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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临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x 页
临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杂著
  
临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484H 页
谩笔(甲申)
天地辟开。万物化生。孰主张是。曰理与气也。理气是何物也。阴阳五行。气也。健顺五常。理也。天地之先。已有此理气。理主宰而气造化之。开天辟地。为陶镕万物之一大炉鞴。是知四时迭运。三光错列。风雨昼夜。盈虚消长皆气也。而能使之然而有当然之则。循轨而不差者理也。理非别有一物。即存乎是气之中而为气之主。理无形而气有形。理无为而气有为。理纯而气杂。理一而气万。惟其有形有为。杂而万而不齐。所以善恶生焉。惟其无形无为。纯而一而无妄。所以善善而已。人于两间。禀五行之秀气。具五常之恒性。循其性而由行之。以理制气。至恰好极到底。四正八当。无过不及之中。是之谓道。参赞化育。裁成辅相。于是乎在矣。是以。主理道常。主气道变。变道不常。常道不变。如老子言道德而沦于虚无。佛氏说心性而入于寂灭。杨墨学仁义而归于无父无君。自谓穷神知化而皆不足以开物成务者。非从气上推去而所见者左乎。近日所谓西教。未知如何为道而亦只是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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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而差者也。何以知其然也。以地则穷发之陲。以世则破荒后时。以人则好新伤巧。以教则外于日用彝伦平常这道理。其故试證言之。夫天地为物。固无限量。疑若无上下中边之可言。而六合之外。存而勿论。只就此现在世界上揣之。天枢有南北之极。日月有东西之运。阴阳寒暑。自有高近彼此之殊。理势然也。故北南极海。恒冰恒雪。赤道之下。热气蒸铄。阴幽之窟。鬼魅所伏。阳明之阿。物瑞攸产。中天地而处温带。非谓我此中州乎。开荒辟陋。最先他土。由来五千馀年之久。五帝既继天立极。三王能相守一揆。因天理自然之妙。循人事固有之则。立其道而为三纲五品。措诸事而为政令法度。道与事合。为治之道。于斯尽矣。道固宜古不易。事或随时损益。而道之所存。事随以举。外是道而徒区区于事为之末则事不胜其弊。故不以其道而徒事其事者。得其治未之有也。然则论治天下之大经大法。而不师我尧舜三王之道。几何其不为夷狄禽兽之归也。此吾道之所以为吾道。而所谓建天地而不悖。质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而不惑者。既然矣而彼坤维之倪。尚属混蒙。羊胛地头。燐怪杂糅。稍称破辟如泰西欧洲。开国历年。未及三
临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485H 页
千。假使彼其之人。聪明性慧。天不尔殊。终是风气局囿。悟解参差。立道设教。各任私智。知之过而骛于高则傅会神怪。各排门户。同源异派。名目不一。至因分教之故而干戈日滋。残杀不已。诡诞之说。已不与中国圣人之道相合。且其凡所事为。尽从气机中做去。其弊也役于技艺之末。穷极奇巧。毕竟为造化之贼。而促气数之资耳。其或幸而与闻于中国之道。彼已传袭其教。习狃既久。必将搀吾儒家说而缘饰其教。为弥近乱真之归。要不出佛家套态。尤亦可怕也已。抑或有才智杰特。脱然回头以进于中国者乎。而彼教之来易。吾道之往难。何者。天下无善治。天下无真儒。异言利说。盈世滔天。至或谓彼善于此。其孰能辨而不惑。辟之廓如也。有一事易见而易知者。彼教之行。果有救世济众之术则海洋各国。已跻天堂极乐世界。何事乎黩武。何事于网利而互相觊觎。专尚富强。欧一世于贪黩之域。古今天下。以利为国。而其有能善其国者乎。久安长治之良法美规。决不当如是。其亦气数攸敚。竟莫之为也耶。气数如天之寒暑。循环往复。自然之势也。人之裘葛。有其具而易为备。则寒暑不能为之病矣。气数有不足道也。呜呼。