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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斋先生文集卷之十
颐斋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x 页
颐斋先生文集卷之十
 哀辞
  
颐斋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451H 页
金贞百哀辞
六年庚子夏。永嘉国子闻韶金君贞百歾。翌月乙酉。将送之于德宇之先陇。琏夏哭之悲。悲而欲文之。文不可以尽吾贞百也。四海广矣。环其广而立焉者。冠带半之。能卓然追古人心。自奋于今世者有几人哉。天下之相似也以其形。其心难于似。生乎今之世。抑岂无同吾心者。使天下之人。猝然遇之于道路之上。安知其心之与吾心同否哉。呜呼贞百。吾得子于一世。得子于一县。得子于吾内兄之子。使琏夏出闾巷远亲戚。广千里而求之。何足以多吾贞百也。人之相知。贵相知心。使贞百有出千人之姿。折千人之辩。屈千人之勇。吾不以是多之。人之于人。均以是求之。惟贞百之所有。与吾之知贞百者异于是。此岂可与俗人道哉。贞百长吾六年。俨然已老成。治博士业有能声。既而奋然自励曰是恶足以终吾人哉。遂从事于古人之学。一切荣名得失。有不欲累焉。亲命不可以违。俛而从事。及其擢上庠。决然已心两段矣。往年挈妻子。俱仆与犊。抱经史几卷。入梅坊深处为耕读计。余闻之之其居。小屋在深嶂中。茂树幽泉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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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门外有稻畦几许亩。案有书数百卷。与之款一两日。期以后。未几贞百病。余往观疾。戒之以怡神养性之方。贞百曰无吾虑也。余非虐于身而生疾者。外来者将复矣。岂意未一年而遽各天耶。昔壬辰之春。余与贞百往道渊讲会。宿时习斋六七夜。既归勉余曰愿公屏却一边事。天下事难于两立。其后同赴科汉城。贞百与吾俱病于路。余特甚。既苏顾而语余曰赋如许神气。何为作此行。盖规之也。琏夏心颓气懒。于功令术亦不专。间有数篇漫浪文字。辄示之。每不怿曰役气则凿理。纵文则乖实。使公不可以韩且欧也。宁顺理而章之。余笑之。将俟贞百病间。抱经籍讨疑难。今已矣。呜呼。四海远矣。吾孰与翱翔也。其志未就而业未成。子固有馀恨。然使山南尚论之士。述志行善士。必不死吾贞百矣。贞百亲已老。三儿方丱且髫。其将成父之志而就其未卒之业耶。琏夏非谀于言以张吾贞百。只叙平日相与之意。呜呼悲夫。词曰。
幽兰之猗猗兮。生彼空谷。及英华之方茂兮。庶采采兮充佩服。贮泮林而葳蕤兮。反卷怀乎林壑之藏。夫何严霜之忽降兮。奄一夜之摧伤。然萎绝亦何悲兮。尚馨德之不亡。是所谓孰谓之夭兮。所存者长。矧脩短各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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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固天道之不常。我愿识理之君子兮勿以永怆。
柳继玄(胄镐)哀辞
余弱冠时。拜书于寿静翁之门。识其子弟之贤者。于吾多丈人行而辱为之交。其后造定斋先生之门而请学焉。先生之门多贤士。长者裒然。少者秩然。温谨博雅。皆有法门风。继玄时尚少。余未知继玄为何如也。每与一二经生侍先生座。早起整几案。夜阑跋烛。或讲质名理。或讨论古今事实。继玄独敛然拱手在席末。未尝以言论间之。或一二语微示问端而已。余见其容姿端雅。符采明滢。爱之而不能忘。其后余未往閒坪者有年。而继玄之才行日闻。远近之士知继玄者。咸曰此子能绍述家学者也。己酉秋继玄以疾歾。得年二十有四。先生以书报曰此子丧矣。文献之望绝矣。其从叔仲思甫又告之曰门户之托在是而今已矣。于乎。吾贤师良友之所悼惜如此。是必不但为代级夷替之恸而恸之深有以也。其冬余进候于先生。退与元佐甫语。闻继玄志行甚详。继玄性气高洁。无一点俗累。家居澹然若不以事物经心。为举子俦游场屋间。长文大策风雨飒骤而不以得失为念。辄推以与人。学文章不局于一艺。浩汗滂沛。有长江走澜之势。而有时又精切简严。爱钱牧斋,茅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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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之文而所得者类是。盖方逸气奔放。博而不约而将剂众胾而合群喙。以至于成一家言。则殆众体具备焉。为诗亦幽远清澹。无一切腥臊气。为余诵若干首。皆可咏也。元佐复语余曰继玄死而无以不死之者。吾宗族兄弟有言而不比子之一言。且继玄平日道吾子之文。吾子而文之。继玄死亦知之矣。于乎。继玄有是也。余不及知也。继玄不死。乃家之传述在是。吾党之属望在是。虽钝滞不佞如琏夏者。亦将获强辅而资益之者在是。而今并失之。之死也不但为继玄之死而悲之。吾非斯人之哀而谁哀。继玄以寿静翁之孙上舍公之子。出而为东岩先生四世嗣。先生受湖上旨诀。为南士师。其后皆以文学承家而俱早世。先生之世不可以不食。而又使继玄无子而夭。天理未可知也。寿静翁父子。余固师友之者。十馀年之间。哭其三世于人世何如也。悲夫。词曰。
吾闻世卿之家必有卿。世相之家必有相。世德之家胡为乎不获其享。谓人道之法天象兮。恶必罚而善必赏。夫何脩厄而艺瘥兮。反天道之或爽。抱尔志与行而适乃祖乃父兮。必不以汝死为枉。畴能振汝华而扬汝美兮。永使汝而不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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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仲闻(晚淑)哀辞
呜呼。此学之不明久矣。世之所谓聪明才智之士。皆急功利溺词章。以应一时之需。或役志于无用。以技艺术能为工。其或稍有志于古人之学者。崖异以为行。高远以为知。不能者媛姝以自悦。摘抉以自多。均乎无闻于大道也。能自奋于俗学而为进德修业之地者有几人哉。若乃质纯而不杂。学博而务要。宣城李子仲闻其人焉。余之识仲闻已自早岁。见其立志之高律己之严。方留心于向上。而独其才气之超迈。见识之淹博。有未能深叩焉。盖相见之日鲜而未尝从容款讨。且其性气沉醇含蓄。一切无浅露意思。不欲以囷廪倾人也。往年从族弟时仲。得见仲闻所辨庐江讲录诸条。其见解精到。考据该贯。非流辈所及。其后得閒坪丈席书。兼示其与仲闻论四七理气书。余虽未见仲闻原书。然其笃守吾宗旨诀。痛辨一种诡经乱理之说可知也。庚戌春。余赴举汉城。时仲闻之大人检讨公滞宦京师。仲闻日夕侍侧。余观仲闻之意。非汲汲于进取。而仲闻亦知余意之所在。风埃颠倒之中。得以旬日相从。其消鄙吝而资警益者多矣。归而未尝忘诸心。早晚约仲闻相聚于萧寺寂寞之中。为几日讲讨。继以心期相许。为暮途征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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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翌年春。仲闻省亲于京师。归而得疾遂不起。于乎斯人之在斯世。若将有意于斯文。而夺之斯速又何意也。仲闻年仅四十。吾闻其居以溪栖名扁。其志固在于木食涧饮。泊然于当世之念。而此志亦未就。诚可悲也。如琏夏者孤陋寡滞。盖将有资于吾仲闻而今已矣。仲闻有两庭三亲。其伯叔皆金昆玉季。家庭之间。至乐备矣。前年失叔度。今又仲闻从而逝。为仲闻哀死悼生者。将以何辞慰也。呜呼悲夫。
