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栎庵集卷之五
栎庵集卷之五 第 x 页
栎庵集卷之五(晋山姜晋奎晋五著)
 书
  
栎庵集卷之五 第 328H 页
上果斋函丈
瞻望门屏。尚幸非遥。而起居之阙。居然一岁强半。直是懒耳。无可藉口者。惟昕夕持以自讼而已。熇赩比甚。伏问道体百福。晋奎冉冉作经岁未归人矣。落花流水。断雨残云。无一非屺冈之思。过去离违。且置不道。行将有声。飒飒起矣。那堪听朝来庭树之入耶。揔之功令为祟。及秋将辞去。得之不得命也。与其一向绊绁局局。作辕下驹样。无宁早寻乡山。课儿劝穑。随分做枯淡活计。虽不敢有望于閒中久大之业。犹不失为比前省事之人。岂不快乎乐哉。以此意思忽忽。思欲一造函丈。稳承德诲。而尼使在人。愿莫之遂。即此一事。已占其颓软。不足有为。何能办回车截铁之勇耶。还伏切愧恧。庚炎且近。伏乞卫道保重。(甲辰六月)
[上果斋函丈]
便至伏承手书。溢幅谆恳。恍若昵陪容丈。亲聆音旨。百回庄诵。感慰交并。仍伏审薄寒。气体履道贞吉。晋奎善地居停。又免疾恙。到底恩造。攒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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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又占住邑北稍僻处。杜门𢾅扃。因与人绝。多少故纸。可谓寝且处而餐且噎。方其对案潜心。往往亦不无自喜之时。然但遐乡。书籍绝少。吾家文字。虽如韩欧之正。终涉向外驰骛之资。又千里庭闱之思。每每凄黯于云归雨打叶落乌啼之时。不觉掩卷而欷废书而叹。时一循省。旋亦自知其无益。而蓦地间。忽忽芒芒而复尔也。此殆素养无力。临时把持。其气之愤郁轮囷。固已僩然不役乎心。而其外之霎时收敛。不足以胜其内之胶固也。奈何。至于二字勤教。仰认援而进之之盛意。敢不奉以周旋。但这间。亦自有许多阶级岁月。非一蹴可到。庶几从事于阙疑阙殆之地。以俛焉日有不已。则犹足为斯人之徒耶。九成书院瞻谒。不比等閒游观。终有所不安于心。尚未果。斋儒有宋生者来见。自言有事契于门下。而为人椎埋少文。昧然于古事。其他可语者或有之而未及见耶。李生曾知出入门下。南来亦以文行闻名。而姑未之见面。恨甚恨甚。天气渐寒。乞为道加重。(庚戌九月○以下金溪录)
上朴尚书(永元)
蒸湿相薄。暄凉不调。伏惟判堂閤下台候万福。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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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滥荷恩护。许畀善地。水土清佳。主人仁贤。虽抱羁旅之念。亦且可以度日。无入而不自得。固前修之所以御外物。晋也虽不敢望。亦不敢不勉。试于无聊中。妄自点窜古人文句。曰五百里行谴。岂敢一毫称冤。二十年工夫。政宜今日得力。敬书壁面以自检焉。意思稍觉平了。惟是老母临年在堂。落落关梁声息。亦无由以时相闻。不觉黯然魂消凄然泪下也。晋奎愚陋。无所分晓。独自谓平日气魄差过人。或遇有人遭穷厄而不能排按。至于迷闷不聊者。心未尝不笑之。今而后。及之而知。履之而难耳。伏想閤下于此亦必有以怜而察之也。累然滓秽。敢以书干渎公卿。极知增戾。且顾平生所信望者。惟閤下可以此言进。是以悉㬥如此。
与李允文(昌述)
晋奎白李生足下。晋奎愚陋。无所知晓。惟喜得朋友同志从游以为乐。独其亢爽狷隘。不能于世俗所谓吹嘘然诺喣濡拍执者。而其所取尚好恶。又一切泥于古而反于今。自度世必无同之者。以故杜门伏隩。不敢有意求之于人。独时时取古人之同者而求之。而古人者已邈焉不可亲。则又自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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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读其书想其事。不若及其时亲其人。未尝求之耳。不可谓无其人。于是乎出而求之汲汲。如𥌒者之求相。遑遑如膏肓者之求仓扁而不可得然后。盖废然而反。慨然而悲。如是者二十年而后。始闻有足下者。叩其志。谂其好恶。询其取尚。料其所守而信其所同。果无疑也。则始欣然而喜。喜其若不可得而得之。亟欲一亲而近之以致其同。睊然饥者之望其将食。毨然执热者之望其将濯。而南北分之。湖岭间之。杳然夐然而不可近。则又慨然而悲。如是者又七八年而后。仆适得罪南逐。而与足下之居相宿舂矣。洒然风范若可拚。盎然声光若可衬。则又欣然而喜。喜其若不可近而近之。发之梦想。注之神思。恍乎若渔子之入桃源。翼乎若落雁之归衡浦。而如是者五六月而又未得见。则又慨然而悲。呜乎。其求而未得也。犹且慨然。得而未近也。犹且慨然。则近而未见也。其慨然可知矣。其慨然可知。则其欣然者。亦可知矣。得而未近也。犹且欣然。近而未见也。犹且欣然。则其既得而近而又果见之。则尤如何哉。然而仆之于足下前后三十馀年之间。而慨然者欣然。欣然者慨然。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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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相寻者。然抑未知欣然者可必乎。慨然者可必乎。既使之得之而又不使之近。既使之近之而又不使之见。若将与之。忽又啬之。若将开之。忽又间之。则其欣然者。固不可必也。其得也。若不可得而得之。其近也。若不可近而近之。始虽艰之而终若和之。初虽尼之而后若解之。则其慨然者。又不可必也。然而天下之理。未有同而不偶求而不从者。仆之求于足下。既如是之切。则足下之求于仆。亦必不缓矣。然则欣然者。果可必也。然抑未知其必也果几年而后得之也。始之二十年而后得之。中之又七八年而后得之。则其终之得之也。将易于此乎。同于此乎。抑将久于此乎。易于此则固幸矣。其或同于此而又久焉。则仆与足下亦已老矣。其欣然之日。又几何也。诚宜思所以及今而早图之也。此则在足下而不在仆。惟足下谅之。
[与李允文]
伻至领惠书。意甚勤厚。㫰既枉屈高车。今又专价俯讯。许以气义。赠以琳琅。副之以茸鱼诸品。至于纸堆。又出手缮。仆颛蒙蹇拙。涉世昧方。动辄颠踬。今虽幸获宽贷。得善地以度时月。实达者之所悯笑。举世人之所背而弃之者也。足下果何取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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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若是喣喣为哉。姑舍是感。殆愧不自定也。承间有功服之惨。即今悲扰稍定。奉晨昏怡愉康福。暇日抽经燕味超然。肜肜乎和气日以俱新。顾余累然在屏逐之中。恒惴惴其痗且瘉也。以贻千里唯忧者。世间为子之道。不一如此。谓之何哉。仆痰滞比㞃甚无聊。数月以来。乡音尤落落。忽值新旧之文。皂隶佣贱。皆得酿饾饤。酤酒蒸饭。呼兄唤娘。团栾以为乐。凄然累欷。不省七尺附悬在世。意绪殆非常人。流年之感。何岁无之。况旅馆孤灯。遂成枯落。岂不倍增悢悢。其无奈乎力以住之者。又不必一向系着以为心病。置之不复道也。仆㫰时所言。特出于区区愿忠之意。且欲发端以资其来。非谓足下遽有是也。今书来。汲汲然忏悔屈服之不已。若真有是者。于是乎仆始觉妄发矣。然采用苍刍。无则加勉。君子修行。本不外此一事。足下者乃能行之。甚盛甚盛。然但切于自修而已。其于交相勉者。却都阙而不及。足下诚非佞誉之徒。是殆仆之僩然粗戾。不足以来其切偲之益。尚又何说。亦恐足下于推己及人一段好事。不免有所欠缺。不然或是于俗所谓诩诩然诺。要以美其矉者。万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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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有相似者。未知如何。仆顽鄙无耻之甚。犹不知止。复以前所未尽者。僭为讷说一篇。以替盘盂之颂。虽其辞不章。其意可取。足下幸观焉择焉。足下亦还加捶砭。无徒常常效世人妆腔语也。元朝缛仪。殊泽旁溢。无妄之罪。或者亦可以已脱羁。归田计在春晚。相望夐然。行将成参商。惟侍奉吉庆。力懋久大之业。耑此为望。来使立促。草草发回。不究不戬。
