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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轩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定轩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x 页
定轩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杂著
  
定轩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464H 页
易象传用字凡例说
孔子手笔。惟春秋与易象。而二书皆有凡例。读春秋而不知其凡例则无以知与夺之微权。读易而不知其凡例则无以知卦爻之精蕴。然春秋凡例则例立于笔削之后。易象凡例则例立于卦画之初。读者尤不可不知也。盖易象虽曰专用义理发挥。而其实则皆从象数中来。未尝泛说义理。一字一句。皆谨严精切。而有说得极精切处。有说得极阔大处。然要之皆有例可据。盖其为例也。有六位之例有八卦之例。而例之所存。即爻辞吉凶之所由来。故圣人不厌重复而数数拈出。其辞似泛而实切。其情似远而实近。骤而观之则虽若慢慢地说去。而以例推之则皆有至象而未尝差互。如所谓志在外志在内。又如所谓志得志未得之类。皆是类例之不可易者也。苟使圣人之意。但见其占吉而曰此志得止。见其辞险而曰此志未得云尔。则此乃已然之说歇后之谈。岂圣人发挥阐明之本意乎。细加推究则卦卦有例。爻爻有例。而象传许多说话。只按其见成之例。以明其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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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故而已。间不无特笔特例。而通例多特例少。晦翁有言曰孔子作传。只举一端。以见凡例而已。呜呼其尽之矣。但本义一书。详于爻而略于传。只取传意以释爻义。而象传则未及逐条各释。故先生晚年。尝欲更加釐正。使爻自爻象自象而未之及。遂为千古之恨。可胜惜哉。但凡例二字。已使人知所用心而更无馀蕴。故僭不自揆。乃敢提出其类例之可推者。以例考例。而其例之不可推者则不敢妄意穿凿云。
定轩说
斋号或称之曰道号。此有道者之所宜有。非夫人得以有之者也。而今俗则无人无斋号。盖俗之弊也。然余既为今之人。亦安能免俗耶。欲自定其所谓斋号者而久莫能定。近始扁吾轩曰定轩。而因以自号。号必待是而后定者。自苦其无定见无定志而欲事斯焉者也。夫志无定向则凡事不立。且凝定收敛之功。余之所全然欠阙处。故因其病而药之。然定之为说。亦自不一。在释氏则为入定之定。在蒙庄则为宇泰定之定。至若陆氏则又有所谓定定定之定而君子皆不取何也。其所谓定者。定其所定。非吾所谓定也。如欲从事于定则求之大学而吾说自足。然必曰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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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而后有定则定之为定。乃知止以后功效说。而非有心于定者也。若用意安排。而徒以一时摄念凝神之功。强名之曰定则虽一定再定。至于三定。如陆氏之为。便不是定。故横渠定性之定。未始不能定。而犹自病其未能不动于物。程伯子亦不以其说为是。而其曰动亦定静亦定者。地位甚绝。若余者又乌可遽语定哉。于是乎又知以定自号者。要未免躐等。而深恐其一蹉则流而为三氏之定。故为之说如此以自考云。
竺山讲会下牒 (己酉저본의 원목차에 근거하여 '己酉'를 보충하였다.)
官自忝守仁境以来。每欲一番为讲会。以与士友相接。而淟汩无暇。迄玆未遑。始知公馀不废讲学。亦非一切俗吏所可效嚬者。岂非愧忸处耶。今因大享齐会之席。以燖俎之日。定日设讲。伏愿佥贤济济来会。勿谓太守不足与语此事而鄙外之。千万幸甚。
 所讲之书。拟以大学为始。一部大学。人谁不读。而今之为士者。例皆汩于功令。未尝加潜心细究之功。官亦同病。非敢开口大言。而但迫此迟暮。遂成枯落。始乃惧然追悔。思欲回头劄脚。用力于此书。而白发已种种矣。秉烛之明。虽让于初暾。而犹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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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擿埴。凡我同衰暮之佥贤。必有同此感慨之怀。而年富力强之士友。若及此时。知所用心。则其早复重积之力。当何如哉。虽已上口而更加思索。疑难满肚。然后相与对讨。则方有实效。若全无究索之功而卒然取办于口。不疑处设疑。当疑处不疑。则名曰讲学。而实无讲学之效。徒取人讥笑。官之莅此。以迂古取笑于人者已不少。若添此一段而竟无实效则尤为笑囮。惟愿佥贤加之意焉。
揭示诸生文 育英斋讲义时○丙辰(저본의 원목차에 근거하여 '丙辰'을 보충하였다.)
吾乡自我先正。倡明大道之后。便同泗州与婺源。 国家之褒尚至矣。士林之宗仰亦殷矣。宜乎生长是乡者。修身敕行。尊尚理学。一以酬 朝家劝奖之意。一以答父师生成之恩。而奈之何挽近以来。乡俗不古。士习益偷。冠儒服儒者。靡甘儒术。专事游谈。虽寻常课读之工。亦罕有依本分做去者。况进此而存心养性之学。修齐治平之说乎。顾此谫劣。自不免同浴之裸裎。而仰屋私叹则有之矣。何幸今巡相閤下。按节峤南。布宣 圣化。乃于旬宣之日。首访贤院。慨坠绪之难寻。想遗芬之未泯。使先贤播馥之地。会士讲学。而历举之中。吾乡先之。猗欤我巡相公兴起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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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盛意。固已出寻常万万。而为吾乡士子者。尤有所感服而愧屈者矣。况吾明府下车之初。有意兴学。而营家此事。适会是时。正所谓啐啄同时者也。是宜仰遵营官之盛意。博采儒林之公议。使主皋比之席。以耸观瞻。而不料佥君子苟然拈出。节次推排。使此颟顸猥当非分之任。夫己不勉明则人无从倡。而自度实无以堪此。故投单控辞非止一再。而军竟求免不得。巍然当此座。想必有傍边齿冷者。而但既当此席。则亦不当默而终息。故讲席未设之前。为此一番布告。呜呼。贤泽寖远。风猷不竞。斯文一脉之阒阒在岭峤间者。如深夜残灯。欲明未明。而乃于是际。上之人有此作新之举。是必天相斯文。而将使吾岭复睹 祖宗时彬菀之盛。岂不休哉。愿佥君子以实心应实心。毋使百年罕有之举。徒归一时观美之地。千万幸甚。
晓谕开宁民人文 (壬戌저본의 원목차에 근거하여 '壬戌'을 보충하였다.)
