 则其漫流泛溢震泽何以能定耶况味其文法如彭
 蠡既猪则阳鸟攸居大野既猪则东原底平也是皆
 不可说太远以岷山之江为中江嶓冢之江为北江
 豫章之江为南江则与震泽何干耶
有贡有篚又有包者皆贡也但其物有可以直贡者有
 可以篚贡者有可以包贡者又必其地之所有则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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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其地之产则不贡故梁雍不言篚自扬荆之外不
 言包也
荥波既猪郑康成谓荥今塞为平地在禹之时政必不
 然盖禹之治水不过顺其天地自然之性而已大段
 地之峙者为山平者为原水之流者为川猪者为泽
 禹则山还其峙原还其平川还其流泽还其猪而已
 今观九州所叙不出四者此禹贡之大纲领也故曰
 四隩既宅九山刋旅九川涤源九泽既陂若夲是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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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为平地岂禹所谓顺水之性哉
导山之说先儒论之不一或以味别地脉为疑愚意世
 论地脉者为求葬地逆天理规福利与圣人万物一
 体之意不同若味别则尤无谓然治水不求地脉如
 何治得夫两山夹一水两水夹一山此理之不可易
 者故水必因山而比山必随水而行今观导山之意
 禹之所谓行其所无事者正在于此盖皆因山川自
 然之势而为之导耳当洪水浩浩怀山襄陵之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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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脉实不可知凿于智者不求山脉之自然自作聪明
 随意开凿人力所施几何此处虽凿得低彼处又高
 水终流不去于是或决此水合彼水或妄为堤防以
 障塞容受不得依旧泛溢是皆不得山水大情之所
 致也鲧之九载绩用弗成未必不由于此禹之胸中
 先洞见天地自然之脉络而必求山川自然之势以
 治之高者还其为高低者还其为低流者还其为流
 止者还其为止禹未尝自作聪明而有所矫揉也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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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偶有阻塞水窒不行或林木以为之障或土石以
 为之梗而其自然之势固在也故随山随水去其阻
 塞而自然之势自见水安得不通流耶然其所导之
 山皆举沿河一带不专在脊脉上经行盖大脊虽如
 是而行自大脊上分至河又有小支支间又有小水
 也故所在沿河一带之山而其大脊即在矣导山导
 水亦是一齐事非先导山毕而后导水决无是理但
 形诸文字不得不分山水而各自为导也且亦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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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止水之源流也
岍岐荆山在河之东实为河以南之山壶口雷首大岳
 底柱析城王屋大行恒山则皆是逾河以北之山也
 禹之治水固随其山脉之自然然亦必河之所经或
 其山之水入于河者则随而导之若其山至此而尽
 旷为平野而馀支又往他处非大河所经而其支之
 水不入河者亦不之及今观至于荆山乃逾于河则
 是岍岐一带至荆山而尽而河北壶口以下诸山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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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北地生来如蔡氏传注之说而其龙门石峡逼窄
 则是两边山脚相至交牙今山间两山之脚交牙生
 石者往往有之如是则岍岐荆山自为一条而逾河
 壶口雷首诸山又自为一条也蔡氏谓一支为壶口
 大岳一支南出为析城王屋而又西折以为雷首又
 一支为大行一支为恒山其间各隔泌潞诸川其说
 固是然总而言之皆河北一大𣲖同干异枝也但禹
 所施工在于沿河一带故只举沿河一带之山以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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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海不在大脊上言也此以河界断言之然山脉之
 生亦不可知所谓石骨过山河者往往而有之又安
 知非荆山之脉连接壶口而河流穿破其间耶此皆
 不可得而详也而荆山之脉至此而尽则河北诸山
 后面当有分脊处当如蔡氏之说脊以西之水西流
 入龙门西河之上流脊以东之水东流而为桑乾幽
 冀以入于海矣是两水夹一山也然如李复之说禹