答再从祖(楗)
辱前后书。皆以古人见期。且勉且慰。至重至厚。此古道也。何幸于今得之。得之于人人。犹足自喜。况执事乎。得之于安恬宽平之时。犹足自喜。况困阨乎。玩而复之。不能已已。然犹有所欿然而疑于心者。何其泛而不切。高而不当也。岂故欲激而发之乎。诱而进之乎。推之乎。引之乎。假借之乎。增益之乎。不然岂都无是心。而不度其可否。不量其难易。姑夸其言以相悦乎。夫君子之勉人也。必因其材之所及。而其勉人于困也。又必秤其情势。权其遭值而后。援之以所可比。开之以所可喻。执事其以晋之材为可及于古人。而以晋之情势遭值为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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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耶。其材之不可及。凡与我稍相识者皆知之。岂以执事而有不知也。此不复道。请复自明其情势遭值之异于古人者。古之迁谪者。亦有亲在而老者乎。今晋也有二母。年皆六七十岁矣。古之迁谪者。得絜其家。亲在则奉之以行。虽其蒙犯雾露。奔走水陆。瞿然不能以自安。而旷省离违之悲。瞻望思恋之劳则无之。今晋也夐然南北。湖岭之相阂。而声息亦无以时闻者矣。古之迁谪者。皆立朝久而历官多。今晋也脱褐求仕。才五六年矣。古之迁谪者。皆謇然当官。抗人主触贵倖。言人所难言。而为人所不敢为。今晋也非无意于此。而家日益窘。世日益险。而亲日益老。遂俛首浮沉。优游进退。以区区于为贫禄仕之间而已。古之迁谪者。皆当时一段大事为之树立。内不负所学。外可以风声百世。今晋也得之于不期之事。当之于无所为之地。而小不足以快于意。大不足以名于后。凡此数者。皆古人之所无。而晋之所独也。则晋也其将何以忍其所独而勉其所无哉。苟可以知我而爱我者。不惟勉之。必将悲之。不惟悲之。必将愤之而且羞之也。决不夸其言以相悦也。乃执事者龂龂然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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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古之人古之人。而不度其可否。不量其难易。使苟可以知我而爱我者之所不为。而执事者乃为之。虽欲使晋不疑而不欿然得乎。虽然不敢以是而终有疑也。终有所欿然也。使执事而谓之不知我则已。知之则必深。谓之不爱我则已。爱之则必切。夫以知之深而爱之切者。而为夫苟可以知我而爱我者之所不为者。其必有以也。是殆急于激之诱之推之引之。而过于假借之而切于增益之。而于所谓可否难易。一切不暇计较论量而不自知其言之夸也。其急于激之诱之推之引之。而过于假借之而切于增益之而一切不暇于他者。非知之深而爱之切者乎。其必有继此而有所以悲之者矣。有所以羞愤之者矣。敢不拱而俟之。冬寒。惟以时自爱。
答朴万丰
书至增欢愧。源源而来不及见。又以书间之。意至厚也。何敢忘何敢忘。嗟乎子之言皆是也。虽巧舌。将何辞以文。然尚有似不相晓者。吾子与吾相识。已月馀日矣。凡吾之所以自为。吾子宜无不知者。吾子其以吾之仕为为官乎为贫乎。若吾子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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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为官者也。仆家窘亲老。惟朝夕仆赁之资是急。升斗是求。裘褐是忧。其志固不在乎官。吾子何遽以非吾所志者。责之于吾也。况材有不逮者乎。如吾子以吾谓居理平之世。百隶趋官。而独欲苟窃其禄为可耻。则仆亦无所辞矣。然当官而可以志于古人者多矣。如伊川先生之以道自重。范文正公之忧乐天下。若是者固有之矣。彼唐贾则非不矫然高矣。大抵悻悻小丈夫之事耳。吾子又何独惓惓焉而蕲之于吾也。管仲固曾西之所不为。而孔明景略之事。亦非晦翁所愿也。吾子其过矣。仆自幼志于学。学未成而行于世。今四方之志已倦矣。将抱负坟典。自放于旧隐。玩而乐之。默而求之。寸有所得而铢有所积。庶几其成也。使异日撰儒林传者。知东国有姜某云尔。则非独吾之志毕矣。如吾子之厚于我者。亦与有幸矣。抑吾之所以为子望者则有之。吾子貌深而行厚。轩轩无局束意。又喜读古文。蓄之日富而思欲学之。发虽白而黑者居多。视虽昏而肌肉晰然不皱。气健体实。饮酒数十巡不乱。天下事尚可为。方今圣明在上。庶政一新。而尤汲汲于搜罗材俊。春台策士。岁率一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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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沉沦寒畯之人。间亦出焉。如吾子者。不患其不显也。功成之日。幸为我过焉。吾将茧袍野服。候子于芍药莲花之间。而出吾素所喜古文者。读之以佐吾子之学之也。惟吾子勉之。
答柳溪宗兄
得罪来五月。除亲兄弟外。绝无寄问相劳苦者。独吾兄再有之。良用为感。然此至情间患难常事耳。彼无之者怪也。何足为感。所感者特书中所言耳。以风土为忧。以疾病为虑。以读书为喻。而以古人为譬。推之欲其高。廓之欲其大。宽之欲其安。嗟乎诚知我矣。诚爱我矣。微吾兄何从而得之。然期之深而拟之或过。勉之厚而言之或不切。不能默默。聊复自明。嗟乎古人者。固不可易而期之也。吾兄试观载籍以来。亡论忧乐欣戚穷达荣辱。其遇事。昂然自期于古人者何限。其肆然自矜以为能之而不让者。亦不为不多。由今观之。大抵皆妄自推排耳。其使人懑然而心服者无几。则信乎古人者。固不可易而期之也。此犹远耳。姑以晋前后经历及今日所自检者言之。晋始年十四五时。常试有意于古。平居随事剿剿然。辄用自方。当时先辈长
栎庵集卷之五 第 333L 页
者。亦或以是许之。既而为门户立扬之计所动。出而与今之争得失者。竞于蒙昧之中。于古之所谓守分安道无慕于外者。已不觉盭之远矣。既而为亲老禄仕之计所动。浮沉淟涊。冒众讪随群队。区区于升斗之间。又与古之所谓服劳养志无夸于外者异矣。盖迩来十数年之间。其计或得或不得。而其心之愧则未尝一日忘也。及得罪摈逐而与古人者同其不幸。则天其或者悔初志之不遂。而以是售之于后乎。发愤惴惕。安排坚忍。兢兢焉欲使后之视吾者。无如吾之视昔。而心劳而无成。力疲而不能副。如以手掘沙。手指皆软。而沦流填塞。不见其掘。如悍马之罥其足而耸耳嘘鼻。常有放顿奔逸之势。戛戛乎其难矣。夜比少睡。宛转席上。鸡鸣而目犹了然。则思古人之鼾睡到明者必不如此。或时即事览物。发于咨嗟而感慨凄酸。若有激者。则思古人之清平丰融。蔼然有治世之音者必不如此。当食不分辛咸。一日再食。亦强而后进。则思古人之饱吃饭者必不如此。朝起对镜。颧有棱而血不华颜。则思古人之髭发胜昔者必不如此。悱然而愤。废然而倦。竦然而望。薾然而退。蹙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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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悔。泄泄然而止。嗟乎前既势为之拘而不能。今也无所拘而力又不足焉。信乎古人者。固不可易而期之也。旋又自思。古人之行虽不可期。而其意犹可求。其言犹可玩也。且前之未能者。非势也。学之未至也。今之未能者。非力不足也。亦学之未至也。更低头损气。以就方册。庶几渐渍浇灌。使后复有是者。或不至如今之捍格不胜把住不定者。而窃念读书。以神志为主。神志不乱。然后可以读书。晋有老母今年七十。人情爱小子。而老怀尤弱。因便有书。每每悽黯。若孩儿之夺之抱而置之冰雪之壑。所后慈氏春秋虽不甚高。无异子侄为侍。晨昏省奉。付托无人。而家窘甚。以至内子玑缟之饰。亦无可破者。想朝夕庋阁之供。草薄不成节适。一念至此。心骨沸热。忽乎若遗。芒乎若迷。神志乱矣。然则此一事。又不可期矣。不能于前与今者。固无如之何。而其欲以为后日之期者。亦不能焉。信乎古人者固不可易而期之也。然抑未知古人亦曾有如此者乎。其如此而能安然不动者谁也。有之吾未之见也。无之则吾虽欲期之。将谁与期。既自知古人之不可期。而又复援古人而比之。多见
