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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庵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拓庵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x 页
拓庵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序
  
拓庵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249H 页
琴惺斋先生遗集序
昔孔门十哲。其德行文学之盛。言语政事之美。可传于世者顾何限。而颜闵以下未有别文字。惟圣师当日答问之言载在鲁论。而后世无间然。圣人之辞干矣。不佞尝读陶山夫子之书。有以知惺斋先生学问之正造诣之深。盖有圣人之一体而优入于盛德之科者也。心窃慕之。愿为执烛之童而不可得矣。日者先生嗣孙鼎基使其从弟垈基甫。赍遗卷示余。仍责弁其首。顾道和眇然末学耳。何敢焉。礼辞之馀。拜受而阅之。诗文杂著仅若干篇。附录挽诔亦若干篇。合为二册。甚寂寥也。然师门所以倚期酬赠之诗。往复论讨之篇。载在集中。炳若日星。则本集之散失。何足论哉。今陶山之书。即海东之论语也。所载诸贤。无异十哲之于论语。而先生既居其一。师门赠答。多至六十馀篇。是又诸贤之所未有也。百世之下。讲陶山之道读陶山之书者。想慕先生。安知不如颜闵游夏于鲁乎哉。呜呼。先生遗唾之得于航头者。虽片言半句。莫非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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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精义之发耳。阐发太极之本原而理气有辨。顾諟上天之明命而座右有铭。腾存忿𢜀之戒而省身克己之功可见也。书揭乡约之条而尊师化俗之意可知也。惺斋二字又师门所命也。主敬单传之诀。密附于当日。而先生之日用存养。不出于常惺之法。则亦可谓能继其志矣。夙昔景慕之馀。特书所感如此。盥手书于卷端。
草庐问答序
川沙金先生挺颖睿之姿。用悫实之功。以忠信笃敬为存心之主本。以四勿三贵为检身之节度。铢累寸积。孳孳不已。七十年如一日。盖先生得湖门再传之绪。屡蒙笃实之评。而卒受深衣之托。是考亭之黄蔡也。呜呼韪矣。先生既不得有为于世。则退而讲明斯道。以启来学之责。亦有不得辞者矣。于是作圣学正路。以为迷涂之指南。又作孔门一统。以明传道之渊源。又与门下诸贤难疑问答。编为是书。凡二百二十馀条。首揭精一执中。为圣贤传受之心法。次论操存省察。为学者治心之单方。末乃以四书之微辞奥旨难于领解者。反复推明。各极其趣。使世之学者。无抱疑彷徨之叹。则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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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尊信师诀羽翼师门之功。岂直为寻常论著之比而已哉。先生既殁。屡有锓布之议。而既因循而未遑。旋又兵燹及之。当日手本荡为灰烬。则天意岂徒然哉。适有传写一本。出于门亲所藏。盖亦孔壁之古文也。本孙寿旭。即与一二同志。更写一本。托道和而考正三已。仍责弁其首。顾眇然末学。何敢泚笔于先生之书。窃伏念王考通德公亦尝周旋于执经之列。侍奉笔研屡矣。道和于此虽执鞭之事。何敢辞焉。遂忘其僭猥。谨以一言盥手书于卷端。
绫城朱氏派谱序
晦庵朱夫子。即再降之孔子也。天下宗其道。万世师其学。日月所照。霜露所坠。凡有血气之类。莫不尊亲。故夫子所居之山川坊名。或有相似。则亦皆爱慕而尊护之。而况姓朱之人。流落遐荒。明是㜈源之馀派。而混于蓬蒿之间。则安得不拊古伤今而待之若东土之世族乎。 国朝列圣以来。特加优恤。或括签而殊待。或行闾而表显。盖以夫子之德之盛。愈久而愈不能忘也。今朱姓之在韶县者。盖亦一支之遗脉。而五世已上。悉载于大同之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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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代相承。昭穆分明。有足以徵信于百世者。然往在己亥。重修谱牒之日。势残力孤。不能以自达。故致有后承阙遗之叹。是固可恨也。近者朱钟铉皓连等为是之衋焉。竭力规画。续修派谱。以补向日之阙。而相率问序于余。噫混沙之珠晶光不泯。落溷之花馀香不歇。余于是谱也。何敢以老洫为辞。以负平日诵法夫子之苦心也哉。于是乎书。
霁月堂李公实纪序
国之将乱也。天必预生弭乱之人。以拟其后。故一时文武之才。蔚然骈作。有不与常时比者。今观于霁月堂李公实纪。益信其然。盖当国家龙蛇之乱。列城瓦解。 銮舆播越。人皆鸟兽窜。虽阃帅藩臣。鲜有不褫魄者。而公则一介书生耳。无一命之沾百里之寄。而仗剑跳出。赴死地如骛。腔血如丹。义气横苍。一举足而摧凶锋于金鳌龙山之间。再举足而蹙钜魁于唐桥箭滩之上。公山会盟则李梧里之约束也。火旺留屯则郭忘忧之节制也。无会而不与盟。无战而不并驾。卒以即墨之馀残。屹然为江淮之保障。则其志烈矣。其功伟矣。向所谓预生弭乱之人而以拟其后者非欤。虽然公之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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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得大节。盖有其本。幼而薰炙于芝山之席。长而濯磨于旅翁之门。见解精到。义理昭晢。一副熊鱼之办。已定于胸中而贲育不能夺。则师友学问之力。尽有不可诬者矣。是以角巾归卧。襟韵萧洒。取尧夫先生诗梧桐月一句以名其堂。而日处其中。眄庭梧而怡颜。对山月而被襟。不亶无意于麟阁之图绘。亦不欲自处以大树之屏迹。则其高风逸韵之过于人又何如哉。呜呼。公之世远矣。桑海翻劫灰伏。当日文献荡然无徵。后孙诸公尝衋然于斯。蒐取邑志所载及诸家日录。并状碣文字。编为实纪。盖孝子慈孙之情。不容但已也。适有手毕数卷。出于人家纸堆中。如得零金于铁垆旧步。其视夫航头得。尤为可异也。于是合而编之。图以寿其传。而后孙锡井甫使其族子玄洛。驰书问序于不佞。自顾耄荒。何足以堪此。而擎读一回。窃不胜旷世之感。遂书此而归之。
