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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庵文集卷之一
近庵文集卷之一 第 x 页
近庵文集卷之一
 诗
  
近庵文集卷之一 第 503H 页
次王维田园乐
窗外疏林窈廓。田间曲径横斜。主人午睡倚榻。万树春深护家。
槐阴永日遮暑。梅雨终朝带寒。借问弇山彩笔。何如涑水缁冠。
群峦环抱古榭。芳草极望平原。自有安心乐地。不妨回首关门。
软红就植山槿。晚翠长期涧松。种穋亢田未归。试看日下高舂。
徘徊云树霁景。指点人家暮烟。幸得明窗棐几。更思早起晏眠。
采采歌
采菱兮南涧。采茶兮南原。采芝兮南山。薄言采之兮采灵根。有怀不见兮漫采采。矫首远望兮心弥长。彼何人兮坐高堂。指点左右兮笑呵无常。有谓我閒且逸。有谓我勤且迟。吾将何受何辞。终亦一任子所知。
浩歌五章
倚穷宙兮歌天意。北斗阑干兮万象悬。日月常明兮
近庵文集卷之一 第 503L 页
寒暑推。于予宣畅兮浩歌圆。
坐明窗兮歌心事。尚友嘐嘐兮敬对床。深造居安兮乐则生。不知蹈舞兮浩歌长。
倚菊枕兮歌世事。劳劳万劫兮阅秋多。逾河渡海兮人何去。志士霜鬓兮强浩歌。
我思曾氏兮按希音。千仞高冈兮彩凤飞。沂水春风兮吹面过。云何气象兮咏而归。
我思孟氏兮养吾气。其气浩浩兮集义生。至大至刚兮以直养。泱泱逼拶兮两间盈。
反求庵。赠别金达民。(道和)
眉宇翛翛古气深。寒灯遥夜细论襟。黄花晚节思陶爱。白雪高歌托郢音。宠辱还忘浮世事。诗书无负故人心。临分意思还悽愔。异日书斋又继今。
次达民见寄韵
门前疏柳已成寻。半亩墙头古榭深。闻说钟期流水在。分明心契古犹今。
挽族侄继玄(胄镐○三首)
佩玖相提携。我绅申结贻。联床岐社日。骑竹野亭时。触目君游在。伤心吾道亏。翩然辽鹤举。何处更逢为。
雅识今难得。英才古罕全。青年多未了。丹旐转凄然。
近庵文集卷之一 第 504H 页
古木啼山鸟。归云叫夜鹃。况是秋风夕。思君我泪泫。
同病不同起。还嗟问诊行。分明临化语。依旧慕徒情。琢玉将成器。掷金姑未声。千秋吾党士。谁识继玄名。
与族侄元佐(止镐)呼韵共赋
风拍寒囱雪满冈。翛然胸膈自生凉。坐看草木归根后。储得明年朵蕊香。
晚愚亭伏次先生韵
仰止雷岩屹。晴岚洒秋旻。有江江流活。有石石面真。悭秘几何年。一丝不染尘。先生始卜筑。突兀小斋新。八囱开心豁。一床养道纯。有时花车出。山阿与河漘。徘徊仍月夕。优哉及良辰。烽火太平夜。烟水虚明晨。莘莘抱书客。筇屐每日臻。
浩歌堂自怡
飞凤山前缚数椽。向阳佳气足盘旋。平铺地势桑麻野。温藉烟光花柳川。任意抽添邺架里。从心安乐邵窝边。时时兴到浩歌发。云散天高月始圆。
挽族兄东林先生(三首)
春风六十载。融泄满东林。山岳凝看体。渊冰默戒心。定知姿禀厚。秖合栽培深。未了藏修计。馀音何处寻。
岐堂听讲夜。坪塾抠衣时。踧踖襟犹阔。平和韵更奇。
近庵文集卷之一 第 504L 页
文从字顺以。体与德宜之。观感平生地。谆谆诲更深。
山梁泪未乾。夫子又长终。无处承遗旨。有那觉后蒙。碧萝漫委壑。翠草转悲风。叹息斯文晦。一朝丈室空。
忆李九吉(能德)
生何意也死何意。天意冥冥柰莫知。念子宁丁赍志去。伤心终夜戚嗟为。
次晚悟亭十六咏
石矗妆幽境。山回抱小川。于焉杜妄辔。道是武陵园。
     