栎庵集卷之五 第 334L 页
其不知量也。疾病风土。何足以云。膂力尚未愆。气血尚未凋。藉使处之于中国所谓蓟门辽广之远。节饮食慎动作。外至者不敢容易侵犯。况地至近。无岚瘴海沴。节候虽视北稍暖。花开叶落。大都与太白不甚殊绝。恐不足以为吾兄忧虑也。独其所以譬而喻之者。终无以副盛意。以是兀兀忘行。如负重何。辄敢自解如此。且求教焉。伏惟幸察。
寄嶷稚
有便不以一字寄去。由汝不能记识。非独颓懒为也。见前来二书。字画或加或减。或大或小。或水墨或涂抹。或奇邪或迂曲。辞则长者呼之者也。夫子弟之离父兄。中心思慕。其至情道达。非他人之所可与也。藉使可与。以区区尺纸。替千里晨昏之礼。而倩之于人。于为子者心。固有怛然不宁者矣。又父子亲密之间。非如疏远之地。或取其文辞之美而已。汝所学虽不多。已读小学明伦稽古等编。粗可以知此矣。亦粗可以能此矣。乃握笔伸纸。俯首行墨。以仰长者之喉吻。此犹不能承。至于胡乱乃尔。其不知而然耶。虽知之。其不能而然耶。不知无可望矣。不能亦非细忧也。汝今年十二。若过十数
栎庵集卷之五 第 335H 页
日为十三。过此则为二十六。又过此则为五十二。将来觉日月渐促。岁岁更甚。大都不过瞬息之易耳。将掀苍髯搴大腕。常常倩之于长者乎。彼长者亦不得长存。则其势不得不俯就侪辈而求之。又不得不俯就新进后生而求之。当其时。能不愧且愤。吾家以文献传世。已往尚矣。汝不及知之。至于吾兄弟辛勤成立。亦粗免求丏于人。仅仅不坠。汝犹及见之。使几世如线之绪。至于汝而失之。独不懔然矣乎。思之至此。吾之心日夕若割。汝其知之乎。知之犹有庶几之望矣。且吾以公罪荷薄勘。又得善地。饮食起居。虽不异平日。于汝则可谓忧闷矣。是其恐惧惴惕。宜倍他日。若谩不省记。嬉嬉然出则逐群队挟葱竹。入则索枣栗恼饥寒。蓬其头垢其衣絮。纷乱其书帙。掩外傅之目。增慈母之嗔。则吾之责之以小学。望之以文献者。殆不免痴之痴矣。汝虽昏騃。岂有是也。以身教者从。以言教者讼。吾平日行居节次。虽不足以感动汝歆慕汝。亦不至如是。汝岂不知之。汝岂不见之。吾于三数年来。绝罕在家。不能随事检饬于汝。或时时有言。不见其效。行将惫矣。固可以休。而今犹再三勤勤者。
栎庵集卷之五 第 335L 页
诚以父子亲密之间。不忍以其无效而遽止。又冀汝有一分知觉。念其穷苦寂寞之情。或不无比前动心增惕者。其然乎否乎。言止于此矣。万也比汝差幼。姑置之。
与郑代言(基世)
潦未尽而凉已生。伏惟晨昏侍奉康福。累人虽非自作之孽。实是倘来之厄。要之皆命也。但当顺受。而惟是琼雷潮永。终非顺境。北瞻觚陵。有怀徒结。东望庭闱。无泪可挥。更值秋风入树。雁群将归。落日在山。乌啼不休。物之微者。尚有恋旧思乡之怀。人而值此。尤当作如何悲郁。顾念负犯不至难赦。倘蒙仁护。早早解还。使临年老母得以好颜相会。则自今至死之年。皆令公赐也。伏惟哀其穷而矜其所遭。不录其愚而垂仁容旋焉。(以上金溪录)
[与郑代言]
向拜尚以未稳为怅。馀寒恻恻。伏惟台体康福。晋奎蛰深自护。惟以纸堆为伴耳。俯索册子。即是草本。鸦涂蝇细。不堪挂眼。且虽已经奏御。姑未宣下。只合藏置巾衍。以附古人焚稿之义。而惟閤下也。故不敢为隐。一番披阅。或可以少谅草野倾阳之忱。然亦何补于食芹之味耶。千万秘而勿露。无使
栎庵集卷之五 第 336H 页
更招人笑骂如何。
答柳代言谦叟
居然岁冉冉矣。泮处士尘色影事一切淘汰。独时时于朋从一念未能舍。乃知犹落情网。却悔歼除不早。千里华墨。有气熊熊行幅间。如接谈谐。久而后喜可知也。仍伏谂上堂寿事如日方至。有妇具甘旨。有儿学日进。纺车在傍。声相劝也。人世一乐。兄固有之。仰贺仰贺。至若穷庐枯落之叹。京与乡何殊。此事悠悠。都不省忆。太上太上。晋不说昌披困顿。秖此离违一款。正恐碍人瞻听。瞻听尚可恐。当之者其将何以为怀。属因雪片如掌。窗纸窸窣有声。有声惹这怀。胸中格格然不下久之。若抽一茧之丝而出。往者未化。来者已续。鳞鳞无已时。苦哉苦哉。然直是吾腔子里缩底事。向人又自无颜道此。微吾兄无以发之耳。文一老兄草土馀齿发凋减。相对便一衰翁。十三岁光阴。亦非多矣。过午之景。尤易西颓。几何其渠不为此耶。为之拊镜自怅也。尾示兄言固无愧。而亶是弟念兄之不切。尚又何说。圈事似在春晚。而弟亦趁东湖。冰泮归舟上滩。似不及见矣。虽见亦何补。秖此无益之念。昕
栎庵集卷之五 第 336L 页
夕常憧憧耳
[答柳代言]
春水方生。所怀在河之一方。忽承手札。不下于合面谈谐。况谂兄体履端增休。尤为惬闻。但堂上匙箸未复常度。膝下葸惫。尚尔惟忧。仰焦俯闷。何以为心也。晋十四日。自玉堂移拜小谏。方课日违召。惶懔已极矣。而幸行又在前。如未蒙递改。祇迎随驾事。亦一关念奈何。泮中处士非公事。不曾出门外一步地。而犹自时入检举。虽非要膴。名以官云。今世亦有安坐而自至者耶。可怪亦不可知也。客苦置之不足道也。自去冬来。两鬓几无黑者。头发五分。亦白其二。朝起以手握腕。日减一二分。始知海鸟钟鼓之养。终不免于忧死。以此忽忽思欲一鞭浩然归守山樊。以保我天性。以终我馀日。而惟馆录事为之绊掣。如或更过几朔。殆发狂疾奈何。草土后果然世念。七八分歇了。今来又多小经历怎么营为。决是非愚则妄。所以留邸二百十日。不敢萌毫发杂思。如此而何必公然留滞。以取一例濡裳之讥耶。瀛圈今日若了。明日便归。归将约诗人数三。先自水落道峰。迤逦历永平白云。恣观枫岳内外仙山。以及关东诸胜。以办一快。不然犹当
栎庵集卷之五 第 337H 页
取道鸟岭。盘礴于鹤山仙台之间。烦恼中坐想此事。已不觉胸中奕奕然飞动矣。不知兄闻此以为如何。太白寻花之示。甚好甚好。弟虽不在。吾家伯仲。亦足指路。不患其无主人矣。但闻峡中荒歉太甚。荞饤麦饘。亦恐费力。又兄忧患窟中。未易办此。是闷是闷。
答安边倅成夔玉(载球)
泮陬冰侨。无人道故旧事。千里一书。俯念至厚。姑舍是感。殆愧不自定也。春寒尚恻恻。伏惟台体兴居为民加护。倚斗望云之恋。乌得不尔。而志物之养。涓埃之报。两无所歉。何足以暂时离旷为菀耶。晋奎空然濡滞。至今未归。属此春生。意绪殆非常人。岁前又无故自入笑骂丛中。一世达人辈皆羞与之款。独台座不置而远垂书谂。何其好恶与人异也。仰感且呵。合下愚拙。只知谨守成法。不敢以卤莽謏陋之学。说出郎当。所以自附于古人献图之义。而老生常谈。不足以勘覈到底。无辅于国。而只益露丑。方愧窘欲死。今承见责。尤增惶汗。下惠三种。恤及于弟兄。受之者纵感切己。与之者宁不费心。况其为物。尤紧于旅食齑盐之苦。何知仲之
栎庵集卷之五 第 337L 页
至此深也。不安之极。无以为言也。
上经山郑相公
秋日乍凉。伏惟匀体百福。晋奎顷尝以先祖忠烈碑铭之述。猥陈微悃。仰徼洪惠。乃蒙閤下不以为僭。快赐颔可。二百年幽明未遑之事。庶几自此无憾。而属因閤下进秉匀轴。调赞元化。日不暇给。不敢以私请。继以生等遭罹酷罚。宛转苫垩。又不敢以斩然罪秽之容。辄溷门屏。申㬥前恳。迄今迁就。居然六七年之久矣。一念泄泄。食息靡降。而特以閤下一言之重。信如金石。早晚下副。岂无其期。区区私闷。亦将有可解之日。惟是之静拱以俟。而第念草土残喘。澌缀日甚。一朝不幸。溘先灯沫。诚恐无以卒承嘉惠。以上阐圣朝悯褒之恩。下伸残仍追远之诚。敢因侄子计偕之行。百拜顿颡以请。伏乞无惜一番役椠之劳。使记室侍墨之人写正投示。则非惟生等不肖死生陨结。不足以为报。抑或于閤下扶伦奖节之盛德大业。所补亦不细也。仍窃伏念先祖立殣甲子已三周矣。前后哀荣之典。亦或毕备。而螭头显刻。尚阙无传。虽缘流裔贫孑。不克自尽。亦未必不有待于閤下今日之修辞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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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以扬励而徵信之也。用是缕缕烦控。迹涉敦迫。不知自止。干渎威尊。至于此极。而疚蛰之故。又不得面诉衷蕴。惶恐之外。尤增陨绝。天厌之顽。若或赊死。忧服既阕之后。谨当手足西走。鸣谢于朱棨之下矣。
慰成校理惇五(彝镐)