悼时仲文
吾族叔西圃公绩学敦行。潜光林壑。实积于躬于家而名不达于乡于国。识者恨之。有嗣子曰行夏字时仲。廪廪然君子人也。质醇而气温。节和而行恭。自儿时俨然若成人。先君子以其所受之异。使就学于完山柳先生之门。先生之门多贤士。其绌华敦实用力于内者。咸推时仲焉。时仲早弃公车业。一以治心律身为事。才气少鲁。于文字事或泥滞。然读书研穷底蕴。必透乃已。尤用心于礼书。取古今礼家常变可考者。断以己意。节略为编。为一家用。孝于亲友于兄弟。惇于宗党。信于乡邻。接物以和。理事以宽。殆所谓顺信躬行之士矣。性好静。厌村居喧闹。就文殊山下雅致洞。缚数间屋。茂林幽泉。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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蔬霜颗。甚惬素尚。栖息一二年甚乐之。每笑而语余曰兄盍亦分茅为终老计。余亦喜之而尚未就。岂意此计遂左耶。前年余丧独儿。穷命畸蛰。疾病侵寻。恤恤无人世念。时仲闷然矜戚。勉之以定理。责之以古道。有时慰余曰兄于今方见读书力。盖欲开余意也。时仲有丈夫子四。家计不至屡空。又无穷戚忧患萦其怀者。余每叹曰君恺悌人。宜乎享清福也。今年春。时仲有本生慈闱之患。昼夜侍侧。不解带不交睫者数十日。慈闱之患少良。而时仲以无名之疾。七日而歾。岂吾侪清福之称。为神明之所忌剋耶。呜呼悲夫。君歾之日。闻柳先生投荒之报。余才见君之呼皋而遂南走为奉饯之行。先生不以千里罾罻之程自戚。而惊恸时仲焉。远迩相会殆累百人。而莫不以时仲相吊。行到迂川。先生谓余曰严程不可迤向。恨未一哭时仲而去。入海后复以书来曰时仲已矣。失却长厚忠善之人。君则冥漠矣。不知师友间近日爻象之为何如。而师友之眷恋于君者如此。良可悲也。呜呼。君之志行无以表著于世。西圃翁之遗绪又将泯然。然君尝请铭于师门以表先墓。君之与师门往复笋束矣。君之名并与之不朽矣。如余者悼身世之廓落。恨素业之蹉跎。命独形单。无以送年。何望其警志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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虑自力于征迈之方。以副平日相期之意耶。余方累然持缞。不可以绋讴相役。聊抒平日期许之意。迩来恸怀之端。以冀逝者之一听焉。
金理翁(韵永)诔辞
金君理翁之殁。琏夏三年而不诔曰吾尝诔其父矣。又安忍诔其子。且理翁前年诔吾儿。吾儿之悲尚缠在心臆而不化。吾又安忍诔理翁。闻之将撤其设矣。呜呼。不忍亦情也。以其不忍而终遂不言。亦非情也。忍而为之言曰。
嗟嗟理翁。天之降才兮胡偏乎尔家。天之降祸兮又胡偏乎尔家。尔父之才兮。才通而气完。惟尔之才兮。才敏而性端。尔父之祸兮年倍尔年。既飏名于贤关兮。又有若曹之联翩。惟尔之祸兮。既如是之促。颠又无一绪之可传。榛榛者木。惟楩楠有良根。离离者草。惟兰芽有异薰。胡不煽以和风兮。反狂飙之斯沛。胡不受以甘露兮。奄霜威之斯害。惟灵春之阅世兮。折子枝又孙枝。束谩墨而贮箧兮。哀艺种之无所遗。嗟嗟理翁。余交汝父又于汝兮。溯学海之末委。期共棹而沿洄。闷遐轴之中蹶兮。喜良驹之与俱。与尔父兮游小白。复与尔兮游太白。时梵楼之铺经兮。宿儒瞠其莫追。拊旧迹而增唏兮。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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挟策而相随。尔身既翳兮。孰焯汝美。昔爱尔而期尔兮。惟姜与李。惟数子之传久兮。庶尔名之不朽。嗟嗟理翁。此奚足以慰理翁。冥逵窈漠兮莫适其至。名父佳儿兮于何其萃。尔父之殁兮。尔父无咎。惟尔之殁兮。尔亦无咎。吾其责之乎苍苍。吾其责之乎茫茫。
悼黄应頀文
黄将作应頀葬其先大夫于基木之南。请余志幽堂。既葬而病。竟殁于垩庐。以若人之贤孝。致慎于终事。而乃自终其身。天道一何舛而人事一何戚也。余居君父子间交甚欢。应頀以尊执待余。而余之视应頀惟友道也。应頀资禀清厚。识趣高远。立志之早。制行之懿。吾党诸君子之所推服。何待乎余言。应頀少师完山先生。出而游吾乡士友间。相与获讲劘之益。其闻见广而智虑明。每评骘文字。论讨义理。不为一说所局定。以己见所说与多深造之言。余之资丽泽甚多。而君亦输情相孚。蔼然于言面书牍之间。往年余与应頀作丹山游。历览岛潭三仙云岩之胜。遇境写情。联酬互唱。此乐又何如也。余之迹及应頀之室者累焉。滚滚扬扢。终晷跋烛而不知倦。其家多蓄书。余亦得见所未见。如明儒吕叔简之呻吟语。日本儒太宰德夫之论语说。相与考论其醇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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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异之分。其雅言宏论。又吾林之所未可多得者。不佞自谓如余老矣。君较争多少日月。所以属望于岁暮者益不浅。近年以来衰缩日甚。不复有追随之望。而应頀遽以赴车报矣。噫癃残者尚存而未衰者先亡。造化之颠倒人命。诚未可知也。世之知应頀者。莫不悼惜。况知之深如余者乎。余久废毫墨。尤不欲作悼亡语。而于应頀不得无言。应頀抱哀而归。余不欲助绋讴。只追述短语。略抒平素。以道幽明相念之意。
金君应模哀辞
其生之烨然。其殁之飒然。达理则昼夜常分。忘情则彭殇一躅。惟是七情之哀。形气所触而不可强塞。逝者之无知兮。奈此乎嫠与独。斯昔孔颜程朱之亦遭此痛兮。亦宜孔颜程朱之书是读。惟慈天闷覆孤孀兮。亦有以慰乎冥漠。
颐斋先生文集卷之十
 祝文
  
柏麓里社。权苍雪斋,李讷隐二先生追享时。元位合享祝文。
通神孝友。范世德行。贞我素履。安分知命。暂膺 除书。退淑乡井。馀教在人。旷世起敬。贤祠并啜。于百十年。玆乡孕灵。间出英贤。雪翁名德。讷爷姱节。异世同符。宜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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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室。舆议胥协。乃拓明宫。烝髦济济。永怀遗风。陟降偕临。享我蠲供。(右梅轩洪先生)
显允先生。一代精英。玉佩琼琚。早仪 王庭。朝论方乖。直道愈贞。夷进险黜。始终完名。清白令德。淑我乡邦。乃康禋祀。五贤一堂。维时雪翁。并德齐光。讷爷接武。继振儒铎。公议克协。允宜啜食。载广楹梴。还奉神栖。次第奠祀。于荐醴齐。神人胥悦。衿佩𨃃蹶。庶几降佑。昭假无斁。(右八吾轩金先生)
大贤令胄。笃生名儒。金章玉质。道义为符。出膺 徵辟。退守林壑。文为世师。行是后式。有俨畏垒。即近遗馥。于赫雪翁。一堂填篪。风猷竞爽。博约交资。鲁则多贤。讷翁又作。百岁非远。遗风如昨。气类以祔。神理允协。辰吉仪备。衿佩齐遫。尚其降格。惠我无极。(右荷塘权先生)
丹邱黄公世德祠常享祝文
行义禔躬。德业垂裔。孝思维则。报祀永世。
槐潭裴处士 赠职焚黄祝文(代本孙作)
