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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斋先生文集卷之四
颐斋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x 页
颐斋先生文集卷之四
 书
  
颐斋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340H 页
与金继孟(兴洛○辛酉)
师门一恸。各自散归。居然岁色垂阑。饕风虐雪。伴炉度日。而慕徒一念。只觉离索之为可悼也。复阳养得潜和。仰惟调体履端。有可以消祛旧痾而导发新休者否。因病加工。昔贤所戒。愿勉自珍啬。一以治心养性为主。则外患之至。自见良已。以是奉勖耳。琏夏多年穷悴。百无一况。兄弟相守。可以对讨残书。而精力日短。灌注不得。五十无闻。其终已矣。怜叹奈何。哲人已萎。微言将圮。此个端绪。凛然如线。眼前朋友。将谁属望。愿兄之加之意也。琏虽不敏。请借四邻耒耟。以自理其荒翳也。
答金继孟(丁卯)
胤君之来。袖致左墨。方此孤居涔寂。恨未得可意人豁开牢郁。而乃得此可意声息。洽令心肚披爽。际玆天中。经履节啬清裕。观玩之乐。想与时舒畅。窃覸向日病祟。似缘心气。虽根蒂已祛。四大日就轻安。愿趁此清和。优游于溪山花鸟之乐。玩赏节适之方。使一片丹田常入于愉快情界。而无为探赜所拘挛如何。琏夏颓塌之状。不自振刷。辄昏倒度日。而尚幸无见苦耳。镇日事业。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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钝根四五辈。间出农圃。听老农熯潦斟酌语。足令人应接不暇。此可谓閒人意况耶。良足自笑。月前从基川黄应頀。得明儒吕叔简呻吟语者。而抄写得两册。其间多精言至论。而说解道理。不合于程朱门路者居多。终是明儒结习。槩多如此。令人不满意耳。
与金继孟(戊辰)
一命而佝。再命而偻。三命而走。兄之获承 朝命。已再而三矣。吾党之声望日隆。而琏也惟意其偻且走也。不敢作贺语也。居然岁换。仰惟学履履端增祉。吾人潜心用力。令闻日新。年已彊仕。 宠命沓至。固知累岁调摄之馀。去就自有成算。而窃闻 朝家之所以待之者。似不至于前日所授而止。知旧之相贺。匪为公一身。直以为师友乡邦之幸。而下交相爱之情则窃有异于人者。公之所膺。既非常调先荫。而有若徵辟不次之例。此昔时贤硕之所逡巡而不敢居者。今世待士之道。只縻以虚衔而不责之以实用。然至若吾林士友之望则顾不重且大乎。古之君子学成理明。年德俱隆而后。可以当此任。其或有早得大名。骤加升用。鲜不有颠沛之患。窃愿以脩之于身而行之于家乡者。益加自励。敦笃而光辉自著。退让而望实俱洽。五十六十。无非进德修业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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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则于是乎朝野远迩之望。庶可以不负矣。吾人文雅谨敕。非流辈所及。而其大受则又不当止于是。妄以瞽见相效。想以为悃愊而乐闻也。
答金继孟(丙子)
新春杜户吟病。嫪恋政切。忽擎手书。恍开湮郁。就审经履涉冬愆摄之馀。恰与春意和适。一身气息。可谓与天道旋斡。慰贺良深。琏夏腊间婴病。水不上面。衾不去身。稍待和煦。仅出户外。自量运用骎骎如下山之势。亦且奈何。侍读侄尚未还乡。不但带职縻身。而目今爻象非径归之日。见李学士观必书。有死生祸福与国同之之语。乡仕入城者。想同此义耳。江华仁富之间。船报日闻。沁都状辞谓国之存亡。在于呼吸。而所以应之者。全无备御之意。宾厅会议。以修好二字为目下方便之道。两台宪以防备陈疏而反被罢窜。其可谓国有人乎。自念山野之身。闭门忍饥。料理旧闻。随意栖迟于亭台先宇之间。远迩知旧时以文字相寻。亦可谓生长老太平之世。而暮道哓哓。似不饶人此乐奈何。孙儿送置之意。吾辈自畏嗤点。不欲以接引后进之目。加之吾兄。而只为同志间易子以教之计。俟日气渐阑。可图之耳。感秋韵三复讽玩。旨意一何清婉也。不但为吾兄切己悼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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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而亦足以警此衰惰也。
与金继孟
百五令辰。妍畅怡神。仰惟观玩胜迪。琏夏迩来意况。只以一衰字自诿。春事亦不能畅发人佳怀。又被外来应接。欲习静不得。大抵物来顺应。事应斯已。果是何许工夫。却将他身心扰扰无定贴时日也。孙儿就学之意。已有仰恳矣。念渠姿地庸下。才性顽钝。乃翁无力善诱。尽所谓教无可施。然亦不欲自我坏弃。幸赐一言之诲。少有警省观感之效至望。此辈之归。仆将验吾兄化人手法也。
答金继孟
所示墓铭。体裁典雅简洁。深得作者口法。以如是手分。而欲拒人属托。终无其路。恐更不得以辞之也。凡有述作。辄赐俯询。好问之德。尤令人钦服。每事从此不得不自裁。他日为颐斋处士墓铭。将谁与商确也。好呵好呵。鄙县社约。自讷斋翁创行。今已三百馀年。中间或废或行而近为诸少友所鼓发。略为绵蕝。因续成讲会。来头实效。固不可期。而即此学舍颓废之馀。犹可为一脉倡率之端。以芜语缀四韵而长少皆追次成轴。邻乡诸友亦有和之者。使盛作参其间。尤生光采。望须留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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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金继孟(丁丑)
闻韶会事。非在家者所可参涉。而闻上下乡缓峻不同。何以折中也。至以不敢当之任。有此谬属。其轻浅疏劣之状。不可悉陈。而隆寒远役。断非衰躯之所可致。平生无它缮性摄生之方。而惟以颐养为持身节度。慎拙为处世良策。幸以无大颠踬。而今以垂老之日。破此至戒。人之嗤点。固不暇恤。而乃以七尺之躯。自委于无依据之地。岂非自怜处乎。其行止之间。动成疐跋。轻身自当则随事尤悔。闭户自废则被人谯责。亦非相知者所矜闷者乎。递免之辞。不得不轮告。而无可指拟处。若待云院会日则亦晚矣。适因范初见顾。有此恳付。望须因便转送于乡中各处如何。
答金继孟(己卯)
