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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庵朴先生文集○别下
诚庵朴先生文集○别下 第 x 页
诚庵朴先生文集○别下
  
藏修斋记(朴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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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修斋记(二沈琦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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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修斋记(南廷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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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修斋记(闵泳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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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修斋记(闵丙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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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文(赵民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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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文(卢德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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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文(金祉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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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文(李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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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文(金东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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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文(禹永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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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文(金希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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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文(闵龙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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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文(朱愚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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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文(白乐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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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状(朴东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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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庵朴先生文集○别下
 杂著
  
诚庵朴先生文集○别下 第 568H 页
张韩二子论
留侯,淮阴。即三杰之二也。其丰功伟迹。并足以耸动千古之心眼。而及其终也。一吉而一不幸何也。读史至此。未尝不三复而叹。以为二子之所为。其有似乎蛛蚕之幸不幸。而亦未尝不以为汉之待二子者。一厚一薄。实二子所自取云尔。夫蛛蚕俱是引丝之物。一则引丝而生。一则引丝而死。岂蚕之巧不及蛛而然耶。殆非也。为其蛛则巧而智。蚕则巧而不知变也。吾见蚕之造茧也。圆而正坚而密。投水而不漏。跌扑而不破。则其心必曰天下之巧。无以踰我。而凡物之窥我而欲害之者。庶从此而去矣。不意其主人者。恐其化蛾而飞。一朝举而置诸炎突之上赤日之下。则既无门路之可以逃形。又无户牖之可以通气。而向之愈坚愈密者。适足为束身灭性之资而已。孰可曰智乎。于是乎试顾蜘蛛之作窠。则长以纲之。短以纪之。长短不齐而经纬不差。纲纪相错而大小有规。置之要害之处。四面之罹。三驱之失。一任苍苍。而奉身退避。不与物角。当此之时。使蚕论之。未必不谓用计之疏也。然风雨暴至而无添身之苦。仇怨欲
