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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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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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盆城许氏三世忠义录序
三世忠义录者。 赠兵曹参判观澜许公,参判之孙节度使莲塘公,节度之玄孙及第公前后仗义之绩也。按参判公以魁梧卓荦之姿。从事期门。尝有一死报国之志。当 昭敬王壬辰。岛夷冲突。列郡瓦解。公奋不顾身。慷慨先倡。倾家财而备糗粮。募乡士而严部伍。为死守孤城之计。鹤峰先生招谕南下。即自丹城驰赴。公一遵先生节制。行阵为前锋。临敌为伏兵。多战获之功。是故招谕之 启。特许升秩。宣武之录并载三等。则公之殊勋卓烈。于是乎炳朗矣。然而退处濂江。诗酒自娱。不知世间爵赏之为何物。则是岂不贤而能之乎。节度公生于乃祖之庭。骨相英迈。志气轩豁。大谏权公涛见而异之曰此儿宁馨。他日必成大器也。因令就学。勤读不懈。既而叹曰丈夫事业。岂但学书而已乎。遂投笔登虎榜。有穿札之艺。超授济用主簿。丁卯以宣教郎陪乘舆赴江都。侦探贼情而归。丙子双岭之乱。兵使战殁。 上选文武兼材。以公权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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阃事。公闻命即赴。颇有战馘之勋。既而闻城下之报。痛哭还乡。常抚釰激慨。间习兵家书曰北忧方深。欲将以有为也。尝与李相浣,柳大将赫然为知心之交。又与许相积,元相斗杓源源追从。 仁庙选将才五人。公为其一。皆特望也。又尝往来于荷潭金先生之门。而及荷翁屏处。人多散去。公独不变旧度。闵点挽公诗曰岳翁门下散如烟。高义惟公独不迁。此实录也。公有小室。与金自点所畜兄弟也。自点欲夤缘致公。公严斥之。绝不与通。由是为其所衔。屡遭阴中之毒。而公不之恤。其不拔之操先见之明。可谓高于人一等矣。葛庵先生撰墓碑。使之不朽于天壤。今何庸更赘哉。及第公幼有异质。自学语。便知有忠孝之道。其志又屹然不群。人皆以武略许之。及娶妇即圣在之妹。而与叛臣希亮为嫽婿也。见妇家强傲。即收往来书札而斥绝之。归路见陜川倅及晋州兵使。悉告其拒绝之由。至 英庙戊申。希亮果叛。声威甚怖。公曰叛君之贼。人得以讨之。遂约束家僮数百。为赴死之计。至陜川闻叛贼已授首。投策而归。夫大附耳语曰日前亲家一弟。亡命投我。姑为保匿而待之。公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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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生之地。拒之亦难。然罪在罔赦。安得逃其命乎。绝不相通。其度义处变皆此类也。是岁以武科出身。若将有为。而年三十一而不幸。呜呼惜矣。余尝谓忠孝之性。人所固有也。天下之所同得。而能全而勿丧者。举世而或有一焉。阖郡而或有一焉。况于一家之内。祖贻孙承。便以忠义二字。为箕裘世传之物乎。今观许氏三世义迹。盖兼全于举世之或有。而能尽其天下之同得者也。不亦盛乎。虽然观澜公之倡义赴难。或可以能。而其成功不居之志。不可及也。莲塘公之临乱敌忾。或可以勉。而其牢执不迁之义。不可能也。至若及第公之弱冠见机。挥绝妇家。则其知何如也。其勇何如也。此又天下之所难也。东海若有太史氏作。必将立传而张大之。以垂诸无穷。而惜乎其无有乎尔也。观澜公讳国柱。莲塘公讳东岦。及第公讳镗。三公世系源派。载状碣中。
巴山世录后叙
右巴山世录四册。即玄隐赵公所编也。盖是录也。肇自琴隐,德谷。至国家 元陵之世。上下五六百年之间。历数十馀代而代有伟人。分数十馀派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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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有宿儒。或以忠孝著闻。或以名节显扬。或有经学文章之可传。或有德业风猷之可述。而珠玑错落。联徽叠照。天地菁华之气。蔚然萃于巴山氏之门。若渔溪翁之秉节罔仆。十三忠之奋义殉国。尤岂非炳朗于千古者欤。盖青柯仙掌。莫非太行之支脉。滥觞清泠。莫非长江之派流。则樊岩文肃公所谓天于赵氏付之为一家之私物者。非过论也。惟其燹灰屡经。文献不免杞宋。壤地各殊。见闻局于风马。使累世徽迹。各自私藏。惜未得统宗而一之也。今玄隐公以淹博之识。有追远之诚。早晚佔𠌫之暇。网罗远迩。凡家乘邑志之所载。挽诔状碣之所叙。或得之于航头之传。或收之于墙溷之笔。阙略者补之。烦剩者节之。叙其昭穆。著其年代。分之为各派之迹而条目不紊。合之为一家之宗而纲纪自在。俨然成一部惇史。噫此司马公所谓平生精力尽在此书者。而赵氏连世之迹。将匹美于连城之宝矣。不亦伟哉。后六十馀岁。京乡各派佥君子协力剞劂。图以不朽。而使其族子应斗章奎责一言于不佞。追惟十世之谊。有不敢辞。且见先故叙述。多载其中。尤不能无情。遂略颠趾。付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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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
戆庵姜公遗集序
眉叟先生文正公。以衮钺之笔。权衡一世人物。其题戆庵先生姜公之墓曰。悫而直质而淳。噫尽之矣。夫悫者事君之衷也。直者持身之道也。值昏朝之斁伦而秉执不挠则何如其悫也。斥奸党之诬贤而辞气洒晢则何如其直也。质而无伪则著于师友之往复。醇而不漓则见于日用之彝常。是其众善之集。有不可胜记者。而煌煌茧妇之颂。实为千古之公案矣。昔太史氏叙伯夷之传。引孔子求仁得仁之语而称扬于万世。其重如彼。东海如有太史氏作。安知不引重于文正之一言而发其幽潜之光乎。呜呼。公之世远矣。当日巾箱所藏。必多可观者。而燹灰之馀。杞宋茫然。独正气歌一篇。能保无恙于百世之下。而词气激切。义理谨严。反复咏叹之间。隐然有文丞相烈烈之遗响。则此足以观公之始终矣。且夫大圣人锦帖云章。炳如日星。始以一节如昨褒之。终以万古瞻仰许之。藏在王府。与天壤俱弊。则彼文词之缺。又何足恨哉。公之后孙赞武英达等。将收拾遗唾。以图不朽。而跋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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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里。问序于不佞。不佞非能言。而窃有旷世之感。遂不揆而书之。
芝峰李公遗集序