 凿龙门起于唐张仁愿所筑东受降城之东自北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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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至同州安国岭而尽两岸石壁峭立大河盘束于
 石峡间千数百里不应山脚交牙如是之远则又疑
 为石脉相连而为大河穿破又疑为大禹以前河从
 东北道而此为新徙亦未可知也凡此皆难以證据
 姑以意度理会用备一说以俟参订云岍岐荆山大
 槩在渭之西北河之东南是渭与河夹出一支也蔡
 氏通以岍岐荆山为大河北境之山非是
西倾朱圉鸟鼠至于太华熊耳外方桐柏至于陪尾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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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南江汉之北一条大山河与江汉两水夹一山也
 河之南又有渭渭源短汉源亦短惟江河源长故总
 其大纲则以江对河而夹之洛水伊水瀍涧之水皆
 是大华一条逦迤而东其山麓分𣲖而中夹小水也
 又逦迤而东南至桐柏又分淮南淮北一条正起为
 泰山而分出汶水北流入济沂泗南流入淮皆是江
 河中条一大支末稍分𣲖处若论山脉尽处此中条
 当尽于太山而北止于陪尾者以治水所经止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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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
导嶓冢至于荆山内方至于大别此为江北汉南之山
 一条短支盖南是江北是汉两水夹一山至大别而
 尽也其山之原当与终南太华同干异枝疑皆是西
 倾朱圉而分也何以知之盖终南大华以南山麓之
 水入汉沔嶓冢荆山以北山麓之水亦入汉沔汉沔
 之源出于嶓冢山则山亦于是而分也此是河以南
 江以北中条一大支分为二支也蔡氏通以为江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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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境之山恐未是谓江之北则可谓汉之北则不可
 但地图荆山内方在汉南大别则汉北此必是误当
 再考史记正义云大别山今沙州在汉上汉水经其左
 若在汉北则不得云经其左矣又左传吴与楚战济
 汉而陈自小别至于大别则大别亦当在汉南矣
岷山之阳至于衡山过九江至于敷浅原此是南条江
 以南之山江与南边海两水夹一山也其间分支擘
 𣲖甚多而又有小水出于其间衡山与敷浅原虽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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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氏之说然总而言之同干异枝也蔡氏以此为南
 条江汉北境之山者非是
弱水西流黑水入南海西流则亦南海矣大抵山自西
 北生来为中国诸山积石西倾岷山皆自西番里面
 而分是皆同干异枝也河源之所始河南北之山所
 由分也而江源之所始江南北之山所由分也其未
 分时则皆共一冈脊而已蔡氏所谓冈脊以东北之
 水既入于河汉岷江其冈脊西南之水则皆入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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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此最为得之然则弱水黑水皆未分岷山干上向
 南山麓之水也此其水想不甚为中国害但禹既治
 水将天下经理一番弱水黑水皆九州封域所至故
 亦书之朱子所谓只是分遣官属去理或相视其地
 归来具规条以复由是言之九州山水截然整齐者
 亦记载文字不得不然耳
按元史世祖至元十七年遣使穷河源招讨使都实受
 命行四阅月始至其地大抵言河出吐蕃朵甘斯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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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鄙有泉百馀泓方可七八十里沮洳散涣不可逼视
 登高望之如列星然名鄂端诺尔即华言星宿海也
 群流奔辏近五七里汇为二巨泽名鄂楞诺尔自西
 而东连属成川号齐必勒河又合伊尔齐呼兰伊拉齐
 三河其流寖大始名黄河又岐为八九股行二十日
 至大雪山名腾格哩哈达即昆崙也由昆崙南至库济
 及克特二地始相属又经哈喇伯勒齐尔之地合细
 黄河及克埒穆尔齐二水北行复折而西流过昆崙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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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转而东北行约二十馀日至积石始入中国约自
 河发源至中国计及万里云由是观之世言黄河发
 源昆崙非也盖宋以前不能及远至元来诸国皆属
 使节始通所穷当得其实自河源二十日至昆崙自