恭惟府君。儒门逸士。明睿挺姿。沉潜笃志。早亲有道。爰发正轨。穷探象数。妙契图画。纂述笺注。精解奥析。守穷林壑。寄意遐昔。箪瓢有乐。进修无斁。斯文先进。折年推服。苟极充养。造诣可量。灵芝未暮。幽兰陨香。士类伤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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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久不忘。社而荐享。公议益张。 九阍虽邈。有吁斯听。理无不彰。 恩暨幽冥。嗟草野士。 赠柏府官。煌煌 诰牒。光映林樊。潜德既阐。衿绅胥耸。藐玆孱孙。曷胜怆恸。畏垒扼禁。庙龛仍奉。载卜吉辰。式礼燎黄。敬录以焚。祇荐泂觞。
文阳里社。李双溪,茅山二先生埋版告由文。
两世名德。一庙并啜。永期报祀。岁荐芬苾。 邦制所扼。学舍俱撤。香礼久阙。已迄六朔。 严令累申。私分愈蹙。神栖靡妥。坎闭攸安。爰就庙右。载拓幽坛。适去者时。先生奚戚。唉我后学。于何瞻式。
文山里社。洪杜谷先生埋版告由文。
伏以大明逸民。白山遁迹。有俨畏垒。即近幽躅。一区王春。百世清风。永期虔祀。衿佩攸同。不图 邦禁。撤祠斯亟。始焉权奉。尚冀吁格。天心愈邈。舆情莫㬥。无家天地。成毁奚戚。明宫之右。有窿斯麓。爰拓幽坎。载安神椟。缅仰高标。于何瞻式。寒溜短碑。灵或降陟。尚拟报赛。岁荐薇菊。
临川书院移奉告由文(毁撤时)
伏以师门正脉。百世攸宗。有俨明宫。报祀是崇。一乡瞻式。永期无极。 新令累下。毁撤斯亟。匝域儒宫。小大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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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尚冀陈吁。回 天为期。微衷未达。分义愈蹙。多士遑遑。抱郁奚适。眷玆石门。当日栖息。星山洛水。遗躅如昨。载移神版。于焉权奉。先生奚戚。后学之恫。昊天必复。道无终屈。庶俟后辰。象设有日。
三溪书院。埋位版告由文。(毁撤时)
斯道坠地。恸郁极天。百世明宫。奄撤铏笾。 先王宠典。岂意永隳。将废也命。适去者时。久此权奉。神道靡安。畏垒之右。载筑幽坛。樽罍昭荐。只有今日。千岁在前。天不可必。哀我后学。于何瞻式。神版永閟。怆慕无极。
琴易堂先生裴公立碣告由文(代本孙作)
恭惟府君。一代名德。承家学诀。陶山是淑。刚毅天禀。超迈才识。考论师友。质厓诹鹤。夙励名节。外彪内蓄。布衣敌忾。义声先激。薄试荫僚。谠言盈牍。及擢庭对。进途方辟。摛文史院。侍讲 经幄。蹇蹇陈戒。累回 睿瞩。进退惟义。孰贬我直。才宁不展。志不少抑。眷怀先庄。返我林壑。湖山寄兴。诗史玩乐。希音古文。有琴有易。琴以养性。易以钩赜。儒论之裁。众志攸服。寿不称德。斯文共衋。冠屦之藏。历岁二百。鹤沙健笔。徵铭显刻。生才用才。问天漠漠。累世未遑。尚阙牲石。孱裔是惧。乃砻乃斲。式追先志。敢效微力。乃简吉辰。乃竖茔域。云仍兢惕。多士齐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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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其顾惠。用鉴昭格。
讷隐李先生墓道安石告由文(代本孙作)
恭惟府君。道贯九流。学追三古。灏噩其气。冲和其宇。乔岳之望。星斗之文。小子何述。前辈攸闻。浑浑德性。本乎彝伦。州伯交荐。当世一人。 王命有炜。仿昔徵贤。暂直 仙寝。旋齿 胄筵。秋风江海。归帆浩然。幽幽鹿门。永矢不告。迹隐丘壑。名诵京国。今居古稽。处漓全淳。沛乎放言。雄伟深醇。诰雅膏泽。左马筋髓。无家不惠。显刻幽志。泽及序塾。牖启之功。一方宗仰。尚钦遗风。儒林报事。亦既殚诚。牲币昭荐。绣梓公行。家户不造。濩落零丁。绝绪复续。范刑愈邈。大鸟之原。冠屦攸托。隧道无表。过者犹恻。孤裔彳亍。痛切心臆。席地奠献。祭不备式。始治厥石。既砻既斲。煌煌石面。大书深刻。玆简吉辰。乃树茔域。多士齐会。亦共相役。属玆霜露。愈增怵惕。不震不惊。用监昭格。
睡轩权先生遗墟竖碑告由文
于惟先生。逢时迍邅。昆冈烈焰。贞玉俱焚。岁经六戊。浩劫茫然。诗林文选。星斗垂光。堂斧之封。托在何冈。深目未遇。漠焉无凭。缅想遗迹。志士填膺。遗嗣已绝。报事无人。旁裔守乡。旷感如新。乡祠已毁。寓慕无地。惟玆柳田。
颐斋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458H 页
岳降遗址。灵淑攸钟。诞生英贤。星霜累变。溪山不迁。精爽昭回。顾怀旧土。肸蚃陟降。如或复睹。一气感通。何间来昆。俛仰怵惕。芬馥尚存。筑坛竖碑。于古有据。诸宗胥谋。盛仪斯举。屹屹穹石。志节俱崇。永期后祀。砺世树风。慕迹兴感。过者必式。赍诚虔告。庶冀来格。
颐斋先生文集卷之十
 祭文
  
祭松岩先生文(迁厝时)
清和先圣。百世之师。师以其风。莫觌其仪。缅怀夫子。十世于玆。宛其冠襚。如奉容姿。山林儒象。师门所推。水月襟怀。鹤老所咨。顾瞻彷佛。僾然我思。若迩而邈。又闭玄逵。起我顽懦。其风则遗。肃肃庙宫。昔扁其楣。神栖一撤。飒然何之。星山矗矗。洛水㳽㳽。百世在前。苍泱不移。大界昏浊。此独清漪。今来相绋。衿绅胥悲。冲翁有孙。我以其私。一气攸感。雨露斯时。敬荐泂酌。神其格些。
祭苏斋卢先生文(迁厝时)
呜呼。道为百世之师。而世之相后三百馀岁。言为一国之法。而地之相去二百馀里。虽斯文已坠。世级渐下。而其慕盛德而袭馀教。旷世而如一日也。先生学术之纯正。文章之高古。与夫历变履险之节。赞元弘化之业。皆载简册而备记述。何容后学之模拟而论赞哉。小子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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彝情之共尊而有旷感之私衷。乙巳善类之祸。是邦运中圮之会。而吾先祖忠定公与先生同被窜逐。西塞之行。未蒙䨓雨。而南岛之责。久经风霜。及夫天道回而国是定。殁而膺褒锡。起而当鼎轴。而完名大节之炳烺宇宙者。并辉而齐光。先生哭吾祖之诗。有东壮山河气。高归太乙真之句。后之哭先生者。即此一语又当之矣。此世叔季。吾道长夜。而先生之柩复出阳界。其将返光岳之气而回日星之精。有以佑国箓而扶世教欤。衿绅齐会。如奉仪型。而重泉复闭。一恸长辞。伏惟先生。有以知来告者之为权忠定后孙也否。
祭瓶山金先生文(迁厝时。代三溪儒生作。)
靖陵盛际。群贤扬廷。维时先生。台阁翘英。亦惟冲翁。同德汇征。天降荐割。运值大往。肺壬启衅。群宵诬枉。中学一会。直声交抗。萋斐成文。烈祸愈酷。淼淼南瀛。廿载编籍。素患而行。气节愈确。居穷笃志。励行靡懈。冲翁同谪。邈彼西塞。天日昭回。存殁蒙霈。晚被连茹。不次晋擢。成均柏府。超升长席。朝野想望。裨补治猷。年未饷德。大运遽休。邃学纯行。百世是宗。截彼乔海。冠屦攸封。后孙远徙。南表累世。邱垄之忧。历百其岁。乃奉棺和。复出阳界。龟城之西。载卜新茔。衿绅共趍。若瞻仪型。精爽不昧。风
颐斋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459H 页
节袭人。惟玆溪院。冲翁是禋。缅想情契。同朝共难。百代瞻慕。一体无间。属玆迁厝。怆怀深剧。薄荐微诚。庶赐鉴格。
赠吏曹参议权万 赐祭文(代玉堂作)
