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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菴集卷之七
雜著
內篇
汝求利耶。欲求利則當服田販貨。執籌析毫。汝求達耶。欲求達則當鍊習程文。勤應擧試。汝求名耶。欲求名則當嫺於文辭。工於筆翰。今汝不爲其事則是不欲之也。又何致戀而不能忘也。巧避其名而暗求其實。則不但有害於心𧗱。事必不成。譬猶不屑乎結網。坐室中而望淵魚也。其可乎哉。
心開時。雖觀草木生息。皆有警發底意。心昏時。雖聖賢格論。布在眼前。只尋常信其爲聖賢格論而已。了無興起之益。是故須要收放心。
天下萬事莫不有其理。雖至微至賤瑣瑣冗冗之事。若造其極則皆有所可觀。且必見人之譽。但覆則不能載。載則不能覆。天地猶然。况以吾身有限之神精。何能兼做事事要好耶。稼不能陶。陶不能稼。其勢然也。學者旣有志於大人之學。則其餘小道略之可也。今之學子其責有四。曰心性同異之辨也。曰博觀古今事蹟及諸家子集也。曰詞章也。曰筆翰也。若不能乎此。則世皆唾笑。故爲學子者。亦不得不務此以塞
其責。殊不知爲學之本意果在此乎。果在此則世固以此責之學子。學子亦固以此不能爲羞。旣不在乎此則世何必以此責之學子。學子亦何必以不能乎此爲己羞也。其亦不知類也已。盍亦反其本乎。
理無大小。纔非當然而安之。則便是簒弑之漸。
父母至親之間。或以非情責之。只當無辨。不是則非物之理也。若辨明已是。則責之者將歸於何處。
與人言。當心閒氣靜而徐言之。徐言之。人亦聽也。急言之。人亦聽也。
聖人只是安分底。賢人只是守分底。
一日看宜書。忽又思之。此雖不可不知。然却是閒務。且知得神妙。亦不過一曲藝。如擧業則顯揚之望。門戶之計。專係於此。則比彼不啻重且急。而猶不爲之。反枉用神精於瑣瑣泛泛處耶。
凡精於術數。可造神妙。然彼却有定形定理。推之則無甚難識。惟日用間人事變幻不測。且其輕重長短。職爲百端。最難識得箇恰好定理。識此方爲大知。
整齊嚴肅四字。便竪起此心作主宰。於論敬諸說。最爲親切。當以此爲終身服膺之資。
未發時無敬。此心便死了。
公元1856年
上蔡曰。人有子後。一點精不可泄。盖精者。一身眞精之氣所凝者也。施人則以此而生人。留己則以此而生天下之至寶也。豈可以妄泄哉。况汝禀質羸弱。疾病沉痼。未能肆力於攻業。此實至恨也。何忍自戕以益其病哉。古人曰。病者適於死之路。慾者適於病之路。邇聲色者。適於慾之路。若縱慾不已。死所必至。豈不可惜哉。大丈夫被他幺麽牽引。遲回因循。未之伸遠大之志。則亦豈不可憤哉。余於此事。非不欲深爲戒謹。而終不能如一刀之斬斷。故玆又書此以資觀省。自今以後。痛加檢飭。毋如前日之迹可也。實丙辰十一月初一日云。
人之不是處。絶不可私議。在彼少無改補之益。在我徒損含弘之德。
發懷川行。抵壽村留一日而登程。至蘆溪店。見一人儀容秀出動盪。所着冠服帶履新㓗精妙。呼酒扼腕。人皆推仰。余亦悠然起歆羡底心。旋又思之曰彼雖如此。然其中未必有也。肉走尸行。虛度難得底好光陰。一朝溘然則蔑蔑無穪。與草木同腐。是以古之人擺落世間千萬事。必窮經飭躬。以立不朽之資。使千百世人追慕之。豈一時傍觀人爲之歆羡之比哉。旋
又思之曰死後不朽之名。雖勝於泯泯底俗輩。以前後天地言。則一瞬千古。有同晝夜之互變。其間人以渺然之身。或生或死。自開闢以來滚到今日。生了幾箇人。死了幾箇人。如是幾箇年。又復開闢。雖穹壤猶不免有弊。况所謂不朽者。安得長保其不朽乎。以此觀之。蔑蔑無稱。與稍有名聲者。雖久速不同。畢竟同歸於無也。假饒長時不朽。死後虛名。何益於自己分上乎。是以君子不較利害長短。惟盡其所當爲以俟天命。故生順死安。如是而已。豈料名之朽與不朽哉。噫。知之非艱。行之爲艱。故記此以備不忘耳。
今之爲士者。理氣上有三項事。曰未發之善惡也。曰人物性之同異也。曰虛靈之優劣也。事功上亦有三項事。曰華夷之恢斥也。曰己酉典禮之釐正也。曰時壁邪正之辨別也。上三事係乎一己。下三事係乎朝廷薦紳國家宗祊及擧天之下也。寔爲是非之大關捩而不可廢者也。當下血戰工夫。痛理會是非毫釐之分。旣知之明信之篤。則幸而得時。卽當以此建議立事。不幸而不得時。卽當以此付之子孫。待乎後日也。
華夷之恢斥。今人皆作分外事看了。此豈然哉。盖學
者能事。雖天地之高大。亦可使之位。雖魚鳶之冥蠢。亦可使之若。不然是不盡吾事也。傳曰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夫食一不正之割。坐一不正之席。有何甚關而古人必如是也。割不正不食者。是不食不正之味也。凡係不正。皆不食也。席不正不坐者。是不坐不正之位也。凡係不正。皆不處也。無一事之不出於正。無一物之不處於正。自几閣袵席。以至天地魚鳥上下左右。井井得正。然后可謂盡吾能事也。况中州陸沉。冠屢易處。實宇宙間一大變也。事之不得其正者。孰過於此。若以大眼孔大力量者觀之。必當汲汲出而正之。豈可歸之分外乎。
公元1855年
吾鄭凡於學問師友之間。是非邪正之分。則無世不從事。無事不參涉。盖實學淸論。卽吾家風範也。以學問師友言之。圃隱先生爲學問之祖。最著於退栗。而十六世祖諱思道雪谷公。於圃隱先生實親炙焉。(公甞有詩贈鄭先生達可。而詩曰去年此日遇中秋。醉擁笙歌月下樓。今夜船窓滿江雨。一燈離思浩難收。)其後十世祖諱澈松江公。學於河西先生,高峯先生。而於退溪先生。亦嘗親炙。(公別退陶先生。有詩曰追到廣陵上。仙舟已杳冥。秋風滿江思。斜日獨登亭。)又與牛溪先生,栗谷先生爲執友。松江有子四人。我九世祖諱起溟華谷公及諱宗溟江陵