自闻执事遭尚右之戚。即宜一书奉问而迄未之。乃蒙先施。辞旨缱绻。感愧良深。属因私家丧祸。悲汩靡暇。尚阙鸣谢。迨切歉悚。半岁光景。直从霪涝送日。愁慑之中。犹觉一念缠怀。告秋才数日。少见天宇晴朗。未惟际玆。服履将摄清胜。听蝉怀风。尽觉为遇境兴想语也。琏夏穷林藏拙之迹。只合守分送岁。而缘何擸掇。见厕 朝籍。极令愧窘。空疏无闻。徒窃游声。竟致自误而欺世。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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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事无可自效。惟爱惜榆景。少补亏阙。以赎愆尤。是自勉而为夙夕慥慥处。亦不得不为同人相勉也。遗稿重翻之役。数次勘过。全不成头绪。每欲约速诸公。略效瞽见。前春瓢溪之行。未始不为此。而终无出手担夯者。令人愦闷。夏初得柯亭书。有肇秋相速之语。而亦尝肯诺矣。继而有鄙家事故。贱迹出门不须言。由桥亦方在沉绵中。无劳动之势。极为闷然。虽同志一二。未得团合。幸与贵近诸公。商议约会如何。若蹉过一岁则人事又未可知。此为交相闷虑处耳。
与金继孟
迩来不嗣音问。直由衰懒转深。不自振励之致。孤居慕徒之怀。何尝不憧憧。岁色如壑蛇。远惟静居将摄崇护。日用职业不敢仰叩。而属此榆景。尤觉弛慢之为可戒。以自己所切切者。同志之间。属意愈深耳。琏夏冬初南走。观霁翁竖碣。与乡间诸老。做一两日款。解携之际。却有沈休文难别之怀。约以明春做一会。衰暮未尽之怀。恐只成虚语也。归时携定斋稿。知旧往复书十馀册来。有时考检。宛如更奉教告。其节度条理。缜密无透漏处。平日气象。何等温厚。而至其发人隐病。砭责切至。令人竦然不贴地耳。
与金继孟(庚辰)
近有一知旧家。以四代主祀之人。无子而夭。立后又无期。其弟将摄祀。而议者以为四世孙既死。则高祖庙当迁于长房。鄙意似有不然。宗子虽死而介子摄行则便是四亲代未尽之庙。虽待久远。俟其胄嗣立后。依礼告迁。似合礼意。今以摄祀之故而只主曾祖以下。似涉径廷。且递迁不得已之事。人家摄祀。虽是变节。而既同事一庙。则即是玄孙。恐不当用世次迭迁之礼。未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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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金继孟(乙未)
时忧日深。拊膺叫天之外。更有何言。穷冱不甚严凝。未惟令体不至失愆。琏夏日间尤觉癃弊。此何足自怜。万事惟听天而已。以此处心则亦觉宽绰耳。处身之方。惟藏身于衾席之间。闭门牢伏。不与少友应接。不与知旧存讯。以俟毕命之日。自此书面往复。将永废矣。伏枕达宵。谩述己意。同志间不欲相隐。览后想必一唏也。
答宋仲极(蘅○丙寅)
前书才覆。后书继坠。何吾子之属意于不佞如是勤挚。乃以勇迈之气。而问路于跛躄。愿闻之切而借听于聋聩则不几于身勤而事左乎。顾此五十无闻之一夫。厚诬一世。亦已多矣。吾子涂听游谈。而过加推借。盛意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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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感。而自忸当如何。奉读来书。词旨雅练。志向专笃。疏缪之获此彊辅。又何幸也。新春向暖。经履日加珍啬。琏夏年至业荒。昔人所叹。而每当添齿之日。益切枯落之怀。却以自己之追补无及者。奉勉于年富力彊之君子。惟及时策励。视此前车之戒。是区区之望。大抵古人虽有聪明才识。必藉切偲之力而交相为益。不然则强探力索之工虽勤。而难免于独学成陋。愿吾子之加之意。则仆亦不惮于十反矣。辰台韵忘拙和呈。极知芜语。浼却芳躅。而以托名于前辈胜迹为幸耳。
答禹叔范(敦荣)
前春因风递。获承手笺。且有别幅滚滚。感领至意。圭复无已。便梯稀阔。一年行将尽矣。即玆穷律。雅履体韵。与时毖重。琏夏闭户深居。自护羸病。而孙儿久痾。恼却神用。只觉忧闷。向时盛录。陈说浩漫。草草数语。自露迷滞。而复赐警砭。指示精切。只当仆仆自引而已。来谕言太极理气动静之妙。而因河图洛书滚合说去。固知盛意必有所据。而无或疏阔而不情乎。夫骊图龟书。是天地自然生出底。太极图是周子用意排铺底。至理虽则一般。而立图取象。各有名义。若援此就彼。引方圆之状而形动静之端。则恐非濂翁立言之本旨也。其下诸说。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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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用工之密。而但援据多端。颇有丛互牵揽之病。若一向如此则恐头绪太烦。无脱洒之期。望须各就圣贤所言地头。更加精约之工如何。来谕有曰太极含动静则可。而若谓太极便有动静则不可云者。未晓所谓盛意。其以动静为阴阳之机而太极只随其动静而乘载而行耶。若尔则周子何以曰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而分明立言也。其下有曰自万物未生之初而言则专是理。而无是气则是理无由而生。自万物已生之后而言则专是气。而无是理则是气亦无自而动之者。亦似未稳。谓气之资理而动则可矣。而谓理之由气而生则似为下语之病。其下有曰理能动静而所以动静者太极也。其于能所之分。亦未得其当。夫太极即是理。今以能动能静者属之理。而以所以动静属之太极。则理之上面。别有所以者乎。其下又以为道有体用而理不可以体用言者。深斥鄙说。然窃谓体用二字。立名不一。就天道而言则一本者体而散殊者用也。就事物而言则舟车者体而乘载者用也。以心言则心有体用。以道言则道有体用。是理之原于天而具诸人者。有大本焉。有发用焉。则谓之理有体用者。似不至大差谬耳。理与道虽所指不同。而恐不须太分别。如形而上谓之道。一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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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之谓道。君子之道费而隐。大德敦化小德川流之类。虽是言天道。而皆指理而言。则所谓道之体用。即理之体用。恐不成太界限耳。若谓名言之间。不可滚同。则是鄙见终不精解而然耳。自惟平日无体认之工。而摸索为说。若因资益而有得焉则岂非幸耶。衰病日甚。更无良觌之期。而见纯若书。有相速之意。朋徒一合。自是幸会。而自量颓惫。未知能践约否耳。