惟灵峤南世家。昭代荩臣。早岁蜚英。名擅儒绅。昔在涒滩。逆竖称兵。由湖逼畿。中外震惊。肆彼狺猘。狂锋莫婴。王师致讨。乃赫厥灵。馀烬复煽。梗我南陲。维时朝议。仗尔南维。尔居名乡。南服根柢。尔实首倡。义旅齐起。纠率白面。同我敌忾。师中丈吉。有帅有贰。奋笔草檄。巢奴褫魄。风声所及。列郡偕作。镇诖折萌。繄谁之力。官军奏凯。乡旅亦息。逮我 正考。起感旧甲。褒忠奖节。载貤华牒。予承艰大。怆怀前绩。追崇 庙号。显扬光烈。爰暨宁人。亦记忠勚。遍及乡鄙。甄劳无细。惟尔显节。亦既永世。玆表予眷。伻官侑祭。
祭定斋先生文
于乎。吾道一家。世有宗嫡。祖祢群哲。传厥正脉。杨罗缵程。黄何述晦。有觉陶翁。大启百代。谁其瓒享。以尸厥世。贤哲相承。湖师是继。血脉传心。笃生真儒。远述近守。其在玆乎。于维先生。生质之异。聚精孕秀。气钟其粹。胚光趾懿。世袭其美。初年志道。先觉者谁。损翁之学。亦承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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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虽资考问。契悟由己。乃求遗绪。群经诸子。覃思妙契。躬行力致。贤圣千言。其诀不二。曰惟居敬。曰惟集义。先生之工。表里夹持。涵养既熟。裁制亦宜。曰惟穷理。曰惟笃行。先生之道。博约两成。其博维何。发文之秘。经膏书腴。洛奥闽邃。咀嚼钻研。爰契我意。其约维何。述礼之古。贾郑笺注。朱黄纂补。是集是订。维身是仪。曰维立诚。曰维修辞。凡厥俗学。鲜矣交修。而患偏枯。亦或支离。先生之诚。言孚行信。晨孜夕惕。微谨独慎。先生之辞。明理息诐。存要体简。刊叶落枝。盖其用工。八旬之积。备于一身。乃凝其德。面睟背盎。气平神夷。满腔中和。全体矩规。体之既立。宜用之博。我观先生。居家之则。门庭肃穆。蔼然春怡。爱洽宗党。爨及功缌。疏水何忧。自有真乐。我观先生。居乡之式。物无畛域。镇如乔岳。于于冠佩。进唯退诺。彼或恣睢。面违心服。苟推其施。邦国之均。其仁利物。其化泽民。兼善之难。自古则然。宦籍虚縻。垂五十年。措之政务。即公之细。南士之诵。西民之惠。随遇尽分。匪罄其蕴。霁行潦止。自有定分。我闻为国。以礼以义。 恤宗冠仪。宗伯谬议。公口力辨。吉凶之异。 宗祊五世。礼典有疑。礼之未举。义从而亏。抱在民衷。郁而不宣。尺牍排 阍。日星开昏。不能者人。天实相之。大耋投荒。其孰不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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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洋汪潏。雪巘岖崎。素患而行。渥颜丰髭。林泉日长。遐不胡寿。前人所诏。我将牖后。莘莘其徒。远方之聚。导之发之。尽吾开诱。小子颛蒙。偏荷眷厚。沐芳薰德。岁非不久。实昏且轻。有授无受。先生不遗。开我心莽。先生既耄。我心之忧。䨓岩小筑。晚暮藏修。先生以书。曰尔时来。云岚缭纠。净水萦回。同二三子。聊尔卒岁。小子冗陋。未遂此计。前岁秋夏。公卧床玆。公谓傍人。此子何迟。及余趋省。公疾已危。整巾扶坐。言不尽臆。山梁奄颓。此恸靡极。存顺没宁。先生何戚。泯泯斯世。将底昏塞。屏幪既撤。擿埴奚适。哲仪贤范。永閟真宅。多士齐会。一声群哭。沥诚侑辞。庶赐鉴格。
祭柳东林文
唉法门之渐隳兮。鲜实蹈而勤迈。或矜华而实乖兮。或始锐而卒懈。斯逌质褊而气薄兮。畴克大拓而远届。惟夫子之郑重而塞渊兮。励茂业于初祀。资既粹而才卓兮。指遐程而整轨。岐岳秀而毓异兮。猗儒学之林府。辟名理之邃窟兮。艺菽粟之嘉圃。至定翁而特挺兮。范我一方而为师。公乃自少而服习兮。日刮磨而交资。劈性命之本原兮。悟分合之妙几。辨礼家之常变兮。审仪文而明微。历四旬而真积兮。乃彪外而辑柔。宛玉辉之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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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兮。袭絅美而弥章。鹤在皋而闻天兮。理无幽而不彰。虽除书之赴陇兮。岂云备夫弓旌。暂就肃于 汉寝兮。惟素性之自贞。卷余怀夫山林兮。从实地而纡步。列图书而探奥兮。抚松菊而成趣。或感兴而抽思兮。发希音而自娱。屏俗虑而无营兮。怀古哲而遐期。绾云锦之陆离兮。皭不泥而不缁。昔余造夫兰室兮。剩幽馥之蔼蔼。公乃折年而许契兮。不以余为陋騃。或对签而扬扢兮。时赐笺而开诲。公谓吾侪之难聚合兮。盍趁未暮而相随。我将卜筑于东峒兮。爱泉石之可怡。拟缚椽而栖身兮。庶啸咏而终年。聊与同志而绸缪兮。愿抱经而周旋。公亦自叹夫鸠拙兮。矧此冗累之交缠。逮白鸡之孟冬兮。余执烛于函筵。时诸子之列侍兮。公与五夜而论怀。恫缁帷之奄撤兮。众皆属公以竖牌。及岁华之未周兮。岂意公岱游之遽催。噫周行之天废兮。懔一线之将坠。龙既徂而凤逝兮。余览德于何地。辑师编而未釐兮。将谁质而谁咨。廓吾侪其靡依兮。悲交切于公私。沥单杯而吁臆兮。庶英灵之鉴玆。
祭族叔晶山公文
呜呼。我非良画。公之神不可以状。我非良史。公之迹不可以仿。盖清翛癯古之容可模。而高情旷韵之难像。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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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夷险之行可叙。而清名峻节之莫尚。古人吾未见。而百世之下。犹可以隔晨而想仰。以后视今。又岂无闻风兴起而有得乎七分影响。世之知公者。但知其以弱龄簪绂之身。而中岁穷山。麋鹿之与邻。大耋 宠命之频。而险途羁管于蜒蚝之津。以天心开阖之无常。而只付诸命道之升湮。实不知公之心不以宠辱而有戚欣。公之容不以惨舒而为嚬伸。此所以公之节磨砺风霜而不磷。而公之名不但耸一时之儒绅。亦将永垂耀于后辰。 圣朝五叶。公家四嗣侍讲。公之名载在 玄室之志。公之章留在史院之记。贤胤台署之宠擢。又蒙十行 恩綍。则斯可谓休戚与共而哀荣备至。然大义之未伸。是乃 邦典之有憾。奚独公志之未遂。虽天道一时之未定。其必有异世君子之尚议。呜呼。先民之邈而古道之沦。气化之驳而习俗之循。公之形骸浮游于八十年尘壒之间。而虽不免俗子之嗔。其心则千岁人与居。而浑浑乎保朴怀真。小子之笔所以图不尽说不尽者。即其松鹤标致。水月精神。犹将言语之所可形容者。说与耳目不逮之后人。
祭外舅金公(在七)(迁厝时)