伏读 恩纶。深轸民隐。如天地之遍覆万物。如父母之偏怜病子。恳恻悲切。一字一涕。夫兴元之诏。犹使悍卒垂泣。况我 圣上恩纶仁綍。深入人心者。岂止于兴元之诏而已哉。此邑父老必有扶杖听读。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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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涕者矣。官虽欲吐出心肝。晓示民人。而 恩旨之外。赞一辞不得。祇当恭奉 圣旨。布告民间。官民胥勉。上下一心。期勿负 九重南顾之忧而已。今日各处民扰。专由于民不聊生。而官亦乡曲之人也。其于吏奸民隐。知之谂矣。其憎疾之心痛切之意。岂或后于此邑之民哉。今幸蒙 恩。备此推择。老病癃废之人。不合承膺。而特以急病让夷之义。为此来矣。然明不足以烛铢两。惠不足以苏凋瘵。毕竟孤吏民如渴之望。恐惧忧虞。几于夜不成寐矣。见害之吏犯科之民。自有营家指挥 庙堂处分。非一县监所敢措手阔狭。故玆不置辞。而要之吏亦民耳。官岂有爱憎于民与吏哉。凡在雁鹜之列者。苟能鉴前而毖后。畏法而强仁。则官亦一体拊摩。并宜知悉。
晓谕开宁狱囚等文
此邑近事。一则愤惋。一则流涕。汝等不堪切骨之苦。犯此罔赦之科。罪虽罔赦而情实可恻。每念及此。夜不能成寐。然官始莅此邑。情意未尝相接。汝等何由知此心之真切乎。事变颠末。不欲问不欲道。而大抵以汝等平日积冤而言则无人不冤。以日前负犯而言之则无人不犯何者。汝等之欲一快心于某吏。则
定轩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467H 页
坐者起者心无异同。故事端之猖獗至于如此。今日汝等若怀各自免之心。指东画西。传相告引。则事益葛藤而邑不为邑。营家洞悉此意。故一番捉囚之外。更无跟捕之事。而只以汝等十七人还囚本狱。一则出于镇抚之意。一则出于钦恤之意。而非以为汝等若干人独自负犯而他人不与也。今按覈道不日临境。汝等只当涕泣号诉。各自鸣冤。不当指引他人。以致滋蔓。呜呼。我 圣上好生之德。与天地相侔。十行 纶音。如彼其恳恻。毕勘 启闻之日。当必有慰悦民心之大 处分。汝等勿过生恐㥘。各自安心以待头上之苍天宜当。
禁邪学布谕文 (癸亥저본의 원목차에 근거하여 '癸亥'를 보충하였다.)
学二。邪正而已。天之所赋者正而民之所秉者彝。则舍正就邪。是岂本心也哉。特惑于祸福利害之说而陷溺其本心焉耳。夫祸福殃庆之说。吾儒亦尝有之。而不过曰积善之家有馀庆。积恶之家有馀殃而已。积善积恶。殃庆自各以其类至。然其实则人之贵贱贫富吉凶祸福。定于当人有生之初。而非今所能移易。虽力念善事。力行善事。而真能集福。其于赋命初已定之分剂。有添减不得者。况异端邪说。何能使人
定轩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467L 页
攘灾而招吉也哉。万万无此理。而人且信向之。其亦惑之甚矣。古之异端邪说。虽与正学异。而犹以学名者。以其犹为近理故耳。杨近于义。墨近于仁。而禅佛之学。亦自有精微动人处。此所以名之曰学。而天下古今多少人才。或为其所引取。若今所谓洋学云者则全不成义理。固不足谓之学。而今之士人儒族及灶婢爨夫。一见其书。皆骈首匍匐而入者何也。盖其主天之说。近于释氏之堂狱而诞妄过之。故世之好诡乐虚者趍之。废祭之法。近于墨氏之非鬼而蔑伦过之。故世之忘先背本者托焉。曰通货云尔则贫而困于丐贷者归焉。曰通色云尔则荡而喜为和奸者辐凑焉。此所以漫衍肆行而非刑之诛之则不可禁遏者也。或曰古之抵排异端者。经正而已。笔诛而已。而今之邪学则必加之以刑戮而后已。无乃激之使成耶。曰是则不然。圣贤之于异端。其祸深酷。则其距之也愈严。是以孟氏之排杨墨也则固止于以言距之而已。而韩公之排禅佛则进一层而欲火其书。今之禁洋学则又进一层而不得不诛其人。盖亦时焉而已。夫洋佛两学。皆自西方出。而其伤伦败教流祸生民则洋甚于佛。彼佛者不过自绝其伦。自败其类
定轩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468H 页
而止耳。其居梵刹。其食笋素。其服缁黄。不嫁不娶。无嗜无欲。而以佛传佛则禅佛自禅佛。常人自常人。而其祸未尝泛及于天下之民。若洋学则不然。凡一切生民宫室服食人伦位置。皆存吾华夏之排布。而乃欲就其中而乱之。譬之寇贼则佛学疆域之寇也。洋学则门墙之寇也。若任其自行而不加禁戢。则人人为洋。家家为洋。而其𥚁有不可胜言者矣。是岂可但以古圣贤言斥笔诛之法施之哉。禁不严则人不戢。诛不加则邪不止。夫以我 正宗大王覆帱天地之德之仁。而于洋学始东之初。必以刑法诛戮从事者。为是故也。然而悔服则肆赦。畏法则不杀。而一边则开其自新之路。盖钦恤之意。未尝不行乎其间。而其待之也亦恕矣。 正庙时八路怀襄。而峤以南超然独免。故大加褒尚。而以至 赐祭于先正俎豆之院。凡为吾岭人士者。岂可忘此意哉。至今故家世族则无一渐染者。固不负当日褒奖之至意。而即今穷乡僻巷间不无一二渐染之辈。岂年深岁久而禁网疏阔故耶。今之为此学者。或改头换面而谓之不法耶苏。不涉难河。然实则沿袭其末流。而其陋也不过米贼符咒之诡术耳。灶婢爨夫之矇无识解者。无怪其
定轩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468L 页
趍附。而士人之稍知读书稍涉义理者。何为而为其所渐染诖误乎。本邑虽偶有前年事变。而士知诵习诗书。民俗亦甚朴厚。故官莅邑之初。与一乡佥君子讲大学一部。以为次第讨论导率之方。而不意某处一二洞。有意外及闻之事。不觉愕然失图。当即跟捕其人。严加刑囚。而但风闻之说。不可专信。故姑且布谕。使知所趍避。如或有之而至于现露。则当报营勘处。大则诛戮。小则刑配。官虽以柔软得名于此邑。而至于斥邪说排异学则其勇敢鸷猛。未必多后于人。以此意胥告胥敕。毋使柔巽之官。得杀戮果敢之名。千万幸甚。