自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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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既不得位而行道。则作春秋。寓二百四十年南面之权。而以尊中国攘夷狄。为第一义谛。其继往开来之功。反有贤于尧舜者。然得其相传之统。若颜曾思孟程朱诸贤。皆穷而在下。不能以幸当世。而寄空言于文字之间。以推明其遗绪。盖非豪杰之人。则因其言而得其道者。盖亦鲜矣。千五百年之间。正坐如此。尧舜三王周孔相传之道。未曾一日行于天地间。杂霸而杂夷。寔至于今。祸乱相寻。世代相促。乾坤长夜。复阳无期。而阳无可尽之日。理岂终不能胜气耶。卫正辟异。寔当今之急务也。惟修明先王之道。以三纲五常。为扶持宇宙之栋梁。礼乐法度。为修妆间架。完成大庇天下一广厦。则天下万国之良工钜匠。毕来取法。而各成家计。以幸万世矣。万国公法。顾不在玆乎。件件条约。出于彼成于我者凡几何矣。而未闻自我立一大题目。以道行中国之道。为万国公法第一义。呜乎。其可唏也已。控于大邦。谁因谁极。从以谂于吾林之同志者。从理上求诸道。莫从主气边便差了云尔。
杂记
天道常运行而不息。故品物咸遂。若有暂时之息则
临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486H 页
寒暑失其序。阴阳失其位。人奚独不然。是故。君子学自强不息。死而后已。
心本活物。不省则必放。故学者以存心为主。不学之人。閒居每多淫僻懒怠之心者。内无省察之工。外无执业之专故也。君子学以存心。小人执业以存心。
立志。不以远大则必归流俗。有远大之志而无不息之工。则必归空疏矣。
人于立志勇进之时。如健斗儿临敌对阵。有死之心。无生之气。然后能济得大事业。若因循荏苒。瞻前顾后则能何事之可做。是故。心中有热血之人。能有大勇。能做大事业。
思量太过之人。无勇进之力。无勇之人。为学为业。一无所成。
心粗而无思量之人。终能败事也。
人于忧患困苦中。能处得其当。不失其正。是可谓学。以事物之纷挠愁苦。不能为学云者。是不知学者。
此心一定则虽有急遽之事。坦坦然不失举措。
天下元无生而不善者也。利害祸福计较忖度之间。恶念生焉。此念一动则于为善。日远矣。
人不恒其德。万事无成。是故。至诚不息。不息则何事
临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486L 页
不成。
用心不二。幽显一致。是乃所以善事天也。
人于修身为政。常常省察点检。无谓已能而少或放过也。天下事。失于疏漏者居多。
人谓吾事已足。则必将退步之渐也。一步退则万事从此瓦解。可不惧哉。
法士。兢兢乎礼法之末。故其失也拙。达士。扬扬乎礼法之外。故其失也荡。拙与荡。君子不由。
见君子则知小人矣。见小人则知君子矣。奚以知君子小人。利与义之分而已。
学所以学不足也。一有自满之心则已矣。
学而不能变化气质。则是不学也。
夫学之道无他。正其心修其行。以成其德。然后措诸事业。有其德而无其材。不害为君子。有其材而无其德。不可以为君子。是故治世贵德而后功。乱世贵功而后德。
贤者。虽困穷。无怨尤之心。随遇而安焉。故处富贵。亦无骄慠之失。
微贱而富贵者。鲜有不骄人者也。
听言。足知其人之善恶。君子终日言。多道人之善处
临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487H 页
长处。小人终日言。多道人之恶处短处。听者亦类是也。
言辩而文。倾动一座者。必详察之也。
圣人之言。固为万世之法。然亦有有为而发。亦有因时而发。其义不一。而后生学者。执一言以为圣人之全体大义在是。不察圣人本意之如何。拘儒下士。时有此等之弊。虽似笃信圣人。而反为大道之害也。
世俗新论者。称后世常思慕古昔。故后世事业。渐委靡不振。此言过矣。古人虽多而学必称圣人。圣人。人伦之至者也。治不必三代。而治必称三代。三代。为治之极者也。为学为治者。舍此而更何标准哉。
蠹无爪牙之利。蚓无筋骨之坚。能弊木穴土者。其用心也一故也。人之为学。不患材之不足。而患志之不诚。
至诚。达。
无怪乎民之日就于异教也。上无德政以齐之。下无美俗以规之。且无恒产而安其生。无知细民。安得不变其素性而趍于邪耶。斯民也。非禀性有异也。势使之然也。追原其情。仁人君子所当哀矜而深戚也。
人当非义之事。此心必不安。此良心也。及其利害在