诚庵朴先生文集○别下 第 568L 页
俟而有保身之策。以是观之。二物之长短得失。不待辨说而明矣。二子之所为。何以异于是哉。夫淮阴者。世称兵仙。囊沙木罂之术。足以收全楚之枰。而不能脱身于三尺之刃何哉。惟留侯则不然。功高名成。脱然高举。汉剑虽长。不及于赤松之门。伟乎高哉。吾无间然矣。
策题(三)
  [吾道真是异说真非]
天下之学多矣。各以其学互相攻击。具曰予圣。其学之真是真非。谁从以辨之。孟子生于杨墨之时。程朱生于佛老之际。当是时也。天下不能知孔孟程朱之为真是欤。何其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欤。又何其天下之学。非浅陋固滞则必入于此欤。司马韩范。宋之大贤也。忠厚德量。无出其右。而终不称之以圣。所不足者何事欤。管葛子房。天下之奇杰也。妇幼之愚。亦得以称焉。则有何所短而不及于圣欤。孔门之曾子。朱门之勉斋。最称其鲁。而毕竟传道之日。独得其宗者。亦何所长而至此欤。然则忠厚也奇杰也。无所干于本事。而作圣之功。抑别有其方欤。功令之学。为世所尚。隋唐以来。已累千年矣。胡为圣人之不出于其间欤。今异说充斥。非孔孟而毁程朱者。亦或有之。识者之叹。可胜既哉。今欲挽回世道于狂澜横溢之中。将恶乎用其力欤。孔孟读尧舜之
诚庵朴先生文集○别下 第 569H 页
书。程朱读孔孟之书。而于为圣为贤。绰有馀力。今之人。既读尧舜之书。又读孔孟程朱之书。则其于作圣之地。宜其三倍得力。而顾今之日。未见有古之人同归者何欤。如是则吾道如何以明。异说如何以辨。往圣如何以继。来学如何以开欤。诸生皆读书之士也。必有定论于此矣。其悉题之于篇。
  [士]
四民之中。士为其首。何如斯可谓之士欤。农工商贾。皆能为国兴利。士独无所事焉而必为之首。其意安在。贤士善士之称。累见于经传而终无恶士不肖士之名。然则惟贤且善者而后。可以言士欤。然士之称亦多矣。策士辩士方士壮士不一其端。而至有侠士军士之名。此不必贤且善焉。而亦谓之士。此何可以为四民之首欤。若曰士有经济之策。则齐稷下学士。盛且数百人。而齐业未隆。方正直言之士。汉之帝王无世不招举。而终未有三代之治。东京名节之士。辉煌于史册之中。而帝业益替。瀛洲十八学士。极选天下之英俊。而唐宗未免为天下之罪人。惟嘉祐多士。能奉行天职。使宋德隆盛。济济多士。亦致文王之宁。上下千古。为士者何限。而能尽为士之责者。宋周之外。殆无其人。岂时运之幸不幸欤。抑学术之正不正欤。必有曲折于其间。其各条陈而明
诚庵朴先生文集○别下 第 569L 页
言之。猗我 圣朝以五百年文明之治。君臣同德。彷佛三古。而近日士习委靡。付生涯于功令之末。决去就于场屋之间。所读者皆古人之糟粕。所行者皆今日之捷径。以此心法。以此学术。亦能上可以尧舜其君。下可以尧舜其民欤。苟欲救其弊而反乎正。其道将何以欤。诸君子必有素讲于此矣。其各悉题于篇。
  [道德君子]
人必曰道德君子。如何斯可谓之道德君子欤。道与德有界分之可言欤。先儒之言。有曰道者事物当行之理。德者行道而有得于心。道与德。有先后内外之可言欤。入道之门。积德之基。道何言入而德何言积欤。道明德立。明立二字分属于道德者。亦何意思欤。孟子曰道一而已。又曰道二。何其言一而复言二也。圣贤之言。自相矛盾何欤。德之名亦多矣。曰一德二德三德四德五德六德七德九德。此皆与道德之德字同欤异与。一阴一阳之谓道。在于人物未生之前。率性之谓道。在于人物已生之后。何其瞻前忽后。摸捉不定也。周公成文武之德。盖德者自我成之。周公安能成父与兄之德与。求也为季氏宰。无能改于其德。既曰德矣。又何言改也。天德王道似是天下之大事。而何以在于谨独与。噫。道也德也。人所固有者也。守而不失。不患不为君子。而其或反
诚庵朴先生文集○别下 第 570H 页
之何欤。岂在上者教养失宜而然欤。为下者修为迷方而然欤。拘于气质而至此欤。诱于物欲而至此欤。为上者如何则可得其教养之宜。为下者如何则可得其修为之方。气质如何而可变化。物欲如何而可消融欤。于此四者。皆得其宜。则可以为道德君子欤。抑别有所方便欤。此皆诸生平日所熟讲而体验处也。其历举而详言之。呜呼。道德之学。莫盛于我东。而有可以接承千圣之统者。亦不无其人。夫何挽近以来。俗习偷颓。人风委靡。 朝家之迪率。若是其勤而视若文具。圣训之明白。若是其至而归之陈谈。于是乎海外淫邪之说。流传浸染。愚惑我生灵。污蔑我礼义。羸豕伏线之形。隐隐有莫之救药之渐。苟欲矫其弊而归之正。其道将何以哉。其各题之于篇。
通牒(二)
窃惟端阳。乃一年吉日也。不以贵贱老少。莫不任情游乐。以为一日叙怀之地。或引杯取醉。或对局争雄。或脚戏而张豪气。或鞦韆而御长风。一日灿烂。非不为丕饰升平之气象。顾念吾徒庸陋愚拙。既不能往参于此等游戏。则虚送良辰。诚为可惜。然则其计将安所出乎。眷彼礼坛。临江傍树。其清阴可爱。而俯仰之间。绰有馀趣。
诚庵朴先生文集○别下 第 570L 页
何不预供数杯村醪。或饮或射。以尽吾一日之游乎。幸诸君子虽困挠之馀。济济枉会于本斋。一以讲论礼让。一以畅叙情怀之意幸甚。
窃惟我东土。虽僻在海隅。礼乐文物。侔拟中华。大有声于天下。故虽以清之革命之威。犹存其旧日衣冠。而不曰舍尔从我者。欲使三王五帝相传之良法美制。姑付之此。使日后之圣帝明王。欲其取法于此。则其范围也大矣。用意也厚矣。第近日所谓开化。虽不知何等规模。而至有此剃发之举。举国臣民。莫不痛哭欲死。则大臣谏臣。或不有建白之议。道臣守臣。何承膺之不暇。使我八域臣庶。不远间未免为禽兽。言之痛心。念之酸骨。奈何奈何。今之议者。例皆曰富国强兵。噫。此发存则不能富国。而此发断然后可以富国乎。此发存则不能强兵。而此发断然后可以强兵乎。窃闻之。兵莫强于汤武而未闻断发而强也。国莫富于文景而未闻断发而富也。然则何关于发而苦欲断之乎。何罪于发而期欲断之乎。盖戴发顶冠者。乃三代之法也。顾今四海之内。惟吾邦独守其法。设有御天之量者。自当爱护之效法之。布之远近。使天下皆为衣冠之乡者。此千古事业也。今不此之为。必欲毁发裂冠。激一世之民心。买千古之人口。
诚庵朴先生文集○别下 第 571H 页
善计者亦有此欤。噫。尧舜之仁而不为此也。桀纣之暴而不为此也。五伯之假而不为此也。苏张之辩而不为此也。商鞅之酷而不为此也。独胡元之于高丽。薄有此事而旋复覆灭。此岂可师者耶。吁何不思之甚也。然此系天下事也。国家事也。非吾辈所敢与论。此发诚可谓难处也。伏愿诸君子勿谓不敏之不足与论。来二十八日。济济会集于明伦堂。当面商议后。泣告于官司。往复于观察府。幸以本事登彻 天聪。得蒙 反汗之命。则此实东土生灵再生之日也。幸何可言哉。至于奔走使令之役。虽水火亦所不辞。自忘僭猥。如是敬通事。
讲义
天之所以为天。以其有四德。而人之五性。即天之四德也。人能尽在我之性。则是能尽在天之德也。能尽在天之德。则是与天同其德矣。既同于天。复何有可加之善也。当亲而孝。在我之仁足焉。当君而敬。在我之礼足焉。可羞可恶而羞之恶之者。在我之义足焉。有是有非而是之非之者。在我之智足焉。所谓反身而诚。乐莫大焉者。非此之谓欤。故尧舜之圣。只不过曰性之而已也。