公以天畀至孝之姿。知能夙著。侍疾呱呱而不离亲侧。已有孝儿之称。则斯已奇矣。生致养而殁致哀。庐墓啜粥。不觉星霜之屡改。负主逃乱。不惮蛇豕之冲突。皇皇一念。终始不懈。虽古之颜丁二连。何以过焉。至行不能终翳。乌头赤脚。炳朗里闾。天下知其孝。则是岂无所本而能如是哉。盖公以南冥先生之徒。蚤岁趍趍。服习忠孝之教。又与郑桐溪,成浮查,李松岩诸贤。道义相交。时月刮磨。蔚然有成德之望焉。虽其天质之美。有过于人。而师友学间之力。又焉可诬也。公务自韬晦。不求闻知。故竟以一国子终老于嵌岩之下。是固可恨。然桐翁金陵之什。浮查鸡黍之录。松岩仰止之文。皆出于知己而垂信百世。则是足以不朽公矣。今又嗣孙圭夏等。掇拾烂脱。得诗文若干篇。又以诸贤叙述附其下。编为二𢎥。公之肇卒。大略备矣。一班足以知全豹。片羽足以知彩凤。彼文辞之缺。何足恨哉。余非能言者。而窃有旷世之感。姑书一言于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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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溪李公实纪序
栾共子曰人生于三。事之如一。惟其所在。即致死焉。斯义也天下之人。孰不知之。知之而能践之者。什佰中未见一二焉。岂其世教之衰。民不兴于行而然欤。噫余以所闻竹溪先生李公。可谓能践者矣。公以藐然白面之徒。当执徐漆齿之难。凶锋所驱。流血成川。而公先入祖庙。裂衫裹主。奉瘗于山麓净地。而先灵得免烧荡之祸。则其追先报本之孝何如也。仍赴校宫。背负神板。权安于龙岩石穴。而圣牌不受腥秽之侵。则其尊圣卫道之诚何如也。既而仗剑先倡。走死地如骛。一开口而协赞李忠武之机谋。再举足而特荷郭忠翼之心许。炳炳一念。但知有国而不知有其身。则其忠君忧国之心。又何如也。君子报生之道。于是乎尽矣。庸讵非什佰中之一二乎。是以一庵曹公采臣叙其卷曰学先彝伦。实地践履。定轩李公钟祥题其墓曰敌忾卫圣。名足章彻。是皆传信之笔也。何庸赘焉。后孙钟旭等编辑前后叙述为一𢎥。图所以寿其传而问序于不佞。孝子慈孙之所当用心。固如是也。余窃悲其志。姑书一言。窃自附于阐幽之一事云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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慵斋先生李公文集后叙
呜呼。先生之志。刚如镠铁。先生之道。直如朱丝。力可以杀其身而其志不可夺也。势可以灭其迹而其名不可湮也。一时可欺也而万世不可欺也。是以葛庵李先生题其墓曰质秀而文皎白雪。获师友资迈厥识。经幄论思补衮阙。逢时不幸祸惨绝。木斋洪公记其阴曰襟韵洒落。望之如神仙中人。为文章卓伟高古。大君子华衮之笔。炳朗于天下。虽子光克墩辈簧鼓之舌。何能容手于其间哉。但大祸之后。文籍荡然。乃者花山士林之收拾成编。不过千百之十一耳。识者恨之。今公之远孙相晋甫博采远迩。收遗补阙。图所以重锓。而使其子道炯携遗卷就余以正三已。又请识其颠末。余虽耄愚。而义不敢辞。谨以一言托名于卷尾。以寓执鞭之慕云尔。
司评蒋公海东记序
𨓏在 穆陵之际。故司评牙山蒋公。奉命东征。有记载一篇。所谓海东记是也。始自辞陛之日。至复命之辰。首尾凡七阅朔矣。挂舤于鲸涛蛟窟之中。寄身于瘴雾蛮烟之墟。而从容唱酬。义气横苍。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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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灵于万里。柔远人于四裔。则使圣人而在者。安知无使乎之叹欤。至若东阿六十馀州。山川形势之灵秀。人物风土之诡异。与夫衣服之异制也。饭食之殊嗜也。冠屦第宅之不同也。音乐刑罚之不齐也。备举而不错。详录而无遗。使见之者。一披在目。灿然若图书之列前。虽古之职方氏所载。何以加焉。 圣上屡加褒奖。朝廷一辞称许。则公之专对之周详。见识之该博。亦岂拘儒曲士之所可企及也哉。呜呼。公之世远矣。桑海屡翻。杞宋茫然。十世孙基洛惧其愈久而愈翳。将欲锓传于世。而跋涉数百里。请余一言于卷端。余窃悲其志。遂强疾而书之。公讳希春字仁敬。诚斋其号云。
何溪朴公遗稿后叙
右诗文杂著若干卷。乃何溪朴公遗稿也。公以大庵先生袒免之孙。知能夙著。才思逸发。自髫龁以来。已有神童之称。而滋之以家庭之深训。砻之以师友之胥箴。德义足以范俗矣。文学足以贲治矣。一举登庠。华闻蔚然。其兆足以有为矣。而儒绅公荐。反为睢盱者所沮。竟以一个国子。归老于凤山下寂寞之滨。则天意固未可知也。虽然屡拜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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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得益富。平居玩乐。无非古人之旨诀。而往往神契者多矣。是以信契有序。以著其信义之当务。戒子有说。以明其孝悌之庸行。其他知旧往复之篇。遇境酬唱之什。粹然一出于性情之正。则百世之下。诵其诗读其书者。亦可以知其人矣。乌得以九鼎之一脔少之哉。公之后孙煃镇甫携遗卷就余丁乙之。因请识其尾。余窃有旷世之感。遂以一言置之卷空。
双碧堂诗集序
士之蕴负经奇而立于世者。不幸而不遇。则龙蛇而已。其谁知之。太史公曰闾阎之人。欲砥行立名者。非附青云之士。乌能施于后世哉。盖深伤之也。国家 穆陵之际。双碧堂李公以岐嶷之资。用勤励之工。早世趍趍于乐斋,慕堂诸先辈之门墙。既又陶镕于寒冈,旅轩两先生之垆鞴。见闻日益亲切。词翰日益芳润。进可以笙镛乎当世。退可以麈拂乎艺林。而又尝手植一松竹。晨夕抚玩。自谓双碧主人。其意盖以风霜岁寒之契。托于物外者也。是以朋友之推重。翕然无间。远迩之公评。若将为兆。而惜乎其世无伯乐。使千里籋云之蹄。徒老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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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箱槽枥之间。则君子所谓有命焉者非欤。知旧往复之书。日用论著之篇。必多烂然有可观者。而百年以来。燹灰屡扬。当日巾箱之藏。荡为杞宋。是又重可惜也。独有诗集一册。流落于尘厢蠹齧之馀。而尚保无恙。西营送子之什。凛然有敌忾之义。同志约誓之章。炳然有报国之衷。其他伤时感俗寓物遣怀之作。皆足以徵性情之发。而往往有变雅之遗响。则其视夫诗家之雕琢为工。钩棘为巧者。不可同日而语矣。不亦伟哉。今其八世孙承华甫恸先徽之寝翳。惧时变之日剧。编次一𢎥诗。将以广其传。而越数百里问序于不佞。其事勤矣。其志戚矣。余虽耄荒何忍辞。吟病之暇。略叙所感。窃自附于阐幽之意云尔。
永思轩辑录序
夫学者载籍极博。而性道仁义之旨。具载于四书。象数造化之妙。统宗于易繇。苟非穷经博学之士深造而有得。则安得以窥圣人之阃奥。测造化之机缄也哉。近有永思斋柳公。以端详之姿。有敦笃之志。蚤谢公车。日沉潜于圣经贤传之中。探索义理。则以四书为主本而取證程朱之雅论。究观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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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则以易繇为本原而追溯周孔之遗意。字薅而句栉。汇分而类附。又取我东诸先生论心说性明理辨气之论。统同异而折衷。因详略而发挥。为之图以阐其微。为之说以发其蕴。而其目有三。曰心学集说也。曰四仪蠡测也。曰易象一班者是耳。合而编之。总若干卷。后人名之曰永思轩辑录。盖温公所谓一生精力在此书者。而其羽翼斯文之功。又岂俗儒能言之徒所能及欤。呜呼韪矣。其嗣胤和轼甫惧其翳然而无传。将锓梓而寿之。驰书问序于不佞。不佞非能言者。而窃感其用意之勤苦。修述之精切。姑书一言于卷端。以俟后世之云尧云尔。