临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487L 页
心。屡次思量。良心渐丧。义理迷惑。故心才不安时。便作力勇断。不为彼私欲所牵引。方得此心之正也。
世人多使用客气。此气也有百害而无一益。况有此气之人。其心每多粗率者乎。事事物物。皆从精微中出来。以若粗率不精之心。能有为于世乎。
立功之心偏。吴起杀妻而求将。要君之心胜。易牙杀子而食君。盖爱妻慈子。人之常情。要君立功之心偏胜。有此非人情之变。是故。人之用心。无为偏胜也。
吾儒之学。心学也。心不正焉。虽学贯天人。不可以谓学也。故为学者。常治其心。就其偏处而正之。如酷吏之勘狱。极力细究。无小为宽贷也。
过可以文之乎。文之。重过也。人而无过。是圣也。下圣人一等。吾知其必无不过也。过而自过。是不过之道也。如其文之。是重过也。
君子不屑屑于生业者。为其养小而害大也。故夫子斥樊迟之问。然人生不能龟肠而蝉腹。则或忽于此小者。而反害及其大者亦有之。人岂可以口体之养小之而忽之哉。士当勤于耕作。能自食其力。亦为学之一端事也。
士终日空谈。不亲事物。非但于为学有空疏之病。失
临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488H 页
业游食之弊。从此而或生焉。
我东学者。多优于自治而不足于治人。
人或托以为学而不亲事物。甚非也。学所以济事也。学而不施诸事为则学安用哉。儒者不解事之说。非无自而生焉。
先贤尝作宰。有秋毫不犯府库荡竭之说。此言诚不诬。儒者有此失也。君子但以己心度人之心。安得不然。自古君子为小人之所欺者。莫不失于厚而致其败。君子若早知时有古今。人心随变。则小人安得以瞒之哉。君子不察。察之能知之也。察而不知。非君子也。
余常叹近世儒者有体而无用。试思其故。儒者学之于书。验之于心而不验之于事。验之于身而不验之于人。验之于古而不验之于今故也。人自非上智之资。每从经验而智益明。
处家有道。无吝于财。无听妇女。无相计较而已。
齐家之道。和为贵。和生于爱。爱生于厚。反是。家道必悖矣。
人生日用。赖财而生焉。勤俭而有业则虽贫家。可以保矣。若怠于四业。徒妄想虚伪则家必不保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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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妇勤业则家道兴焉。
男耕而女织。夫和而妻顺。此天民之乐也。
处于乡有道。老于吾者敬之。幼于吾者爱之。不以门地自高。不以贤能自务。乐道人之善而不言人之短。是处乡之道也。
最人所不堪处。能处之泰然。不失其本心。是乃学问之力也。
事虽颠倒错乱。就其事而思之。则莫不有当然之理也。当此之际。必惺心静虑。则颠者倒者。莫不各有条理之曲当。
治乱事如治乱丝。不躁心。不烦挠。徐徐随其绪而治之。则莫不有就绪之道也。
人之道。其伦则五伦也。其性则五性也。古今人之所以为人而不乱者。此道也。智者。骛高远而失之过。愚者。流污下而失之不及。是故。舍人道而自以为道者。非吾所谓道也。
吾道。人道也。自男女居室始焉。
老氏之玄虚。佛氏之寂灭。墨氏之兼爱。杨氏之为我。近世西教之浅近妄诞。各随其智之高下而点位者也。其言莫不自谓有理。皆非人生平常底道理也。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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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愈妙。离道愈远。是故。君子不以为道也。
国家将亡。政令多门。天下将亡。道𧗱分裂。
圣人不言道而道自在。众人不由道而道自在。盖至理所在。人不得以显晦也。
圣人之则天。推本道之原也。众人之法圣。道之规范在是也。
农人。学以务积粟。工人。学以成器用。商人。学以通货财。君子。学以明道德。道德无形。积粟器用货财。则民生日用而不可乏者也。然则人将曰。彼农工商。是有益于民生。所谓君子。靡粟而已。将焉用哉。噫。此不思之甚也。世有千金之子。失家而呼寒。万乘之君。失国而乞命者。其故何也。无道无义。败亡自至。是故。匹夫不知道德则其家必亡。国君不由道德则其国必亡。道德之于世人。岂可小之哉。故小人劳力以成其业。君子劳心以成其德。德以济民。业以养民。士农工商。相须而赖焉。