圣人众人。厥初则同是人也。外而形色则耳目鼻口同焉。内而赋性则仁义礼智同焉。饮食言笑。圣人所不免
诚庵朴先生文集○别下 第 571L 页
也。子父弟兄。众人亦有之。是事事皆同矣。宜其归宿之亦无不同。然浩浩蚩蚩。竟至天渊之相悬者。玆曷故焉。若众人之于圣人。初不相类。有若禽兽之于人也。则亦何可言也。盖人于受性之初。孰不有本然之善。然道心惟微而攻焉者众。声色臭味之诱。切于身而迫之于外。喜怒哀乐之偏。任其情而铄之于内。俯仰顾眄之间。惟利欲是尚。而所谓本然之善。梏凿无馀矣。噫。同是天地间最贵之身。不免为乃兽乃禽之归者。不亦可伤之甚乎。圣人为此之惧。遂建天下之庠序。立天下之师傅。育天下之人才。先之以孝悌等事而弟子之职修。从之以诚正等事而大人之德成。人欲之私不留于心术之微。天理之公流行于事为之著。则向之蚩蚩者。将与浩浩者同一其揆。而天下无复暴弃之人。降自叔季。学校之盛。不让古昔。而特以教道不古。俗尚日靡。记诵词章之坏人心术。而舍此则无以为出身之资。道德仁义之关世污隆。而初不曾言议之所及。则虽有出天绝人之禀者。到头事业。其得望古之人万一哉。
秉彝。人所得于天而与身终始者也。不以桀而不足。不以尧而有馀。世隆而不之增。世降而不之损。然守乎此则为贤为圣。即其分内也。失乎此则乃兽乃禽。不是异
诚庵朴先生文集○别下 第 572H 页
事也。当朱子辑小学之日。天下之乱极矣。三五之世已远。贤圣之君不作。风俗之颓。已不胜言矣。逮夫狂秦一炬。经籍灰空。则古人教人之法。荡然无有矣。于是乎处士横议。百怪并出。曰老也庄也申韩也佛氏也。心诡而迹秘。内虚而外誇。使天下之士靡然从之。而所谓记诵词章之学。又从以兴焉。自是以后。天下不复知有三代圣人教人之法。而惟利欲是崇是尚。程子所谓人欲肆而天理灭者。正谓此也。回顾天下爻象如此。虽有经纶道德之士。欲以挽回世道。收拾人心。于何籍手。于何下手。噫。舟则横而可操者有柁在焉。马则悍而可御者有钳在焉。世则板荡而所幸者秉彝之存于人者。能不坠于地。若能因此而教之。则世教之衰。不足恤也。风俗之颓。不足忧也。人才可因此以兴焉。异说可因此以辟焉。此明王所以不易世以治。圣人所以不择人以教者也。然则教之之道如何。不过曰即秉彝之体而存养之。以厚其本原。即秉彝之发而省察之。以致其大用。则所谓内外夹持。直上达天德在此。此小学之书。所以前后眷眷者。欲使天下后世。得保其秉彝不坠之幸而已也。
人所以异于禽兽者。以其有男女之别也。人或于此有所不谨。则是人之大分坏矣。故古之圣人。必谨必戒。汲
诚庵朴先生文集○别下 第 572L 页
汲教之。如恐不及。而虽七岁之幼。方在姊妹之间者。使之坐必异席。食不同器。知有男女之分不可相混。则是以髧髧垂髫之幼。已知有天地不易之大义谛。而他日伦理之正。实自此而造端矣。圣人之为世教虑。可谓至矣。况及其十年。男子出外。女子不出。则是内外不相同矣。岂但食与席之不同而已。及其尤长。则非徒内外之异。而至以昏寺守门。使内外不相出入。圣人之到底严防。果如何也。窃观内则教人之法。始自乳养。终于七十者。何往非至理所存。而至此一节。所关尤大矣。得乎此则人类也华夏也。失乎此则禽兽也夷狄也。一念之差。天壤立判。其有教子弟之责者。能不加意于此乎。年来一种议论。来自西边。而所谓通货色之说。諠聒相传。噫。从古异说。无所不有。未闻若是之无耻没义。彼狗彘之不若。而闻蚩蚩辈。间有言其言而行其行者。彼亦何状人物乎。
人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矣。耳目口鼻。略相似也。饮食兴寝。亦相似也。牝牡追逐。亦相似也。趍利避害。亦相似也。其所异者。惟有一段道心为主于内。而彼俯仰饮啄者。终不足以动其心。可谓人也。若只使之饱其食煖其衣。一任其安逸而无所教焉。则是所谓道心者。未免乎
诚庵朴先生文集○别下 第 573H 页
日就戕贼。而所谓与禽兽相似者。将迭侵而更进矣。如是则其所以异于禽兽者。只是形容之不同而已。问其心则便是禽兽也。观其行则亦是禽兽也。噫。以天地间最贵之身。不免为乃兽乃禽者。能不为圣人所忧叹处乎。然则其任天下之责者。其可坐视吾民之陷为禽兽而不之救乎。然则其道将何以也。不过曰因其所固有之道心而导之。而导之之方。亦不过曰即其职分之所当为者而尽之焉。其道何道也。曰父子也君臣也夫妇也长幼也朋友之交也。五者能尽其道而无所憾焉。则道之在我者。可得以复初。而孟子所谓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者。即此也。
五教之于天下大矣。修而明之则四海之广而安如泰山。乱而坏之则人类之贵而近于禽兽。此尧之所以忧之于前。而舜之所以申命于后者也。或曰唐虞之治。至矣尽矣。康衢谣击壤歌。乃画出升平之象。而黎民之时雍。比屋之可封。惟此时为然。则将天下。无一人可以梗化矣。何处更有不逊之五品不亲之百姓耶。然则尧之治。犹有所未洽。而舜之命之也。乃若是申复耶。曰非也。此唐虞之治。所以为盛。而舜之所以为舜也。若曰吾治已足而悍然不顾。则所谓股肱惰哉。万事堕哉之诮。不
诚庵朴先生文集○别下 第 573L 页
日将至矣。千载之下。谁称唐虞之治哉。今以常情观之。唐虞之治。吾无间然。若以舜而观之。便是一点浮云。有无于太虚之间矣。盖其爱民如子之诚。视民如伤之意。不敢须臾忘乎心。故其所眷眷。有若不足者然也。然唐虞之治。岂有所不足哉。
教养人才。国之大事也。其所养之方。则曰德也行也艺也。大司徒必以此三者。教养天下之人。有所成就。则内而心德全而大人之体段立。外而行检成而日用之事业广。以至才艺之末。亦莫不曲畅而旁通焉。此之谓全才也通儒也。其抱负之大。足以范围一世。而人君者取以用之。则上可以佐其君而薰陶其德性。使为尧舜之君。下可以𦲷乎民而使匹夫匹妇。各得其所矣。盖国之所以建官设禄。欲以待此人也。故乡大夫设酒礼而迎而宾之。厥明献贤能之书于王。王再拜而受之。藏于天府。因论其贤能于朝。随其德之高下而官之。此周家人才之盛。治化之隆。后世莫及。而汉之乡贡。即其遗意也。及隋氏诗赋之科出。则为士者惟以葩藻之巧拙。为一生能事。而至于德行道艺。不复知为何等物事。则虽有出天之才绝人之学。果何如也。况上之取士也。亦以此辨其贤否于须臾立言之间。其亦异乎三代宾兴之意
诚庵朴先生文集○别下 第 574H 页
也。
天下之书虽多。而可读者惟先王之书也。天下之道不一。而可行者惟先王之道也。书恶在。诗书是也。道恶在。礼乐是也。诵之诗而感发其为善之心。讲之礼而卓然自立于天理之正。读之书而识先王之典章而晓达其治道。习之乐而消融其查滓而和顺于道德。则为士之道。庶几其尽矣。
人于所游。不可不常。若朝东而暮西。靡所止定。则非徒行止轻遽。招人讥笑。亦使自家之志意挠惑无主。而无以为准德修业之基矣。然当初出游之时。若不问其人之贤否。学之邪正。惟知有常之为可而已。则容或有友非其人。而我之所学。亦从以非焉。故其于游居之初。必先审择其有德者而就之。有如颜闵之于孔门。杨尹之于二程。则我之德亦与之日进。而同归乎大中至正之域矣。彼四贤者。皆上智之才也。千载之下。孰不闻其风而诵其德也。然不得孔程之门而为之依归。其所与游者若老氏之徒。则毕竟成就者老氏而已。所与游者若佛氏之徒。则毕竟成就者。亦不过佛氏而已。此古人所以从师友而游焉者。必择有德而就之者。以此故也。古语有曰蓬生麻田。不扶而自直。蝇付骥尾。不劳而致远。