孝处堂郭公遗集序
天下之为人子者。孰不欲孝于其亲。而往往有暂焉而不能常。始焉而不能终。皆非所以全孝之道也。朝夕于斯而跬步不忘。始终于斯而食息不懈。洞洞焉属属焉。一个孝字为安身之处所。则君子所谓止于孝者。可庶几焉。余以所见。孝处堂郭公定叟其人乎。公以天出之性。袭省翁之绪。孩提而能知爱敬之道。既长而能尽滫瀡之养。定省如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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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以风雨而或衰。婉愉自持而不以急遽而或失。是其日用疏节。已非人人之可及矣。及至阅朔亲癠。鹿血为良。而云台一角。伎伎而自至。为孝厨复膳之饵。是其诚孝之积。又足以动物者如此。夫岂无所本而然哉。公尝就省翁所处之里。作之堂而名之曰孝处。居常动静。一以省翁之心为心。其气脉之相传。耳目之擩染。安得不始于孝终于孝而卓然为止于孝之徒耶。是以定轩李公咏歌其事以张大之。性斋许公叙述为传。以诏天下后世。噫吾党数君子之言。有足以不朽吾定叟矣。尚何俟于其言之有无哉。虽然言者心之发也。试就其遗稿而观之。诗文凡若干首。醇真而不绮。淡泊而有味。信乎其仁义之言蔼如也。片脔足以知全鼎。于以寿其传。以著夫全孝之一端。抑岂非孝子慈孙之所宜用心者乎。呜呼。昔余南游之日。得公于眉睫之间。而意未尝不在钜鹿也。顾今沧桑已非。冥途伥伥。而乃孤胤君基成甫袖来遗集。谬嘱以弁卷之役。抚念千古。不忍以不文辞。遂书其平日所感于中者。为孝处堂遗稿序。
同知中枢府事利川徐公行录序
拓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296L 页
永阳古多贤人君子。蔚然并作而振励颓俗。百世之下。往往有闻风而砥励者。余以所闻宝山斋徐公海祥亦其一也。呜呼。公以悫实无伪之资。用勤厉自强之工。其事亲也婉愉承顺。而志物之养靡不至焉。其御家也敦睦为政。而俭约之戒不少弛焉。与人则由由而不失。处事则斤斤而有度。力济穷涸。帑藏俱倾。而隐然有麦舟之高义。施及疏贱。町疃不设。而蔼然有同胞之仁意。卒岁丘园。天爵自至。而煌煌绯玉。烨然若仙鹤之在琪苑。则夫岂无所本而能如是哉。县大夫李公鹤来一见知之。而特以宝山二字命其所居之斋。盖取其山居自珍之义。而白璧非宝也。黄金非宝也。所宝者山翁之不出山耳。推之而上则楚书所谓惟善为宝。舅犯所谓仁亲为宝。外传所谓人各有其宝者。非是之谓欤。噫吾党诸公之述。已尽之矣。何庸赘焉。日其孤寝郎君汉奎甫集录诸家文字。附以宝山记若诗。并为一𢎥。而问序于不佞。盖亦追孝之一事也。诗曰永言孝思。孝思不匮。愚于寝郎之请。窃有所感。遂书一言如此。
坡山世稿序
拓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297H 页
天之钟美于人。不数数矣。或一世而有一焉。或一国而有一焉。其难盖如此。况于一家之内。父子而联徽。兄弟而并耀。则尤岂非难而又难者欤。今观于坡山世稿。窃叹夫天之于尹氏一门。有若私爱者然。何其盛欤。始默窝公有凝远简重之器。有颖拔通敏之才。而加之以书史之淹博。资之以师友之磨砻。敦本实而律其身。崇文学而倡后进。以绍前人之烈。以启无穷之基。则君子所谓创业垂统而为可继也者非欤。于是而胤子六昆季。比肩而出。其长公曰小南。孝悌孚于家庭。信义达于乡里。量足以含垢藏疾。智足以辨物析理。虽其年寿不延。而深得才中之养。仲房曰丹崖。性质闲雅。志尚清远。临事不以枉尺为利。接人不以受唾为恭。则亦可以无愧于乃兄矣。美南公则聪明强记之工。不在二兄之后。而惜乎命途多舛。龙蛇于世也。山石公则雅操洁行。清文邃识。下而为乡党所式。上而为 天鉴所烛。荣溢泉壤。致有流根之报。观于郑公之状。斯可以徵矣。华下公则赋性温裕。持身谨严。闇然自守。七十年如一日。故晚求李公所称宁实无华。宁拙无巧。皆一时之公评也。至若讷轩
拓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297L 页
公之苗而不秀。虽不无桂蠹之憾。而四兄之滋泪叙行。出于至情。则亦足为不朽之资矣。呜呼。一堂中间。六龙趍趍。是父而有是子。难兄而又难弟。则虽使拟之于眉山之三苏。长安之二陆。非过语也。是以收拾遗唾。编为几卷。槐阴未改。笋孙并抽。若摅轩斗峰之为孙。静修美堂之为弟。俱以三亲之属。能守石斧之家声。则其遗迹之可传者。不可以翳没也。因并附之。所以见一家文献之盛。有关于气数也欤。玆因公之孙锡佑甫之请。遂书所感于中者如此。以冠其篇云。
典礼考證序
晦庵朱夫子论大学治平之事曰。虽或在匹夫之贱。而所以尧舜其君。尧舜其民者。亦未尝不在其分内也。夫士之有志者。平居暇日。必欲讲明于家国天下之道者无他焉。只是尽其分而已。何可以出位犯分病之哉。噫吾友柳公道峻。先师晚愚先生之徒也。束发登门。见闻益亲。推极乎天人性命之奥。穷至乎日用事物之常。俛焉孜孜。思所以尽其职分之当为。所谓有志之士。其族曾大父东岩先生尝采诸家礼说。编为通考一书。盖礼家之三
拓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298H 页
尺也。而于 王朝邦国之典则略而不论。先生所以谦让不敢之意。槩可见矣。然穷居笃志之士。私自讲辨。不害为补遗之一端。故道峻甫尝于读礼之暇。采取礼仪以来古今聚讼之说。有关于邦国者。随手劄录。辑成略干篇。名之曰典礼考證。其为书也。首五礼而揭其纲。集众说而著其目。原天地之大经而并及于仪文度数之末。据商周之遗制而以至于名物器用之细。详而不失于烦。简而不至于约。一生精力。尽在此书。苟非用力真实。见解精切。安得以能之乎。虽然道峻之为此。只是尽其分而已。非所以求多于前人也。向使道峻见遇于世。展其所蕴。则庶几有补于明堂礼乐之治。而不徒为叔孙之糟粕也审矣。惜乎其中途不幸。载之于无益之空言也。日其孤震镐君携册授余。请所以弁其首者。顾余耄荒何足以堪此。而开卷一阅。窃不胜辍斤之悲。姑书一言于卷端。以见亡友之志勤苦如此云尔。
知非庵遗稿序
族兄佥枢公隐居求志。八十年如一日。尝以知非二字名其室。盖省愆寡过之意。至老而不衰也。公
拓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298L 页
天姿廉静。志气坚苦。自弱冠以来。即肆力于曾思论孟之书。所得既富有矣。而又从所庵李公游。益闻为己向里之学。则其趋向已正矣。持守益确矣。外若圆浑而未尝无金矢之贞。由由与偕而不自失于稠众。平平自持而不少陨于贫贱。亦尝从事公车。再屈于礼部。而无一毫怨尤之意见于辞色。则公之所以得之深而养之厚者。槩可想见矣。是以其发于文辞也。醇真而不绮。平淡而不棘。惓惓乎日用彝伦之则。亹亹乎仁义忠信之说。则昌黎子所谓其言之蔼如者。不亦信乎。公之孙翰周君收拾遗唾。编为一𢎥。而请余一言于卷端。呜呼。公于道和。丈人行也。而尝追蹑于铅椠之席。屡蒙提诲。历历如昨日事。白首穷庐。窃不胜廓然之感。遂略书如右。以塞慈孙之请。公讳敬枢字以直。佥枢其寿职也。