公。我九世祖諱振溟進士公。皆學於牛溪先生。諱弘溟畸菴公則學於沙溪先生。其子行則我八世祖諱沄雲峯公學於沙溪先生。(公墓誌云舅沙溪先生方董童蒙學。敎督以法。公乃往從。)諱瀁抱翁公及我八世祖諱漢無爲翁公。(公於朱書及栗谷書。手抄其性命義理之緊切者以潛玩甚。端謹精悉。今藏于家。愼齋先生秉銓。擬公靑巖察訪。未蒙恩点。)皆從事學問。其子行則諱普衍太白山人公學於尤齋先生。我七世祖諱光演則學於從祖畸菴公。(畸菴門人錄有之。)其子行則諱澔丈巖公及諱治麻田公,諱洊正郞公,諱津永同公,諱溫參奉公。皆學於尤齋先生。(愛日堂楚山日記有之。)我六世祖諱湜龍宮公則於陶菴先生嘗親炙。(公行狀曰。得公邂逅若熟面。討論朱書。竟日不倦云云。又李有挽詩。)其子行則諱羲河醉石公從事學問。名於世。其子行則我高祖諱杉及諱棹判書公皆學於三患齋先生。我高祖諱霖則於囂囂齋先生嘗親炙。(公甞與金先生有斜川會聯句家箴。)其子行則我曾祖諱龍煥。於性潭先生親炙。其子行則諱在應,諱在俊,諱在明及我祖父諱在褧。皆學於性潭先生。祖父則於鰲村宋先生,老洲吳先生。亦皆親炙。其子行則諱禹鉉。嘗從事學問焉。其從事學問師友之間者。有如是矣。
公元1856年
以是非邪正言之。乙巳士禍。諱惟沉判官公及諱滋
正郞公與焉。其後東西分黨。而松江公實爲西人之領袖。其後老少分黨。而吾鄭爲老論之大家。其後有辛壬士禍。而丈巖公,麻田公及諱益河判書公,諱宅河承旨公與焉。其後有時壁分黨。而諱履煥參判公,諱日煥參判公爲壁論之主。大抵無登朝者則已。若登朝而有是非邪正之分。則未嘗不擔夯一邊。嘗以己卯士禍及戊午廢母時己巳士禍。是非邪正進退之大機關。而吾鄭無聞者爲疑。就考譜狀。則判官公恰當己卯。而公之年果爲二十七。且未筮仕。畸菴公恰當戊午。而果丙辰登科。奸黨削之。還鄕杜門。己巳事則姑未考見。
吾鄭於尤齋事。必爲之主張。我六世祖諱湜龍宮公。擧進士遊賢關時。朴世堂作私辨錄。又製白軒碑文。而詬辱尤齋。語極悖慢。至比於少正卯。公與掌議洪啓廸等上䟽卞誣。公之知舊有親厚於世堂者。䟽后至以告絶。最初尤齋之孝廟配享疏。丈巖公爲之。文廟從享䟽。諱敏河簫隱公爲之。其從享䟽。有幷擧尤齋玄石者。我五世祖諱宅河承旨公疏言其不可。至被憲府之劾。諱日煥參判公,諱復煥郡守公爲儒生時。亦踵而言之。其從享時有尤春先後之爭。醉石
公痛言力辨。其後玄石竟得從享。而其黜享䟽。我高祖諱霖亦爲之製。使子志煥參疏儒之列。至近日曺夏望祭拯文刊行。而極醜詆尤齋。八道儒生伏閤請討。而族兄海宬亦主其事焉。其事事參涉於是非邪正之分。有如是矣。
若得紙則一通寫出先世遺稿。題之曰先稿。每券第一張。特書某世某諱某官某號公遺稿以識之。又糊帖先世遺墨。題之曰先藝。亦每帖各識之。又以善筆寫出先世誌狀於或帖或冊。題之曰先德。亦各識之。又寫出先世師友錄於一冊。題之曰先師友錄。亦每世識之以藏於家。如此則庶幾先蹟無散之患。亦使子孫有興起之道焉。
若得一區山水之地。則以聚兄弟宗黨。自成一村。而當作祠堂如制。行四時正祭。如力不能辦此。則當搆四間五架之屋。而只行春秋兩祭。賢於全然不行也。如行春秋兩祭。秋則當以中秋日爲元定。盖中秋日。家人例設酒餠。於此少加品物則可以備行。惟春祭一番則不可不營辦。如此則豈是大段艱行者乎。如行時祭則祭畢當行土地之祭也。
[四間五架屋之圖]
삽화새창열기
欲設三項。錢文年年子母取息。得以施志意。一則爲時祭設也。一則爲師長及外家設也。一則爲文墨設也。何以爲時祭設也。古者只有時祭。經傳所言祭者皆指此也。其酌獻旅餕之儀甚盛矣。而今人都廢不行。雖家力饒贍。官廩豐厚者。皆致隆於忌墓祭。而時祭則不行。以是擧世之人。亦不識時祭之名。往往問時祭是何祭。禮儀之廢壞至於此境。豈不寒心哉。忌墓祭則起於後代。雖亦當行。而比時祭爲輕。墓祭又輕於忌祭。家禮只於三月上旬。擇一日行之。至栗谷要訣。始言四時行祭。而未嘗不致意於原野隆殺之別。今人廟享則全闕。而墓祭則極力以殷奠。其失輕重之義甚矣。吾家於墓祭。本以春秋兩次矣。自數年前依家禮。只行一次於春祭。其當行於秋者。折下要爲設行時祭之資。然后又當仍舊。盖家力少可則不
必如此。而家力不及。故不得不爾也。
何以爲師長設也。盖人之生斯世。所當盡力處。曰父曰君曰師。此是大節目。若於此三者。無可稱言。餘無足觀也。禮事師。左右就養無方。服勤至死。與君父無少異。師長之義。如是其重且大矣。而余於凾丈。受眷最深。而效誠頓蔑絲毫。雖尋常伻人請候。亦未從意。欲取沙汀契折下錢二三兩。以爲凾丈生辰。一番請候之資也。
何以爲外家設也。余生纔二歲强。失所恃。自外家收育。余之得有今日者。全是外家之恩也。然圖報無方。雖外祖父母忌日。亦未進參。人理絶矣。欲營得果品少許。以助忌日之需用。庶幾少伸此情也。
何以爲文墨設也。吾家貧寒。凡於出接齎粮之道。筆墨紙硯之需用。書籍貿置之事。每患窘乏。以故皆失文學。無所成就。此非細憂也。向日與舍從弟兄出幾錢文以設契。名之曰花樹契。此若稍夥。在上諸件。皆當營備。而第一可以齎糧出接。然后其他可謀何也。人之所大患者。不能讀不能做。以達其谿逕也。旣達谿逕。則豈有無筆墨紙硯而不能者乎。又豈有無書籍而不能者乎。若於文字。不知谿逕。則雖有筆墨紙
硯書籍。將爲無用之物。終必爲他人之物也亦明矣。
外篇
銘㫌初倚於靈座之右。大斂後又設於柩東者。盖倣於儀禮也。儀禮爲銘初置于西階上。設重木然後。祝取銘置于肂。註樹之肂東云云。然其處所不甚移遠。盖小斂後尸牀在堂。靈座正在尸南。至大斂時。棺在堂中少西。則遂與靈座相去有間。而立銘㫌於此處。柩之東卽靈座之右也。但自南而稍近北耳。
設握手。備要脫以繫繞手一匝一句。故每患𦤞𠨜難便。按䟽曰擥腕也。先以一繫繞擥一匝。還從上自貫。又以一繫繞手一匝。當手表中指。向上鉤中指。又反而上繞取繫向下。與繞掔者結於掌後節中。掌後節中卽掔也。
今俗於尸室。明燈達宵。盖出於浮屠遺俗。禮但言爲燎于中庭。旣夕禮朝祖疏曰鬼神尙幽闇。不須明柩車。是故備要襲奠條曰。日昏設燭。以照饌設。巾後還滅。然則俗所行者。與禮義相戾。不可從也。
疾病時加病者新衣。男女改服者何義。今親將氣絶。則孝子當憂遑罔措矣。有何改服爲。且紛紛然加病者新衣。男女改服者。似非安靜之道。士喪記所取之
義未知如何。而家禮旣不言則恐不必從。
銘㫌式。便覽曰。或官高而秩卑。或秩高而官卑云云。官與秩之分未詳。
魂帛結與束之制。皆未詳。
魂帛箱以紙造成。而又有盖非是。考家禮。不但不用。盖亦不用箱。其用箱者。特朝祖時及葬後也。盖朝祖時則不可徒手奉詣。故以箱奉之。葬後則旣立主。故藏之於箱也。然無害於義。且當從俗用之耶。