退溪善言学。栗谷善言理。沙溪善言礼。尤庵善言义。至此。吾东方学问始备也。
国朝士林。屡经士祸。故于时政得失。儒者少不关涉。及丙子以后。抱道之士。尤以帝秦为耻。无意世路。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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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明先王之道以传后世。故我东先辈。于学问上皆彬彬焉。而于经济上。未有可述焉。
以学问兼王佐之材。惟栗谷先生而已。
自宋以后及我朝。道德之说盛行。今以后。功利之说。将遍于天下矣。追究其竟则其祸将不知止于何境。尚德之末弊。犹尚如此。况功利乎。从此苍生。其不宁矣乎。吁其将奈何。
天下有道。君子见焉。天下无道。君子隐焉。非为就利而避害也。无道而见焉。身且不恤。世安得以济哉。
学校之政实行。则人材养。乡约之法实行。则风俗正。社仓之规实行。则民免饥荒之忧。考课之令实行。则国政治。
良法美规。何国无之。国有治乱者。行与不行也。
文具。政治之贼也。
三粹以后无善治者。时君世主。以私欲间之故也。
尧舜以一身济万民。故其心光明荡平。万民咸仰。爱之如父母。时君世主。以万民济吾一家。故其心忧苦多疑。万民怨怼。甚则竟至仇雠之视。究其源头则公私之分而已。
广济苍生。何乐如之。而彼偏私一身者。抑独何心。
临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490H 页
吾东方。自新罗始通中国。时则乃唐朝文弊之时也。其学问与政治。一无可观。而所谓学问。乃文章之末技也。政治则乱亡之馀习也。自罗及丽。洽受其害。至我 朝。一洗此风。道学庶不失正。然至于政治。动称三代。而皆归文具之末。竟委靡莫振。此千古志士之所恨者也。
周末。去圣未远。已有文弊。况数千百载之下乎。学者当专心于实地上用工。无为虚文之所縻可也。
我国家五百年用人。皆从科文诗赋中取用。所谓诗与赋。于治国经邦之事。有何一半分之益乎。五百年来。一未有议及变通之者。何也。此唐宋馀弊。至于千百年之久者也。一不善学。其为害如此。可不惧哉。
我朝军制依唐制。寓兵于农。其法可谓善矣。然于南耻北辱。一未得其力。竟至无武之境。此非制之不善也。乃为政者之失也。
募兵。此非我 朝正制。而乃临急不得已之事也。此难为长策。若就此整齐之。则寓兵于四民。用徵兵法可也。
我朝税法。乃夏之贡法也。其初磨鍊。尤轻于十一。然及其弊也。无名杂税。月加岁增。竟至十四五之境。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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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聊生。盖民者国之本也。而四民中。农民尤为国本。于此宽力。是为培国脉也。
井田之制。猝难行于今日。则限民名田。此最宜讲明者也。盖土地者。人民所共有之物。而富连阡陌。贫无立锥。岂为政之理乎。令全国之民虽富。无过百斗地。又严禁卖土于外邦之人。则全国之田。自可以均矣。田均则贫民虽贫。庶无沟壑之患。此亦猝难行者也。先定富民半分之法。然后土价庶可以休矣。而田始均分矣。
农是民命也。近年旱亢如此。而公私一无讲求救旱之策。诚足寒心。自公先修治堤洑。又讲究水车之制。使农民无至终年勤苦而有号饥之患也。
我朝法律用明律。而比明宽缓有别。然尚有过中之失。盖当罪而不赦。是乃正法。近世刑罚不明。人民无复忌惮。国安得而治哉。
国初及中叶。查户之法甚严。此国政之所必先务。而近来户口。一未有见实者。国有漏户閒丁。则政治可知。
农工商。是民生之业也。此而不旺。财源渴。故明于治国者。于此必注意焉。三业兴则民饶。民饶则国治。
临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491H 页
民食足。然后教以化之则其从也易。
官职滥设。是民之贼也。
刑法以罚恶。官爵以赏善。此治国之权柄也。近来官爵之滥。无有纪极。名器之亵如此。善何足以劝之哉。夫赏罚不明。国不可以为国。
宋张之才知阳城县。清谨爱民。及去辞汤庙诗。一官来此四经春。不愧苍天不愧民。神道有灵能信我。去时犹似到时贫。此临民者所咏味也。