江城君忠宣文公实纪序
不佞尝读退陶夫子江城君碑阁之记曰。公之大节。尤在于是。而世或莫之知也。噫所谓大节者。果何事欤。泣血庐墓。感服蛮酋。则公之爱亲之孝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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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矣。谢病杜门。自矢靖献。则公之报君之忠亦大矣。赍绵种于万里之外。而贲文物于三韩之域。则公之利民之功。又何如其大也。是皆人人之所共知。而百世之所共传诵。则其曰莫之知者。岂无所以哉。盖公以聪明近道之姿。得师友资益之力。稼亭其师承也。圃翁其契友也。尝以崇正学辟淫诐为己任。刍豢乎思孟程朱之书。裘葛乎孝悌忠信之道。俛焉孳孳。弗明不措。故公之终身之忧有三。曰王国之不振也。圣学之不传也。人道之不立也。因以名其堂而励其志。则此足以见公之尤大者。而退陶夫子表章之意。或者在是欤。然则公之遇知于大贤。非一时见知之比而已。先儒有言。知伯夷之心者。无如孔子。愚亦曰知文公之心者。惟退陶夫子。呜呼。 国朝褒崇之典。前贤赞述之言。前后序文已尽之矣。何庸赘焉。公之世绵乎邈矣。沧桑屡翻。杞宋无徵。独有实纪一卷。出于后孙之手。而梓布未广。今者公之裔孙玄锡等。将谋再锓。图所以不朽。而问序于不佞。自顾耄荒。何足以堪此。而夙昔景仰之忱。不能自已。谨书此而归之。
虚舟李公诗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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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夫子叙云龛李公之集曰。士君子所以立于斯世者。不难于文而难于实。不难于小而难于大。愚尝以是说观于世之君子。其或文词之美。见识之博。非不伟然。而乃有无其实者。或徒规规然务为小廉曲谨。以投世俗之耳目。而其大者无称焉。夫子难之之训。其非万世之权衡乎。近读虚舟处士李公诗集。窃有所感焉。呜呼。国家某年之际。群阴蔽日。天纲几坠。虽当日翊卫之臣。所以处之者。犹不免可议者众矣。公以一介韦布之士。匹处遐外。既不得剖腹而自明。又不得托梦而感回。则于是乎放迹江湖。琴酒自娱。或似稽阮之放旷。或似夷朱之清狂。而乃其志则千秋金藏耳。是以长吟短咏。𨓏𨓏有含蓄不得者。其子规之诗曰。我闻子规鸟。哀怨与俱长。大醉之歌曰。试看天地今何日。狐鼠纵横昼为夜。有耳不忍闻。有肠不敢泻。又于梦中有竹竹祠前多竹枝。岁暮天寒竹不知之句。盖其义理之实。弸积于中。犹且隐忍泯默。使人无得以窥其际焉。尤岂非难而又难者欤。临汝斋柳公挽诗曰。凭阑歌一曲。解结不知端。其吞吐不发之意。在于言外。大山李先生题公墓曰。朝鲜国虚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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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士。其辞又微婉。特以朝鲜国三字。寓春秋书国号褒之之意。则先辈信笔。尤可见阐幽之一端。吁亦悲矣。百世之下。如有诵其诗而论其世者。安得不掩卷而流涕乎。呜呼。道和以晚生愚卤。往来贰室。闻公之风而向慕之久矣。今于读是集也。不胜彝衷之感激。谨书一言于卷端。
凤村遗集序
昔我立翁先生之讲道于于北山中也。一时及门之士。蔚然多可观。而屡以笃信精诣见推者。其惟凤村崔公乎。盖公以颖敏之姿。用刻苦之工。自象勺以来。便以古人为志。执洒扫于桼室之门。蹈绳墨于数咎之庭。日用讲习。无非彝伦之当行旨诀之相授。而及登师门。见解益精。四子六经之编。洛闽晦退之书。口诵心惟。不得弗措。蚤夜孳孳。六十年如一日。殆程夫子所谓未仕而忘饥寒者欤。是以服袭小学则有赘疑之录。讨究经籍则有八图之作四子之精义。互出而无纪则条辨而析之。朱书之妙诀微奥而难见则劄录而质之。求之于身而有在迩之录。推之于人而有乡约之目。其用功之密切。立志之高远。夫岂后世能言之士所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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哉。桼翁所谓吾祖百年之业。始发于君者。尽不诬矣。于乎。公之蕴负一生。既足以有为矣。使其遇知当世。展布所蕴。则其导迪匡救之功。安知不有补于国家之风化。而坎壈穷庐。汲引无绠。卒不免一国子而止。是虽可恨。然世道耳。于公又何加损焉。后孙永焕等。收拾遗文诗书杂著若干篇。图所以不朽。北走数百里。嘱不佞而丁乙之。仍责其弁卷者。第惟不佞亦立翁之自出也。尝于渭阳之日。闻公之风而艳仰者久矣。今于是役也。义有不可以终辞。遂略书其所感于中者如此以归之。
云冈朴公遗集序
昔余弱冠登晚愚先生之门。已闻云冈处士朴公之躬修笃学。卓然为同门先进。而恨未得亲承英眄。款听绪论。则辄慨然而责沈者久矣。今公之没。忽忽十许星霜而遗书出矣。道和窃不胜山阳邻笛之感。亟就其遗书而读之。凡公之为学始终。历历在目。而不恨夫九原之难作也。呜呼。公以逍遥之裔。挺笃厚之姿。盖自象勺之岁而端序已见矣。先之以孝弟忠信之本。资之以讲习讨论之事。行不踰于规矩。而其应举也有事君不欺之戒。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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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于畦疃。而其训子也有沧海无涯之喻。是其天赋之美。固有以异于人者。而及登师门。所见益亲。敛迹于声名之涂。留心于静一之工。庸学有劄而究观义理之蕴奥。云窗有录而益验修省之节度。晨夕孳孳。不得弗措。而云门山中六十年日月。无非玩赜需用之光阴。则若是者虽谓之程门诸子未仕忘饥寒之徒。未为过语也。是以其为文也。质而不绮。平而不棘。蔼然知其为仁义之言。而诗亦冲淡有味。一出于性情如此。夫岂无所本而然哉。独惜乎万和穷庐。坎壈以殁世。而身后一命。不足以为世道劝。则虽若可恨。然知不知人也。于公何损焉。日公之孙来铉袖遗集三册。谒余以弁其卷。遂略道其畴昔所慨恨者。为云冈子遗集序。