得御之日。虽晚且浅。一点灵犀之照则炯然无阂。不识古人倾盖之语果何如也。意外严程。何等惊惶。而合下一番气运行值不好。如执事者。安得不枉挂此厄耶。尚幸道里不甚辽绝。风土不甚乖盭。恩造攸暨。将息以理。处坎体事不瑕有愆。晋裂裳而往。赍郁而归。兄弟相对叹咜度日。重以慈帏汤垆。春尽而犹未收。一身惫瘁。还亦不敢说也。比来区区所倾向者。不但声气之求。而前在楸下。既失路左之饯。及此南还。又不免一输悃愊。独其耿啬如结者。僭以刘元城过岭一誓为献。伏乞懋加崇深。以厚其基如何。世间险道固难尽。目下艰厄。安知非异日玉成之地乎。计已在良遂之中矣。
慰郑昌平(基大)
自执事遭罹来。一番修唁塞责而止后。仍阙然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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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盖穷庐贱交。惧不敢以宾客匀适之礼累渎名姓。以贻酬应之烦。顾其意则何尝一日不在苫垩之次也。居然又春生矣。百汇皆苏。仰惟孝子抚时之痛。掁触如新。果能式礼自爱。不至有伤损否。某一倖倖自好者流。足迹未尝及于当涂名卿之门。而独于先大监。自谓有知遇之感。尚记往年陪奉之夜。户阒无人。自起剪烛。商量这个事。扬扢这个文字。是时出门。惟星斗入门。惟执事在傍。外无知者矣。归来十年。馀悸犹存。不敢复通记问。盖苏长公之所虑于涑水先生者。为之前车也。及今万事邃古之后。则睽睽者亦可以少休。非不欲一摅宿弸。追叙平生。以毕输泻。而念此生畏约。无有穷时。卒未克果。至于若干挽语。亦未免含糊隐映。半吐半吞。只自冒剩得以贱诔贵之罪。甚矣其荏也。然异日泉途。如复或归拜者。要欲执此为左契。幸一展之灵筵如何。
与成监役奎镐
秋间驾过。适会周房山水之游。归后始闻。乃知吾人一番会合。亦自有数。怅惋何已。岁前又续得书问。而失便稽谢。尤用悚叹。忽此新正。伏惟友床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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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履端清谧。晋白首之年。远离乡井。自失对床之乐。而土梗生涯。去益濩落。未知漂漂者。竟落何所耳。先先生遗稿闻将绣梓。此时此役。正合扶植之义。奚但一家文献之私事。地左矣识浅矣。不能少效微诚于丁乙之际。何敢掉臂称门墙之旧人哉。遗牍不啻荀束。而风埃浪迹。十年不在家。藏在箧笥者。无人呵禁。几尽为童行所窃去。片言只字。何啻拱璧。而不谨奉守。致有此閪失。宜乎白首无闻以羞门墙也。愧死愧死。只以若干幅仰呈。誊出后付之信便。以作传家之宝如何。
慰郑内叔(来俭)
咸从夭逝。一恸之外。夫复何言。合下贞祟固不可时日责效。而世或有抱此疾而寿至颐期者。指可屡数。因不置死生大虑。忽承其逝。岂终以是而陨其生耶。抑别有症而然耶。兰报之至。只言宿患。后又无往来人指的传道。穷居一力未暇专探。阙然如路人度者已三朔。昨又自河上闻就堋已卜。谩不省一席之定于何地。引翣之启于何日。要之戢形之木。在此世上。亦无多时矣。以渠至情。何忍辞白发娘白发叔父。以执事至爱。何忍送埋渠也。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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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宿弸之冤。因境枨触大。或有愆违例也。节抑任运则达观者。亦戛戛矣。仰虑之馀。不得不继之以仰勉也。晋奎年来落落。殆未异于各天。然渠无恙。晋又不死。尚亦有会合团栾。今则直九原期而已。每念甲申年间。絜母归宁。比渠在王母氏前。觅梨咽饴。笑啼相半。出而饤饾水泥之弄。葱竹迷藏之戏。一似无渠则无我。无我则无渠。四十年不复得此乐。而时一相遇。犹往往道此以供噱。如麻姑说龙汉㥘前事。于乎。道之亦无处矣。宁不悲哉。若干挽语。情溢辞涩。不足以罄一于万。然第奠之灵筵如何。临纸悲不成伦序。
与柳兄叔厚(致厚)
春生久矣。不审友床起居益膺泰长之庆。埙篪迭唱。兰玉交映。其乐可知也。晋流年之感。何岁无之。顾为客者心倍增悢悢。见今龃龉羞涩。恰一老娘妇出入花房样。每念尊季学士高卧田庐。稳享大被含饴之乐。不觉肩耸而流涎。使余而归。亦何遽多让于人。然而不归者。果谁禁而谁挽也。愧死愧死。殆无以自解也。时象愦愦。无一开眼。一鞭浩然。知在不远。春晚可相会于博山辋湖之间。留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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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略此不尽。
[与柳兄叔厚]
一唔六七日。非不从容。而及其别则犹觉凌遽。今书来。自讼以无情。苟其然也。兄何为独当耶。为客者亦当分受矣。徯馀甘霔。不审静体起居冲裕。晋其日宿兴。教堂中夜半月色如昼。独起徘徊。令人有千载寒水之感。比诸陶渊药山半日佚宕。意思尤觉爽然。而归仍病右腿湿肿。如楪子大。一望不出门。依旧在苦恼界中。向来些少所得。便自销歇无馀。始知自外来凑得者。终非己有也。奈何。
[与柳兄叔厚]
前月中。伏闻先先生衣履出自滦河旧圹。移就寂历新兆。金声玉色。恍若复衬馀光。而尚未得身随燕客之后。少伸平昔九原之思。又未能以一纸替修此如结之悃。自顾疚恶。岂望恕宥。伏惟亲见旧柩于三十馀年之后。拚慕如新。计不以缅礼而或杀也。且山水朝抱。叶于龟食。传者皆云。虽玄远之理。不可妄质。而苟非佥诚孝格天。安能克定大计于久远之后。完襄吉地。如是无憾。如不肖辈。先人浅土尚尔。不得藏向之原。世间为子之道。不一如此。悲恋之馀。继以恧蹙也。
[与柳兄叔厚]
被逮时书。不见犹感。伻来时书。既得见之。其感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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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如何。肺腑至情。理宜如此。而当之者则自不觉凄然动心也。冬未深而寒已紧。想北方尤甚。不审大耋体力不瑕有害。可堪邻比筇屐否。家有孝子。当秤薪取温。将摄以宜。是为奉慰耳。累人素性缓懒。遇事颇忍得过。所以不至大段迷错于枷械桁杨之下。及至今日。又眠食如常。形貌胜昔。庶不为贻羞于亲知相爱之间。此亦非始虑之所及也。一部朱选。讽咏终日。间或气惫则默坐如禅。世间所谓死生荣辱。无一关心。近日经过。依然是坡翁海外意况。略自点窜数三字曰新恩何可冀。旧学犹不改。贴之坐壁。时一睨之以自笑耳。所寓僦舍。在一岛最高处。可以卧看风帆如擸梭。亦一快矣。犹恨洲渚纡回。不能极瑰奇遐远之势。人生得此。亦岂易事乎。时复攒祝恩造而已。二老临年。相望千里。此一事为种种凄暗。而命也奈何。
答金承宣文一
东华秋梦。太半在鹤麓花山之间。际奉琼函。顿觉信息甚大。殆慰不自胜也。禁林寒蜩。夜夜警霜。伏询棣体崇晏。晋无然作经岁离违人。自顾面目可憎。索米之羞。亦是第二件事也。遥想上堂舞彩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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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膝弄含饴。不干万陌风埃事。是果何等清福。健羡而已。乡会随波。势所不免。而亦是风力所使。雅望所推。乡邻缨冠。亦岂人人可能耶。幸终始刬革。使一方人有息肩之地如何。异日归田。稳作粥饭僧。铭颂大惠也。久客无聊中。偶谑及此。必不对案喷饭也。谦叟兄何以契活。此公事每自念念不置。正所谓乞人之忧富翁。又复一呵也。
[答金承宣文一]
去念间。讨京褫付一纸。计未及抵。而皂盖已南下矣。喜澍反作苦霖。伏惟在道康泰。归侍无损。好器具好心气。小少潦淖。必不能为菑矣。所得真叶便养之愿。讵敢商其腴薄。使执事而得西北极远地。虽月俸以万。亦何足乐耶。今世此路。虽知难于上天。而容易得之。又若是叶意。乃知天之不僭于感孝如是。仰贺之馀。继以悲恧也。晋顽而不灭。夏又如春。宛转苫垩。楚毒难堪。日用节度。秖去死一间耳。月前旱虐。甚于癸丑。大地如洗。一雨徯志。洽若为农望。始觉至仁之天。无尽刘之理。而为有民社者。尤可贺也。