赠李法真(炰)
李君法真。自东海挟笈来。从余于寂寞之滨。见其貌质而不华。与之言。卓然而有立。尽夫子所谓可与共学者也。将归请余一言之赠。窃嘉其志。因诵所闻而复之曰。君子之学。不专在于读书。然不读
拓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299H 页
书则无以考圣贤之成法。识事理之当然。故为学之道。必以读书为先。盖圣贤经传。即有文字之日用也。日用事物。即无文字之经传也。非日用之外。别有经传也。循是以往。勉勉不已。则自当有会一贯通之妙矣。苟或读书而不能体验。日用而不本读书。则书自书我自我。何益之有哉。惟法真其勉乎哉。
赠金君台铉序
晦庵朱夫子训门人曰。为学须是痛切恳恻做功夫。故饥忘食渴忘饮始得。才有悠悠。便是志不立。志不立则必至于悠泛。悠泛则必不能痛切着己。而到头茫然。与不曾学一般。可不戒哉。吾友金君台铉貌端而性静。气专而志洁。尝跋涉从余于寂寞之滨。尽有志之士也。不亦可爱乎。虽然人之有心。变动不居。一时意想。难任久远。则丹漆之传染。云雨之翻覆。实为可惧也。今君既不为时论所变。而欲从事于泠淡家计。其志远矣。其事勤矣。以朱夫子所训。作为今日之亲听。痛切着己。一意向上。至于饥忘食而渴忘饮。则自当有透得重关之日。而不患悠泛之不济矣。惟吾子其勉之哉。
拓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299L 页
屏窝遗集序
天之生才也不数数。而于其不数之中。旋又夺之速何也。千里之蹄。踣于中途。昂霄之干。毙于颠风。岂程夫子所谓清明之气间值而不能久者耶。呜呼。近世有国子上舍屏窝南公。以超拔之才。生文献之邦。自就傅以来。往往有惊人句语。如画人诗曰画容不画精。夜砧诗曰来侵半睡耳之句是也。一时先生长德莫不以子安,长吉之才拟之。而公益自淬励。文词大进。异日成就。盖未可量也。及其登乐育之选。题璧水之名。则才与学两优。名与实俱隆。若可以需当世展所蕴。而乃回头敛迹。折节向里。因以束修之礼。往拜定翁先生。而日用习察。大抵不出于吾儒绳墨之外。不贤而能之乎。幸使天假之年。优游晚暮。充然有得。则其所以讲旨诀而垂久远者。奚亶如鸟兽好音之过耳。而惜乎其未及也。今其遗文廑出于其孤锡晋甫之收拾尘箱。而犹足为全鼎之一脔。诗亦精采烨然。绝无荤腥气味。皆可传也。但金刚游录。画出名山面目。而中路失之。则是必毗卢仙灵不欲神功之太泄。使之无传于世也。岂不重可惜哉。日锡晋君赍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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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册。要余丁乙之。因请弁其卷。余辞不获。遂书其平日所感于中者如此以归之。
晚寤申公文集序
日申君昶休。自东海跋步而来。袖三册示余。乃其王考晚寤公遗卷也。余受而阅之。诗文杂著凡若干篇。虽甚寂寥乎。其府库之蕴畜。气韵之爽朗。犹足以髣髴于閒酬酢叙情怀之间。不亶为九鼎之一胾而已。撮其大而论之。其曰愚一录者。推极乎理气之原。究观乎性命之妙。终之以诚敬克治之说。其曰尚志录者。采辑群圣之格言。讲求日用之彝伦。为终身服膺之资。评列古今人物而权衡不差。则稽古之所以录也。经纶军国庶务而纲条毕举。则谩录之所以作也。本之经传而旁通乎百家之浩博。迩自日用而遍及于当世之机务。往往独得之见。瞭然如是。则此岂一时觚墨之士所能及哉。诗则又情性之发也。词气顿挫。音韵悲壮。如烟波浩漾。微风荡激。虽谓之怨骚遗响。非过语也。独惜乎以若经纶之腹。以若黼黻之手。不一试于世而潜伏海滨。白首无闻。卒之名湮没而不传也。于乎。昔太史氏叙伯夷之传曰非附青云之士。恶能施于后世哉。盖伤之也。愚于晚寤公亦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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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新轩遗稿序
李君斗浩尝从余游。为余道新新轩吴处士致勋之为人。劬志力学。南州之士。罕有其比焉。余固心识之。恨未得一眄之雅也。既而其胤子在善以所谓新新轩遗稿者示之。盖其一生穷约。种种有人所不堪处。而蚤自植立。不少陨穫。专意于自新之道。而以汤盘之日新又新。为进德之标准。以程门之濯旧来新。为致知之符要。一念之或差。思所以改而新之。一事之有失。图所以革而新之。不以已新为恃而遽忘其新之之功。不以未新为难而旋辍其新之之业。因其所已新而新之又新。无时而不新。无处而不新。则书所谓终始惟一。是乃日新者。亦岂外是而他求哉。其为文亦醇淡不华。隐然有化腐之意。其发于性者然也。于是乎书。
香坞世稿序
世之谭者。必曰朗陵氏之文若。杜陵氏之石斧。此何以称焉。盖祖贻孙承世德之美。而人人之所难也。今以香坞世稿观之。耕厓为祖而垂裕于前。香庐为孙而绍述于后。孝友惇睦之行。即是一堂之箕裘也。文学词艺之盛。即是相传之薪火也。何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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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哉。于乎。权氏之世。自东峰公之退处岩中。省斋之学𧗱。见推于师门。东窝之德行。为范于当世。其所以染濡陶薰。不亶数三世而已也。所谓醴泉必有源。矿银必有脉者非欤。宜其生二公。于是为祖为孙。奕奕绳绳。将使后世子孙。世世而不替。则尤非荀杜之可比也。今其后孙等。收拾遗唾。编为世稿。图所以广其传。而问序于不佞。顾不佞非其人。盖累辞而不获。遂书此而归之。时阏逢之立春也。
素窝金公遗集后叙
士之读书穷经。将以致用也。而其不得焉命也。独垂于世而可称者。非文辞乎。庐陵子所谓至宝潜于山川之幽。而光气煇然者。殆是之谓也。吾宗有素窝金公。以超逸之才。生文献之世。汎滥百家。贯穿今古。蓄之为云梦之渊棷。储之为武库之甲兵。日大以肆。殆不可以涯涘也。既又风霜以陨穫之。海山以羁泄之。流离困衡。无非所以为公玉成之地。则天之所以生公之意。其在斯乎。故其为文汪洋演迤。若长江直泻。其气苍然而不骪。其响锵然而不硁。盖非区区觚墨子之所可企及也。尤长于诗律。不事彫琢。而往往逼髓。如秋水落而遐烟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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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峰脱而老石㱀。倘所谓天机之独露者非邪。虽然后之论公者。若但以是为至。则抑亦浅之知公矣。公虽未尝以问学自居。而平日用工。多在于反己自省。尝取子思子素位之训。因以素字署其窝于忧患于贫贱。莫不以居易俟命为节度。则君子学问之道。岂有他哉。文辞特其光气之煇然者耳。于乎。公殁后几年。嗣子蓍洛君收拾尘箱。得诗文若干篇。就余丁乙之。固请一言识其后。余亦闻公之风而窃有感焉。遂不揆而书之。
西圃李公遗稿序