定轩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序
  
易学蠡酌序
两钜贤解三圣之书。易岂有馀蕴哉。但易以道阴阳。而阴阳之道。变幻多端。既可以如彼说。又可以如此说。故传本义既尽之矣。而其后宋元诸易家。又多考究得新义出。盖易之道。广大悉备。不比他经有定说而无他歧故也。余少尝读易。其于卦例爻情与夫象传凡例。颇有一半分妄意窥测者。而但其为说。或出于先儒注释之外。故亦不敢著为成说。既而思之。思
定轩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469H 页
索有得。即便劄录。先儒固尝许之矣。而且念区区管见。虽自以为得。如使深于易者观之。安知其不如庄周氏所谓其所谓道者非道。而所言之韪。不免于不韪者耶。蕴而不出。非所以章得失而求斤正也。故辄敢随手劄出。以成此篇。后之览者。其亦原其情而恕其妄也哉。骊江李钟祥书。
竹林实纪后序
读 庄陵志不涕非人。此 正庙祭锦城文也。八字谟训。断尽 鲁陵事。故后之人未及读 陵志而诵言及此。已不禁涕。况公之事实。载在 陵志。居列传之一。读公遗事而人岂有不涕者乎。其精忠卓节。可质鬼神。毋庸议为。独念夫公虽身隶属籍而居遁之尾。未尝膺集贤顾托之重。假而逊于不虞以自靖。亦未为不可。而乃于成朴被祸之日。闻即自尽何哉。窃尝思之。公之蚤岁自废。盖出于不肯扳援荣姻之意。循是心也则 文端两朝。义无异同。而以 文宗则不仕。以 端宗则必仕。虽以 端庙时言之。三相臣不死则犹可为也。及其既死则事无可为者。而公乃出仕。其志固已有所决矣。而成朴诸公举事之日。公必与闻乎。故故为是投阁自尽之举。苟非然者。地远
定轩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469L 页
矣官微矣。彼补碣匠湘间樵。独非 惠皇之纯臣。而必为铉为清为孝孺而后有以自献哉。以迹为案。以心为断。则公之心与事得矣。当 庄光之际。卓然著节者有六宗英四懿戚及生死六臣之称。而若吾先生者。以权忠庄为妻之弟。又与死六臣同其死。是戚四戚之戚而死死六臣之死者也。其义兼其迹伟。不容泯灭有如此者。而特显晦有数。故郁而不章者殆三百年于此矣。及我 正宗大王之辇过露梁也。慨然有怀于 鲁陵松柏。发秘史 旌诸臣。而隐崇之典。始及于公。呜呼盛哉。先生之后孙致根甫。惧其寖远寖晦。乃裒集遗迹及 貤赠时诸相臣奏议为一帙。而若先生诗若文则当其投阁也。已火之矣。以故无只字传。而当时之免于孥籍以此。今玆之文献不足。亦以此。吁其可惜也夫。余尝宰龙州。州之大竹里。即先生故墟也。过而问之则灶婢耘夫皆知其处。其故老又为余说黄焚时虹异甚详。
皇甫氏族谱序
不佞以区区文字之役。得见人家谱牒多矣。而未及开卷。烈烈光气。透出纸背。直来逼人者。惟皇甫氏谱牒为然何者。是谱即忠定公芝峰先生姓讳事实之
定轩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470H 页
所在。而撑天地贯日月之气。与之上下故也。忠定即我 端庙朝三相之一。而 光庙受禅之初。与二子二孙。同时被祸。是所谓覆巢无完卵者也。是谱也何从而有乎。尝闻之故老。公之第二子钦之子湍。与婢丹养潜逃海堧。得不死。而皇甫氏有后云。亦异矣哉。当时被𥚁诸贤。不但身蒙大戮而已。并与其子孙奴仆而无一得脱于刀钜鼎镬。而独皇甫氏之真孤在焉。其事酷与醉琴轩家相类。而至今薪火相传。可谱如此。岂非天佑孤忠。使之免于庭坚之不祀也耶。皇甫氏既为之谱。则此一款有不可略者。而今按旧谱则略而不书。殊非春秋信以传信之意也。人家谱牒之疏密详略。非他人所可与知。而若是家是谱则虽系一家之私。而其实则 庄光之际。一部敦史也。岂可见其有阙文轶事而不为之赞一辞乎。窃伏念 光庙之后。 肃英以前。则癸丙间事实之载在公私文字者。率多为微辞。故旧谱因之。所以致此阙略。然自今言之则屡朝之褒忠奖节。如彼其殷。而德意之厚。与天同大。至有子孙录用之命。为公子孙者。何所畏约而隐晦至此。余为是之慨。遂与公之后孙曰相曰让等。相与烂商。新谱则添入注脚。如上所云。而为之
定轩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470L 页
说如此。置诸卷端。后之览者。其尚考信于此。而有以知今日序述之本意也哉。
忘机堂曹公遗事后序
夫论人者。必论其世。若不论其世而遽论其人。则无以知其人矣。我晦斋先生之时。即己卯群贤芟夷震剥之馀。而士莫知趋向。咫尺门墙。知所依归者。已无几人。况可望其知有所谓无极太极之说而上下其论乎哉。此吾先生所以乐与之往复而屡书不一书。期欲偕之大道者也。于是乎有以见大贤成不独成立必俱立之意如此其切。而又有以见机翁之姿之学。亦自有卓然过人之实。而未可遽议其得失醇疵。窃尝论之。程朱以前汉魏以后则以董韩之许大见识。而依俙近之者。数语而已。至于郑贾则不论也。朱子以后。义理毕出。嘉定间三尺童子。皆知义理肯綮。是岂尺童之知。过于董韩郑贾而然耶。盖其承袭者然也。吾东 明宣以后则群贤辈作。承袭绪馀。近世儒家著述文字。多盛水不漏。亦其时世然耳。而若以是而欲凌驾昔人则非论人考世之意也。按朱子全书之行于东方。在 中庙癸卯以后。而士之生于其时。得见大全语类等书者盖寡。则议论见识无怪其
定轩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471H 页