(右杜武川)
矫顶插半天。张翼压群山。一去江台晚。翩翩览德还。
     
(右飞凤山)
有阿可救浑。有朮可毗谷。采采可盈掬。寿民有几牧。
     
(右阿朮谷)
春雨自生水。秋潭自满瀑。瀑流水自动。自此鸣山谷。
     
(右急雨瀑)
春来问信息。花发满层台。随柳前川过。乘风小棹回。
     
(右访花台)
烂漫红罽路。嵬礧碧苔磐。旷漠游神久。优游倚杖看。
     
(右逍遥磐)
雨歇生荷泽。川流枕浍郊。归与牧童语。生香野树交。
     
近庵文集卷之一 第 505H 页
(右听水郊)
借笔文公庵。寓名诸葛冈。空怀云雨志。龙德与时藏。
     
(右卧龙冈)
石涧流不息。幽咽下秋滩。清活本如许。微澜且可观。
     
(右清冷滩)
图成太极圈。雾捲香垆峰。洒落光风晚。想象茂叔容。
     
(右霁月峰)
山居友鹿游。惯识此山洞。一束生刍足。客来唤麋送。
     
(右秣麋洞)
游今晚悟亭。慕古硕人涧。嘐嘐矢歌罢。烟消日已晏。
     
(右硕人涧)
玉涧呀成瀑。飞流其下湫。倏鱼自有乐。不妨烟林幽。
     
(右喷玉湫)
爱真丹炼器。问路黄心桥。万事惟诚是。整襟坐待朝。
     
(右寻真桥)
城东软土起。别有此林峦。低拂松枝晚。閒吟草坐安。
     
(右隔尘峦)
平地盘成突。异哉山下岩。有时杖屦至。种来数株杉。
     
(右高尺岩)
又次八景韵
近庵文集卷之一 第 505L 页
高冈千仞凤林遥。五彩还成半翠岚。知有渔翁收网去。桃花流水傍西岩。(鸟山宿岚)
麋居峰上豹隐林。万壑寒风自古松。阅历春华秋色久。分明苍翠莫如冬。(麋峰老松)
崭岩气色似旗鼓。半面红㲪半面苔。扫却阵云表独立。神剜鬼刻善模来。(旗岩苍苔)
九干灵芝古岘头。藏修微霭与閒云。如今带得先天色。朝暮烟光未必分。(芝岘白云)
金鸡叫罢警枕攲。冷落寒波独水声。人在草堂假睡足。凭轩长使梦魂清。(晓枕滩声)
缘溪樵路暮烟起。野笛风流入短歌。试说太平无限意。千门鼓角未为多。(晚风樵歌)
鹅岫迢迢石径斜。苍藤轇轕间松萝。海内知音谁复在。登亭閒唱旧阳阿。(石径藤萝)
咫尺灵山十里回。残云漏雨洒晴霞。闉阇比屋浑依旧。一样春风近与遐。(洞门烟霞)
赠金继孟(兴洛)
碧树蝉声几梦思。高堂晴日故迟迟。慇勤欲说心中事。留取寒松岁后知。
偶吟
近庵文集卷之一 第 506H 页
虚檐疏雨滴涓涓。坐对苍山独自怜。日晚葭洲还怅望。怀人不见转凄然。
雷岩小会。与诸益共赋。
云归岩壑水归渊。物物相看秖自然。绿树如今经夜雨。青山依旧锁朝烟。偏怜灏气三更后。长忆春风十载前。招呼更去江台望。一样寒波上下天。
又步一绝相和
门前花柳已成林。只么青山太古心。四壁图书遗躅在。先天微旨此中寻。
挽晚悟郑公(裕昆)
清明几阁故山深。有伟南州检押林。志节寒松终委壑。精神秋水自生襟。闉阇比屋皆如古。诗礼传家剩到今。刚恨鲰生燕侍晚。论心无路更承音。
挽朴进士戚叔(宗垕)
磻溪夫子老无机。玉佩琼琚蔼流徽。七十康强观大化。敛他肤发得全归。
逸圃门庭啸皋家。家声莲桂好培他。埙篪迭唱閒吟足。兰玉俱联晚景多。
周旋函席幸吾邻。讲道东南一番新。匹马年年相过地。先生多谢往来频。
近庵文集卷之一 第 506L 页
真率衣冠露素襟。冲然德意向人深。此生猥被慇勤意。勤勉由来出自心。
当年小子远游迟。一拜庞床未有期。人事居然桑海变。新阡疏雨不堪悲。
金君镛泰跋涉五百里而来。又转向兴州。盖为先世返葬计也。于其归。余嘉其志而哀其事。遂搆拙却寄。
白蘋红蓼满汀秋。清洛无情尽日流。北去群山应露骨。南来孤客欲搔头。十年漂泊并州路。万事悽凉滦水洲。珍重一身堪自爱。行行且止慎征辀。
次金继孟咏春韵
西林禽鸟乐幽情。物物春心已发生。岸柳精神经雨好。山茶消息透烟明。千家日暖疑仙洞。万树春妆似锦城。领得风光多少意。粗心陡觉一时平。
次杜工部蓝田韵。谢李周彦。(运桢)
清斋寥廓转身宽。谈笑相逢尽日欢。海外犹存周日月。江南非复晋衣冠。黄花发处清香近。白露零时野色寒。无限意思多不说。心期惟在上眉看。
东山怀古
木落风寒听鸟啼。芸芸物色一望齐。檀箕往躅江山
近庵文集卷之一 第 507H 页
老。罗济前尘云雨迷。自是浮生堪蚁市。何为当世竞鼷蹊。来来去去同归化。长啸一声日已西。
挽金恭伯(弘洛)
少小精英出等夷。长趋阔步摄仪时。伤心却忆追游意。江阁寒蝉梦里疑。
一翮丹霄五彩融。翩翩髦乂共趋风。荣名未遂身先逝。大数其如磨蝎宫。
愚亭当日讲帷新。衿佩东南好会彬。直向门前平易路。从容问道往来频。
春深山墅陪游日。夜阑清斋剧话时。未必寒暄皆至义。由由心事早相知。
挽金进士丈(基铢)
清疏气格古家传。杖屦临风更颀然。种德槐阴留后契。题名莲藉理先弦。箪瓢活计贫犹乐。诗酒閒情老且坚。追忆向时陪诲夜。一场亲谊也姻缘。
挽订窝金丈(岱镇)
东南人物晓星疏。天地亭亭独草庐。眼目徘徊秦汉上。身心料理洛闽馀。工由实得能形著。道在常行自泰舒。叹息斯文衰败际。先生今又就灵舆。
挽栎庵族兄(致游)
近庵文集卷之一 第 507L 页
诗礼门庭五棣联。琼琚玉佩响琤然。回头展拓登庠后。问道从容拄卓前。经学百年依旧在。文章三世至今传。如何造物还猜了。漫使年年哭桂莲。
挽族侄乃宇(胥镐)
有鸟翩翩下上翱。顶颔五采异凡毛。往时竹实今无在。谩使憔翎任自劳。
真率衣冠坦泰襟。任他天性自醇深。与人绝去畛畦处。流出满腔赤子心。
鸾停鹄峙一行多。壶静家风佩玉那。左右周旋谈讨日。人间至乐矢无他。
文辞随处响璆琳。流出元来太古音。皎厉人情涅不得。冲然德意好相斟。
峨洋弦断曲终些。栎下寒风日又斜。已矣法门衰败际。拚輀一恸两无涯。
留泮村。与族侄乃搆(肯镐),族孙子长(元植)共赋。
天门鼓角海东头。细柳风轻麦已秋。千里客怀馀短策。百年人事易衰忧。裁书远付归乡橐。系马争看吹笛楼。滞雨即今无适意。琼琚木果此中求。
又次乃搆韵
近庵文集卷之一 第 508H 页
西游连日蹑樽筵。华岳迢迢拱揖然。翠树连天经夜雨。朱栏扑地锁朝烟。从君细讨吴中话。与我同装汉水船。软土城南多没胫。行行惟勉处身全。
谒桧轩先祖墓
嘉靖碑高木会岑。孱孙来谒老楸阴。遥忆笑亭当日事。清风千古洒人心。
游挹清楼。次板上韵。
江上高楼远翼然。十里烟江在眼前。官舶商船归去晚。清风摇漾挹江边。
次赠徐判官(应淳)
蓉山迢递大江头。燕几疏帘乐自求。邂逅相逢谈至义。岐南归客暂迟留。
襄阳途中偶吟
雨歇长堤雁叫时。岘山西望路委迟。铜鍉唱罢人何去。梁甫吟成冢已累。叔子碑前空有泪。德公门外更无骑。因名寓忆前尘事。汉水东流今古㳽。
挽莲下申丈(秉钦)
充然德器闇然章。酝藉风流六十霜。少日周旋游丈室。暮年型范仰灵光。幸从兰玉交华地。长与葭莩托契坊。一拜庞床曾未几。薤歌唱罢泪沾裳。
挽李慎庵谨休(晚悫)
鸑鷟文章瑞世姿。亭亭物表摄仪时。笙簧阙里家中听。型范愚亭额相奇。早向朱编担活计。晚将玄草托幽期。时时策马东南路。接引情辞老益深。
近庵文集卷之一 第 508L 页
挽族兄起轩公(致任)
我仪我公贤。公惟称家人。德器浑已成。风采见尤赟。性又纯而悫。兼有语言谆。迢迢涧水亭。展也里上仁。承袭慵壶绪。周旋定静茵。旁有群季秀。淬砺互成珍。出游士友间。愿交日相臻。閒酬与周遍。人人若饮醇。如何名关路。徒劳灞水滨。归来薄岁暮。秋风暗伤神。寄语青春夸毗子。等閒荣枯不须颦。又语月朝评品人。一艺成名不足陈。但恨习俗漓。重叹耆德沦。儒学日已衰。存顺没宁谁知真。惟公浩然去。我涕满我巾。
次金孟学(敬寿)新居韵(二首)
有志求庵子。卜居云树间。门前今碧涧。塔外旧青山。心与琴书静。景因鱼鸟閒。矢歌薖轴地。自有转身宽。
伐檀始置河。咫尺白云间。路绕龟藏岸。雾深豹卧山。青毡仍旧物。白室有馀閒。多少从游客。为言鄙夫宽。
次李稚肃(在穆)琴谷八景韵
玄虚灏气吞。江水近潮门。潋滟复开面。方塘自有源。
     