宜庵安公遗集序
呜呼。此南州笃学之士宜庵安公遗集也。公以清修颖拔之姿。生诗礼文献之庭。服袭乎七孝之遗谟。薰擩乎雪山之深训。其律身也敦本实而祛浮华。其处世也循彝常而绝忮求。宁为蕴椟不售。而不肯衒鬻于下和(卞和)之门。宁为伏枥空老。而不欲驰逐于伯乐之肆。衡门乐饥。视浮云于轩驷。伐檀素
拓庵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254H 页
食。等蔽屣于人间。则其衿韵之爽朗。志趣之高远。夫岂拘儒俗士之所可同日而语哉。我先君子秩宗先生尝以宜春奇伟之士。屡赞不已。亦足以不朽公于千古矣。何庸赘焉。太史公曰士之砥砺名行。名湮没而不称者。非附青云之士。乌能施于后世哉。盖伤之也。今因其玄孙寝郎君奭济之嘱。姑以一言置之卷端。以俟云尧于百世之下也。
草溪卞氏忠孝世迹序
天地至仁之德。全赋于人。人之得之者。出而事君则为忠臣烈士。入而事亲则为孝子慈孙。皆仁之发也。然而气质所拘。不能数数。或旷世而一有焉。或举国而一有焉。于唐称张睢阳之双节。于汉称王休徵之兄弟。岂不以得其全者为难而全其得者为尤难也欤。今于愚谷卞氏忠孝世迹。不觉敛衽而叹曰。天之于卞氏之门。何其赋与之全如是种种。而屡世而不一世也。此所谓尤难之难者也。呜呼。坪川公以卓荦之姿。登文贞之门。讲服大义。熊鱼之办已定于胸中。故当岛寇之冲突也。奋然先倡。纠率义旅。竿旗木兵。抗百万日滋之师。而力穷势竭。谈笑而就戮。夫子所谓杀身而成仁者。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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殆庶几乎。胤子教官公又能挺身卫父。甘心授命。但知有父而不知有其身。则宜乎其忠臣孝子之称。啧啧于犬羊之口也。虽睢阳之节休徵之行。何以加焉。五传而有三沿公兄弟者出。既得其禀赋之全。又承其气脉之传。孙而述其祖。弟而共其兄。亲癠则灌血而交口。亲殁则结庐而相守。其始生也或有班乌之呈瑞。其侍疾也或有逸鹿之自来。清泉涌出于泣柏之傍。猛兽来卫于守庐之日。则凡若此者。夫岂智力之可致而人谋之可能哉。继而洛村公景裕。即三沿公之玄孙也。其涵擩知能不出于孝悌之道。而生事也葬送也。亦足以感格神明。故狐狸为之自毙。魑魅为之远遁。则夫然后见天赋纯粹之理。流贯于一室之气脉。而盖亦旷世之所难也。是以乡道荐之。 圣明烛之。前后貤赠之荣。溢于泉壤。而至使乌头赤脚。辉映里闾。颜之曰一忠五孝之阁。先祖之美。于是而益彰。子孙之迹。由是而益著。至今百世之下。赫赫入耳目。则惟此一𢎥世迹。有之亦可。无之亦可。又何待于秽佛之笔哉。今卞君奎寅玑亨远涉委请。亦可谓继其世者。于是乎书其所感而归之。
拓庵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255H 页
佥正朴公遗墨序
昔墨胎氏二子。死于首阳。而民到于今称之者。独采薇歌一阕耳。吾夫子既叹其求仁而得仁。太史氏又立传而张大之。天下万世。仰之如泰山日月。彼文辞之多少。奚足论哉。近故佥正朴公以鱼变堂之孙。当 国家龙蛇之难。挺身奋起。直赴火旺之会。一挥剑而群酋授首。再策马而劲寇破胆。桓桓义勇。上薄苍穹。扶 宗社于几倾。奠生灵之方肉。其志烈矣。其功伟矣。是以朝廷之录勋也。至与鹤峰先生并列于原从之券。则公之所树立。尤岂不卓卓而难及乎哉。公犹能自视欿然。退处先堂。日以玩读经史。歌咏先王为事。绿野文酒。语不及平淮之迹。是又高于人一等而不可以一节论也。第恨兵燹屡经。箱簏尽灰。今所存不过鸣剑诗一律军誓文一篇而已。一脔何足以尽知全鼎。而诵其诗读其文。令人短发如竹。凛然有无生之气。东海若有太史氏作。则当别立一传无疑也。呜呼。鱼变启其绪。佥正趾其美。一室祖孙。联徽叠照。宜其掇拾遗唾。编为一𢎥。图以不朽于世。以著一家之义烈如是也。后孙某某等。将附之剞劂。使族君春
拓庵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255L 页
郁甫问序于不佞。自顾耄及。不足以堪是寄。而每念执徐时事。窃不胜裹革之感。遂书此而归之。时则白鼠之熟食节也。
闲老窝李公遗集序
闲老窝李公。以刚毅醇正之姿。禀温裕慈详之性。自舞勺以来。慨然有志于古人之学。尝赋新月曰万壑暗自开。其祛昏向明之意。已兆于此矣。既而执策于东庵金公之门。以启其端。又从讷隐李先生学。至以古学者样子诩之。则先生长者之一辞推奖。岂无以哉。自是励志劬书。口诵心惟。孳孳不已。六十年如一日。而傍治举业。蔚然有声。一捷而登上庠。盖莫非富有中发出来。而特公之馀事耳。公尝裒集古今人物。为通考一书。中国则上自禅通以前。下逮皇明。东国则自檀君以后。迄于 圣朝。凡帝王将相治理经学。孝子忠臣隐逸文章。汇分类编。总之为七十馀卷。盖积一生之精力。博千古之眼目。虽谓之有数文字。未为过语也。独惜乎沈沦草泽。不耀于世。使一部惇史。并就翳然于尘簏之中。则君子有识之恨。将以为如何也。日公之嗣孙兴镐甫。赍遗稿数𢎥。就余丁乙之。因请弁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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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者。不佞辞不获。遂书其所感于中者以归之。
杏亭先生李公实纪序
昔墨胎氏二子。登首阳之山。作采薇歌一阕。而天下诵之。万世传之。盖其所传。虽甚寂寥乎。而二子之心。炳然与日月争光。读其词玩其音。凛然有捐生之志。又何必多之为贵哉。呜呼。今观于李杏亭先生杏亭之咏盍簪之诗。虽谓之异代而同声。未为过也。其亭诗曰死可饥周粟。生当挂𤃡瓢。其盍簪于首比山中也。石溪曰嘉客不期会。山中记异事。瓢隐曰倾阳葵藿性。汗竹春秋义。杜谷曰日月南京暮。衣冠左海泪。先生曰诗成四十字。松柏岁寒志。盖四先生之咏怀联篇。髣髴乎采薇之遗响。而不患其文辞之不多也。是以葛密两先生并次其韵。以寓缅慕之怀。霁山先生又述其意。以著春秋之义。诸先辈所以称述如此。则亦岂多让于太史氏之叙述伯夷者乎。虽然先生之树立名节。无不从道义中出来。而平日言行。有足以矜式于后人者。虽只字片言。俱可以垂诸后也。曾孙清榭公尝裒集诗书杂著若干卷。图以寿传。而融风遽及。巾簏尽灰。使先生之遗唾剩馥。并翳没而无传。天
拓庵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256L 页
