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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厓先生文集卷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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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厓先生文集卷之五
 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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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丧练后遭母丧服制议
今有人父丧既练之十有一月而遭母丧者。当如何持服耶。曰父丧惟朝夕上食则以斩衰将事。母丧朝夕哭奠及上食则以齐衰将事。此即家礼本文服其服而哭之说也。其常持之服。则当以母丧齐衰之服。葬后亦然。值父大祥。服斩以除。既除反母服。此即杂记文及通典杜氏说也。按杂记曰有父之丧。如未没丧而母死。其除父之丧也。服其除服。卒事反丧服。其曰除父丧服除服。卒事反丧服云者。可见其常持母服矣。通典杜元凯曰。父已葬而母卒则服母之服。既练则服母之服。父丧可除则服父之服以除之。讫而服母之服。又可见其父丧葬后练后。常持母服矣。或疑斩齐有间。而不服斩衰。反服齐衰。则乌在其持重之义耶。曰斩齐固有间矣。然齐衰葬前练前。又与斩衰练后有间。夫礼不出于情文二者。以其情而言之。则斩衰练后止朝夕哭。齐衰葬前朝夕奠朝夕哭。葬后犹朝夕哭矣。斩衰练后食菜果。齐衰葬前食粥。葬后疏食水饮。不食菜果矣。以其文而言之。则斩衰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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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去首绖负版辟领衰。齐衰葬前后具首绖负版辟领衰矣。斩齐衰岂不以练前后而有轻重之可言乎。或疑按小记父之丧未葬。虽葬母犹服斩。从重故也。今岂可不从重乎。曰此在父丧未葬前故也。父丧既练。则母丧为重。今以齐衰为常持之服者。亦小记注丧之隆衰宜从重之意也。或又以为间传轻者包重者特。此说何如耶。曰斩衰练后男子除首绖。妇人除腰带。重者特。已无所施矣。今若以齐衰为持重之服。而男子轻腰。得着齐衰腰带而兼包斩衰之带。妇人轻首。得着齐衰首绖而兼包斩衰之绖。则所谓轻者包。可谓兼服斩齐。事理恰好。而尤翁已谓今世无有行此者。或恐骇俗云。则今不敢强为之据也。
大学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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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德新民对立之者。体用之义也。格物致知分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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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其下者。格致统为明新之工夫也。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列书于其下者。诚正修为明德之事也。齐治平为新民之事也。其下合尖为止至善者。明新之标准也。其下知止。知止下定静安虑列书合尖为能得者。知止为始。能得为终也。能得下物格知至分书之者。物格知至统为明新至善之功效也。意诚心正身修家齐国治天下平列书于其下者。意诚心正身修为明德至善之功效也。家齐国治天下平为新民至善之功效也。明明德新民止至善大书之者。为其纲领也。格致诚正修齐治平及他小书之者。为其条目也。格致为大学之始工而书于明新之下者。纲条之不可紊也。大学一部旨义。其在是乎。
宗子有故。使子弟摄祭祝议。
谨按曾子问孔子曰。宗子居于他国。庶子为大夫。其祭也祝曰孝子某。使介子某执其常事云云。其尊祖敬宗之严如此。尤庵以为代者是尊行。则使字未安。俗礼改云孝子某有故。代叔父或兄云云。而祖先之称。当从代者之属云。未知必合于礼。又以为叔父代行。而以宗子之属称称其父为祖。既有所未安。若以己之属称称之。则又与尊祖敬宗不敢入庙之义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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悖。寻常于此不敢有杜撰之意云。遂庵以为宗子有疾病。则祝曰孝孙某有疾病。介子某代行荐礼。敢昭告云云。镜湖以为曾子问摄祭祝曰使介子某云。则是用祖称之属称矣。今若曰代叔父或兄云。则是用宗子之属称矣。今于高祖之祭。叔父摄告曰代叔父敢昭告于曾祖云。则其曰叔父者主于宗子也。其曰曾祖者主于代者也。一祝之间。称号斑驳。恐或未安。似当曰介曾孙某。敢摄告于曾祖云云。而都不用代字使字可也云。愚意于此不能无疑。其在尊祖敬宗之义。以宗子为主而使之则可矣。初不用使字而代者自告。其于尊祖敬宗之义。岂不大故未安乎。继高祖之宗有故而子孙代行。则其将曰五代孙,六代孙告于五代祖,六代祖乎。镜湖之说。盖出于遂翁之意。而不用使字。其所窒碍处甚多。圣人之许用使字。深意存焉。不可改也。代者若尊行则使字实为未安。代字亦有难便。用属字似可。属字有使字意。而亦非自上命下之意矣。然则宗子有故。使子孙摄行者。似当曰孝子某衰耋。不堪将事。或病未将事。使孙某官某曾孙某官某敢替告于显考显妣云。而仍用昊天罔极等语。亦似无妨矣。或疑继高祖之宗有故。而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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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摄行者。不得不曰使五代孙某,六代孙某敢替告于高祖云矣。五代孙六代孙之称。不亦为未安乎。曰是固然矣。然圣人言有故使人可也。既许使人则宜使子孙。而既曰告于高祖。则庶乎无五代奉祀之嫌。而五代六代之称。有不得已者也。
汉文帝杀薄昭论