贤也。故为卿大夫。不贤也。故为庶民。庶民之子。贤焉而为庶民。卿大夫之子。不贤焉而为卿大夫。事理之倒丧如是。则其国未有不危者也。
尚阅之俗。究其原则自世禄中出来。然世禄之意。岂如是乎。
我朝国初。嫡庶之分。甚不太过。自东西班不叙庶孽之后。习俗待庶孽。无有伦理。父而不子其子。子而不父其父。嫡之于庶。分则有之。而伦理则自若也。何至视之若奴仆也哉。人材之良。元无贵贱之别。国家用人。何尝以庶孽而不叙东西班。此皆过于失中也。
贪禄苟进之弊。以国家言之。则赏罚不明之致也。以一人言之。则从不励廉耻中出焉。
临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491L 页
党论之弊久矣。究其根因则出于一两人仕路之争也。而其末流之弊。举国并受其害。有一言可以唤惺者。夫子不云乎。君子不党。
上古则求福于神。中古则求福于佛。近世则求福于墓。此皆一代俗尚。而君子求福不回。只行可福之事而已。
方今宇内万国。以力相尚。故于战争杀人之器。精益求精。一炮之发。万命成灰。静以思之则人民之盛。未有此时若也。兵器之利。未有此时若也。此后千百载。天地尽为血腥世界。亿万苍生浩劫在前头。深念及此。不觉寒心。此亦天地间一大气数也。奈何。
西洋物理之学益精。医学亦随以精进。今有剖死人而视五脏。此虽曰以生道剖死人。何妨。此心专从利窦中出来者也。充类以去则有人将相食之祸矣。可不惧哉。
彼人理学。从形而下求之。吾人理学。从形而上求之。故其理字虽同一。而全不相合。吾东理字性字。彼人梦想所不到。医家之言心。儒家之言心。自有不同。与此一般耳。
彼人非但不识理与性。且不识义理为何物也。
临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492H 页
彼人不识道德为何物。夫人而不讲道德。则与禽兽无异。古人所以贵华贱夷。岂他也哉。
功利之说行。则义理之学不明矣。义理不明。则天地其将晦冥。人类其将禽兽矣。世之不学没识之辈。惊心于新异之说。眩目于器械之精。一朝丧心。必欲尽弃先圣之遗法。一从彼人未开之陋习然后为快。噫。此乃所谓气数也欤。
天下有道。以义为利。天下无道。以利为利。利者。人所共争。争而其有不乱亡者乎。
彼岛夷之狡猾。不下白人。吾邦不安之渐。已于江华条约权舆矣。
古者。舟车作而九州通焉。尧舜因其通而德被四表。今之滊车滊船出而六洲通焉。生乎此后者。有大德焉则六洲来焉矣。
天下道同。天下文同。天下言同。天下法同。天下历同。其将有日矣夫。
圣人立教论道。皆从真实无妄中出来。故其言光明正大。佛与西教。以天堂地狱之说。诬天惑人。彼最初立教之人。谓真若有天堂地狱。则其愚昧有不足论。若曰姑为此祸福之说。以为愚民劝善惩恶之道。则
临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492L 页
其志可尚。而其立教之法。不其诈乎。欲以教人。而岂可以诬人乎哉。圣人心法。不如是矣。
西教以事天为主。其说固无不可。而其所谓天。所谓事天。何若是亵也。彼元不识理。焉能谈天哉。
众万之生。咸原于天。不待智者而知之。彼推本其说。俨然排布一世界于天上。上帝总察此世界人物之一善一恶。有若人君之南面而听政然也。于是做一天堂。使处善人。做一地狱。使处恶人。噫。天其如是昭昭然矣乎。
彼常以谓人死。灵魂不灭。登诸天堂。盖血肉之身为气。气之精为灵矣。肉身灭则气随以散。气散而灵安得不散哉。故人死之后。其气也如火灭烟消。
万历以后。利玛窦,南怀仁,汤若望之辈。先泊中州。无知妇孺。失势阿附之徒。为伥于前。以至蔓延于一世。中国则被毒尤甚。渐及我邦。败风俗。坏纲常。诚为寒心。
东洋文籍。入西土者不少。而彼人好新之心。特性存焉。彼中高明之人。将渐觉其教之非也欤。
彼人传教者。不远八九万里海陆之险。而孤寄他国。鼓无据之说以诱人。人多影从。死无所惜。而于父母
临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493H 页
之国。其心已变。噫。惟我儒教之人。岂不惕然为惧。思所以更张振作之道哉。吾党之士。虑不及此。为之奈何。
官学院十规(丁亥三月)
一。立志当高占地步。不堕落流俗坑坎。自弃自画之念。不可毫发萌诸胸次。至于毁誉荣辱利害祸福。一切不动心。奋拔策励。必要做第一等无上极好底人。
二。禔躬饬行。为士子茶饭道理。自检束则日就规矩。才放肆则日就旷荡。当以九容四勿书诸座隅。常自警省。洗旧来新。为进步向上阶梯。
三。忠孝。百行之冠冕。万事之桢干。做人而不先此道。做人不得。观人而不先此行。观人不得。须知移孝为忠。忠孝一致底道理。敦笃乎行仁由义。以至临大节而不可夺。岂不诚大夫夫矣乎。