诚庵朴先生文集○别下 第 574L 页
此言近之矣。
德行文艺。虽不可偏废。而轻重之间。缓急存焉。盖德行本也。文艺末也。孝弟而尽子弟之职。谨信亲仁而尽行己之道。则是在我之大本立矣。然徒知务本之为贵。而不为之读书穷理以广其知见。则亦无以考先王之成法。识事理之当然。而因仍苟且之间。或不免昧于是非而容有临事颠倒之虑。故必也读圣人之书而穷究其理。使天下之事晓然于方寸之间。然后始有以酬应万变。绰绰有馀裕也。然其所以学文者。亦非欲斗靡誇多以为需世用取利禄。有如近日之为也。只欲开心明目。利于行也。前日事亲。非不自谓已极。而今读书而观古人之孝。则我之所行。犹有所未尽也。前日事长。非不自谓已能。而比诸古人。则犹未得为善也。于是乎勃然兴起。必效古人所已行之迹而极力从之。则我之孝弟。亦与古之人同归。而触类以长。无事不然。则我之知行并进。而积至义精而仁熟者。实由于此矣。此古人馀力学文之意也。
玉帛俎豆之谓礼。而其本则敬也。琴瑟钟鼓之谓乐。而其本则和也。既和且敬。礼乐备矣。然礼者严也。过则或失之于和。乐者乐也。偏则或流荡而忘返。故礼乐相济。
诚庵朴先生文集○别下 第 575H 页
道斯立矣。盖君子之持心行己。非此二者。则无以得其正而合于中。故持心则必战兢临履。而又当平心和气。无至有急迫拘束之弊。行己则必严恭寅畏。而又当婉容柔声。不使暴戾之气加之于施为之间。然后内而心体庄敬和乐而得其正。外而威仪凝重舒泰而中其节。然则其可须臾离此而可以为君子乎。
庠序学校。即三代教人之所也。千古休治咸莫如三代。而其所以治之之道。亦不过曰明人伦而已。则人伦之于天下。其可一日而不讲明。一人而不用力乎。盖人伦者。自是人人职分内所当为之事。而无所逃于天地之间者也。得其道则人类也。失其道则禽兽。故以尧之仁。命契以教之者此也。舜之圣而使之敬敷者亦此也。三代之所以兴隆者。以其明于此也。后世之所以污替者。以其不明乎此也。
三代之多贤才。以天理教人也。后世之反是者。以人欲教人也。使自纳券。谋取科举者。非教以人欲乎。廉防坏矣。三物教人。择用贤能。非教以天理乎。体面重矣。此周官之所以为美也。
三物宾兴。西周所以兴隆也。以门地高下。为用人次第。魏晋所以不振也。
诚庵朴先生文集○别下 第 575L 页
洒扫应对。德之基也。格致诚正。德之阶也。修齐治平。德之立也。
所谓英才者。非谓日诵万言。倚马可对之谓也。亦非谓言貌快爽。遇事辄判之谓也。此亦不害为一种世所谓英才。而然非古之所谓英才也。有英才焉。其聪敏也不过平平。其心法也不能快快。其身貌也只是草草。与之处。不见其所奇。与之言。恂恂若无能。只有一段有为之心。常在义理上。寤寐必于是。食息必于是。人毁之亦不顾。人誉之亦不顾。俛首孜孜。只求知乎吾之所当知。行乎吾之所当行。不以今人之荣而追逐。不以古人之贤而让之。必以颜子有为亦若是之心为心。孟子不如舜之忧为忧。而终始不怠。卒乎与古人同归者。始谓之英才也。孟子程子所谓英才者。其此之谓欤。
孔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汎爱众而亲仁。行有馀力。则以学文。此千古读书之大法也。外此则非吾所当学也。凡今之人。孰不读此书也。既读了。何不依而行之。
人皆可以为尧舜。以性善言也。毕竟不为尧不为舜者。以其有为之心。不及尧舜也。若及焉则气质不足拘也。世教不足移也。
诚庵朴先生文集○别下 第 576H 页
人须知得吾之所为。便与夷狄禽兽。只争些毫忽间耳。若蹉却一步。我亦夷狄耳禽兽耳。如同是饮食也。而食不当食则便是禽兽也。爱人自是善心也。而爱所不当爱之人则便是夷狄也。人若知得此意思。则其所以战兢临履。恐惧修省者。自不能已矣。
或问为学之要。曰为学之要。莫先于知。知见不明。学随以不正。知见小则造道不弘。如陆象山之陷于异端。知见不明也。伊惠之圣而各依一偏者。知见小也。惟舜与孔子能明乎始条理。故其终也。集大成也。学者不可不先有格致之功也。
所谓格致者。亦非穷究别件奇异底事。只是讲究得吾日用间事亲从兄之事也。能于此等事。知之烂熟。而其承顺爱敬之节。瞭然于心目之间。不待思勉而自然有得。然后始可谓知至之人矣。若略知其亲之当爱兄之当敬而已。则此愚夫之所已知已能者耳。
又须知理在于三。在于天在于人在于事。不知理之在于天则理为无根。不知在于人则理为悬空。不知在于事则理为无用。且只知理之分在于三。而又不知合而为一。则遂为涣散无统矣。其实原于天而具于人而应于事者。只是一理而已。
诚庵朴先生文集○别下 第 576L 页
人之学所以不能自勉者。皆由于知不透信不及耳。若能知学之不可不为。如饥之不可不食。寒之不可不衣。自然有休不得底意也。然惟至诚。可以有为也。不诚未有能成者也。
知则兼善恶。如精则察夫二者之间之类是也。行则专乎善一边。如一则守其本心之正之类是也。盖知不兼善恶以知之。则所见依于偏主而知不得明矣。行不专一乎善。则所行者非所谓动以天而合乎圣人之行者也。
有人若曰我能治国平天下。则人皆知其为极高难做底事。而若曰我能诚意正心。则不过容易看了。此不明之见也。殊不知其诚正实为难做。而治平不过自诚正中推出。而措诸事为之间则足矣。人见火之焚山烈泽。则莫不瞠荒指点。畏其气焰之炽功用之大。而实不省其自昭昭一点之火而出耳。故为学者不可察察于事为之末。而只可急急于内省不疚之地也。论人者姑舍其事功之著。而先察其用心之如何。则人莫遁其情。而事功亦不出此耳。
人之不为人有三。气质之偏也。人欲之蔽也。知见之小也。人能致知而开发其知见。则善恶不得以眩其中。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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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己私而一于理义。则外物不得以动其中。随禀所偏。渐次销却。则渣滓不存于中而德性全矣。
人须有平地奋跃三百丈之气。便可以有为。不然因仍苟且之间。已不觉其为坠坑落堑之人矣。故胡子曰。常自激昂。便不到得坠堕。陈忠肃公曰。若夫立志不高。则其学皆常人之事。有志于学者。先以此两语佩为三字符而有所兴感。则庶获免自弃之科而于道思过半矣。人终日之间。能着意于善者。未知几时。如作述文字。亦一外驰也。若实下工夫于涵养践履等事而勿忘勿助。则不能迁善改过者未之有也。如念念在玆造次克念等语。莫切于学者自修之方。然所以念念克念者。未知何事。只不过善一字而已。试顾终日之间。谁能念念在玆乎。如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所谓自得之者。乃得其滋味于念念之中而自然生为善之心也。然善亦多般。如克去己私。变化气质。事亲从兄等事皆是。大抵读书之法。须是习之于口。念之于思。发之于言。记之于书。行之于身。然后始为真读书人矣。如是读之。虽只读四书。其学已不是寻常矣。自今为始。各置一册子。记其当日所闻义理所读文义。以备遗忘。而其作述之巧拙。各随其学力之所至。而如是数年。则自有开眼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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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处矣。