按史薄昭杀汉使。文帝使百官丧服往哭。昭自死。说者曰。薄昭文帝之舅也。薄昭有罪。文帝杀之。何以慰太后之心乎。愚谓法者天下之公义也。恩者一家之私情也。以法而言则昭之杀使。不得不诛也。以恩而言则太后之弟。不得不宥也。夫文帝仁孝恭俭之主也。居代有高世之行三。而天下莫不称其孝。其于慰母氏之心。宜无所不用其极矣。岂不知薄昭之见杀。而母后为之寝不安食不甘。又岂不知贷一薄昭而可以慰母后之心。又可以解天下之言也。然法至重也。恩亦至重也。法重于恩则法掩恩。恩重于法则恩掩法。文帝于此虑之熟矣。夫吕氏之祸。文帝之所亲见也。高帝才遗弓剑。而外戚擅权。其祸淊天。向非平勃朱虚辈之拹力扶危。汉不得为汉矣。今薄昭以外戚之权。秉军国之柄。畜无君之心。有杀使之罪。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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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以无将不敬言也。此而不诛。则是汉法不行戚里。而禄产复生于今日。莫之制也。此文帝所以明正其罪。断然赐死而不疑也。夫以文帝作法之严。而曾未几世。田鼢之专。王氏之篡。窦宪之夺园。梁冀之跋扈。不可胜数。汉唐以来。国家之祸。非宦官则外戚耳。文帝尝以窦广国贤有行。欲以为相。久念不可。其所以杜外戚用事之渐者至矣。夫戚畹用事。人主之所当深虑也。使人主而明也则可。如其不明。其何以堪之。使戚畹而贤也则可。如其不贤。将无所不至矣。肺腑之亲也。休戚之臣也。城之狐也。社之鼠也。木之蠹苗之蟊也。人之心腹之疾也。东国偏邦耳。犹且资谦于丽代。元衡于 圣朝。外戚专擅。无世无之。其𥚁有不可胜言者。吾然后知文帝之为深谋远虑出寻常万万也。恭惟我 明庙引文帝杀薄昭义理。以杀元衡。文帝岂不为天下后世法耶。或曰舜之封象。所以全兄弟之恩也。文帝独不可以全甥舅之恩乎。曰非也。象之罪虽大而罪关一己。故舜封之。昭之罪虽轻而罪关国家。故文帝杀之。向使舜陟元后而象日以杀舜为事。则舜其可赦之乎。使文帝为匹夫而昭杀文帝之私人。则文帝其可杀之乎。愚故曰文帝之杀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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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非薄于薄昭也。王法之所不可赦也。然文帝之失。不在于杀薄昭。而在于使薄昭骄恣无忌以至于死。然则薄昭之死。文帝有以致之也。后世为人主者。毋假借外戚。思所以终始保全之哉。
读纲目唐中宗纪
谨按纲目唐中宗嗣圣元年二月。太后废帝为庐陵王。四月迁帝于房州。自此二年三年。至二十一年。必书春正月帝在房州帝在东宫。是帝虽见废。而唐之正统不可绝也。嗣圣元年九月。太后改元及服色官名。立武氏七庙。七年九月。武氏改国号曰周。称皇帝。十一月周易服色。改置社稷宗庙。自此凡有事。必书周。是太后既改唐为周。纪事之体。不得不尔也。然必书帝在房州则是以唐为纪也。必书周则是以周为纪也。是岂非彼此矛盾者耶。武氏是唐之乱贼而当伏明法者也。中宗是唐之正统而必也正名者也。孔子曰。天无二日。民无二王。当时天下或系之唐。或系之周。则是民有二王也。或言周之与七国。以周为纪。而或书秦或书楚。蜀之与吴魏。以蜀为纪。而或书吴或书魏。今以唐为纪。而又书周有何疑焉。曰周之于唐。有异于七国之于周。吴魏之于蜀也。有周则无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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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唐则无周。书周则是与其为周矣。成其篡逆矣。岂可乎。盖通鉴本之唐史。列武氏于本纪。即以光宅纪年。朱夫子修纲目。系嗣圣而黜光宅。正通鉴之谬而偶有未尽正者。先生诗有曰云何欧阳子。秉笔迷至公。唐经乱周纪。凡例孰此容。今此书周者。唐经犹有周也。岂非未妥之甚者乎。然则何为而可。曰帝在房州之后。不得不以太后书之矣。犹未绝于唐故也。改唐为周之后。不可书太后矣。所谓太后者。乃唐之乱贼。非唐之太后也。少微节要。不书周而书太后。不书周可矣。而书太后非也。不可书周而又不可书太后。则只得以武氏书之矣。是犹汉帝纪书莽之义也。汉帝不在而犹不可书新。则中宗尚在而其可书周乎。
心田说
自夫井田之制废而民无恒产。民无恒产而因无恒心。然惟皇降衷之初。一夫一妇。受田半亩。信土以培之。智水以灌之。礼火以曝之。仁木为耒耜。义金为镃錤。故曰耕心田者。无水旱之忧。又曰耕心田者。日日丰年。然人之病。往往舍其田而耘人之田。卤莽灭裂。几乎茅塞而苗枯矣。安望其能有秋也。然无恒产而有恒心。惟士为然。有士于此。年且耋艾。犹矻矻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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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心田。仍自号曰心田。宜其丰年日至。恒产自足。然家无担石。地无立锥。不烟子桑之厨。屡空颜氏之瓢。盖心田之日丰。乃其常理。而有丰有不丰。亦有数存焉耳矣。余窃悲夫心田翁之有其心田。而罔有黍稷。饥不得食。寒不得衣。栖栖遑遑。沟壑在前也。尝读吴宁野纪。有和神国。地产大匏。匏中皆五谷。不种而实。水泉皆如美酒。饮多不醉。气候常如深春。树木皆䌽丝可为衣。真仙境也。若使翁拂衣远游。适彼乐国。爰得其所。不耕而食。不蚕而衣。不酿而饮。永享礼年之乐。岂不为快活好事。而此近齐谐。恐世间无此国也。噫。井田之世。既不可见。和神之国。又不得往。则只宜治其心田。庶几有食实之时。以此心田遗之子孙。不亦厚乎。是为说以勉翁。亦因以自勉。翁与余有同人之谊。名某居在安山之石浦。
睡解
余生而好睡。年至志学。犹昏昏然睡未觉也。家在深山之中。门无剥啄。事无纷聒。每朝晏起。才盥漱已。家人进食。食既饱。辄携卷就枕。稳睡一场。觉而起。窗日已午矣。仍有点心。不问蔬粝果菜。随意快嚼。既饱又就睡如前。觉而起。又将晡矣。或饮酒微酡。啜茗随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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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一二冠童。曳杖出门。园林丘壑。随意眺望。或钓鱼前溪。访友邻社。乘暮归家。家人供夕饭。饭已或有远客来宿。邻翁相访。古谈纵横。博奕杂错。皆不省。辄展席引被而卧。鼻息如雷。及至中夜。或晓始觉。昔涑水翁困于浮念。中夜不寐。余颇有是病。閒思滞念。排遣不得。若家国事务。文字敲椎(一作推)。以至杞忧漆叹。无不交集于胸中。神疲气困。向曙乃睡。以至平明。此山居睡课也。逐日连夜。循环反覆。终不离于黑甜乡中。年过强仕。偶占一第。十载京洛。旅进旅退。无所成就。而年渐衰老且病矣。宿祟痰湿。转觉添苦。食必困困必睡。视平昔又倍筛。既难能于夙夜之公役。又不能于晨昏之趋谒。一朝猛省。凡使我无所猷为。无所经营。虚送此生者。皆睡之为也。于是乎思有以逐之。乃三呼睡魔而告之曰。噫汝之于我。相依相托。昼夜不离。殆六十年于此矣。汝之来我。未尝相违。我之待汝。可谓至厚矣。而终不见德。反以误我平生。汝之罪也。圣门戒昼寝。而使吾犯朽木土墙之诛。不得为圣为贤。汝之罪一也。古人用足三冬。而使吾不能亲灯火萤雪之劳。不得为文章词伯。汝之罪二也。盖尝服田矣。而使吾不能亲昼茅宵绹。谋生不遂。未免饥寒。汝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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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也。幸已通籍矣。而使吾不能伺候于公卿之门。奔走于形势之涂。爵禄不及。坎壈无比。汝之罪四也。负此四罪于我。而尚可依止于我乎。汝其有说乎。忍忿含怒。闭息潜听。若有声出于眉睫之际。始焉啾唧。久而可明。乃曰咄嗟先生。可谓晚觉者欤。知非者欤。