四。整衣冠尊瞻视。亦持敬之一端。自夙兴至夜寐。衣带必饬。容仪凝重。
五。读书所以开心明目。择于道理也。沉潜涵泳。玩索咀嚼。如高舣大艑顺风张舤。如猛将用兵鏖战一阵。如酷吏治狱推勘到底。然后方有意思长长地新。
六。士之为行。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苟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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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其𧗱有难当局下手。幼而学之。学此道也。壮而行之。行此道也。其规模范围。先自吾方寸间间架充扩去。
七。朋友交际。以道义为期。相观以善。相辅以仁。其为道顾不重欤。而拍肩执袂。侮慢戏谑。交道所以丧也。从今以往。威仪相摄。语言相敬。用作交友之义谛。
八。出入起居。自有常度。而此地逼侧城市热闹。一跬步尤当致慎。茶肆酒帘。本不染迹。而至于官府。为院儒者。一次候谒之外。更勿投武可也。得罪于澹台。贻玷于偃室。是所兢兢。庞公之不入城府。管宁之木榻膝穿。岂非可法耶。
九。夫指引者。师之功也。有不至。从容规戒者。朋友之任也。决意而往。则须用己力。难仰他人。此吕本中之言也。有足相勉。并以揭示。
十。凡十条。相与勉戒持守。矢以为一生节度。有或入院修饬。出院放倒。二其心而三其德则其何有对人之颜乎。腼然而不知愧乎。是在诸君钦念哉。
大邱各面学规节目(丁亥二月)
一。各面择年德俱卲。文行拔萃者一员。以为训长。而面内如乏可堪人。合数三面而定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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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儒生择本面士民子弟才质聪明。年十五以上至二十馀岁。不拘定数。修成学案。而不参学案者。不许赴举。成案后。一件置本面讲所。一件置官学院。
三。每月季。该面训长及诸生。齐会讲所后。训长坐堂之北壁。诸生分东西序立于庭。相揖以次。揖让而升。北向序立拜训长。训长答揖。分座开讲。罢座时亦如之。
四。开讲时。使善读者一人诣书卓前跪。抗声读白鹿洞规,吕氏乡约。诸生皆肃听。
五。诸生如有无故不参者。一一点考。三犯削案停举。如有实故。呈单于讲所。
六。七书中自愿一书。临讲而抽三节问义。录其起止及通略粗。不以计画考其勤慢。
七。夏月。科制时文亦相试艺。
八。四季望。各面拔其优等者一二人。赴官学院应讲。拔其优而以拟官学院儒生抄选。
九。今此面讲之设。非专为读书而已。欲其敦行孝悌。成就学业。以培养人材之意也。此在训长教导劝奖之如何。各自勉励。无或暴弃。
十。诸生中容辞举止不端饬。无向善之志者。随其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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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施罚黜案。不齿士类。
十一。官学院赴讲时。各自赍粮。
十二。三十四面官学院应讲。不能同日。府七面季月十五日。解四面十六日。守七面十七日。河西(一作四)面十八日。花八坊十九日。角四面二十日。以此排日。
乡约条规(癸巳三月)
一。各其一面有面约。一里有里约。五家有统。约统听于里。里听于面。面听于都约所。而其劝惩偿罚。惟在官约中条规。有朱子增损吕氏乡约。一一遵行无违。
二。面里之徒。应文具不为实行者。自都约所操束。而有不如约者。枚举报官严绳。
三。条约之后。有所违犯者。受赎严惩。不操束之该面里诸任。同为惩罚。
四。讲会一事。与约会并行。如乡射之兼乡饮。不可偏废。
五。都约所置。约正二员。讲长二员。直月二员。司货一员。每面置约正一员。讲长一员。直月二员。各里有里正一员。各置五家统长。
洛东精舍约规(壬寅六月)