意岂欲以数句短咏。匹美于西山。而其佗则莫之恤耶。是未可知也。葛庵先生屡以遗集之不传。深加叹惜。则其后嗣子孙无穷之恨。当复如何哉。所与成溪西一书。词气烈烈。不啻若杏亭之什。而两家所藏。亦为兵燹所失。是又重可惜也。乃者先生之后孙寿庸铉益等。采拾于断烂之馀。录得诗若书几首。附以遗事状碣诸作。编为一𢎥。又以胤子竹村公,曾孙清榭,清溪二公遗稿。并编于后。以见家学之引而不替。此孝子慈孙之所宜用心者也。将附之剞劂。越四百里而来问序于不佞。窃感先生之高风。遂书此而归之。
南浦朴公遗集序
南浦朴公。以英迈之姿。生阀阅之庭。自舞象以来。已折节留意于向里之学。而既逮事南岳先生。又从密庵先生学。亲承旨诀。见闻益博。而进讲退习。蚤夜孳孳。常有不得弗措之意。先生尝曰朴某可与为学。噫师门一言之重。足以观公之平生矣。盖公天姿豪隽而律之以矩度。性质忠信而济之以问学。山梁以后。益自淬励。静坐一室。左右图书。而所讲者嘉言善行也。所务者日用彝伦也。其事亲
拓庵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257H 页
则生致养而殁致哀。其御家则恩不狎而威不离。所以培本而达支。平心而率物者。大抵皆从学问中出来也。及其岁暮林樊。优游自适。饫豢味于经史。寓襟怀于山海。翛然无一物之撄于怀。若是者岂非易所谓遁世而无闷者欤。是以金霁山,权逋轩诸先辈俱以道义之交许之。大山李先生之东游海上也。特以三大观称之。当日长德之一辞推重。岂无所以哉。今观遗集。为文精切简当。平易明白。蔼然为仁义之言。而诗亦冲澹有味。初无崎岖逼仄之态。俱可以传于世无疑也。日公之裔孙载明责不佞以弁其卷者。谨书一言于卷端。以塞慈孙之请。
约窝李公文集序
当国家休明之际。约窝先生李公蚤蹑云逵。晋途如砥。出而遇知于 圣明则恩眷隆洽。蔚然为 圣朝之名臣。入而薰陶于师席则令闻赫赫。俨然为吾党之师表。夫岂无所本而能若是哉。盖先生以聪颖拔群之姿。生文献世袭之庭。擩于耳而染于目。蓄于中而发于外。才足以遇盘错而恢游刃矣。文足以矕龙虎而躆灏苍矣。投之所向。无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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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故玉立瀛阁。群僚为之敬慕。献议经筵。天颜为之动喜。其进盖未已也。而晚年西塞一符。曷足以展其所蕴哉。吾夫子尝曰孟公绰之不欲。臧武仲之知。卞庄子之勇。冉求之艺。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公庶几其人欤。于乎。当日知旧往复之篇。疏劄敷陈之说。必多烂然可传于世者。而公不欲自衒。随即毁之。且其收拾不广。所存不过十一于千百耳。然一脔足以知全鼎。一羽足以知九苞。后之诵其诗读其书而论其世者。安知无一唱而三叹者欤。公之嗣孙玄圭图所以寿其传。既整顿成𢎥。且请余弁其首。晚生蔑识何敢焉。盖辞之而不获。遂不揆秽佛之诮。谨置一言于卷端。以寓景行之忱云尔。
两传蔡公遗集序
讨乱贼扶彝伦。春秋之大义也。圣人笔削之意。严于鈇钺。故太史公曰为人臣者。不知春秋之义。则必陷于篡弑之罪。诚哉言乎。愚尝以是观于古而验于今。而于两传先生蔡公之书。窃有感焉。公以多义之闻孙。生松潭之家庭。气脉之传承。耳目之涵染。固有以异于人矣。及登泗水芝山两先生之
拓庵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258H 页
门。进讲退习。益自砥砺。深得两师之旨诀。一时士友之翕然推之以两传者。岂无以哉。尤喜读春秋之传。明乎天叙天秩之典礼。诛㬥讨乱之义理。其所以自任者。益不苟矣。是以师门为凶徒所诬则抗尺疏而辨之。天纲为逆适所扰则倡大义而先之。一以效报佛之诚。一以尽移忠之道。噫天下之人孰非生于三者。而能如公者几人哉。又如辛酉一疏。直是烈日耳秋霜耳。方贼瞻当途。彝伦斁塞。举国惴惴。莫敢有撄其锋者。而公独与端谷金公抱函西上。赴死地如骛。不以死生祸福贰其心。则疏虽不报。而足以破权凶之胆矣。及 仁庙改玉。又以漏网五贼之罪。亟请天诛。辞气凛然。非忠义之积于中而能如是乎。若公者真可谓善学春秋而不负师门之所传也欤。尝与仲氏琴滩公共处小有亭。日以讲讨旨诀为事。所谓天伦知己也。往复酬唱。必多可传者。而兵燹之馀。箱簏荡然。零星收拾。不过诗疏若干篇而已。往在己巳。编为联芳集一𢎥。锓布于世矣。近又蔡氏诸孙广采遗迹。得杂著几篇。又以院志碑铭及请褒文状附其后。所编之釐而二之。非有意于其间也。日公之后孙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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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龟海等。请余以弁其卷者。顾余老洫不足以堪是寄。而今读公之疏。令人义气山涌。视胡澹庵斥桧之章。不多让焉。于是书其所感。为两传遗集序。
默斋金公遗集序
国家 健陵之际。治教休明。众贤汇征。朝无负乘之讥。野无遗珠之叹。盖我东千一之会也。厥或翱翔于蓬蒿之间。而不能弹冠而起。则其非为士者之耻欤。时则默斋金公以颖拔不群之才。生诗礼传袭之庭。自匍匐来。知能夙著。而承深训于墨帷。著勤工于萤窗。业已精矣。学已富矣。一举而登云梯遭 圣明。有黼黻皇猷之责。有游刃盘错之地。而弓剑遽遗。众目睢盱。使金马待诏之臣。栖迟散班。竟为不调之廷尉。而旋又啬其寿。不得遂桑榆之饱饫。则天之生公之意。实未可知也。虽然公之出天之行。有大于是者。当其衔恤于真城也。恻怛哀痛之情。盖有和天也瘦者。三月被发。行路为之哽涕。十朔裸肌。江神为之感格。使千古颜面。露出于洪涛荡漾之馀。而奉还无恙。殡葬如礼。则非至诚之动而能如是乎。邑宰荐其行。道臣褒其孝。声名四播。转达于 宸聪。至有金某何如人之下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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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大圣人一言之褒。不啻华衮而已。彼一时之沈沦得失。又何足憾焉。今以遗集观之。其诗清健而有格力。其文平淡而有馀味。虽甚寂寥乎。而亦足为全鼎之一脔。其可传无疑也。公之曾孙寝郎君圣秀持遗卷示余。因请弁其首。自顾老洫何足堪此。而旋伏念先君子龟窝先生往复书载在篇中。百岁龙门之谊。有不敢遽辞。略叙所感于中者如此。以塞慈孙之请。