书言也。读者宜以言求。不须以书看。故对书求义。如对人听言。必尽知其所以言之之意。方从其人之言而得行其事也。今之读者谓书不必尽究。略解句读。不复求其圣贤立言之本旨。有如今日听人之言。何以能行其事也。此穷格之功。不可不务也。既听其言。又能传述其言。方可以通其意也。若不能传述其言。是哑也。何贵乎听人之言也。此记述之功。又不可不务也。
读书贵在穷理。穷理欲其力行也。今之读书者异于是。记诵者尚口角。词章者尚剽窃。于穷理力行上。并不致力。读古书欲何为哉。
读书学问。欲其躬行也。不尔亦徒尔也。天下之能善读书者几人。
如论孟中君子小人义利公私之分。自是学者大界分。须极力会省察。
学者先须不近利欲底物。最为克己之捷径耳。故君子不论财货。而亦所不明。若明于此则已是喻于利之小人矣。人之不为人。专由于此也。华西所谓无用之物。误人一生者是也。
小人谓之小人可。在野者亦谓之小人何也。为其所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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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为一身也。君子谓之君子可。在位者亦谓之君子何也。为其所谋者。为国天下也。然则在位而只为一身则不免为小人矣。在野而其经纶足以致治平则不害为君子也。此人所以惕然警省处也。书曰不畏入畏。此之谓也。
士农工商。阶级甚严。农之子可以为仕。而商之子不得立朝。为其所尚者末利也。今之所谓通商大臣。何其冠屦之倒置也。
人禀之厚薄轻重。本自不同。虽薄且轻者。亦不是恶耳。只是质之偏也。然若任其偏而为之。乃为恶耳。故变化气质。乃为学之大者。此便是薰陶德性耳。
天之所以与我而我之所以为德者。以德之得乎天而言也。所谓尧舜性之者是也。德者得也。行道而有得于心者。以德之修乎己而言也。所谓汤武反之者是也。
心体至虚。而其用也至灵。虚故具众理。灵故应万事。
成性存存。道义出。成性者。所成之性也。谓所成之性。存而又存。则道义从此而出。如能存仁之性。则事亲之道从此而出。能存义之性。则事君之道从此而出之类也。
心不可有一事。有之则心便不正。
人行一事之善则惟恐人之不知。有不善则惟恐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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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骄藏恶。莫甚于此。须随事省察。痛去此病根。始可以诚实为善去恶而不归于为人之小人矣。此欲诚意者之所当猛省而痛除之者也。不尔所为者。只不过边幅之饰而已。
耳目口鼻。何尝有思。触之则感。初不分于善恶矣。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故心为一身之主而宰乎万物者也。莫贵乎思。思则得之。若如于忿怒之发。能翻然一思则可怒者在物而非我所关矣。故曰思曰睿。睿作圣。作圣之功。亦在于此矣。
当事而先思利害者凡人也。若学者则先察夫是非而不言利害。然或有利害所动者。学力之未及而克己工夫不足也。
善善恶恶。自是秉彝之良心。则其于好恶之地。向善背恶。即其次第事耳。然惟微者道心。而惟危者人心。则其于好恶之地。虽有本心之发见。而其所谓危焉者。又从而挠之。使所发者不能充实而光辉之。则其所谓好之者。非十分是好。所谓恶之者。非十分是恶也。然则与矫情饰伪。徒拥体面者。虽有径庭之别。毕竟所得。只成就得一个自欺底人则均矣。故学者于自修之初。必也惕然知戒。早晏顾检。其于善端之发见也。必保护而充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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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恶念之萌动也。必甚恶而痛绝之。有如好好色恶恶臭之真实无伪。不使一毫计较之私介于其间。然后此心始洽然而无所愧于天地之间矣。
人所当为而为者道。所不当为而为者非道。如三过其门。有君者之所当为。而然禹行之则忠也。颜子行之则妄也。此同道而异行者也。无所望而为者善。有所望而为者非善也。如征伐一也。而汤武行之则仁也。五伯行之则诈也。此同行而异情也。故学者必以道与非道。求之乎处事之际。而不或失于时宜之异。善与非善。察之乎心术之微。而不或牵于利害之私。然后庶可以外无溃溃之讥。内无自欺之弊也。然道与非道。惟知者能择之。善与非善。惟仁者能察之。然则致知谨独之工。不得不早图而力行之。
粗暴者害事。怠慢者废事。其迹虽殊。其势则相因。盖人之不能用力于涵养省察之地者。例于事物之来。心轻手急。惟以打叠便了为主。而于是非停当则不遑暇察。故区区区处者。终不免颠倒失序。而此事才毕则气竭而力疲。惟恐他事之复来。而如或复来则已徵前事之告疲。厌烦之心。已发于临事之前。故终至于因循废坠而后已焉。此无他。初无涵养本原之功。而临事之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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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其气而不能帅之以志也。天下之事。岂有任气而能合于道者乎。然则涵养之工。不可不先也。且人生此世。事之精粗巨细难易顺逆。皆我度内也。只当顺受而善应之。岂可视以他人事业而谋欲厌避。不尽其方乎。此省察之力。不得不有也。
前日专用力于持敬。而于格致上。盖阙如也。故于持守则或有可观。而穷格则未之得力。此非细忧。试观舜之精一。孔子之博文约礼。曾子之格致诚正。子思之博学笃行。孟子之博学反约。以至程朱之以居敬穷理力行三者。为为学之头脑者。无一非先知而后行。则穷理者乃学者之最初关头。而既不免见漏。则今于追补之地。不得不极力究心也耳。
读书看注解。虽不可轻说先儒之得失。然亦不可只尊信先儒而不复为之辨论也。先儒虽贤。安得言必皆合。故徐徐看玩。究窍其归义。则其是与非自不容于公论矣。譬之耕田。先儒起垦开菑。自不免力尽手视(手胝)而尚有不平崎缺之处矣。吾辈之从而辨论者。便因垦菑之力而只加修润。则便作膏沃平田矣。然后之人。岂贤于前人哉。
人之学所以不进。只缘初无入处。未见其可嗜之味。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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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无入处。只是不肯虚心逊志。耐烦理会。更无他病也。