我东以儒立国。迩来五百馀年。教化之隆。媲美三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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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近气数攸敚。天地纯坤。一线微阳之潜养于东堧者。无望七日之复。可胜慨菀。精舍之设。非以江山鱼鸟之趣。直为讲明义理。作成人材。为需世善俗之图。凡我同约之人。孰非此心此乐。舍于是乎成。不可无规约。约仿朱夫子增损吕氏乡约。规依栗谷先生学校模范。而其本文。揭之堂壁。用备观省。复以馀意。更著约规各七条列于左。
讲规
一。山长无论约中约外。别择年德俱卲望重矜式之员。任久责成。而有不获已改圈。前任自代。儒所重任。肩次轮选。恬不知愧。此乡俗弊风。函丈之席。非人人可据。不可以粗解文字遽议也。
二。直月二人。别择众望所归。一年交递。而精舍凡事。属之主干。
三。选约中年十五至三十。仪容端正。志气卓然者几人。(随财力定数)恒居精舍。限以三年。成艺后始议递选。而目今财力不敷。有难遽议。姑为一年两次。春秋季月讲会为定。
四。虽约外之人。有愿就此肄业者。听之。
五。诸生工课。以五经(诗书易礼记春秋)五书。(论孟庸学小学)著述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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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文。(表策疑论记律)讲会时依自愿面试。
六。夫讲学者。将欲开心益德。施诸事业。非为专事出入于四寸间者。如算数治𧗱一切经世济物之策。皆留心理会。
七。扶正斥邪。是当今急务。此意常存诸胸中。而元气实则外邪不入。正学兴则异言无自而行。此必然之理也。勿耘人之田而致力于自己之农。则岂无有秋之望耶。
堂约
一。人之为人。不拘氏族。惟在其人。苟以是心至。斯受之。此吾儒法门。如天地之于万物。生成之功。何择弘纤巨细耶。有大心众生底意。可以济得事矣。同约诸贤。无或屑屑于他。而先从自家身好洗心向善。无一毫自欺欺人之弊。幸孰大焉。
二。人或容貌辞气见有套习。修饬外样。又或博览强记。言论风致动倾一座。而及其用意叵测。行己无状者比比焉。究厥病根。专由于心地不正。志气不高。向善不实故也。此等人便是优孟之衣冠。曹交之十尺。彼将何颜立于吾林。谁肯与之同列哉。其各惕念焉。
三。与人同善。天下之至乐。岂有人己之间然哉。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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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有不善。实心开谕。与之同归于善可也。彼苟善矣。则是为天下得一善人也。今吾同约数百员。以此为心。则为天下得善人岂其少哉。凡我同约诸贤。其各勉旃。
四。凡宅心处事。一出于公共底道理。不容纤毫私意。此最吃紧吾儒家计。今此精舍。成于同善之意。则是公共物也。如清风明月。天地间自在物件。古今所同得。天下所共乐。若唤做孰为主孰为宾。不几于自私之惑耶。朱先生有许多纷纷。都从十二咏首篇中一我字生出来。此字真是百病之根。若斫不倒。触处作灾怪也。诵之不觉竦然兢惕。诸贤其照亮焉。
五。胜地不常。良法弊生。只关数运。非人智力所可豫算。而然造化之权。在人斡旋之如何。冬裘夏葛。豫备其具。寒暑不为病。此理明甚。
六。张公艺九世同居。不过一忍字。今以千百其人。一同其约。不无含忍之意行于其间。然公相容过。非切偲之道。同约之人。不遵约束。何同约之足贵。责之规之。期于自新。循之以上。有无限好消息。
七。非应讲人则恐不可空然往来。约会时自家不可。则代以子孙弟侄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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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邱徐氏义庄约(癸酉)
一。范文正公。置常稔田为义庄。以恤宗族之贫者。此大邱徐氏义庄之所由仿也。几我同宗。务相敦睦。父诏其子。兄勖其弟。恤贫济穷。一乃心力。俾图永远。