沐浴切不可用香湯。凡名分所係甚截嚴。不可一毫放過也。
國恤及私喪。在外成服。則時俗例行拜禮。據禮凡成服。只因朝哭爲之。無拜靈座之儀。其他聞喪條及月朔設位哭條。幷無行拜之文。然無害於義則從俗亦無妨耶。
今俗喪冠布不裹之。只從外面貼付。且其兩頭入武內。旣向外反屈之。又向下再屈之非矣。
喪服袵不左右相沓。或以斜裁之邊幅聯綴之。或以直下之邊幅聯綴之。亦非矣。
今人受吊。必於廬次。在禮不然。盖古者拜賓於階下。家禮從簡。仍於靈座之前拜賓。何以見之。家禮賓再
拜靈座后。主人哭出西向稽顙再拜。賓亦哭東向答拜。於賓無所言。出至進慰後乃言。揖而出。是受吊於靈座之前也。大抵靈座在帷內。吊客至褰帷。主人就位哭於靈牀之東。吊客立於靈座前哭拜畢。主人乃出而立於靈座之東南西向拜賓。賓亦轉身少退。東向答拜。故於主人則言出。而於賓則不言出也。雲坪說亦然矣。
疊遭父母喪。方可稱孤哀子。此有南塘說。今考禮果然。盖稱孤稱哀。本欲別父母。不欲混並也。而今後喪則一切穪孤哀。未知後喪是父是母。安在其別父母之意耶。
父在母喪心制中。亦當穪䟽稱稽顙耶。以家禮觀之。禫後猶稱疏稱稽顙。而玄石不許用之。未知如何。盖屈尊之義甚嚴。玄石說似然。
家禮雖曰無封云先夫人。而我國自堂上官妻。始稱夫人。則當從源流稱孺人。
今俗封皮。謹封上書頓首稽顙非也。
齊衰三月條爲宗子云云。與宗子爲功緦之親者若服本服。則無服齊衰。以敬宗之義。若以齊衰終其本服之月數則於禮無文。當如何。盖敬宗之義。無間於
親踈。而無服之人。猶能服齊衰。以致敬宗之義。則有服之人。獨不致其敬宗之義耶。且緦服則其月數則無加於齊衰三月。而其服則徒輕於齊衰矣。
祔祭宗子非喪主則於舊主當三獻各進炙奠酌後乃祭酒。主人主婦行侑食而拜。其它出納主進饌等節。陶菴已言之。但新主侑食。亦當使執事者爲之而無拜也。盖宗子前此祭如常儀。則豈可以旁親之祔而忽用喪者之禮也。若喪主是宗子。則凡此諸節。雖舊王當一依卒哭爲之。
爲妻當朞。而其服已脫矣。有何變除之節而又行禫耶。服雖無變而義自有變故耶。父在則適子爲妻不杖。不杖則不禫。其禫不禫。係於杖不杖者何義。
問解曰。父喪旣顈之後。方行妻之二祥。以布衣孝巾將事云云。(在禫條答畸菴問。)未知布衣指直領耶。且帶則用絞帶耶。如此則一是喪人常着者也。無服其除服。以示前喪有終之義奈何。或者執此以爲輕喪而行重喪之祥。則可以服其除服。至若重喪而行輕喪之祥。則不可脫重服而服除服。雖父喪中母祥亦然云云。此言如何。然問解大祥變除條。(答姜碩期)未見此意。當何爲定。
爲妻十一月而練。亦當去負版辟領衰。雜記註䟽之意。皆以爲妻一同於爲母爲言。則何獨此一節。與孝子異耶。遂菴云爲妻練。當去首絰。其去負版等。亦可推知矣。族祖父雙溪公以妻母無差駁之。恐未然。雖孝子練時去負版等。本非古禮。然旣依家禮行之則爲妻恐無異。
幷有喪者。於前喪之大祥。服其大祥服。已有問解說。無可疑。但自朞以下服則其除之也。身有重喪。何可服其除服而着吉耶。以平凉子白布網巾白布直領(或布深衣)布帶(或白絲帶)除之如何。此盖近㐫之服而亦不害爲無服者之所服故也。
按檀弓曰祥而縞。間傳曰大祥素縞麻衣。盖白色是大祥之服也。黲色是禫祭之服也。祥而服祥服。禫而服禫服。其序似宜。且皇明禮部答松江語及丘儀五禮儀及陶菴諸說。皆以白色爲言。恐當據此以白笠白布網巾白布直領白布帶白靴爲定。而黲服則却待禫祭服之。
喪中行祭。凡進饌獻酌時。恐當亦幷進炙而因祭酒。此盖三年內哀遑未能備儀之意也。此意豈但行於亡者位而不行於它位也。考祔祭可知也。侑食亦當
無拜。
通禮者猶謂常行之禮也。盖四禮行之有時。施之有所。(朱子說)則不可謂常行之禮也。至於祠堂深衣雜儀三條。則常行於日用。故曰通禮。謂之通者。以其行之也不局於一時。施之也不定於一所故也。觀於序文及通禮下註及三條下註則可知也。
參禮不祭酒何也。參非盛祭。故從省約而然耶。
今人於六寸祖父及七寸叔父。以再從稱之。於八寸祖父九寸叔父。以三從穪之。恐失禮意。據禮從父及從祖而爲再從。又從曾祖而爲三從。四寸兄弟。三寸伯叔父從父而別也。六寸兄弟。五寸伯叔父四寸祖父從祖而別也。八寸兄弟。七寸伯叔父六寸祖父五寸曾祖父從曾祖而別也。(親屬記註從祖而別。世統異云云。)
執贄之儀。以儀禮觀之。則賓主各再拜。但以敵相見則主人先再拜。(士相見禮。主人再拜受。賓送贄出。大夫相見禮。如士相見之禮。)以臣見君則賓先再拜而已。(臣見士大夫則奠贄再拜稽首。君一拜甞爲臣禮。賓入奠贄再拜。主人答一拜。)然心齋宋文敬公受門生之贄也。門生奠贄再拜。先生答再拜。門生又再拜。先生答揖云。未知何據。抑別有師生相見之禮而未之見耶。
士相見禮曰某固願見云云。疏曰少儀始見君子者
辭曰某固願聞名於將命者。謂以卑見尊云。某固願見。謂敵者也。䟽旣引見尊之儀。而惟言其辭之異。則其拜贄之無異。從可知也。况朱先生亦引此少儀之文。載之其下。則見師長之禮。固已包在於此條中矣。然則師生相見。似當依士相見禮爲之。而但曲禮曰主人敬客則主人先拜。客敬主人則客先拜。然則卑者奠贄先再拜後。師長再拜爲可歟。
更見朱子與長子書。則有曰禮合展拜。倘蒙收留。伏乞端受便拜兩拜。如未受拜。卽再致懇云。未蒙納拜。不勝惶恐。更望先生尊慈特賜容納。又再拜。語類又云楊長孺迎見四拜。先生受半答半。盖心齋之所行。據於此也。
稽首五拜。臣下見上之禮。先稽首四拜后。叩頭一拜。○稽首四拜。百官見東宮之禮。○頓首再拜。文武官品從相次者。下官居下頓首再拜。上官居上空首再。拜。○空首再拜。官品相等者平交相見之禮。○子孫弟姪甥婿見尊長。生徒見師範。奴僕見本使行。頓首四拜。禮長幼親戚依等次行頓首再拜禮。
按禮婦人無揖。
周禮司儀。詔王儀土揖庶姓。時揖異姓。天揖同姓。註
土揖推手小下。時揖平推手。天揖推手小擧之。
上禮下官躬身擧手齊眼下致敬。中禮下官躬身擧手齊口下致敬。下禮上官擧手齊心答禮。(家禮輯覽。)
唱喏。字彙曰俗謂長揖曰唱喏。何燕泉曰。唱喏者引氣之聲也。按皆以唱喏看作作揖之貌。而然唱之一字。終非無聲之稱。而書儀子能言敎之。則其必作聲無疑也。
愼身窩公終遠時節次
