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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琐册十八
丛琐册十八 第 x 页
丛琐册十八
 经说
  
[经说序]
  庚寅十月十二日。自始读书以来。日未尝阙却。而聪领不似少日。每有掩卷辄忘之患。别立一科程。就当日所读中。拈取一两条。参互注解。容入己见。或劄疑或紧要。作成句语。为备忘之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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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章句
○学而篇中孝悌忠信等语。要归在成就仁一字。为仁之本,鲜矣仁,而亲仁。种种点缀。以见学者本孝悌主忠信。会统于仁之意。
○程子曰。性中只有个仁义礼智四者而已。曷尝有孝悌来。孝悌是固有底物。非假借而为者。则不可不谓之性。而程子之言如此。当问知者。
○子贡告诸往而知来。此其闻一知二之验也。
○德政星。共此指人君说也。虽以当官治民。自尝体验。政之自刑边出者。一边虽快。一边便慊。惟自德边发然后。爱向四至。自心恰好。是知刑政者。圣人不得已之用也。鬼神亦听天而已。安有获罪于天而获福于神之理耶。此其无所祷也。
○朝闻道夕死可也。未闻道而生。不如死之久矣。
○夫子辙环天下。是忧在当世。归欤之叹。是教被万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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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点之乐。浅近而易见。颜子之乐。深微而难知。颜子之乐平淡。曾点之乐劳攘。武王忧当世之无君。夷齐忧万世之无君。
○泰伯有有天下之德而能以天下让。以天下让而又泯其迹。天下之德。岂有以加于此哉。故夫子以至德称之。亦微显阐幽之意也。
○人之生也。气完而理掩。故所发未必尽善。人之将死。气退而理著。故所言必善。
○曾子传道。在大学一书。大学许大事业。尽自弘毅二字做得来。弘毅虽是对说。而其实则仁一字贯了终始。尝见晦斋大学补遗。专主仁说。可谓得其要也。
○礼乐之制虽亡。而礼乐之理固在。于其所在之理而究之。知庄敬和乐为礼乐之本。而治其身养其中。则成德之方。其或庶几焉。
○后生可畏。引学者有所跂及也。不足畏。戒学者不少玩愒也。有所跂及而不少玩愒。则四五十无闻寡矣。然则圣人之言。可乐而亦可畏也。
○语云乡党画圣人。其中如不时不食,未达不敢尝之义。又岂画所能形容哉。
○孔门弟子问仁问孝问强问礼。所问皆愿学之事。而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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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独以耻为问者何也。孟子曰耻之于人大矣。人能知耻而耻。则羞辱之事远。而浩然之气养。原思可谓知所问矣。
○颜闵德行。有足法之言。而仪秦游说。无可称之德。汤武至仁。有一怒之勇。而王夏骁健。无可指之仁。
○孔子之时。去古未远。质未尝病焉。特文胜矣。而孔子犹有从先进之语。其后异端邪说。纷然杂出。所谓质者。斲丧百端。所谓文者。自文其文。周末文胜之文。又不可得见。于是文质俱病矣。生斯时者。又谁适从。世道之降如是夫。
○退之以子在回何敢死。读之以何敢先。死与先字虽相似。其义较悬。当广考。
○读四子言志章。谓石醒曰。试以己当之则言志如何。石醒曰。如渠志无定向。只当嗫嚅而止。余曰。亦各言其志矣。乃所愿则与群弟子周旋于问学之筵。不为外物所诱云尔耳。
○天下归仁。程子云事事皆仁。故天下归仁。说得实。杨氏云皆在吾之度内。说得无形影。然义却有玩味处。
○以圣人答颜冉问仁语观之。颜子才性温和。与人处胜。以此为仁则用力浩而收功迟。故欲使行之由己。纯乎天理。则一日而有天下归仁之效。所以约之也。仲弓才性简重。自守处胜。以此求仁则恩或未广而怨易随之。故欲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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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敬行恕。推己及人。则自考而有内外无怨之效。所以和之也。三月不违与可使南面。其必在请事斯语之后欤。
○孔子于阳货。始而不见。中而瞰亡而往。是危行也。终而婉辞随答。是言孙也。故尝曰邦无道。危行言孙。
○戏言不可有。惟圣人然后有戏言。武城莞尔之笑。乃所以鼓舞法也。
○孔子不见阳货。是必礼有未备者。后因其归豚而不得已以往拜称之。其欲往公山不扰佛肸之召者。是必善其辞命。有可往之义也。若非以礼裁之。则俱是党恶之人。而岂有不见欲往之殊乎。于此见圣人交际不苟。而亦可见不轻绝人。
○色厉内荏。道听涂说。乡愿鄙夫。此皆君子所恶。而答子贡之问。恶称人之恶者。恶居下流而讪上者。恶勇而无礼者。恶果敢而窒者。此必有所指而发其问答欤。
○四时行百物生。皆天命之流行。其理甚著。不待言而后明。圣人之道亦犹是也。行止语默。无非道者。不为言之有无而损益也。有言乃不得已为学者发尔。
○孺悲之不见。疑在弃绝之域矣。取瑟而歌。使将命者闻之。是亦教诲之而终不弃也。圣人之仁。天地生物之仁欤。
○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此君子所以不忍于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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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丧必三年之故。自天子达于庶人。而为天下通丧也。始也问之以食稻衣锦于女安乎。所以使宰我反求诸心。自得其所以不忍。及宰我不察。则又言君子居丧之礼。皆出于自然。以发其不忍于亲而丧必三年之故。使之闻之。尚庶几其能反求而得其本心。不至于终迷而不反也。然则圣人之心。所以爱人无已者。可得以见矣。
○饱食而无所用心。则放越而莫知其极。凡恶之所由生也。博奕虽不足道。然方其为之。意专乎此。比之放越而莫知其极者。犹为愈焉。此章大抵言无所用心则长恶为可畏耳。
○勇是以气加人。故易至于无礼。果敢是率然敢为。盖果敢而不窒。则所为之事。必当于理。窒而不果敢。则于理虽不通。然亦未敢轻为。惟果敢而窒者。则不论是非而率然妄作。此圣人所以恶之也。
○女子与小人。虽有难养之情。君子则有善养之道。庄以涖之则礼有以消其不孙之心。慈以畜之则仁有以弭其易怨之意。庄慈其不近不远之中道乎。
○人之血气。三十而壮。四十而定。过此则神日衰怠。少能精进。故古人以四十为成德之时。无闻见恶。皆以是为断也。盖世有晚而知道者。焉得而绝之。故知其为有为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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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箕子比干。都是一样心。箕子偶然不冲着纣之怒。不杀他。然见比干恁地死。若更死谏。无益于国。徒使君有杀谏臣之名。他处此最难。微子去却易。比干一向谏死。又却索性。箕子在半上落下。最是难处。被他监系在那里。不免佯狂。所以易中特说箕子之明夷。可见其难处。故曰利艰贞。晦其明也。内难而能正其志。箕子以之。他虽狂。心则定也。
○柳下惠仕而屡黜。黜而复仕。至于三黜而又不去焉何也。曰进不隐贤。必以其道。不以三公易其介。所以屡黜而至于三。降志辱身。援而止之而止。虽袒裼裸程(一作裎)于我侧。不以为浼。所以黜而复仕。既三黜而遂不去。其意若曰我但能直道事人。则固不必去鲁而适他国矣。其言泛然若无所指。盖和者之气象如此。而其道则固自信其不能枉道而事人矣。是以三黜之后。虽不屑去。然亦意其遂不复仕。故孔子列之于逸民之目。
○史记孔子世家。齐景公复问政于孔子。曰政在节财。景公悦。将欲以尼溪田封孔子。晏婴进曰。夫儒者滑稽而不可轨法。(索隐曰。滑谓乱也。稽同也。以言辨捷之人。言非若是。言是若非。能乱同异也。言儒者稽滑而不为法度也。)倨傲自顺。不可以为下。崇丧遂哀。破产厚葬。不可以为俗。游说乞贷。不可以为国。自大贤之息。周室既衰。礼乐缺有间。(索隐曰。息者生也。言上古大贤生则有礼乐。至周室微而始缺有间也。)今孔子盛容饰。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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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降之礼。趍详之节。累世不能殚其学。当年不能究其礼。君欲用之。以移齐俗。非所以先细民也。后景公敬见孔子。不问其礼。异日景公止孔子曰。奉子以季氏吾不能。以季孟之间待之。齐大夫欲害孔子。孔子闻之。景公曰。吾老矣。弗能用也。孔子遂行。反乎鲁。
○鲁受女乐。夫子已有去志。若遽然便去。非惟显君之过。且中齐人之计。适然鲁郊。又不致膰肉。故因此微过。遂不税冕而行。
○凤世治则生。乱则不生。即是有道则见。无道则隐之义。盖麟凤不是有种之物。惟圣王在上。天地泰和。所以元气之会钟为麟凤。如鹳生鹤马生龙驹之类。是其参为四灵而为瑞世之物欤。
○圣人不敢有忘天下之心。则沮溺忘天下者也。圣人之不以无道必天下而弃之。则沮溺弃天下者也。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民胞物与。何忍忘之。又何忍弃之。于此见沮溺之为忍。圣人之为仁。沮溺之为过。圣人之为中欤。
○列接舆以下三章于孔子行之后。以明夫子虽不合而去。然亦未尝恝然忘世。所以为圣人之出处也。然即三章读之。见此四子者。律以圣人之中道。则诚不为无病。然味其言。观其容止。以想见其为人。其清风高节。犹使人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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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慕。彼于圣人。犹有所不满于心如此。则其视世之贪利禄而不知止者。不啻若犬彘耳。是岂非当世之贤而特立者欤。以子路之行行而拱立丈人之侧。若子弟然。岂非其真可敬故欤。尝谓若四人者。惟夫子然后可以议其不合于中道。未至于夫子者。未可以妄议也。贪禄嗜利之徒。求以自便其私。亦借四子而诋之。欲以见其不可不仕。多见其不知量也。
○在今日救世之道。正当扶起沮溺等人。勉斋此言甚好。
○无可者。不以可为主也。无不可者。不以不可为主也。夫子之心。当可则可。当不可则不可。其曰无者。言其不存乎心也。若夷齐之心则未免有不可。下惠少连则未免有可也。
○七人者皆为逸民而制行则异。亦有深浅固不同也。不降其志。不辱其身。其清之至欤。下惠少连。虽立于恶人之朝。未免乎降志辱身。然道则未尝枉也。故言不失于伦理而行不违其思虑。此所谓由由然与之偕而不失者也。至于虞仲夷逸则又其次也。放言谓其言放而不拘也。异乎中伦者矣。其持身亦合于清者之所为。而其退而废也。亦非索隐行怪之为有合于权。为可取也。若夫孔子之无可无不可。则异七子者之撰也。
丛琐册十八 第 129H 页
○鲁末乐崩。贤人而隐于乐官者。皆散之四方。鲁之衰微可知矣。夫子自卫反鲁而正乐。故师挚之始。有洋洋盈耳之盛。彼一时也。及其末年而乐衰。故自师挚之去。诸贤皆有望望洁身之高。此一时也。诸贤之去。固见鲁政衰微之极。然诸贤知出处之义而能去。亦见夫子道化之功也。
○周家以忠厚立国。周公告鲁公。字字皆是忠厚之意。使此意无尽。则太师以下。何为而去哉。门人记述相次。固有意也。
○执德弘者器局大。信道笃者志操坚。如此方是世间一个卓然底人。若执德既不能弘。信道又不能笃。这般虽有之。亦不足以为当世重。无之亦不足以为当世轻。如此说方透。
○为学当日有所进而知其所未得。又能月有所守而不忘其所已得。知其所无则识愈长而日新。保其所有则得愈坚而不失。既日新而且不失。非好学能如是乎。
○言行寡尤悔。非所以干禄而禄在其中。父子相为隐。非所以为直而直在其中。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非所以为仁。然学者用力于此。仁在其中矣。
○君子比德于玉焉。温润而泽仁也。缜密而栗知也。
○俨然而温。刚中有柔也。温而厉。柔中有刚也。刚柔不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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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合德。惟夫子有之。人见其然。以为三变。圣人自然而然。岂有意于变也。
○信谓上下交孚。己虽有信而人或未之信。犹未可谓之信也。若上下未交孚则君之劳民。所以安其生也。而反以为厉己也。臣之谏君。所以成其德也。而反以为谤己也。如汤武之使民则可谓信而后劳之矣。如伊傅之告君则可谓信而后谏之矣。洒扫应对。精义入神。事有大小而理无精粗。事有大小。故其教有等而不躐。理无精粗。故惟其所在。而皆不可不用其极也。
○子游有简忽礼文之意。要之丧固贵于哀。而礼之节文亦不可废。故曰直情而径行。戎狄之道也。立言之难。盖如此。
○仁必深潜缜密亲切笃至而后可以进。故如愚之颜。圣人许其不违仁。而堂堂之张。曾子以为难与并为仁也。
○圣门诸子。平日单辞数语。形容夫子。平澹涵蓄。莫窥其际。惟孟子所引宰我,子贡,有若之推尊夫子。与此子贡三章之言。盖激于世之不知者。乃始极口称之。而夫子之得邦家。尤见其神化之妙也。
○帝王相承。其次第之数。若历之岁月日时亦有先后之序。然圣人所以知其序之属于此人。亦以其德知之。非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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谶纬之说。姓名见于图箓而为言也。圣贤言中有二义。大本云者。喜恕哀乐未发时之理。其气象如此也。时中云者。理之在事而无过不及之地也。此曰允执其中。盖以其在事者而言。若天下之大本则不可得以执矣。且圣人之道。时行时止。夫岂专以块然不动者。为是而守之哉。
○论语末篇。历叙尧舜禹汤武王相传之道。而先之以执中。执其要矣。其下泛及赏善罚恶责己恕人。大纲小纪。本数末度。无不具举。盖帝王之道。初无精粗。凡事之合天理当人心者。是其所以为道也。所谓执中。正以其事事物物。无适而非中耳。岂虚空无据而可谓之中乎。