诚意只是实心为善去恶耳。朱于(朱子)所谓情愿做工夫者。真格言也。然所谓工夫者亦多般。或记诵或吟咏或博览或记述而度平生者。皆自谓工夫。然此等工夫。虽情愿为之。亦可谓诚意而有补于自己事乎。必须实心为善去恶。然后方可谓做工夫而真诚意也耳。
夜寐可为半工。如木之晦于根者。居半于体。而虽绳墨所不中。斧斤所不到。然不有此根以持之。则木将颠倒之不暇。其何以能条达。而至于拂云参天而成支厦之栋梁乎。
手足虽运动。既无欲动之心而动。则亦不害为静矣。如戒谨不睹恐惧不闻。亦岂闭眼塞耳。块然如木石之时哉。只无欲闻见之心而泛泛闻见于外者。亦何害乎静也。若以泛然运动泛然闻见。皆属之动。则必瞑然醉睡者。然后始尽静工夫也。岂有此理哉。
俨若思而存养于内者密。安定辞而修省于外者严。毋不敬。兼内外而言也。安民哉。以效验而言也。此即大学明明德新民之事。而其意尤加密焉。
人人亲其亲长其长。天下平。可谓约而尽矣。深思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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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涵甚大。而外此实无别方便也。哀公曰。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以食诸。参观之益亲切矣。有天下之责者。宜于此观法焉。
治天下之具。莫重于理财御侮。然第看六经中。未尝有此等说。虽或略有提起处。亦未尝致其详焉。至于正心修身等事。必为之句句发明。反覆辨论。千圣相承。只是一意。而惟恐其义之或乎不明。则卒至伦彝坠而家国颠隮而后已焉。自常情观之。理财御侮。乃富强之第一急务。则宜若秉治之责者。惟此之务。然而不为之顾。必急急于似不当急之身心者何也。盖万事之本。在我身心。身心既正则馀万事皆自此心中流出。故不待欲正而已合于正者。盖纲举而目张。源深而流远之意也。自大学之道不明。为治者不究其本而惟规规乎刑政功利之末。遂使天下元元。不复知有雍熙平章之化。而唐虞之比屋可封。不过以赞尧之空谈归之。武夫之公侯腹心者。只以称周之过誉知之。大小溃溃。终至乎莫可救药之境。汉唐及五季尚矣。岂不为通儒全才者之所痛惜哉。
天下之治难矣哉。自循蜚纪年之始。至于今几千百年之间。惟文武以上数君之外。能致治平之功者。更有谁
诚庵朴先生文集○别下 第 581H 页
人乎。细究其故。一治之功。实关天地之大气数。初非人力之所能强为也。何者。虽有贤君。世无王佐之才。则君不得以独致升平之功。如汉之武帝。足以有为之资。而为臣者不能引而当道。穷之以兵革。诱之以仙术。穷极奢靡。遂使汉祚反不免为秦。而民不被其泽。后周之世宗。虽是胡人而善道之。则成康之业可致而卒乎未能。宋之仁宗。果有人君之德。而为臣者如司马韩范之贤。未尝不为命世之才。而学术不明。吕夷简王介甫之徒。秉心不正。虽区区推引。粗成一时富康之业。而礼乐之治。未之有闻。遂使其君不免有无全才之叹而王纲随以陵迟。可胜惜哉。且如孔孟程朱之德。果有尧舜君民。薰陶一世之量。而东西窜逐。身且不容。遂使天下之民。未蒙圣人之泽。而遂为千古之所惜焉。故君贤而臣不贤。不可以致治。臣贤而君无其德。亦不可以致治。必须君臣合德。如太公之于文王。伊尹之于成汤。同心同德。并世期合。然后始可以有为也。然则天下之治。信不难乎哉。
天下事。因其本然则顺而有功。作而为之则逆而无得。孟子所谓不忍人之心。即本然之心也。天下之心同矣。我既有本然之心则彼亦有本然之心。我以本然之心
诚庵朴先生文集○别下 第 581L 页
施之于彼。则彼亦以本然之心应之。故天下之人虽多。其心合而为一。天下一心而岂有不治之理乎。孟子所谓运之掌上者以是也。有臣三千惟一心。武王之天下治也。不识不知顺帝之则。尧舜之天下治也。自古善治天下。莫先于尧舜文武。而其要则不过曰以吾之本心。感彼之本心而已。心既同矣。复何事于治也。彼桓文则不然。舍我本然之仁义于方寸之中。假其仁借其义于区区知诈之末。欲为欺天下而为己功。此所以用计益勤而事业益卑也。人之常情。必以不忍人之政为易且轻。而以治天下为难且重。其实不然也。使能行其政。则治天下初无足为也。观汤之为匹夫复雠而天下归之。则天下之心。可知也。治天下之术。亦可知也。若舍其心而役于外则抑末也。
君子之于道。不可须臾离者也。穷而独善其身。惟此道也。达而兼善天下。亦惟此道也。出而事君。则其心心念念。其敢须臾忘此道哉。若使吾君诚能志同道合。有如成汤之于伊尹。则此诚人臣可与有为之秋也。国脉虽危。而祈天永命。可从此而始也。生民虽困。而置诸衽席。可从此而谋也。仓廪之虚。而可因此而充焉。夷狄之横。而可因此而制焉。然则君臣之相得。非徒契分之难忘。
诚庵朴先生文集○别下 第 582H 页
而其恩义之固结。有若家人父子之不忍相离也。安得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乎。若反是而君心骄于上。国纲解于下。忠言逆而不入。嘉谟郁而不行。訑訑之声音颜色。拒人于千里之外。则虽有子牙之才周公之德。将无所施其策矣。盖从仕者。欲以行其道也。非为干禄计也。此抱道怀德之士。宁长揖而去。不俟终日者也。
人之行有二。善与恶也。君之治有二。赏与罚也。赏善而罚恶。三代之治也。天以阴阳行造化。王者以赏罚成教化。其义一也。三物八刑。治天下之大经也。
所谓继天立极。即皇建其有极之意。谓人君躬行心得而作表准于此。使民取法。此尧舜所以垂衣裳而天下治也。
礼者所以防闲其未然也。人所易争者。莫如爵禄。故三让而进。所以存廉耻也。人所易混者。莫如男女。故内外之别。所以禁情欲也。心之易放而使之收敛。威仪之易纵而使之检束。以至一言一笑一饮食。莫不皆然。此圣人所以防微杜渐而教人于不言之地也。易曰童牛之牿。又曰豮豕之牙。盖防闲于未然也。
仪礼之书。始行于汉初。故高堂生传之萧奋。萧奋传之孟卿。孟卿传之后苍。后苍传之戴圣,戴德。二戴因习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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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而录礼记。此虙氏说也。或谓礼记是汉儒说。恐不然。想必是古来流传得此个文字。此朱子语也。程子曰。礼记杂出于汉儒。然其间传圣门绪馀甚多。学记之类。无可议者。檀弓,防记。甚有至理。乐记,表记。最近道耳。
中庸之道。极为精微。非天下至明。不能察而知之也。故中庸之工。重在于知字。故朱子之注于君子中庸章。特以知字解之曰。君子知其在我。小人不知有此。两知字。已大有意在。试以此意求之。一篇之意。无不以知为先也。
或问朱子之于辨论人所易决者。必极力究索而后。方能知得。然则朱子非生知者欤。曰此便是生知。凡人则于辨论肯綮处。必厌弃之。朱子则必决乃已。且自幼便有有为之心而终能有为。此非生知而何。所谓生知者。只是自幼便能知善之必当为而为之而已。非谓合下便能知多少事为。如佛之顿悟也。
如未发已发之论。亦似不甚难晓者。而朱子则思索于心。质问于人者。必四十年而始解。盖于思索上。大费心力。有如是者。故毕竟诸说之得失相蒙。千古传疑者。剖决如流。一无壅滞者。盖因其用力之至耳。
或问使汤武当滕文之时。则可以王天下乎。曰不可。时