酉時屬纊。擧哀後臯復。以生時所稱呼之。○不設使者飯。○發喪易服時。從祖伯父命以帶帶之。海弼曰帶之有何據。曰喪大記註所謂扱前襟於帶者是也。弼曰此帶字玄石看作衣之小帶奈何。曰不獨此也。四禮便覽易服之具。亦有白布帶矣。弼曰然則似當帶之。後當更考。重服人不去冠。旣不去冠而着衣帶則便如常。無示變之意。於心不安。故去網巾。盖網巾尤菴以爲去亦可。不去亦可故也。未知果如何。○夜設燎。不炷火于尸傍。盖禮然也。○沐浴用潘。不用香湯。○襲具有赤古里。從祖伯父欲依俗不用而以之裹頭。弼曰所謂袍襖者。是赤古里之類也。似當用之。就考楚山日記。則(尤菴臨終時日記。)襲具果有赤古里。據此
用之可也。雖無援據者。襲者只象生之服也。有袴而無赤古里。於心爲安乎。遂用之。後當更考。○設魂帛箱不用。盖奠時魂帛不爲之立卧。○銘㫌書以愼身窩鄭公。○以玄孫某喪逝之意告祠堂。
小斂。○括髮以環絰加于巾。襲絰帶。○絞帶順目糾之。○不着中單衣。直至成服時乃着之。
大斂。○夜塗殯于內舍。
四日成服。○屈冠內外裹以希。縱縫之。(不糊輒)冠兩頭入武內。向外屈之。不復屈下。盖如此方爲外畢。○喪服領去祫(一作袷)不用。盖所謂祫(一作袷)者。楊氏欲準合布尺之數而創設者也。於古無據故也。○鷰尾之縫綴。俗鮮合制。必以袵之斜幅上頭重疊之。無一毫差舛然後方成鷰尾之狀。又成掩傍之義也。按註及圖可見。○中單衣及直領幷斬下。盖有愼獨齋說故也。問解惟許中衣之不斬。而中衣乃古深衣也。今人或認爲中單非也。遂菴亦以直領擬古之中衣。未知果如何也。○成服當因朝哭爲之。不必待上食。而若巾服未就。仍於上食爲之。○香爐香盒幷設於盞盤卓上。盖禮然也。○受吊時主人哭再拜。賓答再拜致慰。則主人又哭再拜。衆主人只哭而已。不爲之拜。○李丈箕楨操
文致奠。○送儒于懷川。盖葬禮欲用踰月之制。題主欲以別號書之。以此兩者禀于凾丈故也。答曰文正先祖葬禮。實用士禮。六月棄世。七月過葬。此當爲今日援據矣。然今世率用數死爲三之制。未可知也。題主之稱別號。固無不可。而此非所以表章實行。則恐不必切切於此。未知如何。無已則處士之穪。視別號何如耶。不敢質言。凾丈之敎如此。故因以處士題主。○題主。炷香斟酒。讀祝拜哭。盖家禮無別設饌之文。○祖奠夕上食後。兼夕奠行之。此則有愼齋,尤翁諸說。遣奠厥明。卽載轝行之。食時又設上食。此則據家禮本文也。○小祥祝文。不用小心畏忌不惰其身八字。○三獻三進炙。○腰絰葛皮去麁。三重四股爲之。絞帶亦以葛三重四股。有陶菴說。○止朝夕哭。晨昏入靈座前。拱手立少頃。定省之意也。有陶菴說。盖退溪朝夕拜之說。無降殺有反重之嫌云云。
練後斬衰絞帶之用布。雖謂之儀禮。而儀禮姑未考見。然其非經文則明甚。盖備要小祥條絞帶下曰按圖式云云。若有經文可據。則於此當引之。而其所引者。不過圖式虞後變麻服布之文。則其無經文。豈不明甚乎。大抵今無卒哭受服之節。故練時却用卒哭
受服之節。而儀禮卒哭脫絰帶。註曰變麻受之以葛。此所謂絰帶。豈非幷指絞帶者乎。又間傳曰旣虞卒哭。去麻服葛。葛帶三重。此所謂葛帶。亦非並指絞帶者乎。若不幷指絞帶。則當只曰絰亦足矣。何必下帶字乎。禮經自是分明。而唐之學士賈公彥無端創出虞後服布之論。而楊信齋載之儀禮經傳通解圖式。至我東栗谷先生答松江先祖曰。練後旣云功衰。則絞帶用布。未爲不可。沙溪曰。若用古禮。練絰用葛。則絞帶亦當用布云。自是尤菴,同春以下諸先生或謂之禮經明文。或謂之儀禮本經。或謂之好禮家多用布。轉輾承用。由輕入重。遂此布絞一串。乃有若周公之制矣。圖式與經傳。自是異事。而從前諸賢每每如此下語者。實未可曉也。是故先師嘗以爲此是大節目。吾儕中不可不商議釐正云矣。
喪中叙立之儀。以服爲次。然則諸父諸祖當在主人之後耶。爲位哭時。雖在初喪蒼黃之中。尊長猶在別行。丈夫坐于北壁下。南向西上。婦女坐于北壁下。南向東上。况虞卒以後禮儀漸備。似不可全無倫序也。窃意諸父在主人之前少東。諸祖又在其前少東。略如祠堂叙立。則旣重者居前矣。自主人而南。固以服
爲次。而又以西爲上矣。自主人而東。亦以服爲次。而下殺旁殺行之。尊卑服之輕重。幷得其序矣。然以備要觀之。難見此意。未知果如何。
時祭獻爵。主人奉盞盤東向立。執事者西向斟酒。主人奉奠故處。虞祭則執事者取盞盤。主人北向斟酒。主人靈座前跪祭茅上。執事者奉奠故處。所以主人與執事者互易其事者。喪祭則主人將跪祭茅。故執事者奉盞。非喪祭則主人將奠故處。故主人奉盞。其勢不得不然也。
照菴集卷之七
行狀
王考愼窩(저본의원목차에는'愼身窩'로되어있다.)府君家狀
府君諱在褧字公實。愼窩其號也。我鄭系出迎日。高麗門下侍郞平章事諱均之爲鼻祖。世襲簪纓。遂爲東方著姓。逮我宣祖朝。有諱澈官左相謚文淸。世稱松江先生。於府君爲八世祖。是生諱起溟進士號華谷。師事牛溪先生。以文行著名。是生諱沄縣監。歷二世有諱受河郡守。有諱杉嘗受學于三患齋蔡先生之門。早卒無嗣。取三從諱霖之子諱龍煥爲子。實府君考若祖曾祖也。妣水原白氏。休菴先生之後。師肅女。皇考陋巷公有高行。遇凍者卽解衣與之。愛書
公元1841年
籍而尤好近思錄心經等書。極力求購。見壞冊必補繕曰。素性如此。吾子孫必有知書者。府君以正廟辛丑十二月初一日。生于京師雇馬洞第。陋巷公夢畫龍騰空。甫四歲。戚叔金正言鎔試問曆書圖字。府君對以圖字。金公故以國字力言之。府君不逐面上說。力辨其非。竟至泣不變。余公贊以異日必成大儒。府君生於詩禮家。擩染有素。天資又敦重近道。常應長者命。吟舂杵曰。大木能知禮。朝朝拜南山。出於性者。已如是矣。至十餘歲。自知力學。儼若老成。必着上衣。坐必跪。雖做功令時。亦如此。癸丑下鎭川鄕。請業于烈發齋閔公箕世。閔公博雅端飭人也。府君一遵指敎。每講討文義。蔚然於席上。十八贄于心齋宋先生。先生甚眷愛之。受中庸,太極說,解剝圖等書。沉潛玩繹。答問質難。其於上達本原之工。多所發明。庚申丁母夫人憂。守制盡禮。丁卯心齋先生易簀。府君操文赴哭。白巾麻絰以喪之。己巳學儒尹遇大䟽詆雲坪宋先生。至於削逸毁板。雲坪卽心齋之師也。府君痛其受誣。將與同門友治疏痛辨。事未諧。有擬䟽在原稿。甲申卽皇明屋社之年也。府君入華陽洞參享禮。與同門諸友講春秋。以寓下泉之感。庚子丁