答李世胤(锡永○丙子)
琏夏素性懒缩。朋侪之间。不能尽情倾泻。虽邻里过从如吾兄者。未尝从容抒讨。及此年徂境蹙。闭门孤索。思得可意人。唤起颓懒。而顾安所得乎。客冬左顾。出于久阔之馀。而方有点校之役。席未煖而归袂翩然。此心固伥伥矣。乃足下之意。亦有所眷恋。继垂惠墨。意寄周挚。即此是面目。何恨乎不接膝也。就惟新正履端。雅体休祉。尤慰瞻注之怀。琏夏自岩斋捲归。浃朔吟病。惫惙殊甚。惟随分饮啄。不为忧讧所侵夺。是自家福界。方向东君颂祝耳。尊门自明洞两老零谢之后。固知馀韵不绝。而少友训迪之责。吾兄当任之。今举世棼棼。出没声海。而枫泉松月之间。隐然见昔日影子。则岂非好消息耶。乃足下之所深嘅者。以东南人物藐然。而属望之无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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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切切语。嗟夫真知此忧之为可忧者有几人哉。愿吾林古家诸公。各自收拾。勉教后辈。使一线遗绪。不至坠绝。则琏也敢不策励先后。粗效己分之所可及耶。寻常佔毕之业。本无头绪。而为族弟所袖去。深恨陋拙之不能韬晦也。吾兄乃不惜牙颊。过加推借。令人缩恧。兄欲责以古道则虽文字间。点示罅颣。俾免衅齾可矣。进此而身心检省之节。得荷规警。则浅弊之有资于直谅。不几多乎。此深所望幸者耳。
答申达元(钟浩○己丑)
稠会中奉眄。已是积岁事。川陆脩夐。无缘更接。匪意远垂惠讯。眷存周挚。此意一何厚也。际玆霜威始肃。研居履用湛超否。琏夏辊到八耋。有何住世良况。近以脚肿掩户伏枕。知旧见访。起居应接。亦不得自力。直是冉冉与造化同归耳。书末所询。何敢臆对。祧主一庙同安。下位先埋之节。本不著在礼经。然人家代谢之有久速。势所不免。情理虽迫切。而亲尽之后。更何以主祭乎。以元位在庙之故。而仍为并享。未知将使傍孙主之耶。礼之穷处。更无他变通。则只当依祀止四代之例而行之耳。鄙家亦往往有此事。不得已亲尽即埋。未知不见戾于知礼家否。幸更考礼家。务尽追远之道。而勿谓鄙有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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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云也。
答洪明叟(起兑○乙酉)
见示程子说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者。溪会时说话。漫不省记。未知诸说有何疑难也。大抵言性。有汤诰,系辞,中庸乐记等篇。皆言性之体段。天命之所赋者而已。其后如告子及荀韩氏。皆以其气禀所拘而认之为性。故其说谬戾。此孟子性善之说。发所未发。而大有功于圣门者也。凡说理说气。程张氏以前无此议论。程子曰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如此两项说去。而其归宿则必指示其本原。盖因其堕在气质而专指其不杂者而言也。如此章所言生之谓性。虽与告子主意若不同。而以其气禀而言之则一也。其下所言。有自幼而善。自幼而恶。善固性。恶亦不可不谓之性者。亦与荀韩氏所言性有三品善恶混之说即无异。而皆非性之本体。故以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之说。继之所谓才说性之性字。是平说性。而告子荀韩之说。皆包在其中。便已不是性者。即孟子所言性善之性也。如此然后论气论理。既明且备。人生而静。专是理则岂生之谓性。带气而言者之所可容说耶。乐记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专指禀受本原而言。到感于物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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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是兼气而言。性之欲也。程子此言便已不是性者。与张子所言气质之性君子有不性及孟子所言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同一语意。学者各就其立言地头而观之。不必分疏。为相离相杂之说也。鄙见如此。若不槩盛意。更为开示如何。
答金耆草(蓍永○己卯)
阻久常切同人之怀。令从咸袖致惠讯。欣泻之馀。备悉静居雅履清裕。课农检雨。应接不暇。自是山居乐事。令人遥挹佳趣耳。琏夏意外 除目。不胜愧缩。山野閒放之身。缘何擸掇。至使姓名滥厕 朝籍也。书室营创大是异事。数三儒家。俱是穷拙手分。何能办此。始事之日。欲得拙文。则可见屋事之一以薄陋为主。诚供一笑。宾友应接之扰。苦无一日之暇。而厚意不可孤。间偷片隙。仅此拙斲。使再从孙传致。或不后时耶。
答徐士刚(在正○甲午)
崦嵫已迫。却想同人容发。亦属榆景。积怀无由共叙。即接惠讯。备谙体度迓新休泰。慰泻十分。近来又向僻静处。整顿庭户。不妨为暮年栖息之计。省得外来应酬。日以教授为业。是何许乐事。承读朱书。可想炳烛之工。负涵之中。无所不有。精力已衰。能淹贯终始否。琏夏前夏
颐斋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346L 页
哭从子。门户剥丧。更无属托之望。疚伤之馀。形骸仅存而已。贤契乃责以古道。勉之以箴儆。勖之以晚业。盛意虽可感而何以承当也。穷庐块蛰。度日如年。若得良友肯顾则时可与晤怀。而此亦未易。执事既结姻鄙中。俟春意和阑。或命驾否。朝暮之人。徒虚伫而已。
答权德休(奎相)
夏间因转递承问。可感寄意之厚。而邈焉无鸣谢之便。节序已纯阴矣。远惟侨居中履况何如。课孙检农。自是日用职业。琐尾之忧。把作佳趣。则何处非安身地位。琏夏行年已到极处。栖枝残叶。几何不坠。环顾一世。宿昔朋交沦落尽矣。山泉翁是庚友而遽各天。怀绪悒悒。不暇悲人而还自悲也。旅寓中先庙奠荐。未得躬参。势不得不然。胄孙虽穷窭。岂可以支子而擅自移奉乎。就考先贤集中则支子远居。祢祭虽于宗宫行之。而遇忌日亦私自设奠。以伸至情。或作宰远方及谪中。当忌日略仿祭仪。以寓至恸。此则无主祀之嫌。而乃情理之不能自已者。或可依此见行。不背于礼意否。要在自家斟酌行之耳。