○谢氏云以府库财与人则惠而费矣。又安得人人而给之。惟因四时之和。因原隰之利。因五方之财。以阜物以厚生。使民不饥不寒。何费之有。劳人以力。所不勘则不免于怨。择可劳而劳之。以佚道使民。惟喜康共。不常厥邑。可也。其究安宅。百堵皆作。可也。如此则又何怨之有。
○不知命。无以为君子。此与五十知天命不同。知天命谓知其理之所自来。此不知命。是说死生寿夭贫富贵贱之命。今人开口亦解说。一饮一啄。皆有定分。及遇小小利害。便生趋避计较之心。古人刀锯在前。鼎镬在后。视之如无者。只缘见道理。不见那刀锯鼎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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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命则将徼倖而苟求。何以为君子乎。知命则志定然后其所当为者。可得而为矣。礼者所以检身也。不知礼则视听言动。无所持守。其将何以立乎。知礼则有践履之实矣。知言。如吉人之辞寡。躁人之辞多之类。不知言则无以知其实情之所存。其将何以知人乎。故知言则取友不差矣。此三者学者之所宜先。切要之务也。必以是为本而后学可进。不然虽务于穷高极远。而终无所益。门人以此终论语之书。岂无旨哉。
○论语首章末。以君子言。末章首。以君子言。圣人教人。期至于君子而已。详末两章语意。实相表里。学者其合而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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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章句
○存诸身者。有酬酌万变之具然后。出乎世而有若决江河之用。毕竟遇不遇天也。世有学不知方而语游者。又有非其道而获中者。故三代之后。圣人之道不得大行。
○尝闻通读儒解亦将之亦曰。方苏张之徒。游说列国。时君慕其所至利国。故梁惠见孟子。必曰叟亦利吾国乎云云。此语新奇浅近。设有科第偶中之幸。其为害文义误后进。不啻差毫谬千。真所谓以纵横之习。说圣贤之书者也。盖亦字之义。或以承上起下。或以援此證彼。又于纡回圆转。未可直截处多用之。梁惠于孟子。景其贤而喜其来。承接请教之始。言不敢硬着果决。以亦将二字。致其抑或尚庶几之意。与所敬者言。其势不得不然也。以此论解。文顺语活。觉有言外之味。何至穿凿牵合。故犯栀蜡之科哉。
○孟子劝行王政。先儒多以天命之改未改断之。然恐不必如此说。孔子之辙环。孟子之游齐梁。皆欲行道泽民而已耳。使时君而用之则圣贤于尊周之义。自有个合措底道理。如文王三分有二。服事殷之为矣。今若全以尊周言之。则孟子之时。当严于孔子时。故愚尝以为不必如此说。如言之。当以温公为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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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惠厚币招贤。其志将欲比死者一洗之也。孟子一见而仁义之说。与功利之营相反。再见而偕乐之论。与玩物之误相反。三见而好战之喻。反沮其移粟之惠。四见而率兽之云。有咈乎愿安之意。于是所望于孟子者。龃龉七八分矣。卒以心内事毕露而求教。则百里可王之对。又如彼其迂阔。譬如病者亟欲辄效。医者徐论保元。曾未尝试而罢。惜哉。
○公孙丑亲学于孟子之门。而以管晏之功望其师何也。盖设为答问。而是亦所以为教也。
○孟子养气之论。使后世学者有所持守而知用力之方。其功又不在辟异端之下。
○七十子之从孔子。非有名位势力以驱之也。至于流离饥饿而不去。即是心悦诚服也。
○鸱鸮能为阴雨之备。而人反不能者。非知不如鸱鸮也。所谓盘乐怠傲为之蔽也。然则此四字。其燕安之鸩毒也欤。
○天地之大德曰生。人得此而为心。故满腔子是恻隐。恻隐以性言则仁也。以气言则生也。今人才触着。便觉伤痛。是其全体恻隐。随处发见者。孺子入井。是最著易觉处。习与性成。故𧗱不可不慎。君子远庖厨。亦此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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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路之喜闻过。禹之拜昌言。犹有在己者重底意。又有至而后受底意。至于舍己从人。乐取诸人以为善。则初无人己之别而以身先之尔。此舜之所有大焉。
○学伯夷者。未必得其清而先得其隘。学惠者。未必得其和而先得其不恭。大抵清之极。易至于隘。和之极。易至于不恭。学之者当法其清和之得。而戒其隘不恭之失可也。此吕伯恭说也。
○孟子七篇几万言。无一言不自浩然气上出来。其言又皆横竖当理。是集义所生者。益信矣。
○寻常辞受。亦惟义是视。况大君子出处进退。系义理之大关。关时运之盛衰者乎。不受卿禄。此孟子最高处。其迢然不屈。进退馀裕。本全在此。一受其禄则为禄所縻。是为禄而仕耳。十万之禄。脱屣而去。齐王犹欲以万钟縻之。岂知孟子者。战国之世。高节如许。惟孟子一人而已。庶几焉者。其鲁仲连乎。
○孟子见齐梁之君。便说王政。而于滕文公。每道性善者。盖以齐梁之君。方在听治。滕文时为世子故也。故后面问为国。遂及分田制禄等事。
○孟子既告世子以道无二致。而复引成覸,颜渊,公明仪三言以明之。欲世子笃信力行。以师圣人。不当复求他说。
丛琐册十八 第 132L 页
教人如此。发忿勇猛向前。日用之间。不得存留一毫人欲之私在这里。此外更无别法。若如此。有个奋迅兴起处。方有田地可下工夫。不然则是画脂镂冰。无真实得力处。
○孟子答滕文公丧礼。不说到细碎上。只说齐疏之服饘粥之食。自天子达于庶人这二项。便是大原大本。自尽其心。丧礼之大本也。三年齐疏饘粥。丧礼之大经也。孟子生战国。不得见先王全经矣。然其学得孔氏之正传。而于文武之道。识其大者。故其考论制度。虽若疏阔。而于大本大经之际。则有不可得以乱者。以是为主而酌乎人情世变以文之。则礼虽先王未之有。亦可以义起矣。后世议礼者。不明乎此。故常以其度数节文之小不备而不敢为。卒以就乎大不备而后已。此刘向所以深叹也。然无孟子之学而强为之。如叔孙通,曹褒之流。是又不免乎私意之凿而已矣。
○乡学皆是农隙而学。而乡大夫有德行而致其仕者教之。
○陈相说许行并耕之说。是以其君下同于庶民。夷之宗墨氏兼爱之论。是以其亲泛同于众人。皆非圣人之道。自为一端。此孟子所以深辟之也。然夷之卒能受命。而陈相终不觉知何也。此不但天资有昏明之殊。亦以先入有疏切之别故也。陈相之蔽。散在事物上。夷之之蔽。近在情性
丛琐册十八 第 133H 页
上。所以晓解两尽而感悟不同。
○三月无君则吊。是吊其不得祭。非吊其不得君也。古人重祭祀。故如此。不然则如何三月无君。便吊。
○众君子之间。置一小人。犹足以蔽君而败类。一君子而遇众小人。且不能安其身。如正君何。
○孟子道性善称尧舜。排为我斥兼爱。不避好辨之嫌。亦畏天命悲人穷。不得已也而然耳。汤伐桀曰。予畏上帝。不敢不正。武王伐纣曰。予不顺天。厥罪惟均。岂好战哉。孟子之心。亦若此而已矣。岂得以好辩之小嫌。而遂撤而不言哉。
○程子曰。为政须要有纲纪文章。谨权审量。读法平价。皆不可阙。又曰有关雎獜趾之意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朱子曰须是自闺门衽席之微。积累至薰蒸洋溢。天下无一不被其化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不然则为莽矣。此皆孟子所谓徒善不足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之意。
○道二。仁与不仁而已矣。退之以道德谓虚位。以是故也。
○家之本在身。是祖大学而言之。曾子以大学传子思。以传孟子。可见矣。
○子得罪于父。可因姑娣妹叔父而解之。父能赦之。臣得罪于君。可以因便嬖左右而谢之。君能赦之。昔桀得罪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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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纣得罪于武王。此则君之得罪于臣者也。莫为谢。至今得罪。麦邱老人祝齐桓公。无得罪于君臣百姓辞。
○心者生之本也。散在天下之民而各有其一。民主当仁以培之。信以壅之然后。气流注而势条达。是则所谓得民心也。
○为人子。但知奉顺之为孝。而阿意曲从。至于陷亲于不义。但知非其道不仕之为孝。而绝意禄仕。至于菽水难继。但知告而后娶之为孝。而终遂废伦。至于无子绝祀。是之谓三不孝。故礼有常变。事有经权。不可执一也。然在我之权度。无足以审处。则又未免藉口便私之归矣。
○先王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是以其体正大而均平。其法精密而详尽。其利泽之及人。如天地之于万物。莫不各足其分。而莫知其功之所自。苟有是心而无其政。则不过能以煦濡姑息。苟取悦于目前。其耳目之所不及。不免有所遗矣。况天下国家之大。又安得人人而济之哉。昔诸葛武侯尝言治世以大德。不以小惠。而其治蜀也。官府次舍桥梁道路。莫不缮理而民不告劳。是亦庶几乎先王之政矣。子产之才之学。虽有所未尽。然其于桥梁之修。盖有馀力。而其惠之及人。亦有大于弃舆而济者矣。意者此时偶有故而未就。又不忍乎冬涉之艰而为是尔。然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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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惠而悦于人。人亦悦而称之。孟子虑夫后之为政。或又悦而效之。则其流必将有废公道以市私恩。违正理而干虚誉者。故极语而深讥之。以警其微。亦拔本塞源之意也。
○赤子如饥要乳。便是欲。但饥便啼喜便笑。皆是真情。全无巧伪。大人只是守此纯一无伪之心而充广之。所谓蒙养正圣功也。
○孟子如事亲从兄,深造之以道章。皆非有自得之功者。不得形容至此。不改其乐。亦乐此而已。
○世间博学之人。非不博。皆又不知约处者。是博得来。便不是如何会约。竟不穷究这道理是如何。都见不透彻。只是搜求隐僻之事。钩摘奇异之说。以为博。如此岂能得约。
○水之可观。其源有本。其流不息。进以渐则以盈科为量。行有至则以四海为归。
○封之有库富贵之。是不以公义废私恩。所以为仁之至。使吏治其国。纳贡赋而不得肆暴。是不以私恩害公义。所以为义之尽。后世如汉文之于淮南。景帝之于梁王。始则纵之太过。不得谓之仁。后又窘治之甚。不得谓之义。皆两失之。
○智是见得彻之名。圣是行得到之号。有先后而无浅深也。圣而不智。如水母之无虾。亦将何所到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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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友匹夫而不为诎。匹夫友天子而不为僭。此易之谓上下交。其志同也。即中庸所谓朋友之交也。朋友居人伦之一。而足以辅仁则又有裨于人伦者也。孟子言性善。必称尧舜。既称其尽君臣之伦。又称其尽父子兄弟之伦。又称其尽朋友之伦。朋友人伦之一。非如尧之友舜。不足以为朋友人伦之至。
○往役义也。往见不义也。周之则受。赐之则不受之类。都是义之节目。如云廪人继粟。庖人继肉。不以君命将之之类。都是礼之节目。又如齐馈金而不受。于宋薛馈而受。此等辞受都是义。君子于细微曲折。一一都要合义。所以易中说精义入神以致用也。义至于精则应事接物之间。无一非义。不问大事小事千变万化。吾之所以应他。如利刀快釰。迎刃而解。件件剖作两片去。孟子平日受用。便是得这个气力。今观其所言所行。无不是这个物事。
○自一乡而一国而天下。犹是局也。至于尚论古之人。无以加广然后。己善所至。亦极其高。彼安于小成。为乡曲自好而止者。非自暴。是自弃也。
○六经注解。至宋而备。开卷瞭然。虽初学皆可读。其功大矣。然是如求见京都。而宫室之美。百官之富。先已习闻。故学者汩于口耳。忽于自得。退陶尝病之云如谷腾雾。如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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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沙。岂徒然哉。或曰如子之言。是注解非徒无益。而又害之者耶。曰非敢然也。如理气才性等。诸家说虽皆纤悉可观。而伤于太多。使观者餍饫无味。鸢鱼吃紧。何尝如是。
○程门教人主静。有得于孟子夜气之论。盖夜气有息。以其无外诱也。朝昼之牿亡。以其欲动而中迁也。故动静交养。唯成德者能之。
○所欲有甚于生。巡远是也。所恶莫甚于死。陵律是也。决死生于危迫之际。齐饿者得之。计礼约于宴安之时。莽大夫当之。
○孟子谓道若大路然。又曰义人路也。道为义体。义为道用。均谓之路何耶。道以路言。谓事事物物。皆有当行之路。义亦言路者。谓处事处物。各就他当行路上行。故皆以路言。然道若大路则取其明白易知。义为人路则取其往来必由。不知道之犹路。无目者也。不知义之犹路。无足者也。此孟子言意别处。
○亲之过大则伤天地之太和。戾父子之至爱。若此而不怨焉。则是坐视其亲之陷于大恶。恝然不少动其心。而父子之情益薄矣。此之谓愈疏。亲之过小则特以一时之私心。而少有亏于父子之天性。若此而遽怨焉。则是水中不可容一激石。一有激石则叫号而遽怒矣。此之谓不可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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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二者均为不孝也。
○淳于髡虽讥孟子未立功而去。而孟子所以去齐之故。终不自言。以显齐王之失。亦见几明决而用意忠厚焉。自谓所愿则学孔子。今观其进退语嘿。宛然孔氏家法也。
○孟子尝曰不动心曰养性。此曰动心忍性何也。彼言不动心。是处富贵。而富贵不能变动其心。此言动心。是处贫贱。而贫贱有以竦动其心也。譬之水。动心是浚得源头。活水滚滚出来。不动心是水之流。不为沙泥所溷。不为波流所汩也。养性者。养其本然天命之性。不使之有所动于外。忍性者。忍其气禀食色之性。不使之有所动于中。