于乎。小子之于公。未尝一日供洒扫也。未尝一日执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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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公何以知小子。小子之想像乎公者。犹有可一二焉。公之友即吾先君是已。先君子之命余曰某也气确而色冲。节和而行恭。沉厚凝重。自后生时。俨然已老成人。曰某也立志不苟。见其胸中不吝滞。有自任一世底气。曰某也陪尊公避痘先榭时。见其至诚尽分处。曰每与某看文字。好看记事叙事等处。要见作者力量。或语及吾党纠纷事。曰某也存必能镇物。某即公之表德也。小子敬恭听数语者。而公之容色与辞气。与心与事与行。或可以得其万一矣。公则漠然不识小子之心与面。然以平日推之。公之往来从游之日。小子髧而龀。游嬉于堂阶之侧。则安知不为公之所顾视如昌黎翁之见马少监者否。夫子姓天属也。慈道天性也。公之系恋于子女。无间幽旸。则小子之出入公门。又安知不为公之所知。而以为故人之儿。来为吾婿也耶。小子之出入公门已二十年矣。始也但以未见舅姑之爱为可恨。及既长而省事。以未及操经问业为恨。既又半生命蹇。当患难横拂之日。则未见公之闷恻而指示其迷方也。众技失业。有蔑裂无成之叹。则未见公之警责而以加之绳锤也。历思古今人。出而事贤聘翁者其可恨者。不但一二事而已。方公之丧。孺人在室。提抱两孤。为承门户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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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之地。而夫何报无一食。祸不少悔。以伯胤之颖敏端确而不得就贤父不永之志。质之以天理。参之以人事。责之以累世仁厚之报。俱不得其故。则不得不咎之于地理家祸福之说。此季方之所以夙夜忧劳者也。新兆孔佳。土石蒙润。公之体魄。将永安于斯而慰孝子无穷之憾否。呜呼。小子以数十年言语之所未问酬。书牍之所未往复。而欲尽之于今日。其尽乎哉。言不可尽而情不可穷。惟冀尊灵有以鉴格。
祭李承旨深父文
呜呼。发韦布之蕴而升胶庠之席。则四门之士诵其教。起穷巷之迹而拟馆阁之具。则一时之杰莫与先。十年之间。荣亦骤矣。通朝之望实方隆而脩途遽穷。儒林之倚毗日重而屏幪奄撤。六旬之期又何促也。金銮之士乏千钟之享。承明之列无百里之寄。是果宦业之难兼而角翼之不可并者耶。吾党之为气数所低昂久矣。以公之存而始焉贺其兆。以公之殁而终焉叹其穷。等之于百岁之前而名卿硕儒之迹不可复追。未知今而后复有魁姿脩器高文大笔。踵公之迹而属吾党之望否。如琏之生而樗栎。殁而腐草者。眼见世变之相寻而为之抱膝啸吁。则又不但为公一身之歼而已。吾侪服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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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儒五十年。又见此岁爻象。而三百年弦诵文明之区。未知何许现幻。则虽使公在世。亦无转斡之力。而冥而有知。其必同此慨叹矣。于公之窆。亦既诔矣。更无用长言。推公之馀而干于家而需于时者。吾将于二郎卜焉。
祭柳少游文
念子托契。岁垂三纪。弱冠相觏。岁寒是俟。匪曰古道。亦异交市。材殊杞栎。臭实兰芷。我艳子家。文献趾美。刘胡门户。吕蔡庭戺。盍于典型。擩染厥似。我瞻子仪。标格有斐。匪要修饰。自不泥滓。我慕子才。苕颖烨炜。简洁当理。精华出髓。定爷之门。贱迹累齿。维时华宗。髦誉竞峙。谈诗论礼。评艺说理。就中超逸。孰如之子。本之儒程。亦文亦史。承袭有自。刻励由己。芳而不靡。奇而不诡。而余諓陋。踔不及跬。猥荷爱怜。左挈右指。谬加评骘。时赐诺唯。切劘之力。俾也可拟。公车妙手。匪子专技。初年隽拔。如的破矢。芹宫一名。艺岂止此。世途之乖。才俊伏庳。外慕非吾。正路实迩。于焉卷怀。岁暮乐只。顾余樗散。期与终始。前脩日远。吾党畴恃。庶或相勖。勉自竖起。二三乡彦。爰及从氏。共理遗响。唱余和尔。常恨隔阔。道百其里。会合未易。瞻望徒企。前岁愚亭。度几朝晷。勘讨遗编。眼阅手披。遗责在玆。后约又示。那知风烛。曾不二祀。矫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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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联枝俱瘁。凡我同好。伥伥奚倚。独立暮途。永慨遐喟。述旧叙怀。敬荐泂觯。
祭李德禹(钟和)
呜呼。世之以士得名者不一。而若杰士奇士达士之目。皆负气简世。尚古慕远。人或有称述。而律之以儒程则未也。若庄士之蹈规履绳。修士之乐善行义。介士之廉洁自持。拙士之谦约自牧。自尚气旷达者视之。虽或笑其拘拘。而其存心制行。自一部儒行编中出来。真所谓古之善士也。古犹难之。况今之所谓士哉。居今而践其实者。公其殆庶几乎。矜持而不越乎绳墨。简要而不放乎涂辙。此吾所谓庄也。贞固而不绝于俗。惠和而不流于物。此吾所谓修也。狷而不滞。淡而无营。夸毗之念。功利之私。不累于心。斯所谓介也。谦虚而无尚人之心。敛约而有安分之操。斯所谓拙也。盖其家风世业。自有一副典则。而从新野大老炉韛中镕化。又不可诬也。以是而躬行六十年。雌黄之说一不出口。而人亦不以一疵瘢觅于公之身。虽乡风世态哓哓于跬步之间。而我乃融融嬉嬉。谈笑于一室。此公之所以全其天而保其纯也。不佞胶滞迂陋。不谐于时。自伏于穹林圭窦之间。而臭味之与同。趍舍之与合。托折年之交而申之以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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蹑尘追随于溪山十里之间者十许年矣。自以迟暮无聊。遗落世念。而岁寒相期之意盖无斁也。今公其谢世矣。后死者将谁为群也。伯胤君伟然以上庠良士。属吾党之望。诸郎诸孙菀然有邓林竞擢之势。则世方以福履见推。而向所谓善修介拙之报。诚执契矣。彼享荣名获禄利者。鲜有以克其世。而为士之门。代出佳士。此所以为公贺。而又何憾乎六十年韦布之身而未克跻遐耋也耶。
祭李谨休文
呜呼。儒林豪俊之生千百人中。可一二其选。而吾党之士自少至老。哭之者多矣。幸而经历岁月。磨励风霜。年至而业益笃。俗贸而守益确。养成得杰钜崇深者。疑若有数存乎其间。而又不能极其年。环顾一世。已廓然尽矣。向之哭数三诸公也。以为更无可哭。而今又哭公。后死者将谁为群也。似此法门衰败人物渺然之时。而以吾林所倚重诸公者。谓之任斯文之责负世道之重。则未知果能及古人脚跟。而犹可以支补乎缺弊。指牖乎迷擿者。靡斯人而其谁之望乎。琏之与公周旋四十馀年矣。得之于艳阳方舒之日。而失之于短景已昃之时。心期相许不为不多而犹有未卒岁之恨。蚷蛩不能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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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比翼不可偏翔。则征迈之期。扬扢之气。其将终于此已乎。方公之少也。彊志盛气。高才逸韵。自期以一等事业。人推以一等标准。意想则凌空踔远。神采则月朗霞洁。论议之英发。韵格之疏爽。超流辈而等远昔矣。人或疑其违越于阶级节度。而其工则慥慥也。或疑其脱略于物理人情而其志则恳恳也。以其锋颖太露而难乎免众目之睢盱。城府太严而间或有时情之交忤。而其嘐嘐进就之意。非俗下乡愿之伦也。然而此皆畴曩时事也。及其阅变愈久。玩理愈明。中晚饱饫之工。日有富有之实。而本原培养之效。渐就纯熟之地。俨然有崇深宏厚气象。将责愈重望愈高。冠冕乎一代而宗盟乎士类者。益远且大矣。呜呼。凡人爱好。以其天禀气味之相近。而兄之于我。生质之清浊不伦。志虑之坚脆有殊。而一何慕悦之不欲相舍也。以兄之高迈而策我之卑退。以兄之刚果而砭我之拙弱。以兄之通敏而警我之偏滞。匏磬殊音而相谐。桂朮异味而同剂。相与趍实地而偕大道者。其志盖无间也。义理之论辨。文史之评骘。事物之裁度。言议之歧合。或提其不及而抑其过。或携其疑贰而趍乎同。期与并力齐进。如行程之造远而射耦之望的也。道之云远。曷云其至。而如之何其晚途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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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也。小白云洞之联吟。太白揽华之听讲。岩榭泉斋之留淹。陇云渊台之徜徉。其风调襟韵。尚洒洒乎容眄胸肚之间。而对签而讨名理。联牍而输情素。安得如兄之直而谅而辅之益之者乎。前月愚亭之会。是兄之宿约。而名彦咸集。有虚一座之叹。触事兴怀。不但此一事而已。呜呼。命之一字。君子所不言。而兄之平日以胡康侯不言一贫字为法。今不必为多少悲咤语。而天之不欲福吾党久矣。万变崎岖。众化参错。而当世吉人正士率罹此厄穷。竟之有遗绪无传之叹。重可悲也。咳唾之沫。佔毕之馀。可以證向于来世。而或可藉一二门生之手。无底湮没耶。长言短语。无以尽臆。长逝者其或鉴格否。