吃窝李公遗集序
朱夫子尝曰士君子所以立于世者。不难于文而难于实。盖文者实之影也。若徒尚其文而无实之可论。则虽有孟学士之腾蛟起凤。王子安之咳珠唾玉。亦何足贵哉。今以吃窝李公遗集观之。真可谓务其实者欤。噫公有温粹端详之姿。生诗礼传习之庭。孩提有知。坏朴已成。见慈母之违豫则绝乳而不复饮。见老父之居毁则侍馈而同其哀。左右应唯之节。不咈于亲志。出入动止之则。不畔于矩度。则非性能而能如是乎。及其贽拜于性斋许公。而有深衣劝服之奖。趍谒于定翁先生而有君子可规之教。盖先生长者之一辞鉴赏。实出于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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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之甚远。而非一时之苟然也。窃尝论之。公以遁庵为祖而性理之学。即其箕裘也。以歌瑟为父而孝弟之行。即其茶饭也。气脉之传承如此其厚。耳目之擩染如此其深。而又尝与张四未福枢,郑顾轩来锡,族从种杞托为石交。切磋无间。则其所以成就德器者。非亶姿质之美。而学问之力。亦不可诬也。一举登庠。亦出于悦亲之道。而旋即谢去。专以本实为务。是以其为文也。不尚绮丽而蔼然发于仁义。醇雅而有馀味。其为诗也不事奇险而粹然出于性情。清真而不浮华。皆可以传于世无疑也。后之能读者。若但以文词论公则岂非浅之知者欤。呜呼。公之嗣孙民世等收拾遗唾。将以寿梨。而使其弟光世问序于不佞。自顾耄荒非能言者。而窃悲其实行之翳然。遂不揆而叙之如右。
益阳联芳集序
天地菁华之聚不数数。或一世而有一家焉。或一家而有一人焉。若德位并峙。文献相联。至八九世而不替者。惟古蓝田吕氏之门为然。故天下称之。不衰不其难乎。今观于益阳南氏联芳之集。其联徽叠照之盛。虽拟之于蓝田氏。非过语也。盖自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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皋先生以下。至痴庵之世。历年三数百岁。传代凡六七世。而午脉绳绳。鸿儒继作。孝弟为茶饭。文学为园囿。祖贻而孙承。父传而子述。乔梓并茂。莲桂交辉。兄弟则有机云之联璧。叔侄则有广受之知足。一堂之内数十诸贤。烂然若珠玑之错落。蔚然若宫羽之相宣。世之权衡者。称之为吾党之望。夫岂无所本而能如是哉。今兰皋翁之为父。安分公之为子。即南氏之源也本也。擩之以忠孝之气脉。滋之以道德之芳润。传之五世而遗泽不斩。垂之百世而馀芳不歇。苏长公所谓责报于数百年之后者。是耶非耶。乃者后孙泰镇氏采取诸贤遗簏。编为二册。盖出于慈孙阐揄之诚。而抑可见一门精华之所聚也。昔先儒氏论周之八士曰。足以见周室气数之盛。愚于益阳氏联芳集亦云。
槐泉先生朴公文集序
夫士之砥砺名行。抱负经奇。而不得试于世者。往往龙蛇而已。然不试故艺。发为文章。其气煇然。其色苍然。足以为贯道之器。则庐陵子所谓至宝之潜于山泽者非欤。噫余以所闻槐泉先生朴公。以刚介不群之姿。袭家庭纯深之训。坏朴成于幼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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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吾卒公有世吾家之奖。声誉噪于弱冠。则玉院士有别荐任之论。斯已奇矣。及其出游庠宫。雅操愈确。西风不寒。朴尚书之微讽而谢而绝之。南州第一。许先生之深知而因而宗之。抗论时事则多士诵其清风。赞成易解则 圣上许其精到。一时公评。翕然称之为易南先生。至与祭酒禹先生易东之号相拟焉。则先生之深于易学。槩可知矣。一番湘楚之行。虽出于湖儒之诬章。而旋即涣霈。正直是与。则君子所谓舍如斯达如斯者。殆庶几焉。虽然公之所以成就得此。盖有其本矣。自菊潭公承芝山之旨诀。梅山公得冈门之学的。孝悌为箕裘。诗礼为园囿。六年苫块。血泪无乾。一弟分著。膏壤不惜。恳恳乎其笃于彝伦也。愉愉乎其睦于宗党也。以之而亲疏俱服。以之而远迩靡然。今观于当日礼葬之吁。士友挽诔之篇。亦足以徵之矣。惟其世代绵邈。咳唾之传。不过诗文杂著若干篇。而多出于航头之得。虽甚寂寥。然诗律似陶靖节之醇真。文法似贾太傅之雄浑。虽以山泽之至宝拟之。非过语也。公之后嗣子孙安得不图所以锓诸梓而寿其传乎。今问序者。公之裔孙煃镇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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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回庵成公遗集序
昔张子房以汉祖帷幄之臣。及其功成而退。遂辟谷不食曰。愿从赤松子游。是诚慕神仙而为之者欤。抑亦诗所谓既明且哲。以保其身者欤。今观于斗回庵成公遗集。始知哲人之炳几而作者。往往有托仙而逃焉者也。盖公以天挺英睿之姿。得师友磨砻之力。才足以游刃盘错矣。文足以黼黻治猷矣。一举登庠。璋闻蔚然。其兆足以有为。而旋值昏朝斁塞。翩然色举。山水为乐界。渔钓为生涯。餐古松而疗饥。读黄庭而怡神。优游九十馀岁。神精益旺。童颜益春。烨然若安期羡门之复降于世。故一时名硕之评。或以函关紫气许之。或以葛仙丹学称之。则何必乘云霓驾鸾凤而后。谓之神仙也哉。虽然公尝于贰室之日。外舅忘忧先生赠之以言曰。勤以读书。慎以持身。孝以事亲。忠以事君。此公之一生三字符也。读书则究极乎精深。持身则蠢迪乎检押。入而尽志体之养。出而致畎亩之忧。则大抵公之日用。循循莫非吾儒家旨诀也。由是观之则其所以脱屣尘臼。凝神汞铅。亦岂非有托而逃焉者欤。公之傍裔孙亮镐携遗卷示余。因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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弁其首。余窃悲其志。略书一言于卷端。
寒坡遗集序