[答金承宣文一]
堂录不贺古也。而特恩也久屈也。宁不可贺耶。仰认笃老下感祝。不但为一己荣耀之私而已。伏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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棣体万护。运通泰时。吉无不利。为之仰慰也。晋乡行将以望前后治发。仍作永辞终南之计。从前误入。悔之无及。而亦旋有便诀明时之悲耳。既已望矣。御者必从近入洛。虽还山会面又当无期。燕鸿之叹。预为忉忉也。上候渐复。别直亦撤罢。万岁之庆祝也。
[答金承宣文一]
一别居然经月。追想源源过从。殆若梦里事。方南望翘注而已。意中贤器奉书而至。不待开缄。而慰不可言。况审岁寒。体事连护。埙篪兰玉。次第清裕。彩衣蹁跹。床琴静好。仰认此世完福。畴可与德门比也。晋今归又复差池。尘火生涯。何敢望做神仙。而所得犹有发头陀耳。愧死愧死。室练想待此行有此过期。异日泉台会合。倘如人世者。此尤将何颜耶。阳至日。闻有两慈殿尊号请。既来矣。欲观下回。为去留计。如未其翌当发还矣。去晦以益平,怀平两宗室议谥事有命。检详已出。计必从近开座。而京乡已出者。多至四十人。毕竟见漏者太半云。贵门事甚觉憧憧。大臣筵奏。例不在见漏之科。而胤兄行又适当机会。可顺成否。
[答金承宣文一]
春夏以来。漠然如涯角。只有颎啬。早热殊甚。伏谂
栎庵集卷之五 第 342H 页
令体连旺。晋非分宠擢。迥出常格。荣感且置。惶懔居先。隆恩异数。何以称塞万一。而得免轩鹤之讥耶。疏入后久停之讲筵频开。几竣之巨役顿减。大圣人虚受采施之盛德。不胜钦仰。何但为一身之荣耀而已耶。间已陈章出肃。而身外无物。至于公服诸具。亦措备不得。借人赴公。亦岂可继之道耶。闷然闷然。
[答金承宣文一]
向作海山之游。历旬而还。则溆行已发矣。不能以一字仰候起居。方用悚怅。其回伏承下施。惊感愧欣。一时并臻也。仍谂令体节宣。尚免大愆。可验持养有素。尤为之慰浣不自已。中间冤割之端。何须作无益语以恼达观也。晋向来一行。幸遇贤主人。发愿三十年。始得一谐梦想。而归来依旧是尘中物。尽乎山水外来也。舍伯外除望外也。丰薄何敢论。而但以若情境。忍若苦楚。亶为哺啜之计。而有名无实。徒增老人束带折腰之苦而已。
答柳彝执(建镐)
乍热。伏惟联彩承欢日适。暇馀抽经燕味超然。晋奎衰病懒废。与世相忘。朋旧问讯。一切已断。亦自喜渐不为人所识。何意高贤辱先以书。郑重殷勤。
栎庵集卷之五 第 342L 页
溢于行幅。百回庄诵。感悚交并。亟欲一书修复。仰谢厚意。而但其所以假借崇诩之者。类皆过实。欲引而自当则近于不怍。欲辞以不敢则嫌于自画。左右参倚。不知为说。尔来三数月间。操笔还止者亦屡矣。然若又因此而遂使琼琚之投。不得木果之报。则自家无礼无诚。且置莫道。将何以称塞此不鄙好问之盛德雅量耶。盖至是则不得不包羞冒愧倾倒罗列。以听进退之命于直谅之下也。晋本一伎俩人。始也为功令所束缚。中焉为名利所牵惹。虚抛好个岁月于醉生梦死之地。而居然辊到半生矣。折臂归来。始乃悔之。方觉世间万事无非外物。本不足累我灵台。而惟读书求志。固穷守身。为合做底本分。非不欲收拾桑榆。要做晚暮家计。而不但漂转之馀。心气凋耗。扶竖不起。楼台帘幕。又终是同甫一生病根。故刬除未易。蓦地悠扬。些少善想。频复频失。而本领甚疏。凑泊无所。离索甚苦。警策无人。加之伯仲埙篪。三离四分。十里筇屐。筋力亦不逮。帏幔之乐。已自难得。征迈之工。尤何可论。所以长年阕日之方。大抵非杂冗则打乖。殆于无所用心矣。五十翁头颅已判。正使大段奋
栎庵集卷之五 第 343H 页
迅。一日兼二日之力。尚恐不能以息既刑之黥而进方覆之篑。况其颓愦如此。悠泛如此。而欲望其不至为君子之弃而小人之归者。不亦难乎。毕竟生为罔生。死为恨死而已。仍念贤者以合下资材合下门庭。又早自植立而年力方富。本之既固。期之甚厚。想不至有如此间所患者。而人情不警则不益。不惩则不励。前车之覆。后车之监。邑人之灾。行人之得也。如以此汉之进退乾没。无所成就。视以为戒。作一侑坐之器。则安知不有助于内省加勉之工。而下流之身。亦切自荣于攻玉之石也。然尝闻君子之交人也。与其新而不保其往。苟或怜其志之可取而矜其行之不及。收以置之从游之末。辱与之反覆论商。则虽其鼎器已亏。不堪受淘洗之苦。而曷敢不百倍淬磨。殚其十驾之驽。以卒承德惠也。惟是之拱而俟之耳。迷豚不可谓全然无意者。其材又不甚鲁。渠翁老矣。无可望矣。家传文献。正欲赖渠不坠。敢以鞭绳钳锤之力。望之于贤辈者。不啻饥渴。而比比书来。殆无一句谯督。若其虚奖者。则几令人惭不可读。甚非平日所以自托于婚媾之意。而自古为朋友谋者。亦安有勿诲
栎庵集卷之五 第 343L 页
之忠。于是乎贤者恐难免表𧟊之讥矣。慨慨甚甚。向来游赏。至今魂梦累惊。而膏火馀恋。太没疏致。既不能几何盘礴以尽其兴。归又不能再理囊鞋。重寻前躅。至于陶泻点缀。为他日卧游之资者。亦因弛慢成习。不耐费力。绝不留意上。前人咳唾之可合拚咏者。已皆忘之。记者惟卧龙草堂板韵。聊为次呈二首。其一即瀑㳍也。幸一粲而覆之瓿如何。
与谱厅
伏惟冬暖。佥体动止万重。就谱事几至竣役之境云。吾宗许久未遑之举。得成于今日。岂胜欣幸。顾此藐末。徒裒然任事之列。未曾有一日之劳。何敢妄有论说。而第念谱体无论元帙与追别。俱得无欠。然后方为清谱矣。未敢知今番追谱与凡例。如何画一。而若其分明著某派某代某子某孙。而只以名单晚到。追后录入云尔。则虽曰追录。与元谱何异。其不可少有滥杂以贻白璧之瑕也决矣。何况十年前戊申所刊。失于杂而无不备不详之叹。而今为之梳栉篇次。初不以名单之未到为拘。则必无当入而见漏者。设或有之。十年之间。其数几
栎庵集卷之五 第 344H 页
何。不过四传。末若干张而已。此则留待后日续修之时。亦何妨之有。大抵追谱之名。耑出于修谱家不得已之方便。则元不足取以为法。鄙意则都置不论好矣。虽以别谱言之。若但各以其祖为祖。而只曰元帅公后孙。不更注以某派某系。则八域之以姜为氏者。应无不为元帅公后者。虽少滥杂。何害于从厚之谊。而如其不然则此亦不可一向无限节。莫如一番齐会合席烂商。去就间责无独当。而怨亦分任。尽之为明白公平也。抑晋之私计则又有大闷者。前后凡事。虽不得与知。既不获辞而居任名之末矣。如或有一毫未尽。则后之观者。将按名而谯责之而已。其孰知不与与知而有所恕之也。玆敢以先事之戒。略贡一得之愚。幸伏望以此纸轮示于诸宗。明再明间定宗会。会即同议精简其真个冤抑者几派。以成别谱。俾无遂成之事。更有葛藤。兼且杜傍观后言。以克竣大役。千万千万。
答朴正言道年(明寿)
晋奎再拜。晋少而拙涩。晚益衰懒。凡于朋旧问讯。率多稽缓后时。虽平日所倾向者。至于先施德音。
栎庵集卷之五 第 344L 页
诱之使进。亦不能刻意报谢。以资丽泽之益。此尊兄之书。所以踰时阅岁而阙然无仰复之礼者也。良用惭悚。然使其书中所言。少有称停。果可以万一承当者。何故而不为之倾吐多少。以卒承嘉惠而自阻于直谅之下也。盖走即一伎俩人。始初发迹。在于口耳记诵之间。于古人咀英漱润。厚积薄发之业则实矇如也。窃自悲其以秀行灵觉之物。有同于草亡木卒之澌然。然奈其才本不足以副其所期。又楼台帘幕。误引心路。汩没驰逐。殆将三十有馀年。及今归来。日力已不足矣。方将占却閒境界。偷却閒岁月。除却閒思虑。掉却閒议论。作老蠹鱼散帙。寝处其中。随分把玩。为庶几寡过之地而已。不意足下过听游辞。急于提掖。所以假借揄扬之者。类皆不近情实。而至乃有借聋借𥌒之勤。足下之意则笃矣。足下之计不亦左乎。然足下以聪明颖拔之才。加之以淬励专夯之工。既已先立乎其本。而又不耻下问如此。推此心以往。将何善之不为吾有。何事之不为吾助。其必刊华啜英。剥髓引膏。去陈言绍绝响。于以竖赤帜于词林。振大雅于哇俚。譬如走湍于壑。加矢于弦。沛然之气。耸
栎庵集卷之五 第 345H 页
溢而莫有御之者。如走之剽窃以为强。捃摭以为基者。谨当偃泜水之旗。虚葵坛之席。蒲伏以听之矣。甚盛甚盛。勉旃勉旃。抑又有献焉。文者道之所寓也。自六经以来。固未有不文之言。而汉以后则歧而为二。贾董司马之雄。昌黎河东之盛。率皆名擅当时。声施后代。非不矫矫然龙挐而虎攫也。大抵别占地步。曲创门户。终归于尉佗之纛屋。子阳之警跸而已。况时世有古今。风气有盛衰。政使惫精疲神。极一生之力而追之。固难必其闯其藩篱而望其堂奥。设或七八分企而及之。即不过为斯人之衙徒隶从而已。孰若致一吾宗。立脚于义礼之原。研精于理事之薮。毋疾毋徐。勿汎勿凿。随其才之浅深高下而各有其至。上之可为菽粟之益。而下犹免于稊稗之害哉。欧曾何如濂洛。胡陆何如闽湘。此不佞之所折肱于晚暮者。而去取从违之间。亦明者之所宜审处也。如何如何。二记及诗。旨义高远。标致简淡。使人有剡溪鹿门之想。不觉洒然醒濯。而足下发轫亨衢。才及数岁。世味姑未尽尝。畏途姑未多历。而何遽有倦志也。岂所乐有在。而天津胡孙。不能以搅大耳之藏耶。至于续貂