祭李始能文
昔葛庵先生。生于丁卯而殁以甲申。其临化之辞。有八十人世。不愧皇天之语。古今人享得耋艾者何限。而能存顺没宁俯仰无愧者鲜矣。惟公降以是岁而归亦是岁。循考终始。公虽不自言。而即庶几乎先哲所称不愧天之语矣。继述乎家学之真诠。服习乎师门之宗旨。遵吾家已开之门路。蹈昔贤所准之规绳。践履讲讨。惟古是程。而旁歧异径。走他不得。是公所学之正也。四十年委质 王庭。蹑迹于卿士大夫之列。而进难退易。以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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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义。其出也非枉道。其处也非忘世。不必以屏贵遗荣为自高。亦不以阨穷遗佚为可闷。惟守吾天安吾分而已。是公所守之确也。不以严苦律己而从容乎礼法之场。不以钩赜为工而沉涵乎典训之内。养之以深厚而浑乎无蘖角。处之以宽裕而毅乎有操术。是公所造之深也。人或意其疏阔不密切。而不知其任百斤担子之重。或意其和缓欠刚果。而不知有万夫难回之力。当斯文溃决。斯世污下之会。处泯泯棼棼之日而有汲汲惓惓之志。整理先师之书而垂嘉惠之功。倡率乡塾之秀而夯接引之责。是公所忧者深而所任者重也。今吾党之士。老者伥伥。少者贸贸。而大耋之嗟。天不慭遗。公虽乘化归尽。颓乎其顺。而后死之悲。将何以倚庇也。琏之憃愚荷公提警。自少壮之日而今且残景矣。义理之穷辨。文字之审订。论议之商确。事会之疑难。百里之远。会合未易。而一岁之间。笋束相续。过或见规。疑或相咨。忧则同忧。谤则分谤。黜我迂滞。矫我褊系。而偕之于通明中正之域。公所以振德者。非可以铢两。而一得之愚。亦或有肯可者矣。今焉已矣。暮途迷行。将何适从也。世复有斯人耶。世复有斯人耶。一声长痛。言不暇文。惟冀尊灵。尚或鉴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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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尹士善文
维岁甲戌之夏。道山先生尹兄士善。即世于丹阳锦绣山之侨居。岭表契友永嘉权琏夏。丧未闻日。葬未知期。是岁秋有翻书之役。与李始能,柳仲思,姜建夫会于晚愚亭。有人传言道山亡矣。相与愕然悼心而疑而不的。其后仲思以书来曰道山之报。果有实音矣。呜呼。生而相慕。殁而若忘。信乎幽明之有间也。翌年乙亥季秋。强策衰病。越峻涉淼。赍片薧时果而哭于灵几之前曰呜呼。气化日漓。孰全其粹。才高易驳。质美难贲。禀既或偏。习亦趍异。举世窅墨。百怪披猖。或衒名利。或骛词章。谁指学的。往省其张。兄姿挺异。易直温良。兄才秀发。敏博精详。夙岁有志。古程是式。邈彼畿甸。夐我南服。声气攸同。曷远以隔。彼汉一方。代有贤硕。维师维友。今岂无人。千里从游。有道是亲。闽蜀关洛。就则乡邻。永嘉之东。教铎有闻。我衣我佩。馨香是薰。谈理造微。说经析疑。吾师喟然。明睿若玆。南士莘莘。瞠然退伏。而余僿陋。甘蛰穷壑。兄胡有闻。惠然临辱。一笑倾悃。消晷度夕。评骘图史。扬扢今昔。驽难追驾。玉亦资石。一语箴砭。直谅之益。博则易杂。简亦或略。主敬穷理。吾道轮翼。我闻是言。敢忘警惕。盍各努力。远道于适。兄又挈眷。来栖丹山。乐我薖
颐斋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466H 页
轴。窈此林峦。可耕可读。脱略讥讪。岭路亦迩。追蹑匪艰。约我同志。拟共往还。玄狗之春。加麻赴穸。缁帷已撤。责勉愈切。一别十载。杳然隔阔。奄迫迟暮。簪盍无期。僾然我思。于湖之湄。白羊之秋。我造高庄。伊谁云从。益友维黄。叙我旧怀。论讨且长。手疏朱注。发挥愈光。编摩未勘。要共参商。妙解实践。暮岁益笃。如何神采。遽尔凋落。发皤化黟。容瘁无渥。我为兄忧。归路申申。住老有方。摄心调神。西原学者。昨岁来言。兄病已痼。扁和无门。我惊且虑。三朔不谖。那知六旬。奄成千古。一士之歾。匪关气数。大地榛荒。孤芳自腐。呜呼哀哉。士之处世。气类以求。四海云广。千岁亦悠。并世而生。宁慕古遐。相得其难。相失其嗟。回顾宣城。岩后亦亡。昏衢孤爝。借谁其光。儒风久萎。付此山林。山林日索。暮途沉沉。而我残景。衰痾相寻。同此枯落。孰知此心。兄有玄草。后云应知。畴其收拾。来世以遗。畿湖诸彦。无忘此意。而我一恫。匪直交谊。一恫而归。十顾一喟。碧水丹山。邈又无期。明灵不昧。其或鉴些。
祭黄孟观(星夏)
呜呼。琏之识公亦晚矣。居二舍之近而阅半世之久。特以风义之感而托葭莩之谊。其相得而相乐也。如芝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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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同臭。如甘辛之共调。如羽商之相和。期以岁寒者殆十年于玆矣。凡今之人。孰不有婚姻之好。而或以势利相合。或以志趣相求。惟琏所以艳服者。以其风雅文猷之美。慈良乐易之实。而公所以见爱者。亦不以庸媟待之。开舒眉面。倾讨心肝。命韵传觞。跋烛度晷。久淹而不知倦。此乐果何如也。别则思思则笋束而替面。又滚滚不知休。琏亦老矣。公则长余一纪而髦及之。远而百里之迹已倦。而直以不盈夕之程。时节相速。小白佳境。无非供人游赏。而露蔌霜颗。山味可饫。古刹悬瀑。俗脚罕到。相与联筇携壶。酣兴而来往。前夏溜石之游。又期以后日。琏未及践约。公之访弊庐才再到。而以岩亭泉榭之不能久留。有惘然之色。语余曰仇池之梦常耿耿。早晚寄身篮舆。复作旬日计。此则公虽有意而神马已不逮矣。人世事春不谋秋而风烛奄及之耶。呜呼。易直蕴藉之姿。贞刚操执之力。孝友惠和之性。公不求知于世。而知而慕之者孰有如琏也哉。公则忧我疏拙。警我狷滞。眷眷说与。琏亦乐闻。而宁不知公心之真切也。庶几百年无斁。以尽欢洽之意。不但为时俗琐琐之谊。而今焉已矣。琏亦何心策款段。涉基木旧津。寻追游前迹耶。
祭金内侄(谨铢)
颐斋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467H 页