舛驳。而今以是书所论观之。机翁之学。诚有过于高远者矣。然第一书后黜了游心太极之见。第三书后存得下学人事之功。盖骎骎乎吾儒阃域而随点随化。有渐趋平实之意。苟非资质之美见解之透。乌能如此。自濂翁立象以后。无极太极之说。见于大贤钜篇文字者。惟朱子与象山书及吾紫溪此三四书。而象山之于考亭则一书二书。执迷愈甚。若机翁之于吾紫溪则一书二书三书四书而抓著便痛。拨著便转。第二书时意见稍转于第一书时。第四书时意见又转于第三书时。虽未知下梢归宿之如何。而执先生之书。揆机翁之意。则始虽参差而终归烂熳也必矣。此其所以一为异学之首。一在门人之列。而后世公论自不可诬。识者又或以公比之朱门之李伯谏。而考亭之于伯谏。虽有孤城悉拔之云。尝见他书。伯谏终不回头云尔。则援伯谏以證公之学。亦有不尽合者矣。公之回头与否。只当以太极第四书中所论为之左验。而其所订砭者。不过存养省察体用先后之说耳。先立其体。略于省察之见。虽若小差。而此则只是乍释旧疑。未即就安之馀见耳。又何足以病公。比诸伯谏栖心淡泊之说则已自不侔。而又况此书
定轩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471L 页
之后。更无第五书。则是必恍然开悟。无所事于更扣故然耳。惜公遗集不传于世。无以稽考其议论之本末。而破世俗一切龂龂难平之论也。呜呼。何独公文献不足之为可恨。我先正书牍往复。亦只此三四篇。而苟非公一问之力。则大贤许多精蕴。无从以寻逐。是所谓易不可见则乾坤或几乎息者。而公之功于是乎为大。昔退陶先生论朱门诸子发问之功。而有曰大贤至教之发。由斯人而得。吾于公亦云。又尝因是而窃有所感叹者。公之学虽病于高远。而其实则一言一字。郤总是实。苟为不然而其所说只出于后世瓒享谱承者之为。则寂下一字。虽或有初头误入之见。岂肯容易说出于函筵往复之间哉。惟其所疑者在此。故所问者亦在此。而及闻大贤提耳谆谆之诲然后。始去此一字而醇如也。然则一字之问一字之袪。无非勘实病订实疑而与后世儒者之心实不然而强其所疑者异矣。此古今学术虚实之所以分。览者其尚知此而毋轻议公为哉。
龟峰遗集后序
是集也。遗文少附录多。乃世所行实纪遗事之例。而目之以集者。盖惜龟峰一集之不传于世。而欲存遗
定轩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472H 页
集之名也。今此所传。得于断烂之馀。而亦非公之至者。则顾何自而稽其所造之浅深乎。噫我先正之门。十脡之束。惟公一人而已。生婺源之乡。见伊川之面。不为无人。而公独以藐然羁贯。知所依归。值世蔑贞。宗仰不怠。则是岂无所得而然哉。盖其得之也深。故慕之也切。玉山创院。公实尸之。而尝闻公居常出入。必入院祇谒。一如公祢庙。又闻公自西州示惫而归也。自度不能久。叱驺直入院门。既展视讫。还家席未安而殁。古之侯芭不闻有是事。而其至诚服勤。殆与七十子之服孔子同。呜呼。此亦足以观公矣。惜其当日讲学文字。泯然如此。才堪證向者。只有先生在西塞时家书一度。而其书晚出。亦不见收于吾先生原续两集。是可慨也已。重可慨者。吾东儒先著述。自吾紫溪始。而今以全书考之。答门人知旧等书绝无而廑有。道之全体。固不以是为加损。而后来承学之士。或不无遗恨。若使吾先生无涪州一行。而公得以从容薰炙如一日。则审视详记而乡党有编矣。难疑答问而㽦僩有录矣。不幸西辙不返。公年亦短。编礼之托。远不及承膺。而师门劄录等书。亦次第未成。然则是集之不全。实关斯文运会。而不独公自事而已。后
定轩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472L 页
孙致福,致博甫惧其久益就泯。为是裒集。与闻末议者族兄海祥氏及不佞。而吾辈之于是役。特姓不永嘉耳。然区区纂述之役。则不无差别。盖公家后承之究竟不得者。自吾辈发之。则犹属公论故也。要之事之显晦。与时消息。而寻常怆感。又有在于言语之外。故既洗手讫。不揆僭妄。略识如右。
玩龟安公实纪序
壁立万丈之高。惟南冥先生可以当此。而冥翁乃以是言者加诸公。公果何如人哉。公讳嶒字士谦。玩龟其亭名。而因以自号者也。冥翁尝过题其亭。而有云门万丈高之句。盖以况公也。载在南冥本集。脍炙人口。故至今一方人士。知颖皋有玩龟安先生者。徒以冥翁一言之重也。今以其全什考之。则槩乎皆推奖之语。而其为万丈之高则当必有所指而言。决非泛论公之标格大致者也。今虽不敢妄为之说。而窃尝论公于出处显晦之间。则公当乙巳蔑贞之会。炳几引退。不甚为宵小所疾。意当时人。或有以居停主人引进龟山之语诱公。而公坚执不挠。故冥翁有是言。苟非然者。当冥翁之世。高标遐举之士。固自不乏。何独于公不惜牙颊。而以是言者极口称扬哉。取考安
定轩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473H 页
氏家藏广溪君遗墨。则公宦游在洛。恒终日敛膝危坐。惟讨论经史。不以他事经心。噫游宦造次之际。犹尚如此。况家居燕閒之日乎。劬经讨史之馀。亦应有多少论著文字。而惜乎无片言只字传于世也。重可慨者。公与慎斋周先生交好甚密。而公之初碣出于其手。则不但其邃文巨笔。有足徵信。而此实知己之言也。其于公之志行事实。宜无不尽者。而刓缺不堪读。虽欲考其万一而不可得。可胜惜哉。公之后孙璜远等。裒集诸家文字。为实纪一卷。而使余执例。且有此谬属。故僭不自揆而为之说如此。置诸卷端。
鲁庵金公文集后序