栎庵集卷之五 第 345L 页
之教。仆之愚无足以当之。且田地都被占先。无可着手处。恐不能铺摊推演。道得吾人心里事。仰副寄托之重也。诗则前日所遇境画葫而自附于候虫之吟者。近亦以费力而已之者已久。今亦难于仓卒酬写。如不蒙终斥。愿假以日月。俟身閒意到。会当有以芜丑奉教求正也。自馀惟慎节起居。完养思虑。益懋崇深久大。以慰岁寒之怀。
与柳巩甫(基镐),乃宇(胥镐)
有丧相吊礼也。况弟之于尊阮叔父。何等契分。于兄辈。又何等姻谊。皋而殡而春而夏而。有足不能走。有喉不能哭。有腕不能书。幽明辜负。至于此极。纵生者不以为罪。九原有知。其不以我为负之乎。寿非不多。胡不期颐。位非不显。胡不貂金。斯人而止于斯。其亦命耶。仰惟或替事多年。或比宫受慈。悲悼哀伤。何以堪居。时久而痛深。境往而情新。窃计不随序而有变杀也。棘兄又如何支持。乍闻中间。荐丁瘗夭之惨。重哀叠痛。几何其不澌铄以尽也。晋夏尽而犹困暑。秋早而已㥘寒。衰骸倍艰将护。近又左目疼酸。几成盲废。良亦苦怜。而此病却恨不早。饱见睢盱。及今杜门自守之日。反以是揶
栎庵集卷之五 第 346H 页
揄于卷中故人。命也且奈何。
答柳元佐(止镐)
衰懒惟善习忘。虽切挚往复。见之若稍涉过时。便茫然不记有无。因此阙于报谢者甚多。如去春尊史书。亦其一也。目前偶检纸堆。惟得之。辄敢自讼如此。阳生而岁犹寒。伏惟静里兴起多福。同堂帏幔相接。谈讨名理。间以切偲。有可以无忝弓冶之旧者否乎。此在尊史比他人。又有一重担负。窃料已兢兢于斯也。晋老矣。不复有门外念。惟随分翻阅。以略窥古人糟粕。此为年来至愿。而半生弛废。已成膏肓。所以平日记性。到老略无存者。时欲刻意探究。又恐费力而止。似此其能有毫分之得耶。合下乾没。既不能为抵死必得之计于玉帛粱肉之求。及其倦而归也。又如此悠悠度日。真个所谓其为小人。亦不索性者也。自叹之馀。亦复自笑也。岁俭无前。沟壑便在目下。妇幼无知。不能安固也。此心亦有时不得自在。良用愧窘。古人每说安贫。顾此何敢望古人。然窃意其所以安之者。犹以其贫而不至于死也。苟至于死则七尺之躯。又岂小底物件。想尊虽不至此甚。犹是我辈一例人。聊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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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此以供一呵耳。
上李相国(裕元○请先祖忠烈公墓志时。)
逖违门屏。西首渴慕。阳复之候。君子道长。伏惟大相閤下匀体起居神劳百福。山野倾仰之忱。无日不憧憧于橘园文几之下也。先祖竁志初阙。盖缘兵火抢攘之馀。不克如礼。而其后二百年间。朝家哀荣之典。次第貤降。碑碣显刻。亦随而略备。然独未遑于此者。窃料摭实论著。掩诸泉隧。尤当得大君子信笔。所以迁延至今。不但流裔之贫孑无诚而已。乃蒙閤下曲赐悯念。大书揄扬。写正投示。而其所以撰次而徵信之者。又有前人道不到处。荣施不朽。光被残仍。奉读以还。百拜九顿。幽明感戢。陨结难酬。即当手足西走。鸣谢于朱棨之下。而衰病㥘寒。兼哭瘗夭。悲悴度日。末由自致。谨奉不腆币物。替伸贱悃。因风引领。夐然莫拚。惶恧陨越。倍万恒品。伏祝为国为时。加护鼎茵。以膺泰长之庆。
上李相国[第二书](请六代祖陶隐公墓碣时。)
艳阳引暖。冬日可爱。伏惟相国大爷閤下匀体起居神劳百福。江湖燕念。忧乐以先后之希文,君实之心。计必有并行而不相悖者。瞻望夐然。第剧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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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下赐先祖文字。典重简严。称停的当。发之无遗蕴。传之无溢辞。奉读以还。感戢罔喻。仍窃伏念先祖一生自靖之义。惟欲泯其迹。不以表见于世。观于其自号。可以揣知。而闇然之章。愈久而愈新。则实非子孙之所敢私也。所以昔年一吁。出于岭土人士好德之同情。而今又蒙閤下以扶伦奖节之心。寓微显阐幽之权。则到此子孙又虽欲私之不可得也。昔晋处士彭泽一归。何尝有人窥测其涯际。而千载之后。得晦庵夫子持揭三字于纲目然后。𡄄英拾絮之节始著。则閤下今日之心。即晦翁当时之意。而先祖之以陶为号者。亦似不偶然矣。然晦翁之于渊明。异代也。其所以显而阐之者。此外无可加者矣。閤下今日则其力宜不止此。伏乞终始其惠。倘于前席造膝之际。一番警欬。俾得沾同时偕隐五君子一体之恩。则不肖残仍之生死陨结。诚不知如何为报也。私门拙规。不娴为随俗求显之举。苟不待自下之干而自天有陨。则在私门。更觉光鲜。在閤下。尤为盛德。曲垂宥谅。千万恳祷之至。
与金都事圣发(乐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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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岁旬馀之阻。漠若十年。即拜耑存。慰豁不啻披睹。仍审亢炎。兄棣体事连卫。晋老者姑无病。而儿少鳞次不健。次豚方避出玉泉书堂。今后若过旬则可释虑而未可期也。怪疾所闻一直无减。此村亦未安静。而既有下惠金丹。彼造化小儿。岂敢容易侵犯。故人之赐大矣。所盛之器。即当还瓻。而恐损药力。不敢他移。当于日后完呈。然买椟还珠。有愧古人耳。
答柳擎镐
千里一书。如接颜范。喜不可言。况谂严冱。侍彩承欢多祉。看读亦不浪过。慰又不可言也。今年幸值少康。朝晡之忧。知比前稍宽。甚幸甚幸。而此亦何可久耶。惟是志物之养。古人犹难兼之。彼自外至者。吾且如之何哉。惟勿以小者害其大者。是为善养。愿加之意也。外叔公然作未归人。吃尽无限苦恼。吾亦不自知其何故。可叹可叹。向来一疏。妄以恤纬之忧。不顾括囊之戒。终归妄言之科。无补于国。而受人嗤笑。还顾初心。不觉骍然也。
答金天老(平寿)
千里命驾。古人亦有之。大抵皆常时也。东坡湖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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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通舂陵所未闻。此则古人之所难。而令胤乃行之。执事乃送之。风仪所动。名教所补。岂但私感已也。满纸纚纚。尤见悃愊。而至于称许过当。愧无以承之。徒使人恧恧。旋觉有馀憾也。长沙秋色。居然有长安不见之愁。未委兄体百福。兰玉匀庆。区区倾祝。不禁累欷也。累人始愧钱唐之袒胸。终致元定之血脚。莫非命也。无补于世而身享其名。此范景仁语也。果然吾何心哉。安之已久。良食良眠。自量气力。无损在家。王定国三年瘴烟。面红如玉。伊川翁千里瞿塘。如处斋阁。盖非有前人之学力。直顽忍之致耳。时一自笑也。乡间亲知。面面致问。残弊无状。何乃若是其各各在记念中也。到底感戢而已。
(저본의 원목차에는 '答' 자로 되어 있다.)金正伯(养镇)
吾辈相从。憧憧固可吝。而落落则尤可恨也。春而倒腊。暄不敌寒。伏惟燕处幽贞。玩养崇深。区区瞻颎。晋前遭侄女夭惨。继承舍伯恩资。垂死病喘。悲喜相错。两难为怀。最是眼疼一症。隔着简编。无事则只瞑目倚壁。急景流光。不堪把玩。奈何奈何。伟文之托。本不敢承当。且盛作本自完好。颂辞尤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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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可诵。血指汗颜之诮。岂不念及。而特以祝望之情。兼之羡慕之意。贱悃所激。不忍终閟。冒没画葫。因以呈似。兼请斤正。幸一览而领之。用以覆瓿如何。既已不量矣。无妨倒廪。更呈韵语。须曲谅其技之止此。无使重其愧赧。亦故人之赐也。
答南稚犹(兴寿)