近庵文集卷之一 第 509H 页
(右大江镜面)
脩竹护门深。琴山太古心。嘤嘤皖彼鸟。款曲报幽音。
     
(右茂林鸟声)
高峰尖复圆。翼翼宛中天。最喜扶桑近。朝阳日出鲜。
     
(右鹰峰朝晖)
崔嵬海东头。始林暮霭收。望夫空有石。极目使人愁。
     
(右鸱岭远岚)
凭轩对旧坪。开豁畅幽情。雨歇朝霞起。彤云又作屏。
     
(右宾坪涨霞)
祖岳与兄磐。夕烽依旧钻。百年宗社计。自此报平安。
     
(右兄岳慎烽)
良耜理平田。老农腹果然。归来松畔路。閒唱已丰年。
     
(右松畔农讴)
尔牧尔葭丰。生刍即一饛。也知吹篴兴。物物尽天功。
     
(右莲浦牧笛)
和族侄巩甫(基镐)见寄韵
耄年弥笃古人希。抑抑篇中一见嘻。盘错君能游刃解。馨香我袭握椒贻。当前莫说流光饶。然后方知暮岁期。况复贞元回斡处。新工惟在日孜孜。
近庵文集卷之一
 书
  
近庵文集卷之一 第 509L 页
上定斋先生
既不能陪往。又欲一晋而尚未摆脱。每诵古人事一之语。未尝不骍然发愧也。老炎渐歇。秋意乍生。伏未审颐养气候神护万卫。居处不甚湫恶否。遥望南斗。不胜慕仰之至。致德侍节依昔。但念皋比暂撤。狂澜既倒。有能超然自立者无几。而滔滔沦胥之叹。迫在头上。为今日计。莫如自靖其身。而工夫无分寸之进。志业有寻丈之退。大抵不进便退势也。每中夜以思。不觉悒悒自悼柰何。野稿尚未整顿。将更欲一质于函席之下。而今事机至此。若 赐环之命尚稽。而锓梓之期又迫。则其间丁乙之际。似不成头绪。此又柰何。性道说。盖当时往复之未了者。而其道不同一句。实为之关棙也。野祖之意。以为万物当行之道。须有分别。故为此语以攻或通一路。莫非全体之说耳。今按集中。有曰原其所得无不同。有曰所通之偏者亦莫非天命之本然。夫岂不知一原之无不同哉。但人物已生之后。清浊粹驳。有万不一。而自其异体上观。则牛能耕而不能驰。马能驰而不能耕。是乃气禀所拘而仅通一路者也。故或问曰皆随其性之所通而各有其道。又曰局于形气之偏而不能有以自全。凡
近庵文集卷之一 第 510H 页
若此类。不胜枚举矣。以仅通一路而谓之全体具足。以各有其道而谓之人物皆同。是其言语之间。有似径廷。此野祖所以说出前人所未说而终始固守也。朱子以性道虽同一句。对气禀或异而言。则是乃以理言者而非以气言也。假使理有不同则已。若谓理无不同则道何尝不同乎。前者伏蒙诲谕曰举著无非全体。在此则此为大本。在彼则彼为大本。此所谓随处充满。此所谓各具一太极也。然朱子尝论人物之性而曰要说同亦得。要说异亦得。须是同中见其异。异中见其同。方是圆活无滞碍处。若以此意揆之。则伯祖分殊之论。亦似无妨矣如何。
  别纸
理与气本相须不离。而气为之材具。理为之主宰。其动静机缄之妙。初无二致也。是以古之言情者。大抵皆浑沦言之。而以未发之中为大本。以七情为大用。如中庸首章程子好学论是也。然其发也。直遂而不为气质所掩则纯善而无恶。故孟子拈出理一边谓之四端。是所谓剔发说也。浑沦言时。理与气固无分别。而若以分开言之则亦安得无主理主气之别哉。此朱子所以有四端理之发。七情气之发之说。而退
近庵文集卷之一 第 510L 页
溪先生亦有理发气随气发理乘之论。其意盖谓以四端之纯善而对夫七情之兼善恶者则是乃主乎理也。故曰理发。以七情之兼善恶而对夫四端之纯善者则是乃主乎气也。故曰气发。非实有两般窠窟而相对互发也。高峰奇氏主于浑沦。故尝以此为分析之甚。而至于四七总论后说则乃曰七情虽属气。至其中节则与四端无别。此与先生说亦些有间。而退溪便许以通透洒落何也。大山先生曰理气之分界虽严。而同是一心。同是一情。故合而言之则浑沦只是一事。而分而言之则有毫釐不可紊者。盖既说浑沦一事。而又言不可紊者。则既知分开底道理而又说浑合无别者。语意相类。此其所以烂漫同归者耶。近世论理之家。有曰四端发于本然之性。七情发于气质之性。此则所谓过于分析而似有二情之嫌也。未知如何。
退陶于高峰答书。以各有所从来一句为未安。是必有其故矣。此野祖所以推说其未安之意而发明之。其略曰各有所从来者。实本于朱子人心道心自其根本已然之说也。分别言时如此劈做两边。无甚害理。然若于此错看则恐有东西相对。互有发用之疑。
近庵文集卷之一 第 511H 页
故先生旋又自以为未安。盖亦朱子答郑子上书所谓昨答季通书。不足据以为说之意也。是以节要书中收入答蔡书。而自其根本已然一段。删而不录。亦其證也云云。至其下段曰初说之未安。特在于各有之各字。若只信所从则又安得谓之未安耶。况既知七情之兼理气。则有时而言其所主之各有所从来者。不害其自为一义。凡此论辨。多至数百馀言矣。春初会校时。以此为未稳而尽删去之。未审然否。今撮其大义而更言之。夫各有所从来者。特就其发而推言其所主之有别耳。初无未安而却以为未安何也。盖先生独以分开者言。而高峰兼以浑沦者言。夫以分开者而谓各有所从来则固不害其浑沦者之只是一情也。遂并浑沦者而谓各有所从来则诚恐其分开之判为二涂矣。故先生著一似字于未安之上。以明夫如己意则实非未安。而如高峰所疑则似乎未安耳。以此解之。又如何也。
寻常看不睹不闻之义。只就未发处言之。盖子思本意特在于须臾不离。而章句曰虽不见闻。亦不敢忽。则盖自视听之时。极言之以至此耳。到此地头。万事皆未萌芽。思虑窅无兆眹。其外面声色之有无。不须
近庵文集卷之一 第 511L 页
论也。吕子约乃以未有闻未有见为未发。则此朱子所谓转向见闻上去者。而又不识四到时节者也。然则睹闻见闻。字义虽无别。而子约所谓无见无闻。以事物既接而块然如顽石者言也。子思所谓不睹不闻。以思虑未萌而泯然无形迹者言也。此其所以彼此不同也。如何。
耳目当益精明而不乱。朱子特以救耳无闻目无见之说耳。盖存养已久。虚明洞澈。则耳益当聪。目益当明。宁有一息昏昧之时哉。然窃味其语意归宿。则未必为不睹不闻之正训也何者。中庸所谓不睹不闻。是就思虑皆未萌芽。泯然无形声处说。或问所谓见闻精明。是就虚灵洞澈煌煌在这里处言也。此二者俱属未发界分。而其义则有些差别。盖方中之时。知觉不昧而思虑未萌。自其知觉不昧而言则固谓之精明而不乱。若以思虑未萌而言则不须说耳目之精明矣。虽然揆诸戒慎恐惧底意。则精明二字。尤似有力矣。如何。
须臾不离。是常存敬畏之意。而饶胡氏乃以不睹不闻。插在事物既往之后思虑未萌之前而看作一等时节。是则不过戒慎于暂焉之顷而恐惧于斯须之
近庵文集卷之一 第 512H 页
间也。子思立言之旨。决不如此。而滞于须臾二字。幻出暂焉之说。是亦吕氏之见也。何以知其然也。夫人生有目便有见。有耳便有闻。则除了烂熟睡著外。初无不睹不闻之时也。安有所谓既往未萌之间而别有暂焉戒惧之地哉。湖上先生答川沙书曰喜怒哀乐未发。万事都未萌芽。无声色之可接。只此便是见闻所不及。而自家便先戒惧。惟如此说破然后。不睹不闻之地头始分明。而戒慎恐惧之工夫。无间断矣。初不干外面声色。大山之意。以为睹闻之有无。只看思虑事为之萌未萌。喜怒哀乐之发未发如何耳。不可以外面声色。搀入心上而为之睹闻也。苟其念虑之方萌。几微之初动。则虽无声色接于外。而其思已发也。故谓之所睹闻。若其思虑之未萌。事物之未接。则设有声色之入耳过目者而不害为未发也。故谓之不睹闻。此所以不干声色之有无也。如何。大抵有睹闻无睹闻之说。虽极精微。而亦不过时分地头也。