世方循华而实废。骛伪而真丧。能保其赤子之纯而全其淳泊之天者几人哉。公以古为心。以古为貌。以古为律己制行之方。其敦本原而守俭约者。一惟古是则。则虽不合于谐世媚俗之眼。而自识古者观之。宁非可尚而可敬乎。不佞尝为公作四戒堂记。公所以持戒者有二十字自述。而即此而见公之勤谨拙畏之为一生心符也。不佞以素所钦服者而尽其说焉。则今虽哭公又何加焉。呜呼。耆德渐丧。纷纠日起。乡邦之忧岁甚一岁。而后生蔑劣。无以任其镇静之责。则益叹古人之为不可追。何处更得忠厚长善如我公者。以警我轻浅也。以公以私。不觉衋然长吁也。
祭族兄尧卿(章夏)
天时互变而重回。人事一往而不返。今年之夏。即去年物色。携筇出门。悄坐岩榭。绿阴交影。蒲蕖新茁。临风步栏。怅然若有待前日之不约而会者。黯黯在两睫间。自西而轩眉耸肩。蓦越溪石者。是景曾兄耶。自北而涉涧穿樾。谈咳先闻者。是景圆叔耶。逶迤北麓。曳履缓蹑。自东门而先循乎庭除者。是仲心侄耶。峨冠绕墙。遥闻跫音。佝偻然入于南门者。是尧卿兄耶。霎然之间。不知其迹之已古。而顾视则无见也。触境而思。思则悲。非以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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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之可悲。而存者之踽凉彳亍真可悲也。未知何处有好溪山好台榭。会族邀友。呼觞命韵之乐。有以加此。而一年之间。相速而俱赴也。悲夫。斯悲也只为追随暮景之无人。而若深可悲者则先德之典型日远。门阑之光景日索。许多衰弊之端。难以遍举。而最是后生辈颛蒙放堕。不入腔窠者。其何以警发提诲。使一脉种子。不至翳然也。回想幼少时。相随出入于长德之门。何许笃厚气象。何许融泄意思。然而前辈之言。犹以今不如古。累致忧叹。今四五十年之间。世道之日污。家风之日乖。若邃古而季叶矣。纵有寻常忧叹语。而亦不知忧叹之为何等语。良可悲也。若人世之得丧直幻境。而举世以是为欣戚。兄亦以世人之所欣戚为欣戚。而终使世之人咄咄曰某也以温雅之文。敏锐之识。终归于脱空耶。兄其必拊手诩诩而归矣。人世所谓福履者。兄其占得六七分。视世之贫悴孤孑者。亦有间矣。其未遂之志。有诸儿诸孙。又岂无其望耶。今日不徒公之日。而亦仲心之日也。老友之来哭两翁者。复留连岩泉如㫰时。悄然兴想。又不但弟之独行而已。然而兄之酒令弛矣。宾友之间。可以放饮无忌耶。呜呼悲夫。
祭仲兄处士公文
颐斋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468H 页
维岁次丙辰四月丁丑朔十五日辛卯。将奉我仲氏公柩车。大归于塔坪南麓。家弟琏夏。悲恫靡定。叠积冤苦语。不暇尽叙。只将数行语。抚柩车而告诀曰。嗟仲氏乎。嗟仲氏乎。天之生仲氏而必欲使之无生世之乐则宁勿生。如其生也。宜畀之以有生之具。而既使之生。又使之无生者。是何意也。使之穷则不必使之病。使之病则不必使之无子。而以一生而极天下之百殃者。是何意也。必欲使之穷困贫病无子而殁。又不必其质之粹才之良志之洁气之刚。而以一身而备有生之全美者。果何意也。天固有意于有生之初。而使之赋吉善之姿。天又等弃于有生之后。而使之拍恶戾之气耶。抑吾家一种气脉。所受自别。而运值衰剥。不能保全而然耶。不角者翼。不毛者介。天之爱物也。必有其庇生之道。而于吾仲氏。剪阏戕扑。无一毫假贷底意。天地之大。犹有所憾者。果此之谓耶。仲氏每有言曰天道福善祸淫者。是诬人也。圣人之不诬人。公岂不知。而其心病。故其言出于病。其悲咤愤悼之意。天亦可以烛其情矣。于乎。维伯仲季并生一室。承祖先之遗绪。袭家庭之良训。方其髧髫提挈之日。至乐备具。不让于人。鳞次接袂。鼎坐对案。其翱翔颉颃相仗相许之气。若可以并美于士衡而士龙。
颐斋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468L 页
元美而敬美。而眼前四十光景。云翻泡幻。风树馀生。鬓发垂化。而只成穷屋中一二伧夫而止。其故未可知也。吾辈将此志业。不能自树。而一为造化翁颠倒簸弄而然耶。化者已矣。无辞可慰。存者何心。能扶竖衰力。自表其门户也。天道之茫然。虽不可取必。而人道之当然。固所自尽。故仲氏之殁。伯氏以其子子之。才犹诸父。质犹诸父。其志之端洁犹诸父。使仲氏而塞其冤者此子也。使仲氏而食其报者即此子也。季则有子而无子。仲则无子而有子。存殁之间。一悲一慰。又无以为心也。夙昔埙篪之乐。欢愉之声。一变为哀音噍韵。而今既以此送仲氏矣。未知暮途相鸣。理遗徽而振馀响。有以自解其悲愤之辞。而使九原之人。听得许好声息否。呜呼。仲氏其听之否。
祭故室端人金氏文
呜呼。与君结发相遇。已至五十三年之久。视世之早年鳏嫠。亦已多矣。余常与诸妇诸女语。若度得七八岁月则见回卺之日。而一席偶坐。可饷汝称寿。君辄答曰一生饱艰吃苦。交谪之日多而亲昵之意少。及玆髦耋。欲藉子孙之力而有宴乐之意耶。其言若有憾于余之平日辞气之间。而其情则亦有望于暮境之共享愉佚也。
颐斋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469H 页
余尝读古人遗集。有告其妇之文曰吾岂不知子之贤。子岂不知吾之知子之贤。而往往不免交出于妄而交相为忧。余拊卷而笑曰此一句。真写出吾之情状。夫以子之刚明贞固综理事物之意。吾岂不知。以子之奉先接人黾勉有无之诚。吾岂不服。直以余之躁急之性未化。责之深而望之切耳。自弱冠未省事。以至老大。忧我之疏迂。恤我之疾病。笑我之恬淡。警我之昏滞。而不自怜其饥寒困厄者。吾岂可忘耶。一生经历。无可藉口。而至于甲寅之祸而极矣。白首夫妇。忘其惨毒。哺育两孙。至有今日。而曾孙男女。绕膝供嬉。此吾六十年之所未有者。家计冷薄之忧。直亦前日。而贤妇妇姑殚其勤敏。使其老舅老姑。授衣授餐。则君亦何忧。吾亦何忧。君常嘲余曰平生读书。未见其力。到老而冷淡犹昔。使妻孥无一日之况。今春 除书到门。君辄笑曰一命于夫子何有。而吾则有辞于村妪野姥。盖戏之也。若饶得多少光景。则庶有渐次佚乐之日。而讵意君之先我而逝耶。君殁之后。一门诸老妇来吊者。语余曰福丧何戚。此一语君可藉而自安乎。吾之不能忘者。即亡儿之面目意想。而君必有地下融泄之乐。四女之一夭二嫠。又在世者之不能忘情。而永逝者何必系恋也。余之前期长短。
颐斋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469L 页
虽不可料。而老则易死。其必有相乐之日矣。余之平日相离。未尝以谚书通意。而君每歉之矣。今日之行。不可无诀。而亦不欲支离其语。君其解听否。
祭亡子宇渊文
维甲寅三月初八日。吾独儿宇渊客殒于湖西清风府之黄江里。其父往视疾二日。竟不能救。以其丧还。是年九月十二日。将葬之于鹰坊山下芳坪负申之原。人世二十馀年父子之情。今日而止矣。欲为一语相诀。而将下复止。把笔而泪盈研。发语而气结胸。无宁不言。而犹意逝者之有望于其父之有一言也。遂忍之又忍。强叙若干语而使之听之曰。于乎。汝何以为吾儿。吾何以为汝父。使吾为父而既无德无行。积殃而召戾。则何不顽忍其性。木石其肠。而乃具之以哀伤惨怛之情。使之知其死之为可戚。使汝为儿而既无祚无命。抱冤而陨身。则何不闇塞其志。驽劣其才。而乃赋之以明敏刚通之质。使之其死之有可惜。人孰无父。人孰无儿。为子而可爱如汝。为父而钟爱如吾。今虽欲殄灭伦理。湮塞性情。漠然付之相忘而不可得矣。吾以积恶自咎。则汝必不以不善之名归我。吾以戕生咎汝则亦不忍以不孝之目责汝。天理人情。到此无以为说。而却念诗人所谓民
颐斋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470H 页