夫是魔也。生于人物胚胎之初。游于天地广漠之间。以混沌之气。垂人之头。胶人之睫。与之同入于无何有之乡。上自王公贵人。下至闾巷匹庶。孰能御予。孰能舍予。叔季以降。大朴渐散。天下之人。无不栖止于嚣崖利薮。目眯尘沙。心疲计算。鸡鸣而起。漏尽而不知止。无人惠我。我将畴依。彷徨乎宇宙之间。以求夫可依之人。窃覸先生。性质醇悫。气容和厚。一切澹泊于世味。迂阔于事为。尽可依也。是以来依先生。又何拒之深也。夫使先生志气昏惰。工夫间断。不得为圣为贤为文章。信知罪矣。若夫穷通数也。得失命也。数之通矣。渴睡汉亦为及第。命之否矣。虽弩其目邮其脚而求之。又可得哉。是以孔子圣人。曲肱而枕。乐亦在中。后之贤若边韶,陈博,李岩老之伦。游于睡乡。以全其乐者多矣。先生幸不遗我。亲近容接。同游于华胥氏之国。无思无虑。无菑无害。乐其天而安其分焉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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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先生又何拒之深也。主人闻言未已。垂头丧气。延之寝室。待之如初。遂记其语。为睡解。
策题
问。董贤良曰甚者必解而更张之。更张之说。可谓识治道者矣。尧舜之相继。所更张者何事。三代之相承。所更张者何制欤。若使孔子得位则亦当有更张之事。而其事可详言欤。孟子行道则亦必有更张之政。而其政可得闻欤。商鞅废井田开阡陌而后世不能改。嬴秦罢封建置郡县而后世莫能违。更张之合宜而然欤。柳子厚封建之论。终不能用。张横渠井田之规。终不得行。更张之失宜而然欤。壹遵约束。曹相之所以治也。当时事无可更张者欤。纷更约束。张汤之所以败也。其时事不必更张故欤。贾生之治安策。仲淹之太平策。皆有更张之事。而其事可以指陈欤。陆宣公之奏议。邵先生之经世书。皆有更张之旨。而其旨可以枚举欤。柳磻溪之随录。旨义何居而可以施措于今日欤。丁洌水之心书。归趋有在而可以推行于后世欤。大变则大益。小变则小益。更张之不可已也。为政无大利害。不必议更张。更张之不可轻也。两说皆可谓达于治体欤。将何适从欤。大抵自古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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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业定法。虽是尽善尽美。而时移事变。法久弊生。则后王之善继善述者。必随宜更张。不胶于旧。是以程子论易曰。知时识势。学易之大方也。又曰随时变易。乃常道也。真西山论中庸继述之义曰。当持守而持守。固继述也。当变通而变通。亦继述也。若是乎更张之不得不讲。而试就晦翁一部纲目中历观古今。能更张者治。不能更张者乱。有难胜数。而惟我国僻在海东。自夫殷师之代檀氏。井田之制。八条之教。其更张之化。可谓盛矣。亦夫丽氏开国。变罗济之弊俗。革弓甄之横政。什一之税。黑仓之法。有足尚者。而末叶委靡。专事因循。天意人心。归于 真主。圣朝开国。一变至道。文治髣髴乎三代。仁化远出于汉唐。 圣神承继。随时立法。是以我 世宗大王始用经济六典。至于 成庙。刊行大典。厥后有续录有通编。夫以 圣继 圣。宜无不同。而或用六典。或用大典。添之以续录通编者。不过因时而已。治教休明。法令大备。宜乎百世无弊。兆民永阜。而奈之何挽近以来。世降伪滋。法久弊生。害归于民。灾切于国。试言今日之政。大官悠悠于上。惟瞻前顾后是务。小官泛泛于下。惟相时射利为事。庙堂无建白之议。臣邻避喜事之谤。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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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以违牌借衔为前例。士类以模棱缄默为要道。诸道考绩。全无中下。列邑行政。惟问誊录。至于积弊宿瘼。无一人议到更张。譬如万间大厦。久不修理。大而栋梁。小而椽桷。莫不朽败。支撑牵补。仅仅度日。而众工环视。无所措手。其将置而不修。俾至颠覆乎。抑可鸠材命工。思所重创耶。今之议者曰。缘法为治则可以无患。若欲改法。非命世之才则不可能也。夫所谓缘法为治者。法之可治者耳。今守病民之法而求以治民。则不几近于缘木求鱼乎。先儒之言曰。天生一世人。自足了一世事。非借才于异代。今诸生必有经济一世之才。尧舜君民之志者矣。更张果为今日之急务。而何事果为更张之急务耶。其各一一悉著于篇。以不负其所学焉。
养蒙篇
 孟子曰。人之有道也。饱食煖衣。逸居而无教。即近于禽兽。圣人有忧之。使契为司徒。教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夫以尧为君。以契为臣。而所以教人之道。不出于斯五者。则天下之道。岂有加于此哉。玆为童蒙始学者。讲其义如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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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有亲
言父。母在其中。言父子。祖孙在其中。
伯叔父。父之同气也。伯叔母。父之同气之配也。事之当如事父母。兄弟之子。是吾同气之出。不可与吾子异视也。
父子天性之亲也。岂有不相亲之理。只以人各具形骸。或为禀质所拘。或为利欲所蔽。有不相亲者矣。然是由不知父之身。是吾身之本也。不知子之身。是吾身之分也。人皆知爱其身。而不知身之本身之分。其蔽孰甚焉。
今人虽有至愚极蠢者。无不知爱其子。虽稍有知觉。颇识道理者。其所以爱父母。视父母之爱我。不能万分之一焉。此曷故焉。岂天之赋与。啬于孝而丰于慈也。李栗谷先生尝言其故矣。然以愚观之。人之为人。以血气成躯壳。终是气质用事。情欲为胜。故固知父母之生我鞠我矣。然属于过境而不为致思。及其有子也。传业垂统之意。干蛊裕后之计。意欲甚广。期望甚挚。举天下万事。无以居于爱子之先矣。圣贤则不然。明于理而笃于义。重其本而达其枝。为子止孝。为父止慈。所谓圣人人伦之至者是也。为人子者。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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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思父母之爱我。亦若我之爱子。其所以生我育我。劬劳恩勤。亦如我之生子育子之为。则鲜有不孝其亲者矣。古人诗曰养子方知父母恩。又曰若将慈爱为诚孝。大舜曾参满世间。岂不信然乎。
爱亲不敬。非所以爱亲也。爱子不教。非所以爱子也。教子之道。只使留意于学问。不可令着味于博奕樗蒲琴瑟歌舞等事。子弟畔学。多由于此。切宜戒之。
人子之孝于父母。为其职分之所当为而已。初非要誉于乡党朋友也。初非求荐于刺史守令也。而今人有一节之孝。辄欲人知。是有所为而为之也。可谓孝乎。
刲股断指。虽使出于诚心。犹非孝之至者。况未必出于诚心乎。
金河西先生作孝赋。有曰在医药之纤悉。非割股而愈疾。在情礼之俱得。不必庐于墓侧。斯言可为孝子之法。