答金道一
仆平日读书。口尚滑腻。眼觅丝毛。所得惟章句之支离
颐斋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347H 页
是已。自见盛编。心追而古。眼追而高。独手与脚追不及。骇然瞠然者久之。足下又垂一笺。夹以石室记。始焉如木札而无味。愈嚼愈味。乃厚肉也。未知足下何学而能此哉。不袭俗儒结习。不落前人蹊径。得非先秦为筋髓而充其头角肢体者。高癯劲健。凡世之肌肉肥胖。气臭腥臊。一切刮去而洗涤之耶。甚矣子之好古也。古则迂。子之迂不几甚乎。吾子抱古而无所适。意今人之可与语古者。惟仆稍可扬扢。迹而顾之。舌而讨之。手其编而难之。吾子之心亦戚矣。然韩子所谓身勤而事左者。其子之谓也。仆今人之最下者。六艺之文非不习也。百家之书非不读也。六经所载圣人之赜不可极也。糟粕不能以啜。百家是外圣人之道者。择之欲其精。辨之欲其明。又乌可嘬馀沥以充我浑然无滓之肠肚哉。无宁就训诰脚板。字以究之。句以析之。犹不失为儒者家厮隶。而训诰之中又有训诰。注疏之下又有注疏。此所以终身没溺而不能脱出者也。其自处则曰我宋明以下人。当作宋明以下语。吾子乃欲提其领而强以蹑之上古之级。奈足蹋而不前何哉。虽然吾子之文。仆果爱之矣。能无警乎。子思子有言曰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菑必逮夫身。今也愚而不自用。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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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自专。则无患乎菑之及身。而独不以反古之道。为人所摈斥否。吾不与今人。今人不吾与。而独自孤啸放鸣于蓬藋之间。将欲何为焉。绝物离群者。圣人叹其果。惟文亦然。愿吾子无徒高蹇。小循乎今世觚墨者伦。委曲其辞。流转其语。适于书疏。适于记籍。适于辨释。适于训解。投之所向。无适不可。而然且不杂之以稗官小说则亦可谓今之古矣。不然而曰我有古之诗古之文古之心。而徒自嘐嘐。将孰与唯诺也。世之爱而悦之如颐斋翁者又几人哉。无已则与其学古。宁学古之古。古之古。即结绳之世。无传述无记诵是已。今之山野下民。椎钝而不识字。质朴而不解语。巢居而木食者。皆书契以前之氓也。仆之衰老穷困。悔作读书人。子其无学古文。且学古之无文。日与先民者为伍。则将终身熙熙焉饱耕凿之乐矣。吾子闻此。其不噱噱大笑。以为斯翁自谓循俗。而其语出于愤俗也耶。石室记自述尽矣。安用评骘。早晏一顾。当剂古今而商确也。
答金正伯(养镇○戊子)
夏间电奉。未得接席晤语。含怅而归。此心犹悬悬。不意远投惠笺。辞恳意至。且感且慰。继之以喟然也。仆少时妄有从师亲友之志。出门之迹。累及于岐泗陶渊之间。
颐斋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348H 页
获从先进之后。且与同侪游。年纪之后于仆者。亦相悦而莫余厌也。今订窝东林两翁已远矣。瓢谷群昆季及尊门一队诸公。又何其不寿也。下此而老宿通雅如吾正伯者。又不得款讨。暮道低佪。安得不惘然也。向示知运用诸节。少有愆苦。计应自摄有道。已见清泰矣。比来寒事渐催。端居履况更何如。琏夏忧居慑处。已成积习。穷畸之叹。与岁俱深。筋骨之弛解。神思之耗弊。自是常事。更何所恨。惟门户少辈之稍可倚望者。皆方壮化去。枵然七尺。形影相依。未知造物者不饶人暮境何如是也。示谕缕缕。仰认自勉之意。名利之念。词章之习。自是夙岁伎俩。岂吾老友之尚留着心想也。客气已祛。本心炯然。如此心顽痹不省则已。如有一般见识则向道慕古之意。何可一日已也。因其见解而反躬体验。更加玩究。而随事检省。以来头多少日月。为究竟地。则有死之前。可尽受生之责。仆固腐陈荒废。而犹知馀景之为可惜。况较仆争十许年流光者。岂可自诿以衰谢耶。愿益自慥慥。竟收桑榆之力。则一线残绪。庶不至断绝耳。
  别纸
赵氏家受服疑变。难于供对。虽常礼。琏且瞢然。况变处乎。年前海底金圣撞妻丧。既经祥禫。而圣撞又身死。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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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子嗣受斩衰。所后母丧已在祥禫之后。众说未定。而琏则以为古礼三年之体已尽。所谓心制。是后人加隆之义。前既为伯母服期已除矣。今祥禫已毕。而又追服三年则礼意无或过乎。重丧在身则无禫。况禫已过而为外除乎。今此赵家所处。与此略同。今于所后母殡殓哭踊之中。又追告前母以受服之由。则哀遽之中。未遑及此。其将同日并受。而后亦同日并除耶。若殡葬之后。始告以入系。受服之节。则是前母之丧。反后于后母矣。且世俗多有妻祥后撤殡之家。若此家亦用此例。则其将复奉已撤之主。更为象设。而朝夕下室之奠。如前日否。此则恐涉于礼烦耳。此与并有丧不同。不可用各服其服之制。依三年后入系之例。前丧奠祭之日。因其重服而伸其哭泣之情。未知如何。此系大节。更问于礼家。而考诸可据之文而行之。
承重持衰者营父缅未及葬。而当练祥之疑。亦不敢质言。然所谓丧在同宫者。指前丧中复遭新丧而言。岂谓年久之葬。复在浅土耶。以为不可先行向吉之祭。却似未然。若重丧在身则不可向吉。而今缅服不过三月而已。若在浅土而过三月则亦除。持衰向吉。恐无所嫌。今人营缅出柩。而时势所拘。或有踰月过岁而未克葬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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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则重丧受变。果迁延而无其期耶。虽曰哀情之无间于新旧。而礼制之有渐。不得不异。恐不可以三年内废祭之例律之也。如何。
答金正伯(庚寅)