公元1858年
陋巷公憂。時府君已六旬矣。猶不脫絰帶。哀慕過人。服闋。以愼身扁室。盖取祭義所謂父母旣沒。愼行其身。毋貽父母惡名者也。旣而得浮脹之祟。屢年未瘳。而尙且節宣頤養。能强氣力。戊午二月。忽患類中症。不能卧起者凡八朔。竟以九月初一日。屬纊于蕙園寓舍。嗚呼痛哉。訃至。士友咸曰鄕先生沒矣。矜式靡所。逾月葬于縣南聖巖面同谷枕辛之原。與夫人同塋而右。府君天禀溫醇。軆幹豐偉。美髥拖長至臍。其容舒而泰。其言認而簡。粥粥若無能而不有乎矜己。謙謙若不及而不恥乎問人。坐立凝重。步趍詳緩。望之皆知爲有德人。性樸實質魯。憤悱攻業。弗得不措。常以一冊自隨。爲親爇薪則置竈上看之。觀稼在野則帶經而往。坐必讀行必念。窮日孜孜。至夜分乃寢。間遊觚墨。心畫遒勁朴蒼。常愛金生筆。摸寫不置。忽一張帖紙。隨風落于塲。乃五里許所藏白月碑也。從而得全帖。此亦隨事誠篤。有得神相然者也。嘗曰余觀閭閻夫婦。每日凌晨而起。或炊或索。暴炎流金而匍匐耘耔。夕歸則松火燿燿。舂聲薨薨。中夜不眠。余是何人。終日悠悠。空自喫飯乎。大禹聖人。猶惜寸陰。周公生知。猶爲待朝。大禹周公亦獨何心。若曰漆夜
可息。飢乏難強。則有囊螢者。有啖薺者。此二人亦獨何心耶。又曰天之日月。運行不息。地之草木。日夜發育。人可偃然怠惰乎。是以平居鷄鳴而起。莊誦庸學序及抑戒詩等數十篇。排日輪課。黎明必櫛頮。深衣大帶。展謁家廟。旣退斂膝端跪以終日。尤致力於在少之戒。鄰居孀婦恐見強暴。乘夜冒投。與之經宿。無犯焉。其女終身敬服。嘗隨戚叔在庇安縣。他人之留衙者。皆遊戱爲事。獨府君惟書是讀。若無睹也。官娃輩號之以處子。又嘗曰吾平生無房外色云。其愼獨之嚴有如是。盖平日言行之大略也。若其純孝邃學則尤有大焉。自齠齔家甚窶。母夫人每多吮辛吐甘之時。府君必進所食而換之。以故於府君見時不得進麤糲也。得箇果品味。不先入口。獻之父母。至耆艾亦然。適人家。如有佳饌。其乾者輒袖而歸。供甘旨或乏。則百方焦思。雖菜若瓜。親自摘採。入厨監蕫。必爲之適口。大冬衝雪上山。手曳大木。烘于親堗。烘訖手摩親席。占其煖凉。三從兄參奉公在勉氏作蕫生行以美之。盖得其實也。凡猥雜瑣細之事。窘急跼束之地。無不委曲盡意。無一物不爲親。無一念不在親。侍側洞洞屬屬。惟恐有失。陋巷公性方嚴年且耄。人或
難承。而府君怡顔柔聲。先意順旨。六十年如一日。和順積中。聲色自應。母夫人嘗有疾。庋無珍味。煎迫之際。有雉入厨供用。陋巷公嘗以暑月患疽。而府君吮之。不難其臭。鄕井之間。莫不聞風感服。至有責子弟者。輒擧府君曰。爾不觀某否。嘗爲滫瀡乞米於人。其人應以斗米。府君卽解帶欲自負。某人謝曰。聊試之耳。命一力輸之曰。於某見眞箇孝云。父母旣沒。哀慕益切。其在內艱。耘葱而遽泫然曰。此吾慈所種也。又見手書。執而泣曰。此吾慈所書也。又以不奉軆慈敎。爲書刻責者甚多。有非純孝。何能觸境興慕乎。遇夫日。雖在八耋。必餐素執鬯。痛如袒括。及不能以筋力爲禮。則旣灌後跪伏以卒事。每本生家諱辰。雖一楪果。必手裹送之。又數三世先塋。各在南北。路遠家貧。久闕香火。府君爲之規畫。積年殫誠。俾修歲事。文淸先祖詩文多逸於原集。其散見於諸家者。極力裒聚。名之逸稿。又後人之記述事行者。抄騰無遺。名之曰年譜附錄。合成數三冊子。屢年費精。欲刊未果。此皆孝之推也。其爲學也。一以紫陽大全爲終身受用之資。軆認佩服。未嘗少輟。窮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踐其實。近而彜倫事物之道。遠而天人性命之理。及喪祭
冠昏經傳子史之節文意義少有未得於心。則俯思仰惟。遠謏傍證。必擧以就質於當世之宗匠。反復論辨。要得十分恰當之道而後乃已。嘗以明德心性說。禀于老洲吳先生。其書略曰。明德或以爲心。或以爲性。或以爲兼心性。而盧玉溪所謂明德者本心之別名者。妄窃以爲十分的當。盖若曰性則固失名理之辨。若曰兼心性則雖其渾全而殊沒主客之分。其曰心者最爲得之。而亦欠曲折何也。心有本末。本固善矣。末未嘗無惡。故必也以本心言之然後。方可見至虛至靈而明德所以爲明德也。吳先生一言契合。大加奬詡。又以明德小註朱子所謂虛靈不昧四字說明德意已足者。語意終欠分曉。與洪相奭周反覆論辨。乃知此非朱子說也。卽北溪陳氏說。而明儒誤引刊之矣。其論虗靈。則曰虛靈氣也。則宜有分數。而朱子曰心比性微有跡。比氣自然又靈。以此觀之。則虛靈盖氣之本初也。惟其氣之本初。故無分數。又曰塘翁論性。嘗有三層說。其第一第三層。湖亦如此看。洛亦如此看。無不同。其所爭只在第二層之本然性也。又曰未發善惡之說。驟看固可駭。然無氣質則性無掛搭。以淸粹之氣而言善。以濁駁之氣而言惡。有何
不可乎。當此時。氣不用事。本軆呈露。故勉齋以爲氣雖偏而理自正。氣雖昏而理自明。然則雖有氣質。於立大本也。有何害乎。但從古無如此說。故人皆以爲疑耳。或有蚊蚋之屬。皆具五常。但局於氣。不能發用者。府君辨之曰。氣局之局。不於禀賦看。於發用看。其果成說乎。且性字看作理字。略無分別。然則朱子何以謂墮在氣中者爲性乎。且天下之物。有軆則必有用。如手爲軆而運動爲用。元不相離。焉有有其性而無其情者乎。又曰近世湖洛之論。各守門戶。務爲角勝。至於攻斥先輩。呵祖罵佛。其於尊畏之道。何敢乃爾。若湖門不可爲洛論。洛家不可爲湖論。則是世傳之黨論。非義理之公見也。如有實得分明。則湖之爲洛。洛之爲湖。有何不可乎。先師之敎亦如此。爲學者所當遵守也。又曰理之爲言者條理。事理之脉絡分明者也。而非別件物事也。且太極者。只是理字之尊稱也。又曰謝上蔡所謂窮理只是尋箇是處者。朱子亟稱以爲好。盖各具一極之義。於是可見矣。如在足重爲是底。在手恭爲是底。重也恭也之爲事各異者。物之分殊也。曰重曰恭之爲是皆同者。理之一源也。曾子之一貫。此之貫也。顔子之卓立。此之立也。學者