上定斋先生
顷因酉谷便。伏承下教。惶感何言。伏审寒令。道体候连享康谧。神观胜似在家。匙箸不甚减损。伏慰万万。致德一自丈席远离之后。大惧衰败之象。秋来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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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一事。颇有振发之道。节目一依辛卯之例。方欲与一二同学。收召馀魂。讲究遗书。图所以为尘刹之报。为跻攀之资。然才既驽钝。见甚愚迷。虽有一个半个感发之心。而亦无缘守得定矣。盖翣时意想。不足以率久纵之气。此何足云尔哉。前辈有言无一日不警惕而无一日不入于罪过。尽觉其言之不我欺矣柰何。大抵学者立志之初。须以行一不义杀一不辜亦不为之心。为向上田地。而至其学问思辨不得不措之业则有若无实若虚。不知有馀在己不足在人。不必得为在己失为在人。然后人必乐告以善道。而吾之见行。方无滞碍矣。夜气清明之时。默诵鲁论一过。则有若前人心法之依俙在是。然自家受用。终无近似。其亦言之妄矣。
答信庵李丈(秉夏○辛亥)
客腊伏承下惠覆简。感悚无已。盖当初奉候。只欲道区区之怀。而乃警励开导若是切至。始信大君子眷眷接引之意也。更未审新元。颐养气体候神劳岂弟。观玩有相。古来圣贤豪杰。蕴经纶事业。不得做自甘退逊于荒閒寂寞之野者亦多矣。时之遇不遇。何足以动吾一发哉。致德秋冬间。读朱节数三册。而懒怠
近庵文集卷之一 第 513H 页
成习。了无一半分所得。正下教所谓无基之屋。其何以结搆砻斲。以见其突兀之有时。本来田地大段卤莽。如干术业。太半虚疏。日往月来之间。年龄已奄然壮大。而迷所之向。未知先生将何以为教也。见今世教衰微。士皆汩没于时文。而纷华并俪之弊日甚一日。漠然不知远者大者之为何事。而惟利禄是图。其或从事于问学者。又不屑为文词。是虽有本末轻重之不同。其为病均也。近世九思翁有为学学程朱。为文学汉唐之论。然只此朱书一书。亦足以为文为学矣。何患有一偏之虑哉。但精思熟读为难。得其旨而收其效为尤难。读之何如而可以得真髓也。敢恃包荒之德。妄陈狂瞽之言。还切悚仄。
与晚悟郑丈(壬戌)
前秋承诲。伏奉数条疑辨。盖心具动静。然动则无静。静则无动。当其百虑纷扰。此心全体。才骛于动矣。焉有至静者自若其中耶。但虽烦扰而事已则静。未尝随而亡之耳。今兰溪乃谓百虑纷扰而所谓至静者固自若。是其语意。似若一边烦扰。一边至静。故退溪谓兰溪之言。与胡文定百起百灭心固自若之语同。又尝有兰溪无乃太深言之之句。师门所言亦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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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全动静则全静。岂其烦扰之中。更有至静乎云尔。则不敢自信而信其师者。正为今日道也。若以范氏本意推原以为说。则性体本至静矣。虽浮邪杂扰。失其所谓静者。而所感既息。静体依旧自若。然辞意之间。终有未稳处。伏乞更赐斤正。以发蒙蔀也。至于人心人欲之说。向时奉教略略说到。而犹有所未尽底蕴者。夫形气人人之所独也。故曰私。性命天理之大公也。故曰正。这私字有如私亲私恩之类非恶也。故朱先生后来定论谓人心非人欲。只当依此为说。而但未知今日教意更何如也。
与订窝金丈
顷拜轩下。欲有所禀。而竟坐匆匆。未克吐露而归。归后怅慕。尤切下怀。伏惟新凉。颐养体候神劳万重。伯祖志文今已下手否。伏望趁时论撰。使幽德潜光。得以不朽于来世。则吾党小子之幸也。顾今法门衰败。世道板荡。政当自竖其志。自饬其行。然自念一生病根。皆从因循误了。今亦一向颓靡不振。瞻前顾后。不与先生长者讲质。则其何以进业考德乎。易曰忠信所以进德。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是则学易之要旨。践履之大方。然只此一句语。亦有疑晦者。程传曰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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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忠信。所以进德。择言笃志。所以居业。此以内外言也。知至至之。致知之事。知终终之。力行之事。此以知行言也。以知行分配德业。则德业俱属行而知无不在。本义乃以进德属知。修业属行。修业属行固也而进德之属知。得无牵强之意乎。且第六节传文以学聚问辨为进德。与上项内积忠信少异。而与本义进德属知之意相类。未知如何。或者谓乾六爻皆圣人事。故其言进德致知。自与学者不同。然传不曰求至所至而后至之乎。详求字后字则其间尽有次第。亦非有分于圣人与学者也。乞将卦爻本象孔程本旨。以及于朱义。从头直说。使之领会于一言之下。所拱而俟也。窃惟易之为道。广大悉备。不特乾三坤二为可受用也。凡天地间万事万物。皆从此出。而其阴阳淑慝之象。奇耦盈虚之数。往往与目前所遇之时所值之事。无不吻合焉。故君子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诚能推以通之。虚心玩理。有以识其吉凶之所在而定其心志之所向。则其要归岂必在四子心近之后哉。但后人知见不曾到此。其论学也。必先四子而后是经。然殊不知三百八十四爻。皆所以示意设戒。以归于贞正而已。贞则吉不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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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凶。而善补过三字。又圣人吃紧为人者也。离当寅坎当申。前或关说及之。而言辞芜拙。未承究竟。殆以为恨也。盖以坤为子半之说推之。离可当卯坎可当酉。而今曰云云。是邵子怕处其盛之意也。夫阴阳往来。皆以驯致。不曾截然为阴为阳。故离之所生始于寅。坎之所生起于申。而其数则有不及者矣。是以每看数常踰之踰阴阳溢之溢字。未能无少疑。而玉斋又言踰寅申之限而为阴阳之溢。则所谓语益明而意愈晦者也。夫以阴阳始起之地。而谓之踰谓之溢可乎。以数之不足者而亦谓踰溢则是必有其说矣。并乞开示如何。