琏夏昏愦度日。尊门丧变。漠未得闻。今承俯讯。始知仲氏尊兄奄违斯世。每闻年来沉绵之祟。而不意其少素刚确之姿。大限遽迫。仰惟笃友之情。悲恸何堪。仍审服中启居。连在戒摄之中。迸处幽庄。日事温理。为之向风驰想。琏夏前冬为就静。往栖石泉山寮。岁初又僻处楸斋。只合屏绝人事。孤淡自守。而亦因宾友参寻。日有应接之扰。始知高禅道流枯静活计。自是星命如此。而非俗士可学而能也。向时所询疑节。何遽以瞢陋之见。轻入聚讼之场也。鄙所供答。只就赵家所值节拍而言。而今此驳示。姑舍叠丧之端。平说人家心制中系后之节。此则世所绝无。既无前贤见据之说。则只当如盛谕耶。父在为母期。自是三代之制。则当时元无此疑节。后世既引而伸之。则系后追服。不得不从后世所行之制。而引而伸之之中。又此引而伸之。似涉礼烦。然无他可据之文。则亦当以无于礼之礼处之。而未可谓礼之至当也。来谕所引后满后除之證。亦与此微有不同。母子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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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天属。虽越在他国。而闻丧于数十年之后。犹为之追服。今系后则母子之名始定于亲殁之后。若三丧已尽。则更无服重之理。今虽在心制之内。而似难援此为例。未知如何。幸博考他说。如得的證。见示如何。退书考證入梓之议。闻已整顿。或不为事力所拘耶。盛门诸集劫烬之馀。亟图重刊。是何等气力。为之叹仰。
重答金正伯(辛卯)
向示母丧一期后入系子追服之疑。尽是难断。谬见不能无惑。妄有所贡愚。及见盛谕。果是精到。鄙意亦领服。然既未得證左。则终未有释然者。近阅葛庵集。有答人两条。说出此意。始知高明之见。深合礼意。浅陋之无所稽考而率尔妄言。甚觉惶恐。玆以誊送。或可解多少纷纭之口耶。
答金德文(硕奎○戊寅)
属此迟暮。倾向常耿耿。乃承手毕。属意勤厚。令人感愧交并。即惟霜令。雅履卫迪。窃闻贤史持己之方。处室之规。已成一副家计。想懋业玩理。日有馀裕。第不以自得而自乐者说与人。徒切瞻尚而已。琏夏蒲质易秋。凋零到头。更安有上心事。门户衰剥。奄哭承宣侄。送死悼生。生意索然奈何。窃味来书。叹晼晚而惜志业。是真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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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尊史而发此语。则如仆者当如何。愿自懋勉。以潜究之馀。时赐警省。则琏也亦当披露悾悾。以听切偲也。所谓谨独之方。仰认密察近里之工。天德王道。在圣贤分上事业。许大地头极造。非从事近小者之所可径易说道。惟日用之间。常自检摄。常自存省。有以胜外诱而养本原则庶可免大过耳。从孙儿有何见识。而自通于长者之门。诚可笑。然在接引之意。时赐鞭策。俾有实效如何。
答金德文(己卯)
前书才覆。后书继至。高明见属之意。与仆之所倾向者无异。而用情则抑又过之。其何以当之。岁华已翻。凝寒未解。仰惟经履一向珍啬。新岁懋敏。有日新之效否。琏夏呻惫过冬。复见春意。而终未放意出户。重以堂内惨故。日用悲悒而已。仆之托先契已久。有以知贤史夙岁才谞。而奉接于眄睐之间者。每一半饷閒酬而已。及此衰迟。始输简牍之款。其所以滚滚说下者。皆出于体验之久玩索之馀。感领至意。示我周行多矣。累日庄诵。留作案实。而房内偶失夜火。华笺亦不免。欲追思裁答而亦难矣。琏之前书所谓天德王道除非用工深而造道高者。未可容易说道者。果有循常自画之病。然区区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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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亦有由矣。琏也早托儒门。周旋于当世才智之后亦久矣。大抵口耳之弊。每动说天人。探微析奥。而行解说做之间。有足目不相应之患。琏亦坐在此病。晚暮收拾。一场脱空。治心行己。颠倒凹凸。所谓常自循省。常自检摄。庶可免大罪过者。政是自道而亦未能者。高明乃谓循省检摄。便是天德。此固真切语。上达实由于下学。天理不离于日用。此终古圣贤亲切指示。此等说话。夫人而能言之。而能躬践履而实体认者鲜矣。与其名目标准之间。高远揭己而卒无所得。曷若一从人事上低平近易之地。为勉勉进步之资乎。未知此语无或近于抑人向往之志耶。
答金元直(丙子)
祖源归寄雅什。连日讽咏之馀。惠翰又坠。属意何其厚也。既感且愧。惟雅履清迪。是为慰泻耳。闻有一旬南游之行。久郁之馀。畅怀可幸。而第一县约会。有合商量事。甚怅甚怅。顾此拙法。每事依人仰成。况谬属任名。岂可冒没担夯。欲呈单而此中诸见。皆以为不必自我更起挠攘。故姑且泯默。然难安则甚矣。惟在倡议诸公极力主张。而贤史远出。果能必其整顿耶。来诗清婉无叫喝意。旨味何其隽永也。家兄亦大加称赏。当联鄙什。为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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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一好事耳。
答金元直(甲午)
坯蛰未启。新春信息甚大。令孙袖致惠讯。殆令昏愦顿开心眼。且悉履用迓新康休。庸慰同人之怀。炳烛之工。尤令人起钦。辊到七十界。精力无减昔时否。琏夏以髦弊为家计。苦乐何足言。昨岁自称龙鳞翁。今又添一鳞。与少辈赋一诗而自笑耳。深衣辨可见用意精细。古今诸家之说。如礼家聚讼。恨不起三代人就质耳。
与成箕八(周永)
向时委顾。略叙所蕴。翌日重晤。可得款讨。而贱疾猝发。才坐旋起。追思怅然。近日寒威逼人。仰惟雅履保重。琏一番震撼。如落重堑。无以收召神思。叹且奈何。俯托记述。殆令老怀起感。而拙语何能助发好意尚耶。且念墙壁标榜。亦近文饰。惟着实心蹈实地。为晚头收功之地如何。躬不逮而勉人。是大言无怍。非相爱之至。安能发此语也。
与金建直(斗永)
月前历访。未展多少。穷寒稍温。侍事康卫。鍊学日佳否。琏深居呵冻。虞累交侵。直是自闷。向时所示与检讨丈辨说诸条。缘惘略绰。未究所言。其中所论人物之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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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海说之以知觉运动荣悴开落。直谓之性者。其缪不但带气言性而已。若夫未发主敬之说。海说自有所本。而贤史之言亦偏矣。敬之用工。虽该体用贯动静。而其于未发界头尤切。若使海说论敬而阙却省察一边。专言于静一边则固不可。而若曰未发时。亦当以敬为主则何不可之有。盖敬者一心之主宰。而未发戒惧。所以存主此心者也。日用应接之际。所以随事省察。无非用敬之方。而其于本领工夫。苟无庄敬持养之实。则发于事为者。又乌得念虑之不乱而品节之不差也。是以前贤言敬。尤于存天理立大本处必以是为主。故曰敬而无失。即所以中。曰涵养须用敬。曰敬者心之贞。曰自夫不睹不闻而所以戒惧者。愈严愈敬。程朱之言。如是精密。更加玩究如何。吾辈平日无真实用力处。只从文字推求者。亦阔略而不精细。骤听人说话。无以为对。然交相叩发。不厌反复。则理到之言。亦可以领解矣。