夫君子之孝。非直就养服勤。愉婉承顺而已。必使谕父母于道。且使己身常在无过之地。身修家齐。言谨行笃。亲戚乡党。罔有间言。然后方可谓孝矣。朱子所谓活孝悌是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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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曰。积善之家。必有馀庆。积不善之家。必有馀殃。夫善莫大于孝。不善莫大于不孝。积善于人。孰若积善于父母乎。元世祖有言人苟有孝心。天必知之。不可以夷狄废其言也。
程子言君臣以义合。有贵贱。故拜于堂下。父子主恩。有尊卑无贵贱。故拜于堂上。朱子言子妇一例。恐不当有分别。皆在堂上也。今人家子妇多有拜于堂下者。不必然也。
凡有出入。必告归期。不可过期不返。恐父母念我不忘。倚门倚闾之望。将无所不至矣。反面过期。非孝子也。
人之不爱其子。多出于后妻之蛊惑。婢妾之谗间。浸润肤受。积以岁月。虽贤父亦有不免者。然身为丈夫。苟能持己以正。治家有法。刚明孚威。则彼宠妻嬖妾。岂得以间其骨肉哉。余常怪高宗,尹吉甫,董仲舒以贤父。不爱孝子。然是由明不足耳。明可以知人则宁有是哉。故大学之齐家。在格致之后。
人有几子。有才智者。有不慧者。有承意顺旨者。有不遵教诲者。爱憎于是乎生矣。然才不才。皆其子也。不才者当思有以教导成就。不可遽有憎疾之心。以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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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向善之路也。
世有偏爱其女子而不爱其继后子者。既已继后则是亦天属也。岂可与己出异视哉。出后者亦当尽孝于所后。不可少异于生育我者。礼重一本大统。生养父并坐。不得呼生父为父也。
父母或有不爱我。则不可有怨父母之心。祇当反求内省。以为惰其四肢乎。博奕好饮乎。好货财私妻子乎。必思其失而自勉焉。积诚感心。则父母岂有不爱之理乎。古人言天下无不是底父母。此言最好。
孟子言五不孝。从轻渐说至重。然以愚观之。博奕好饮。好货财私妻子。从耳目之欲。好勇斗狠。稍知自好者。犹可免是。惟其惰其四肢一事。似轻而实重。人子之不孝。多由于惰其四支也。凡人之不能力于为善。只坐一惰字。余禀质懒惰。不能竭力事亲。凡奉养之事。力可为之者。一切阙如也。遂有平生至恨。每念至此。不觉惶汗遍体。是知无逸尤为人子事亲之要法。人于百年之间。幼而壮而老而死。盛壮之时。人固自食之矣。惟其幼也。非父母无以育。惟其老也。非子孙无以养。父母之育我也。赤子无知。饥饱寒煖。不能自言。而心诚求之。不中不远。三尺童子。奄成丈夫。有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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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生子女。能文章阶富贵。以自成立。皆父母之力也。天高地厚。将何以报答哉。日月荏苒。前日盛壮之父母。渐至衰老。私心痛迫。日深一日。而于是乎有报德之日矣。宜乎一日养。不以换三公矣。当此之时。不能以父母爱我之心为心。见肥甘而忘父母之口。御轻煖而忘父母之体。且自有其身。十分珍重。不肯为亲任劳苦事。及其亲没。饮酒食肉。无异平日。以为不如是。无以支持。未知此身从何而出也。
孔子言小连大连善居丧。东夷之子也。世传二连是我国海州人。今海州达礼祠祀二连。观二连之孝。可知我国习俗之美。况 圣朝文治。用夏变夷。礼乐仪物。彬蔚可观。然挽近以来。礼俗大坏。士夫家居丧之节。荡无法纪。深可叹也。富贵之家。袒括之日。犹饮酒食肉。否者成服后。即为解素。衰服直领。用布极细。窆时对众宾食盛馔。无怍色。丧葬节次。苟从俗礼。朱子家礼便为无用之空言。且庐墓之俗永废。而返魂后各还其家。与妻子同处。礼防大亏。至有乘丧嫁娶者。甚可寒心。都鄙远近。习熟见闻。不以为非。乡党自好。素称知礼者。犹是汩于流俗。鲜能尽行古礼。居丧尽礼者。可谓绝无而仅有矣。昔人见披发而祭者。知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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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为戎。吾恐此俗不悛。将复为东夷也。
古礼时祭为重。忌祭则宋儒以义起之者也。今俗虽富贵家财力可及者。废时祭不行。闾巷小民。不知时祭名目者甚多。惟专尚忌祭。家计稍给者。例于忌日。盛备酒馔以祭。会亲宾子弟。以酒馔相酬酌。且以分送于邻里亲友。若时祭馂归胙之为。甚非礼也。且古礼忌祭之日。不饮酒不食肉。今俗例食酒肉。以为罢斋。殊可叹也。
世俗尚奢侈。富贵子弟。长于纨绮。习于膏粱。其遇丧祭。素食不下于咽。且自少适己自便。不能安子弟之事。以故不肯企及礼制。以至古礼废而不行。小民无所视法。寝以成俗。甚可惜也。若能禁其侈靡。教以义方。以长其孝悌之心。则礼俗渐可成矣。
  君臣有义
君臣人属也。然无所逃于天地之间。其重与天属无异。所以次于父子也。
君臣言义者。君臣以义合。不可以苟合也。
君臣之义。非强名之也。出于自然也。夫有天地。不能无人民。有人民。不能无欲。有欲不能无争。于众人之中。有一聪明睿智迥出寻常者。则众皆就而讼之。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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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其争焉。所谓君也。人民蕃土地广。人君不能独理。必得贤智之士为之辅。所谓臣也。
夫鸟俛而啄。仰而四顾。夫兽深居而简出。惧物之害己也。犹且不脱焉。弱之肉强之食。今吾人者。安居优游。尽其寿命。与禽兽异者。宁可不知其所自耶。
彼黄冠释子一切方外之人。居于深山僻谷。自以为无与于君臣之伦。然饥不得不食。寒不得不衣。患不得不防。夫孰非吾君之赐耶。使民之无君。彼安得晏然而已乎。
书言后克艰厥后。臣克艰厥臣。孔子言为君难。为臣不易。盖君臣相须以成其功。所贵乎君者。非直以崇高富贵。作福作威而已。欲其代天育物。跻斯民于仁寿之域也。所贵乎臣者。非直以尊爵厚禄。荣耀其身而已。欲其以道事君。致吾君于尧舜之理也。欲为君尽君道。欲为臣尽臣道。厥惟艰哉。
古之人三月无君则吊。出疆必载质。急于仕也。然又恶不由其道。孔子辙环天下。孟子传食诸侯。以其于周不可则去之鲁。于鲁不可则去之齐之宋之郑之秦之楚。惟其可以仕也。我国则不然。海外褊邦。无可往矣。不得于朝则山林而已矣。盖我国地僻俗陋。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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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未具。取人无制。自夫丽代始置科举之法。而历世因之。虽有通天之学绝人之行。非科举。无由进于行道之位。士生斯世也。废却科举一事。便是遗却君臣一伦。故我国先贤。举未免做科业。然科目进取。已非自重底道。况奔竞以求之乎。末路弊滋。虽借述或行贿而为之登科则人以为荣。虽纳谄乞哀。或吮痈舐痔而为之得官则人以为荣。所谓笑骂任他笑骂。好官我自为之者。自古有之。而未有若今日之甚者也。若是者可以事君乎。