昔朱夫子编小学书。特以王休徵,庾黔娄,董邵南诸贤之行。列于善行之篇。为天下后世劝。其意岂偶然哉。今以西圃李公遗集观之。其诚孝之始终。玆若人之俦与。侍汤而有冬花神告之感。居庐而有猛兽指路之异。至若饥荒之岁。十里怀饭。星奔之日。一号顿绝。莫非至行之天出。而非人人之可及也。先公尝就学于所庵先生李公之门。得其亲切之旨。故公馀力问学。亦自不苟。尚先贤之遗躅。而尊卫不怠。痛邪说之横流。而辨辟不贷。扬人之善。如恐不及。闻人之恶。若将浼己。故其自箴曰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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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惜寸。禹汤圣人。握发绝韦。周孔圣人。逾日度月。我为乡人。其奋励自检之意。顾何如哉。尝决渠筑圃。为逍遥终老之计。视浮云于山外。玩日月于閒中。惟知此事之独大。而不知年数之不足。则虽使拟之于君子笃行之伦。非过语也。惟其务自韬晦。不求人知。故七十年林下。不免有汉太史湮没之憾。于乎惜哉。孤胤昌谟甫收拾遗迹。编为一𢎥。而问序于余。情有不忍辞者。遂书所感如此。
聋渊亭稧帖序
八公之南山水佳处。有所谓聋渊者。𨓏在 长陵之际。王子师傅台岩崔公。当崇祯甲申。尝避地于此。筑一小亭。而沧桑屡嬗。墟莽相寻。行过洞门。种种有玄都之感。至后孙百弗庵先生。慨然怀古。修复旧制。以为讲道兴学之所。而禽鸟化为弦歌。草木被其精彩。一区泉石。居然为先生几案之物。所以东南人士之向慕而卫护之者。直与庐阜之白鹿无异焉。今于山梁百年之后。其可以视之寻常。而不思所以嗣守保护之道乎。玆者先生之嗣孙时教甫。倡议于众。约与远迩同志。申修稧事。列书姓名。各出若干物。拮据以图久远。甚盛事也。然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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稧之设。意盖有在。则录中诸贤幸勿以世俗之例而忽之。相与惕虑。使两先生遗躅。得以髣髴于俛仰之间。是乃区区之望也。
送姜秉熙序
姜君秉熙。志高学笃之士也。抠衣于西山金公。公特爱其恭谨秉彝之德。称其廉直好学之诚。改其名曰秉熙字曰彝晦。而又命之曰诚庵。其劝学之意深矣。窃念人有恭谨廉直之行。而不必以秉彝好学则难以精一。有秉彝之德好学之诚。而非至诚于缉熙之工。则无以致光明之实。苟欲其光明德学。非遵养时晦。不可得也。而遵养亦不以至诚。未能尔也。然则诚字为大要于百行。西山之所命。岂偶然也。君其念哉。余亦送君之日。以何情辞奉赠也。闻君之所居后。特屹功德山。故余爱此山之名。名君书室曰功德精舍。愿彝晦以乾刚艮笃之才。极勤成功。毋至亏篑之叹。且念升木之义。至于顺德以高大也。
赠吴君应祥(承凤)
吴君承凤自英山跋涉百馀里。从余于寂寞之滨。相守数日。请余一言之赠。虽所从非其人。而其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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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盖恳如也。自顾耄荒。曷以副其求益之诚哉。噫余尝闻之。程夫子曰学莫先于致知。能致其知则智日益明。至于久而后有觉。学而无觉则亦何以学为也哉。朱夫子曰为学不专在读书。而不读书。无以考圣贤之成法。识事理之当然。而所行或出于私意。非但失之于野而已。盖君子之学。必以读书为贵。诵读而得其趣。玩索而穷其理。理与心涵。习与性成。日积月累。自当有贯通之妙矣。苟或不然。而泛博为务。急迫为期。则只得空壳子。而无益于身心。安得免买椟还珠之叹哉。世方以新学相尚。而君独有志于古人之学。尽所谓可与共学者也。心窃爱之。为诵不逮之言如此。惟君其念之哉勉之哉。
二耻斋申公文集序
孟子曰诵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噫人之精神心术。必见于言语文词之间。故虽百世之远。犹可以因其语而得其心也。焉可诬也。今于二耻斋先生申公。益信其然。盖公禀清明之气。得温裕之性。自其良知良能。而端序已见矣。见时果而必献则陆绩之至行也。遵小学而不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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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静翁之遗意也。周旋于跬步之间。而犹恐其或忘。婉容于唯诺之际。而常戒其或咈。则是其至性之得于天者。固有以异于人。而亦岂无所本而能之哉。盖申氏之先。以忠孝相承。按廉公基之于始。悔堂翁继之于后。卓行懿迹。并载于国朝三纲录。箕裘之传。有以及于公。则其积厚矣。其本深矣。是以策名清朝。望实俱隆。一时名公钜卿之互相推毂。翕然无异辞。其兆足以行矣。而不幸遭值艰虞。至有泽畔之行。风霜之霣剥。川陆之湫险。每有人所不堪。而耿耿一念。常在于恋阙而思亲。苏轼琼楼之咏。辄形于寓物。狄子白云之望。屡发于宵寐。如所谓感怀记梦之作。雉鸣子规之篇。使人哽咽而不堪读。则后之欲求公者。庶几于此而得之矣。呜呼。娥林之事。尚忍言哉。幸赖天日下临。覆盆遍照。 英庙全释之教。有曰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噫大圣人至公至正之论。足以破时人之惑。而恩光漏泉。幽郁始彰。则公之所以两全于忠孝之道者。于是而益炳然矣。何庸赘焉。公之嗣孙相宪甫收拾遗文。将付之剞劂。既就余而丁乙之。因以弁卷为请。余虽老弊不堪。而亦有不忍终辞者。遂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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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所感者如此。以对扬 圣教之万一云尔。
竹坡李公遗集序
玉蕴于山。珠藏于泽。皆至宝之潜于山泽者。而不遇良工之见采。则亦终于潜而已。然其气如虹。其光煇然。照人耳目。愈久而不灭。何其异也。其于人也。文章亦然。𨓏𨓏有怀瑾握瑜而枯馘于嵌岩之下者。汉太史所谓名湮没而不称可悲也。南州有竹坡处士李公。以超拔之才。生文献之世。知能夙著。才思逸发。七岁而赋孝子吟。骎骎有天马步骤。而尝以立扬为志。从事公车。能声籍甚。菀然有卢前之称。数郡风靡。多士云集。盖亦骚坛之独步也。不幸龌龊于时。无闻而终。则岂非所谓磨蝎之命途也欤。或者又以时文少之。然昔王子安四杰之一也。所传并俪之文。犹不免于俗。何独于公而疑之哉。虽然文艺末也。德行本也。当日师友之评。以为某甫实行。优于文艺。盖其事亲之诚。无间于终始。追远之笃。不衰于老耄。见善如嗜欲。济穷如不及。岁暮田园。优游自适。所以治心律身。而刑于家达于乡者。莫非实地上做来也。且以遗集观之。其诗与文。皆出于性情。醇实而无华。浑朴而不雕。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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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以验实行之一端。不贤而能之乎。呜呼。公之子大馨使其胤祥演。越四百里而问序于不佞。余非能言者。而窃嘉其不匮之孝。遂书此而归之。