二。义庄之设。亶出于述先启后收族保宗之懿规也。举一宗在世者。不得不汲汲题而不可以张大其事。则视冠而字之者。另记于册。锡名曰徐氏义庄题名记。
三。宗中有早孤而至贫无依。婚娶过时者。助以五百文。有父母而贫者。助三百文。
四。宗中有死而无主丧。殡葬不能以时者。助以五百文。有贫而不能营葬者。助三百文。
五。助婚助葬。若是些略者。以庄财之不瞻也。会俟庄广而财裕。酌更益之。
六。别选有司三人。以一二三定名。而视谱式稍有不同。勿论行列尊卑。年齿长少。勿争座位。每年互换。次第视事。
七。每年正月。别以一纸列书一二三有司之名。轮示宗中老少。以存谨慎。莫或少忽。
八。有司非官衔。不可以限年递易。非要任。每怀以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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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巧避。是无述先启后之心者也。
九。有司既立。不可以使他人掌记簿而管货财。凡属施予出入之事。专责宗中公议。三有司同为停当一年会计。而每于来年正月。开录其出入多少。轮示宗中老少。使暸然知去年出入之数爻。
十。财既不瞻。用当戒滥。每于发用之际。三有司会一有司宅。斟酌撙节。俾图裕财。
十一。义庄会日。宗中长者五人。少者二人及三有司齐会。而无过酒三行饭蔬共一盘。勿之有滥费。
十二。用馀之财。买田以广之。其新买之田。宗中更勿耕作。待秋收穫。三有司处置公正。切勿有加减亏欠。自取用私之谤。
十二(十三)。秋收时或有斗升谷愆期者。移买移作。严立科条。
十三(十四)。庄约既成。宗中老少如有违误者。不可以少者而重绳之。不可以老者而轻纠之。一槩论罚。不齿宗中。而规箴之际。务持公平。
十四(十五)。大邱徐氏有二望。一祖版图公。一祖少尹公。文献散佚。不知少尹版图之籍属亲疏。而槩知其为同宗则无疑矣。故判书友兰公讳憙淳。少尹公之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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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以道伯而莅之。凡吾宗事。靡不举扬。大有功德于吾宗者。后之人不可不知也。例封祭需。以寓尊慕之私。
十五(十六)。义庄刱始。多有苟且之事。未免草略之归。俟庄财瞻足而再行润色。
梅山先生经礼说凡例
一。经礼。儒门之不可阙一者。为后人齐功并修之资。就全书中选辑类编为十九卷。合以名篇。如尤庵经礼问答焉。
二。经礼往复之际。或有非定论。而故相说难以叩其至当之归。此是问难之体然也。览者不可不知此意也。
三。礼说有湖本四册。而未及广考全书。与岭本小有详略。九百三十馀条。两本所同。三百九十馀条。湖本所阙。补其阙略。俾完成书。盖为师门效诚。自无异同故也。因商礭于先生嗣孙礼说。凡例一从湖本见成规例。而至若编次之不得不移。及各条下姓名或有错误处。略加改正焉。
四。近斋先生集。答先生礼问多至数卷。而先生本集。一无见载者。止是问目故耶。问目删略。不堪移写。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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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数条。用补此书之欠焉。
五。诸条之可互相参考者。目录中添书其目。而曰见某条。
六。凡例条件可著于此者。已在湖本中。故移写于左。用备览省。
送甲孙放榜(甲午春)
道上或遇官行。先避道左。或遇马牛驮及负卜人。先避让路。无或相迫。若遇生疏人。无或作伴。严饬下人。无或与人相诘。与人语。无论何状人。必敬对。
渡江有风。切不可犯。无或以人渡轻先入舟。退宿过店。渡江宜早无风。晚则有风。观风势。进退吾行。
入京。步行甚便。详探乡人所留处留焉。而切勿出入。如有不得已出入。必同人。无或独行。
肃拜诣 阙时。乘轿子勿率趍从。于 阙门外下轿入 阙。插白牌于怀中。于 殿庭行拜礼。仍上 殿行曲拜礼。诣 御床前奏职姓名。仍下 殿。其进退之时。无失礼节也。入 殿庭则自然爱君之心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