为士之道。当及时勉学。通经识礼。兼涉书史。以畜其德。馀力治文著书。随分应举。幸而得中则出谋发虑。常以行道济时致君泽民为志。其有不合则奉身而退。以寓古人不可则止之义可也。
当审度时义。若时事有不可为者。或己经济之才有所不优。则不必为进取计。专心学问。以讲明圣道。成就后学为事。修身正家。立德立言。为后世法。天爵良贵。存乎一身。则又何声名荣利之动吾心哉。朱子所谓行止忤合。付之时命。就其不遇。独善其身。以明大义于天下。使天下之学者。皆知吾道之正而守之。以待上之使令。是乃所以报不报之恩者。是之谓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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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俗重士族。仕者世爵。宜其尽心居官。治其职务。无有旷阙。常以廉勤守法为心。以尽其职可也。盖身为士族。世受国恩。报答之心。当倍筛于他人矣。
古人言父生之。君食之。盖人生斯世。谷腹丝身。莫非君之赐也。况科以荣我。爵以宠我。衮冕我身。刍豢我口。入则公卿大夫。出则守令方伯。高车驷马。旗旄导前。骑卒拥后。以号唱于道路。恩宠隆赫。海阔天高。膺此者。庶几一心王家。图报涓埃之不暇。而若乃后义先利。居枢要则思循私擅权。按外府则思剥民肥己。视国家安危。若越视秦瘠。背恩忘德。孰甚于此。如此而可终始富贵乎。
朱子言近臣当以蹇谔为体。远臣当以廉退恬静为体。此又近臣远臣之异也。
  夫妇有别
夫妇人属也。然天属之所由生。生民之始。百福之源。顾不重欤。
夫妇者。天地之道也。天地为万物之本。夫妇为人伦之始。故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其道顾不重欤。
夫居外治男事。妇居内治女事。内外之治。不可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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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事父母奉丧祭教子孙接宾客之事。妇人之助为甚多。非直衣服饮食之需而已也。
夫妇者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下以继来世也。故君子重之。凡议昏姻。当先察其婿与妇之性行及家法何如。不可苟慕其富贵。古人有言远求小姓。足使生子。天福其人。不在贵族。又言贵家大族。为富不仁。福已泯而祸已至。与之缔姻。鲜有不为其所及者。此言尽有理也。
古者妇人。先嫁三月。祖庙未毁。教于公宫。祖庙既毁。教于宗室。教以妇德妇言妇容妇功。今世却无此等教法。纳妇之家。且当随其妇之有过。谆谆教谕。期于感化。不可遽生憎疾之心以至反目也。
古者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后世男女年十二三时。成婚者甚多。不知为人夫为人妇底道。故能尽于夫妇之道者鲜矣。文中子言早婚少聘。教人以偷。岂非以此耶。
妻也者齐也。与我适体者也。古之人相敬如宾者。为是故也。宋尤庵先生每有出入。与夫人必拜。此当为法。
余最爱栗谷先生之言曰今之学者。外虽矜持。而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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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笃实。夫妇之间。衽席之上。多纵情欲。失其威仪。故夫妇不相昵狎而能相敬者甚少。如是而欲修身正家。不亦难乎。必须夫和而制以义。妻顺而承以正。夫妇之间。不失礼敬。然后家事可治也。若从前相狎而一朝遽欲相敬。其势难行。须是与妻相戒。必去前习。渐入于礼可也。妻若见我发言持身一出于正。则必渐相信而顺从矣。此可为学者刑妻之要法。
司马温公极言世俗婚娶论财之弊。而曰议昏姻。有及于财者。勿与为婚可也。此可为今世之戒。
礼天子诸侯一娶九女。重国家广继嗣也。卿大夫一妻二妾。尊贤重继嗣也。士一妻一妾。庶人一夫一妇而已。必一娶。何防淫佚也。备侄娣。何为其不相嫉妒也。盖自天子至于大夫士。皆有妾媵。为其继嗣也。后世之人畜姬妾。往往出于好色。不专为继嗣者甚多。如唐人刺年少有一身。美妾过三百之句。非惟淫荡轻薄之态。士君子之所不当为也。戕身丧家。专由于此。切宜戒之。
大学八条言齐家。男女正齐家之先务也。若夫妇淫佚嫉妒。则家可得齐耶。且男女之欲一也。丈夫者妇人所仰望而终身也。而若乃弃德嗜色。御妾无数。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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憎厚薄。于是乎生。则偏性无知之妇女。安得无嫉妒之心耶。含忿畜怨。渐至乖张。甚者蛮触之争。日寻于同室。如此而父母其顺乎。兄弟其翕乎。朋友其信之乎。其家不能齐。则借使抱出人之智。建盖世之功。只是奸雄耳。岂得为大丈夫乎。
诗曰。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为男子者。理会得此诗之旨。于正家乎何有。
妻或有疾病。不能生产。不得不畜妾。然其所遇之当有等级。不可使卑凌尊也。
记曰。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盖人之易发而难制者。男女之欲也。不以礼堤防之。不能止也。夫礼防于未然。故圣人重之。严于男女之别。如宫室之辨内外。道路之由左右。授受不亲。乞假不通之类。皆所以厚别也。彼聚麀乱类。为禽兽之行者。初未尝有是心也。只是不能谨之于始以至此耳。可不戒哉。
季康子之从祖叔母。与康子言。皆不踰阈。仲尼称之。古人之别于男女之礼。可见矣。
礼女子已嫁而反。兄弟不与同席而坐。不与同器而食。所以厚别也。父母终。不得归宁。诗泉水载驰竹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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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作也。兄弟犹如是。况疏于兄弟者乎。圣人制礼别嫌明微之意。可谓深矣。
京都士大夫家。甚严于内外之别。异姓五寸。同姓八寸。并不通内外。此甚美俗。从之可也。
人家子弟。好放荡无拘捡。凡婢子或村女。略有姿色者。辄思干犯。昼宵经营。不恤人笑骂。人之无行。孰甚于此。甚者为强暴之行。诱胁良女。往往陷于刑辟。深可叹也。
女之耽为失节。男之耽为失礼。轻重虽异。有失则一也。
东史载妇人贞信不淫。盖我国有三美俗。妇女守节。即其一也。且国典改嫁子孙。勿齿东西班。以故士族妻虽有过不出。夫虽死不嫁。或有出妻及改嫁者。则人皆唾鄙之。犯者甚鲜矣。以至穷乡平民。寡妇不嫁者亦多。此三代以后所无之俗也。
古人言远色。盖淫声美色。即当远之。不尔则骎骎然入于其中矣。
愚尝侍坐于梅山丈席。先生曰。色者人之所当远之者也。程子云以父母遗体配贱娼。是禽兽不若。在学者宁或有是。而或因事入邑。邂逅乡员。谋酒食入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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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亦易事也。切宜戒之。