○知性而尽心者。譬如家主尽识一家所有之物然后。随取随有。随用随足。方尽得家主之职。知性而知天。如家主既识得家中之物。则自然知此物是何从而来也。尽心者。私智不萌。万理洞贯。敛之而无所不具。扩之而无所不通之谓也。学至于此则知性之为德。无所不该。而天之为天者。不外是矣。存者存此而已。养者养此而已。死生不贰其心。而修身以俟其正。则不拘乎气禀之偏。而天之正命。自我而立矣。死于干戈患乱。如比干之类。固是正命也。盖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当死而不死。却是失其正命。古人所以杀身成仁。舍生取义。须是于此处见得。临利害时。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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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立万仞始得。如今小有利害。便生计较。便说道恁地死非正命。如何得。
○君好善则不知势之在己。士乐道则不知势之在人。两尽其道。虽若相反而实相成。不如是则君挟其势而骄夫士。士慑于势而循乎君。则两失其道矣。尚何足与有为哉。
○游说之士大病。是不识义理而惟欲其言之售。故往往以人之知不知为欣戚。是以孟子语句贱以自得无欲之说。
○风土记云击壤者以木为之。长三四寸。形如履。腊节僮少以为戏。将戏先侧一壤于地。遥于三四十步。以手中壤摘之。中者以为上。
○仁言。如书所谓训诰誓命之类。仁闻。如邠人闻太王为仁人。伯夷太公闻文王善养老之类是也。
○人苟履忧患之境。处孤孽之势。当知天以是玉我于成。勿自阻而深自力。以进其德益其术。庶几危而卒无危。虑患深而卒免患而至于达乎。达则德必慧术必智。而疢疾不能为吾患矣。
○子莫见杨墨皆偏在处。要就二者之中而执之。是安排寻讨也。原其意思固好。只是见得不分明。依旧不是。且如三过其门而不入。在禹稷之时则可。在颜子之时则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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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陋巷在颜子之时则是中。在禹稷之时则非中矣。居陋巷则似杨氏。三过其门而不入则似墨氏。要之禹稷似兼爱而非兼爱。颜子似为我而非为我。
○德贵蓄积然后有馀用。而外物不足以乱之。若夫挟一善一长而自以为足。欲以游于邪世。则鲜有不为其所乱者矣。故良农不患乎年之有凶而惟患乎蓄积之不厚。君子不患乎世之难处而患乎德之不周。战兢自持。死而后已。凡皆以周其德也。
○能让千乘之国而色于箪豆者。大处打得过。小处漏绽也。不受嘑尔之食而动于万钟者。小处遮掩得过。大处发露也。此皆苟非其人故也。
○孟子学孔子者也。乃屡称夷惠而深服之何也。夷惠之行高矣。然偏胜而易能。有迹而易见。且百世之下。贪懦鄙薄者众。一闻其风而兴起焉。则其为效也速。而所及者广。譬之姜桂大黄之剂。虽非中和。然其去病之功为捷。而田夫贩妇。大寒大暑之所便也。若孔子之道则广大而中正。浑然而无迹。非深于道者。不能庶几其万一。如蔘苓芝朮之为药。平居有养性之益。而缓急伐病之功。未必优于姜桂大黄。非所以施于闾巷之间危急之候也。孟子屡称夷惠而不及孔子。其意殆以此欤。行法俟命。三代以降。惟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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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尝言之。而诸葛忠武侯言于其君。有曰臣鞠躬尽力。死而后已。至于成败利钝。非臣之明所能逆睹也。程子语其门人。有曰容貌言语必正。非欲独善其身以求知于人。但天理当然。亦曰循之而已矣。此三言者所指虽殊。要皆行法俟命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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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庸章句
○将言一中字。先言一天字。是知圣人之道。究其原则天也。要其归则中也。
○戒惧慎独。分言之则有存养省察之别。连看之则有详说反约之义。
○中和之本。起于一身情性。其体甚微。位育之效。至于天地万物。其用甚广。以见于经者言之。尧之格于上下。即钦明文思之推也。汤之允殖咸若。即若有恒性之验也。圣人岂欺我哉。
○君子小人宅心用意。固已判于燕安无事之时。而君子唯其喻于义。故能随遇审度。务要得中。小人唯其汩于欲。故每临事缪戾。行无所忌。
饮食之不可一日阙。犹道不可须臾离也。由之而不察其理。犹食焉而不知其味也。道之不明不行。其以是欤。
○舜之用中于民。如敬敷五教是也。自父子至朋友。各为两端。而亲义别序信五字。即其中之名也。好问好察则己之知尽矣。推以教民则人之知广矣。所以为大知。
○纳诸罟擭而莫之知辟。是异于好察迩言。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又焉能用中于民。上一节承上章。下一节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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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
○举大舜颜子子路。以明知仁勇之义。以功夫地位论之。大舜如创业之帝。颜子如守成之主。子路如可与为善之君。
○第十一章三节。与大舜颜子子路三章相照应。其曰索隐行怪则非大舜之扬善用中也。其曰半涂而废则非颜子之服膺弗失也。其曰遁世不见知而不悔则即强哉矫之谓也。
○中庸尽难读。如费隐章注。解察字以昭著为言。则是专主道体所以然之故。而都没学者下手处。愚意当训审察之察。以为用工之地。恐是一义。惟其隐故察也。
○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便是天之忠恕。纯亦不已。万物各得其所。便是圣人之忠恕。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便是学者之忠恕。
○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遵道而行。半涂而废。与夫无所忌惮。索隐行怪。种种病痛。皆由于不能素其位而行。
○君子之道。自迩而远。自卑而高。故始自妻子兄弟父母。以至鬼神宗庙祭祀。齐家之事备矣。家而国天下。次第事也。故其下继以哀公问政。此乃曾子受诸孔子而作大学。子思受诸曾子而作中庸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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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首章至二十章。申明道之一字。第二十一章。特发诚字云。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其下节节言诚。反复详尽。盖追明性教二字。以实首章三言。而此书为传道而作。故又以大哉圣人之道继之。至二十九章无疑不惑然后。性道教三字。包括得尽。智仁勇三德。并进得极。
○前引仲尼之言。以发中庸之义。后引仲尼之行。以见中庸之效。
○以至诚至圣。发明圣人与天同其大。末又以不显惟德无声无臭终之。至是而圣人即天也。渊乎微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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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章句
○大学谓之大人之学。则小学为小子之学之义可见。然六籍之中。推正心之本于诚意。诚意之本于致知。致知之在于格物。惟此书全言之。则谓之大全之学亦可也。世有异端邪说。各一其学。虽自谓玄妙而沦于空寂。自谓要切而归于偏私。无如是书之大正至中。则谓之正大之学亦可也。推此以言。大学之大字所包甚广。皆不可不知也。特以大人之学为言者。以十五入大学。比诸八岁入小学。此为大人而亦有取于大人君子之学也。
○道犹路也。谓大学所由之路也。大学之路。始于明德。终于至善。而中有一大关曰新民。是中庸散为万事处也。欲做万事。必从明德上发轫然后。无冥行墑埴之失。亦自至善上立的然后。无摇漾不定之弊。得此三者而由之。即所谓大学之路也。
○大学之书。虽以三纲为首。而以工夫次序言之。知止而后。所谓三纲者。有所持循。潜心以究则三纲之先于知止。亦有至善之所在云尔。
○自物有本末至诚意章。既有先儒定论。今不敢容喙。然古来诸家读大学。多有次序不同者。盖看物有本末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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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尔。
○或以心不在焉之在。疑正字之误。然不在即不正也。忿懥等四病。自致心不在正位也。
○正心修身章。不言正心修身之事。只言心所以不正。身所以不修之故。此其所谓格物致知法也。大学一书文体。举皆此意。
○身心一体无间。家亦离身不远。故只曰在正其心在齐其家。至于国则去家阔远。若不关涉。不可便说治国在齐其家。故必曰必先齐其家。盖益致其不可不然之意也。
○絜矩。诸家取矩以絜之之义。我东谚吐。亦依此释之。独李星湖疾书。用絜而矩之之义。以斗量尺量等说。援而譬之。盖矩以絜之云则为无用之体。絜而矩之云则为无体之用。二者均之有病。然絜是以索围物度之者。则不可曰无体。况大文所恶等。即絜之之义也。毋以等。即矩之之义也。且大注释矩字。只曰所以为方。而无的指心字处。矩者心也云者。仅出于小注。何可舍大而取小哉。
○絜而矩之谓之无体非也。自格致以下至齐家治国。絜之之体。固已立矣。特矩之之道。方至此而用之耳。
○如爱父母。即如保赤子之效也。所好好之。所恶恶之。即心诚求之之推也。上一节。是覆解絜矩。此一节。是平解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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矩。
○诚意章之慎独。在不睹不闻之地。是学者始条理工夫也。节南山之不可不慎。在民具尔瞻之所。是达者终条理工夫也。慎之一字。其为大学一篇之要义欤。
○自先慎乎德以下。又提缀德民善三字。以实首章三纲领之意。此盖条目之条目也。其丁宁反覆之意。益深切著明。
○有德而后。有人有土有财有用。如有根柢而后。有干条枝叶。故曰德者本也。财者末也。外本内末。是弃根而务叶。岂有不披其心而伤其枝者乎。
○大学之终。拈出理财用人二事。财用是民之所赖而生者。故以理财属新民。善人是国之所须而用者。故以用人属至善。而以忠信仁义统之。即所谓明德也。篇首三在字者。至此见得真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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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传章句
孔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言善者。可以感发人之善心。言恶者。可以惩创人之逸志。其用归于使人得其情性之正。情性是贴思。正是贴无邪。庐陵罗氏图说尽之矣。请下一转语曰欲善读诗。先正其心云尔。
○风雅颂是三经。是做诗底骨子。故谓之经。赋比兴为三纬。是里面横串底。故谓之纬。大师之教国子。必使之以是六者。三经而三纬之。则凡诗之节奏指归。皆将不待讲说。而直可吟咏而得之矣。
○先王采诗。止于当时黜陟之政。夫子删诗。实为万世劝惩之教。
○关雎一诗。如易首乾坤。文王之德。能自强不息。纯亦不已。所以为乾之健也。太似能淑则足以配至尊奉宗庙。体坤道之顺以承乾也。
○葛覃之勤俭孝敬。卷耳之性情专一。樛木螽斯之以惠逮下。无非从首章一淑字出来。自桃夭至汝坟。可见文王之化入人者深且远。而卒以麟趾为关雎之应。此为周南一篇之集大成欤。
○二南为风诗之正经。而周南必以关雎为首而赞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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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南必以鹊巢为首而美之子。此可见周家之化。造端乎刑于寡妻也。
○鹊巢之有驺虞。亦如关雎之有麟趾。
○南方诸侯。固非一国也。而国君之夫人。有鹊巢之德。大夫之妻。有采蘩之敬。立乎朝廷者。无不节俭而正直。处于闺门者。无不专静而纯一。为嫡妻者。有逮下之仁。为媵妾者。有安分之义。虽里乡僻远之处。民庶微贱之家。而其女子之贤。犹以贞信而自守。无强暴之相陵。则推而上之。从可知也。积而至于仁如驺虞。则王道成矣。先儒所谓举一世而言。固无一人之不仁。举一人而言。又无一事之不仁者。惟此时为然。是虽文王意诚心正之功。而召伯循行宣布之力。亦不可诬也。
○国风之体有正变。盖二南之诗。皆得性情之正。如关雎一篇。乐不淫哀不伤。全体兼备也。如卷耳,汝坟,草虫,行露,殷其雷,标有梅,小星,江有汜之类。亦皆哀而不伤。如樛木,螽斯,桃夭,芣苢,汉广,羔羊,何彼秾矣之类。文皆乐而不淫。故二篇独为正风。其馀自邶至邠十三国之诗。虽亦有得性情之正者。而君臣民庶之间。不能如二南风俗之纯。故虽邠风。亦不得为正也。
○读诗。须当讽味看他诗人之意在甚处。如柏舟诗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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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于其夫。宜其怨之深矣。而曰静言思之。不能奋飞。其词气忠厚恻怛。怨而不过如此。所谓止乎礼义而中喜怒哀乐之节者。所以虽为变风而继二南之后者以此。臣之不得于君。子之不得于父。弟之不得于兄。朋友之不相信。皆当以此为法。如屈原不忍其愤。怀沙赴水。此贤者之过也。贾谊云历九州而相其君兮。何必怀此都也。又失之远矣。读诗须合如此看。所谓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是诗中大义。不可不理会得。不忮不求。此孔门克己之𧗱。求仁之方。而行役之妇人能言之。亦可谓贤也已。此其所以为先王之遗泽也欤。
○谷风虽弃妇所作。而观其自叙。有治家之勤。有睦邻之善。有安贫之志。有周急之义。皆其节之可取者也。至于见弃矣。而拳拳忠厚之意。犹蔼然溢于言辞之表。则是初无可弃之罪也。徒以其夫之安于新婚。不以为洁而弃之耳。然其言之有序而不迫如此。殆庶几乎夫子所谓可与怨者矣。