与黄应頀(在英)
年前一再奉接。每于稠座。未得款听绪论。幸蹑兰室。半饷倾讨。极慰愿言之怀。居然岁新。仰惟重堂鼎茵康护。经况与时日新否。燎黄之礼。想已过行。荣感当何如。琏夏块伏穷庐。只有添齿枯落之怀。近因村警慑处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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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数之业。亦不能接续。恨未得从贤朋友获资浸灌馀沥耳。孤居绝无异书。每因知旧家借得。为翻阅抄写计。而向见尊阁上有吕子呻吟语。似是明儒好文字。愿赐一借。以资旬日之工如何。琏虽不敏。常效江济阳遗规。幸勿以毁损为虑也。
答黄应頀
夙昔慕用。幸因一往复叙怀。第承荐遭功殇之戚。惊愕剧甚。宽抑之方。是伤虎者之所备尝。只以理遣二字仰勉耳。琏夏一躯壳。为虞讧交攻。凋瘁日甚。欲借古人治心缮性之方。为摄养七尺之计。而既无实得。何可以责其效也。吕新吾其人品学术。视正德弘治诸儒。未知如何。所录尽多格言。其持心行己忧时砭俗之语。固有警切针劄处。而于儒家宗旨。无所发明。每欲于程朱大训之外。别立话头。大抵明儒结习。故多如此。使人不能厌然心服也。其主意不欲向金溪路头。又不欲专主考亭。自立门户。为左招右引之计。恐不可以醇正目之。论者以为薛文清之亚则此岂至言也耶。棠湖陆氏之辨。似为得之。但恨疏略而不精详也。陆之为学无所考。然即此录而观之。其所存可知也。裔戎俶扰之世。有此一等见识。醇儒之不系时代。不但胡元间许平仲而已。恨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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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全书而见之也。
答黄应頀
近因楮毛两生绝交。所以于知旧问讯。不能尽情吐露。惠墨已阅月而尚此稽谢。天气已属穷冱。仰惟承欢日膺康福。玩赜在何书。向寄祖源诗及石泉韵。意致清远。琏固不娴于词律。而于世俗荤血语。欲无闻也。盛什果香人牙颊。信乎芝兰之异植而同臭也。琏夏雪屋龟缩。保护羸形。而以头风腹冷见苦。尽觉一躯壳才有罅隙。便受外伤。况心志之不能存养而日事胶扰者。安得不受俗累之交攻乎。短景对案。不能讨几板书。夜乏油火。坐黑窣地。未知何故虚度盛年长日。到此作惘迫想也。古人诗所谓志士惜日短。愁人知夜长者。政道得此怀绪耳。
与李君显(承穆○己巳)
壤树悲遑之日。霎奉雅眄。而未获交一语。向后月易秋阑。大庭节宣康护。重侍服履支相。琏夏南游数旬。与一乡诸贤。共阅定斋遗集。略加编第。恍如躬承警咳。而祇切迟暮无成之怀耳。仆平日切爱贤史秉志坚刚。处己端洁。意以为吾党后生中能挺然自立。而晚头担夯可不少。贤史之于仆。亦不无相信之意。过从之际。虽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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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倒囷廪。而所以相与之意。固有在矣。咎谤之来。虽老成宿德。容或不免。然鲜有求全之毁而不无自速之悔。况涉世未深。玩理未明。逞其英锐之气而直遂奋发之志。辞语未尽圆熟。处事未或精审。而轻易发露。其不堕落坑堑者鲜矣。本事之当否。人言之是非。今不须论。而大抵今人虽事到手头。掉脱不得者。犹不欲向前直做。况一世事无关自己。而左右担着。弱喉孤唱于息喙塞兑之世。得不为有识者所笑乎。仆平生柔懦退巽。合说话处不肯出一口气。合做措处不敢出一手分。而犹自幸其免得许多罪过。以自我所经历者。奉以献焉。贤史其肯领可否。士君子保惜身名。如护睛脑。少有伤损便非完人。所当充养有道。以俟日至之时则熟矣。自今勿向人分疏。益守自省之戒。读书玩理。内而受父兄之教。出而从贤舅氏。以尽切磋之方。则流丸有止臾之日。而将来吾党之责。亦必有归矣。
答李君显(庚午)
仆之前秋一书。略致微悃。盖以左右以劲直峭拔之气。处群疑丛谤之中。虽百鍊之刚。自无受铄之虑。而他山之错。或为成器之资。所以区区警切之言。实出于爱重之意。而故犯伤直。未概虚受。旋虑左右不谅鄙意。以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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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下石见诮矣。及读来书。洞示开翕。始知左右非俗下悁怼悻悻者。于是乎仆自觉浅之为知人矣。第遣辞之际。推借过盛。以太不近似之目。加之于不及庸众之一凡夫。则是胸肚间一点滞思。犹有未尽化者。而故为慢语以嘲讽之也。左右之待仆不亦薄乎。书后又四易月矣。计吏之行。伫俟好音。竟归落莫。以左右办得轻重之意。得失虽无足概意。而重堂悬望之馀。怅失多矣。庭对隔旬而翩然决归。又占一等高处。未知返定后重省节宣日膺康护。侍馀服履连相否。琏夏杜户摄病。已成家计。而忧嘅之端。搅怀不一。无可以怡神适情者。惟残书在签。笔研在旁。以是而寤寐食息。以是而行住坐卧。以是而抵老抵死。此外复何求哉。此身经历世故已四十馀年矣。拊念初志。已自荒疏。而且见吾林光景。泯泯棼棼。更无以此事向导。老成前辈存者无几。而后进中颇自树立者。稍稍为俗念引去。讲评之乐。不闻于耳。而擩染之益。不接于目。岂举世靡然而不之返乎。抑此身坐在离索而不之见乎。左右前日之着。所病者锋颖太露。棱角太厉。不但谙练时情者显加诽诮。虽识道之君子。容或有可议。然其超然自拔于俗流颓波之中则固可尚。苟因其志之固有而矫其气之太刚。磨砻淬砺。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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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实。则末路之以古道自持者。其不在吾人乎。来谕以声势冷热。隐然有寡助之叹。苟吾所守之确而所养之直则一切世间毁誉是非荣辱得失。又奚足以撼吾心耶。愿左右移此不夺之志。反之于进道之勇。则仆之今日献规之意。将为他日服善之资矣。仆之为此。亦觉强聒。而聊解左右之惑。复贡愚见。其或肯然否。