不佞尝读鲁庵先生金公邦礼疏。敬叹其持论之正。次读沈行日记。重叹其虑变之周。方公之立于朝也。 朝廷无大议论大得失则已。有则公必与焉。丙子之变。冠屦倒置。而 国家多事矣。公以小僚而服羁緤之劳。己亥 大丧。礼讼朋兴。而国是靡定矣。公以只疏而扶体正之论。又郑桐溪之上全恩疏也。事且不测矣。公独抗章论救。得伸乃已。其树立之卓。略数之有如此者。而大礼一疏。尤其彰明较著者也。盖当日议礼诸疏。非不明辨详覈。而率多缴绕于贾疏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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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之间。独公所卞则不屑屑于掌故家言。而直以尊君严上为第一义谛。虽其辞理俱臻则逊于涟海两疏。而直截过之。其在北馆也。机事宣露。谗间交构。去死直一发耳。而随宜应变。嚆矢不得施。其智亦有过人者矣。公以绝域风霜万死之馀踪。重罹羁管之苦。愁居慑处七经寒暑。虽使古之人处此。鲜有不苶然沮缩。而乃能卓然自立。遇事辄言。卒以是见枳于时而不少自贬。苟非刚大不屈之气。养之有素。乌能及此。盖自蚤岁。出入于郑文庄之门。得闻行己大方。而尤邃于礼学。故其发之为言语文章者。类皆凿凿有据。历事 三朝。眷注实深。其谪野城也。特宣 恩旨。使自便居住。而 孝庙潜邸之日。亦尝蒙密勿之托。则君臣之际。亦不谓不至矣。呜呼。公一不幸而几死虏谍。再不幸而厄于时论。使其身一日不得安于 朝廷之上。而栖迟于外。位不满其德。识者恨之。然第窃念丙子以后。天下事已大去矣。不十年而为崇祯甲申。若使公不为时论所挤。而服在大僚。则军国平章之际。使介推择之会。将不免为黾勉便宜之事。是岂公所欲哉。然则公之末路沈淹。非不幸也乃幸也。及 肃庙初服。许文正公屡次陈白。请褒其直节。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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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赠恤之典及之。又岂待百年而后论定哉。但其遗文故迹。岁久多散逸。今之存者百不一二。是可恨也。公之孙熙永极力裒聚。将付之剞劂氏。过余于竺山。托以是役。余辞不敢而事契之重。有不可但已者。故谨盥手敬阅讫。书其有感于心者。置诸卷末。
晚悔堂张公文集序
大贤之门。其族姓子弟鲜有以成德达材闻于世。其故何也。一室之内。养得大贤。已是多故也。程氏之门。未闻有程羽以后袒免之亲登门者。考亭之门。有朱季绎者当是新安族姓中人。而廑一见于大全。馀无考焉。则为大贤族姓子弟而克遵师教。为世所藉称者。孰有如晚悔堂祖子孙三世之于旅轩张先生之门乎。公以父克明翁之命。年才离龀。登先生之门。服事无方。壬辰岛讧。先生崎岖奔避。而公动辄扶将。丙子狄难。先生蹈海入山。而公又弃家相随。虽倾侧扰攘之际。天翻地覆之日。读书不撤。惟先生教诏是听。盖无一日而不学。亦无一事而非学。其学问成就。卓然为旅门高足。观于记闻一录则师门推诩之意。槩可知也已。公不喜著述。又一切酬俗等文字。皆弃不自惜。故其文不甚传于世。今玆收辑。廑不满一沓。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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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等惜其并就湮没。将谋剞劂。责弁文于不佞。藐玆谫劣。何敢承膺。而义有不敢辞者。故为之说如此。置诸卷端。而来请文者九世孙斗铉甫。而故镜城丈龙八氏之子也。余少游京洛间。与镜城丈游从甚密。得闻其家学渊源之盛。今读是集。尤不胜高山景行之思云尔。
五宜轩赵公文集序
不佞尝于吾族祖蒙庵公诗集中。见所和五宜轩诗。又于外大父痴庵公遗集中。见所为五宜轩记。此皆公七分影子也。因是而慨然想慕乎公之为人。恨不得其事行之详。日公之后孙润祜甫。赍公遗稿。问序于余。余谢不敢当。而亦已自知其不可辞矣。既辞不获。取考公遗事。则公乃世所称生六臣渔溪先生之后。而竹牖吴公沄之外孙也。同堂名硕。又有涧松大笑轩诸贤。则其风操气脉。固已有所自。而又早登旅轩张先生之门。得闻为学大方。孝友其天植也。斫指灌血之迹。备载邑志。可按而视。文章特其馀事耳。而亦大为郑东溟,南壶谷,李博川诸公所推许。溟翁则尝守苞山。而苞即公之妻乡。故与之还往。相得最甚。及其还朝。力为公推毂。而竟不沾一命。识者恨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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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夙抱经奇。生际郅隆。如欲进为而抚世则岂必待区区资荫而为之伸屈哉。其所以毕命丘壑。不屑进取者。当必有微意。余尝思之。公以东溪为父。而东溪公尝慨然发愤于南汉城下之盟。至疽发背以没。是其至痛所在。而尊周大义。为公泣受之庭诀。则其微意固已有所在矣。宜其以一丘一壑。为安身立命之所。而彼身外之得丧荣落。又何足云尔耶。于是乎乃知公之志行操履有如此者。而前辈之极力推借。非出于阳浮慕之为也。公雅不喜著述。又颇散佚。存者无几。故所裒集廑廑若是。虽若可恨。然古之不朽者三。立言在所后。尝闻公之遗教。蔼然被于一方。至今乡之人士。志之不倦。今玆剞劂之费。亦不出于姓裔。而乡之十三皆为之置力。是即公不朽之实。而又何必求多于文字言语之间哉。易大传曰吉人之辞寡。然则是集之不多。不足以病公。而适足以见公之懋实。
真静申公遗稿序