○楚词湘夫人歌曰。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越人歌曰。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秋风词曰。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皆与榛苓起兴之例同。故朱子尝曰知此则知兴体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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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鸣四牡之燕乐。出车秋(一作杕)杜之劳来。一人之劳苦。君无不知。一毫之事功。君无不报。此先王所以体群臣也。千岁治安根本。盖在此也。北门之忠臣。至于终窭且贫。禄不足以代耕矣。出则当王事之独劳。入则当政事之烦。使室人不能忍饥寒而交遍谪之。此人情所难堪者。上不怨其君。下不怨其家。穷而呼天。亦无一毫怨天之辞。此乐天知命之士也。有臣如此。而不能忠信重禄以劝之。卫之所以亡也。
○淇澳诗。武公进德成德之序始终可见。一章言如切如磋琢磨。则学问自修之精密如此。二章言威仪服饰之盛。有诸中而形诸外也。三章言金锡圭璧。则锻鍊已精。温纯深粹而德器成矣。前二章皆有瑟僩赫咺之辞。第三章但言宽绰戏谑。而于此可见不事矜持而周旋中礼之意。
○氓诗弃妇一失其身。人所贱恶。始虽以欲而迷。后必以时而悟。是以无往而不困耳。士君子立身一败而万事瓦裂者。何以异此。可不戎(一作戒)哉。朱先生此言。令人惕然知戎。不敢有一毫自恕之意。
○宋襄公之母出。固与庙绝。而母之与子。初无绝道也。为襄公者当若之何。曰宗庙之中。不以恩掩义。闺门之内。不以义胜恩。襄公能尽其诚敬于宗庙。则外既不失乎承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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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义。尽其孝养于慈母。则内亦不失乎爱亲之仁。庶乎恩义两全而无憾矣。然则母可以返国乎。曰母之辙虽不可以私返。而子之使则未尝不可以私往也。岁时问安之使。交错于道路。而一草一木之微。必先以奉乎亲焉。则子之心可以无愧。而母之心亦可以少慰矣。
○周之王业。公刘开拓之于豳。太王创造之于歧。文王光大之于礼。武王成就之于镐。皆在西都八百里之内。其土地则先王之土地。其人民则先王之人民也。为子孙者。正当以死守之而不去。今乃无故举八百里旧都弃之。而即安于东。平王亦可谓不君矣。行役之大夫。苟无所见则已。既已见之而且忧之。且追怨之。岂容付之无可奈何而已耶。谓宜请于平王。泣血尝胆。号令诸侯。整师辑旅。光复旧物。诸侯见王之有志。孰不奔走而服从。当是时。晋之义和。郑之掘突。既皆王室之旧勋。齐藉太公之故基。鲁承周公之遗烈。卫凭康叔之威圣。亦皆足以左右王室。苟有宣王中兴之志。侯国之甲兵。即吾之甲兵。侯国之财赋。即吾之财赋也。而王自弃之。为之臣者。又寂无一人以为言。则其偷安忍耻。颓堕委靡。岂特王之罪。亦群臣之罪。噫。周辙之不西。有由矣夫。
○男女乱伦而邶鄘卫郑之风变。君臣失道而王豳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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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畋游荒淫而齐国之风变。俭啬褊急而魏国之风变。以至唐风变而忧伤。秦风变而武勇。陈风变而淫游歌舞。桧曹之风变而乱极思治。此十三国大槩也。然变诗虽不可以风化天下。亦各有音节。如季札所观是已。故乐官兼掌其诗。使夫学者时习之以自省而知所戎(一作戒)。盖亦莫非所以为教也。
○记曰好贤如缁衣。适子之馆。亲之也。授子之粲。又授之以饮食也。既亲之。又授之以饮食。此好贤之至也。
○叔于田。仁且有武焉。固宜国人之所悦而归之也。虽使之一天下朝诸侯。无不可矣。而犹以为不义得众何也。盖先王之迹微。而礼义消亡。政教不明。而国俗伤败。故人之好恶不足以当是非。而毁誉不足以公善恶。则其所誉而好之者。未必诚善也。所毁而恶之者。未必诚恶也。叔段不义而为众所悦者。亦以衰俗好恶毁誉不当其实故也。然则所谓仁者。岂诚有仁哉。所谓武者。亦若此而已。以是观之。则俗之所好恶可知矣。玩味此诗。宛然如见叔段轻獧浮扬之意。如今之贵族轻薄子。闾里少年朋徒迫逐而极口誇美之也。
○郑诗惟女曰鸡鸣,出其东门二篇。为得夫妇之道。夫子录之。正以见人性之本善。而先王之泽犹未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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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诗之有缁衣,羔裘,女曰鸡鸣,出其东门数篇。乃砾中之玉也。
○人君修身谨行而无流连荒亡之祸者。非特有忠臣义士。亦由贤妃贞女夙夜警戎(一作戒)以成其德。周宣之姜后。齐桓之卫姬。楚庄之樊妃是也。不独人君为然。吴许升为博徒。妻吕荣躬勤家业以养其姑。数劝升修学。升每为不义。辄流涕进规。升感激自励。乃寻师远学。遂成名贤。女之助如此。
○甫田诗小序说志大心劳。说他不好。人能循序而进。求之以道。则志不为徒大。心亦何劳之有。人之所期。固不可不远大。然下手做时。也须一步敛一步。着实做始得。若徒然心务高远而不下着实之功。亦何益哉。
○妇人无外事。送迎不出门。既嫁从夫。夫死从子。今文姜不能然。敝笱有刺。是鲁庄不能防闲其母。失子道也。
○变风之体。意在言外。有全篇首尾。皆托之他词。但中间冷下一二语。自然使人默会。如猗嗟诗极言其人容貊(一作貌)威仪伎艺之美。而以叹息之词发之。是其人所不足者。必有在于容貊(一作貌)威仪伎艺之外矣。中间展我甥兮一句。只是一甥字。便见得是人以庄公为齐侯之子。读者既默会其意见得。自猗嗟而下句句是称美处。节节是叹息不满处。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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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迫而意深切矣。
○魏葛屡,汾沮洳,园有桃三诗。皆即俭啬褊急底意。
○伐檀而置之河之干。此劳于事而不得以食其力者也。然贤者之心。岂以是一事之不遂而自沮乎。其志盖以为不耕则不可以得禾。不猎则不可以食兽。是以宁劳于事。虽穷饿而不悔。故诗人述其事而叹之以为是真能不空食者矣。天下之事。固有为其事而无其功者。然未有不为其事而有其功者矣。君子之心。宁劳而无功。必不肯无功而食人之食。此先难后获之意也。
○蟋蟀诗。风虽变而尧之遗风未亡也。勤者生财之道。俭者用财之节。圣人教人。不越乎勤俭而已。夫劳苦者人情之所畏。然而不可以不勉。逸乐者人情之所喜。然而不可以太过。必也致其勤于三时之久。而享其乐于一时之暂。则其生财不匮而用财有节矣。犹恐其或过也。又戒之以思其职之所居。夫斯民之职。不在乎他。男子之所当务者。稼穑狩猎。女子之所当务者。桑麻纺绩而已矣。诚使男女各尽其职之所当为。则廪有馀粟。机有馀布。老者衣帛食肉。少者不饥不寒。而于仰事俯育之间。可以沛然有馀。虽良士之长虑却顾。亦不过如此而已。岂不可以为美俗哉。
○采苓采苦采葑。不曰郊野而曰首阳者。兴采听之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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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孔子曰。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不行焉。可谓远也已矣。不轻听易动而徐观其是非。惟明者能之。
○谗谮之人。不畏人之不听而畏人之能审。今虽不听。彼将浸润而入之。则异日或不能不听矣。惟能审察而真有以见其情伪之所以然。则不惟不敢进。而亦无自而进矣。此止谗之法也。
○秦兴而帝王之影响尽矣。车邻其滥觞也。世道升降之机在是欤。
○中国而纯乎人欲。则化为夷狄。夷狄而知有天理。则化为中国。秦本戎狄。不得齿中国之会盟。春秋夷之。邑于岐礼。用文武成康之遗民。习文武成康之旧俗。一朝恶人欲而崇天理。其发于诗者。有尊君亲上之义。有趍事赴功之勇。故季札听其乐曰是谓能夏。能夏始大。忧其将有中国矣。
○匪风,下泉。思周之诗。独作于曹,桧何也。曰政出天子则强不凌弱。各得其所。政出诸侯则徵发之烦。共亿之困。征伐之暴。惟小国偏受其害。所以眷怀宗周。为独切也。战国时房喜谓韩王曰。大国恶有天子。小国利之。以此二诗验之。其理益切。
○匪风下泉二诗。虽皆思周道之诗。然匪风作于东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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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其意尚觊乎周道之复兴。故曰谁将西归。𢙇之好音。若下泉则作于齐桓之后。不复有觊望之意矣。即嘅叹想慕之而已。程子因解剥卦而及匪风下泉二诗居变风之终之说。可谓得圣人之意矣。陈氏所谓以示循环之理。以言乱之可治变之可正。尤足以补程子之说云。七月之诗。以衣食为急。而衣食所资。以豫备为贵。必以七月为首者。三阴之月。阴气始盛。故于是而豫为御寒之备。三阳之月。阳气始盛。故于是而豫为治田之备。先衣而后食。故以七月为首也。大寒之候。在于丑月。而图之于建申之时。收成之候。在于酉月。而虑之于建寅之日。其为豫备可知。若寒至而后索衣。饥至而后索食。则其为计亦晚矣。
○周公之诗。七月述后稷公刘衣食斯民之事以告成王。见君人之道也。鸱鸮述己之勤劳以悟成王。见为臣之义也。东山述归士之意以尉劳。见用民之宜也。三诗诚足以为万世法。非周公其孰能为之。
○凡人处利害之变。则举趾不安其常。惧者或至于丧屦。喜者或至于折屐。诗人以赤舄几几。见周公之圣。其善观圣人矣。
○大小雅周居西都时诗也。小雅自鹿鸣至菁莪十六篇。大雅自文王至卷阿十八篇为正经。小雅六月大雅民劳之后。皆谓之变雅。
○燕礼云工歌鹿鸣,四牡,皇皇者华。乡饮酒用乐亦然。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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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言大学始教。宵雅肄三。亦谓此三诗。
○读常棣诗。不知莫如兄弟之意可乎。傧尔笾豆。饮酒之饫。然兄弟不具。则虽和乐而无亲慕之意。妻子好合。如鼓琴瑟。兄弟不翕。则虽和乐而无不厌之理。然则兄弟之具翕。是乃所以宜尔室家。乐尔妻帑也。此理固当是究是图而信其然矣。乎疑辞也。不自以为然。而使之反求诸心。以见其真情实理之所在。周公亦可谓善教人者也。又观周公之言如此。则其所以诛管蔡者。是岂得已者乎。所谓处圣人之不幸也。
○问神之听之。终和且平。朱子曰。若能尽其道于朋友。鬼神亦必听之相之而锡之以和平之福。又曰杨氏云五品天叙。人之大伦也。朋友居一焉。故谓之达道。不由其道。则人伦废而天理灭。得罪于天矣。其能终且平乎。伐木大意。皆自言待朋友。不可不加厚之意。所以感发之也。
○鹿鸣以下五诗所言。非同一事。所歌非同一时。所宴非同一臣。而其臣之答之则唯同。天保诗。盖凡臣子之祝报其君。唯愿其福禄寿考而已。取前五诗。分而读之。而各以此诗答之。尤可见其一时君臣相与殷勤忠厚之意。
○人君之对越上天者。既能有以受百禄矣。而天之眷人君者。又降遐福而唯日不足。其所以交相与者如此。固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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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禹赞舜所谓昭受申命之意相类。且与嘉乐之诗所谓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保右命之。自天申之。语意正同。盖此诗歌于宴享之际。以答前诗嘉乐。歌于绎祭之日。以答凫鹥。皆祝愿人君之辞也。
○采薇一诗。见先王仁厚之至。所谓体群臣。所谓本人情。所谓说以使民。民忘其劳。当以东山诗合观。
○行师之道。始出尚严肃。既归则尚和乐。故出则有誓。而归曰凯旋。读出车诗。前三章则如秋霜之肃。后三章则如春风之和。如此然后谓之王者之师。且曰猃狁于夷而已。则固不贵乎略地屠城舆尸蹀血之事也。
○上之人。能知其下中心委曲之情而形于歌咏则下悦之。出车,秋(一作杕)杜是也。上之人。不能知而其下自陈其劳苦之状悲伤之情则怨也。扬之水,鸨羽是也。
○鱼丽诸篇。皆君臣燕饮之诗。道主人意以誉宾。如今燕饮致语之类。亦有间叙宾客辞者。汉书载客歌骊驹。主人歌客无庸归。亦此意。
○南山有台首章邦家之基。美其可以为邦家之基本。所谓治生乎君子。贤者为国之桢干也。次章言邦家之光。美其可以为邦家之显荣。所谓儒者在朝则美政。在野则美俗也。既足以为邦家之基本与显荣。故因祝其寿之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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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而无疆界者也。
○诸侯来朝。天子见之。而得以输写其心而无所留隐。相与燕饮。语笑和悦。则上下皆可以保有其声誉与和乐也。苟上之于下也。有所疑而不敢尽其情。下之于上也。有所畏而不敢申其意。则是上下不交。否之时也。祸端乱萌。皆由于此。尚何能保有其安乐于长久乎。此蓼萧诗。以示慈惠者然也。
○湛露诗。前两章言厌厌夜饮。所以道其情之相亲也。后两章言令德令仪。又美其德将而无醉也。然则是诗也。其亦褒美之中而寓规戒之意也欤。
○彤弓授之者不重。则得之者亦轻。予之而不诚。则其感之也亦浅。升之而不速。则其视之也亦玩而不以为恩矣。然其所以重所以诚所以速者。非惧其得之轻感之浅视之玩也。尽吾之理而已。
○宣王非吉甫无以成其功。吉甫非张仲无以成其德。诗人美吉甫之燕。而并及乎张仲者。正以见宣王之中兴。以有吉甫。吉甫之成功。以有张仲也。苟无孝友之人。朝夕讲贯于其素。则文武之德何自成。而修攘之切(一作功)何自立哉。
○采芑所云芾佩非军服。金路非戎车。和銮非戎马。所以然者。方叔克壮其猷。如吴起将战不带釰。诸葛武侯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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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服。羊祜轻裘而盛著威名。杜预身不跨马。自能制胜。故诗人咏其车服之美而已。