国初欲革州郡娼妓。许文敬稠以为年少使臣。以非义夺得私家之女。多陷于辜。遂不革。盖妓女是公物无禁者。古人如韩公,元白,秦苏辈亦不免焉。然妓女性行绝少贞信者。不可近也。士大夫近妓女。虽非犯法。却是犯礼。且因房嬖偾公事者甚多。深可惜也。
  长幼有序
不曰兄弟有序。而曰长幼有序者。由吾长幼以及人之长幼也。长幼有序。则兄弟之有序可知矣。
一家之亲。父母为重。兄弟次之。兄弟者父母之子也。苟知父母之为重。则可不知兄弟之为重乎。
一身分而为兄弟。兄弟本一身也。譬如形与影虽异。只是一身也。今夫指影曰彼非我也。岂可乎哉。
先生为兄。后生为弟。方其俱在于父母膝下也。左之右之。哺之乳之。当其时也。安有所谓妻者哉。安有所谓子者哉。及其有妻有子也。只知有妻子而不知有兄弟。则是忘其旧也。君子尚不忘故旧。况兄弟乎。
兄弟天属之亲也。岂有不相爱之理。只是后世教化不明。人多汩于利欲。因有物我各为其身。甚者争田较财。分门割户。视若仇雠。一身之分。忍至于此乎。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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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而得财贿虽若丘陵。可得而食诸。
孔子言不患寡而患不均。盖父母之于子也。何厚何薄。或未及分析而没。则为子者兄恤其弟。弟从其兄。务顺父母之旨。俾无不均之叹。岂非孝悌之一端乎。古人言易得者田地。难得者兄弟。此言当深味之。
兄弟异居。自商鞅始。后人莫能改也。所谓借父耰锄。虑有德色。母取箕帚。立而谇语。于父母尚如此。况于兄弟乎。大抵人心之薄恶。风俗之坏败。未必不由于此。深可叹也。
古人有同居不相分离者。如刘君良之四世同居。张公艺之九世同居。陈兢之十三世同居。陆九韶之累世义居。郑文嗣之十世同居。张闰之八世不异爨。此其较著者也。我国朔州崔尚勋亦五世同居。大抵累世同居。必有规范之可以永久遵守者。然必其为家长者。笃行好礼。可以为法于子孙。亦其子孙举皆孝顺谨饬。无一顽悖之人。然后方可能之矣。此固人家之懿行美俗而君子勉焉。今之人有兄弟几人。今日娶妻。明日析产。甚者自儿少时。已有私财。拮据裒益。为异日计。风俗安得不薄乎。
高丽恭悯时。民有兄弟偕行。弟得黄金二锭。以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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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兄。至阳川江。同舟而济。弟忽投金于水曰。吾平日爱兄甚笃。今而分金。忽萌忌兄之心。此乃不祥之物也。兄曰。汝言诚是。亦投金于水。夫爱兄甚笃者。见金犹萌忌兄之心。况爱兄不笃者乎。以为不祥之物而兄弟俱投其金。可谓贤矣。彼兄弟争田。视若仇敌者。观二子。庶可以知愧矣。
东俗重士族。农工贾及庶孽中人。不敢与士族抗礼。虽年高者不必拜。然乡党之齿。自是三达尊之一也。当加优待。不可慢也。孔子曰。老者安之。诗曰。温温恭人。维德之基。
书曰人惟求旧。记曰养老乞言。盖老成之人。经历事故。闻见益博。况齿德兼备者乎。后生末学。当亲近请问以受资益可也。今世年少辈见先生长者在座。才问寒暄。即起去坐于别处。甚者长老在处。望望然去之。若相避者然。盖以起居谈笑之为不便也。若是者可以进德修业乎。
愚尝在梅山门下。诸子侍坐。先生与之酒。必使齿饮曰。长幼有序。不可乱也。
  朋友有信
朋友非属也而参于五伦何也。人伦非朋友无以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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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也。
朋友言有信者。无信则不得谓朋友也。
同门曰朋。同志曰友。同门则同业也。同志则同德也。切磋琢磨以讲其业。涵养薰陶以成其德。以之而父子亲君臣义夫妇别长幼序。则朋友之于五伦。所系不亦甚重乎。
父生之。君食之。二姓之合。一气之分。此四者。人之大伦也。然苟非朋友之责其善辅其仁。则彼四伦者。安得其明而能尽其道哉。
孔子曰。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三益之中。直最为益。谅次之。多闻又次之。盖多闻之人易得。而谅为难得。谅或易得。而直最为难得也。
孔子曰。无友不如己者。又曰商也日益。赐也日损。商也好与贤己者处。赐也好与不若己者处。盖不如己者。无益而有损。不可友也。然求友于胜己者。而胜己者亦以为不如己而不与之友。则将若之何。是在诚心求之而已。易曰童蒙求我。又曰初筮告。此之谓也。便辟善柔便佞。是损友也。彼虽诚心求之。不可与友也。
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如蜜。淡者可久。而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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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难继也。君子不竭人之忠。不尽人之欢以全交。此最为交友之法。
庠序学校之教。皆所以明人伦也。三代以降。教化不明。五伦都坏了。然父子兄弟夫妇。犹有其恩。君臣犹有其法。至于朋友。名实俱亡。人孰知责善辅仁之为不可阙哉。
今之人不复知朋友之伦之为重。今之所谓友者。或出于势利。或出于外貌。利尽而情衰。貌同而心异。不可谓之友也。
世未有无君父者矣。未有无兄弟夫妇者矣。然则人皆有四伦矣。而惟其有朋友之伦者甚少。盖朋友非属也。交之然后为朋友。有信然后为朋友。责善辅仁然后为朋友。世之有朋友之伦者。能几何人哉。
朋友之道。不可以苟合。亦不可以不求而自合。且思当世之人。谁为一乡之善士乎。谁为一路之善士乎。谁为一国之善士乎。必择其善士而从游焉学问焉。古人所谓命驾千里。不以为远者也。若一乡有善士而不相见焉。一路有善士而不相知焉。一国有善士而不相闻焉。则是自暴自弃者耳。何足与言学问之事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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噫。师道之不讲久矣。自韩昌黎,柳子厚已言其难行。则况于今世乎。今世亦未尝无林樊守道之士。可以矜式一国者矣。而今人耻言学问之事。一名学者。一名山林丈席。则必加非笑讥侮曰。彼虚名耳势力耳。人伦安得以明而教化安得以行哉。
丹史说