海岛馀喘。畏约无穷时。重以老悴。于并世君子。固有心𨓏而神交者。亦不敢作意周旋。以资从游之乐。乃蒙佥尊不弃。既示缱绻于阿豚之行。今又二妙袖书枉存。致意益勤厚。自愧謏陋。何以得此。而感镌则亦何敢已也。仍审体履清谧。有春生之趣。尤慰愿言之怀也。晋年至耄及。常也不足怪。惟眼疼一症。隔着简编。自顾平日。非此伎俩。无以度日。及此垂死。乃为造物揶揄。不知何以消遣馀年。命也奈何。先亭堂构之役。不胜钦仰。继述之事。此外孰大焉。书末所教。当之则分所不堪。辞之则义所不忍。与其歉于义。无宁强其力。且藐然后生。因此托名于先辈遗芬剩馥之地。荣莫大矣。毕竟出于后一款。而既未身亲历见庐山真面。又懒甚衰飒。到老益甚。何以道得实际。以副慈孙之托耶。是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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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恐。
答李𤧣
穷庐卧雪。无人道故旧事。惠问适至。而又将之以元美。此是新年一大信息。喜而后慰可知也。仍审埙篪湛相。兰玉多祉。尤慰尤慰。晋新旧之交。虽未得对床拊背之乐。家中幸免大忧恼。数三曹们。不识旧去。只道新来。迭相哄嘡于前。粗可以破寂矣。自旬前苦痛七八日。至今未起。不能接外人。岂造物者犹以是为过福而故惎之耶。搬移无可往矣。不得已以莲谷为归。父子兄弟共守一巷。目前差可幸耶。向书承领虽晚。实感指教之勤也。且为兄辈后日来访。省迤往一事。又可以安老物不安之心也。生也初度隔日。想知慧日长。可堪抱弄。所托祝辞。何待勤教。但渠才免血块。太涉安排。平生不敢为此等表𧟊事。所以于从前稚孙辈晬盘。无一字慈情。内外何殊。今不当破戒。而重违贤教。强颜作数语以送。展之弧矢之次如何。但不足观。渠若后日。或如辞中所愿。徒为渠骂翁之资耳。好笑好笑。
与柳道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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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人还。今几朔矣。声息窅然。甚于各天。死则已矣。无如之何。生离之苦。亦至此甚耶。思之悒悒。居然凉生。孝履不有疚损。白地契活。事事须人。饿死事亦非极小。是亦闷甚。况三年不多之日月。两时下室之馈。想无以尽情。念君情境。不觉刺骨。杵孙作何貌样。钝根或有小开之望否。既疚蛰守庐。须因材施督。勿生燥心。亦勿生愤心。以待渐次开明如何。诚到之极。必有其效。此是继述之大者。勉之勉之。此中自夏徂秋。无一全安日。长卧不起。前所得年。已多矣。今死复何所恨。但入耳过目之事。极有苦恼不可堪者。极以为闷也。先令监往复。不啻荀束。而平日以其寒暄问讯也。故全不为虑。皆以杂休用之。无一存者。今承俯索。无以仰副。愧死愧死。
[与柳道绛]
先稿即当奉完。而尚有未尽勘过者。且便甚惘。姑留为计。何必如是汲汲耶。丁乙云云。前以轻犯不韪之罪已固辞。而今又敦迫。似是不谅鄙人不敢之意。至于弁卷之文。前日君以志碣有定。而此则忘未记得。况以此构草耶。平生拙涩。不敢轻为挥洒。知旧间或有文字之请。而百无一副。今于君。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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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此例。而其郑重则尤自别矣。倘不蒙终斥。愿假以岁月如何。稿本古人有藏之名山者。今日亦甚骚扰矣。愚意则似不必勒索矣。
答金秉璜
扐月垂讯。尚披慰如对讨。居然冬届。寒意凌兢。伏惟省体锦安。秋围得失何居。闻岭榜颇存分排。如贤则似不见外矣。晋已安之矣。世间一命字何可逃也。近来看得此意益分明。所以忧愁无所损。但愁死鬼自量可免。而行将不免饿死鬼。是为关心。前后赆惠。不胜铭感。至于米屑。认是曲尽所推。气乏时每每嗅之。以领故人之赐耳。
[答金秉璜]
守岁旅寓。百感盈怀。慕徒之恋尤切。即承先施惠墨。奚啻空谷闻跫之喜。感荷仆仆。无以为酬也。仍谂省㡏如宜。尤慰愿言。而令胤计偕之行。想劳费少恼神用。而东莱所谓喜事至则静而理者。愿为贤者诵之。晋浑室亦入年厄。幼稚者尤甚。少者次之。老者差健。是亦反常。还可笑也。衍义抄选。此何敢当。第平日于此闻名而不能见其面。未死之前。得一寓目。为孤陋之幸。谨当随看随抄。仰谢厚嘱。而但未知无欠无剩。可保其精而可传也。诔文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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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呈。而平生文性。每于情不到处。语未衬贴。见之者或不指摘而疵尤否也。幸细商而审处。如不可用则摺而还之。无使宣泄以增多口。深望深望。
[答金秉璜]
尸居馀气。计已不复为人齿录。而惠问忽及于寂寞之滨。古谊可见。感泐私也。不敢言。钦仰诚也。自不能已。仍审寒冱。侍奉加毖。堂萱阶兰。和气春生。世间万顺境界。如贤者几人。犹以梱里小小疾恙。有忧恼语。还可笑仰。如吾家儿少疾恙之外。又有一重俗忧。视其色恒不快。每以不知足提警之。今见贤书。不觉奉规耳。晋日用无所事。课儿之外。惟倚壁瞑坐而已。此则常也。不足道。此际首邱之思。非不恳切。而终不摆脱于一日再食之累。临年老伯。亦不得倚靠馀庇以遣馀日。尚何言哉。书末自讼。可见盛意之笃。十二时中。心心如此。即此是学。何必读书然后为学。千万勿退转。尤于闹处加意如何。
与金会钟
席香未歇。琼函继坠。忻慰惊感。又复敌一面也。况审归御无驱撼之损。省侍有联彩之欢。区区尤何等叶祝。晋衰骸遇扰。势或有愆。而惺惺殆胜谁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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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尊所以归美于家豚者。今以此反献。然但恐前为慰藉。而后为实际矣。好呵好呵。胤郎固知丹穴无凡。而及其既觏。目过于耳。古人乘龙之庆。此之谓矣。而其奈吾家物之无以耦之。宁不愧哉。俗节太腆太华。顾此时节板板。实非君子盈礼之日。且二十年贫家女。一朝得此。能无过福之灾乎。才以此意谕及于渠。而未知蒙騃者。果能听受否也。
[与金会钟]
乍阔为怅。续承旋慰。非腊频白。未知是祥是灾。而目下呵冻。直是苦人。际玆省愉如宜。埙篪且湛。欣释曷胜。晋衰骸当寒。将摄倍艰。常也奈何。新郎略窥所存。视年夙成。兼又仪姿端妙。性气开明。扩而充之。可堪大受。而顾此老懒。本是閒界伎俩。不会锻鍊人。向教中做得成三字。可谓料之左矣。然其车已脂。一推便转。亦何待将伯之助。但其处地居养安排。自是免不得。自古多小人成就。何尝不从忍辛耐苦中得来。且男子弧矢。天下事莫非己分所做。切不可占取便适以害德性。期望之深。才以此意申勖。而又复贡愚于左右。可谅此老婆苦心也。
[与金会钟]
郎也表德。欲以孟集为定。盖孟氏集义之言。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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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养浩之丹头火法。于命名二字。似为衬贴。未知意下如何。当衍其说以赠。而渠尚蒙幼。当俟稍有省觉而出之矣。
[与金会钟]
朱传既承俯借之诺。此伻力可以运致。则出付如何。但恐后日还瓻。不免买椟之愧耳。
[与金会钟]
离索之人。何时不善怀。而献发之际尤甚。幸赖玉人相守。顿忘愁思。为赐厚矣。何可量也。解雨知时。春意已盎然。省愉馀帏幔博约。伏惟增毖。瞻言憧憧。晋天罗一网。撞值尤酷。大小三十馀眷。无人不病。虽云轮行。殆若独当。苦哉苦哉。胤郎待之若素恶。无馔而馈。十而八九。是渠发燥后初经过。而能堪能耐。如从这里熟。可以担多小大事。少尝闻之先辈。壶谷柳公之赘于兰翁也。持麦往学。麦乏告归。行已远矣。适又有麦。复呼而留之。至今传以为美谈。今吾非乏。而犹以草薄自颂。古今人力量不相及。一何辽哉。向来朱书落帙。或已搜得耶。纪谱诸篇。闻之仲公。则本已不全。无可奈何。讲录刊补。文几有之云。读此书者所不可无。可加惠否。