诚庵朴先生文集○别下 第 583H 页
势不同也。当汤武之时。礼乐征伐。犹自天子出。故小国得以自保。而德如汤武则天下归向而王业可致矣。至于滕文则不然。弹丸之地。介在强国。侵伐相继。势如累卵耳。曰使滕文果有汤武之德。则仁者无敌。齐楚虽暴。安得不倾心而归化乎。所恨者特滕文之德。不及汤武耳。曰此不料时势。只信圣人太过之论也。虽尧舜当此。亦末如之何矣。仁政岂一日可修者乎。曰然则圣人亦有不可为之事。何贵乎圣人。曰所贵乎圣人者。为因其可为之势而为之耳。凡人则虽有其势而不能为之耳。故孟子于齐梁之君。劝之以王。而至答滕文。不过告之以死守去邠等说而已。岂孟子不欲滕文之为王乎。抑度其时势之不可乎。使滕文设有汤武之德。若欲有为。粗成次第。则齐楚又当生憎而速图之耳。何暇为汤武乎。
汉祖器量之大。千古人君无能及之。而叔孙通,陆贾辈。碌碌庸夫也。何其孔孟之不能际遇于此时也。唐宗之治。几乎刑措。而魏徵之力居多焉。及其末年。志骄气满。傲然自圣。其亦器小之过欤。馀儒者不用奇计。此史氏之失言也。千古以下。善用奇计者。岂武夫之所能为乎。明经之学。汉所以惩秦火。而伏生之尚书。其明经之伏
诚庵朴先生文集○别下 第 583L 页
线欤。诗赋之科。自是隋唐间。驾驭英雄之一时权术也。皆非先王之美制也。然犹彼善于此。故汉之儒风多淳美。而隋唐士习荡坏无馀。此何独为士者之罪也。
或问夷齐让国。诚无憾于求仁矣。若使初无中子而宗社无托。则为夷齐者将坐视五庙之鞠茂。而不为顾念乎。抑或别有区划乎。曰有何区划之有哉。为伯夷者只知有父。为叔齐者只知有兄而已。盖此重则彼轻。国之存否。亦其馀事也。盖四海之富。万乘之尊。尧之托万姓之命而至荐于天者。何等大事。而𥌒瞍杀人。则舜一不遑顾而惟父是知。窃负海滨。终身欣然乐而忘天下。则圣人用心之微。于此可见矣。岂有一毫计较利害底意也。夫兄弟逊国。天下之大义也。古今之稀事也。闻之者耳轮耸。见之者心窍寒。不以远近知愚。莫不以墨胎氏之所为。诏告其民人。戒勖其子弟。使为标准。而况乱臣贼子之骨肉相残而无所忌惮者。能不气夺色沮而自知不能容于天地之间乎。然则一人之让国。而天下归仁。虽曰无君。宗社之安。实如泰磐。民谁敢叛而人或敢侮乎。况建废诸侯。天子之职。岂有以仁让之国。而终令废绝者乎。此亦必有商量处分矣。所谓为仁义则不求利而未尝不利者也。然君子正其义不谋其利。则此岂
诚庵朴先生文集○别下 第 584H 页
夷齐之所尝揣度期待者哉。
折翼之说。朱子辨之明矣。不必多言。然每思折翼之梦。辄自沮云者。何其言之糊涂也。如使陶威公实有不轨之心。而史氏同与其谋。则梦中所思者。容或闻知。不然不轨之谋。人所秘焉。史氏何从以闻乎。闻其言而有是言则是同谋也。不闻而有是言则是搆陷也。吾故曰史氏之此言。适所以自陷也。于威公何损焉。千古信史。何敢不尊。此等事容或有之。良可叹也。
或问何以知万物一原也。曰假如数十人同力造糕而置于堂中。问于众曰与众同食可乎。一人偏吃可乎云。则虽极蠢庸之人。亦必曰均食为可矣。此无他。所禀之理同故也。然及其食之之时。必有贪廉之不同。此为气所胜故也。曰然则天以一理生物。而所生之物。亦同此一理。既闻命矣。未知天之生物之气亦一也。而所生之物。终有偏正之不同何也。曰气则已涉乎形质矣。才涉形质时。自不免有通塞偏正之不同矣。虽以在天之气言之。已有温炎凉寒阴晴风雨之不同。则所生之物。亦不免各有不同矣。且以所居之家譬之。天子家四海。诸侯家一国。大夫家一邑。庶人家蔀屋。以至鸟家于巢。兽家于圹。蜗家于甲。蚕家于茧。虽大小不同。其所以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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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同也。同者理也。不同者气也。此理通气局之义也。
人有太极。首也。有两仪。左右体也。有四象。手足也。有五行。指端也。合而言之。则一身太极也。四肢阴阳也。五体五行也。此所谓五行一阴阳也。阴阳一太极也。自在内者而言之。心太极也。健顺阴阳也。五常五行也。据此而观则人之所以受生于天。而是心是形。酷类乎在天之象。有不可诬者矣。是心是形。既乎酷类。则卒乎暴弃。不能与天参立者。皆得罪于天而无所祷焉者也。然则敢不顾形思义而谋所以充之之道乎。
天之依于水土。如人之依于水谷。人非水谷。煞然而馁。目无见耳无闻。而体之大必颓乃已。天非水土。日无色月无光。而彼苍苍者。亦将从以不能扶持矣。况天无阴阳寒暑之运。人无仁义道德之用。亦何以行造化而成事功乎。彼穹然颀然者。只不过一个空壳而已也。
潮水之往来。天地之呼吸也。天地无一息之停。则水者其血脉也。安得不从以往来乎。人皆以水无盈缩为疑。此则不然。天下无久而不消之物。水亦天地间一物耳。其可长存乎。见新水之日生。则知旧水之日耗矣。试使数斗之水。朝则自东而注于西。夜则自西而注于东。未及数周。此水当尽矣。海之大亦然。若无新水之注。则将
诚庵朴先生文集○别下 第 585H 页
不数年而成陆矣。譬如人之毛发。先者退后者继。一年之间。新旧一换。而自外观之者。不觉其有所损益。人物之在天地间。老者休少者茁。百年之间。屈伸无穷。而自天地观之。自不知其有乘除矣。何以异于是哉。
阴阳。乃寒暑昼夜迭迁而造化之所由出也。则人之生于大内者。固不外乎此气之所做成也。若至五行则虽曰阴阳之所分。而究其迹则只不过漫然而流。挺然而秀。烈然而炽。冲然而块。硬然而坚之一形色而已。何以能出造化生人物也。所谓五行之能生人物者。非谓此五行之形色也。谓五行之气能生物也。如金者寒之始。水者寒之极。木者暑之始。火者暑之极。土者寒暑之中气也。所谓五行之生人物者此也。岂形色之谓哉。故曰五行一阴阳也。亦言其气也。
盖天下之物。始生者柔而晚成者强。故天一生水而水之质极柔。地二生火而火之质次于水。天三生木而木之质稍强。地四生金而金之质甚于木。天五生土而居于中。故强于水火而柔于木金也。然水火木金。各以其类而相克。而反以不类而相生者。其亦火泽之二女相睽。而泽山之二少相咸之义也。至于土则虽曰克水生金。而实无不克无不生也。
诚庵朴先生文集○别下 第 585L 页
河洛二图。其天地自然之数乎。自一至十。天地之数尽于此矣。五位相合而河洛生焉。一与六合而位乎北。二与七合而位乎南。三与八合而位乎东。四与九合而位乎西。五与十合而位乎中。此河图之象。而为其方而不转。故洛书则阙其十而以为圆转之象。究以言之。数不过九而已。十则还属于一数故也。
五位相得而各有合。相得如男女之同生于幼稚之初也。有合如男女之相合于长成之后也。圣人之不娶同姓。其本于此乎。