○北伐之诗。是言行军之法。南征之诗是纪行军之实。不言其法则无以见军制之复。不记其实则无以见民数之复。欲知宣王之复古。观此二诗而可见矣。夫岂曰夸云乎哉。
○萧萧马鸣。悠悠旆㫌。见其整暇无始终之异也。徒御不惊。见其卒事而不惊扰也。大庖不盈。见其循礼守法而不从欲以取也。夫力足以多取而不尽用焉。此所以为王者之事也。
○惠鲜鳏寡。文王之所以兴也。哿矣富人。哀此茕独。幽王之所以亡也。爰及矜人。哀此鳏寡。宣王之所以中兴也。夫鳏寡孤独。乃天民之穷而无告者。圣人一视同仁。无一物而不在所爱。而其发政施仁。则必自鳏寡孤独始。诚使鳏寡孤独各得其所。则天下之民。无不被其泽者矣。宣王之劳来还定安集。其有得于文王之家法也欤。劬劳于野。自其始之流散而言也。百堵皆作。自其中之还归而言也。其究安宅。自其终之安定而言也。此诗不作于流离之时而作于安定之日。盖痛定思痛者。是以知者以为劳苦。而不知者则反以为宣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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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沔水诗。始念乱而忧及父母。终忧谗而敬以反身。忧念之中。不忘孝敬。诗人忠厚之意也。
○天下之理。散于万事。若能反于身而求之。触类而长之。未有不可为吾之益者也。鹤鸣所以喻诚身。鱼潜所以喻明理。檀萚石错。又所以正人心好恶之偏。因物而推。皆可以反求诸身者也。
○鹤鸣诗做得巧。含蓄意思。全不发露。
○祁父上两章言我乃王之爪牙。汝何转我于忧恤之地。使我无所止居。如此则是自戕其上之卫。末章言汝乃驱吾从戎。而使吾亲不免薪水之劳。如此则是不体其下之情。其言之序。亦先公而后私也。戕其上之卫则上得以安。必体夫下之情则下不忘其死。勾践无忌之事。其用兵犹有古之遗法。自秦以下不复如此。
○常人之情。有不得已来依亲旧而不见收恤。则怨怒形于色辞。苛责痛诋。无所不至。而我行其野诗。但言尔不我畜。则复我邦家而已。至其末章则又原其情实而归之忠厚焉。此情性之正。而诗之所谓可以怨者。于此见矣。
○孝友睦姻任恤。人之道也。故先王修之以为教。使人各自尽以相生相养于天地间而异于物。其仁天下至矣。今观黄鸟,我行其野二诗所刺。则其民之泮涣离散。不相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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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如此。其亦何异于禽兽夷狄也哉。
○古人成室而落之。必有称颂祝祷之言。如记檀弓晋献文子成室。张老曰美哉轮焉。美哉奂焉。歌于斯哭于斯。聚国族于斯。君子谓之善颂善祷者是矣。
○占梦一曰正梦。二曰噩梦。三曰思梦。四曰寤梦。五曰喜梦。六曰惧梦。正梦无所感动。平安自梦。噩梦惊愕而梦。思梦觉时所思念之而梦。寤梦觉时道之而梦。喜梦喜说而梦。惧梦恐惧而梦。
○列女传孟子曰。今道不用而母老。是以忧也。母曰。夫妇人之礼。精五饭幂酒浆。养舅姑缝衣裳而已矣。故有闺门之修而无境外之志。易曰在中馈无攸遂。诗曰无非无仪。以言妇人无擅制之义也。子行乎子义。吾行乎吾义而已。君子谓孟母知妇道。
○埤雅曰。俗云春鱼遗子如粟。埋于泥中。明年水反故岸。则皆化而为鱼。若遇旱乾。水不及故岸。则其子为日暴。乃生飞蝗。故说者以为阴阳和则鱼多。礼年梦鱼。理或然也。
○以斯干无羊之卒章观之。所愿乎上者。子孙昌盛。所愿乎下者。岁熟民滋。皆不愿乎其外也。
○小人而滥居要职。躐处高位。其智识既不能以照察机微。其才力又不能以综理事务。则其势必至于分委姻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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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人以任政。而小人因得以并进矣。凿空妄说。诞慢相欺。必至于其未尝问未尝仕者欺其君。而政荒事废。召祸致灾。无所不至。当是之时。是宜反躬自责。而私欲昏蔽。迷惑不反。不至于危殆其国家则不已者。此小人之常态也。若能平其心。视所任之人有不当者。则己之琐琐姻娅。悉皆屏去。而无使污搢绅而盗名器焉。则何至于危殆其国家也哉。
○节南山后章言不吊不平。正月言天之杌我。天夭是椓。十月之交言天命不彻。雨无正言降丧疾威。小旻言旻天疾威。小弁言天之生我。我辰安在。巧言言旻天已威。旻天泰怃。以及变大雅。板言上帝板板。天之方难方蹶方虐方懠。荡言疾威上帝。天降慆德。瞻仰言不惠而降厉。召旻言疾威而降丧。皆与此章言天之意同一致者。其诗人情性。有同然者欤。
○国之危亡。尽以为人事欤。则日月剥蚀。山崩川渴。将兴必有祯祥。将亡必有妖孽。固未可尽责之人也。尽以为天意欤。则武丁因桑谷之祥而戒惧。以复成汤之业。宣王因云汉之灾而戒惧。以继文武之功。又未可尽归之天也。大抵人事之有得失。气化之有盛衰。此皆治乱之所由。惟君为能以人合天。不诿于天。以义制命。不诿于命。则可以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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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而为福。转灾而为祥。转凶而为吉。转乱而为治。天也有人焉。君子不纯以为天也。
○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天下岂有无才之世哉。故告之以国论虽未定。而人民之中。有圣与否者焉。人民虽不多。而有哲谋肃乂者焉。但恨王不能用之耳。王不能用。则虽有五者之才。皆将如泉流之不反而相与沦陷于败。故以是戎王。庶其能爱护而扶持之。无使至于此极也。由是观之。则作小旻诗之大夫。其心量之广大。志虑之深长。学问之博洽。皆可见矣。观此则其有得于箕子之学。盖深矣。
○小宛诗。兄弟相戎之辞。或是其人尝有酒德之败。感念存没。意极恳至。诵之令人悽怆。
○小弁之诗。处父子之变。白华之诗。处夫妇之变。圣人备录于经。所以著周室祸败之由。又以见天理民彝之不容泯也。然尝考之。小弁之诗其前六章皆兴。白华之诗八章皆比。小弁之词婉而切。犹有望之之意。处父子之间则然也。白华之词简而庄。不无责之之意。处夫妇间则然也。小弁之诗其哀痛迫切之意。具于首章。其下不过自此而推之耳。
○舜之怨。怨己之不得乎亲。小弁之怨。怨亲之不容乎己。虽所怨不同。然孟子之言推之。亲之过而不怨则是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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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恝然无情者。视其至亲犹路人也。其为罪不愈大乎。宜臼中人之资。圣人亦姑取其一节之可观耳。固不敢以大舜之事望之也。
○诗人所见在大。如巧言诗本意。只是恶巧言谗谮之人。却以奕奕寝庙秩秩大猷起兴。便见其所见极大。形于言者。无非义理之极致也。此亦见先王之泽未泯。礼义根于其心。故其形于言者。自无非义理也。
○十月之交前注论日行度数。略与舜典期三百注同。而今以近时公报所云地球说观之。则不啻相反。然则先儒推测。未得其极欤。彼亦必非无见。而然当俟来后定论耳。
○彼何人斯。己既有外之之意。而诗中亦有望之之意。诗人忠厚。不轻绝人。如是夫。
○豺虎以杀为性则宜无所不食。有北以载为德则宜无所不受者。今曰不食不受。且付昊天。使制其罪。则恶之甚也。
○谮始于微者。进而尝之也。君若受之。则谮者之气益壮而心益大。末流之祸。岂止及其大臣而已哉。虽王后太子。或有所不免。故堲谗必折其芽。辨于微小可也。然非明且达者。不能焉。
○蓼莪诗。形容父母爱子之心尽之矣。生我如天之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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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鞠我如地之养物也。拊者捡摩其身体。察其肥瘠。忧其▦癣也。畜者谨其出入。察其起居。藏之堂奥之中。不敢纵之门庭之外。惟恐其病疾也。长者如南风之长养万物。调和其身体。滋养其血气。日夜望其长大。育者如易曰育德。孟子曰教育英才。涵养其德性。发舒其志气。开导其聪明。日夜望其成人也。顾者父母行而儿不随则回顾之也。复者儿行而父母不随则追唤之也。腹者怀抱于腹间也。父母有所往。将出门。怀抱其子而未忍舍。父母自外归。既入门。怀抱其子而未尝置。人能深思九字之义。必不忘父母之恩矣。
○侯邦供王赋役。固其职也。然为王者当有以体恤之。不敢易视而轻用之可也。观禹贡之底慎财赋。无逸之惟正之供。则必不至于易视而轻用之矣。今也东国财力俱困。而馈西人以酒。则视之曾不如浆。与之以鞙然之佩。则视之曾不以为长。易视之如此则轻用之必矣。此东国之所以怨病而愬之于天也。
○天地之运。随时变迁。四时之景。本无美恶。惟夫欢乐者遇之则为美景。忧愁者触之则为恶况。今四月之大夫。夏则苦徂暑之薰灼。秋则悲百卉之凋瘁。冬则伤暴风之迅急。是皆遇景生悲。触绪增感。其心无一时得以自宽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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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其词。可见当时之乱矣。
○孔子云公则说。若不均则征役未甚劳苦而人亦怨矣。观大东之诗。则有粲粲衣服者。有葛屦履霜者。北山之诗。则有息偃在床者。有不已于行者。则天下安得而悦服哉。
○小明诗。因己之久役于外而思僚友之安处于内者。且于己无贤劳之报而谓忧戚之自诒。于彼无憎疾之辞而勉以为正直之是助。哀而不伤。怨而不怒。视北山之诗。稍庶几焉。岂赋北山者有父母。故其辞极哀怨。赋小明者已无父母。故其辞颇和平也欤。
○俗云蝗产子于地中。至春夏而出地。若冬有雪寒气逼之。深入于地。春夏不能出矣。一雪入地三尺。三雪则入地九尺。故三白为礼年之兆也。
○天地阴阳之气交合便成人。气便是魂。精便是魄。到得将死。热气上出。所谓魂升。下体渐冷。所谓魄降。所以祭祀。燎而求诸阳。灌而求诸阴也。祖先已死。以何而求。盖只是以我之气。承接其气。便是有求诸道理。古人于祭祀极重。直是要求而得之。商人求诸阳。便先作乐发散。即阳气而求之。周人求诸阴。便焚燎郁鬯。以阴气求之。以时敛散。补助不足而劳来劝相。以致农夫之敏者。固赖乎上之人。而火耕水耘。沾体涂足。劳苦自竭。以致禾稼之登者。则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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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夫之力也。归美于彼而欲报之厚宜矣。夫用其力享其奉。而曰予不戕。礼则然矣。则是末世薄俗之所为。古无是事。
○楚茨以下四篇。即豳雅。反复读之。其辞气与七月,载芟,良耟等篇。大抵相类。断可无疑。
○鸳鸯之诗。乃下祷上之辞。故尤更明易。上之祷下。犹且述其德。桑扈是也。下之祷上则亦无此意。但极其颂祷之情而已。鸳鸯是也。若不敢有拟议其德者。敬之至也。
○頍弁推亲亲之恩。由兄弟以及甥舅。亦其亲疏之杀也。盖君子之于兄弟亲戚。其相与之情无穷。而相见之日有限。以无穷之情。乘有限之日。则其饮食聚会。亦真情之所不能已也。死丧无日。无几相见。此与唐风宛其死矣。他人入室。辞旨略同而意则异。彼欲及时以自娱乐。此欲及时以自亲爱也。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于行道进德之喻。尤为切至。盖知高山之可仰则知圣德之可慕矣。知景行之可行则知大道之可由矣。由圣人之以求至圣人之所止。则所谓至善不外是矣。然则仁之不如尧也。孝之不如舜也。学之不如孔子也。犹之陟高山而不及至巅。行大道而不达乎国都也。是则所谓半涂而废也。岂不惜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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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之为祸。内则丧人之德。外则丧人威仪。谨酒之要。亦惟致力于二者而已。故此诗言德者一而言威仪者五。酒诰言德者八而言威仪者一。详略可互相备矣。武公此诗。其真有得于武王康叔之家法欤。
○鱼藻诗。与鸳鸯相类。辞虽简而意则切矣。不颂其德者。非言之所能尽。亦尊敬之。然而不敢加以形容也。但美其乐饮安居其位。则非盛德其孰能之。
○采菽诗予之以车马。所以为之乘。予之以衮黼。所以为之衣。其礼亦已厚矣。而犹以为薄者。盖以车马衣服之赐。自先王以来。所以怀诸侯者如此。吾遵而行之。非能有加于常礼之外也。则其欿然不自足之意。可见矣。
○尧之协和万邦。必以亲九族为本。中庸之九经。必以亲亲为先。所系之大如此。而其道则惟在于尊其位重其禄同其好恶。此先王所以有常棣,伐木,颇(一作頍)弁,行苇诸诗之深仁厚泽也。今若角弓诗所刺。则丧其治国平天下之本矣。诗人所以于卒章。深致其忧也。
○燕饮之礼。在诚不在物。瓠叶诗。聊举一二以见其微薄。谦词耳。燕饮之诗。有盛言其礼者。鱼丽是也。有谦言其薄者。此诗是也。
○不遑朝矣。犹可言也。至于不遑出不遑他。则其情危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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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哀甚矣。方采薇出车之诗作时。岂容有此事哉。世之治也。固未尝无征伐之诗也。然行者之劳。未尝自言。而上之人则汲汲然以言其劳之可念。世之乱也。上之人未尝念其劳而言之也。而行者则自言其劳苦而不置焉。夫使劳者自言。而上之人不加恤焉。则乌在其为民之父母也。
○苕之华。言国家之衰微。时物之凋耗。人民不聊其生。天运穷矣。何草不黄。言士民役使之繁数。征行之劳苦。上之人视之如禽兽无异。人事极矣。周室至是无可为矣。此黍离之所以降为国风也。
○东山,采薇,出车,杕杜诸诗。序情闵劳。皆以室家之望者为说。同为天民。血气嗜欲。岂有异哉。先王以民待民。幽王之待民如犬马耳。故何草不黄诗曰哀我征夫。独为匪民。
○多士本由文王教化陶范而后生也。而文王之国。又待多士以为安焉。犹人勤于菑田。反以自养。乐于植材。反以自庇。