之擇善欲知此是底。固執欲守此是底。又曰不顧一身之利害。不畏一時之是非。而顧天下之利害。畏萬世之是非者。惟大力量大眼目能見得。人不可以拘於小小利害。汩於小小是非而誤了平生。又曰以常情言之。行一不義至小。得天下至大。若可爲也。聖人不爲者。以理無大小。道無精粗也。又曰灑掃應對與精義入神。貫通一理者。道無精粗也。故曰下學人事。便上達天理。這箇義理。常在眼前。無大小精粗本末隱顯而不可不謹。方可臻高明廣大矣。於此數說。亦可以得府君所造之深淺也。府君前後屢赴南省。皆不報。刺史一薦其名。而亦不試。自此益無意於當世。其經綸蘊抱。一無展布。嘗著擬上宰相書及汀上問答。以自見志。環堵蕭然。簞瓢屢空。而晏然不以爲意。惟探賾經籍。至老白首。矻矻不已。及乎年卲德隆。聲望藹蔚。屹然爲湖西之帲幪。遠近士友有疑義。輒叩質以取正焉。廟堂之上。薦紳碩輔。亦聞知其淵騫在寢。往往語到。未嘗不致其惋惜而竟莫之擧。命也夫。有遺稿若干𢎥藏于家。配延安金氏。延興府院君悌男後也。端肅柔嘉。事君子無違德。生於正廟庚子。卒於憲廟乙未四月初十日。擧二男一女。男長鍌。
次。女適尹龜一。鍌子海弼,海奭,海晉。婿元叙常。子海珏,海赫。尹龜一子桔,榥,檍。婿兪鎭根,李鏗餘。內外孫曾皆幼。嗚呼。府君之喪也。海弼恐其微言懿蹟。日遠日忘。謹以耳目所逮。纂次如右。而不但年淺識蔑。不足以摸寫萬一。且誣先之科。海弼亦粗知其不可犯也。故寧略而無浮。嗚呼。小子何述焉。惟以當時師友之月評推許者言之。則老洲吳先生嘗曰某也畿湖間初見一士。或有以問於梅山洪先生。則答以鄭某是湖中大儒。先師守宗齋先生亦嘗語人曰。近以書尺往復見之。則某丈所造甚高。心齋門下。當以此丈置高座。平日所聞者。如是而已矣。噫。海弼窃有慨於心者。我東方理學。至尤菴先生而成。四傳復得夫子之孫心齋先生。而上紹適傳。下開來學。當時束脩之士。無慮五六百人。而後皆離索凋零。而克有樹立者焉。豈天欲喪斯文歟。孟子所謂則亦無有乎爾者非耶。府君季年親炙。巋然獨存於世。守死善道。終始靡渝。而終亦老於巖穴。無聞而止。其何能施於後世哉。惟俟立言君子之發揮揄揚爾。
公元1873年
崇禎後五癸酉天中前日。不肖孫海弼謹書。
照菴集卷之七
祭文
祭守宗齋先生文
嗚呼先生。以豪傑之資軆用之學。紹大老統。受鰲門訣。若造詣之高妙。地步之宏深。小子實顓蒙不敢妄喙。而只以孺媍之所共觀感者。則脩榦美髥。廣面方額。翔行則儀鸞鳳。凝坐則峙山岳。磊落光大。無猥屑瑣細之狀。峻嚴方正。無回互依違之㨾。苟其爲善。如水赴壑而不可御。苟其非義。如刀斷蛇而不可續。臨鼎鑊而不變者。所執之固也。繫駟馬而不顧者。所守之確也。屹然卓然。如洪瀾之砥柱。如大冬之挺松。如雲霄之懸星斗。是盖純陽至剛奮迅决烈之氣。凝聚鍾毓。都湊一身。將以擬乎斯世之否者歟。嗚呼。天之生先生。豈偶然哉。先生而出乎世者。必垂紳執笏。正色立乎殿陛之前。上之可者否之。否者可之。壓憚百僚。振肅綱紀。使寰區之內淸明淬礪。無有邪氣干其間。而蘊抱得以施。志願得以遂。是則有二幸焉。實邦家之幸。亦先生之幸也。若不然而固守窮約。頤閒養德。日與四方學者講究經典。則雖利澤不能及物。而惟其用志也專。故學日益篤。惟其致慮也精。故道日益明。繼淵源於旣往。立標準於方來。是則有一幸焉。於邦家於先生。可謂不幸。而於後學則抑可謂幸也。
嗚呼。天不欲治。使先生不得乎二幸而處乎一幸。則凡國之學士大夫方隱然倚以爲重。信之若蓍龜。仰之若山斗。翹首引領。尙以二幸者冀之。今也幷其一幸而遽失焉。嗚呼痛哉。天之生先生。旣不偶然。而今此奪之速者何歟。世之趢趚齷齪者。皆黃䤋而華顚。以先生禀受之厚充養之完。未享遐籌。才踰一於夫子之知命。而猶减三於明道之享齡者何歟。叔季以還。澆漓昏濁。氣強而理弱。陰盛而陽微。梟獍至則麟鳳去。荊棘茂則芝蘭萎。小人道長則君子道消。先生之不見容於世也亦宜矣。復何言哉。惟小子龍鍾一物也。不敢擬齒於恒人。而窃嘗以爲人之生斯世。當看出第一等義理。做得第一等事業。從事第一等人物。盖當今之世。欲求第一等人物。微先生伊誰。遂自弱冠出入于先生之門。玆有年矣。語其敎育則雨化而陽煦。語其恩義則岱崇而海深。溪齋晝永。山房夜靜。操几將命。從容問答。太極之動靜。心軆之寂感。以文則經禮子史。以事則出處用藏。罔不諄諄啓牖。不覺積雪之深尺。殘燭之見跋。眷愛之隆。期勉之重。盖有出於尋常萬萬者。而事有兩端則猥致叩竭。言有一得則亟賜領取。若其微言至義。則亦或有子貢之
獨聞而諸子之所不及者也。往歲杪秋。貽書於海弼曰。近聞吾黨。盖少可期遠大者。故愚之責成於左右尤切切。當有以諒此至意也。先生之勤勤於海弼旣如此。而曾未幾朔。棄之如遺。不我顧庇者何。時有憂虞。重以喪威。逍遙之歌。臨履之戒。一未承聆。而遽遭斯境。悠悠此恨。沒齒何洩。嗚呼已矣。嗚呼已矣。人之云亡。義理從而喪焉。事業從而墮焉。有過莫之砭。有善莫之勸。小子自此將不免小人之歸矣。恐其終累先生之明。終孤先生之意而止。此實小子之日夜兢惕。不敢自安者也。伏願先生默佑陰隲於冥冥之中。俾遂初心。得以成立。則區區塵刹之報。庶幾在此。先生倘垂察而矜憐如前日耶否耶。
祭守宗齋先生文[再祭文]
公元1859年
維崇禎後四己未十二月朔日丙申。卽我守宗齋先生常期也。門人鄭海弼宿病添㞃。未克駿奔。只擬家中設位遙哭。乃以前二日甲午。謹治脯果之具。伻人敬奠于靈几之前而告之曰。嗚呼。桐子失命。日月回薄。念昔臯比。歲或再及。從頌操几。有融其樂。自哭石里。(葬朱子于唐石里。)屢嬗凉燠。緬想門墻。草樹荒落。豈職未造。聲信亦漠。云胡人事。而忽盭易。縱緣勢使。悵恫
則極。嗚呼。惟我先生。好是儀則。剛翁適傳。華陽正脉。遠宗朱門。近守先德。特拔乎萃。間氣攸毓。矻矻砥柱。嶷嶷喬嶽。明劈義利。嚴別淑慝。太陽之剛。秋霜之肅。臨鑊不變。持守何確。置水不漏。䂓模何密。嘗病世儒。徒讀兀兀。讀以致用。罔用焉讀。噫使此世。井渫之食。我旣有韞。判不寂寂。至澤若未。大節必卓。人或是沈。小子信篤。嗚呼。如先生者。世距千百。想像猶慕。矧玆師服。自幸顓蒙。依歸有得。旣得依歸。外此紛俗。等是蚊閙。非我忻戚。昔朱夫子。有明訓曰。世間萬事。須臾變滅。不足以此。置諸胷臆。惟窮惟修。是究竟法。顧惟小子。踈慵無匹。猥服此訓。拚死難沫。衆誚狂僭。動見疐跋。獨有先生。惟小子卹。故小子衷。亦先生暴。嗚呼。蘓湖淸冰。鷄山霽月。兩心相照。有彼積雪。一副瓊凾。眷意藹溢。庶幾百年。永言無斁。日觀遽頹。小子安適。譬之赤孩。匍匐道側。靡有底向。疇其顧腹。穹壤茫茫。此悲良毒。惟有賢胤。繼述是急。鞠秋寄書。謂修遺集。典刑不墜。慶喜孰若。繼此蓬麻。當如平昔。幽明何間。願隲冥嘿。凡玆所言。媿無倫脊。明靈不昧。倘鑑情愊。嗚呼痛哉。