烈妇瑞兴金氏从容录序
呜呼。自古烈妇之从容办命。或药或刃或缢或溺。迹虽殊而心则一也。非视死如归者能之乎。盖亦难矣哉。今观于烈妇金氏行录。尤有难中之难者。既不药不刃不缢不溺。而怡然就睡。奄然全归。盖其烈烈之气。冲激于中。不药于肠而肠已败矣。不刃于胸而胸已揕矣。喉不待缢而塞。魂不待溺而沉。则服衰三月之日。无非刃与药也。再书壁上之心。无非缢与溺也。是以从容自处。其死如生。使汉太史而在者。可得一笔揄扬。以布于天下。独惜乎余之无力。不能以张大之也。
烈妇载宁李氏实录序
呜呼。自昔烈妇之决命下从。皆出于贞心至性之忍住不得。而或有契活难忘之冤。亦有穷独无依之恨。所处虽不同。而为烈则一也。是以朝家旌烈之典。乡里褒赏之论。一体无间。在在辉映。其所以为万世为人妇之劝。顾不当如是欤。今李氏之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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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有大于是者。李氏即三日新嫁之娘也。君子之面目尚疏。何有于契活。夫党之舅姑俱存。何患乎穷独。而一片丹心。撑拄肚里者。只是三从之大义耳。一与之齐。终身不改。故百里星奔。火其奁而怀其缨者。即此心也。一哭柩前。审其襚而宽其姑者。亦此心也。此心如矢。何处非委命之地。而适又夜色苍苍。灯火乱落。夫子未散之魂。彷佛如在。则李氏于是乎得其死所矣。一丝系颈。寸肤不伤。而奄然同归于冥漠之中。其烈烈之肠。卓然之行。夫孰非大义上流出来者乎。噫此义何义也。在天为至大至刚之气。在人为独行不顾之节。而民彝物则之殄灭他不得者也。李氏之得于天。大抵皆是物也。向使生为丈夫于世。则其所树立。必当光明磊落。震耀无穷。何讵为穷乡一烈妇而止哉。尝闻茅隐李公有靖献罔仆之节。戆庵姜公有抗直不屈之标。其气脉之相传。尸鬯之有托。吁亦异矣。遂复牵连书之。为烈妇传序。
黄坡金公遗集序
国家 明陵之际。川城一县。蔚然为文学之薮。若权荷塘苍雪,李龟厓,李讷隐,金八吾诸先生。并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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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作。振耀于世。黄坡处士金公亦其一也。其道义资警之乐。追逐风流之盛。载在于松亭会饮之录。雪翁诗所谓名区开胜会。凿沼映层邱。樽凹贤人满。台平好客留者是也。今其全录。虽不可见。而小山权公正宅之追咏。素斋金公镇东之后识。亦足按据而知公之万一矣。呜呼。公以祥顺之姿。袭忠孝之传。自幼知能不出于日用彝伦之外。其事亲也。生则致其养。殁则致其哀。七夜祈天而神明感其诚。三年庐墓而乡党服其孝。则君子所谓孝无终始者。其殆庶几乎。尝著四箴。为治家之规范。又书三谨。为持身之要符。又以忠孝廉三字。申申于反席之际。则公之平日为学。皆从本实上做出来。即此而可验矣。晚筑陶岩。为卒岁琴书之托。而日与意中诸贤。酣觞赋诗。悠然有出尘之想。凡若是者。又岂可以势利拘之哉。今以遗文观之。得于断烂之馀者。虽甚寂寥。而词气蔼然。意趣俱足。犹可以验其仁义之发。则哜一脔而知九鼎者。非是之谓欤。公之后孙载轮峻镐等。持遗卷就余丁乙之。因请弁其首。自顾耄荒不足以堪此。而旋又念百世同源之谊。有不敢孤者。谨书一言以塞慈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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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
九峰金公遗稿序
吾宗川河之门。道学文章之盛。蔚然为东南最。盖珠玉之渊海也。至近世有九峰处士金公。以沈醇之姿。用笃实之功。始则启发于兰谷之庭。终焉陶成于雨皋之门。服膺师教而绳尺严。尊信经训而门路的。以四书为基本。而达之于诗书礼乐。以心近为切要。而参之于洛建诸书。不自高大。而亦不以卑小自期。不欲凌躐。而亦不以学圣为僭。恳恳乎其彝伦日用之常也。亹亹乎其鞭辟向里之志也。九峰深处。窗几洁净。而兢兢一念。如矢注的。自勺象之岁。至将毙而后已焉。则若公者岂非所谓笃信好学之徒欤。尝曰不能存养于未发之前。而徒欲省察于已发之后。则不免纷纠而失其节。又曰慎独最难。学者尤当警省。此足以观公之始终矣。其日可见之行。则尝以蚤孤为至痛。事母夫人须臾不离侧。步步不敢忘。常洞洞如也。事伯氏委曲承顺。大被之乐。终身不衰。处宗族一于敦睦。待朋友主于谦冲。门庭之内。肃然如朝廷。闾里之间翕然若风草。远近知不知。一辞称之曰笃行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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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其天质之美。有异于人。而师友学问之力。又焉可诬也。惟其务实而不务名。为己而不为人。故世之知公者鲜矣。然东岩柳先生曰金某是七分人。晚谷赵先生曰志意坚恳。践履笃实。无如金某。族祖雨皋先生亦曰吾家学问一脉。惟某能收拾。气象甚好。此数君子者。未尝轻以许人。而其所称诩如此。则公之为学之密切。造诣之精深。亦岂人人之所可窥测也哉。今其遗卷所传。不过简牍礼说若干篇耳。虽甚寂寥。而霭然皆仁义之发。则后之尚论者。亦可以因其语而得其心矣。日公之玄孙基秉携遗卷示余。因请秽佛之役。余虽不堪。而窃不胜生晚之恨。谨书一言于卷端。
族君庸洛改名序
族君庸洛初名燮。今更之曰庸。其意实以庸愚为戒。而庸常之道自勉也。不亦善乎。盖闻孔子曰庸言之信庸行之谨。朱子曰庸平常也。程子曰不易之谓庸。夫庸信庸谨。是乃平常之道。而惟其平常故不易。则不易者正理也。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何患乎庸愚之不可变哉。因取庸谨之义。字之曰恭燮。恭近乎礼则斯可以远耻辱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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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庸行而已。庸君其勉之。
书赠族孙鹤模
族君鹤模从余游久矣。每覸其姿相雅整。志气专一。往往见解才识。出于凡群。所谓可与共学者也。余固心爱之。一日过余而言曰见今古道寖远。末学昧于入头。愿得一言之赠。以自常目而儆省焉。余曰善哉问也。吾虽不逮。亦安得隐于尔。盖闻为学之道。莫先于立志。志者心之所之也。志之所至。气必至焉。故孟子曰持其志无暴其气。苟能持之有术。一念兢兢。审察于义利之界。戒谨于邪正之分。不以人言自挠。不以一毫自累。念终如始。确乎不拔。则夫子所谓匹夫之不可夺。曾子所谓千万人之吾往。朱子所谓真正大英雄者。渐可以几矣。愿鹤模其勉之哉。