与申丈(秉钦○己巳)
数日陪侍。稳讨从颂。而返旆有日。瞻仰更切。未审燕颐体候神劳万相。致德世外许多骚扰。不须臾挂齿牙。惟低头著脚为吾面前之事。而又被俗务浸渍。因循汩没。自古人言之。日用事务酬应。无非用工进学之地。随处尽心。随事提省。得暇则将书册浇灌胸次亦可矣。但患立志不能牢固。易为外物所迁夺。良觉浩叹。
答徐丈(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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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彧游学之志。甚可嘉尚。而但不知择人为可惜。且下教严重。施之于不当施之地。至于门下二字。尤令人汗颜发骍。何长者之不惜牙颊也。苟使德也果有一知半解可以及于人。则曷不更攻互磨。偕之大道。而自顾陆陆愦愦。句检自家一身不得。尚何以教诲人哉。惟念渠之一脉所自。与他自别。德固有望于渠者。若终始不弃。则伏望刊去如前过重之语。责之以实事相从。千万之幸也。
答李稚肃(丙子)
羲文之学。今世盖寡。而承有易说抄录。可想其閒中所得矣。甚欲一番奉阅。而路远不敢请。容俟嘉惠之日耳。致德近尝编辑典礼考證。欲以续成通考之阙。不其僭乎滥乎。盖以仪礼经传。家乡邦国之礼为模仿据依之地。而并采古今仪文典章。分门聚类。略有第次。然但书籍不备。未悉时王之制。知见未逮。妄犯聚讼之场。直是惶恐而已。万山兄病中亟欲见成书。而草稿未净。未及商订。此亦为一恨耳。
答李稚肃(丁丑)
向因湖上便。伏承客腊书。盥手开缄。兼有数幅至论。皆滚滚推覈之语。三复以还。茫然有向若之叹。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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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警人。两切慇勤。尤不胜感服万万。春意向阑。伏问经体颐养神劳岂弟。闻藏修别业。台池云物。已有品题。为之奉贺。何当摆脱尘缰。策款段访贤躅。恣观玉溪东都之胜。而因与执事者款承清范也。俯示易说。阐发幽妙。张皇理象。何其精力之至此。尤庸叹仰。盖易之为书。广大悉备。六爻发挥。旁通情也。八卦交错。互生变也。凡天地间万物万事。皆由此出。故文周就象占说。孔子就理上说也。而程朱传义之作。又各有攸主。诚不可以一事一义限定包杀之也。仆之少也。尝一番究观。而只从易晓处略窥影象而已。至于卦变之说。互体之义。则权且倚阁。以为不急而姑置之。今承尊谕。区区浅见。尚何以开喙也。夫象天道也。占人事也。当初圣人。就其卦爻中依俙地装影立象。使占者得以互相推变以知吉凶。则是其相摩相荡之际。非无互推嬗变之机。然若一向务求其妙。恐其为说易凿。今且以所引观卦言之。左传中一处占者解观国之光曰有山之材而照之以天光。庭实旅百。(艮为门庭。庭实庭之所实。旅陈也。百百品以互体言。)奉以玉帛。(乾为金玉。坤为布帛。)天地之美具焉。夫以风地之观。谓有山之材则固也。而其曰照以天光则吾不知其体。且所谓庭。是艮为门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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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然其旅百之体。将何以推得也。所谓帛即坤为布帛之象。然其奉玉之义。亦何以说得也。是以先儒互体之说。朱子每攻斥之。而又云此说亦不可全废。未知此亦已见之昭陵耶。前辈有言。读易不必就玄妙处求索。至于寻常地眼前物事及日用当行上比拟推变可通。若其终始疑晦难明者则姑置之而已。愚之拙法不过如此。而讲之亦有要。莫若先取夫乾之自强。蒙之育德。大有之遏恶扬善。大壮之非礼弗履。损益之惩窒迁改等处。以为受用之地。而否之俭德避乱。既济之思患预防。不害为随时相济之一义。其要归又在利贞二字。贞则无不利。不贞则无攸利。只将以此为补过趋吉之道。而逝矣日月。实无暇及。又恐自高明观之。当发一笑。不然则必俯怜之矣。至若心经敬说。乃千古单传密旨。而朱书又为学之大方也。承示更读。并按讨论。仰认晚年之工。果得反约之地。况收拾本原。亦觉有验。则其何仰叹如之。
答李稚肃
七月初吉。伏承午月午日下惠长笺。心乎爱矣。夫何远哉。庄诵屡回。无任仆仆。而惟盛度过厚。曲加谬许。至有造道充积声光所被之语。尤令人汗下竟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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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序已过半。更未审经体玩养神卫万福。易说终始垂谕。仰认开发之至意。而但夫子就理上说。盛论以不兼举象数为未安。然前辈亦有如此言之矣。屏谷曰如十翼中大象文言等诸篇。专以义理推说。此岂无所见而云尔哉。盖天地之间。一阴一阳而已。人之一身。乃阴阳之所会。故其动静云为。莫非阴阳之所发。而事之吉凶善恶。亦莫不由于阴阳进退消长之变也。惟其阴阳之变。不可端倪。故画卦以拟之。因其动而考其变。所谓八卦成列。象在其中。刚柔相推。变在其中者也。夫观象玩占。是大易之要旨。则其言卦象爻象。夫孰曰不可。但事之吉凶善恶。既出于阴阳之变。则其进退消长之际。亦未始不有其本。故先天后天。皆所以因卦画而推明义理者也。是象数义理。一以贯之。不可偏废也明矣。至于互体考变则亦不无推寻去处。而若一一以此求通。恐有穿凿破碎之病。向书所禀观卦之说。亦其不可强通之一證也。下示纂疑比例。乃是易学深奥处。不敢容易开喙。且年来于此。抛却篱边已久。顾不足以参伍与论。而叙文又极意排铺。辞理俱到。尤庸叹仰。和章只是临时塞白。何乃不赐斤正而反为许可也。琼报谓待神定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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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是企是企。盖吾求益之道。惟在实心相与。虽举世媕婀。而此以质直为贵。忠信为主。以实心践实理。不为习俗例套之所移而白直做去。然后庶几无愧于吾心。亦无负吾受中以生之责。而但点检自家日用事为。终不能免此窠臼。可叹。