祭宋士奇(秉琦저본에는없다.저본의원목차에근거하여보충하였다.)文
公元1864年
維崇禎後四甲子十月戊辰朔某日干支。友人鄭海弼謹以酒炙箇果。爲文哭告于後陶宋公士奇之靈筵曰。嗚呼。兄其果亡耶。其不亡耶。昨年九月。余適人家。而自京來者。對余言兄亡。余初不信之。以爲此必誤認其叔之喪也。其後數三人連傳的奇。余不得不信之。而兄以妙齡。上有偏慈。下有弱妻稚子。一自山頹。宗黨之倚毗。士友之推望。方蔚然咸萃於一身。如驥足之初展。鵬翼之始摶。而恢恢前道。遼濶萬里。兄何爲遽止於斯耶。豈叔季以降。陰盛而陽微。理弱而氣強。荊棘日茂。芝蘭摧敗。梟獍日至。鸞鳳退藏。凡淸明祥善之所鍾者。爲化兒之驅迫而不得自由於其間。則兄亦無如之何而任運騰騰。莫之省顧耶。然則兄其果亡耶。然兄之含斂。余未得見也。兄之葬瘞。余未得見也。則余之心中。兄固依舊自在矣。猶疑其石山茅屋。左書右圖。秀眉烱眸。宛處其中。琅讀之聲。鏗然聞乎外也。然前則有便必有書。有書必促余來。而冬春以後數度有便。而闕然無一書何也。今者之來。兄當倒屐欣迎。而素帷閴然。漠不相接又何也。嗚呼已矣。嗚呼已矣。兄其果亡矣。余始於庚戌歲。趍拜先師。而兄方弱冠矣。自是論交。于今十有餘年。年必
一再往。往必淹旬月。湖亭花煦。山房雪夜。列侍杖屨。其樂融洩。而行必聯袂。坐必接膝。食焉而必對案。寢焉而必同被。阻而相見則喜敷于色。見而又阻則思形于書。有懷無所不言。有言無所不到。情誼之綢繆。盖無間於骨肉也。然而余實孤負者大矣。兄於先事。汲汲無餘力。先師葬後。卽梳洗遺集。而至送六足。要余以會。與之讎校。繕爲正本。其後又寄書以爲書卷猶有入商量者。不可不相對議定云者。幾乎十餘度。而顧余連以虞病世故。未克趁往劇論。今才奔來。更欲掃塵而無由叩兄之意。悠悠此恨。何時可洩。嗚呼已矣。嗚呼已矣。卓犖之志。昭朗之質。更何處得來乎。兄善於詩。幷其書文有若干篇。余欲刪正以附于先師遺集之末。盖華谷先祖詩文附于松江集後。則此有(脫)聞之勢而固無二創之嫌矣。當禀于尊叔父台座。早晩成之也。若爾則兄雖亡焉而其不亡者固有在焉。兄果不亡耶。嗚呼。回念疇昔。雖尋常往復。動盈箱牘。今當幽明之訣。所欲言者。奚但止此。姑抒悲臆。略陳一二。兄其聞乎否乎。嗚呼痛哉。尙饗。
祭外舅河陽申公(命康)文
崇禎後四甲子十月二十七日。卽外舅河陽申公遷
窆之辰也。前一日癸巳。外甥鄭海弼謹治菲薄之奠。文以侑之曰。惟公。養拙華胄。獨松肖孫。脩幹美髥。風標昂軒。恂恂之容。謙謙之言。秋月其淸。春晷其暄。得於天性。寔百行源。一心純篤。氣怡色溫。雖古養志。或匪妄論。安陽一檄。實感渥恩。彩衣朱紱。萬歲春萱。刺史考績。後先守藩。以孝聞最。良非一番。異口同辭。持行攸存。瓜熟賦歸。樂彼丘園。我泉孔甘。我稼孔繁。于飮于食。永矢不諼。王父同庚。情如篪塤。我實譾劣。委禽公門。娓娓面命。眷愛尤敦。孤負至意。多愧懵昏。十五載間。灰冷雲翻。慮兆不利。孝子憂煩。于以卜吉。長山之原。庶幾永寧。佑彼遺昆。玄和出堩。匹馬來奔。宛承謦咳。有淚聲吞。薄具薦誠。倘歆我樽。嗚呼哀哉。
祭申丈(命潤)文
太和一散。二五交漓。春敷樗櫟。霜摧蘭芝。以公充完。嬰祟胡奇。孔聖曰命。斯人有斯。一委玆床。歲月亦滋。往者一侯。精爽不迷。漸以復常。謂將庶幾。豈意無何。人事遽非。嗚呼已矣。何處更覿。宏厚之資。明晣之識。孝思亹亹。則自天得。恫纏風樹。上墓則哭。先子松翁。有此懿蹟。公乃暗符。不是踐迹。今秋嘉排。公病寖㞃。公曰噫哉。我其不起。永訣親塋。然後乃死。力疾肩輿。
載克拜跪。匪誠心發。其何有是。夷考庸行。非餘人企。宗黨庇賴。鄕里推服。仁者宜壽。奈伐直木。萬事灰冷。彼蒼邈邈。命齊彭殤。事均臧糓。曾公達觀。夫何更瀆。惟此篤誼。世世金蘭。暇日西湖。同遊程韓。縱慚孝謹。每被承懽。追念疇昔。我懷彌酸。遙薦菲誠。有淚汍瀾。嗚呼哀哉。尙饗。
祭持平任公(翼常)文
猗歟先生。克世其德。粤在懿陵。孽臣蠧國。宗祏之憂。繄在朝夕。桓桓水翁。載殫謇諤。協贊大策。繼之竄逐。芸臺特書。有爛其迹。胡不錫類。穎爺又作。門墻穹深。爰啓其鑰。苞穴毓精。炳其五色。心焉休休。有儀抑抑。杞瓜之隕。自有任曆。歷馳熊車。㝡有聲績。牛刀焉用。樂此靜寂。我有我廬。薖軸自適。龍馬錯綜。俛焉究頤。衛武年卲。蘧瑗學篤。路熟車輕。功倍人百。克勤克儉。坦無邊幅。庸德慥慥。何莫柯則。聲徹九臯。晩縻好爵。處之囂囂。素守靡易。縱不見動。利曷計度。有來趍隅。諄諄誘掖。矧余鯫生。荷眷尤極。自昔先公。於玆賦鵩。時我王父。往復陸續。何圖今者。德隣逼側。每一操几。情新契宿。座上風噓。庭前草綠。從頌燕侍。亹亹無斁。謂將百年。融洩其樂。天不憖遺。啓手斯亟。倀倀
曷依。恫纏胷臆。奄當出堩。謦咳愈邈。敬伸菲誠。靈庶降格。
祭六堂族兄(海容)文
公元1870年
維崇禎後歲次庚午三月八日甲戌。族弟海弼謹以薧果。哭告于族從兄主六堂先生之靈下。嗚呼。端居閱世。強人意者何其少。而有足傷懷者何其多也。良玉在石中。與瓦礫同棄。終歲不逢卞和。干雲之木。處在深山。飽盡霜雪。竟朽老摧敗。塡委其枝柯。以公挺姿篤行。乃至埋沒於草莾。奈命何。始公妙年竪志。家庭擩染。師友切磋。厥有妙契。詎敢以愚陋揣摩也。惟其內畜精蘊。外發英華。良金美玉。百練千磨。扣之而有不可窮之辯。利刃逢竹。臨之而有不可屈之氣。砥柱障河。以之在廊廟。足以壓憚羣情。應酬卒變。有綽擔荷。如之何寂寞荒濱。烟笠雨蓑。混迹於漁兄樵弟。歲暮山窮。獨自吟哦乎。八袠一榻。齒豁而頭皤皤。匠作何官。難曰稱他。風燈俄熄。歲丁龍蛇。彼蒼邈邈。寧欲無訛。嗚呼。昔我愼窩王考老白首。矻矻窮經。卒亦畢命巖阿。賢哲不遇。豈惟公而已耶。嗚呼痛哉。
祭伯舅(洪墢)文
我舅氏以庚午七月二十五日棄世。今星燧已周矣。