答朴启宇(周大○癸巳)
癃蛰穷庐。重以苦怀。回想夙岁朋侣。邈焉无奉接之期。匪意贤器委访。兼致手讯。披玩再三。寄意勤缛。始知腐陈颓废之物。犹为知旧之所记念。感荷良深。觱寒近又饕虐。仍谛雅履对序休祉。尤为慰泻。琏夏残景望九。犹为造化翁所假贷。甚是异事。从前许多经阅。无非劫海恶业。而今春又失从子。文采器识。期望不浅。而中年短折。门户倚托之望。更无可分付处。此心亦从而溘然就死矣。来书以志业荒抛。有灵芝三秀之叹。为之喟然。如仆者当如何。盛年犹不至太晼晚。望须及此。益励精专之业。竖起身心。担得许大事。深所望幸。见今吾林声响寝微。光景晻暧。虽此朝暮残息。犹有望于及时自勉之诸公也。襄阳少友声闻之入耳者亦多其人。幸相与提撕。以为张大吾党之地。是区区仰勉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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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黄亨伯(震夏)
所询是大段变节。非瞢陋之所敢论断。若待三年终制之后。与吉祀并行则事若便顺。而诸议以为 恩命不可久滞。事理亦然。嗣孙既未及承祀。且衰麻在身。不可以将事。无已则以尊府摄行。具告其由于出主之时。似或寡过。未知如何。告由文则 教帖才下。先兄下世。猝当祸故。未及宣 诰。窃念 恩旨不可久滞。将行改题焚黄之礼。嗣哀孙衰麻在身。不得将事。小孙当摄行。事系变节。悲感尤深。行祭祝辞则似当曰先兄寿跻崇品。推 恩所生。荣遍幽明。实由先荫。祇奉 教书。敬录以焚。配位则以先兄寿跻崇品。爰及齐体。并蒙显秩。祇奉 教旨。敬录以焚。未知如何。
答柳元直(廷镐○甲戌)
一月面讨。披露悃愊。复辱赐以书。陈义高而寄意厚。未知吾子何取于仆而眷眷如是也。辞溢则近谀。过恭则涉慢。仆之卑陋无取谀之实。而子之谨悫无挟慢之端。是仆之自知甚明。而吾子之知仆殆未也。仆之于德门。既师承之矣。又友交之矣。师而不能尽体受之方。友而无以备切偲之列。而又得推借之盛。吾子纵以昔日门庭之故而不加弃斥。仆其何以当此意哉。仆尝自谓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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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无成。旧要沦落。思得少友之通悟俊逸以资警益。而岂无其人哉。固有之而不我与也。今而得吾子。自反诚愧缩而喜幸又何如也。仆早岁受知于寿静松西两老之门。猥荷期奖。往往说与后人。而吾子亦闻之矣。其意盖喟然有负宿心怀前辈之叹。而吾子复引而为證。仆安敢当当日两老之责。窃看来书。其辞意之雅练。识趣之超诣。又非仆今日之所可及者。是仆之所得。又多于两老也。吾子既以仆为證。复以仆为戒。因其见解而益懋富有之业。求诸切己而益加本原之工。勿谓年纪之尚有后日。而勉勉循循于将就之方。无效此枯落悲叹之为。则不但副同人相与之意。其于承绍家学。岂不益光大矣乎。感荷之极。复陈勉励。此又吾子之所乐闻也。向时尊堂行旆。多日周旋于龟湖之间。劲健令人耸贺。长公大理之厄。旋被宥遣。而闻直况佳裕。又为快幸。琏夏幸赖朋友畅叙之力。得以适情怡体于浃月谭讨之席。而归后反事呻𠿝。岂孤索成病。不如群居之为乐事耶。来书以中馈之无主。贫匮之切身。有切切语。诚可闷叹。大抵吾同志人皆少快活。吾子亦岂免此气数也。古人之困穷拂郁而能坚志熟仁者。是何等力量。何等气魄。不如是无以见学道之效也。仆尝以忧贫之语。告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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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门曰吾党穷空。皆自门下启之。先生笑曰许多同人之忧。欲归咎于我耶。此实当日戏语。而聊为吾子发之也。岩后入土又何迟迟也。长逝者必无低佪人世之念。而送之者不能以时。尤为悼叹。向时勘整。尚有未尽意。必重经手眼。方可就绪。大率校例。懋存得立言本意。若以己意搀加截断。大非道理。此是后人谨守处。言行各自劄记之示。固宜自尽分处。而琏则既无能言德行之实。其何能模状盛美哉。每谓稍俟见识少进而拖到十许年矣。诚可惧然。
与武陵会中(乙未)
武陵显刻之役。始举于历世之后。后学报事之道。可谓粗效未了之责。伏想将事有日。远迩齐会。佥履均相。远为向风溸仰。琏夏年迫耄颐。尚保视息。而惟是乡邑旧要。更无奉接之期。有时念及。独喟然自唏耳。窃闻大役就完。而以句语存削之间。颇有两家持难之端。不胜瞿然。自惟见识滞陋。妄自下手于斯文传信之笔。虽被诛责。固当仆仆。而以本家言之则文字果有不合当。更求他处。是为重事之道。为鄙人不露丑拙。亦为爱人之意。而今乃后时无及之际。致此分疏。未知缘何委折也。碣文中许多疵累。想必随瑕磨削。而最是子孙录条九字。
颐斋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356H 页
非琏之私言。是吾党百世之公言。而亦有所受之矣。前辈文字。不必一一取證。而大坪师门撰葛庵碑文曰过庭诗礼。又得其宗。以至传及湖学。则所谓观于子思孟子可见也。撰大山碑文曰少受学于外王父密庵先生。其发端垂统。明白端的云。而从前见之者。未尝有指议。今独以鄙人手分。哓哓多端。实未知何意。前此李炳彦来此请拔去九字。琏累累陈其不可之意。炳彦曰无已则以讷隐所撰志文代劖云。鄙人曰归与门亲相议。若舍此而他求则为之。若就此而裁削则为之。若九字之必刊去则亦为之。其后闻楮谷兄就龟湖。极商量尽整顿。鄙意以为从此可无他议也。月初湖上李允显专以此事来诘。索见本草而去。未知向后如何相处。然琏亦自反少无致咎之端。终始惟此心而已。虽被诮责。只当任之而已。所可嘅者。两家诸公俱是吾党所仗。而无中起闹。大非所望。今于石面已载之后。徒事哓哓。亦非共事之谊。愿各自善处。
与李敬初(命镐)