道之全体。兼动静该体用。未尝偏于静。而濂洛以后始有主静之说。盖一动一静。虽相随互根。而以理言之则静无资于动而动则资于静。且体立而后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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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濂洛以后为学旨诀之必以静为主者。而学至于能静则无馀事矣。仁同故处士真静申公先生。隐居行义。含章内贞。至今为后生尊慕。而真静其私谥也。私谥虽非古。而因可以尚论其人。则世之以是号归公者。岂徒然哉。其必有得于主静之学者矣。按公与父参议公。俱登东洛之门。得闻为学大方。而早废公车。敛迹丘园。澹然无求于世。燕居如齐。恬养本源。而至于延接宾友。则虽填门溢户。未尝少倦。各得其欢心。其教诲乡人子弟。则必告以孝悌忠信。谆谆不已。于是乎乃知公非厌动求静。而真静之为真静。其在此欤。一方人士志之不衰。没未几。骏发尸祝之议。与其曾孙克斋公。并享一院。苟非入人者深。乌能如此。公有子四人。登文武科者三。而或跻高显。备极荣养。寿又过八耋。天之饷公。亦未始不厚也。公只务内修。故著述不多。而草沓一本。堇藏于第三子司艺公家。被郁攸之厄。无只字传矣。近颇蒐辑。得诗若文若干首。并状碣文字。编成实纪一卷。问序于余。余钦慕之久矣。不敢不闻命。而窃意公之澹一纯静。非惟资性所近。而必有所得力处。故推本主静之说。妄为之评骘如此。置诸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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悌友堂朴公遗稿后序
武成。圣人之书也。而孟子以为只取二三策而已。则况后世纪述之文。安保其尽可信乎。余以区区文字之役。获见人家龙蛇倡义时文迹多矣。而要之不能无溢辞。余尝以是病之。近见朴悌友堂倡义日记。则颇凿凿可信。盖其文出于当日掌书记人之手。而其始事颠末。皆其即目所睹记。或疑其所记首级太多。而是则不然。公始事之初。不受人节制。只随机剿击。而初未尝有上功幕府之事。则云中六级。无所为而差。呜呼此实录也。壬辰岛讧。我东国所未有之变。而道州当贼路初头。莱密才陷。而凶锋及之。当是时。列城瓦解。守臣奔窜。道州之守。亦次第山谷之矣。公以一介书生。俨然在衰服之中。初无官守之责徵发之事。而只以不避金革之义。纠率土团。倡义讨贼。兄弟一门同时赴义者合十馀人。今据日录而考其始事之日。则距倭酋渡海才旬日间耳。历数峤以南倡义诸贤。虽劳勚有大小。名勋有显晦。而首事倡义则未有先于公者。讵不伟欤。最是人不可及者。排众议而迎逃倅。去义号而合官军。凡有斩获。辄归功于官而不自居。迹其所以如此。盖自伤其冒哀从戎。而其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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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退逊之意。不但在于大树独屏而已也。是以贼退之后。优游家食。口不言平淮事。及其有宁邑之除。则虽暂出膺 命。而旋即投绂而归。则其意可知也已。李窦岩之与金东冈书也。以赏不酬劳。深为公致慨。然公之临难奋身。国耳君耳。区区功级之爵。岂其志哉。及 纯庙丙子。因直指奏闻。特 赠夏官卿。信乎德无不酬。忠无不报。而我 国家酬忠焯勤之典。吁其盛矣。公之后孙宇默甫等。裒集公遗文日录 貤赠时直指褒启筵臣奏达文字及状碣诸家言。合为一卷。俾不佞与闻其丁乙。余辞不获。因得以奉阅焉。则公之遗文。虽甚寥寥。而平日读书行谊。犹可以想见其万一。盖庶几乎郤縠之诗礼。岳武穆之春秋。而其持身之箴教子之书。隐然有醇儒口气。后之尚论者。如欲知公。则勿求公于跃马挥戈之间。而惟箴若戒是究哉。弟庆宣与公同死。而死于贼。其死也恐祸及于亲。抱贼酋坠厓而死。人皆以为忠孝两全。而宜其为是兄之弟云。
清安李氏忠义录序
一门十三义士之称。吁其盛矣哉。唐天宝十四载。即开元间休养生息之馀也。虽隆极而圮。而其培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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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为不久。河北二十四郡不为不大。而当时人主至发无一义士之叹。则临患难赴 国家之急而忘身殉义者。岂不难其人乎哉。或骈邑而作。比州而生。犹使人啧啧动舌。而况一室之内。忠义之盛。至于十有三人之多乎。儒士倡义之名。始于吾东。而莫盛于壬辰。亦莫盛于峤南。余所见人家所藏龙蛇日录多矣。其间盖亦有父子兄弟并起从戎者。而全门赴义则未有若清安李氏之盛。此是录之所以作也。其次第事实。昭载录中。可考而知。而就中蒙 貤赠者三贤。馀十义士则未及蒙 赠恤之典。岂所谓行同报异者耶。 国家于壬丙间倡义之人。昭焯之已勤。而犹虑其赏不酬劳。每当是岁则许子孙自伸。异日可俟也。按两侍郎公立殣于开云西生两阵。风亭公则既勘岛乱。又勤北抢。而卒殉身于衿川。笃论之士。固当先偻其指于此三数贤。然若以立殣与否。必欲轩轾于其间。则亦非循本之论也。当岛夷发难之初。庆蔚两邑首刳于兵。而当之则无一旋踵而反者。盖其赴义之日。即其办一死之日。而其或死或不死则天也。岂可以差殊论哉。其为 国家捍大难而成就一个义则亦一而已矣。是以其家后承合议裒录。总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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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曰十三义士录。同然无异辞。其贤于巡远家后人也远矣。裒聚成帙者。退思翁十世孙泗川使君达和甫。而间尝示余使之执例。余居在此乡。饫闻其风烈久矣。而每以未及详其颠末为恨。及擎读是录则凛有生气。而其合心并力。密勿经纬之意。耿耿犹若可识。泗川君编辑之力。亦不可少也。将入刊。易其签曰忠义录。盖不限之以数。而有待于后人之意也。朱夫子景行堂易名之义。政亦如此。噫得之矣。忠义二字之于是家。茶饭耳箕裘耳。一朝国家有事则其必有继此而牵联当得书者矣。此既有旧序。余毋庸赘。而以吾尝与闻是役。必欲置一言。故辞不获而为之如此。以附其后云。