闻韶世献后叙
族孙翰周。有志之士也。尝蒐辑先世遗迹。编为二册。盖自义城君受封之祖。历高丽詹事公。我 朝典书公及集贤修撰公。至五友堂,逊岩兄弟二公。以至泗溪公,青峰公以下及自己父祖凡上下数十世之间。状碣志铭挽祭诸篇。暨入高祖图。次第
拓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307L 页
详载。开卷暸然。以为云昆不忘之资。其用意勤矣。追慕笃矣。礼曰先祖有美而不知不明也。知而不传不仁也。翰君其能识此义者欤。虽然君子继述之道。有大于此者。幸使君克体祖先之遗意。留心于孝弟忠信之道。著力于诗书礼义之训。御家而家肥。处族而族睦。则书所谓肯构。诗所谓无忝所生是也。翰乎其勉之哉念之哉。
拙窝权公文集序
权松岩先生蚤得陶山旨诀。奋乎百世之上。高标绝尘。清风邈世。而家庭之间。复得拙窝公。盖醴泉之派流也。姿禀端粹。才性颖逸。舞勺以来。便以古人为志。恬于进取。笃于彝伦。事亲则志体之养俱挚。处族则敦睦之谊周洽。择地而蹈。见得而思。日取圣贤书。沈潜玩赜。默默加功。专以淑身养性为务。而视声利芬华窅如也。尤深于礼学。参酌古今。曲致情文。定为一家仪式。晚更留意易说。因象推理。观变玩占。往往有神契处。历祸乱而不挫。处困穷而不获。尝以丘明之疾。并废看玩。而穆然端坐。直是泥塑而已。然内守既固。神精益炯。日用酬应。无减于旧日精华。则苟非生质之美持养之厚。乌
拓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308H 页
能如是哉。惟其敛约自持。不靳人知。故其诗曰人皆喜有名。我独贵无名。又题拙窝诗曰惟欣此心静。或恐外物干。此足以见公平生矣。是以一时知旧之评曰某也深于学而人不知其为学。工于诗而人不知其为诗。密翁先生之状曰乐间静全素履。不陨代德。克肖前光。玉川先生又题其墓曰闇然而章。退然而进。是有誉处。式克似之。是皆先辈之深知确论。而足以不朽公于千古矣。公之从孙德秀。与龟洲金公世镐。收拾遗文。编为数𢎥。使之寿传于世。而家世沧桑。又不免诗书之缺。是固可恨。然今读公之集。令人爽然。犹足以知全鼎之味。则乌可以多少论之哉。日者因其后孙大卨甫之请。既正三已。且书一言于卷端。
闲卧窝朴公遗集序
南岳李先生倡道海上。承陶山之绪。蔚然为一代宗师。当日及门之士。无论远迩。孰非鍊炉之金括羽之箭也哉。时则闲卧窝朴公挟策趍趍。专意听受。观其平居暇日。所以治心养性而修诸身者。盖天下之物。不足以累其志矣。是以事亲则尽其孝。奉先则尽其诚。处己也正。接物也信。书无不读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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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力于性命之原。学无不能而专心于礼法之场。尝博采五礼仪及诸家礼说。辑为一编。以备常变之用。又著家训一帖。以为一家之仪式。又取师友论辨。为质问录。以资终身服膺。莫非所以讲明师门之诀也。但星湖,立斋两先生之为状为碣。传信于世。而未尝显言其师承所自。是固可恨。然今以遗稿观之。其曰忧愤之诗。所以恸先师之被逮也。其曰趍拜之诗。所以喜先师之归田也。是其事一之诚。终始恳恳。虽使拟之于七十子之心服。未为过语也。况复家状中贽拜之年月。昭载门贤录。姓讳之列录。的有据者乎。呜呼。师门往复之篇。日用应酬之作。必多可传可观。而藏弆不谨。融风遽及。今所存不过诗稿若干什耳。不足为九鼎之一脔。然夷逸朱张不见于经传。而吾夫子特以逸民并称。千古不朽。则立翁所称野逸之侣者。盖亦托意于是欤。后孙升烈等掇拾断简。将付之剞劂。问序于不佞。顾不佞非其人也。盖辞之再三而不获命。乃于唫病之暇。略述二先生未尽之意。书之卷端。使后世之人。得有考焉。
石溪成公遗集序
拓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309H 页
昔刘元城请教于涑水先生之门。而以不佞语三字。为一生佩服之资。盖君子之为学。必有所发端启键而后。可以有所成就也。近有石溪成公。尝北学于定翁先生。受一言之教曰事事反求。可以近道矣。噫此公之所以有契于心。而终身服膺者乎。盖公以端粹之姿。用勤励之志。自舞象以来。知有古人为己之学。而尤笃于彝伦。其事亲也。生则致其志物之养。殁则致其哀敬之道。逐日省墓。不惮山谷之险远。其友于也。抚养不懈。有无与共。隐然有大被之乐。其躬行之实。志学之笃已如此。而及其就正师门。得闻切己之要。又与直谅彊辅。日月刮磨。其进盖未已也。惜乎其天不假年。竟阏于中身。而未得遂晚暮之饱饫也。呜呼悲夫。颐斋权公既相与之深。又相知之熟。而其叙述之状。详悉无馀。则后之观公者。庶几不患于无徵也。何庸赘焉。日孤胤君大进甫赍遗稿一𢎥。跋涉数百里而问序于余。余虽未及眄睐于畴昔。而今观是稿。窃不胜九原难作之感。遂略叙如右。置之卷端云尔。
湖阴文公遗集序
南冥曹先生尝于湖阴文公舍川之亭。命之曰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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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盖取其江山风月之美。而深许其胸襟之洒落也。后数百馀岁。定斋柳先生题其遗卷。又以才姿志学之美称之。所以见践履之笃实也。尝于郑文翼公特荐之日。召至京师。见朝著不净。翩然远举。超然为元祐完人。噫其襟韵之洒落如此。践履之敦笃如此。见几之明又如此。则冥翁所谓朴松堂后君子人。岂非知己之公评欤。呜呼。先生负卓荦之气。有刻励之志。脱钤韬而折节于鞭辟向里。袪浮华而著力于日用彝伦。加之以大贤之化导。资之以胜友之磋切。其所以陶成德器。变化气质。实非觚墨之士。所可同日而语也。是以发于吟咏之间则格律清健。志趣高远。隐然有鼓瑟风雩之气象。著于规箴之辞则门路的当。志意恳恻。不啻若投壶雅歌之风味。则当日师友之间。推之为师门复倡。盖亦公之实录也。独惜乎。公之年算未及著述。旋又劫灰屡飏。箱簏所传。不过岱华之毫芒耳。是固可恨。然昔由光之高义。不以文词之不槩而有所加损。矧玆一𢎥诗文。尚足为大羹之馀味。何必多之为贵哉。后孙正衡镇龟等将锓绣而广其传。问序于不佞。余虽不堪。而三复玩诵之馀。不胜
拓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310H 页
旷感之怀。姑书一言于卷端如此云耳。
永思斋序
大凡人之思慕。发于情也。春而雨露之思。秋而霜露之思。感时之情也。立而见墙之思。食而见羹之思。感物之情也。既有情矣则不能无思。既有思矣则不能无寓思之地。故于古甄氏有思亭之作。于今安氏有永思之斋。其义一也。呜呼。安氏自拙庵公以下三世衣履之托。俱在于一局之内。而其北则又道谷公畏垒之墟也。一体尊奉。盖亦情理之所不可已。则今此斋之兴。岂直为甄氏思亭之比也哉。道义名节。先祖之美。而不思则不传矣。忠信孝弟。先祖之教。而不思则不知矣。洒洒冰玉之节。思之欲不忘。奕奕箕裘之业。思之欲勿替。则此诗之所谓永言孝思。而斋亦不为无助矣。不亦美乎。安君钟彰是斋之孙也。见其思慕之情。不能自已。故书此而赠之。俾为不忘之资云尔。
闻韶世录序