○敬者千圣传心之法。即所谓钦也。虞书五篇。言钦者十有三。言敬者七。唐虞君臣。相传相戎。固惟在于此也。故仲虺告汤。亦曰钦崇天道。尚父告武王。亦曰敬胜怠者吉。是创业垂统者。固在于此敬。而持盈守成者。尤在于此敬也。然则成王所以念祖修德。仪刑文王之事者。诚不可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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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亦惟法文王之敬德而已。又若召诰召公告王。亦曰曷其奈何不敬。又曰王敬作所。又曰不可不敬德。又曰王其疾敬德。又两曰惟不敬厥德。乃早坠厥命。又曰肆惟王其疾敬德。其语尤为谆复剀切也。成王之为令主也宜哉。
○明明在下。君之善德不可掩也。赫赫在上。天之眷顾为甚严也。在下而明明则达乎上。在上而赫赫则达乎下。天人相与之际。甚可畏也。
○圣贤之生。不偶然也。有配偶之贤而后。有嗣续之贤。故诗推本圣贤之生。往往自其所从来。如生民言稷而及姜嫄。大明言文王而及太任。下章言武王而及太姒。皆是也。其意深矣。
○人君国都如井田样。画为九区。面朝背市。左祖右社。中间一区则君之宫室。前一区为外朝。凡朝会藏库之属皆在焉。后一区为市。市四面有门。左右各三区。皆民所居。而外朝一区。左则宗庙。右则社稷焉。此国君都邑规模之大槩也。
○云汉倬然明。大为文章于天矣。文王自少至老。所以兴起人者多矣。人心之善。作之则兴。凡自暴自弃。习俗益流于下者。由上之人无以兴起之耳。故孟子曰。待文王而后兴者凡民也。盖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非别立一道。以强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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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无。特作而兴之。使之自不能已。不知所以然而然。如乐则生矣。生则乌可已。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鸢飞戾天。鱼跃于渊。犹韩愈谓鱼川泳而鸟云飞。上下各得其所也。诗人言如此气象。周家作人似之。
○棫朴诗言文王德盛而人归之。旱麓言文王德盛而天福之。思齐又推本而言文王之所以德盛者。由圣母贤妃成之之远。助之之深而然也。
○圣人流泽万世者。无有大于作人。所以续天地生生之大德也。故思齐以成人有德终焉。文王之无斁。夫子之诲人不倦。其心一也。
○人心一有畔援歆羡。则流于私欲。凡所云为。必不能先知先觉。又焉能有所济乎。况于用兵行师之际。情欲易纵之时。而二病不去。几何以不流于穷黩也哉。故将言文王之征伐。而先言文王之无此病也。
○灵台一诗。辟雍之教寓焉。台池鸟兽钟鼓之乐。乐之形也。其乐也外。辟雍教化道义之乐。乐之本也。其乐也内。民乐其乐。盖至此矣。
○下武诗。美武王继三后于已往。开后嗣于方来。惟以求世德永孝思。而上合天理。下孚人心者。为之本耳。
○礼水东注。言其水性之㥧也。四方攸同。言其人心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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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即水性之㥧而有以见神禹之功。即人心之合而有以见武王之德。则武王不惟近无愧于文王。而且远无愧于神禹也。
○四方攸同。皇王维辟。见武王之尽君道也。镐京辟痈。无思不服。见武王之尽师道也。君以治之而四方无不于此乎攸同。师以教之而四方无不于此乎心服。则其尚德而不尚力。于此亦可见矣。
○后之所谓祥瑞。固多伪妄。然岂可因后世伪妄。而并真实者皆以为无乎。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孔子之言不成。亦以为非。
○天下之理一而已。而有常变之不同。夫二气交感。化生万物者。理之常也。若姜源简荻之生稷契。理之变也。
○大羹不和。陶瓦无文。至薄也。而上帝则居然歆之。盖自后稷肇祀宗庙社稷以来。世世克修其业。是以上帝眷顾无穷也。
○行苇既醉二诗。见人君尽其诚敬于祭祀之时。极其恩义于燕饮之际。凡父兄耋老所以祝愿之者如此。则其获福也宜矣。此所谓福无不自己求之者也。
○周之有公刘。言乎其时则甚微。言乎其事甚勤。称时之甚微。以戎其盈。称事之甚勤。以惩其逸。盖召公之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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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刘诗。见风气日开。民庶日众。规模日广。有方兴未艾之象焉。周之王业。兆于此矣。
○天下之可乐者。莫如泰和盛治之时。而所可虑者。亦莫如泰和盛治之时。曷为其可乐而又可虑也。盖泰和盛治之时。以三光则得其明。以四时则得其序。以庶类则得其所。是诚可乐也。然治极而不戎则乱亦于此乎兆。天地盈虚与时消息。而谓治可保其常不乱乎。此其所可虑也。夫惟虑于极治之时。此有虞所以有皋陶之赓歌。有周所以有召公之卷阿也。
○高岗之凤凰者。高世之贤才也。朝阳之梧桐者。治朝之贤君也。梧之菶菶萋萋者。人君待贤之盛也。凤之雍雍喈喈者。群贤和集之德音也。比意盖如此。
○民劳诗。言无良惛怓罔极丑厉缱绻。皆极小人之情状。而总之以诡随。盖小人之媚君子。其始皆以诡随入之。其终无所不至。孔子所谓佞人殆也。
○天方艰难则人当忧惧也。今乃欣欣然自以为适。天方蹶动则人当敬饬也。今乃弛缓而不以为事。则是自绝于天矣。始也不有夫圣。终也自绝于天。则何以能立于人之朝哉。
○板荡之诗。深刺其君之恶。盖大臣忧国爱君之心。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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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是也。
○卫武公可谓老而好学不厌者也。其所以至于睿圣者。盖本于此。一诗之中。曲折次第。唯笃志力行者。当自知之。未死之前。誓当以此自警也。
○周之诸侯。唯卫武公于国风二雅皆有诗。淇澳则见公之可美。宾筵及抑诗则见公之所修。固可以为圣贤之徒矣。风有淇澳。无可疑也。宾筵抑诗所以得入二雅者。岂公作此二者。在于为王朝卿士之日。而二诗之体制音节。又有合于大小雅乎。然而二诗但得于变雅。则与先王雅乐。自无相乱矣。
○桑柔以稼穑卒痒。为天降丧乱。云汉以饥馑荐臻。为天降丧乱。王以民为天。民以食为天。民无食。皆可言天降丧乱也。古人之重民食如此。
○云汉诗。见宣王有事天之敬。有事神之诚。有恤民之仁。
○崧高与黍苗相表里。黍苗不过述召伯营谢之功。崧高则尹吉甫送申伯。虽美申伯。多述王命。故雅有大小不同也。
○天之生此物。必有个当然之则。民执之以为常道。所以无不好此懿德者。物物有则。止于仁。君之则也。止于敬。臣之则也。视远惟明。目之则也。听德惟聪。耳之则也。从作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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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之则也。恭作肃。貌之则也。四肢百体。万物万事。莫不各有当然之则也。
○锡山川土田。必使召虎受锡于岐周。用文武封康公之礼以待之。此诗之意。赏非宣王之赏。如禀命于乃祖文武也。功非召虎之功。如受教于乃祖康公也。召虎思文武之德。思康公之功。必能尽心尽力以报宣王之德矣。三代令王。不责臣子以事功。惟勉臣子以忠孝。本于人心天理而感动之也。盘庚亦得此意。
○江汉诗。乃召公奏凯之日所作也。初则整师而往。非为邀功。特以淮夷作患。不能自安耳。次则淮夷之患除而其功成。次则安民之政举而其功广。次则即功而论赏。次则论定而赏行。次则人臣报赛之义也。
○召旻次居变雅之终。而第七章又居召旻之终。慨然有怀文武召公之盛。以见乱极思治之理。其亦犹下泉之终变风欤。
○别以尊卑之礼。故鲁颂以诸侯而后于周。间以亲疏之义。故商颂以先代而后于鲁。雍雍肃肃。乃文王盛德辉光。形于外者。今助祭者有肃雍之德。执事者秉文王之德。足以配对文王。则是文王盛德之容。宛然如在目中矣。尝见文王者。愀然如复见文王。斯言殆非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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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之祀典。自文王始之。至周公而成之。文王之典。实维周之祯祥者。可知矣。不以符瑞为祥。而以典法为祯。盖有是典法然后有是盛效。此其为祯祥也大矣。
○程子曰。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故冬至祭天而以祖配之。以冬至气之始也。万物成形于帝。而人成形于父。故季秋享帝而以父配之。以季秋成物之时也。
○古者祭天于圜邱。扫地而行事。器用陶匏。牲用犊。其礼极简。圣人之意以为未足以尽其意之委曲。故于季秋之月。有大享之礼焉。天即帝也。郊而曰天。所以尊之也。故以后稷配焉。后稷远矣。配稷于郊。亦以尊稷也。明堂而曰帝。所以亲之也。以文王配焉。文王亲也。配文王于明堂。亦以亲文王也。尊尊而亲亲。周道备矣。然则郊者古礼也。明堂者周制也。周公以义起之也。
○圣人盛德蕴于中而光辉发于外。如威仪之中度。语言之当理皆文也。尧之文思。舜之文明。孔子称尧曰焕乎其有文章。子贡曰夫子之文章。皆此之谓也。
○后稷遗我民以二麦之种。此乃天命后稷。遍养斯民也。然稷播百谷。独举来牟者。以其先熟。济民之食尤切也。
○命他官皆无诗。而特命农官则有诗者。想是周人以农事开国。故成王周公。特作诗以戎饬之。以重其事也。盖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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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当时每事。皆有成法。布在天下。况于后稷教民稼穑之事乎。群臣百官。或有所不知。故命之来咨来度也。
○必以杞宋存二代之后者。所以尊其先世受命之君。俾承祀而不废。且示天下公器。又使时君常以覆车为鉴耳。
○虞宾在位。则舜之作乐。以此为盛。我有嘉客。则商人作乐。以此为盛。我客戾止。则周人作乐。以此为盛。
○子孙之祭其先祖。九州之美味。莫不毕备。然其乐歌。必言其所兴之地。取其所产之物而荐之者。以示不忘本之意。抑亦思其所嗜之意。
○诸侯之来朝。所以禀受法度也。而我乃率之以祀武王何也。盖先王者。法度之所从出。而宗庙者。又礼法之所由施也。
○武王故称其莫强之烈。文王故称其信有之文。父子一心。文武一道。但文王开始。武王成终。有先后之次耳。胜殷止杀。以致定其功。所谓神武不杀者也。此诗与书武成所载文王克成厥勋。予小子其承厥志之意同。世儒执以为文王全无取天下之心者。不几于固乎。
○汉书李固曰。尧没。舜仰慕三年。坐则见尧于墙。食则见尧于羹也。
○载芟,良耟二诗。闵其耕种之劳。序其馈享之情。论其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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黍茂盛收获之富。或为酒醴以祀祖妣而为邦家胡考之光宁。或为百室盈妇子宁。杀犉牡以嗣以续。此皆田家勤劳安逸之事。而非告神之乐歌也。岂与七月,楚茨,信南山,甫田,大田等诗。同歌咏其事。以寓其鼓舞神化之道。而坚其乐事赴功之心也耶。若拘拘于祈报则感发之意微矣。
○绥万邦者。武王之本志也。屡礼年者。上天之嘉应也。有是志则有是应。先天而天不违也。天命匪解者。天命之无厌也。桓桓武王者。武王之无怠也。天命之无厌。乃武王之无怠也。后天而奉天时也。天命武王。不间毫发。保有厥土。于以四方。克定厥家。此武王之武所成就也。是以其德上昭于天。而君天下以代乎商也。
○得天下。必告于名山大川礼也。舜受天下于尧。犹必望于山川。遍于群神。受命之始。不得不然也。而况武王革命之主乎。故此诗首末。皆言是周之受命也。
○春秋之际。大国皆有变风。宋鲁独无风有颂者。宋王者之后。鲁圣人之后。是以天子巡狩。不陈其诗。所以礼之也。
○百里奚爵禄不入于心。故饭牛而牛肥。思无疆。思马斯臧。殆此之谓也。
○駜彼乘黄。恐是指来燕者所乘之马。故因以起兴。在公明明。所谓精白一心。以承休德也。自今以始。岁其有。为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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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之虑切矣。君子有谷。贻孙子。为后世之虑深矣。此可谓善颂善祷矣。
○受成献馘。莫不在学。所以然者。欲其先礼义而后勇力也。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若专训之以勇力而不使之知礼义。奚所不为矣。
○禹之平水土。稷之教稼穑。其事虽不同。其实相终始也。非禹平水土。虽稷教民种。何自而施其功。非稷教民种。虽禹治水。民何自食。惟前后相承故云缵也。
○诗人愿僖公上为神之所福。内为国人之所安。外为邻国之所怀。而修旧起癈。治其寝庙。以㥧万民之所望也。
○周颂之词约。约所以为严。盛德故也。鲁颂之词侈。侈所以为夸。德不足故也。
○凡声属阳。故曰乐由阳来。商人祭祀尚声。所以先求诸阳者也。
○亲之居处笑语志意乐嗜。往而不及。非有实也。夫岂形体之所能支哉。思之所至。足以通之矣。齐之三日。思之之至也。虽亲之不可见者。如见其存微之显。诚之不可掩也如此。
○那与烈祖。皆祀成汤之乐。然那诗则专言乐声。至烈祖则及夫酒馔焉。商人尚声。岂始作乐之时则歌那。既祭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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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歌烈祖欤。大抵商颂简古难看。辞断而意续。熟读自见。
○玄鸟诗。推本商人生于玄鸟。犹生民诗推本周人生于帝武。追叙契之生。以及于汤有天下。犹閟宫追叙后稷之生。以及于文武也。
○汤工夫全在敬字上。看来大段是一个修饬底人。汤之圣称其德者。有曰不迩声色。不殖货利。又曰以义制事。以礼制心。有曰从谏弗咈。改过不吝。又曰与人不求备。捡身若不及。此皆足以见其日新之实。至于所谓圣敬日跻云者。则其言愈约而意愈切矣。