全阳君遗集后序
不佞于公。忝在传薪之末。讲服公勋名事阀。自有异于人者。而每以一未尝恭瞻遗像阅览故迹。为平生恨。日余适赴任甘州。路由公所筑霞鹜亭下。因得以酬其宿昔之愿。白首州县。深有不自慊者。而惟此一事。差可以自慰焉。公之五世孙某甫。出示公戊申盟券 两朝恩旨及诸名胜发挥遗迹。余盥手奉览讫。以为观止矣。而少顷又出示公遗集数十卷。诸作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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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而诗居十之八。余于是尤不觉敛衽。作而言曰此古未尝有也。文武吉甫。尚矣勿论。秦汉以下。文与武殊涂。故以绛灌而招无文之讥。虽贤如狄襄公而犹以寡识见。短于欧阳公。则况其馀者哉。我 国家右文之治。迥出千古。近世钤韬家间。不无通古今能文章者。然亦百无二三。至于遗集之行于世则绝未之见。如公是集。岂不益可贵重也哉。公善处功名之际。未老乞身。退处江湖。口不言平淮事。专以诗史琴酒自娱。故集中所载。多晚年遣意之作。而少日从宦时游戏翰墨间亦附焉。今读其诗。有抑扬顿挫处。有萧散閒远处。其英风逸韵。犹可以想见也。要之是集不可与词人批风抹月之作并论。全然性情耳气格耳。而异日勋名事业之大。悉形于此。苟为不然则洗剑亭一诗。不过寂寥一句话。而吴元帅命恒何以豫知其必有安竹之捷。虽然安竹之捷戊申之勋。特因一时天人之会。而攘除丑逆。薄试其筹略者耳。未足以语公之全。今以其诗意而观之则必扫清沙漠。恢复得神州赤县而后。方有以骋公才智而充公之志。噫当 明社未屋。东帅赴援之际。使公得以专制三军。进退由我。则安知洗剑亭一语。果不为空言乎。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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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也。若公之勋名事实则图而麒麟。书而盟券。而又吾南走卒之所传诵。故玆不敢更赘云。
菊槐联芳集序
才难矣。而一室之间。兄弟并名为尤难。文而机云轼辙。学而防临渊沈。求之今古。岂可易得也哉。厥或有之矣。而伯仲两集。罕见有并编而行于世者。盖自河南全书出而后始有此凡例。然伯仲之间。或学有疏密。文有优劣。则亦难语此。惟近世永皋之埙篪一集。踵全书例而为之。余尝读其书而叹不复有此集样子。今读尹氏家集则盖庶几焉。天伦之间。自为知己。而联床湛乐之意。蔼然溢于行墨间。是可贵也。长公讳秉颢号菊窝。季公讳秉颐号槐轩。二公学有承受。早知为学大方。以亲故又尝治功令之文。有声艺林间。兄弟俱中司马。自是遂息心进取。专以读书养亲为事。滫瀡之暇。互相博约。学益进文益高。病世之学者。轻自标榜而卒无实得。虽未尝以问学自命。而常行之中。自有高处。以故其发为文辞者。亦皆典重温雅。不苟为炳烺也。大略长公之文。不事雕篆而浑厚之味胜。季公之文。工于结构而䊭遒之意胜。然要之其见解议论。如印一板。如出一手。使见之者终莫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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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轾于其间。此其所以为是集也欤。粤在辛卯春。余成进士。拜公于其第。则二公对榻而坐。风仪凝穆。令人起敬。而又奖诩甚挚。勉余以潜心大业。仍赠之以诗。顾余谫劣。重以懒废。惠许不酬而耄将及之矣。每一追思。恒以自愧。而镌感则在心。今于是役也。其乌可自已。庄阅之馀。见向所赠二诗。俱在集中。又有赠吾大人一首。盖是时余陪随大人而往。故如此。而当时三老人调戏欢笑之意。炯炯犹若可识。余为之流涕而书此以归之。
郑埙鲁遗稿序
余每读韩子董生行。叹其志意甚深。而于其书法。不能无疑。夫董生所居之地。介在淮淝之间。则记其水之经由可也。若夫淮淝两流之能千里与不能千里。则何干于董生事。而为之说如此。盖尝思之。力大者能致远。力小者不能及远。而水力之有远近。犹人力之有大小。然人不能自为力。惟在上之人用舍进退之如何。董生怀宝不售。郁郁居玆土。而世之有力者。皆莫之顾。为董生者虽欲求其能千里而宁可得也。此韩子之所以有托而言之者。而嗟夫天下之大古今之远。如董生者何限。东海吾州之穷处也。故处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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埙鲁郑公隐居行义于其中。事亲孝友于兄弟。樵采之暇。读古人书不倦。与弟篪鲁翁招集傍近村秀才。为之劝课。颇有所成就。至今海上之人。称思不已。余居在此乡。习闻其贤。而未得其详。日公之孙某。持公遗稿及铭志等文来示余。又使置一言。余因得以究观其本末。则公非无意于世者也。早治公车业。思有以自见于时。而卒坎壈以没世。故其文多感慨沈郁之思。若使公与韩子并世。而见知如桐柏山人。则以行以序。必有以张之。而若余者其言不见重于世。虽欲阐发幽潜。其可得耶。聊借董生行一言。为公致感叹累欷之意云。
锦湖亭序
万寿之归来亭。即延平李忠靖公晚年退休之所。而其西数赤。公之七世孙故尚书晶山公所构之亭也。忠靖公当 国家中兴之初。擎日虞渊。再造 宗社。其勋庸名德。杰然为我东名臣。而不以自多。逮其晚年。我 仁庙未尝有杯酒释兵柄之意。而辄角巾谢事。退休于玆。保全晚节。优游以老。此盖知时识势。不履盛满之意。而其子孙肖像之。至今为延平后裔而位于 本朝者。率皆以昭朗令终。见称于世。晶山公