余小子海弼顧念恩義。宜卽一酹以洩生平衷悃。而承實啓期之日。皆蒼黃奔赴。未克遂意。乃以練祥之前一日壬子。治薄具搆荒辭。送兒逌源。哭告于靈下。嗚呼。人孰無舅。人孰無甥。然我舅甥之爲舅甥。則殆古今罕有者也。世級漸降。人情澆薄。雖父子叔姪。動或傷恩而失義。况乎舅甥也。而我舅主視小子猶親姪。慈小子如己息。苟欲言其恩德。不可以泓穎盡矣。嗚呼痛哉。尙忍言哉。往在癸巳歲。先慈見背。時小子生纔數十箇月矣。襁裏呱呱。撫尸索乳。似此情界。疇不傷感。死者無目可瞑。而生者有鼻必酸。顧此失恃微喘。雖無疚病。難免其菌化泡滅。而旋卽患痘。危證敗祟。氄集鱗生。有萬死無一生。而我舅主居在半百里之地。袖以狗肉。課日來往。尋醫訪藥。如救焚溺。誠念攸曁。終賴爲人。而顔險如嵒。脚脫如筋。眞九分之鬼。再生之人也。當日事幼未領得。而至今覽鏡。痂痕尙凹凹。若驟雨之過沙。其艱楚之形。熏勞之狀。可以想起矣。於是我舅主爲率歸計。置之懷中。且抱且行。道逢萊娥酒媼。爲之泣說。得乳吮之。旣抵家。哀而憐之。撫而摩之。勤斯閔斯。顧我腹我。恐鞠育我。出入復我。矢焉而裩之。溲焉而器之。爲其濕也。避之而就燥。
爲其癢也。爬之而至快。負劒而詔其語。含飴而誘其啼。髮之蓬也必梳之。面之垢也必頮之。飢則飼之以食。渴則飮之以水。寒則衣之。病則藥之。凡一動一靜。一行一住。心心愛戀。念念扶護。及其稍有知識。又授冊而敎之書。授簡而習之字。晝則對坐而使之讀。曉則幷卧而使之誦。若或懈慢。小則呵之。大則撻之。嚴立程課。頗解蒙蔀。而年近就傅。始乃歸之於親家。嗚呼。微我舅氏。小子何以爲小子哉。生我者父母也。育我者舅氏也。呼吸喘息。無非我舅氏也。毛髮頂踵。無非我舅氏也。血胤我父母者。舅氏之力也。尸鬯我祖先者。舅氏之力也。到今四十一年。早而食暮而宿。暑而葛寒而裘者。何日非舅氏之賜也。嗚呼。自古及今幾萬千載。果有如我舅甥之爲舅甥者乎。狐偃之於晉文。雖有護喪之事。而受塊之日。未聞其育之之如此也。羊曇之於安石。雖有荷知之語。而輟樂之年。未聞其愛之之如此也。我舅主之恩之德顧如此。而小子之報效可謂蔑蔑矣。平日寢啖。旣未能以時候問。病而未得嘗藥。斂而未得含飯。奠而又闕一酹。至於此久。俯仰穹壤。此何人哉。豈其孤負乃至於此乎。然此未足爲小子之孤負也。我舅主辛苦全活之意。豈
苟然哉。當成就長大。能了得宇宙間男兒事業。學顔之學。志尹之志。內紹箕裘。外需塩梅。克立克揚。使一世之人知其爲某之子某之甥。然後方可有生世之迹。而今小子齒入五旬。肉走尸行。畢竟無聞而死。與草木同腐。則與乳下一塊肉殤。果何擇哉。我舅主劬勞之效。全然無地可覓。於是乎小子之孤負大矣。而此實日夜兢懼。莫敢遑處者也。嗚呼。如我舅主。何處更覿。以撫育一事觀之。其誠愨之行。篤厚之風。推之餘外。皆可想得。而㝡於親喪。衰耋執禮。不脫絰帶。墓距五里。逐日晨省。我王考愼窩公以小連稱之於贈詩。貴門寬居翁以孝子題之於銘㫌。此皆信筆也。後之狀德者。足以取徵。如小子者。何敢贅焉。惟以小子之情私。覼縷瀆告。伏惟尊靈。倘其垂鑑耶否耶。小子之悲號如此。傾倒底蘊。以舅主之眷愛。宜若翻然感舊矜悶之不暇。而聽之邈邈。視之昧昧者何也。幽明之隔。固如是其遠耶。嗚呼已矣。嗚呼痛矣。尙饗。
祭申監役(梡)文
公元1876年
烏川鄭海弼聞近故贈參判申公之常期載回。撫念平昔。不勝愴感。乃以崇禎後五丙子三月癸巳朔九日辛丑。謹遣舍弟海晉。哭告于靈筵曰。嗚呼惟
犬羹之味。完璞之珍。世降風澆。獨葆其眞。言則懇懇。儀則恂恂。藹爾祥日。盎然陽春。迹公生平。始焉邅迍。晩乃赫昌。子孫振振。蓮桂競華。照耀鄕鄰。羽儀王庭。迺鳳迺麟。隨縻一啣。遐祿鼎臻。仁而必得。年躋七旬。邦慶攸曁。緋玉加身。公旣顯榮。擧趍後塵。相彼夸者。或欲上人。公曰胡爲。我乃田民。確守拙分。愈益逡廵。蘆谷之原。我有我畇。課指叱角。秋亦有囷。閨門安閒。白首綦巾。優哉游哉。養性怡神。遼鶴倐化。懿迹成陳。卿月入扉。貤命又申。歷筭箕福。恰得其均。天佑曷篤。厥有其因。盖公純孝。世所罕倫。早歲畸窮。甁罄衣鶉。孑影相吊。王延有親。乃行江傭。室遠省頻。分器而飯。偸隙而薪。以供以爇。不廢昏晨。式日靡懈。一心肫肫。人咸感誦。播騰齒唇。理宜不爽。食報無垠。惟此至行。實難埋堙。敢綴蕪詞。略此彌綸。一聲長號。舊恫翻新。敬陳薧果。菲誠莫伸。嗚呼哀哉。尙饗。
祭參判族兄(海尙)文
大河橫奔。屹柱獨立。松栢挺冬。淸韻㢠挹。繄此剛正。卽我家法。誰能俯仰。冀其苟合。跡公生平。枘鑿相入。曩出蔭途。歷典郡邑。晩闡花製。遂貳銓席。擧尙恬嬉。我介如石。雖則井渫。奈此不食。十餘年來。杜門屛跡。
公元1872年
左圖右書。樂此閴寂。寧以沒齒。所守靡易。廟堂紆謨。難容着力。惟是宗事。庶幾效責。收族印譜。篤此敦睦。取次經紀。鋟布先蹟。此計未遂。天胡奪速。環顧一門。棟樑摧折。相彼淟涊。載黃其髮。氣數竟局。直木先伐。遠承赴車。肝蝕膓裂。顧此駑劣。猥蒙眷恤。寵椷每至。滿幅藹溢。壬申之夏。跨朔促膝。花樹互映。其樂難竭。孰謂此會。便成永訣。流光奄駛。筵几將撤。尙闕一哭。悲臆莫泄。回念誰昔。情禮俱蔑。替兒敬告。蕪辭聊綴。北望長號。山哀澗咽。薄薦薧果。誠豈在物。嗚呼哀哉。尙饗。
祭淵齋趙兄(性愚)文
公元1878年
自嗣兄弟。始獲識荊。覿德雖再。肝膽輒傾。粤戊寅秋。顧我泌衡。霜月滿庭。黃花吐英。木落山靜。夜樸屢更。命觴拈韻。兄惟主盟。手劈華牋。走毫縱橫。纚纚淸譚。矯矯豪情。兩忘形骸。絶鄙吝萌。瞥焉滄桑。陳迹已驚。撫念德隅。灑落通明。英氣盖世。揮斥八紘。斂就繩墨。立心坦平。奚獨庭訓。早趍檗黌。若軒若冕。土苴其輕。湫屋如斗。翠釜蘚生。而亦何病。點累莫攖。惟於泉石。膏肓已成。三入楓嶽。劉阮留名。志旣卓犖。必大厥聲。我方理駕。遼濶前程。天胡閼年。倐焉騎鯨。哀此胤嗣。
孑影煢煢。萬事亡羊。彭殤何評。離離者草。再宿新塋。尙闕一哭。有懷恒弸。今才寄酹。曷云伸誠。路夐病痼。亦未躬行。兄實眷我。我則負兄。靈其諒鑑。毋吐我觥。嗚呼哀哉。尙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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