○前章言汤降不迟。是汤之生。不先不后而适当其期。乃天实立之。以为兴王之君也。此章言降于卿士。是尹之生。亦不先不后而适当乎夏商革命之际。乃天实赐之。以为兴王之佐也。使生汤而不生尹。则是有君无臣而何以成兴王之业。惟有汤以为之君。而又有尹以为之佐。此天命之所以集而王业之所以成也。
○自古中兴之君。未有不以武德胜者。盖继衰乱之后。内之则法度之既弛。纪纲之既坏。外之则诸侯之既叛。四夷之既起。自非以武德胜之。则安能举王纲于已坠。合人心于已离。拨乱而复反于正哉。若殷之高宗是已。信乎其无愧于为汤之孙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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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传章句
书是传心之史也。故序曰得其心则道与治。固可得以言。又曰治乱之分。顾其心之存不存如何。如尧典首章钦明文思四字。即是心之体用表里。悉该于这四字。以是求之。其于书义。无枉费工夫也。
○期三百注解。中国世传定论。以今西人地球说观之。不啻相反。当俟后来。
○鲧非无治水之才。其方命圮族。乃恃才而不㥧理。不能行其所无事必矣。惟钦字可治鲧之病。鲧不能用也。尧时天下皆君子。惟此三人与众异。为小人。故书之。乃春秋常事不书之意也。盖于人所共贤而贤之易。于人所共贤而知其非贤难。三人当时所贤。而尧独察其不然。此可见尧之知人也。
○尧典一篇。当作五截看。首至黎民于变时雍。此第一节。是言尧之德。千万世圣学源流皆起于此。自羲和钦若旻天至庶续咸熙。此第二节。是言尧之理会天道。自畴咨若时至象恭。此第三节。是言理会人道。自帝曰咨四岳汤汤洪水至绩用不成。此第四节。是理会地道。又自帝曰咨四岳至钦哉。第五节。是言禅让之事。人君之职。以用人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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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知人为难。一咨若时而得丹朱之顽。再咨若采而得共工之静言庸违。三咨治水而得鲧之方命圮族。直至咨四岳举舜。为天下得人。命益命稷命禹命𦤎陶。皆是举舜以后事。人君以一身出而为天地人物之宗主。不过为生民立极。尽其辅相裁成之道。以立人极之则。三才之责既尽。则圣人之能事毕矣。舜典言摄位。亦只是此三事。首言璿玑玉衡。是理会天道。次言朝觐巡狩。是理会人道。次言封山浚川。是理会地道。此后不过去四凶咨岳牧命九官。而此外无馀事也。盖人君职分之大纲。不过如此。
○天下非一人所能独治。于是有封建诸侯。不能保其常治。于是有巡狩。巡狩所以维持封建也。岁月易流。人心易解。法度易弛。上下易隔。非天子时巡狩时考察作新之治。岂能久而无弊哉。
○法家多惑于报应祸福之说。故多出罪人以求福报。夫使无罪者不得直。而有罪反得释。是乃所以为恶耳。何福报之有。所谓钦恤云者。正以详审曲直。令有罪者不得幸免。而无罪者不得滥刑也。今之法官。惑于钦恤之说。以为当宽人之罪而出其法。故凡罪之当杀者。莫不多为可出之涂。以俟奏裁。既云奏裁。则大率减等。当斩者配。当配者徒。当徒者杖。当杖者笞。是乃卖弄条贯。侮法而受赇者耳。何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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恤之有。今之律令。谓法不能决者。则俟奏裁。今乃明知其罪之当死。亦莫不为可生之涂以生之。是大不然。其情理重者皆无赦。不钦则或失之于怠慢。不恤则或失之于惨刻。二者刑之所由不得其平也。故必主之以钦而加之以钦。此传所谓钦恤之心。未始不行乎其间者也。
○书于名分之际最严。盖恐涉于疑似而起后世之论也。如舜居摄。疑其称帝。故于命禹。称舜曰。以见前此未尝称帝也。周公摄政。疑其称王。故于多方。言周公曰王若曰。以见周公虽摄而号令皆成王之命也。后世尚有言舜南面而立。尧北面而朝。周公负黼衮以朝诸侯者。
○古人为政。一本于宽。窃谓今必须反之以严。盖必须如是矫之后。有以得其当。今人为宽。至于事无统纪。缓急予夺之权。皆不在我。下梢却是奸豪得志。平民不蒙其惠。反受其殃矣。
○帝者之世。详于化而略于政。王者之世。详于政而略于化。虞时兵刑之官合为一。而礼乐分为二。成周礼乐之官合为一。而兵刑分为二。故此蛮夷猾夏。亦以命𦤎陶。然经只言五刑五流。未尝言兵也。后征苗之兵。禹实掌之。未尝用𦤎陶。则兵刑非兼掌矣。
○圣人以万物为一体。故曰予草木鸟兽。先王之世。山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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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之厉禁。獭祭鱼然后。渔人入泽梁。与夫昆虫未蛰。不以火田之类。皆若之之事。故兽鱼咸若。所以为夏后。鹿濯鱼跃。所以为文王。然至于繁殖则有益之烈而焚。有周公之驱而宁。盖若㥧也。居于山泽㥧也。交于中国非㥧也。岂以姑息为若哉。
○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是礼者两仪对待之体。而乐者一气流行之用也。故礼常节乐常和。礼常严乐常泰。礼常辨异。乐常纯同。圣人以其分殊者制礼。而使人心之不流。以其理一者作乐。而使人心之不离。是岂可以钟鼓玉帛视之哉。
○圣人立法。必要其所终。稽其所弊。使徒考绩于三载而不使黜陟于九载。则失之太严。迟钝者或不得以自见矣。使徒黜陟于三考而不先考绩于三载。则失之太宽。玩法者或得以自纵矣。
○涑水司马氏诗曰。虞舜在倦勤。荐禹为天子。岂有复南巡。迢迢渡湘水。
○禹有君民之大德。有事君之小心。然祗承与重华异。重华有日月并明之意。祗承不过坤承乾之象。此帝王之间也。
○邵尧夫曰。吾之所知者。惠迪吉从逆凶。满招损谦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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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明日晴明日雨。吾安能知耶。
○政之大略。莫切于养民。六府养民之具也。正德所以养其心。利用厚生。所以养其身。沟浍之导。潴之蓄井之汲。水之修也。钻燧有变。焚莱有禁。火之修也。产之于地。取之有时。镕范而成之。金之修也。辨肥瘠相高下。以植百物。土之修也。播种有宜。耨穫有节。谷之修也。水以制火。火以炼金。金以治木。木以垦土。土以生谷。此六府之序。无恒产则无恒心。六府修然后。可以正民德。先富而后。教以正德为先。三事之序也。织纴而衣。耒耟而耕。釜甑而爨。资六府以利用也。老有奉幼有长。鳏寡废疾皆有养。资六府以厚生也。六府出于天地而修之在人。三事行于天下而和之在人。
○𦤎陶所言帝德罔愆以下一节。便是圣人之心。涵育发生。真与天地同德。而物或自逆于理以干天诛。则夫轻重取舍之间。亦自有决然不易之理。其宥过非私恩。其刑故非私怒。罪疑而轻。非姑息。功疑而重。非过予。如天地四时之运。寒凉肃杀。常居其半。而涵养发生之心。未始不流行于其间。此所以好生之德。洽于民心。而自不犯于有司。非既抵冒而复纵舍之也。夫既不能止民之恶。而又为轻刑以诱之。使得以肆其凶暴于人而无所忌。则不惟彼见暴者。无以自伸之为冤。而奸民之犯于有司者。日以益象。亦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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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匡直辅翼。使民迁善远罪之意也。
○人心道心。只是这一个心。知觉从耳目之欲上去。便是人心。知觉从义理上去。便是道心。人心则危而易陷。道心则微而难著。自人心而收之则是道心。自道心而放之则便是人心。人心如卒徒。道心如将。
○𦤎陶陈谟。未及他事。首以谨修其身为言。盖人君一身。天下国家之本。慎之一言。又修身之本也。思永。欲其悠久不息也。为君孰不知身之当修。然心或放则能暂而不能久。必悠久不息。常思所以致谨。然后谓之永。否则朝勤夕怠。乍作乍止。果何益哉。后世人主有初鲜。由不知思永也。慎则敬而不忽。思永则久而不忘。修身之道备矣。然后以亲亲尊贤二者继之。九族必有以笃叙之。使均被吾恩。众贤必有以劝励之。使乐为吾辅。身为之本。而二者又各尽其道。则自家可推之国。自国可推之天下。其道在此而已。中庸九经之序。其亦有所祖于此欤。
○五行在地为物。在天为时。顺其时而抚之。则五物皆成其材而为人用矣。故仲春斩阳木。仲夏斩阴木。所以抚木辰也。季春出火。季秋纳火。所以抚火辰也。司空以时相阪湿。所以抚土辰也。秋为徒杠。春达沟渠。所以抚水辰也。春盛德在木。布德施惠。所以顺木辰。夏盛德在火。劳民劝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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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顺火辰。秋盛德在金。冬盛德在水。禁暴诛慢。谨盖藏敛积聚。所以㥧金水之辰。土寄旺四时。四辰㥧。土在其中矣。
○人而无礼。则诸侯得以请隧。卿得以反坫。大夫得以雍彻。倡优下贱得以后饰。而人道乱矣。故圣人为礼而节之。欧阳公所谓㥧其情而节文之。使知尊卑长幼凡人之大伦也。此其高下之宜。礼杀之别。贵贱偏全之等。所以萌于人心。习孰于人之耳目。而终其身。不敢肆其情欲于度数之外也。此三代帝王。防范人心之先务。堤防世变之大端也。
○人之一心。静而后能动。定而后能应。若其胶胶扰扰。将为物役之不暇。又何以宰万物乎。先儒谓心者人之北辰。辰惟居其所。故能为二十八宿之纲维。心惟安所止。故为万事之枢纽。
○敬敷五教。司徒掌之。岂非左右有民。稷掌阻饥。𦤎陶治奸宄。岂非宣力四方。夷作秩宗。岂非制衣服。夔典乐。岂非察音声。然彼皆各治一官。禹则揔百官而治之者也。帝兼举四事而寄以股肱耳目。盖如此。
○圣人爱人之无已。虽甚不忠不直者。而不忍弃绝之。圣人之心。以天下未尝有不可化之人。而人未有终自绝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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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善之理。此圣世所以无不化之人。而有比屋可封之俗也。
○虞之韶不可得以闻。帝之歌犹可得以咏。韶虽亡。不亡者存焉。学者宜深玩绎也。
○冀州居天下四分之一。脉从云中发来。三面距河。嵩山为前案。淮南诸山。为第二重案。江南诸山。为第三重案。尽是天地中间底好风水也。
○北地寒故服用皮。南地暖故服用卉。此记其服与中国异。圣人因其俗而不革尔。
○汉志云齐人织作冰纨绣绮。号为冠带衣履天下。兖之之地宜桑。可知识之者农桑衣食之本故也。
○八州之贡。兖雍最寡。荆杨最多。
○众水皆东。而弱水独西。黑水独南。因其性与势之自然也。必欲东之则逆其自然。非行所无事矣。
○万水能载。而弱水独弱且西流。万水皆清。而黑水独黑且南流。天地之间。有常有变。不可一律齐。圣人㥧其性而已。
○天下山水见于禹贡者。四十有五。而九水为大。九山为高。大者既导则小者无不㥧矣。高者既治则卑者无不平矣。此九山九川叙于九州之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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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自征苗以来。未尝用师。军旅之事。启所未闻也。而一朝赫然以征有扈。召六卿而誓与会群侯。而誓者同科。威侮五行怠弃三正。与侮慢自贤反道败德者同意。恭行天罚用命不用命。与奉将天罚尚一乃心力者同辞。盖宛然神考家法也。
○观诗者当先观书。观舜皇之歌则见诗之雅颂。观五子之歌则见诗之变风变雅。
○尧舜之授受。禹启之传继。汤武之征伐。事虽不同。其顺乎天适乎时合乎义。一而已矣。
○必往之师。以救生人。口实之惭。以虑后世。
○后世师之所至。荆棘生焉。汤师所至。民皆欣欣。盖吊民伐罪。布其宽仁。如旱馀时雨。所至则苏也。
○德不大则梏于偏。如夷清惠和。各有偏之弊。何以建中。汤德本大。又欲其懋昭之然后能建中。以范斯民。所谓皇建其有极也。以义制事。则行于外者合宜。乃大德之所自行。中之用也。以礼制心。则存于内者合理。乃大德之所自出。中之本也。礼义之泽。传之无穷。所以垂裕于后嗣也。能自得师。则天下之善。皆归于己。故可以王。谓人莫己若。则骄矜侮慢。善日销恶日长。亡之道也。好问则众善集故优裕。自用则能有限故狭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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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德不如桀。勇智不如汤。皆未可以藉口也。
○秉彝受中之言。相继而发。至于孔孟。性善之理益明。而开万世性学之原。则自成汤始。
○善不必小。故一日克己。天下归仁。恶不必多。故有一于身。家国必丧。虞公以垂棘之璧亡其国。吴太宰以越之女色覆其宗。先王之戎。岂诬也哉。
○伊尹放太甲。周公摄政。事亦相类。当时不疑伊尹而疑周公。岂世变耶。曰伊尹以义正君。其义光明。人人信得及。周公以恩睦亲。其心忠爱恳恻。间隙易开。兼伊尹圣之任。视世间一切难事。一担担了。不管人言。周公思兼三王。百事周密详细。须尽物情。所以人或不敢言或敢言。要之伊尹如秋冬肃杀。周公则太和元气。人之疑不疑。圣人所不计。
○顾諟者如立则见其参于前。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之意。监者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旦。及尔游衍之意。
○尹本自任以天下之重。又受先王托孤之重任。故告戎之辞。节节提起先王。而以与尹躬相关系收结之。
○人志必有所准的然后能有所立。舜不以尧为的则不能重华。孔子不以周公为的则不能大成。颜孟不以孔子为的则不能传道统。视乃烈租(一作祖)。欲太甲以成汤为的也。
○古者将迁国。必考之卜。如绵诗曰爰始爰谋。爰契我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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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止曰时。筑室于玆。卫文楚邱之迁。亦曰降观于桑。卜云其吉。是也。