定轩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480H 页
即其一也。公早登高科。历扬华膴。遂登八座。人且望之以公辅。而卷焉自止。袭归来之遗芬。擅锦江之名胜。视轩冕如柴栅。侣鱼鹿如宾朋。呜呼其贤矣乎哉。其视世之钟鸣漏尽。夜行不休者。其贤不肖果何如也。余生长岭陬。未及供洒扫之役于公之门。虽未知其閒退馀所乐者何事。而执迹而揆心。则其必有超鸿蒙齐宠辱。悠然而自乐者矣。顾此锦江一区。固尝以胜绝名。自忠靖公播馥之后。湖山出色。地以人尤胜而贤孙继之。又有是堂构。此所以脍炙甚而流闻岭表者也。余见世家裔承。席遗荫致位卿相者亦多有此等菟裘之营。然往往妆点别区。以专一壑之胜。而不肯就前人既勤之斲。有所增饰。独公则不然。一带锦湖。非无别洞异区可置台馆者。而必就归来亭之侧。为是增美之制。是亦追孝之一也。惜乎饷用未久。而遐算遽穷也。闻公之弟鹿窗居士。嗣守是亭。息心进取。惟閒坐读古人书。尚书公未尽受用之债。于是乎可少偿矣。余亦山泽之癯也。闻其风而悦之。每欲鞭款段一入万寿洞。登二亭挹清芬。兼欲与鹿窗处士扬扢千古。洗荡心胸。而邈不可得。日其从弟垣客游南乡。归路过余于明活山下。语及锦湖亭颠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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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传鹿窗之语。要一字以志胜。鹿窗何以知有吾。亦何以知吾知濠上之乐而有此谬嘱也。古之神交。盖有如此者。而半世倾向之馀。不敢以不文辞。走笔为此。奉寄鹿窗翁案下。
送李周贤游金刚序
金刚无诗。非无诗也。诗不足以彷佛金刚。既不得其真相。则虽谓之无诗可也。从古以来。游陟金刚者何限。而诗若录之行于世者亦多矣。而卒未有得其本相者。金刚之难为诗也有如此者。然而形于天地之间者。未有无其敌者。亦未有不可模写者。洞庭亦大矣而少陵诗与之争。天台尽奇矣而兴公一赋穷其致。余尝谓诗家无金刚之敌。故金刚无诗。若使诗人之诗诡奇绝特。自成一金刚。则金刚岂无诗。毫宇子尽吾东之大观。南极重溟。北窥大漠。又尝宰关东名邑。以其探奇穷遐之癖。宜莫先于金刚。而金刚之游乃今乎为之。岂难其诗而然欤。夫金刚虽奇且诡矣。而古今名家亦多。岂无得其形似者。然而无乎尔者无他。为其所压故也。游金刚者初入妙香院。见万二千峰之头头出出。爽然自失。而为其所压。一为其所压。则虽欲使金刚有诗。其可得乎。弱者为其所压。强
定轩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481H 页
者思与之敌。琢字淘句。费尽气力。于是乎愈琢愈淘而愈不得其真。今夫画家之肖人形也。用意谛视则愈爽其真。忽然得之而其天者全。今吾毫宇之为诗也不裍缚不砌凑。往往境与情会。今此之行金刚。或者其有诗乎。要之金刚真相。当以无心遇之。而不可以用意模写。不知毫宇子以为如何。于其行也。为之说如此云
伊渊书院儒禊后序
是院是禊。甲于东南者。以其刱之有道而守之有法故也。且院自有长贰。而别设训长则又他院之所无也。其事益备而其意尤美矣。江阳士友以不佞于本院及伽倻名山水。有宿世之愿。谬圈及之。甚盛意也。余愧其名而感其意。跋涉三百里。以是月七夕到院。越六日甲戌会士。衣冠进趍齐如也。文雅又蔚然。余不觉敛衽。山水之胜则环伽倻而山者皆伽倻也。余顾而乐之。徊徨不忍去。将归。院中诸贤。示余以古事。要置一言。余就而考之。则旧尝有三序。而其述已备。又所设条约。悉仿古意。噫其尽之矣。余安用赘。虽然有一言可以仰谂者。成坏废兴。相寻于无穷者。物于两间者之所不能逃也。夫以白鹿竹林化泽规模之
定轩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481L 页
盛且备。而犹有兴替无常之时。则况下于此者乎。凡物之兴。必有人绵蕝之。其废也亦必有人以推倒之。念是院今日。人存矣法备矣。所以致此之盛。然一转再转则亦不无旷坠之惧。今峤以南许多贤院。所乏者非规模条约。而皆不若此院之盛者又何也。当必有其故矣。古所谓有治人无治法者此也。凡为此乡后人者。无忘父若兄今日之意。崇信让敦儒术。长如一日。则是院是禊之盛。可千百载矣。于以答 圣朝菁莪之化。于以追先贤启牖之意。岂不盛哉。是为说。
郑篪鲁遗稿序
故处士篪鲁郑公。东海上人。而东海吾州之最穷处也。公崛起遐僻。早以词翰鸣。年二十九中进士壮元。声誉藉甚。其试券中獒庭一句语。为世所传诵。余未及见公功令外著述。而意其或狃于所长。驰骋于国风命骚之末。今因公承孙某此恳。始得以究观公全稿。则其诗若文。多主理趣。操心有箴。守口有铭。而又孝悌忠信及四维等诸箴。率皆不为空言。于是乎乃知向所云云者。殆未见其善者机也。公事亲孝。友于兄弟。与兄埙鲁翁互相博约。八十年如一日。中晚以后。不复有意于进取。专以训诲子孙及村秀才为事。
定轩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482H 页
置书塾于舍傍。每朔设讲考艺。课其勤慢。至今其地多操觚业文之士。每当发解。贡士不绝。实皆公之力也。尝闻公风仪魁梧。气节慷慨。喜论古今人成败得失。盖非无意于世者。而终无以自见。优游毕命于嵁岩之下穷海之滨。虽若可恨。然公读书禔躬。有以自乐。而其穷居敩学之力。能使一方之人。知所兴起如此。是所谓穷则为师为友者。而又何必进为而需世然后有以及人乎哉。余为之拊卷兴叹。而要之公晚年用功。惟在于敦本而尚实。故其发为文词者。宁质毋华。宁拙毋巧。后之览斯集者。毋以言语工拙议公。而惟公之志若行是取哉。