 昆崙二十日方至积石是昆崙亦黄河所经之山然
 其经行之远众流合凑其源非一不知纪极然云由
 昆崙南复折而西流过昆崙北又转而东北则是昆
 崙者亦河北之山而西倾岷山又非昆崙之𣲖矣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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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中国之山皆生自昆崙者又不然矣然此皆荒远
 难穷略之可也
导河积石至于龙门自南行转而东自东行转而北以
 入于海则是禹时河自北入海未尝东南流也然徐
 州之贡浮于淮泗达于河则淮泗与河通矣水道既
 通河安得不因之而东南注乎蔡氏引许慎之说谓
 汳水受陈留浚仪阴沟至蒙为灉水东入于泗又谓
 泗受泲水东入淮盖以灉水自河出而泲亦可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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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故浮于淮泗可以达于河如是则自禹之时河已
 分入淮矣而导河之文又略无所见分入淮之意何
 耶岂灉与泲水虽可以达于河然地有高下河未尝
 因之东南流耶所谓入于河溢为荥者犹是济水而
 未尝以为河之支流也郦道元复谓禹塞淫水于荥
 阳下引河东南以通淮泗济水分河东南流亦不知
 其何所考也方氏回谓建绍后黄河决入钜野溢于
 泗以入于淮者谓之南清河由汶合济至沧州以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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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海者谓之北清河是时淮仅受河之半金之亡也
 河自开封北卫州决而入涡河以入淮一淮独受大
 黄河之全以输之海此则今之河也
东汇泽为彭蠡文公之辨不一而足以为彭蠡之泽无
 所仰于江汉之汇而后成其说甚长文公仕官南康
 军身所经历之地自是实事但愚窃详之中江北江
 之说则有难通若东汇泽为彭蠡亦自无害何可遂
 以为衍语耶盖文公于东字汇字为字看得太重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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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其言汇为彭蠡若必仰于江汉而后成者为不通
 也其论说之富排辟之严至于如此若今平平读之
 则若云再过东去汇彭蠡之泽以入于海亦未尝有
 不通也汉虽江北然视彭蠡则为西彭蠡虽江南然
 视汉则诚为东耳相去七百馀里而云东汇是岂有
 不通耶夫汉去彭蠡虽远而彭蠡之泽诚不可谓自
 汉而会者然已云南入于江则其汇者江之水也且
 番阳合诸州之水虽众然较之大江之水所从合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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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凑积者其大小盛衰气势相去远甚江水大则亦必
 入彭蠡及其大江入海势迅则彭蠡之水始出而与
 江水同趋于海矣然则所谓汇者又何尝有不通耶
 又凡所谓泽者以水之钟而得名也泽之所由钟者
 必有资于关栏壅遏而后成也今彭蠡之水虽不仰
 于大江然非有大江之水关栏壅遏于外则必亦直
 出决迅而去安能回顾汪洋灌注瀰漫以成数十百
 里之巨浸乎是亦未尝不仰于大江而其所谓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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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无有不通者矣或曰文公固云湖口横渡之处但
 见舟北为大江之浊流舟南为彭蠡之清涨则是江
 水固未尝入湖也予曰此特以一时所见而言之耳
 夫水之相入相会当看水势之大小为盛衰若今南
 方溪海相会若溪大海小则溪齧海咸水不能入虽
 潮汐拥上而溪流自回环而为江若溪小海大则海
 吞溪而溪水皆变为咸水矣此必然之势也今大江
 之与彭蠡其大小之势不待智者而知顾大江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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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流为平缓而彭蠡南来横冲为迅急缓急之势江
 水让焉浊流清涨固有时而分也然雨旱各以其方
 或彭蠡所仰于诸州者雨旱不时又乌能与大江敌
 乎况冬月水涸彭蠡之涨抑何所资乎由是言之则
 大江入彭蠡者十七而彭蠡入大江者十三也浊流
 清涨何足以限之耶且经所谓东汇东为中江北江
 者亦只言自西之东耳而何尝于入江之后又特分