答李稚肃(戊寅)
前者仰复易说。未免临时塞责。方恭俟谴斥。而乃反手赐提谕。与之酬酢如此。感愧之至。无以为谢也。盖易之为书。假象以显义。如卦之上下两象及小象皆是也。何待于四卦言狱。何独于坤之草木蕃豫之殷荐上帝哉。盈于天地之间者皆象也。著于象数者皆理也。故夫子就其象数而言其义理如此。夫谓夫子就理上说者。亦岂必悬空说理云耶。就他卦象中审其时位。玩其理数。以为随时随事推变之道。则是乃所谓象理俱到。显微无间。今此诲谕。乃以就理言者而谓之全驱于无象地头。是则恐有不尽人言之意。幸更入思量如何。互体之不可一一求通。前书已略陈。而此当阙疑之教。诚至论也。乌可以亦不可废之一语。而必欲求之于三百八十四爻之间乎。区区本意亦谓大易洁净精微之义。不待左氏之交互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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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已自触处朗然矣。又何待于筮史耶。盖工夫有至要道理有本原。莫若且置艰深之旨玄奥之说。而只就平易明白之处。以为晚暮收拾之计。然既以易发端矣。又有一义可禀者。八则阳生之义。前辈之所已言。而或以为八则生于阳非其盛者。或以为阳生云者。是言阳之所生。是其为说不无商量。是以易解参考。尝有河洛互换之疑。此三山之旨而东岩之所述。夫河图之六居子而阳生于子则恐不可谓纯阴。河图之一居六之内则亦不可谓过六则一阳生矣。惟以洛书观之。六居西北方阴盛之位。过六则一居子而阳生。居八则居东北而不得为纯盛矣。安知程子之论九六也。偶因刘牧之说。以洛书为河图。并不可知也。若夫七八九六为阴阳老少者。即邵子四象说。非程子平日所屑屑为者。则今以邵子七八九六说。解伊川阳生之论。恐非本旨。且以七八九六言之。当云九变为八六变为七。若谓阴生于老阳。阳生于老阴则语势生硬。况可以阳生于八。解此八则阳生之句耶。皆未可知也。向来数条礼论。亦自谓惟其是者从之。而今承盛谕。以此为明暗之判。还切愧悚。
  别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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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七庙之制。诸儒之论。互有甲乙。郑玄云周制七庙。太祖及文王武王之祧与亲庙四并而七。王肃云其有殊功异德。非太祖而不毁。不在七庙之数。夫众言殽乱。折诸圣经。伊尹之告太甲曰七世之庙可以观德。则是于成汤受命之初。已立七庙。而其后三宗迭兴。庙皆不毁。宗不在数中固可见矣。祭法又言王立七庙。则七庙者天子立庙之常数也。又曰远庙为祧者。亦言祧主之藏于远庙之夹室也。非谓别立祧庙而并数为七庙也。中庸或问亦引诸儒之说而断之以刘歆为是。凡此皆愚之平日所见。不以为疑。今承盛谕。以宗在七庙之中。为定斋说。德之侍定凡久矣而不曾闻此说。直是惶然以惑而已。且夫韦玄成王者五庙图及刘歆宗无数图。并载于朱全。以当时班固说證向之。而周宋庙制参考已极明甚。别定庙议图说。亦言宋朝三世室自在三昭三穆之外云。则此是有国之茂典。不刊之定论也。若使背子雍之笃论。遵康成之旧说。则天子之礼下逼于人臣。诸侯之制上僭于王者。非所谓尊卑有序名位不同者也。唐宋礼官之议。种种皆如此。何必主玄成五庙之说哉。至于远庙为祧之说。不特家语为然。祭法以始封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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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庙为祧。故聘礼云不腆先君之祧。是太祖为祧也。周以文武为二祧。文王第称穆。武王第称昭。当文武后穆之木主入于武王祧云云。皆此义也。今因远庙为祧。享尝乃止。以解商庙第一昭穆为祧之疑。则考据当也。文句然也。无复可评。而但此祧庙之云。又与宋朝祧庙之议少异。一则以祧主之来藏夹室而亦谓之祧。一则以亲尽之主。易世祧迁而直谓之祧庙。此又不可知也。更乞参考而批诲如何。
答郑稚崇(镇德○己卯)
阅尽无限潦霖。秖切往来怀想。乃勤座下之念。津送子若孙妇若婢而越险岭犯水路。直走百里。团会一席。感慰则深。承书有日。更未审际此和煦。静中体度以时康泰。致德衰颓转甚。所谓琴床晬甲。岂其乐事云哉。直是惹起迟暮之叹也。而惟是各处贱息。一齐俱会。对了积阔颜面。且借得人家两介三介之珠。以为一时眼前弄玩之资。而更思云散星移之时则终非己物。亦何益哉。
答金达民
春初伏奉满纸情翰。只缘颓懒。未即修谢。今又叠赐存问。辞旨一向缱绻。虽感包荒之德。旋愧不敏之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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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审腊寒。奉晨馀学履珍胜。仰慰区区。即今岁色垂残。其间日用工程。到得如何地位。书来不少槩见切偲之至。冲怅不能自已也。致德月前遭期功之戚。悲挠中度了十数日。今始抖擞家计。整顿寝襡。然精神意思太半消散。许多伎俩。依然故在。况其进此而有一分做得耶。平居无事。喟然兴怀。悼姿禀之庸下。慨用心之无度。伥伥然莫知自拔。今乃推许过重。尤不胜汗颜发骍也。处己为人。本无二致。幸须略加绳尺如何。来书问寡之意。宁有可言而有爱惜于座下哉。平日所得既无及人。而高明之见识纡馀委备。岂以心爱之故而强作规警语哉。前书中激昂奋励四字。认是馀沥之及。而在渠实为对症之剂。感诵无量。而从而不改为可叹也。馀惟冀懋学珍重。
答李九吉(己酉)