○鬼神之理。圣人盖难言之。谓真有一物固不可。谓非真有一物亦不可。若未能晓然见得。且缺之可也。
○傅说版筑。如不曾读书。如何有说命三篇之文。
○高宗梦傅说。先见容貌。此是最神。
○君有圣德则有从谏之实。虽不命亦谏。能为江海。何忧百川之不归。君无圣德。必无从谏之实。虽命之亦不谏。如器既满。水将焉入。
○奉若天道。至惟以乱民。至哉斯言。千万世为人君之龟鉴也。桀惟不知此而汤有鸣条之师。纣惟不知此而武有孟津之会。师(一作旷)言于晋侯曰。天之爱民甚矣。岂其使一人肆于民上。以纵其淫而弃天地之性。
○伊尹在畎亩。则欲使君为尧舜之君。民为尧舜之民。其自任之重如此。说起版筑为相。迹与尹同。则其自任。不可不与尹同。
○失道之君。与天隔绝。灾异之应常迟。贤君与天贯通。 灾异之应常速。高宗恭默梦帝。精神素与天通。又聪明宪天修德。又与天合。故于祀事略过礼。飞雉随即应之。此虽过于厚。亦过也。精诚积久。天既赉之。过失微形。天遽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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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见天之警君无私。亦见天之爱君甚速也。
○天下有道。君子相与公议于朝。各尽致君之道。天下无道。君子相与私议于家。各尽致身之道。微子与二师宗室大臣。与社稷为存亡。当纣之时。无所致力。不得已谋各行其志。以不失其义。欲知三仁之心。于微子篇可见。
○贤人君子忠孝之心。不见于安平无事之际。每见于悲伤恻怛之时。
○作民父母一语。武王以之首泰誓。箕子以之终皇极。
○天能与人以耳目口鼻之形。而不能使之无饥渴冻馁之患。天能赋人以仁义礼智之性。而不能使之无气禀物欲之蔽。故立之君以养之。为之师以教之。为君师者。当曰天之命我者。非以君位而贵我。非以师位而尊我。惟其能相上帝之所 不及。抚养之使无一之不遂其生。教导之使无一之不成其性。然后可以无负乎上天立君师之意。盖是时。纣暴虐。君师之道废。故武王誓师之际。首及乎此。
○洪范自初一曰五行至威用六极。禹之本文。九畴之经也。自一五行至篇终。箕子之叙论。九畴之传也。先经以明其纲。后传以详其目。洪范可得以读矣。盖天地之所以为造化者。阴阳五行而已。圣人不能违也。天地以其气生育民物而理行乎其中。圣人以其理修己治人而气参乎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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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大抵一二三四。皆经常之畴。法天而治乎人者也。六七八九。皆权变之畴。即人而验诸天者也。而五皇极一畴则守常制变之主。与天为徒。为民之则者也。伏羲本河图而画八卦。八卦一阴阳也。神禹本洛书而叙九畴。九畴一五行也。然易不言五行。范不言阴阳。盖阴阳一五行也。五行一太极也。河图洛书相为经纬。八卦九章相为表里。一而二二而一者也。洪范法之大。不出九畴外。则彝伦道之常。即在九畴中矣。舍是何以叙彝伦哉。
○旅獒武王非求之。召公谏之。若其失德何也。圣狂远矣。而根于一念之微。流金铄石而一阴生。寒于此始。堕指折胶而一阳生。暑于此萌。谏于微则为力易。待其著则难矣。
○武王崩成王幼。天下之重。悬于周公。公负谤而不遑自安。王得诗而尚犹未悟。文武之业。危如一发。非天其孰能警悟而扶持之。故天之动威。不特以彰周公之德。实以表见三监之罪。而显相文武之业也。如汉高困于项籍而大风为之扬沙。光武窘于王郎而河冰为之自合。庸非天乎。
○文武成之际。事之大者凡三。皆以卜而决。文王将猎。得非虎非熊之卜而太公起于渭滨。造周之谋。自此而成。武王师渡孟津。曰朕梦协朕卜。兴周之基。自此而定。成王主少国疑之际。而三监商奄相煽而起。赖朕卜并吉。故周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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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违众而举师。不敢违卜而逆天。而安周之功。自此而著。周家三世。以三卜而兴。则太龟为世守之宝也亦宜。
○先责子之不孝然后责父之不慈。先责弟之不恭然后责兄之不友。周礼有不孝不弟之刑。而无不慈不友之罪。即此意也。
○酒之为物。本以奉祭祀供宾客。此即天之降命也。而人以酒之故。至于失德丧身。即天之降威也。释氏本恶天之降威者。乃并与天之降命者去之。吾儒则不然。去其降威者而已。降威者去而降命者自在。如饮食而至于暴殄天物。释氏恶之。必欲食蔬茹。吾儒则不至暴殄而已。衣服而至于穷奢极侈。释氏恶之。必欲衣坏色之衣。吾儒则去其奢侈而已。至于恶淫慝而绝夫妇。吾儒则去其淫慝而已。释氏本恶人欲。并与天理之公者去之。吾儒去人欲。所谓天理者昭然矣。譬如水焉。释氏恶其泥沙之浊而窒之以土。不知土既窒则无水可饮矣。吾儒不然。澄其泥沙而水之清者可酌。此儒释之分也。
○德之一字。为酒诰一篇之纲领。譬之投千丈浑之一寸胶也。
古之为酒。本以供祭祀。灌地降神。取其馨香下达。求诸阴之义也。后以其能养阳也。故用之以奉亲养老。又以其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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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也。故用之冠婚宾客。然曰宾主百拜而酒三行。又曰终日饮酒而不得醉焉。未尝过也。自禹饮仪狄之酒而疏之。宁不谓其太甚。已而亡国之君。败家之子。接迹于后世。何莫由斯。然则文武之教。惟明于妹邦。家写一通。犹恐覆车之不戒也。
○大诰,康诰,酒诰,梓材四篇。反覆丁宁以杀为戒。以不杀为德。此易所谓聪明睿智神武而不杀者夫。
○盘庚之迁亳。太王之迁岐。卫文之迁楚邱。未尝不卜。然君臣既有定议。故至洛乃卜。洪范所以先乃心卿士庶民而后卜筮也。太王聿来胥宇而后爰契我龟。卫文望楚与堂而后卜云其吉。皆此类也。
○苏氏云民犹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物无险于民者矣。然则可不曰民碞乎。
○逸者万恶之根。无逸者万善之本。无逸一书。所以为百代元龟。
○无逸必寡欲。寡欲而不寿者鲜矣。逸乐必多欲。多欲而能全生者亦鲜矣。既以无逸致寿者为之劝。又以逸乐损寿者为之戒。使前有所慕。后有所警。有所慕则知无逸之可法。有所警则知逸乐之不可纵。
○周公举商家所以能创业守成中兴者。皆得大臣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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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相。以见召公未可去也。成汤之时。其臣有如伊尹。能相汤以格于皇天。汤虽圣。亦赖伊尹之助也。汤孙太甲之时。有臣有如保衡。保衡即伊尹。以其保护王躬而天下之事皆取乎焉。故曰保衡。盖太甲始立是号。以尊伊尹而不名。太甲孙太戊之时。则有如伊尹之子陟与臣扈。亦能治王家之事。巫贤巫咸子。保衡巫贤甘盘之下。不言其事。盖无可指定而言者也。
○大臣进退。常以得人为虑。有贤者可以让则身可以退。萧何且死。必引曹参。管仲不能荐贤。所以不免于议也。
○蔡仲之命。尔尚盖前人之愆。惟忠惟孝。人子不幸。如大禹之承鲧。蔡仲之承蔡叔。又当思所以盖之。故治水成功。而鲧配夏郊。率德改行。蔡叔世祀。岂非孝之大乎。后世如沈充叛臣也。其子劲以死节著。李义甫奸臣也。其子湛以义闻者。劲与湛。可谓能盖其父之愆矣。
○人之椎齿。百疾先见。则必过加调护。凡伐性伤生者。一切不敢萌。所以培固真元。克登上寿者。少年多疾之力也。成周八百年之基业。可于此占之。
○圣人之道犹天。然天无为而岁功成者。四时之佐。五行之吏。分其气矣。圣人无为而天下治者。百官分治。群贤共理。代其职也。知天之所以为天则知文王之所以为文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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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憸人者。倾巧辩给之人。诈是饰非。言足非谏。悦其心则誉桀纣为尧舜。失其意则诬伯夷为盗蹠。
○常人之于国也。盖食之谷粟。衣之布帛。虽无异味异文。而有生者常用而不可一日易也。然每多重迟木讷。不能与小慧新进者。争长于颊舌之间。故世主惑于取舍而治乱分焉。此周公所以慨叹而深致意于卒章欤。
○刑罚重事也。民心天命之本。实系于此。周公作立政。举司寇苏公敬狱之事。以告太史使书。以为历代后世司狱之法。谓昔武王之时。苏忿生温以为司寇。小大之狱。莫不由之。而所由之狱。莫不能敬。故能重民命。以延国命。盖民命之有永。乃天命之所由永也。用刑之极功。至是蔑以加矣。后之典狱者。于此取法而能谨焉。则能用其中罚而无过差之患。此无他。苏公之为司寇。其道惟在乎敬。后人之法苏公。惟在乎慎。敬者慎之存于心。慎者敬之见于事。慎谨之心。一敬畏之心也。苏公一念之敬。可以通天人而无间。可以垂百世而无愆。用刑之法。不可以复加于此。虽举以告太史。而实以告之于王。虽为后世之司狱者虑。而实为后用司狱者虑。使后世之用司狱。得苏公其人而用之。岂非所谓吉士常人者乎。立政之道。以任贤为本。以庶狱为大。故一篇之中。凡五致意于狱而终结之以此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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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大物也。非绵力小才所能运量。非薄物细故所能维持。向也成王不出闺闼之孱王耳。今抚万邦。至罔不承德。乾开坤阖。秋杀春生。四海皆随其运转。功成治宣。归于宗周。蕫正治官。训督裁正。品式备具。本末内外体统相承。万世皆入其维持。不如是。何以觐文王之耿光。扬武王之大烈乎。
○明则邦国。幽则阴阳。幽明之所以然。所谓道也。经纶之用。藏于无迹。和调之妙。间不容声。何待于论。论云者。拟议以成其变化。讲明启沃而精一之者也。阴阳以气言。天地以形言。燮理运之者也。寅亮承之者也。公孤之分。于此著矣。然弼予一人。乃格君心之任。独于孤言之。而公之职反不与焉何也。论道经邦。燮理阴阳。未有不自君心者。特成王尊三公之至。若不敢以身烦之。盖曰斯人也乃造化之友。非予一人之弼也。
○猛虎之犹豫。不若蜂虿之致螫。贲育之狐疑。不若童子之必至。所以贵于果断也。志非果断则不立。勤非果断则易倦。
○王化顽民。不求威猛刚克之臣。而属之孝恭孝友之臣君陈。仁哉。
○曾子将终。示孟敬子以君子所贵乎道者三。惟在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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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颜色辞气之间。与成王临崩告戒之言。如出一口。其闻圣学之渊源于周公。而垂其流派于洙泗者欤。
○舜除尧丧。格庙而咨岳牧。成王除武王丧。朝庙而访群臣。皆百代之正礼。然成汤方没。伊尹遽偕侯甸群后以训太甲。礼固有时而变也。说者不疑太甲受伊尹之训于居忧之时。乃疑康王受召毕诸侯之戒于宅恤之日。过矣。
○东坡尝疑康王释冕反丧服。惜乎其不加察也。召毕皆盛德耆旧而老于更事者。岂不知礼。身见周公以叔父之亲。拥辅成王而流言起于兄弟。非周公之忠诚。则社稷危矣。故于康王之立。特为非常之礼。迎之南门。卫之干戈。奉之册书。被之冕服。而又率诸侯。北面而朝之。以与天下共立新君。使之晓然知所定而无疑。其意远矣。盖自秦汉而下。授受成于宫闱之瞹眛。而拥立出于一人之予夺。祸天下国家不少。然后知二公老鍊。坐镇安危之机。送往事居中外无间。未易以泥常论也。
○三代子孙。惟商多贤君。故其德意在人。久而未忘。虽王泽既斩之后。犹有一线之微在也。
○忠厚近迂阔。老成若迟钝。先王终不以此易彼。盖世臣旧德功业已见于时。闻望已孚于人。商功利课殿最。虽不若新进者。至于雍容庙堂。天下想闻其风采。足以廉顽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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懦。敦薄厉偷。如泰山峤岳。初无运动之劳。而功之及人厚矣。毕公四世元老。虽有不可及之盛德。常有不自足之诚心。小物不以不必勤而不勤。嘉绩不以已多于前时而或怠。正己敛容而使人之非意自消。出辞吐气而使天下之群心胥服。保釐之任。舍公其谁。
○使人有所感动曰风。使人有听闻曰声。庶望风而化。闻声而应。如风动于此而物偃于彼。声振于此而响应于彼。
○不由古人德义之训以训之。是非德之德。非义之义也。如老氏以清静为德。杨氏以为我为义。何以为训乎。
○穆王父昭王南征不复。故有蹈虎涉冰之喻。然隐讳其事。又迂缓其辞。不足以感动其心。无志可知矣。其后车辙马迹。周于天下。周道衰焉。
○穆王命君牙曰。心之忧危若虎尾。命伯囧曰怵惕惟厉。中夜以兴。此即位之初。知以父雠为耻。故言如此。然终穆王之世。复雠之事无闻。二篇之书。岂果出穆王之口也哉。
○吕刑非先王之法也。故程子有一策问云商之盘庚。周之吕刑。圣人载之于书。其取之乎。抑将垂戒后世乎。
○于五刑所当重者重。无愧于三德之刚而刚不至于太苛。所当轻者轻。无愧于三德之柔而柔不至于太纵。介轻重之间者。无愧于三德之正直而正直不至于偏倚。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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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足以敬迎天命矣。
○书终文侯之命。孔子犹有望于平王。春秋始于隐公。孔子盖绝望于平王也。
○周终于东周。盖于此书见之。东迁之初。大雠未报。主略未复。正君臣卧薪尝胆之秋也。奔忙之馀。仅得苟安。乃释然遽自以为足曰。归视尔师。宁尔邦。兵已罢矣。曰用赉尔秬鬯一卣。彤弓一彤矢百。卢弓一卢矢百。马四匹。功已报矣。曰往哉柔远能迩。惠康小民。无荒宁。告以平世之政。军旅不复讲矣。曰简恤尔都。勉以本邦之治。王室无复事矣。呜乎。周其终于东乎。
○禹之家学。见于甘誓。周公之家学。见于费誓。启之嗣禹。骤当有扈之变。伯禽就封。骤当徐夷之变。观其誓辞曲折纤悉。若老于行陈者。是以知禹周公之家学。盖本末俱举而无所遗也。
○春秋败崤之后。复有彭衙济河之师。初亦徒悔耳。徒悔不改。穆公所以仅为穆公也。夫子于书。取其一念之悔。而于春秋。责其遂非之失。一宽一严。意各有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