盍尝观于半亩之田乎。厥土非黄壤非黑坟。宛是赤埴。名曰丹田。丹之所藏。田之所赋。无不包涵乎黔苍矣。流通乎玄妙矣。黄中也素履也。亦莫非自此田地中出来。丹之德其盛矣乎。昔帝鸿氏以而鍊砂。骑龙上天。淮南子以而得道。鸡犬亦仙。伯阳之参同。希夷之黄白。俱是其法也。然此是用力于内典者之为尔。君子不贵也。河南老子谢王佺期。有曰我亦有丹君信否。用时还解寿斯民。紫阳夫子题筼筜铺。有曰金丹岁暮无消息。重叹筼筜壁上诗。盖是丹也。自丹田中鍊出来。而通圣之材。济众之方。君臣以佐之。文武以火之。上可以使吾君享无疆之寿。下可以使斯民跻仁寿之域。之功之德。又奚特比于丹家流而止哉。吾宗善镐圣取甫。以丹史为号。问说于余。余衰病谢笔研久矣。然不敢孤其盛意。谨书二先生诗意于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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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而归之。丹史勉旃哉。
学者五要
学者为己之工。务实之事。只在于不欺其心。今之学者或有往往为人。𨓏𨓏循名。以为人莫能知。天未必知。而外欺其人。内欺其心。所谓为不善。无所不至者是矣。传曰。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又曰必慎其独也。学者最要不欺其心。
义者。心之制。事之宜也。宜在于事。制在于心。日用间遇事接物。必先审度其义乎不义乎。合于义则为之。不合于义则已焉。然学未至于义精。心未免于欲蔽。则亦或以义为不义。以不义为义矣。学者最要明辨义利。
学者处己居家之道。不可不以礼。外而宾客。内而闺门。冠婚丧祭。酒食衣服。莫不有礼存焉。所谓礼不可斯须去身者是已。传曰礼不下庶人。国俗重士族。虽士庶家用大夫之礼。岂可谓我为庶人而不务于礼哉。况学者从事于诗书之教。有志于圣贤之学。言行动静。可不一主于礼乎。
从古圣贤之以言为戒者多矣。曰吉人之辞寡。曰仁者其言也讱。曰庸言之谨。曰言不可以不慎。曰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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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耻躬之不逮也。金缄有戒。圭玷著训。言之不可以易。不可一二言。非直耳属垣之为可戒也。学者最要无易由言。
性发为情。而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缘情计较底是意。而意有善有不善。念是意之思也。有善念杂念。所谓克念作圣。念玆在玆。念终始典于学等念。是善念也。人之善念常少而杂念常多。古人言无口过易。无身过难。无身过易。无心过难。所谓心过。是杂念也。人所不知。己所独知之地。易生杂念。杂念做出无限不好底事来。学者最要痛祛杂念。
直中琐言
燧人氏钻燧。神农氏教耕。民食之始也。伏羲氏窥马图画八卦。夏后氏锡洛书陈洪范。人文之始也。羲禹之功。不在燧农之下。
舜言人心道心。汤言降衷恒性。后世心性之学。本于此。
尧舜禹之有天下也。以其有精一执中之学也。商汤周文武之有天下也。以其有建中建极之学也。后世之有天下者。皆无这等学。宜乎生民之困穷哉。
尧传舜。舜传禹。禹传汤。汤传之文武周公。周公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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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孔子传之孟子。若稷契皋益伊傅吕召颜曾思。俱得与于斯道之统矣。
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董子所以卓越诸子也。著原道辟老佛。韩子所以为孟后一人也。然恐不可遽议于道统之传。
孔子言太极。而濂溪言无极。孟子言本然之性。而程张子言气质之性。皆所以扩前圣之未发也。孔子集群圣而大成。朱子集群贤而大成。千载既绝之统。于是乎复得其传矣。
邵子精于数。先儒或讥之。然内圣外王之学。恐不可谓不得与于斯道之传矣。
蔡氏集书传演范数。勉斋续通解传衣钵。谓之不与于斯道者可乎。
铁木世界数百年。无一真儒。若许鲁斋,刘静修。虽非失节。亦是失身。况其他曷足数乎。
皇明之兴。用夏变夷。一洗腥膻之陋。惟其黜享孟氏之举。背驰朱子之论。殊非垂统之意。终 皇明之世。从祀文庑者。只四人而已。若薛敬轩是其杰然者。而出处犹有可疑。况其他曷足称乎。
清人入帝中国。以尊信朱子为第一治法。以毛奇龄
沙厓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33H 页
之工诃朱子。罪其人而毁其书。此为可尚。然这只是赚得英雄之术也。其实扫尽三代治制。敦守女真旧俗。至于李光地,钱谦益辈。以 皇明遗臣。屈身龙庭。外假儒名。内实用夷。徐乾学之名为知礼。至著读礼通考。而劝康熙薙发东人。他尚何说哉。神州陆沉。道学灭绝。至于近世阮元之吹觅宋儒。汪中之讥斥孔圣而极矣。可胜叹哉。
殷师抱九畴之学八条之教。逊于东。仁贤之化。贞信之俗。有足称者。然上下千馀岁。无有传其道者。可惜也。至于新罗崔文昌,薛弘儒。俱祀于文庑。然弘儒之学。无闻于后。文昌则浸淫于仙佛。无惑乎后世之议论辄到也。
郑文忠为东方理学之祖。夫以出处疑文忠者。正所谓无过之中求有过者也。朱子修纲目。不以王导,周顗辈之辅牛睿为过。以司马氏宗社犹在也。圃隐之事。有可以参恕者矣。
圣朝右文。儒学丕兴。从祀文庑者。至为十二贤盛矣。静庵天品甚高。退溪践履笃实。河西出处明正。栗谷识见通透。尤斋义理刚大。虽通于天下。庶无异辞矣。沙溪尽为礼学之宗。慎斋遹受嫡传。重峰师栗老。学
沙厓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33L 页
问严正纯熟。不可但以慷慨就义目之。重峰,慎斋合有升庑之举。多士请之不已。可见其出于公议也。
愚尝在梅山门下。先生曰退高往复书。殆至累万言。而高峰为密。巍塘往复书。亦至累万言。而巍岩为得。此犹仁智之殊见耳。不可以此争辨之也。
陶庵人不可以不学说。最有益于学者。尝见梅山于及门之士。辄授以此说。使诵习。
古人言民生一饭。皆六经之力。盖经学不讲。则国不得为国。人不得为人矣。后世学不讲道不明。不知道学为甚么物事。人或以学问自名。则世皆非笑之。以为陈腐迂阔。未知学问之外。别有为人底道为国之方耶。深可叹也。
天不能独阳而无阴。道不能纯正而无邪。自夫邃古淳厖之世。已有黄神养生之说。尧之时有巢许。舜之时有子支伯。汤之时有卞务。要之非圣贤之道而是道家者流也。
及周之衰。老生于南。佛生于西。又有庄列杨墨申韩之徒。纷然杂出乎其间。皆足以害正妨治。为生民无穷之𥚁。若天庇覆卵育而不可遏也。
佛氏之入中国自后汉始。入东国自新罗始。丈六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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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见梦。异次顿之白血。又何妖且异也。邪术之祸人家国。其亦有使之者乎。
凡人元气衰败。疾病生焉。国家道学不明。邪说作焉。大补元气而徐治其病。则病自去矣。讲明正学而仍攻其邪。则邪自熄矣。
人主一念典学。躬行体验。日御经筵。召集儒臣。讲讨经典。阐明正学。从事于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之工。驯致于物格知至意诚心正之地。则身修而家齐。国治而天下平。特举此而措之耳。人主一身为一国臣民之主。一心为一身酬酌之主。其可不谨于治心之工乎。
人主之学。不止于自明其德而已。必欲明其明德于天下也。所谓作之君作之师是已。