 别一半为汉水一半为江水一先一后而入彭蠡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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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出也又一为北江一为中江以入海耶是虽甚愚
 者不为是见而谓圣经有是耶是皆牵泥文义之过
 也惟中江北江之说今诚无之不知禹时水道入海
 竟何如哉或中北字必有阙误今亦不敢强为之说
 也
文公云荆阳地偏水急不待疏凿当时只是分遣官属
 去未尝亲往以此致误但禹会诸侯于会稽则已渡
 江而南矣中江北江之说是岂有不知耶此又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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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晓处
禹之五服只五千里周倍之为万里而汉亦约以万里
 先儒皆疑禹服之狭而周汉地广愚窃以为周之九
 畿自蛮服而下已是五服之外周朝觐之制止于五
 服所谓六年五服一朝是也九州之制止于蛮服而
 文教之行亦止于蛮服所谓六服群辟罔不承德是
 也若夷镇藩三服总号蕃国大行人所谓九州之外
 谓之藩国世壹见是也大段周之制以五服为正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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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谓蛮者縻也亦是縻之而已又王制西不尽流沙南
 不尽衡山东不尽东海北不尽恒山是周之九畿虽远
 而其疆理之地亦与禹服相同禹之五服虽近而其
 东渐西被声教所及亦与周不异盖圣人君理天下
 务在安民不在广土圣人之心未尝以天下为己私
 有而欲富天下也兢兢业业惟恐不足以称作民父
 母之责而天下之民不得其所故已之所治者既安
 而其声教之覃敷远者亦自然向化如天之赋物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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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止其所斯已矣曷尝欲使荒远之地皆为吾有而富
 天下哉尧舜三王皆是心也后世秦皇汉武始以拓
 土开疆为事而其心与圣人公私顿异盖不可同年
 而语也卒使兵革不休疲民以逞所得不足补其所
 失秦遂以亡汉亦虚耗亦何益哉而蔡氏以周与汉
 皆尽其地之所至而疆画之窃恐未然我朝近岁用
 言者欲征交趾郡县其他好事者奋勇争先而殊无折
 冲之具止之者宴安自便又不闻其有安民之图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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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此说示诸人皆笑以为迂阔此无他学废不明皆
 不能得圣人之心故也呜乎心之公私毫釐千里今
 人谁复辨之卒而耗费一番竟亦无补然则谋国者
 舍尧舜其君之心亦何以事君而治天下哉
  甘誓
观甘誓之言可以见启能敬承继禹之道矣说者以为
 启虽承禹传道之后而干戈行阵之事亦曾从学家
 素讲明来又以为禹固不以天下为无事而不训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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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启亦不以天下为无事而不习于兵此皆不知本
 原之论也倡平居习兵之说为害不小圣人岂如是
 哉盖圣人之治天下固自有体观周礼大司马春蒐
 夏苗秋狝冬狩之法皆非无事习兵而习兵之法未
 尝不在此有国之大体也启既能敬承继禹之道大
 体岂有不知岂待拳拳于家庭而专以讲习兵革为
 事哉此说愚惧其失而贻害也故为论之
三正蔡依马说子丑寅三正故以为夏前三正迭用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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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详五行三正皆是切于民事者而有扈全不著意且
 有笺害民无所措手足故征之如是则三正只依孔
 注作天地人之正道亦是皆金木水火土民生之所
 急天地人之正道则民不可一日离也
  五子之歌
  胤征
甘誓五子之歌胤征夫子录之者启能缵承父道大康
 虽尸位犹赖有厥弟少康之贤盖以见圣人之业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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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所托而诸人者亦能不坠厥绪为世道生民之幸
 为万世人君之大监也圣人之意渊矣然少康能复
 禹之绩季杼亦能戡定寒氏之乱意当时告戒辞命
 当必有可录者而今不复见安知非在百篇之中而
 亡之耶
 
 
 尚书疑义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