呜呼。此吾亡友寒坡居士洪公而焕之遗唾也。余与而焕。同庚也同志也。又同学于先师。而各天之别。已数十星霜矣。每念之不胜绝弦之痛。今其遗卷出于世。而孤胤君羲钦要余题其首。拊卷三回。如见其人。遂鲠涕而言曰。余即不言。谁复知君者。君盖南州之高士也。其才调烨然若芙蓉之始发。其词翰沛然若滥泉之涌出。一时朋友皆瞠若莫之先。而至或拟之于子安,长吉之伦。非过语也。既又北学于岐山之下。得闻旨诀。则所学端的而无亡羊歧路之感。所见亲切而无游骑远出之患。其在庭也婉而恭。其处世也逊而直。高不欲标致于世。污不为受唾于人。积岁沈痾。气息绵绵。虽不得大肆力于扩充之功。而负席沈吟。莫非贤圣之格语先儒之箴训也。其聪明如此。励志如此。而卒之十年漳滨。中途不幸。则天之所以付卑(付畀)之意。顾安在也。程伯子所谓间值清明之气而不能久者欤。呜呼惜矣。虽然箱簏所遗若干篇。有足以證响者。其文平淡而不厌。其诗清健而有味。蔼然皆仁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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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发也。何必多之为贵哉。昌黎子悼元宾之言曰。生而不淑。孰谓其寿。死而可传。孰谓其夭。余于寒坡子亦云。
赠兵曹参议龙岩金公实纪序
君子观人之𧗱。必以文武备具为盛。盖文而兼武者未易。武之兼文者为尤难。若羊都督之雅歌投壶。冯将军之大树屏处。岂非其人欤。 国家明陵之际。龙岩金公以魁梧之姿。有远大之志。书史之才非不敏也。通达之识非不优也。奋然投笔。骑射自任。常有马革裹尸之想。逮至黄猿之变。贼势滔天。朝野震惧。不知所以为齐计。公首膺智勇之选。不辞艰险。衣朱袍誓白刃。晨夜疾驰。一举而捣文著之营窟。再举而荡玉成之逋薮。横行虎穴。如探囊中物。虽古之猛帅智将。何以过焉。盖其堂堂之气伉伉之勇。非特一武艺而已。及其凯奏 天门。录勋一等而不自以为功。出镇弥助。廉洁为治而不自以为多。遂绝迹于梁砀之间。优游于田园之中。社酒相酬而有壶歌之遗意。野服潜处而有屏树之馀风。则向所谓武而兼文。非公之谓欤。虽然本之则有。公之天性笃于孝。其事亲也。生而致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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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之养。殁而尽庐墓之诚。自始至终。属属无间。则当日敌忾之忠。后来廉退之节。莫非庸行之推出来也。不亦伟哉。后孙龟永等蒐辑前后事实及公私文字。编为一𢎥。而名之曰实录。使其子相洛问序于不佞。余窃悲公忠义之迹。翳然而不章。又感其慈孙追慕之至意。遂不揆而姑书一言。置之卷端。
松冈李公实录序
汉太史叙伯夷之传曰。由光义至高而文辞不少槩见。此何以称焉。盖以贤者之称于世。不在乎文辞之传与不传也。其言不亦信哉。噫国家 穆陵之际。松冈李公以襄平公名阀之裔。为白沙相公同堂之弟。其传承气脉。固有以异于人。而联床刮磨。晨夕化成之功。亦非寻常之比也。是以蚤出荫道。声绩蔼然。而至执徐之乱。 大驾播迁。人皆鸟兽窜。公时在北关。痛哭驰赴。勤王于千里之外。 宣庙嘉之。顾谓白沙公曰卿家又有忠臣也。赏之以尚方之剑。授之以捍御之任。协赞基业。录载勋券。使一世之人。皆知公忠勤之如是。则虽古之竹帛所载。何以加焉。公犹不自居。见机遐举。逍遥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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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于山水之间。自矢靖献。而及闻西宫之变则慨然慕箕圣明夷之道。退处岩邑。渔樵自托。莫知其所以然。今观于象村申公问答之语。公之高世之行。槩可想得。而不可谓文辞之不少见矣。独惜乎南士畏垒之论。始发于百世之下。而卒之拘于岁而未就也。今其后裔裕干,圭锡,裕祚等。重建景翠亭。以保其遗躅。广求诸贤文字。以图其久远。孝子慈孙之情。安得不尔哉。于是乎感而书之。窃自附于阐幽之意云。
昭山遗稿序
先儒有言衰周和气。养不得一颜氏。噫颜子亚圣也。犹不免于和气之适衰。况陵夷至于今日乎。余观于昭山李君遗卷。为之三复而恸惜也。君以温粹之姿。有沈思之性。其读书也不甚耽诵。而独坐咿唔。终有透贯之境。其处众也不自标致。而滋益谦恭。至若事亲之诚。其天性也。屏处而不忘冈陵之祝。居忧而极致诚信之道。自始至终。洞属不懈。虽古之颜丁二连。何以加焉。既又从师闻道。益求其志。所以为学者。不出于居敬穷理之外。则凡若是者。岂非所谓希颜之徒欤。独惜乎。和气之衰。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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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周末。遽尔不幸。是宜朋友之嗟惜。不下于圣师天丧之痛也。平日知君者。相与收拾遗唾。图以不朽。而问序于余。余窃悲其意。为书一言于卷端。君讳敦厚字重载。自号曰昭山云。
无闷堂遗集序
君子之学。专于为己。不求人知。故易大过之象曰君子遁世无闷。传之者曰举世不见知而无所闷。噫斯义也。惟无闷堂李公庶几其知之欤。公以沈静之姿。用悫实之功。读书则博涉经史而尤用力于礼书。制行则敦尚孝悌而必致谨于日用。关塞千里。务为悦亲之道。而枉法不欲为也。杆陛三载。念在鞠子之哀。而倾庄非所恤也。贞不绝俗。似郭有道。贫不戚戚。似庾黔娄。吾友西山子志其墓曰此皆实事可传。尽知言也。试以遗集观之。其文苍郁奇古。诗亦清健顿挫。陶写性灵。其书怀吟曰孤啸古今增慷慨。百年天地惜居诸。隐然有夔峡遗响。是皆可传于世无疑也。又何待老弊之垩墁也哉。今来问序者。公之仍孙树一甫也。
柏谷李公逸稿序
呜呼。此柏谷处士李公逸稿也。试就而阅之。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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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二序记各二祭文二而已。何其寂寥之甚也。其必佚于劫灰。而所存者惟是耳。虽然虞书古文廑得二十八字于航头。而犹足以考信。矧今所存多于航头之得。则安得曰无徵而不信哉。盖公之天姿高古。不喜藻饰。故平生著述无多。人不得以尽知其蕴。然非所以加损于公也。不宁惟是。谏院南公叙其状曰外不事文饰而中有法度。言行斩斩。又曰杜门修身。以奉先养亲为事。定轩李公题其墓曰方严好礼。未尝见其跛倚。与人接浑是一团和气。故一时从游者。皆畏而爱之。是皆知德之公评也。有足以不朽公于千古者。彼文辞之阙略。顾何足恨哉。后孙诸公犹以翳然为惧。更就挽诔及志状文字。编为一𢎥。图以寿其传。而使其族君某问序于余。自顾耄荒。何足堪此。而窃感其追慕之诚。姑书所感如此。以塞慈孙之请。