三代之隆。教法甚备。家有塾。党有庠。州有序。国有学。三物之兴。五教之敷。以至于乡射乡饮。莫非所以教之。而司徒乡师党正等官。所由设也。
汉唐以来。亦尝有国学矣。明帝之临雍拜老。太宗之增广生员。有足称者。而不可与议于三代之教人也。至于乡遂之教。寂然未有闻焉。虽欲作成人材得乎。宋明以后。各邑有教授训导之官。即三代党庠州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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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遗意。东国则自丽季至国初亦有之。甚是美制。其废阁未知的在何时。想因中叶东夷北胡之变。而遂废不讲矣。可胜惜哉。
近日教人之法。内而成均馆四学及童蒙教官。外而各邑乡校书院。只是文具而已。虚名而已。同春先生尝言 宣庙朝。权韠,赵守伦为教官。训诲童蒙。当时人才之盛。实由于此。 孝庙因置教官四员。是时犹有教法矣。挽近则只为荫官三十朔出六之阶。至于各邑校院。名为首善之地。而所谓任掌专事奔竞。讨索酒食而已。曷胜叹哉。
朝廷自昨春命各道各邑各面。设社仓置社首。即朱子遗意。可以遵行者也。
圣人言既富矣。又教之。又言饱食无教。近于禽兽。则食之教之之政。不可阙一也。愚意 朝廷另择社首。不拘前衔与幼学。取其有地阀学识一坊所信服者。任之使之。主教坊内蒙士。以寓古者党庠州序之教。后世教授训导之责。诱掖奖劝。积以岁月。则庶可见文风之菀兴。人材之作成矣。
社首于每月初一日,十一日,二十一日。召聚其坊内蒙士。使之背讲其课读册子。计画置簿。到夏冬之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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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官聚会境内蒙士。捧讲所读。拔其优等。略施赏典。仍为陈说人伦日用之当行。五常天赋之本善。又言尧舜禹汤文武之为君。孔曾思孟程朱之为儒。道统之相传。心法之相承。遂及于异端邪术之害正妨治。痛陈其弊。深斥其非。使之昭然易知。恍然大觉。俾为先入之言预教之法。则其于劝民兴学卫道辟邪之方。不无少补矣。
凡人言治道。其于礼乐教化。皆退让不敢当。以为非今人所能为。至于刑人杀人。以为法不可废。不能于教人养人。而独能于刑人杀人何也。古治之不可复。良以此也。可胜惜哉。
京师则四学掌教导之任。泮长行劝课之政。外道则社首掌教导之任。守令行劝课之政。其有茂才异等。可以需用者。次次转报。以为奖拔之地。则庶见蒙养之得正。儒学之丕兴矣。
仿原道
爱亲之谓仁。忠君之谓义。日用由行之谓道。由行而有得于心之谓德。仁与义不外乎君亲。道与德一理于忠孝。此天之所以赋于人。人之所以得于天。与生俱生。泯灭他不得。然天不能独阳而无阴。道不能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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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而无邪。自夫黄老庄列杨墨申韩之徒出。而或在淳厖之世。或并圣贤之时。所谓清净虚无之教。为我兼爱之说。以至刑名功利之习。迭出层生。其所以害正妨治者。若天阴庇卵育而不可遏也。及夫汉明之世。又有天竺之教。闯入于中国。蔓延于东瀛。丈六像之见梦。异次顿之白血。又何妖且异也。说心说性。高明者被其诖误。天堂地狱。昏迷者为其陷溺。举天下之人。相率而入于丛林蒲塞。夫以韩昌黎之苦心血诚。自任卫道之功。著为原道之书。而不能廊如也。况如郑三峰之杂辨。虽其考据精博。辞旨严整。而岂能救其万一哉。自是以来。吾道之正。民彝之懿。几乎扫地。不绝如线。而又何西洋之学。簧鼓于斯时。所谓欧罗巴何国。耶苏何人。天主何学。教主何法。驱天下百万生灵三代遗民。入于夷狄禽兽之域。纳之罟获陷阱之中。其亦不仁之甚者矣。呜呼。天下之生久矣。教化之推荡。人事之得失。反覆相寻。而一治之后。不能无一乱。一乱之极。不可无一治也。禹抑洪水放龙蛇。周公兼夷狄驱猛兽。孔子成春秋而惧乱贼。孟子拒杨墨而承三圣。孟氏之没。无人任一治之功者矣。老于佛于洋于天下。天下之言。不归于老则入于佛。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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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于佛则入于洋。洋人之害。深于洪水猛兽。甚于杨墨老佛。以天为主。以父母为虚假。不知生育之恩。不讲烝尝之礼。獭祭鱼鹰祭鸟。孰谓吾人反不如鸟兽。且夫男女老少。昼夜杂处。淫褺(一作亵)丑秽。风声浪籍。疏外之人。无端招入于闺閤。骨肉之亲。不知别嫌于帷箔。中篝之言。不可道也。禽兽之行。何忍为之。惟我东方。箕圣就封之国。夫子欲居之地。九畴之学。八条之教。有以教者矣。仁贤之化。贞信之俗。犹有存者矣。所讲明者。德行之术六艺之科。所宗师者。洙泗之旨洛闽之学。岂意极西方阴沴之气。欲干小中华礼义之邦。潜踪匿迹于村里。诳诱教习其男女。玛实于前。又谟于后。至于近日敬文幺辈而极矣。大抵此类邪种。谓之人也。全无一分人道。谓之禽兽也。更有万般机巧。谓之夷狄也。自古迄今。猾夏扰边之东夷西戎南蛮北狄。未有若是之至妖极邪穷凶绝悖者也。以舟楫为家居。以寇掠为耕作。囊括其珍宝。渔猎其少女。人之避之。宜若蛇虺豺虎鬼蜮矣。而犹且崇信其术。传染其俗。凡诸卑者贱者愚者智者陋者明者靡然从之。犹恐不及。甚矣。人之好怪也。不讯其端。不求其末。惟怪之欲学。孟子曰。未有仁而遗其亲者。未有义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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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其君者。又曰圣人忧之。使契为司徒。教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古之所以教民者。仁义而已。人伦而已。父慈子孝。君义臣忠。男女别。长幼序。朋友信。士农工贾之咸遂其生。礼乐刑政之诞敷其化。郊焉而天神格。庙焉而人鬼享。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毕至矣。今也外仁义遗彝伦。而以济其私欲。以逞其邪术。三纲灭九法斁。人不得为人。国不得为国。诸葛武侯之言曰。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今此丑类。宁可无我。不可有彼。苟欲我生。不容彼存。亦惟曰不塞不流。不止不行。诛其人火其书潴其居。明先王之道以道之。鳏寡孤独废疾者有养也。其亦庶乎其可也。方今 圣明在上。开正道斥邪教。以贲一治。凶窝邪窦。到处劈破。妖领乱首。次第就戮。正如禹鼎铸而魑魅莫逃。轩车指而氛翳廓开。稂莠既去。嘉谷日长。阳春方布。万物生辉。如或有邪气之干其间。异言之诬其民。则人得以诛之。当用春秋之法矣。众起而攻之。宜如鹰鹯之逐矣。孟子曰。能言拒杨墨者。圣人之徒也。愚则曰不知拒西学者。禽兽之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