寒事渐紧。须除却閒出入。简却閒事务。一意读书着意勤励。无负好光阴。至可至可。君近来笔札。果觉长进。向见与相禹书。无论笔翰之横逸。辞意之周洽。尽是刮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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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此渐进。何患不及古人辙迹也。龙仁居尹最植是畿湖间志学之士。误闻鄙名。逶道来访。经二宿而往下溪。将往大坪。博洽儒雅。持己悫实。实非岭中流辈所及。恨不使君见之。若留下溪。往见如何。
与李观必(晚焘○丙子)
累世簪绅。始佩一符。其为荣感。讵但为专城一时之养而已耶。即闻还乡有日。未知上官已指期否。仰惟萱闱愉悦。以时康护。劳顿馀。体事益清胜。剡村大丧。恸怛何言。魁伟之姿。博达之识。竟与穷枯同一归宿。而又不得享有高年。吾党之悲深矣。窃想远外承实。晚后赴哭。旧怀新感。益无极矣。琏兄弟相守。惟多少简编。为终岁遮眼之资。而亦无聊况可闷。灾岁作官。虽为奉贺而亦有奉虑者。邑当岭海控要之地。生手想未谙练。拊摩凋瘵。不得不尽心而能不至疏阔否。近来年少为宦。徒以身家饱煖为得计。而能念及于吏事民情者鲜矣。幸加清慎。使政声有闻。则凡在契旧者。亦与有荣矣。
答李观必(甲申)
孙儿归。获承惠讯。满纸滚滚。实出情悃。何等感荷。楝风日见怡畅。就惟令体和卫。比来閒居意想清超。伯季两房日有湛乐。闻日对朱书。随手劄录云。何不用力于馆
颐斋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357H 页
阁之文簿牒之笔。而寻此冷淡家计也。琏兄弟癃瘁之状。与日俱深。兄则叩槃扪烛。只㗳然坐一室。季则虽不眇不跛。而出门无可往处。日以经籍遮眼。少间意阑神思昏瞀。倚枕颓然。如是而安有观居之况也。坪集考校之役。琏亦数次流看。而迩来积受毁谤。三四同志。举入于收司之科。只觉悚缩无地。自此可缄口耳。
答卢致三(相益○辛卯)
琏夏跧伏穷陬。望当世名彦。邈乎不可攀际。而执事以宦游之迹。远赐手墨。寄意郑重。自量颓弊。何以获此。因悉仕履佳相。琏夏僿陋无闻。恰到耋髦。只有枯落之感。教意极令人愧窘。琏是何人。敢以不韪之辞。为前辈事行供役哉。且神思荒弊。无毫墨把弄之势。而此友连夕留滞。责望甚切。不得已强副远意。拙斲恐为大匠所嗤耳。足下以盛年发轫。晋涂方亨。且闻才学器识。富有其具。幸望益加勉旃。以副吾党知旧之期。是老拙之所奉励。季难是初面而儒雅文彩。少见其俦。深为尊门奉贺耳。
答申日汝(泰云)
云院奉觌。已半岁流光矣。怀想依然。匪意委致长笺。满纸缱绻。何令人感谢。即日炎烘。经履清相。观玩日佳。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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慰慕用之怀。琏夏枯癯之状。近为红炉所围。强出岩榭。消却长晷耳。窃观来书。策励省修之意。溢于辞面。此古人所谓刊枝叶而趍本实者。尊史亦向晚矣。恐有游骑出远之虑。不若从事于平易近实。为反约收功之地如何。心学图溪集答李叔献书已尽之。想觑到矣。盖心即一个心。而圣贤说心。有如此说处。有如彼说处。人心道心以上。各就其所言而排列其名目而已。惟精惟一以下。方是下工夫处。而以遏人欲存天理。分排两边。遏之存之之道。不离于敬。故特设敬字位置于中间。此所以为彻上彻下成始成终之总脑处。心之有圈。敬之无圈。未晓其旨。然无或以心则是腔子里一个存主。故加以圈子。敬则随事用工。表里交养。故不以圈限之耶。琏之平日看书。只是依本文领会大义。而有不能详说之病。幸以研索之馀。时赐警发。是所望于多闻之益耳。
答南祈洛(有𨥭○壬辰)
海山迢递。梦想常愔然。族弟归。惠讯随到。使此颓蛰昏愦。恍若更接标格。伊后月已朏矣。更询霜候。省馀雅履愈相。远为溸怀无已。琏夏恰到八旬。所寄者惟形骸。而神思已遁丧。拊念过景。直是自悲而又自笑也。窃味来示。警励有加。以循外事末为可戒。而自勉于躬行之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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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是人家子弟当自尽处。令人叹尚。谬属之意。自省甚愧。顾此浅劣。既无本原用工。而于讲习之业。卤莽殊甚。何兄之遣辞太不量人意也。因此切偲。亦或为暮道相勉之方耶。
答李大演(钟辅○丙子)
一番良会。无足以唤起声响。而犹得与乡邻英妙。连日款讨。此意已充然。珍问踵至。属意愈厚。感领之馀。愧忸尤深。就审重阳。承愉雅况清适。琏群居应接。幸免惫悴。归后复与二三长老。聚得门少。讨得前日未了之业。志虑消落之馀。略有所警起者。是暮途之幸也。来谕东西彼此。只是中只是内之说。语意重叠。前贤教人。各有段落。新野说之互换说去者。恐太无界分。依叶说分动静看。未知如何。
答金应由(辉辙○己丑)
寒庐块伏。惠问适坠。恍是新岁情面。且审雅履畅茂。尤觉慰惬。琏比诸前冬。萎顿愈甚。日候渐长。而自家神气如下山残晖。此是挽回不得者。自叹奈何。日用冗杂之示。此身之一生缠绕而不能脱洒者。有何良方及于同病耶。烈妇事实。既承委托。若有精力可以整理终始则当占暇更翻。而耗弊颠错。无以着手。大抵此是随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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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故或有烦冗处。当另加绳削而后。方可成书。此则执事责耳。望与意中诸人。共加磨砻如何。卷面题目。所示三字。极为合当。盖公私文字。凡于奖节褒义之迹。未尝直书其人。如盛谕所引诸迹。可谓的證。当以此行之。无容他议耳。
答李子翼(正镐)
一札坠自无何。令人心眼开明。厚意久未报。此怀每黯黯。急景飘雪。撼人心绪。仰惟省愉万卫。雅履节宣珍啬。尊史当家户零替之会。叔侄交勉。以保存绪业为务。以穷约付之本分。无使拂乱其志虑。则到头自有顺境适意处。以此存心如何。第关西宥还无期。而颓景日索。是为损神摧怀之端耳。琏近为寒威所逼。僻处先斋。日用职业。惟为简编一蠹鱼。而神耗眼昏。精力不相灌注。直可悼叹。俯示先迹。占暇敬玩。不觉起钦。清徽雅范。平生所仰慕。而家庭之间。又有此审记。此怀尤切感旧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