昨见春梅消息。一两枝吐萼含蕊。閒坐清斋。辄不禁慕徒之思。乃蒙先施惠札。寄意珍重。何高明之逸驾长途。记得井甃之蛙也。益切感叹。无以为谢也。谨审暖律。省下学履清裕。闻留在山房。日有新工。以沈潜咀嚼。为立脚路头。以寻閒啸咏。为怡神活法。斯诚千古有志者事。幸于此知得到信得及而慥慥不已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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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不息。则大匠之规。后羿之彀。亦皆次第呈露。左右领略矣。顾何远之不可到。何事之不可做哉。致德向来寻数之业。便属芭蓠。而些少意想。亦似茅塞。直是皇恐无言。大抵吾儒事业。不为则已。为则必要其成。故以圣人之生知。犹曰发愤忘食。以君子之笃行。犹曰不得不措。是岂故为退托之辞劝勉之语哉。盖工夫易间而道理无穷。岁月有限而事功难成。则一时之思。不足以窥见蕴奥。一事之善。未足以广胖身心。只当平心低首。下学上达。优游涵泳。平平存在。久久纯熟。则意味自然浃洽。路脉自然平坦矣。然如仆者气质鄙薄。行解浅陋。事到手头。一不如意。而心之烛物。万无近似。虽使读了千万卷书。行到四五十年。亦无以藉手著脚于入道之路。况所工初无节度。而所业终无步趣乎。幸吾兄以合下资质。剋加努力。俾吾辈人有所矜式如何。未涯相见。只增忡怅。
答申达元(钟浩)
伏承前腊书。感荷良深。即宜修谢。而侦便未易。岁且改矣。瞻咏之怀。更切平品。伏惟新元。尊体神毖增休。致德又添一齿。百为俱惰。只此自家所句管一个身心。方且收拾不上。况其进于此者乎。朱语固是平日
近庵文集卷之一 第 520H 页
所愿见。而幸蒙俯借。厚意多感。但以应酬烦扰。无缘得静界閒隙。极意探讨。还觉愧叹。礼书编辑之云。何缘得浼崇听也。盖自前秋以后。试看礼书。其于古今仪文典章。若有所究观会通之意。遂乃随得蒐辑。以备私自观览。然但书册未备。精力未逮。其何能整顿头绪。成就得一部成说也。多见其不知量也。前书幸学之教。无或出于规讽之意耶。直欲钻地以逃也。窃想閒中观玩。日益崇深。近来作何工夫。看何文字。必多有潜思研磨之功。而来书略不槩见。仰认闇默自修之实。不欲㬥露于外。而但恐相悉之地。亦不必如是持戒。幸以意会处。时时提及。以警昏谬如何。
答南恕可(有矩)别纸
性者理也。固无圣凡贤愚之别。而惟其气质所禀。有万不一。故禀其清者智而浊者愚。美者贤而恶者不肖。盖有不能同者。然苟能矫揉变化。充养有道。则虽其气质不侔。而皆可渐磨而成就之。亦可反之而复性之本也。来谕理通气局。人物偏全以下。语意隐晦而蔓延太多。未知明者本意之所在。姑以浅虑言之。人物之性。固有偏全之殊。而直指原头处说。则其所谓性者。只是理而已。后人乃以异体而论一原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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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谓人与人同。物与物同。此又偏全为祟者也。以其异者则岂人物而已哉。人人不同。物物不同矣。以其同者则岂人人物物而已哉。人物无不同矣。其异者气之为也。同者理固然也。谓理有千般万样则可如此说。谓理一而已则何人物之不同乎。牛耕马驰蜂蚁君臣之属。虽曰理有不同。然其所以不同者。果非气而何。此则孟子所谓异体者也。今又安可以广引为说耶。桃花李花上非无此理。而亦只是物之塞者。则莫若且置此等閒漫。而直从性分上讲究如何。
明德二字。非专指性。亦非专指心。则是盖气清理澈光明洞达底名耳。就他见心性意思则可。而将心性做这个看则不可。故先师琐语曰训明德者。虽可以言心。而训心字者。未可以言明德云云。
答郑圣活(来源○丁卯)
岁改月移。不复闻那边声息。居常纡恋。即惟春和。定馀做履冲迪。德杜门孤居。自念无所猷为于世。年来所得。惟有秃笔为政而已。始自兵甸定居之法。礼乐为邦之说。以至选举赋税社仓籴粜兵刑之类。皆设为问答。各有成说。盖无虑数千百言矣。意欲商订于当世博洽之士。而此非容易事也。只当以此为自家
近庵文集卷之一 第 521H 页
不忘之资。而信笔之际。聊为君诵之。
答申敬辅(相翼○戊寅)
际此新岁。怀人更切。意外贵星历访。兼得手滋。欣慰满万。三馀工课。想不浪过。而谓无进步之望何也。此其自道之辞。而意其于刮目相对。恐有未尽故耶。德齿车之动。眼雾之眩。入新岁尤甚。自怜其衰颓转深。更无以振作也。向来所拟誊出之役。仅为随得随写之计。而以若老钝之笔。无路脱出。村间儿少之可以任使者亦无几。可叹。
寄外孙郑元赫(庚辰)
前秋见汝书。今又得书可喜。因知重堂侍事万安。汝慈及汝三兄弟皆无恙。良慰老怀。吾无大病而近添毒感。以咳喘为苦可悯。日课何不多读也。须不待长者督责。时时勤读可也。年至十二三。头角稍相疏。读则为龙。不读则为猪。汝思之也。
与东林族兄(辛亥)
居在十里。平日向往。自谓不浅。而未能从容稳侍。盖其才鲁其口吃。无缘道得胸中多少之怀。而且猥越瞻顾。竟莫之遂。尚安能牢著脚跟。进就一步哉。自念面前只有吾儒家事业。然本来田地大段卤莽。才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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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意则便落矜持。有时放下则郤甚粗率。以至于世间一切荣辱得丧。亦不能澹然忘情。其何以摆脱得人鬼关耶。更愿激之裁之。指示门路。开发志意如何。若言其立心之要则南轩氏所谓无所为而为者。似是千古为学之真诠也。信笔及此。多见其不知量也。
与万山族兄(致俨○乙卯)
奴回伏承十五日下惠覆简。辞旨之间。推借过重。令人有汗颜发骍处。然是亦出于诱掖奖勉之意。三复庄诵。愧感不可言。从古斯文之传。每在于此等厄会。而窃闻辑成一书。煞得涪岛气力。他日吾党之士。可以奉以周旋矣。丈室答书。诚荷俯育之意。而精切简当。明白详悉。谨当书绅铭肺。至于同中见异。异中见同之语。致德本泛看引用。未知朱子本意之如何。然其意岂不曰同得此理而气禀或异。故虽曰同中而可以见其异焉。形气虽异而各循自然之理。故虽在异中而亦可以见其同焉。若一例兼气而谓之性不同道不同。则只是一异字足矣。何必言同中见其异也。若一齐言理而谓之性同而道亦同也。则只是一同字足矣。何必言异中见其同乎。然则朱子所谓同者固以理言也。而所谓异者。乃兼气说也。今先生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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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中发明性道不可二之之意。而以此援證。其于同中异中之义。莫无有疑否。或言理而谓之同。或兼气而谓之异者。乃所以为圆活周遍。故前书引之。以明其横说竖说无不当理之意耳。未知于盛意如何。有怀不敢不尽。还觉悚仄。