莫不谷。我独何害及父母先祖。胡宁忍予数句语。不觉搥胸而叫天也。于乎。为人父而遭此境者。延陵以后千古复有其人否。轻舆载尸。兄弟相随。暮跋江草。晓截岭云。剑水刀山。肠肚尽裂。当此时也。天固罪我而或怜我。神固虐我而亦泣我。顾此枵然七尺之支保半岁。其亦异矣。岂不欲及时营窆。使汝归汝之归。使吾居吾之居。而汝有腹中儿可望者。俗或以此为忌。故留停虚室而覆之浅土。长霖跨夏。赫日煮壁。吾安忍见之也。夕鸟投林。墟烟绕屋则疑汝之返也。夜雨扑窗。晨鸡报声则疑汝之在傍也。村秀挟策而来问则疑汝之有声也。僮奴提犁而告耕则疑汝之出野也。有时乎忘其死。有时乎欲忘不得。攻怀之端。千百难状。噫古哲人君子之遭此境也。必曰理遣。必曰任命。命与理亦非吾之不知。而独不能宽抑何哉。人之有儿而晚育者多矣。吾则不幸早抱。汝之才性之聪睿。识趣之狷洁。禀质之坚刚。亦足以自树其身。克守前业。而每以轻躁之气。种种作乖。余所以忧汝者是耳。虽未尝责之以大受。而心所期望。不下于俗下一例儿子矣。汝能自励勤笃。矹矹不懈。一切惩余之疏漏而思所以牵补者。以余早业程文。迟暮无成。故思有以立扬焉。以余软拙废务。家业凋弊。故思所以
颐斋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470L 页
振刷焉。日夕用心。期于做事。而吾亦迩年许多事务。全付于汝。早晚抱书先亭。为颐神摄身之计。以为此一事。无让于人。而为自家福界足矣。此念何足忮嫉于人神而终有此事也。吾以羸弱之质。素多疾病。年才四十。已成衰颓。将赖汝而自护。而今则百忧丛集。万虑交攻。其何以耐度岁月也。门户谁为持之。先祀谁为将之。食息动静。将谁仗之。文字笔研。将谁课之。平日志业之略有料理。是汝之所悉。而万念灰冷。无以整顿。一端所望。惟汝有儿。长则学语。又以今七月之交举一男。此则汝所矫望于冥冥者。若鞠育成就。俾有传付之地。则汝虽冤死。亦有不冤者矣。于乎。天之于吾家亦酷矣。以荷翁为父。谦窝为子。而客殒于庆山半千里之路。以吾先府君之盛德。而哭吾伯氏于芹宫发轫之始。其生也若有意于兴立门户。而其殁也摧折震剥不少饶贷。一之而又再之。再之甚而又三之。此何事也。此何事也。此后事吾固撑拄一分。尽其孱力。而在天者吾不得以容力。果有悔祸之日否。吾欲祔汝于先陇。而累世坟茔。皆为术家之所訾毁。要得一片净地。得以安汝之体而庇汝之后。曳缞携杖。冒炎登陟于远迩山麓之间。而卒无可意处。今之所占。冈低地确。殊不惬心。其吉其凶。吾未可知。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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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未必非后日移厝之计。汝果安乎此否耶。于乎。穷天下之声。不足以泄吾哀。尽天下之帛。不足以泻吾恨。使汝而无知。言之何益。使汝而有知。吾虽不言。汝必知之。此恨此怀。终吾身而已矣。于乎宇渊。汝其飨之。
祭从子福渊文
于乎。汝何为又死也。汝何为又死也。吾之遭甲寅之祸惨矣。吾既无儿。而数十年衰老疾病困穷忧患。所以扶护者。惟汝之赖。门户绪业身名立扬。所以期望者。惟汝之恃。教育儿孙。后日传付。惟汝之托。吾兄弟年近七十。濩落送岁。身前身后之计。惟汝可料理。而汝死而一室之无生者几命也。宇儿之死年才二十有四。所以惜其短命者。或假得四五十中年之命则可以成一名做一事。藉口于人世。而汝则生而间一岁。死而后廿祀。展布才智。不为无日。而毕竟十年抱痼。迫阨忧悴。与早世者同一涂辙。天之于吾家。一何酷也。使汝而陨之如腐草则胡畀之以楩楠之材芝兰之性。使汝而委之如土砾则胡禀之以圭璋之质琮璜之实也。纯明之姿炜烨之才。宜于家运张旺之日而不宜于衰户。宜于世道昌明之会而不宜于末路。汝既作此世人。又为吾家人。而不为阘茸龌龊之流。则尚何望其膺完福获长年也。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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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恸之深惜之至而发此怨尤语。君子不为此等语。余之情岂戚之过而失其正耶。士生斯世。既为科目中人。则孰不有功名之念。而余所以见期者不专在是者。以汝所受之清厚。志趣之高洁。不但为举子翘楚而止。汝岂不知名利之不可以死随。而直以亲老家贫。无可慰意。累世不耀。家户萧索。欲以分外浮名。为一时解颜之资。其意亦戚矣。前年夏。翰也以风火之祟。几危仅苏。汝之昼夜忧焦。不接目不充肠者数朔。而从前二竖子已窃议其闯发矣。使五百里跋涉之行。仅付一券名字于数千人之中。而忧者旋贺。贺而旋忧。归家一朔。宿痼竟不可解矣。吾不忍归咎于汝。亦不欲归咎于父兄。而所咎者造物者之待我家太酷耳。尚忍言哉。尚忍言哉。汝之抱恨。父兄之抱冤。欲言则幽明之间。抑塞湮郁。存者惨白日而逝者泪厚夜矣。从来多少蕴抱。多少经营。无限苦业。无限劫海。不欲长言。而来头事又未可知。亲年垂暮而无以为命。弱儿当室而无以为业。汝弟才器所以期望者。亦如期望汝之为。而年已三十。经历险难。自汝殁之后。百责担身。奔走悲遑之状。此岂七尺肌肉之躯所可堪者耶。天之悔祸。果有日耶无日耶。无日则吾不可以容力。而有日则其在汝儿与汝弟与吾两孙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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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天必悔之。然吾兄弟馀景几何。惟如此自终而已。今送汝于隐凤黔城之麓。与先人幽宅隔一砂。汝既归而有托。汝其除却浮世百想。祛却生人五情。无怨无恨无忧无慕。一从冥漠家门法而归矣。吾亦忘情于存殁。而做旷达家计。吾儿之死。一用此心法。而度几许年。况年愈迈而阅变久。奚其为汝长戚也。于乎汝其听之。
祭从子祺渊文
于乎。明日是吾从子学生入土之期耶。其季父颐斋翁欲以数行语。叙其志行词翰。与土偕藏。而神思髦弊。重瞀炎烘。无以措意。且此非永久藏骸之地。吾虽朝暮急景。而亦有可言之日。只以一二语告诀曰。汝之生岂终于此已乎。吾家之运。岂一剥而终莫之回复耶。自汝落地之初。以奇才俊器。属望果何如。而竟穷悴陨穫。枯䤋半生而奄忽耶。从前倚仗。从前料理。三十年嘘翕低昂。是何许意匠。而乃今泡幻无痕影矣。已矣并勿复道。而惟以眼前光景言之。吾伯氏九耋遐龄。前已丧长儿。惟倚汝以终年。三霜才过。汝又陪往泉途。余又年踰八耋。馀日几何。而无一个子侄可以属托吾家累世绪业。将翳然委废。而吾身后事。亦何所传付也。数三孱孙。其可能维持一脉而有后来收拾之责否。未知古来贤人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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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其种德溉根果何如。而面前宝树盈庭。后叶峻茂。有未艾之馀庆也。汝儿年已三十。才识操趣。足以追赎汝志。而穷窭二字。是吾家世守之物。其何以自奋而成就汝未了之业也。一生所经历险难横拂之端。吾不欲提说。而汝亦不必听于长逝之日矣。自汝之歾。知旧之悼惜者曰吾党之运。一门之哭之者曰门户之运。汝之得此于人人者。真有痛惜之实。而惟吾之私恸则吾自抱恸送日。而汝亦抱恨而归土矣。清明和易之资。颖悟秀拔之才。通介互用之器。刚柔兼济之质。吾安得复见于斯世也。恸矣恸矣。于乎于乎。吾其止于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