[与金会钟]
胤君欲挽置数日。观述作以验其存。而渠掉头不肯。且念吾家物无与之上下者。不必山野之猎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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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故玆送去。幸痛与鞭督。不使虚度长日。如何如何。字辞虽词不达意。老婆苦心则极矣。渠能多小听受否。
[与金会钟]
遇寒则蛰。自成年例不须言。老伯种种见愆。明年是国典蒙恩之期。方计日加额。以是渊冰之惧。愈不自定耳。签面二字。不觉汗颜。藉使老物有万分一可当之实。中表戚谊。自有好称谓。不必尔也。况万万不称者乎。如未蒙删改。后难拜受。深谅焉。
[与金会钟]
午闻孙儿榜。夕接娇郎面。寂寞滨欢喜缘。无异贫家卒富。却愧十年忘情者。犹未尽淘汰。未能免俗也。年事除近水若干外。无复可望矣。荒骚转益如沸。柒室之忧。奚但八口沟壑之私而已耶。
[与金会钟]
胤君可验一格长。而观其与聘翁书。字画全不谨严。少儿辈未入彀率者。此常态也不必言。而要使未有知觉时。当知拙约二字为家常规矩。幸一警之如何。非欲其字好也。当谅之也。
与金浩直
不见已数月矣。老人善忘。思到则尚悬悬。却愧情尘未尽淘也。银鹿之来。得审定省如宜。殊慰劳想也。长夏呻佔。长得几格。举业虽小事。亦未有不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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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穫者。𭭌志且莫说。妨工能免却耶。闻已罢接。新凉行将入郊。灯火简编。正其时也。比群居课日。尤当一倍夯心。倘念及于此耶。前覸童心未除。随事为害。窃恐此习不去。终难大受。幸痛加矫揉。勿以老生常谈而忽之也。此间儿曹一例而更甚焉。自愧教者垆锤不严。无药可医也。老拙忧患窟中。惟自詑以稍健。而但不堪暑。逐年益甚。一卧字为阕日之资。他无足为少辈道者。古人九十五之箴戒者。果是何等地位也。暵灾曾所未暏(一作睹)。百物焦枯。即目惨然。上天生物之心。未应阏息至此。岂亦有人事之感耶。荒闻又从而甚骚。使人眠不贴席。漆室之忧。不但百亩之私而已。
[与金浩直]
便中见书。审穷聿重省如宜。读况有味。何等慰释。狮稚想知慧日长。可堪抱弄。渠处地殊异他儿。内间又鲜远识。抱哺抚养之际。易有爱之太恩之虑。此在惜福之道。固不宜过分。又丈夫之生。四方之事。自是分内。将来世故苦乐荣悴。何所不值。幼而安逸。长或撞塌。安得随遇而若素有也。非所以玉成渠也。此老婆苦心。慎之慎之。愿以是达于尊公。当以愚言为不妄也。书中文与笔。长得几格。可验
栎庵集卷之五 第 353H 页
教督之严。然如非吾孟集承受体念之勤。岂得有此。然吾之所望。不止于此。自此而上。又大有事在。须进进充阐。无徒为异日场屋之秀如何。惠送诸物。不必效俗礼为谢。而太腆可愧。囷橐又不相敌。尤愧也。
纳币书
伏以量材求配。幸叶相攸之盛心。简日成亲。遂承迨吉之嘉命。贫虽愧货财为礼。币敢不恭敬以将。恭惟令爱娘子。夙闻硕媛之称。亦粤我抱长孙。尚有狂童之习。教已成于女功妇德。可方挽鹿之桓少君。学未通于夏乐冬诗。讵望乘龙之李元礼。秖缘愿附之诚。不谅非偶。遽蒙谦撝之德。特赐允从。讲之世谊重之姻亲。是为同人好也。釐以女士从以孙子。庶几自天申之。津津百福之无疆。恳恳两父之至愿。伏惟。
上二兄(辛巳居谪时)
地角天涯。魂梦不相接。存亡不相及。盖亦勿思而已。置之不复道也。寒蝉断雁。又此秋至。不觉北首屡唏。伏不审联床节宣不瑕有损。今年暑热。生来创见。北地异于南土。或不至如此间之甚乎。老人
栎庵集卷之五 第 353L 页
将摄。想必倍艰。若泄若痢若疟。都无恼侵者乎。切切仰慕不已。舍弟已安之矣。良食良眠。朱选课日讽诵。顿忘羁苦。昔谪金沟。尝有读书此日方知味。为客今年始得閒一句。由今观之。其谶殆类莱公万重千里之语。命已前定。实非智计所求免也。海雾岚烟。朝夕万变。风帆棹讴。往来伊轧。食息坐卧。领略都尽。人生得此。亦岂易乎。还可笑也。僦舍在东门下。时出门外。多少盘礴。犹恨岛屿萦纡。不能极魁奇遐远之观耳。全岛贫甚。无吃稻者。俗且贸贸无外念。若无东坡手力。日悬千金于梁上。惠州之饭。殆难充饥。此为可闷也。鍮也迭相告病。名为侍奉。反贻忧恼。期于捲送。不知复有何人替来而能不贻此恼否也。此生若复相会则幸矣。如或不然。命何可逃。惟有地下是镇长相从之日。幸勿以为念。安静以俟之。千万千万。
寄两儿及诸孙
日来心怀憀慄如悬旌。意谓七旬翁海岛秋思自尔如此。必竟恶报到门。尽乎守灵其徵之矣。衫袖抆泪。泪尽血继。已矣已矣。何辜于天。面诀固无望。诀语亦不得闻。此痛何泄。此恨何既。吾兄弟相依
栎庵集卷之五 第 354H 页
相爱之情。亦可谓季世难得。而及其千古幽明之判。反不如汎然之同气。吾之罪也。吾之命也。尚复何说。家内诸致。都不欲问。而最是沔之呻吟。极为关心。素知渠无致疾之由。岂有他虑。瓢孩不健。芋稚化去。是亦人命。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孽自己作。祸及无辜。伤痛伤痛。而此亦渠辈之分剂也。许多安乐之家。都舍不出。为吾之子孙者。宜受此殃也。中间虚惊传播者。其亦忍矣。此亦一夜如此。谓有都事今方入来。不啻丁宁。溆也焦尽肝肠。吾则泰然甘睡。追后探知则全无苗脉。此近氓庶胥动浮言。致得如此。人心极可怖也。赤地之惨。大地同然。而岭外与此邑尤甚。纵不罪死。决是饿死。吾则罪宜死老宜死。死何足惜。数个孙曾。即是吾死而不死之资。切勿以此间死生毫分为念也。
寄溆孙
由我而使汝每当人不堪之忧。前后凡几度也。虽木石之肠。思之宁不针劄刀割。不如勿思而亦不可得。苦事苦事。绵着不及付。以其不见书之故。意或汝从近下来。亦意其付绵以着矣。今见书知尚未也。胡乃尔也。惜费忘身。岂非痴乎。若异日病发。
栎庵集卷之五 第 354L 页
将何以救之。独不念惟疾之戒乎。今番事公然贻一番昌披。然非我之罪。尚何言哉。今而后。汝辈可信老而多经历者所见。犹胜于汝辈也。覆巢之下。生亦君恩。虽甚冤愤。都不如父子祖孙相守以听天也。然汝亦有所见。何可遥为节制也。千万慎摄。勿生病早自归也。

汝冠而醮而吾不见。此岂吾之所料。亦岂汝之所望乎。世间事不如意者。有如是矣。何足复云。东床之行。几日返面。今既成人矣。成人者责为人子也。责为人弟也。责为人少者之礼也。去尔童心。在家则承顺服勤父母之命。在赘则视听动止。务要端重安详。惟勤读书勤做守。切勿生杂思乱想以为大受之地也。汝初出入于江右。江右风气。终欠谨拙。汝赘家想亦不免土俗。切须戒之也。汝姿性沉厚仁善。庶几不作大过。才且不甚鲁。故吾之期于汝者颇不浅。虽跬步间。勿忘此言。毋孤垂死老婆心也。言止于此。
[寄孙]
便中见书。知无事到甥室。即今眠食何如。汝之今行。非哺啜计。直以在家杂冗纷挠。难于专意笔砚。
栎庵集卷之五 第 355H 页
少壮时可惜故也已。亲近书册。且开接。有益友可同塌者否。此若不能着力。须与汝兄偕还。以检家政也。最是鸟迹可闷。切须学习于汝岳翁。期于必变也。此中肩臂之痛。近亦少差。莫非恩造。攒颂攒颂。
寄𤀂孙
十五年怀中物。一朝送置于生疏之地。方日夕憧憧。即见来书。不成文理。不成字画。直是掩目不堪看。益恨平日教督之无素也。慎之慎之。躁率轻浮。侮之招也。倨肆放慢。谤之囮也。须摄尔威仪。简尔辞令。要使处其身于可敬可爱之间。勿令露丑贻羞也。汝虽失学。颇疏通有知觉。想应念老婆苦心也。如久旷日。所读诗经。逐日受课。归后当检视之也。
[寄𤀂孙]
火炎中。送置汝百里地。漠然不闻声息。纡菀何尝一时弛也。即于伻来见手字。慰豁何啻披睹。况客中眠食无恙。尤以为喜。所谓集字。知不浪过。甚是奇特。同接想皆丈人行。翱翔其间。能不羞吝耶。勤劬勿怠。俾有一行之力也。然文字惟是第二件事。谦卑持己。和敬待人。此朱先生语。而明翁又著之
栎庵集卷之五 第 355L 页
初学图。此我家先传受规模。汝虽没觉。常常铭念。不至大段坠堕则他何所望。汝归不必促急。须俟罢接。潦水快落。即为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