与栎庵族兄(乙丑)
静时知觉之说。数次承谕。知有两兄甲乙之论。未知近日已归款否。盖苏季明此段问答。多失本真。未可尽信。然至于此节则季明之言自有知觉。未必全非。程子之言怎生言静。亦未为不可也。寻常致疑于此。而未知所以为说。及闻下谕。始复寻绎。则知觉处之处字虽似未稳。而季明之言此也。先以有物则不可一句发明之。且以其然字转示其自在不无底意。则自有知觉之云。不过是能知能觉之意。朱子曰但有知觉在。何妨其为静。又曰静中有物。只是知觉便是。今亦安可以季明之言。一并挥斥之耶。然窃观程子之答。终非许可之辞则其故何也。岂季明以能知觉者言之。而程子则以所知觉者听之故耶。不然则季明之言未为非也。程子之说亦自是也。彼此皆是。而所指何以相反也。且夫怎生言静之下。又引复卦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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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其以动为静之失。则程子之以知觉处。看作一阳之复可知矣。是以朱子论知觉复卦有两说。而其曰静时知觉不昧。乃所谓复见天地之心。静中之动者。恐非程子之意也。其曰坤卦不能无阳。方为静中知觉。而动处即为复者。方得程子之意耳。盖尝思之。心之知觉。本然全具。虽在未发之时。亦炯然不昧而已固不害其为静。而今若谓才说知觉便是动也。则朱子所谓说得太过者。未必非中窾之论也。前日承诲。徒有向若之叹而未领归宿之地。且两垒相持。只合壁上观战。然区区石丘之行。亦必有所遇者矣。玆敢略陈浅见。幸为剖析见教也。
答栎庵兄
下示往复诸条。仰认年来独造之见也。义理明畅。论议精白。而其初晚从违之际。又能剖决如流。德之受赐大矣。盖程子问静时如何。而苏氏言自有知觉处。则其所谓知觉者。亦只是未发时炯然不昧而已。非实有所知觉。则固不害其为静。而陈才卿问答一条。已可见苏氏语之为能知觉。程子说之为所知觉。然若以中庸或问以證伊川非斥之意。则吾恐无以厌樵兄之口矣何也。伊川所引复卦一阳已动之说。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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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朱子纯坤不为无阳之义。同一意见。语实相足。故朱子或问盖当至静之时以下。皆所以发明伊川之意耳。然则或问所谓不可晓者。非以伊川之说为非也。只以怎生言静之下。遽引复卦为不可晓也。则今以此句为非斥之證。恐有文致狱辞之意如何。才卿一条。的是晚年定论。则得此一證足矣。何必他求为哉。前书所云大体二字。其意本以大都大纲之义用之。而文句之间。果似未稳。至于至精尽头之云则有所受之矣。朱子曰程子才思即是已发一句。(止)此意精微。到未发界至十分尽头云云。则大兄于此亦将驳之曰未发是未发。安有微盛至不至之可论云尔耶。请因前书之意而更用一语云。苏氏之言自有知觉。以大都静时言之。故其语意恰如思虑未萌而知觉不昧。程子专就其未发界至十分尽头。故才有知觉。便已属之动处。宜乎其言之有此相反也。惟是知觉二字。有所谓能知觉者。有所谓所知觉者。故以能知觉言之。苏氏之说未为病。以所知觉解之。程子之训亦自是也。由其分能所之故。所以有彼此皆通之言。而今承诲意。至有矛盾之教。恐恐甚甚。盖天下之事。此是则彼非。彼是则此非。固无两是之义。然此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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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不然者。以所主而言之者各有通透去处。且在文公脚下。宁可言记录之误。而未敢言程训有不是故也。未知盛意更以为如何。
答族侄乃搆(壬申)
往在千里。赖座下之力。趁时准事而归。归则合有一番先谢。而只缘往来烦扰。科便未能付书。方深愧恨。乃蒙不遗先施远问。感荷又无量也。伏惟秋高。仕体珍重。彼时临别。奉领为人谋忠之语。此一事亦吾辈之所共相勉者也。岂敢忘哉。盖尽己之心谓忠也。则有一言偶发而便忘之非忠也。有一处未合而便止之亦非忠也。则其事甚实而甚难也。仆自量平生。愚拙无比。然犹或有庶几勉焉之心。而以座下之蜚英。亦能留意于此事乎。以此教人而忘自力。则非尊者泽物之心也。南下之约。若以五马来临。则又何幸如之。半年相守之谊。固可讲之后日子孙。来教之意甚盛甚盛。然只此相守何足云。惟随事相勉。实心相与而后。方可为世世敦谊。未知尊者果有意否乎。
答族孙善长(箕植)
不远之地。阅岁阻晤。有时慕徒之怀。未尝不憧憧。际此获奉情讯。欣泻不容言。即审履端。省馀调节送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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痾而迎新祉。致德添得世间一齿。已非乐事。而本有之齿。一并动摇。尤切闷怜柰何。长夜之叹。举世皆然。而众瞽无借视之路。只得任之擿埴颠倒而已。尚何能向牖开明耶。第切此生不辰之叹。盖闻古者仁人君子之用心也。立必俱立。成不独成。以劝导作成为己任。古人何人。今人何人。有为者亦若是。政当与同志共推血诚。勿使先世典型永坠于地。而顾斯世之念及于此者有几人哉。贤者既有忧于是。盍亦为扶持刮劘之计。不徒责人而忘自责。则不佞亦当策驽磨钝。以随下风。幸相与勉旃。特感先施之意。敢陈不逮之言。亦可愧也。
上大人
意外此从来到。伏承下书。欣伏审比日旱热。气体候连护万康。伏慰万万。子旅愁乡梦。无日不憧憧。而近日以谱单誊出事。汩没无暇。然不至生病。是可幸耳。谱事门议更以为如何也。盖合谱则不惟规例之不合。似无从近断手之势。故不得已为此分谱之计。明日将设所。而诸般杂费。已有约束。可计日就绪。所以与三人者相议为此。而其细琐曲折。未可以笔舌可既也。
寄儿震镐,观镐。
汝辈平日虚疏不紧密。然吾既远离来此。老亲亦年深。无以看当。则汝须加意惕虑。凡于长少痛患之事。以至家间细务。亦皆一一照检。猛著精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