密阳朴氏族谱序
我东士大夫世谱之法。昉于眉山苏氏。而实周礼奠系之遗意也。夫既有人矣。不能无族。既有族矣。不能无谱。故程夫子曰管摄人心。收宗族厚风俗。莫如明谱系。圣贤岂欺余哉。今按密阳朴氏之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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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高丽密城君彦孚为中叶之祖。而一传而有文翼公之忠节文章。四传而有贰相公德业闻望。至杏山公世均。袭封密城赐谥忠靖。家声益烜赫矣。桃隐公文彬又以忠靖之子。官登太师。倡明圣学。与圃牧诸贤为石交。谥曰文节。少监公文翊亦以桃隐之弟。名节自励。埙篪迭唱。曰提控近仁庐墓三年。以至孝旌闾。曰献纳汉柱号迂拙斋。与暄蠹诸先生师事佔毕。并被史祸。赠都承旨。曰通礼亨达号四美。亦与佔毕暄蠹为师友。以学行著。皆文节公之孙若曾孙也。传之五世则县监叔根。以孝行著。提督彦桂与静庵友善。以文学称。采薇堂龟元官至铨曹郎。亦与佔毕暄蠹为道义交。有四皓赋传于世。提督之子曰大成号安国岩。游于晦斋之门。安国之子曰恒号惺斋。读书敕行。荐为户曹参议。惺斋之子曰阳春。是为慕轩先生。诚于好学。笃于事亲。遭执徐之乱。伏殡号泣。凶酋亦感服。卒赠天曹侍郎。采芝之玄孙曰而华号乐春斋。壬辰与高霁峰敬命。倡义讨贼。官训鍊佥正。载在勋券。提控之六世孙曰宗诚官左部将。当亲癠有割指之诚。少监之八世曰兰立号馨谷。以孝行赠嘉善。
拓庵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265H 页
慕轩之子曰瓈号玄石。与赵涧松为心交。荐参军不就。其季曰璈有文学隐居。号曰苍石。世称两石。苍石之孙曰师道号讷窝。有行谊。曾孙曰龙翰号景慕堂。早废公车。累荐不起。弟曰龙河号钓隐。专事经学。老于江湖。乐春之曾孙曰东信号镜心亭。官至司果。退居林泉。乐春之曾孙曰东信号蓝溪。以孝友敦睦。除童蒙教官。盖其上下数十代之间。鸿儒硕德名公钜卿。继世而作。绳绳不替。或光于史册。或振于当世。如青柯仙掌之必本于太行。滥觞清冷之俱出于长江。则风流文物。便作一家之私有。于乎其盛矣。是以佔毕暄蠹静晦退陶六君子者。相与书牍以往复。诗什以唱和。墨痕斑斑。手泽尚新。则是皆吾党之天球弘璧。而慕轩以来。世德之懿。亦足以想像于百世之下矣。今朴氏诸公之修明谱牒。阐徽先烈。岂亶为收宗族厚风俗而已哉。其必有闻风而兴起者矣。其必有景行而行止者矣。于是乎书。今问序者景慕堂之裔孙祚永甫也。
晓山李君遗集序
晓山李君士澄。南州之高士也。尝因事过余而宿。
拓庵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265L 页
见其仪疏然若玉树之临风。沛然若快刃之破竹。一见倾盖。欢如旧昔。久而不能忘也。今公之孙圭浩甫乃以遗卷寄余。因请弁其首。呜呼。余何忍序君之文哉。又何忍终默一言。以负地下之良友哉。试就遗集观之。公自题卷面曰不如弃。此足以观公之志矣。公以卓荦之姿。有慷慨之节。太学三年。困苦于盐齑。岭海千里。饱吃乎风雪。而随遇而安。益自砥砺。视孟门如康庄。处穷发如衽席。其操心也益坚。其饬行也愈笃。则世虽弃公而公之不自弃如此。君虽曰不如弃。而吾党有不得弃者。盖其居家养亲之行。为人子者其可以弃乎。抗直尊师之义。为人臣者其可以弃乎。读书劬志。羽翼斯文。则其功不可弃也。随材设教。奖率群蒙。则其教不可弃也。然则不待后世之子云。而山兰之臭。自有不忍弃者矣。且其为文。不事雕琢。诗亦多激昂顿挫。往往有山海游观之助。今观于愁州漫录及北征等篇。槩可知也。安得以不如弃而不之传乎。余以朽弃之物。窃不胜邻笛之感。为书一言于卷端。后之人览之者。不以人弃其言可也。
三烈堂文集序
拓庵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266H 页
夫忠于君者。孝亲之本。友于弟者。孝亲之推。而其道虽一贯。然及其行也。鲜有兼者。岂不难哉。三烈堂甘公。以魁伟之材。服弓马之业。蚤登虎榜。声闻籍甚。及当执徐之难。与弟县监景伦。倡义旅守绝岛。又从忠武公李舜臣幕为先驱。而遂录原勋受铁券。岂不韪哉。至丙午。公入日本。请改国书得许。又查得犯 陵贼二酋。拿还京师。枭首藁街。又得本国被虏百馀人。以遂快雪穷天之耻而泽及阴崖之草。如公者可谓社稷之臣矣。 仁庙甲子贼适之变。与其弟中流击楫而誓曰。壮士一去。宜死忠良。盖素所蓄积然也。中路弟病甚剧。公斮指血得苏。此非友于天出者乎。戊辰之疏论时弊。而天意感动。长渊之递。为老母而还受近邑。此盖公之大较也。七十五丁母忧。啜粥庐墓。其孺慕之到老尤笃可知也。士林联章呼吁。建祠于所居之里。而得蒙三烈之号。岂非斯名之称情也哉。始于君而尽其忠。中于弟而尽其友。终于亲而尽其孝。恨未及紫阳在世之日。著之于小学之篇也。可不惜哉。遗集一𢎥。既为锓梓。而丙午卓节。追后搜得。故方谋改刊。后孙在淳,在元,在奎等。使其子济铉致书
拓庵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266L 页
于余。请弁卷之文。余何敢焉。且在变乱之中。无暇于笔砚之役。而其三烈之迹。尤有所感激于今日者。故书此而归之。
玄厓世稿序
青凫古多文学笃志之士。而惟咸安氏之门居多焉。盖渔溪先生明大义于天壤。裕后昆于无穷也。有若无尽亭之清风。方壶公之笃行。奕奕相承。益大以光。至近世则又永矢公挺秀拔之资。承贤祖之绪。其躬行也则以孝弟为基本。其劬学也则以经籍为菑畬。德艺兼备。望实俱隆。蔚然为吾党之拇焉。其胤子面柳公生长于诗礼之庭。服袭乎箕裘之传。益自砥砺。不求闻知。真可谓是父之子矣。至诸孙则城圃公之清修志节。艮窝公之敦尚学术。默隐公之简静自持。蔚然骈起。埙篪迭唱。庶几不让于朗陵诸贤矣。虽在涧阿迈轴之中。而风流笃厚。文彩炳朗。蕴椟之美。薰然而莫掩。尚絅之章。闇然而自著。凡东南人士之推毂一家文献之盛者。必以玄厓为最。其视世之袭圭组而振耀。借麒麟而饰楦者。果何如哉。噫玄厓世稿者。即矢轩以下三世诸公咳唾之遗也。虽其零星断篇。不足为