或问毋骄恃力。骄者虽施于敌己以下。犹为不可。况在于父兄乎。虽天下极无状之人。岂有挟骄而待其父兄者乎。然此犹可说。至于恃力二字。又不成说话也。子弟之于父兄。安得以力之强弱。有所言论于其间耶。曰然。诚如所言矣。当初余亦有疑于此。未免质问于先生而尚有馀疑。年来思之以所闻。参之以世情。则骄力二字。可谓说尽弊源。而骄子悍弟。庶可因此而革面知戢矣。盖人于孩提之时。虽极顽冥。莫不知父之可爱兄之可敬。而凡于所教。惟命是从者。非徒知见之未有主张。抑亦形体柔弱。不劳而至此矣。及其稍长。智思日长而筋骨充健。则自顾形貌。天然与父兄已相似矣。于是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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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物我之念。于其父兄而不肯屈下者。不无其人。所谓物我之念。已是骄焉之萌也。不肯屈下者。非恃力而何耶。既骄且恃。何所不至也。此世教之日下。而悖乱之所由起也。故为子弟者必戒于此。温恭而绝骄抗之心。和柔而去强悍之力。则子可以为孝。而弟可以为悌矣。此弟子职之深意。而范鲁公诗。有曰怡怡奉亲长。不敢生骄易。若无所恃。何以能骄且易乎。凡为子弟者。若不十分敬畏加意省察。则其能免骄恃之罪者。行将几希矣。
父子主恩而恩主乎爱。故气则欲其和。色则欲其愉。声则欲其柔也。盖吾之气和则父母之心从以和。吾之声柔则父母之心亦从以柔。若加之以庄重之声色。有如对宾客临祭祀之时。则父母之心自不免有所不安于暗暗之中矣。此岂人子之所当为者乎。若以持身之道言之。俨威严恪。奚翅正当也。以而事亲则抑末也。故下气怡色之曾子为孝子。而直言责善之匡章为不孝。直言责善。何翅其正。而施之于父母则未免乎贼恩。岂有贼恩而能事其亲者乎。孔子于朝廷便便。而乡党则恂恂如不能言者。乡党且然。而况于事亲乎。
孝子爱日之诚。何所不至也。所忧者日月之逝也。所惧者父母之老也。盖吾亲已老。不可追少。则一心忧闷。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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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为计处也。噫。天地之间。莫亲者父母也。莫爱者父母也。人子欲孝之心无穷。而父母百年之期有限。以无穷之心。念有限之期。则一毛之添白。是我之忧也。一齿之加长。是我之忧也。黄耇虽曰寿徵。而比诸少壮之红颜。则吾不知为寿徵也。修养虽或延年。青山之冢。胡如是累累也。我生之初。父颜尚红。我生之后。母发遂白。一发二发。终至满首尽白。一年二年。竟至百年将满。则所谓仁人孝子此时心事。其可须臾自安乎。老菜子斑衣之弄。幸亲之在而欲悦其心也。皋鱼风树之哭。痛亲之没而孝不能及也。事亲者若留念于此。则知所以自处矣。
五服衣裳之制。家礼之说。明若观火。而夫何杨氏之说。牵于注疏。别立制度。今人皆从之。而陶庵非之宜矣。家礼斩衰条。只曰衣裳皆用极粗生布。傍及下际不缉。衣缝向外。衣长过腰。足以掩裳上际。若别有裁缝之法。一如杨氏之说。则朱子之说。胡止于此。又曰襞领各用布方八寸。掘其两头。相着为四寸。缀于领下。此则朱子之定论。而杨氏则反割取衣中之布。以为襞领。巧则巧矣。已非朱子之意也。且负版辟领衰同是别件。而着于衣身。故及其小祥。并为之除。而负衰则可以除之。辟领则必割之。何其异也。曷若家礼之简而且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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髧彼两髦注曰男角女羁。其小注曰午达曰羁。纲目晋穆帝四年戊申秋八月注曰午道交道也。一纵一横为午道。
文亨汝问。论语之人不知而不愠。孟子之厄穷而不悯。其义相类。而一谓之君子。一谓之不恭何也。曰孔子所谓不知而不愠者。自学习之积。至于说而乐之之境。则心之所乐者重。而人所不知者轻。故自无所愠矣。若柳下惠则其言有曰直道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此其心直视天下以无人也。然则所谓厄穷而不悯者。亦只为无足可悯而不为之悯也。则果不免乎为不恭矣。若孔子之不愠则岂有是哉。大抵论人者。必察其心而不论其迹也。今于不愠不悯之辨。不察其用心来历。而只据文字以言则何翅相同。况易之所谓遁世无悯者。亦为君子事乎。
卢伯敬问。禹没之后。天下人心。若半归益而半归启。则当立益欤立启欤。其义如何。曰启以天子之子。仅得半天下之归。则其贤果不及益矣。然其归也。实天下之公心。则其立也。亦当因天下之公心而已。其孰从以主张之也。
吴性源问。伯牛有疾。子问之。伯牛家以南面之礼尊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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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子不入其室而自牖执其手。夫孔子师也。伯牛弟子也。然则以师弟子之礼尊之可也。而以南面之礼尊之何也。曰古人之于师也。其尊之敬之。一如君父。故有生三事一之语。自秦汉以来。道德之士不兴。而隆师之节废矣。于韩昌藜之师说。可以见矣。伯牛之家欲以尊君之道。尊其师者。实非过礼。而以今日之见见之。何翅僭汰也。若今日而有行此礼者。则其为师者。自不觉吓然走避。而执以为言者。自当加之以不测之罪矣。此读书者于世变之污隆。又不可不知也。
禹良燮问。孟子曰操则存。舍则亡。今但以澹然虚明。为操存之地。则初学者尤难执要。以愚见之。把思古人嘉言一两句以寓其心。或数其呼吸以为持守。似胜于但欲虚明者之为无摸捉也。未知如何。曰澹然虚明。心之本体也。虚明故应物无穷。操存者。只欲其不使追逐于外物而已。若缚执而不令其动。则此便是佛之灭息也。念嘉言数呼吸。古人亦有如是者。而恐非所当法也。惟从事于整齐严肃常惺惺等事而有所得力。则自当有开眼接足之日矣。
又问读书。初焉抖擞精神。不过数段。甚么思虑层出。飘骛飞扬。莫知所之。此口虽读书而心不在也。然或高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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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读。则所谓思虑者便休了。少降声音。则又复肆然。未知以何气力。长能大读乎。然则其去浮念。亦有道乎。曰读书时念虑之飞扬。不可责于讲声之大小也。惟当缓缓诵读。使其文义瞭然常在于讲声之前。则此心虽欲走脱。亦其无暇也。今之学者例于读书时。惟欲其口角之滑。而专不念文义。则一端心绪。既无所著矣。不飞扬何为。此所当猛省而痛改也。此西土之人。独有此病。而每每见笑于他人者也。或不之省耶。
或问祷尼丘山而生孔子。当今之世。祷山祈岩以生子之言可乎。曰祷于尼丘山而生孔子。史氏之言。偶尔及此。盖祀神以求子。非徒叔梁纥如是。古者立高禖。天子亲往。后率九嫔。乃礼天子所御行者。带以弓韣。授弓矢于郊禖之前。叔梁纥之祷于尼丘山。亦是此意。而后之人不知本意。往往有辨论也。至于今人之祷山祈岩。不可无据。而其应与不应。亦何必质言也。然朱子曰。祷是正理。自合有应。不可谓知其无是而姑为之也。栗谷之言有曰后之人。不知礼义。崇信妖巫。祷于淫昏之鬼。此谓淫祀无福。安有其应哉。以是求之。其义可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