天地菁华之气。钟于人而为忠孝名节之士。或一世而一有焉。或一国而一有焉。孔子所谓才难者是也。至若一家之父子祖孙。一门之兄弟叔侄。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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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为茶饭。诚孝为裘葛。尤岂非难而又难者欤。今以陜州宗族闻韶世录观之。盖有尤难之一也。金氏以新罗宗姓。大显于丽。而其末也南坡先生有敌忾殉国之忠焉。石圃公有靖献罔仆之义焉。父子芳名。固已辉青史而垂无穷矣。再传而槐亭以下三世提学。又以文章行谊。世掌文衡。以大其绪。又三传而德滩九峰兄弟二公。并以笃孝著。有东国大小连之称而有双孝录。本稿载焉。九峰之子若鹤浦若慕庵若龙岩三公。克继先公。或斫指而致其诚。或庐墓而尽其哀。真可谓是子矣。同枢公又以九峰之季父。与其从子德滩。执徐倡义。不受勋赏。龙湖公以同枢之子。亦有孝行。绳绳不替。上下数百年之间。父传而子述。祖贻而孙承。如昆山之玉。片片皆至宝。幽谷之兰。叶叶皆芳香。则天于金氏之门。厚其资斧。丰其赋与者。若有私焉。呜呼异矣。昔先儒氏论周之八士曰。可以见周室气数之盛。今此诸贤。不翅八士之比。则我国家 列圣以来培养之泽。可谓超越三代矣。不亦盛矣乎。其后孙在埴,俊奎,时镛等。收拾其散佚遗迹。编为一𢎥。而名之曰世录。来请文者正淳,命镐也。孝子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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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追远之情。固应如是矣。余既嘉其志。又感其世济之懿。谨以一言置之卷端如此云尔。
松阴南公遗集序
往时一番先辈。蔚然辈出于吾面。号称文学之渊薮。盖旷百世而一会也。士之生于其时者。争自濯磨。鲜不以读书饬躬自待焉。夫子所谓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者。不亦信矣乎。余以所闻松阴处士南公。亦其一也。公以龙冈翁之宅相。蚤尝受学于真城李公之门。舞勺以来。已闻为学之方矣。又与大山先生并世而生。隔水而居。虽未尝捧书质疑于岩斋容丈之席。而其觌德而濡染。闻风而感发者。不啻若滕世子之一见孟子而已。由是益自淬励。蚤夜孜孜。悟往追来而有晚悔之记。励志饬行而有自悼之赋。晚卜松阴一区。优游自适。遣怀于古松流水之间。留神于明窗棐几之上。不知有世间纷华之为何物。则若公者岂非笃行之士而君子之徒欤。惜乎其白首穷庐。伏而不耀。使人无得而称也。日公之裔孙极泰甫携遗稿二册。就余丁乙之。又请一言于卷端。顾余耄荒。不足以堪是寄。而旋又念公与我曾王考龟窝先生。早晚追随。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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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论讨。隐然有岁寒之契。今观于祭诔之文而可知也。抚念畴昔。益不禁感涕蔌蔌。遂不辞而书之如右。以塞慈孙之请。
永春李氏族谱序
我东士大夫世谱之法。昉于苏氏眉山之谱。而寔周官奠系之遗意也。其法寝备。转相慕效。殆家有帙而户有编。盖所以统本支之疏远。叙昭穆之行第。而忠厚敦睦之意。周流贯彻于其中。程子所谓管摄天下人心。收宗族而厚风俗者。此之谓也。至若永春李氏之为谱。则尤有异焉。自其受封以来。历年六百馀岁。传世数十馀代。而族姓不甚昌衍。名声不甚隆赫。然血脉相承。绵绵不绝。有如江汉一脉。初无沱潜清冷之派流。而千里混混。其势不穷。则岂非岷山之源深而且远者欤。且夫府使公之择里基业。司正公之继序开拓。引仪公之勤于王事。梅野公之勇于敌忾者。俱足以有闻于世矣。又如主簿公之饬行自守。聋瞽公之勉学不倦。著于乡党。垂于后昆。则虽名门钜族之称扬于当世者。亦何以加于是哉。然则文献虽曰无徵。而先祖之美。不可以不传也。族姓虽或不多。而同源之谊。
拓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312H 页
不可以遂废也。今者其嗣孙玉成甫惕然为是之惧。上因前人之草定。博采诸家之所藏。图以一𢎥谱书。为焘后之计。此继述之一事也。不亦伟哉。虽然谱者所以兴起孝悌之道也。有子曰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欤。今使李氏诸贤。诚能以孝悌为务。入焉而善事其亲。出焉而可移于君。则将见李氏之门。渐至蕃衍。而继此而修谱者。多至于充栋之盛。可执契而俟之矣。因玉成君之请不揆耄荒。遂书一言于卷端如此云尔。
霜溪权公遗集序
丹邱古称多文学行谊之士。而顾踔远莫之知也。日权君载庸跋涉而至。以其先祖霜溪公遗集示余。因请弁其首。余受而观之。则其行谊之高洁。文章之卓然。足以有辞于世。而余之前所闻。果非虚语也。呜呼。公以聪颖之姿。生乐轩之庭。自幼才中之养。固有以异于人。而知能夙著。砥砺益勤。事养之诚。不懈于终始。功利之念。不萌于胸中。尝筑坛于香树之下。而书史自娱。吟弄自适。因以霜溪为号。则隐然有秋水伊人之怀。而百世之下。亦足以想像其彷佛矣。至若绣史邀请。盖出于汲引之意。
拓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312L 页
而一辞牢拒。不欲为下土身处子。则其出处之正。操持之礭。又何如哉。是以当世名卿。推之以廊庙之望。一方儒绅。尊之以当座之引。翛然有仙鹤之气象。蔚然有山斗之瞻仰。则岂非孟子所谓乡国之善士欤。但世无伯乐。使千里薾云之蹄。老毙于盐箱之下。则后之尚论者。不能无世道之憾矣。且其巾箱所藏。并为灰烬。而零星收拾。不过为九鼎之一脔。则是又重可惜也。姑书所感。窃自附于阐幽之意云尔。
海州吴氏世谱序
周官贡系之法降而后世族姓之谱。其法昉于眉山苏氏。而我东尤盛。一统蒐罗。编秩浩穰。或有数世而未就者。故近世修谱者。往往有派谱之例。虽不若一统之盛。而其视夫眉山之谱上不过高祖下至于玄孙者。不亦多矣乎。吴氏之籍海州者。其丽不亿。而统合为难。故独韶州一派。以徵士公入乡为始。而编修一谱。上下数十世之间。昭穆相承。宗支有别。俨然成一部敦史。虽曰派谱。而实则大同也。于乎。徵士公以胜国孤臣。固守西山之节。退伏于闻韶之一隅。而并与其迹而泯焉。是固可恨。
拓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313H 页
然牛头数尺之封。至今传之为高丽徵士之墓。直与箕山许由之冢。并称于千古。则不待太史氏之揄扬。而公之心与事。已炳然而日星矣。四世而承旨公处仁。以德义焘后。修撰公永年。以名节著世。户长公永昌。克述家谟。大启基业。至水使公守己。以勋业录券。一堂之内。埙篪迭唱。蔚然有声于南州。岂非所谓源深而流远。根厚而叶茂者欤。惟其世代寝绵。分散靡常。而自祖宗视之。均是一体之分也。然则吴氏派谱之作。乌得以已乎。盖谱系明而后。可以知疏远之一本。知其一本而后。可以知祖宗之遗泽。知其遗泽而后。可以孝弟之心油然而生矣。程夫子之言曰使天下收宗族厚风俗。莫如明谱系。圣贤岂欺余哉。吴君进士致度参奉成洙等。既编谱讫。问序于余。余非能言者。而窃感徵士之遗风。且嘉诸君之诚。遂以一言置之卷端如此云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