拓庵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267H 页
全鼎之一脔。而或托意高远。无愧于狂狷之伦。或讲究精微。不畔于义理之趣。或苍然而有邃古之色。或淡然而有和平之味。俱可以传于世无疑也。又何必多乎哉。但城圃公之叔弟处士公。亦以词翰。尝有联璧之称。而巾箱所藏。逸而不传。是则可恨也。后孙奎震等。编之为四册。图所以寿其传。既就余而丁乙之。仍责弁其卷者。自顾老洫何足以当是寄。第惟面柳公尝以挽诗诔我曾王考龟窝先生。艮窝公亦以挽诗哭我先君子。今并载在集中。三复以还。益见世好之笃。而不觉涕簌簌而横衿也。遂叙其所感于中者如此。
耳溪张公遗集序
士之立于世也。读书穷经。将以致用也。而有不能然者。特不幸焉耳。虽非所以加损于其人。而后之尚论者。安得无世道之憾耶。余以所闻耳溪张公。以清明之姿。生畏翁之庭。少小薰染。专意诵读。以诗书论孟为基本。以心经近思为阶程。孳孳闇修之功。六十年如一日。当时师友之间。已以畏友称焉。盖畏庵公尝登晚修先生之门。亲承旨诀。作为纯深之训。则公之得于家庭。岂非就正之学欤。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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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见之行。则务以悦亲为事。竭诚于滫瀡之节。致谨于跬步之间。侍汤父癠而不惮冰滩之浴。奔星母忧而仍废计偕之行。家人信其孝。乡里服其诚。则有子所谓本立而道生者。尽不我欺也。其禀质之美如是。勉学之笃制行之纯又如是。而卒之白首穷澨。无闻而终。盖亦不幸之一耳。虽然观其书足以知其人。今以遗集观之。书传有解易象有图。究极乎理数之原。枕几有铭刀剑有戒。以致其省检之功。农书一篇。莫非生民之日用。而至入于奎阁之藏。则是皆足以不朽公矣。夫焉有不幸之憾乎。今因公之从曾孙翊弘君之请。姑书所感。窃自附于阐幽之事云尔。
三烈士金公世谱序
周元公作常棣之诗。极道其兄弟相须之情。而至以死丧孔怀。原湿相求。意外不测之事言之。以致其委曲恻怛之意。盖人之为兄弟者。虽庸人愚夫。其同胞天显之情。自有不得不尔者也。况复以同气骨肉之兄弟。毅然为一体死生之兄弟。则尤岂非天下难得之兄弟哉。 国家赤鼠之难。有三烈士。金公兄弟者出于韶州。而立殣于双岭之战。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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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悕矣。其始也奋不顾身。赴死地如骛者。三公之所同也。其终也骂贼不屈。阳阳如平日者。又三公之所同也。既而洒苌弘之血而委义骨于一坎。复邾娄之矢而侑忠魂于一坛。则其视夫杲卿兄弟之先后殉节者。尤可异焉。然则为三公之子孙者。安得不仰体三公之心。克绍三公之业。愈疏而愈亲。愈分而愈合。如当日三公之为兄弟者乎。此今日三派之所以合谱也。盖伯公之派居于粉土。仲公之派居于梧川。季公之派居于八智。世代寝绵而昭穆益蘩。昭穆益蘩而门户各异。则其势固不得列一巷之花树囿一家之凫藻。而乃若死丧之威。不可以不怀也。原湿之裒。不可以不求也。吉凶庆吊之以时不懈。讲信修睦之愈久不忘。抑亦天理之不可已也。于是佥议询同。编为一谱。始于赞成公成丹。中于佥使公振古。继以烈士三公叙之。曰佥正公烨曰主簿公煜曰主簿公灿。叙其年甲生卒。录其配位姓氏。系以子婿孙曾。自孙曾而至于亲尽服尽。自亲尽而至于九世十世。一源分流而脉胳分明。千枝一根而条理相连。使览是谱者。瞭然知三派之为兄弟子孙。又知兄弟之孙。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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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则老泉所谓孝弟之心油然而生者。不亦信矣乎。谱既成。后孙炳河,穆炼等问序于不佞。不佞亦与有百代之谊。不可以老洫辞。因略叙颠末而归之。时丁酉之熟食节也。
盆城金氏烈孝事迹序
不佞尝读国朝所颁三纲录者。未尝不击节而叹曰。我 国家列圣所以化民善俗之方。直与唐虞三代比隆。而汉唐以下。不足论也。是宜家忠孝而户贞烈。使先王之遗化。蔼然于百世之下。而挽近以来。寥寥无闻何也。岂其习俗之所坏了欤。抑亦吾见闻之未及欤。今观于盆金氏母子烈孝之迹。始知涵濡之有来。而天彝物则之殄灭他不得也。呜呼。烈妇姓孙氏。学生金填大之妻也。孝子讳成范。即烈妇之子也。烈妇姿性贞婉。入门之始。即以事君子为务。吃辛耐苦而未尝有怨尤之色。孝子天性祥驯。自匍匐时。在父母侧。未尝见一毫违咈。真可谓是母而是子矣。不幸学生公以贞疾积成膏肓。百饵无灵。华扁袖手。殆非人力之可为也。烈妇于人事焉穷则将于神明乎丐其命。与其子成范筑坛于庭。稽颡于天。妇女之嬴弱也而愿赎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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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童幼之稚软也而请代其父。连夜号乞。不知其身之霜露凄冷。则至仁者天也。至明者神也。如何而不感格乎。如何而不眷顾乎。明告于梦寐之顷而灵泉为之涌出。指引于险隘之地而猛兽为之扶护。至若江鲤至冥之物也。跳出苇渚。林乌来告。曲副孝子之情。如是则孰使之然哉。是必有其故。虽然君子论人之行。语常不语异。彼灵泉之涌也。猛兽之护也。江鲤之跳也。异则异矣。而不可谓之必然也。之所以为烈为孝。则不在于是。只是一个诚字贯彻终始耳。子思子曰反身不诚。不悦于亲。圣人其欺余哉。至行不能终翳。 今上壬辰。因多士疏吁。 赠孝子爵童蒙教官。特命旌表其里闾。使世之为人妻为人子者。皆知所以兴起。则是岂亶为盆城氏一门之光荣而已哉。孝子有子曰硕锜。蒐辑前后事实。编为一𢎥。以广其传。而百里匍匐。请一言于余。盖亦孝子之用心也。诗曰永言孝思。孝思不匮。若硕锜者。庶几其不匮者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